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作者:白饭饭 内容简介: 现代精英产科医生胡霁色,一朝穿越成了古代农户小受气包。母疯弟小,爷奶刻薄,叔叔婶婶还都是吸血鬼?胡霁色决定不惯这些极品臭脾气!看她买药田,治瘟疫,开药房,走上人生巅峰!只是……她的目标是靠自己逆袭啊!有个王爷,他非要过来给她当靠山…… 第一章 穿成受气包 胡霁色记得自己是在做完最后一台剖腹产手术之后,回到办公室里趴在桌子上睡着的。 当时已经是深夜,按理来说,医院应该很安静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耳边一直有人在尖叫,有小孩子在哭喊,还有人在大声骂着什么。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病人手术预后不好,家属来闹了?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伸手一摸,底下却是冰凉的一片,那触感,是雪。 “姐,姐!姐姐!”一个稚嫩的,还带着些奶味儿的声音响起。 嗯?姐? 胡霁色挣扎着睁开了双眼,结果印入眼帘的是一张脏到让人不忍直视的小脸,看起来是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正哭得直冒鼻涕泡。 她正惊诧,突然之间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瞬间涌入了脑海! 这时候,边上有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声响了起来:“既然没事,就赶紧扶回房去吧。虽说她娘不顶事了,但大伯还在不是?回头大伯回来了看见了,怕是要生气的。” 说陌生而又熟悉,是因为这个声音存在在那个不属于她的记忆里。 这具身体,名字也叫胡霁色,但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妇产科医生,而是夏国古代农村农户人家的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女。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儿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胡茂林,刚才说话的她的三婶子李氏。 整理了一下混乱的记忆,胡霁色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这古朴的建筑,撑着身子想从地上爬起来,小茂林懂事地伸手来扶。 她刚回过头对怯生生的小茂林笑了笑,想告诉他自己没事。 结果眼神刚对上,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了那孩子瘦小的肩膀就把他提着倒扔了出去! 胡霁色:“!!!” “没死躺在地上装什么蒜!我娘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你这个赔钱货还有脸喘气?!你咋不去死!你咋不替我娘去死!” 在女人生产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胡宝珠的脸显得格外的狰狞。 她是胡霁色的五姑,但和胡霁色的生父也好,继父也罢,都不是一母所出。她娘孙氏是老胡头的续弦,如今四十五岁高龄上又怀了一个小的。 孙氏今天早上跟胡霁色发脾气自己滑倒了,导致突然发动,现在正在里面撕心裂肺地生孩子。 如今这北方农村正是最冷的时候,十三岁身体单薄的胡霁色因为闯了祸被罚跪在雪地里整个早上,本来便已经十分虚弱。 胡宝珠守在母亲产房外守得一身火气,刚才便又出来殴打侄女致死。无非就是欺负她生父已经不在,生母兰氏已经成了个疯子。 眼看着那小小的茂林躺在地上动也不动,胡霁色也没心情同这泼妇计较,不顾身体虚弱就想爬起来去看看。 谁知道她刚起身那胡宝珠便又冲了过来,直接一巴掌要打过来。 胡霁色哪里肯就这样挨着? 她身体虽然虚弱,反应却灵敏,身子一歪躲了过去。眼看胡宝珠扑空趔趄了一下,她还顺便踹了胡宝珠一脚! 这一波操作看得旁边的李氏都惊呆了。她心想这丫头是怎么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胡宝珠猛的翻到雪地里,“哎哟”了一声。 听她骂了一声然后跑进了屋里,胡霁色也没理,径自上前去看那可怜的小茂林。 孩子双眼紧闭着,倒把胡霁色给吓了一跳。 好在她很快发现那孩子呼吸平稳,只是肚子响个不停。看着那张虽然脏得不忍直视却依然难掩菜色的小脸,胡霁色凭经验就能判断,这孩子是因为营养不良加上受到惊吓而导致的暂时性昏迷。 就在这时候,李氏突然喊了起来:“宝珠啊!宝珠你这是干什么!” 本能地意识到危险,胡霁色连忙回过头,然后就看见胡宝珠面目狰狞地拿了把剪子冲了过来! 她在现代就算见过再厉害的医闹,大多数也是情绪使然,没有说杀人就要杀人的啊! 心下骇然的一瞬间,躲避也就慢了点,那剪子就从脸上斜斜地划了过去…… 这么一折腾小茂林先醒了,看见这个情景顿时又吓得大哭起来。 令胡霁色没想到的是那孩子竟然没有自己逃跑,而是挣扎着抱住了姐姐的脸。 “姑你别打我姐!你别打我姐!” 他说话还有些口齿不清,又带着哭腔。虽然被蹭了一脸的鼻涕还压到了伤口,但胡霁色此时心中也有一股暖流。 胡宝珠大约是真的疯了,伸手就来抓小茂林的衣领要把他再扔出去。 可此时胡霁色也反应过来了,想到她刚才扔孩子那个狠劲,哪里还会让她得手? 她连忙一把把孩子死死地按在自己怀里一边抓住了胡宝珠拿剪子的手。 最气的就是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和她弟弟一样,恐怕也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别说挡胡宝珠了,才使了点劲就开始头晕目眩。 她在心里迅速盘算着眼下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李氏一直在旁边又喊又叫,就是不见上来帮手的,看来是指望不上。 孙氏在里屋生孩子,家里的人都涌到上房那边去了,恐怕喊也喊不出在乎的人来。 这姐弟俩的疯子娘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猫着呢,恐怕也不能指望。 打是打不过,跑也跑不动…… 胡霁色有点绝望了,难道她刚来就要被这个疯子弄死了? 冬日刺眼的阳光下,胡宝珠那张原本称得上是漂亮的脸狰狞丑陋得简直像个恶鬼。 好在胡霁色死死捏住了胡宝珠握着剪刀的那只手,过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学医的了,连忙用尽全力抠住了对方的大动脉! 胡宝珠惨叫一声,那剪子就掉了。 “你这个,你这个……” 因为吃痛,她骂人的话也没有说利索,突然就被身后一个急急赶来的人给打断! “宝珠!你干什么!快放手!” 胡霁色看清楚来人,顿时精神一振。那是个看起来差不多四十左右的汉子,身材高大,皮肤是健康的阳光小麦色,五官板正,很有阳刚气。 她知道这是这具身体名义上的父亲,胡丰年。然而血缘关系上,这其实是她大伯。她的生父老二胡丰元去世,农村娶个媳妇不容易,后祖母孙氏索性就让二房和大房“合房”过日子。 这么荒谬的事,在这里其实是屡见不鲜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章 找到靠山 若说这个家里还有在乎他们姐弟俩的人,也就只有这个看似不亲近的继父了! 胡宝珠被胡霁色掐得哇哇直叫,心里的火苗正一簇一簇地烧着。 不料霁色突然松开了手,抱着小茂林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胡宝珠:“???” 她心想我这还没怎么打她啊…… 胡霁色这寻思着既然挨了一剪子那就要碰个狠瓷才行。 结果没想到小茂林也十分给力,直扑到她身上大哭:“爹!我姐又要死了!又要被我姑打死了!” 胡宝珠正手疼,听了这话不由得火冒三丈,想要上前打孩子吧,又毕竟还怕胡丰年三分。 她只站在原地骂:“撕烂你嘴!什么叫又!我又没碰她,她自己倒的!” 胡丰年是个大夫,此时急得药箱都丢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去查看。先用手探过继女的鼻息,见还喘息倒是松了口气。然后又看到继女脸上的新伤,顿时就火了。 他是个不大爱言语的汉子,懒得和妹妹理论,此时只俯身抱起继女就想回屋。 胡宝珠倒不肯了,连忙上前去拽他:“你这是啥意思!我说了是她自己倒的!” 见胡丰年铁青着脸只管自己走,她干脆就开始嚷:“大哥!我娘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还偏心这个赔钱货!你有没有良心!” 说着,愈发下死手去拉扯胡丰年。 饶是胡丰年是个汉子,怀里还抱着一个,被她这么一扯也走不动了。 耳边,孙氏还在产房里撕心裂肺地嚎叫着。 这时候,刚才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李氏突然道:“宝珠啊,你就放心吧,稳婆都说娘没事,妇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胡宝珠恼了,道:“如果不是她推了娘……” 李氏又远远地道:“娘日子也到了,不推也得生,不过是早晚的时候罢了。稳婆这么说的时候你不都在旁边听着吗?就不要太担心啦。” 这话说的,很显然是来拆胡宝珠的台了。胡霁色也没想到,这个李氏刚才袖手旁观不帮忙,这会儿倒又怼上了小姑子。 胡丰年狠狠地瞪了胡宝珠一眼,冷冷地道:“就算丫头做错了事,你也不能动刀子!” 李氏趁机道:“就是,你刚才拿剪子那个架势,我看着都害怕。宝珠啊,做人要讲良心的。你二哥在的时候,对你多好?又教你写字,又教你画画的。现在人走啦,你把人家姑娘的脸弄成这样,这以后要是留了疤啊,你就不怕二哥在地底下都不安生。” 胡宝珠气得要回去骂她,结果一撒手胡丰年就直接抱着胡霁色走了,身后还跟着个颠儿颠儿的小不点茂林。 她追了两步:“哥你就不去娘那瞧瞧?!” 等人都走进屋没影儿了,她又气得喊:“你就是看我跟你不是一个娘生的,就路欺负我!我找爹做主去!” 李氏听了就嗤笑一声,心道,难为你还知道你跟人家不是一个娘生的。 不过她向来最乐得看戏的。现在胡宝珠的亲娘孙氏生娃,这坐月子也还要一阵,恐怕好长时间难出来作威作福了。这时候,又有谁能帮胡宝珠撑腰? 胡丰年是怒气冲冲地把继女抱回自己屋的,先放在了自己炕上。 虽然奉父母之命娶了弟妹合了房,但胡丰年心里一直也有些疙瘩,对原来二房的人也尽量能避则避。除了最小的茂林,是他弟弟胡丰元的遗腹子,从小没见过亲爹,和他亲一些,也一直叫他爹。 但避开不代表他就不管兄弟的孩子了,这但凡是个有良心的人都不能不管! 今天一早,作为村里唯一的大夫,他早早地就被村民给拉走看病。这会儿已经是正午时分,他匆匆赶回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是一概不知,只在外头的时候听说是后母孙氏生产了。他又不是稳婆,也就没打算赶回来。 没想到一进门就遇到这种事! 一边给胡霁色处理伤口,一边就问胡茂林是怎么回事。 但茂林毕竟还小,又饿又怕,哭得直打嗝。虽然他努力克制了,也努力想把话说清楚,奈何那个嗝啊就是越压越急…… 这父子俩的对话模式如下。 “你姐姐怎么了?” “跪……嗝!姐跪……嗝嗝……” “嗯?” “姑……嗝!” “???” 胡霁色实在是绷不住了,再不睁开眼她恐怕就要先笑出来了。 当然她现在不能笑,要哭! 胡丰年见她睁眼正惊喜,忽见她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那个嘴一扁,眼泪就淌了下来,简直就是一气呵成的演技! “早上我奶来小姑屋里,嫌我笨手笨脚,抬手想要打我,没想到我一躲,她自己倒先摔倒了。小姑说我要害死我奶了,就罚我在院子里跪了半天……” 胡丰年听了,眉毛都拧成了一个结。原本霁色丫头去她小姑房里给她小姑做丫鬟,他就是不喜欢的。 孙氏说什么胡宝珠的模样生得好,又识字,得有个丫鬟伺候着,比照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来娇养,以后就能找个好婆家,提携一家子。 可胡家毕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是在地里刨食儿的。唯一和旁人不同的,是他二弟胡丰元是个有出息的,考中了秀才,免了地里的赋税。可五年前他二弟去府城赶考的时候不慎摔下了山崖,便连免赋税这一点也没有了。 明明不阔绰,哪里有钱买丫鬟?那就在自家的小辈里找一个呗!还偏偏就霁色丫头一个年纪合适的,这就被胡宝珠那娘儿俩给赖上了。 胡丰年对孙氏那套说法嗤之以鼻。奈何男主外女主内,家里的事情孙氏做了主,他一个小辈也不好说什么。再说霁色丫头毕竟不是他的亲闺女,他当时说了一句,孙氏鼓动老头子骂他是想耽误妹妹和霁色丫头的前程。 可原本以为就是去端茶倒水,跟着伺候些,好赖也跟姑姑学学认字儿啥的,哪里知道会是这般光景!任胡丰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都是一家人,这血浓于水的,老二当年对这个妹妹也是好得不得了,那个没良心的胡宝珠竟然能这么对霁色丫头!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章 靠谱继父 胡丰年听胡霁色说着早上的事情,一边小心地给她清理脸上的伤口,一边道:“先莫要哭,淌血口子里就不好了。” 胡霁色便不挤眼泪了,只是道:“我不想再去伺候她当丫鬟了。我想跟您学医。” 胡丰年一愣,倒也没有反对,只是道:“等你奶好些,我去说。” 闻言胡霁色立刻摇头。不,这事儿必须得趁着孙氏生娃身子虚弱,胡宝珠失了靠山的时候完全办妥! 若说在这个家里,除了孙氏,还有人能说话管用,那就只有胡丰年了! “一天都不能等”,胡霁色道,“虽说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奶做主,可您是我爹,这事儿您说了算。也不用商量,直接知会她们一声就成。” 胡丰年听了,就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他和霁色丫头接触比较少,倒不知道原来是个有主意的丫头。 琢磨了一下她的话,道:“你说的也在理。但跟着我出去跑也辛苦,你要不要再想想?” 听他这么说,胡霁色倒是放心了一些。 在原主的记忆中,对这个继父的印象并不深,主要还是这个时代奉行严格的男主外女主内。加上综合判断,这位继父恐怕也是钢铁直男型的选手。 前世胡霁色自己虽然没有结婚生子,但毕竟是妇产科医生,这种类型的父亲也见过不少。有时候并不是他们不作为,实在是脑子缺了那根筋。但只要你提出具体要求,把道理说通,他们其实也能做的不错。 “再辛苦能有在家里辛苦?每天天不亮的就去给她端水等着她起身,伺候她就要整个时辰,等她舒服了我还得去烧火做饭。要是她赶着要我伺候,我做好了饭也吃不上一口。我就算了,您看看茂林。今儿早上我笨手笨脚惹了我奶生气,出了那事儿,我被罚跪在雪地里,茂林也是到现在也没有吃上一口。” 说着,胡茂林的肚子又响亮的叫了一声。 胡丰年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听,眉头皱得死紧。 胡霁色趁机道:“如果我跟您学医,左右不过是在村里走动,三餐还是能顾得上茂林。”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胡丰年的表情。 其实她心里也拿不准,但现在也确实无法可想了。若是这个身体年纪大一些,或者强健一些……也很难!母疯弟小,加上时代限制,也不是她熟悉的那个靠自己双手就能养活自己的美好时代了。那么这个时候寻找强势而又可靠的盟军是最好的选择了。 她甚至想着,如果胡丰年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么再徐徐图之想别的办法吧。 胡丰年很认真地给她处理了伤口,至始至终没有再多话,只是嘱咐道:“结痂之前不要碰水,小心养着。你年纪还小,运气好的话,过个几年能不留痕。” 闻到他给的药里有三七粉的味道,而且上脸不刺激,胡霁色心下稍安。她虽然学的是妇产科,但大学的时候也选修过中医科,知道这是好药。胡丰年舍得,说明他也上心。 胡霁色答应了,又低头看看脏小子胡茂林,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加把劲再劝一劝…… 这时候,一个圆润的小女孩跑到了门口:“大伯,爷说让您过去。” 胡霁色寻思着这是胡宝珠去告状了。 却见胡丰年面色如常,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秀秀,你去厨房看看,给你姐姐弟弟拿些吃的来。” 小女孩甜甜地答应了一声。 胡丰年这就转身走了,也没个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胡霁色,弄得胡霁色心里也没什么底。 等胡丰年走远了,那小女孩才回过头,对着胡茂林龇了龇牙,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 “等小姑回来,看不打死你们俩。” 胡茂林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 见此情景,胡霁色眼疾手快就拿起床上的竹枕头扔了过去。虽然没砸中,但也把那丫头吓得不轻,吱哇乱叫着就跑了。 “你们等着!看我去告诉我娘!” 胡霁色嗤了一声,你去,谁怕你。 这丫头是李氏的闺女,今年才九岁,名叫胡秀秀。年纪小小,和她娘一样是个两面三刀的货色。当着胡丰年的面答应了去拿吃的,现在看来也不能指望了。 胡霁色吩咐小茂林:“茂林,去把枕头捡回来。” 小正太听话地捡了。很显然,姐姐刚才的那一波操作惊到他了,他也不哭了,拿了枕头回来就趴在床头眼珠乌溜溜地看着姐姐。 “姐,她告诉她娘咋办?” 胡霁色道:“你就别认,反正也没打着她。” 还可以这样的? 胡茂林还小,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胡霁色其实有点犹豫这么点小是不是不应该教他撒谎。但转念一想,就算是小孩子,也要现有自保能力,再说别的。 “姐,爹被爷叫去了。爷最疼小姑了,会不会……”胡茂林想着又有些害怕。 闻言,胡霁色回过神,看着小茂林,也是长叹了一声。 这娃其实都快五岁了,看着就跟个三岁的孩子似的又瘦又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过的不好,他比一般孩子早慧很多。 “放心吧,爹……会给咱们做主的。”她这么说着,其实自己心里也没什么把握。 胡丰年抬脚就去了正房,还没进屋就听见孙氏在那撕心裂肺地吼。 他爹坐在厅里,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花白的眉毛紧紧拧着。胡宝珠正站在他旁边,看见胡丰年进来了,就冷哼了一声把脸别了开去。 看他似乎有些担心,胡丰年就道:“爹,您放心吧,娘还挺有力气,应该没有问题。” 闻言老胡头又皱了皱眉。 胡宝珠就冷嘲热讽地道:“我只当你心里没有娘了,只有那个赔钱货!” 胡丰年冷冷道:“你嘴巴放干净点,既然到了我的屋里,那她就是我亲生的。赔不赔钱我说了算,轮不到你说话!” 被他一呛,胡宝珠瞬间噎了一下,随即就哭着转向她爹:“爹,您看看他!我跟您说他欺负我,您还不信!现在您都看见了吧!” 胡丰年素来懒得和妇道人家一般见识,也懒得再多看她一眼,单刀直入地道:“既然来了,那有件事儿我要说了。从今儿起,霁色丫头不去宝珠屋里伺候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章 说不去就不去 这老胡头在原配走后,没过一年的时间就娶了同村的寡妇孙氏,原本就让原配留下来的三个儿子心里疙瘩。 但没办法,老爷子始终是一家之主。孙氏很能来事儿,加上她比老胡头小了十三岁,老胡头也是一改对原配的无情,对孙氏也是言听计从。 孙氏进门之后,先是生了一儿一女。也就是说,老胡家有四个儿子,却就胡宝珠这么一个闺女,老胡头也真是宠得不得了。 听了胡丰年的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闺女会不高兴,所以连忙回过头看了一下胡宝珠。 胡宝珠果然气得眼睛通红,脸色也发白。 他心疼闺女,连忙道:“这事儿等你娘好了再说吧。” “不用了,这事儿我做主了”,胡丰年异常强硬地道,“我看她身子单薄,今儿在雪地跪了半天估摸也跪伤了,脸上还被宝珠拿剪子扎出了伤。等养好身子,就跟着我学医。村里有些女病人,我不方便看的,也让她看看。” “学医?你是不是疯了?哪有姑娘家学医的?”胡宝珠尖叫,“而且她走了,我怎么办?” 胡丰年冷冷道:“什么叫你怎么办?你没手没脚,离了人伺候就不行了?” “爹!您看他!”胡宝珠气得眼睛又红了。 老胡头被她推了两下,倒是被自己手里的烟呛得又咳了两声,半晌才道:“老大,这丫头平时在宝珠屋里,宝珠也没亏了她,总比跟你出去抛头露面的好。等宝珠嫁出去了,也记着她的好,给她也寻个好人家。这姑娘家的前程,也就有了。” 胡宝珠心想,我到时候提不提携她,也另说吧!就今儿这事儿,她都要恨死胡霁色了。 哪知道胡丰年听了这老调重弹,也不像以前一样无动于衷了,甚至有些严厉地道:“不亏了她?不亏了她让她这么单薄的身子去雪地里跪着?要不是我回来亲眼看见宝珠对她动剪子,我也就信了你了!” 胡宝珠立刻道:“那她害我娘早产,我是不能罚她了?我看见我娘那样,我要是都不生气,我成什么人了?我娘就白养了我这个闺女!” “这事儿我也懒得跟你掰扯。反正这事儿我做主了。”胡丰年说完,就直接想走。 “爹!”胡宝珠嚷。 老胡头年纪也大了,精力有些不济,再加上等孙氏生产等得心力交瘁。 见老大要走,立刻就拍了桌子:“老大你给我站住!” 胡丰年只得又站住了。 见还叫得动他,老胡头松了口气,道:“给你妹妹赔不是,这事儿就算了!” 胡丰年听了,回过头,道:“大哥是个糙汉子,不大懂得怎么说话。” 听他这样说,胡宝珠也就当他是服软了,心里正美。 孰料胡丰年又道:“不过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不用再商量了。” 说完,他这次没有再停留,径自走了,任个老胡头在他身后几乎要把桌子拍碎也没有回头。 等从正房出来,和正在偷听的李氏撞了个对脸。 李氏后退了一步,期期艾艾地道:“娃大伯。” 胡丰年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就回屋去了。 胡霁色在屋里炕上等得正心焦,抬头就见胡丰年进门了,手里还提着个冒着热气的木桶。 “茂林来把脸擦擦。”他道。 胡霁色心想,说是直男,倒也挺细心。而且这热水怕是给孙氏准备的吧,这老胡家也就他有这个胆子敢去拿给孙氏准备的东西了。 想开口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头,胡霁色把这事儿放在心里琢磨。 却见小茂林开开心心地去拧帕子洗脸洗手,胡丰年则去自己的放药的地方一阵鼓捣。 末了,就见他提了个小篮子过来,里面是用纸包着分好的几个药包,上面都写着药名。 他问霁色:“认识字吗?” 其实在原主的记忆中,胡宝珠根本就没有教过她认字。 但胡霁色前世选修中医科的时候,因为对这门传统医学的浓厚兴趣,买了不少古籍来看,所以应付繁体字问题也不大。而且她也不怕说给胡丰年,皆因胡丰年其实对自己的继女并不了解。 “认得一些”,她想了一下又补充,“是我爹…… 还在的时候教的。” 胡丰年果然没有怀疑,点了一下头,道:“那你这今天,在家把这个篮子里的东西都认认。” 胡霁色一愣,随即满脸欣喜:“我爷答应了?” 听她这样说,胡丰年也没有否认,道:“东西都要认齐,晚上回来,要考你。” 兴许是还有病人在等着,他也没多停留就出去了。 只是临走之前还绕到了厨房,给那姐儿俩端了吃的来。看胡霁色身体薄弱,甚至端了一碗鸡汤…… 这一看又是给孙氏预备的。 胡霁色在心里偷笑,心想这也算是趁人之危了。 吃饱喝足,她在屋子里没看到镜子,问小茂林自己脸上的伤怎么样,可小孩子只说不清楚。 胡霁色不由得又叹气,取笑茂林:“要不是你太脏了,把那水给洗黑了,姐好歹能在水里照照。” 谁知小茂林竟认真地道:“姐你放心,爹说了,你会好的。” 胡霁色前世没少跟孩子打交道,也喜欢孩子,尤其是茂林这样又乖又萌的小正太。 当下她就搂着小茂林,开始认真地辨认药材。 胡丰年大概是怕她记不住许多,提过来的篮子里拢共不过十样,又都是胡霁色认识的,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压力。 等腾开手来,她扫视了一下这个房间。 虽然大房和二房是合了房的,二房原来住的房子也被占了,但胡丰年并没有跟兰氏一起,依然自己住着。兰氏则带着自己的一儿一女睡在打房的里间,也就是原来大房闺女胡麦田出嫁前的闺房。 这个屋子算大,但是只有一张炕和一张桌子,余下尽是药材,有些晒好放在竹篓里,有的他已经包好了一袋一袋放在旁边。药材太多,以至于这个原本很宽敞的屋子也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胡霁色有点强迫症,心想这种情况,就算不打个带整齐的小抽屉的柜子,也应该做一排收纳的架子才对。 就在她想这些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嘈杂声。 不用她多说,小茂林迅速跑出去了。 “姐,奶生了个大棒子!”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章 疯娘 胡茂林很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自己听到的:“是个大~棒~子!” “是不是…… 大胖小子?”胡霁色猜测道。 胡茂林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嗯!” 胡霁色笑着摸了一下他的头,就收拾下了床。 “姐你是不是要去恭喜恭喜?” 胡霁色笑道:“我带你去找咱娘。” 院子里一派喜气洋洋。 老胡头今年五十八,突然又得了个儿子,这老来得子确实也是村里的一件大事,因此就连左邻右舍也纷纷来讨彩头。 如今正是冷的时候,这姐弟俩身上都是旧棉絮,而且极薄的一层,根本不扛冻。 但胡霁色绝无可能委屈自己,早就从胡丰年的箱子里找出来一件大袄子自己穿上。然后用自己的那身旧衣服包了小茂林就出去了。 这姐弟俩奇形怪状的,衣服明显不合身,都是几乎垂在了脚踝上,而且胡霁色脸上还有一道新鲜的伤痕,很难不引人注意。 胡宝珠正喜滋滋地和邻居说话,突然扭头看见这两个,顿时脸色都变了。 “你俩出来干啥!” 她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前,恶狠狠地质问道,眼神却有些闪闪烁烁地看身后的人群。 胡霁色也没多话,直接拉了小茂林就往屋后走去。 “站住!”胡宝珠到底还是要脸,追了两步,也只敢小小地喊一声。 只是霁色姐弟压根就不理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在心里气个半死。 这一幕让所有邻居都尽收眼底,当然议论的人不在少数。 有个叫李王氏,大伙儿都叫王婶,夫家和胡家的李氏沾亲带故的,此时就压低了声音问李氏:“那丫头的脸是怎么回事啊…… 真是可怜见的。” 李氏乐得看笑话,便也小声道:“可不是可怜的,早上惹恼了她姑,就这样了。” 王婶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你家小姑子……还对孩子动刀子啊!” 李氏点点头,又煞有介事地道:“这事儿你可别到外头去说。” 王婶一边连忙保证绝对不会,一边连忙拉着李氏问细节。 胡霁色自然也知道自己姐弟俩是引起了议论的,不过她并不在乎。你胡宝珠既然敢弄伤老子的脸,那么被人非议这点代价你还是要付的。 她带着小茂林径自穿过前屋,到了后院猪圈。 在她的印象中,自从二爷走后,兰氏好好的一个秀才娘子,因为变得有些精神错乱,直接就被夫家人欺负到成了女用人。胡家最脏最重的活都在猪圈,几乎都是兰氏在伺候。 人未走近,胡霁色便已经闻到了那令人反胃的味道。 眼下冬节将至,正是要再给肥猪贴膘的时候。 只见猪圈外,有一个衣着单薄,头发蓬乱的妇人正在勤快地切着猪草…… 小茂林喊:“娘!” 那妇人诧异地回过头来。 胡霁色仔细打量着兰氏。 虽然大家都说她疯了,可她看起来很干净。就是脸色有些发黄,头发有些枯,气色不大好。 她身上穿着一件旧旧的青色袄子,看起来应该是家里哪个男人的衣服改小的。虽然现在是最冷的时候,衣服也算厚,可她依然是看得出来的瘦,瘦得形销骨立,满脸憔悴。 “囡,茂林,你们咋到这儿来了?”兰氏的声音很温柔,她不自在地在衣服上擦着手,道,“到前头去吧,这地方脏。” 胡茂林立刻跑过去,他身上穿着姐姐的衣服,跑起来像个球。 “娘,我来帮你!” 说着,就蹲下来,把那一把一把切好的猪草捧起来放进旁边的篓子里。 兰氏慈爱地看着他。 胡霁色观察着她的脸色,道:“娘,我奶又生了个儿子。” 兰氏听了,愣了一下,然后笑道:“生下来了啊?那厨房烧好水了吗?该杀只鸡?” 胡霁色心想,烧好了,我用她的热水洗了脸,还喝了她的鸡汤。 她道:“您看,您要不要到前边儿去瞧瞧?” 兰氏仿佛有些恍惚,伸手在自己的围兜上反复擦,道:“啊?我?我就不去了吧…… 我去了,说错话,也丢人。我…… 猪草还没切完呢。” 说着,又蹲下来切猪草。 胡霁色叹了一声。之前看兰氏行为举止还算正常,其实胡霁色心里也暗暗地期待着她的情况不严重。 可现在看来,这兰氏行动远比一般人迟缓,眼神也有些呆滞,说话的时候也很慢。而且,胡霁色能看见她身边还放着今天早上杀鸡的家伙事,连鸡毛都还没收,她却问要不要杀鸡…… 恐怕,脑子还真是不太清醒。 唯一值得庆幸的,她不是那种疯疯癫癫大闹的疯子。 胡霁色走上前,蹲下来一边帮她把猪草一把一把捆好送过去放在木案板上让她切。 “我跟爹…… ”她看了一眼兰氏的表情,发现她似乎一个激灵,连忙改了口,“大伯商量过了,以后想跟着大伯学医,会常常出去走动。您看您别总呆在这后头,也看着点茂林。” 虽然知道这是鸡同鸭讲,兰氏不大可能能照看茂林,甚至连自己的子女去了哪儿她也是不在乎的。不过胡霁色觉得,既然是这具身体的亲娘,也应该和她说一声吧。 她和小茂林一块儿,帮着兰氏把整整三篮子猪草切好。兰氏非要去打扫臭烘烘的猪舍,拦也拦不住,胡霁色只能随她去了。 在原主的记忆中,胡霁色知道这兰氏总是天不亮就起来伺候着这两头大肥猪,从打猪草,喂食再到打扫,都是她一手包办。再有一点点闲暇,除了侍弄胡家的庄稼地,就是做那没完没了的针线活。 兰氏有一手好绣活,虽然现在脑子不大清醒了,但胡家人的衣服鞋袜等等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真是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帮胡丰年缝几个药袋子。胡霁色在心里默默吐槽。 正指挥小茂林拿了簸箕过来给她装刚收拾好的鸡毛,就见胡秀秀颠颠地跑了过来。 “喂!赔钱货!”那小丫头片子冲过来就对着霁色吼。 兰氏仿佛没听见,还在勤快地打扫着臭烘烘的猪圈。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章 李氏的小心思 胡霁色眼皮也没抬,反手就拿起刚才切猪草的菜刀,用力剁进了菜板。 胡秀秀:“!!!” “啥事儿?”胡霁色继续收拾鸡毛,问。 胡秀秀被吓得眼睛里含着两泡眼泪,一下子梗住了,竟然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胡霁色抬头看了她一眼。 “哑巴了?” 胡秀秀这才哆哆嗦嗦地道:“隔,隔壁朱婶…… 说,大伯让给拿,拿什么药。” “知道了。” 胡霁色答应了一声,收好了鸡毛放在一边就站了起来。 见她拉着茂林要走,胡秀秀缩头缩脑地站在一边。 胡霁色走出去两步,又停住了。 胡秀秀:“……” 只见胡霁色看看那把菜刀,又看看胡秀秀。 胡秀秀哪里扛得住,被吓得“哇”一声大哭,就跑了。 看着这小女娃落荒而逃的背影,胡霁色翘了一下嘴角。 小茂林拉住她,有些害怕地往她身上倚:“姐,她为啥哭?” “吓着了吧。”胡霁色搂着她边走边道。 小茂林道:“她娘看见她哭了,会不会来打我们?” 很显然,作为没有爹娘不管的孩子,小茂林是真的很怕别的孩子去跟大人告状。 胡霁色有些心酸,耐心地道:“别怕,以后她和茂山欺负你,你就告诉姐姐。” 没有娘撑腰,你还有老姐啊! 胡茂山是胡秀秀的亲弟弟,也是李氏生的,平时那姐儿俩没少欺负小茂林。 胡霁色刚才那么做,其实也是为以后考虑。 现在她已经亲自验证过了,兰氏是真的靠不住。那等她跟着胡丰年出去跑医,小茂林还不被欺负死? 给胡秀秀一个下马威也是好的,起码让她知道怕。 姐弟俩溜达到前头,此时已近傍晚,来贺喜的邻居大多已经散去了。毕竟现在胡家不是待客的时候,那些妇娘也都赶着回去做饭。 只有李氏揣着手陪着个胖胖的中年妇人站在那。 李氏回过头,看着胡霁色,眼里有些不悦之色,道:“秀秀去喊你,你咋打她呢?” 胡霁色道:“这个回头掰扯吧,别耽误了朱婶的事儿。” 这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倒把李氏都噎住了。 朱婶听了却很高兴,她来拿药也是急的,并不想等李氏教训完孩子再说。 不过她的眼睛倒是在胡霁色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视线落在她脸上也停顿了一会儿。 但她还是马上道:“你狗娃哥今儿早起来又蹿稀,你爹现在在给吴嫂子家看脉,让我拿了个方子让你看着抓药。你爹还说,如果你都认不出来,就把菜篮子都提了把我带走就是,说就是刚他给你的那个篮子里都有。” 说着,她递了一张很小的方子给胡霁色,眼神还是带着些犹豫和不信任。 她又补充了一句:“快些吧,你把篮子拿出来就成。” 李氏心里就犯嘀咕,这丫头,还能抓药?别抓错了害了人。 不过这话她万万不会说出来的,她向来最圆滑老道,决不肯做那个出头鸟。若是胡霁色闯了祸,她也乐得看热闹。 胡霁色接过方子看了一眼,上头写着,“豆蔻一钱 榄子末两钱 陈仓米一把”。 她寻思了一下,对朱婶道:“婶,这里头两个药我都是认识的,保管不出错。但我爹他还要一个陈仓米,这个我不知道在哪儿,不过您家里应该有的。” 朱婶愣了愣,道:“你真都认得?” 胡霁色道:“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前爹刚教过。” 说着,她转身进了屋。 李氏伸长了脖子看,见胡霁色很快就拿了两个包好的药包出来了。 朱婶接过来了,掂量了,道:“不会错吧?” 胡霁色笑道:“您放心,若是错了,我爹自己还回来一趟。” 想到胡丰年一直以来的医品,朱婶放心了,拿了药这才匆匆走了。 胡霁色就想带着小茂林回屋了。 李氏一把抓住她的衣领,道:“你的胆子也真大,这就敢给人抓药了,若是出了岔子,谁赔钱?” 胡霁色挣扎了一下让她松手,道:“又没分家,当然是我奶赔钱!” 李氏顿时啼笑皆非。 眼看四下无人,索性就用力抓住了她不让她走,微微俯低身子,压低了声音道:“你打秀秀的事儿,婶子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听婶一句劝,你今年都十三了,也别老想着抛头露面。姑娘家家的,回头把名声弄坏了,不好说人家。” 胡霁色扭过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道:“婶,如果我不在家,秀秀就得去给我小姑做丫鬟了吧?” 孙氏都说了胡宝珠必须有个丫鬟伺候,将来做了少奶奶才压得住阵。当时选了胡霁色做她的丫鬟,原主不过也才九岁,跟现在的胡秀秀一样大呢。 李氏眸中瞬间过一丝异样,道:“那哪能呢,婶是为你好。你爹是个糙汉子,你娘又不中用了,哪里知道怎么考虑姑娘家的大事。” 话是说得算是和蔼,可她手上却是死死地抓着胡霁色的胳膊,力气大得隔着这么厚的衣服都能感觉到疼。 胡霁色吃痛地皱了一下眉,但她还是笑,道:“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这事儿我说了不算。您别跟我说,要么,您跟我爹说,要么,您跟奶说去。” 这话说的李氏想打人! 可能这是她进门以来,第一次不是诅咒婆婆孙氏三病五灾,而是希望她依然健健康康,能中气十足地来骂人吧! 正咬牙切齿地欲再威胁两句,不防这时候胡丰年匆匆忙忙地又回来了。 李氏吓得连忙放开了手,让胡霁色往后退了一步。 胡丰年远远地对胡霁色招招手,道:“你跟我来。” 说着,也不看李氏的反应,径自带着胡霁色和小茂林去了厨房。 “朱嫂子家的狗娃是胃泄反复不止”,胡丰年说着,揭开了最小的那个米缸,对胡霁色道,“用豆蔻、榄子末和陈仓米可以调理。这个缸里装的就是陈仓米,回头我再要,你就来抓。” 原来是胃泄反复不止……难怪朱婶这么着急。 不过继女没有抓错药,他应该是很满意的,脸上甚至也带着微微的笑意。然而老式家长的通病啊,他还是不大擅长表达。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章 气晕亲娘 胡霁色左右环顾了一下厨房,那个砌好的大灶台上,还摆着一大碗白面馒头。 她抬头对胡丰年道:“我不敢。平时我做饭的时候,她们都说我偷吃就已经饱了,不用吃饭。这不是做饭的点,我进了厨房,回头她们要赖我又偷吃。” 这话说的胡丰年直接梗了一下。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上前拿了个小盘子,足装了大部分馒头走,手里端着,就领着胡霁色姐弟俩出去了。 李氏正迎头进厨房,看见这个这场景不由得一愣。 “娃大伯,您这是……” 胡丰年道:“堂屋那边正乱,我们爷儿几个就不过去吃了。晚点还要教霁色丫头些东西,顺手整一下药。” 说着,就领着继女和继子扬长而去。 李氏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的背影,随即就嘀咕道:“不是……那丫头还得做饭啊!” 以前胡家一家子的饭都是胡霁色做,这意思是连这个活胡霁色也打算撂挑子了? 李氏在心里再一次念着菩萨保佑,婆婆您快些好吧!这个家要乱套了! 胡霁色去叫兰氏,兰氏看着有些不愿意进胡丰年的屋。没办法,胡霁色只好让她带着小茂林在小屋吃饭。 虽说是端了几个大馒头就咸菜,但这在原主的记忆中已经算是不错的伙食了。 吃过饭,胡丰年就把小篮子提上了炕桌,然后把那十样的封皮都拆了,一样抓一小把放在桌上。 “都能认出来了?” 胡霁色笑道:“能。不但能认,连您那边药架子上的,我也记住了一些。” 看胡丰年的表情,似乎有些不相信。 胡霁色主动开始数桌子上的药材:“豆蔻、黄芪、榄子、合参、白术、柴胡、茯苓、山楂、芦根,还有这个,是当归。” 终于,胡丰年脸上有了非常明显的笑容了。 胡霁色趁机道:“我还翻了一下您的那些药框子,您看,晒好是不是让我娘做些个袋子装了挂在墙上?” 闻言胡丰年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微妙,道:“你娘……不知道愿不愿意。她好像比较喜欢咱家那几头猪。” ……比较喜欢那几头猪? 胡霁色忍着笑,道:“我去跟她说说。” 她寻思着这两天她脸上的伤还没好,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拉着兰氏缝袋子,自己也尽快把这个时代的常见中草药都熟悉一下。 正想着,突然听见外头闹了起来。 胡宝珠那个声音简直就像魔音一样令人头疼! “咋回事!到现在还不做饭!想饿死我们不成?!我娘刚躺下你们就反了天了?也不怕出去叫人戳断脊梁骨!” 胡霁色听了,那个眉头是皱得紧紧的。就胡宝珠这样的,骂起人来和乡下泼妇真没什么两样,怎么娇养也不能成大小姐。 她只在门口骂骂咧咧,就是不肯进来,也不能指名道姓。 但胡丰年还是一下站了起来,道:“我去跟他们说说。” 没有霁色丫头做饭是不是就都是死人了!一家大人,怎么有脸等一个病歪歪的孩子伺候! 胡霁色倒是很冷静,她对胡丰年道:“您别去了,反正我们吃饱了。” 可是胡宝珠就站在大房门口骂个不停,胡丰年难免有些心浮气躁:“我怕她去拉你娘。” 胡霁色笑了笑,道:“那也得进屋来,等她进屋来再说吧。” 小屋在胡丰年的屋子的后面,胡宝珠要去拉兰氏,得穿过他们这间屋。 甭管胡宝珠怎么骂,大房的人始终不动如山。 按胡霁色说的,反正他们吃饱了! 胡宝珠叉着腰在大房门口中气十足地骂了很久,越骂越饿,越饿就越委屈。 明明是她来骂人的,最后倒是她自己哭着跑了回去。 一进堂屋正门,就看见老爷子吧嗒吧嗒地抽旱烟。 “咋地,没喊出来?” 胡宝珠气得直哭:“爹您咋还在这儿坐着呢!您去说说她啊!我不吃可行,大伙儿都别吃了吧!可我娘呢?我娘这刚生了孩子呢!” 她的声音特别大,愣是把里屋的孙氏给叫醒了。 孙氏在里头大声喊:“咋回事!咋回事?老胡,你给我进来!” 老爷子只好放下了烟枪,又咳了两声,对女儿道:“我这一身呛得慌,你进去给你娘说说。” 胡宝珠知道老爹靠不住,一弯腰就猫进了里屋。 老爷子敲着烟枪,烟雾缭绕之中,他浑浊的眼睛里,有的只是迷茫和麻木。 屋子里,孙氏斜倚在床头,头发乱蓬蓬的,脸也还有些浮肿。 在这个时代,她算是超高龄产妇了,用老话来说,这叫“老蚌生珠”。 能平安生产已是万幸,所以此时她还是十分虚弱,那眼皮肿得俩眼睛都耷拉着。 今儿一天她就没睁开过眼睛,此时也是勉强撑着,听她心肝告状。 胡宝珠进屋就开始哭,从她给她娘出气说起,说到胡丰年不让胡霁色再给她做丫鬟,再说到今晚胡霁色不做饭的事。 “她也不知道给大哥灌了什么迷魂药,现在大哥也站在她那边了。娘!她们就是趁着你现在身上不好了,都欺负我!” 胡宝珠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把个孙氏气得直砸床,嘴里直骂:“你爹是个死的不成!就看着他们这么欺负你?!” 新生儿也被吵醒了,在那猫儿似的咪咪地哭。 老爷子听见里头这热闹的,大房也没个人影,三房更是早就不知道猫哪儿去了。他这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气。 没法子,只好隔着门喊:“别吵吵了!回头把孩子给吓坏了!” 孙氏在屋里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哭:“我这一躺下,娃就开始受委屈,难怪人家都说半路夫妻做不得!哪天我要是闭眼了,我这几个可怜的孩子还不叫人欺负死?我看干脆趁还没养大,闷死了拉倒!也省得以后大了,没了娘,让人欺负死!” 然后就听见里头胡宝珠杀猪似的叫了起来:“娘!娘你这是干啥!娘你快放下弟弟!” 老爷子一听,顿时骇得肝胆俱裂,连忙冲了进去。 堂屋里头顿时一顿闹腾,热闹得连李氏都窝不住了,偷偷摸摸地从屋里出来看热闹。 孙氏刚开始的想法,大概是想大闹一通,逼着老头子去给胡宝珠出气。实在不行,把大房几个叫到她跟前儿来,让她好好拿捏拿捏,也是可以的。 只可惜的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于是这么一番往死里折腾,大房倒确实是来了。 因为,孙氏直接厥了过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八章 临危受命 李氏去喊胡丰年的时候,胡丰年和胡霁色都吃了一惊。 胡丰年倒算了,胡霁色也是有些心惊肉跳的。 这个时代医学水平再先进也有限,更不提像孙氏这种大龄产妇,就算是在现代都需要小心监控身体状况,一旦造成大出血,很可能就是无法挽回的。 见胡丰年一声不吭地拿着药箱,胡霁色连忙跟了上去。 李氏就跟在他们后头,絮絮叨叨地道:“嗨,娘也是气性大,这刚生了娃,咋就作天作地的。还有宝珠啊,也真是不懂事,咋能这么害自己的亲娘呢……” 胡丰年对事情的经过没有兴趣,只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堂屋。 人未近,就已经听到屋李传来了胡宝珠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动静成功地把村子里的狗都给闹了起来,一时之间,外头那狗叫声也是此起彼伏。 还有胡家的左邻右舍,王婶和朱婶听到动静也早早地赶了过来,连声问这是怎么了。 李氏马上又有事做了,赶紧去跟左邻右舍说道说道。 胡霁色跟着胡丰年刚进了屋,迎面而来的热浪夹杂着一股产妇特有的味道就让她差点窒息。 她不禁皱了皱眉,这种情况真是想不晕倒都难。 但她也没多话,利落地跟着胡丰年上前去看病人。 胡宝珠趴在她娘床边,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娘!娘啊!” 结果一扭头看到胡丰年父女俩,二话不说又冲过来要打人。 要说这女的,按说已经伤心崩溃到完全丧失理智了,可还是知道柿子捡软的捏。她不扑胡丰年,径自就想扑过去打胡霁色。 “我打死你这个赔钱货!你这个黑心肝的玩意儿!” 胡丰年连忙一把拽住了她不让她过去。 胡宝珠挣扎不开,简直就像颗跳豆似的原地直跳:“你撒手!我要打死她!让她给我娘陪葬!” “够了!你还想不想要娘的命了!” 胡丰年直接拖着她就往门口走,然后一把把她扔了出去,拴上了门。 屋子里,就只剩下胡老头和面如金纸的孙氏,还有他们刚出生的小儿子,正在小声哭着。 这新生儿刚出生不久,恐怕还未开食,就这么一声一声地哭着,声音都有些嘶哑了,竟然也没人管的。 因为男女有别,胡丰年也不好就直接上去脱人家裤子检查,只是先搭了搭脉。 然而门口,那胡宝珠却跟疯了一样还在砸门,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你撒开手!放我进去!让我去打死那个赔钱货给我娘陪葬!娘啊!娘!!娘你听见了吗!!” 紧接着又是一顿鬼叫似的大哭大吼。 胡丰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诊完了脉,然后那眉头,一直皱得紧紧的。 他转过身,直接忽略了一脸紧张的老爷子,而是看向胡霁色。 “我这就回避一下,你来看看她的伤口。回头细细说于我,能行吗?” 他也有些拿不准,这事儿对于小姑娘来说,恐怕有点难。 或许该叫老爷子来做?可是老爷子老眼昏花了,恐怕也说不清楚。至于李氏……胡丰年也不大放心。 莫名的,他觉得或许霁色丫头可以临危受命。 胡霁色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成!” 胡丰年把老爷子也给拎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放心地看了胡霁色好几眼。 他一打开门,那胡宝珠被两个热心的邻居大婶拽着,几乎还差点要扑到他身上来。 “我娘呢!”她看见胡丰年出来,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胡丰年没搭话,他也知道和这个妹子说不清。 老爷子道:“让霁色丫头先看看……” 他话还没说完,胡宝珠就直接尖叫起来! “她能看出什么来!那不是要我娘的命吗!你们存的什么心思!是不是非要害死我娘才甘心!” 说着,又要往屋子里扑,连她爹都拦不住。 李氏站得远远的,就一张嘴叫唤:“哎哟娃她小姑,你稳着点啊!可不敢这么闹……” 好在朱婶和王婶是给力的,两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左右把她一架,愣是拖到后面去了。 胡丰年道:“劳烦两位嫂子,把她拉到外面去,在这儿吵吵嚷嚷的,耽误诊治。” 胡宝珠:“你们敢!” 还真没有什么不敢的,朱婶和王婶很快就把她给拖了出去。只是心里腻歪得不行,尤其朱婶倒霉,脸上还让她没轻没重地挠了一下。 以前只道胡家的闺女养的娇滴滴的,也不大出来见人,真没想到是个这样的。 屋里,外人不在,胡霁色反而放松了不少。 她熟练地掀开被褥,检查了伤口和出血量,发现产妇的伤口撕裂很严重,但出血量还在可控范围内。 为了争取时间,她出去对胡丰年道:“看不大清楚,得打些水来,给奶洗洗。” 李氏听了立刻后退了一步,这种脏活谁要干谁干! 胡丰年点了一下头,对李氏道:“老三家的,去端水来。” 李氏心想,端水也比给老太婆擦洗好,于是就去了。 胡霁色道:“出血量……出血不算太多。但屋子里很闷,您看能不能开一点点窗通通气?” 老爷子反正什么也不懂,但看胡丰年决定。 胡丰年想了一下,道:“我刚给你奶诊过脉,脉搏有力又快,倒更像是因为一时怒极攻心。你去给她把衣扣解开,窗户开一条小缝,但不宜多,毕竟还有孩子在。” “好。” 李氏打了水来,胡霁色又进去了。 处理这种事情,可能对别人来说有些艰难,可对于胡霁色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 她给产妇稍稍清理,看清楚了情况,基本可以断定是因为裂口出血。而昏厥,则大概率是像胡丰年说的一样,是怒极攻心。 清理过后,因为担心是产后宫缩乏力导致出血,她还好心用自己熟知的按摩手法给孙氏进行了子宫按摩,以达到刺激宫缩来止血的目的。 但是时间不多,她也怕人起疑,做完一套按摩就直接出去了。 “怎么样?!”一直等在门口的老爷子有些焦灼地道。 这时候,胡宝珠反而已经不知去向,只有王婶朱婶,还有李氏都紧紧盯着她,等着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九章 出诊的机会 胡霁色很冷静地对胡丰年说了大概的情况:“我觉得是皮肉伤出血。” 老爷子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你觉得?!” 胡霁色不是第一次面对患者家属的质疑。她只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个实习医生,说完该说的,一切听凭胡丰年。 “我给她行一套针顺气止痛,你来给我打个下手。” 胡丰年不稀罕和老头子多解释,直接背着药箱又进去了。 这一下,不用人叫,王婶朱婶和李氏也蜂拥而入。 见窗户开着条缝,李氏不禁道:“你咋开窗呢?坐月子不能受风你不知道?” 她指的当然是胡霁色。 胡丰年道:“我让她开的……你不要在这里喧哗,都让到一边去,让屋里通通气。” 李氏嘟囔了一声,只好退开了。 胡霁色万万没想到胡丰年竟然会针灸。在她的印象中,古代民间大夫的水准都比较一般,更不提这种乡下的赤脚大夫。 一时之间,她不由得对胡丰年也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炙针。”胡丰年教她做。 所谓炙针,是用烛火烤炙银针。这个时代大多是高温消毒,同时给工具一定的温度。 在众目睽睽下,胡霁色熟练地不像生手。 听着王婶和朱婶有些诧异的低声夸奖,胡丰年一边行针,一边勾了勾嘴角。 胡丰年没有解说,但下针主要在手部和头部。 等做完这一切,他嘱咐胡霁色把针包收好。 “娘没有大碍,但这屋子里烧着炕,每天至少要开半个时辰的窗户通通风。然后娘的伤口,每天都要清理。” 胡丰年说完,老爷子就看着胡霁色。 胡丰年立刻就道:“霁色丫头还有别的事要做。” 老爷子脸上不由得就有些讪讪然。 这时候,王婶就道:“老爷子,虽说这也不关我的事,但老太太这又有儿媳妇,又有亲闺女的,怎么好让一个小孙女来伺候这些事儿?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老爷子脸上更挂不住了,最终看向李氏。 李氏:“……” 她连忙道:“那宝珠肯定要亲自伺候娘的。您又不是没看见,刚才宝珠多担心她娘啊。” 眼看他们掰扯不清,胡丰年就欲带着胡霁色走了。 王婶见了,连忙跟了上前去,道:“麦田她爹,我这腰上的老毛病,每逢阴天下雨就疼得不行。你总说你不方便瞧,现在我看霁色丫头也能干,能不能让她来给我瞧瞧?” 麦田是胡丰年和已故的原配生的大闺女,大前年已经嫁到县城里去了。 胡霁色顿时就激动了!她忙活了半天,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然而胡丰年却有些犹豫,道:“嫂子,您是老伤,这丫头还欠些火候。” 王婶连忙道:“我不急!我这老腰都疼了三四年了,也不至于这一两天就受不了了。” 胡丰年看了胡霁色一眼,虽然竭力掩饰了,可嘴角还是有一丝笑意。 王婶又拉着胡霁色说话,说了一大串什么“以前不知道霁色丫头这么能干”之类的。 朱婶也凑过来连连附和。 要知道,人吃五谷杂粮,都是要生病的。无论在哪里,大夫的地位都是相当高的。更何况胡家村的医疗资源原本就稀缺。 王婶看胡霁色穿的单薄,又非说明天要给她拿些旧衣服来,坚决不让她推迟,还非说让她别嫌弃! 眼下孙氏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整个人精神气还是不大好,没能出来作妖。 胡宝珠倒是不找胡霁色的岔了,反而见天儿地逮着李氏吵架。 给孙氏打理身子的事儿,胡霁色不干,自然就会落到李氏头上。 胡宝珠绝对是个孝顺女儿啊,监督李氏干活,绝对比谁都勤快。 听说李氏在胡宝珠那受了气,回去还把她男人给打了一顿。 但他们在那折腾,大房就很太平。 胡丰年虽说没有带继女出去,但放了话要她在家里养伤,每天晚上去给孙氏复诊也带着她。但复查只是诊脉,孙氏精神又不大好,也不大闹腾。 小茂林也不出去瞎跑得像个泥娃子,这几天吃得又饱,整个人粉嫩嫩水灵灵,像颗小丸子似的。 再就是兰氏,被胡霁色拘在自己跟前儿,每天缝缝补补的,也不出去瞎转悠了。 别看她精神有些恍惚,针线活是真的做的不错。 胡霁色在大房找出不少便宜又透气的麻布,缝了一块大的挂在墙上,然后让兰氏往上面缝小袋子。这样一来可以利用热墙烘药,二来也方便收纳。 胡丰年回来看过之后,觉得很满意。 在家里安静地将养了有五六日,胡霁色每天给自己上药。 因为当时胡宝珠划得也不算深,所以结痂很快,唯一要担心的是留不留痕的问题。 那天一早,胡霁色刚起身,见不见了兰氏,正寻思着让小茂林去猪圈瞧瞧。 突然那胡秀秀就上了门,直接一脚踹开他们的屋子,站在门口,没好气地道:“有人找你。” 说着,也不等胡霁色回话,一溜烟就跑了。 小茂林揉着惺忪的眼睛,道:“啥呀?” 看看这可爱的小团子,胡霁色也是心痒痒,直接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应该是有客人来,姐姐先过去。如果没有及时回来,你就自己去拿饭吃。” 这两天偶尔胡丰年也会让家属来家里让她配药,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边说着,胡霁色一边下了床。 她和兰氏还有小茂林睡一张小炕,实在是有些挤,小茂林慢慢要长大了,恐怕也凑合不了几年。 再就是,其实胡家的伙食也很差。每天三餐差不多都是玉米面窝窝头,要不就是土豆窝窝头,要不干脆吃土豆,连米面都难得一见。有时候堂屋那边也是可笑,一把腌菜也要藏着吃,不让大房沾。 胡霁色倒是无所谓,腌菜这种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也没有好处,不过就是促进一下食欲而已。 但伙食总那么差也不是个办法,最重要的是,她到这儿这么久了,还没见过油水…… 要是能分家就好了。就算暂时不能,这伙食上,也要想想办法才是。 胡霁色一边想着,随便收拾了一下,穿着王婶送的小袄子出了门。 院里站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妇人,正揣着手有些焦急地等着。 这是胡村长家的二儿媳妇,人唤小张氏的。她婆婆是她的堂姑姑,也就是大张氏。 见胡霁色过来,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先递给她一张方子,道:“你快抓了这些药,然后随我去我家一趟。” 胡霁色接过药方,粗粗一扫,心里有数是外伤,想来是胡丰年不方便看妇人的身体,所以特地让人来叫她的。 她心下不免就有些激动,这是终于要出诊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十章 村长家的病人 这是胡霁色来了以后,第一次走出胡家的大门。 其实在胡家村,他们家的条件算还可以的。 胡丰年的原配媳妇是个精明能干的,亲婆婆走了以后是她当家,里里外外都井井有条。再加上胡二爷考了秀才,家里有几亩田地,又不用上赋税。老大胡丰年是村里唯一的大夫,业务繁忙,挣回来的银子也不算少。 一家人齐心协力,盖下了五间敞亮的大屋。现在是老头老太太一个大屋,里头隔出来阁楼给胡宝珠住。还有四个儿子,二爷不在了,剩下四个儿子一人一个屋。里头怎么隔,怎么安置妻儿,都听凭他们自己。 这种条件,村里也没有几户人家。 最起码胡霁色跟着小张氏走了一路,都没有看见比胡家敞亮的人家。 只可惜,胡家大儿媳十年前过世,胡家再也没人能管住孙氏,这日子就开始越过越乱。五年前二爷没了,更是雪上加霜。 眼下正逢隆冬,今日日头不错,但乡间小路两边的田垄里也基本没人耕种了。倒是还有些放羊的,放牛的娃子还在四处溜达。 再就是各家各户门口,还有勤快做酸菜腌菜的农村主妇。 这真是不出门不知道,一出门才知道老胡家的妇人有多懒。这李氏几乎每天做饭的时候,家里都上演一番姑嫂全武行。 不过胡霁色也没敢多看,这小张氏看起来步履匆匆,她估摸着情况应该有些严重。 等胡霁色跟着她到了村长家,远远地就已经看到了远远张望的胡丰年。 这么一个素来四平八稳的人,脸上竟也有了些焦灼之色。 “你来。” 说着,他带着胡霁色匆匆进了堂屋。 里头一水儿地站着大张氏的三个儿子,三个儿媳,还有几个孙辈的小的。就连老村长都坐着,那花白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 胡丰年对胡霁色道:“叫四爷爷。” “四爷爷。”胡霁色连忙道。 老村长一挥手,道:“快别拘着礼数了。老二家的,你快带这丫头去瞧瞧你娘!” 小张氏连忙答应了一声。 胡丰年嘱咐胡霁色:“看清楚有多大的创口,创口怎么样,衣服是否还黏在身上。还有病人的吐气如何,可还能觉察出痛。都检查一遍,出来告诉我。” 这么严重?! 胡霁色也吓了一跳,心想这个时代果真是男女大防害死人。若是在现代,医生眼里哪有男女之分? 她答应了,就跟着小张氏一块儿进了屋。 小张氏刚进了门,有些怕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看见会吓着,就抹了抹眼泪,先对她道:“我娘今儿一早起来烧饭,不留神,整锅刚烧好的粥就泼在身上了。看着有些吓人,你仔细些。” 原来是烫伤…… 而且听起来是大面积烫伤。 现代医学虽然先进,但有一点不好,就是过度依赖器械。而且因为实战经验有限的关系,也就导致很多专科医生之间并不互通。 就好比胡霁色之前是妇产科医生,对外科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为然的。 其实这一次对她来说,也是个很好的学习经历。 胡霁色屏住呼吸,上前揭开了大张氏的床帘。 床上的人……看起来确实有些惨不忍睹。 那是个年约五十上下的妇人,此时双目紧闭,正在痛苦地喘息。 大面积烫伤的伤口是在身体前部,也就是说肚子上下那一大片都是重灾区,再往下应该是腿部。 小张氏观察胡霁色的神情,见她竟然一脸镇定,不由得心下暗暗吃惊。要知道姑娘家胆子小,见着这个场景,吓得掉头就跑的也是有的。 “隔着衣服看不清。”胡霁色用手试着掀了一下大张氏的衣领,道。 “好些衣服都被烫到皮肉里了,脱不下来。”小张氏连忙道。 “我知道”,胡霁色镇定地道,“劳烦您去给我拿把剪子,再打一盆凉水来。” 小张氏年纪比她大一倍不止,但此时胡霁色镇静的眼神莫名让她觉得安心。 她连忙去打了清水,拿了剪子来。 然后就见胡霁色一点一点地剪开大张氏那些被黏在身上的衣服。有些拉不下来的,也就作罢,她绝不肯现在就用手去扯。 那手法实在很熟练,而且手稳得不行,看得小张氏不由得暗暗称奇。 趁着胡霁色辛苦整理伤口,她先出去了。 一屋子人都在那等着,此时见她出来了,连忙围了上来。 “怎么样?”大张氏的二儿子道。 “那丫头手很稳。我们也是急昏了头,倒不如她机灵。她用剪子先把娘的衣裳剪下来了。我再瞧着那些伤,又没有之前吓人了。”小张氏道。 “是,是急昏头了”,老村长长出了一口气,对胡丰年道,“你咋早不说教出来一个这么能干的丫头!早该带出来了!” 胡丰年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他心想这些真不是我教的。 小张氏想了想,道:“解了衣服,娘看着气顺了些。” 闻言,胡丰年也松了口气。 要知道这烫伤可大可小,有时候要人命也是有的。之前只听他们家的人说的急,但人他也不能看,心里掂量不清楚。现在看来,或许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 不多时,胡霁色从屋里出来了。 “还知道痛,烫伤的地方大多又红又肿,起了不少水泡。气息平稳,叫她也有反应。” 胡丰年听了就点头,道:“你记着,人被烫伤,只要还知道痛就不打紧,伤口是红肿的,也算好事。最严重的,是人皮变黑,已然不知道疼了。” “记下了。” 老村长那口气这才长长的舒了出来,屋子里,大张氏的儿孙们也放松下来,开始彼此说着些彼此安慰的话。 胡丰年扭头看向这家的大儿媳妇,道:“方才我让烧些水晾凉,好了么?” 她家大儿媳道:“好了,好了的。” “这就好。” 胡丰年对胡霁色道:“你来,再把伤口洗洗,好上药。” 老村长连忙道:“老二媳妇,你跟着学着些。” 小张氏连忙道:“好。” 胡丰年是用生石灰溶于凉白开,静置之后取其澄清的水来清理患者创口。 他现在对胡霁色有一种迷之自信,随意跟她讲解了一下怎么处理,就直接放了她进去。 当然,处理患者伤口这种小事,胡霁色还是能做的很好的。 清理过后,胡丰年配好了药,胡霁色闻着竟有一股香油的味儿,也尽数给老太太上了。 原本一件可能极其复杂的事情,因为胡霁色的到来,眨眼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十一章 捞一顿好吃的 老村长一家人都十分高兴,眼看折腾了半个早上,时间近正午,就一定要留他们爷儿俩吃饭。 胡丰年平时必定要赶回家,主要是担心自己不在,他们又会忘了叫兰氏和两个小去吃饭。 但他也知道家里几乎不会给霁色丫头吃啥好的……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村长一家人心情都不错,把他们父女俩当恩人对待。立时老村长就让两个儿媳妇去准备饭菜。 胡丰年嘱咐胡霁色去陪着熬药,就和这家的男人坐着聊天。 小张氏领着胡霁色到了后院,一边熬药一边和她说着闲话。 “你脸上这个伤,听说是你小姑弄的?”小张氏问。 胡霁色道:“是啊,怎么连您都知道了?我也没想到消息传得那么快。” “现在是农闲的时候,妇娘子都走街串巷地拉卦,有什么事儿是传不出来的?” 更不提他们家在村里地位崇高,人人都爱往他们家门上凑。 见胡霁色没什么反应,小张氏出于好心,又提醒了她一句…… “你平时不在家,东西都收着些。” 胡霁色一愣:“什么?” “头些年你姐姐麦田出嫁,闹了点不光彩的事情出来。”小张氏道。 她原本不是个八卦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高冷的。听说她爹是隔壁村的老秀才,看来家教也不错。 因此,她只是点到即止地说到这儿,后面就不说了。 胡霁色懂事地没有追问,心想这事儿应该不少人知道。回头她慢慢打听,总会知道的。 她这边熬好了药,陪着小张氏去给老太太喂了。 老太太人看着精神了些,只是烫伤实在是很痛,不情不愿地喝了药。 胡霁色道:“烫伤会比刀伤之类的要疼一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您就忍耐一下吧。” 老太太其实神智一直是清醒的,自然知道刚才是谁给她上的药。 虽然因为疼痛而斜睨着眼睛看人,但看胡霁色的眼光称得上温柔。 她动了动嘴唇,小张氏立刻凑了过去,然后她在小张氏耳边有气无力地说了几句话。 小张氏笑着答应了。 结果胡霁色跟胡丰年在这家饱餐了一顿,桌上有一盘猪油渣。还有几个孩子一人一碗鸡蛋羹,胡霁色也得了一碗。 虽然她竭力掩饰了,但好久没尝到的油水还是让胡霁色的表情微微有点崩。 等她要走的时候,小张氏又把她叫了过去,直接拿了两大包东西给她。 “我娘交代的”,小张氏笑吟吟地道,“一点糖果,一点糖饽饽,带回去你家茂林吃。“ 胡霁色想推辞,小张氏却直接把那两包东西塞进了她怀里。 “不值得什么的东西,包都包好了,你就带回去吧。” 胡霁色想到小茂林,到底还是接了下来,并含笑道了谢谢。 和小张氏道过别,胡霁色这正转身,突然看见胡丰年把荷包解开了。 这应该是他收诊费的荷包。 他数出三个铜板,交给胡霁色,道:“自己藏好,攒着以后做嫁妆。” 胡霁色:“……” 虽然刚才只是粗粗扫了一眼,不过胡霁色还是看见,他荷包里的钱可不少。 只可惜,因为没有分家,这些钱回去之后大部分要上交给孙氏,余下的不过是他采买药材的开支。 胡家现在的情况,老三和老爷子在家里侍弄家里的几亩地,基本也就只够糊口。剩下的老四不干活光滑钱,胡宝珠和孙氏也是连线都不纺。家事,李氏边躲边做一点,剩下以前都是兰氏和胡霁色做。 可以这么说,整个胡家,现在基本就靠那几亩地和胡丰年养活。 即使如此,家里花钱最多的是老四胡丰文,其次是胡宝珠。 听起来很不公平,但这个时代就是如此。 如果能分家就好了…… 胡霁色又动了这个念头,在心里又一次叹气。 一边往回走,胡霁色一边问胡丰年:“我麦田姐,咋从来没有回过娘家呢?” 闻言,胡丰年的表情微微一凝,然后才道:“听说是有了娃,走不开脚。” “那按说咱家应该有人去县城看看她?现在娃也不小了,应该也能带回来吧?” 在原主的记忆中,大姐胡麦田是在两年多前出嫁的,出嫁没多久捎了消息回来说有了身孕。算算时辰,现在孩子也有一岁了。 听说她和大姑爷是青梅竹马,后来大姑爷因为一些际遇去县城做了捕快。他们一家子对胡麦田都很好,没道理拘着她不让她回娘家。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胡麦田不愿意回来。 或许这个话题正好戳中了胡丰年的心事,他沉默了。 胡霁色一看既然问不出什么来,也就先作罢了。 走着走着,胡霁色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山头上有一座新起的屋。 她奇怪地道:“怎么有人把屋子建在那?不怕山里的野兽么?” 胡丰年抬起头,远远地也望见了。 其实那座屋子离他们是有一段距离的,应该是在村子的边缘地带。 因为这一代虽有些山,但除山之外多是平原,地形属于一马平川,视野很好。加上如今是冬季,这边的植被非常稀疏,他们是以才能看到村子不远处的山上有一座突兀的屋子。 胡丰年也觉得奇怪:“没听说有人又翻修了那个屋……你先回去,我去你四爷爷家问问。” 都是一个村的,大家关系也很近,有些什么人基本都知道。如果有外来户,村民也要弄清楚才会比较安心。 眼下远远就看到家了,胡丰年就让胡霁色先走。 胡霁色怀里揣着那些糖,心里想着小茂林会是什么反应,她连脚步也轻快了些。 不怪她会想要分家啊!以胡丰年的收入,给孩子买糖解馋什么的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啊,可现在还要靠别人给些来解馋呢。 她一边想着这事儿,一边就走到了大门口。 然而人还没进门,怀里突然冲过来一个小不点,直往她怀里撞了过来。 “茂林?!”胡霁色吃惊地扶起那孩子。 不过才半天的功夫,小茂林的脸又脏得像胡霁色刚来的那天了。 “姐,姐,我姑,姑……”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十二章 孙氏出马 不等胡霁色问小茂林话,里头就传出胡宝珠的吼叫声! “还在门口呆着干什么!不去把你姐姐叫回来!” 小茂林被她的声音吓得一个劲儿地往胡霁色怀里躲。 胡霁色叹了一声,心想这娃娃首先得练练胆才行。 根据现代心理学,孩子的胆子大不大,取决于他对周围环境的安全感。像小茂林这种从小就没了亲爹,亲娘又疯了的情况,现在胆子固然是小的。 那作为姐姐,胡霁色就不能退缩了,得给他树立一个能硬刚的榜样! 她把小茂林的脸擦干净,然后捧着他的小脸认真地道:“怎么欺负你的,都说说?” 或许是因为姐姐强势的眼神让人安心,小茂林抽泣了一会儿,终于断断续续地说了…… 原来这里头的矛盾,主要是起自三房和胡宝珠。 这几天胡宝珠总是使唤胡秀秀,李氏护闺女,见缝插针地就要去跟胡宝珠吵一吵,这大家也是见怪不怪的了。 可就是今天吧,孙氏的精神好了些,听见这么闹,就不愿意了。 她的加入一秒打破了李氏和胡宝珠原本势均力敌的场面,李氏招架不住那母女俩的强强联合,但也不愿意就这么认怂。 于是她就回房哭哭啼啼地打自家男人,并且吵闹着要回娘家。 胡家三爷胡丰运是个怕老婆的主,听说李氏要回娘家,瞬间就硬气起来了。 所以他们二对二的撕了一早上之后,决定……还是欺负大房吧。 于是就有了胡霁色进门的那一幕,小茂林被吼着出来喊胡霁色回家! 当然,小茂林还小,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以上信息是胡霁色拼凑出来的结果。 “姐,现在咋办,奶说要给小姑做主,不让你出门了。” 胡霁色想了想,把自己手里的两包糖递给他,道:“你拿着回屋去,然后来看你姐怎么发威。” 说着,就牵着小茂林的手进了院。 不远处,胡宝珠眼尖地看见小茂林手里拿着两包东西,当即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前。 “你拿的这是啥?!给我瞧瞧!” 小茂林立刻往回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把那两包东西仅仅搂在怀里。 胡霁色反而笑了笑,道:“四爷爷家给了两包糖,让我带回来给茂林吃。” “糖?”胡宝珠立刻伸出手,道,“拿给我,我来分!” 胡霁色哈哈大笑,道:“你看看你,眼皮子浅的这个劲儿,一点糖就要流哈喇子了。就你这个样,再怎么娇养也当不了大小姐。” 胡宝珠一瞬间惊呆了,然后那个脸立刻就涨得通红。原本想要去抢小茂林的糖,这会儿倒像被烫了一样又把手缩了回去。 “你还有没有规矩!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咱家有啥好东西不是长辈来分的,我让他拿给我难道不对吗!” 胡霁色推了小茂林一下,道:“你回屋去,今儿谁敢动你的东西,我撕烂了她的嘴!” “慢着……”胡宝珠叫。 胡霁色立刻一侧身挡在了她面前。 小茂林倒也机灵,连忙一溜烟地跑回房去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 胡宝珠生起气来,抬手就要打她。 她以前打侄女儿就像打着玩儿似的,动刀子也是敢的,别提抽个嘴巴子。 然而可惜的是,胡霁色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打任骂的小丫头片子了。 她反手就握住了胡宝珠的手腕,故技重施用力掐住了大动脉,痛得胡宝珠立刻惨叫了一声。 “放,放手……” 胡霁色面色如常,道:“不是说找我有事儿?” 被她这么一提醒,胡宝珠总算想了起来还有老娘撑腰。 胡霁色松开手把她甩开了。 她揉着疼痛的手腕,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她,道:“我娘喊你过去!死丫头!我看你对着你奶敢不敢这么放肆!” 说着,就转头先走了。 胡霁色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等到小茂林出来。 “姐,我都藏好了。” 胡霁色摸了一下她的头,道:“真棒。走吧,跟姐去瞧瞧热闹。” 她抬脚正想往正房走,一扭头看到三房屋子里鬼鬼祟祟地探出了一个脑袋。 于是她又高声道:“三婶,想看就跟着一块儿来吧。这事儿和你们三房也有关系的,别想就顾着自个儿清净。” 李氏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骂了一声,但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胡霁色没有直接去孙氏屋里,她进了堂屋之后,先上了楼,拿了把剪子下来,这正是当时胡宝珠刺伤她的那一把。 这么上楼下楼的,就和李氏碰了个对脸。 李氏看着她手里的剪子一脸惊骇,胡霁色却对她露出了一个颇意味深长的笑容。 推开孙氏的房门,胡霁色见孙氏躺在床上,胡宝珠得意洋洋地站在旁边。 这屋子胡宝珠每天都进来一次,是给孙氏复诊。 不得不说,经过他们父女俩的努力,孙氏气色也好了很多,只可惜她也不记恩。 只见她用那双下三白的眼睛狠狠地剜了胡霁色一眼:“拿把剪子干啥!想杀人啊!” 胡霁色把玩了一下手里的剪子,笑道:“奶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剪子在我手里,从来都是做针线活用的。要说咱们家,还属我小姑最有出息,这把剪子也就是在她手里才捅过人。” 听她说起旧事,胡宝珠当然有一百种歪理来反驳她了。 她立刻就冲着胡霁色吼道:“你差点害死你奶还有理了是不是?我替我娘教训你,那是我孝顺!” 胡霁色抬了抬眼皮,道:“你是我奶的孝顺女儿,还是柿子捡软的捏的泼妇,你自己心有数。” 孙氏立时就开始破口大骂:“你这个丧天良的扫把星!都说你爱顶嘴,大人一句你就要顶三句,我今儿才算是见识了!老三媳妇,你给我揭了她的皮!” 李氏一听就吓了一跳,道:“娘您这是说哪儿话,这又不是我的闺女,我要是打了,娃他大伯还不得找我?” 孙氏气得捶了一会儿床,终于,还是冷静了下来。 她盯着胡霁色道:“丫头,你别以为你跟着你爹出去了,我们就管不着你了。我今儿这话可给你放在这儿,你出的去,你那个疯子娘可走不脱!”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十三章 谁还不会用剪子 这是要拿兰氏来威胁她? 胡霁色眸中一怒,然后静静地看着孙氏:“我娘是胡家的大儿媳妇,当然就在这胡家呆着哪儿也不去。您到底要怎么着,您倒是说说。” 听她这么说,孙氏母女就一喜,自觉是拿捏住了她。 孙氏立刻就道:“从明儿起,你就不用出门了。以前咋地,以后也咋地。别跟我说你爹做主那一套!我还没死呢,家务事我说了算!” 胡霁色冷笑:“我早也说了,这事儿您自己去跟我爹说。” “我自然要去跟他说的”,孙氏盯着她,道,“但你若是有胆子,你明儿接着出门。” “我接着出门怎么着?您是打算骂我娘,还是打我弟?”胡霁色盯着她问。 孙氏得意一笑:“哪家不是婆婆当家?哪家媳妇不挨骂?这一大家子,老的小的都要穿衣吃饭,都要我来操心。难不成你那疯娘,我还要当菩萨供着?我若是打罚她,你找谁都说不出理!” 胡霁色想了想,道:“你就不怕人家说你是后娘,欺负原配的儿媳妇?” 其实村子里这么说的人不少,不过反正孙氏也不要脸。 但是吧,胡霁色这么说也不是为了威胁她,而是为了故意提起她是“后娘”来恶心她。 果然,孙氏顿时就炸了,立时又开始锤床:“我就说你们没有把我当正经的奶奶瞧!囡,你去把你爹叫来!让他一封休书休了我回去好了!” 胡宝珠连忙给孙氏顺气,想要冲过去打胡霁色,可看见她手上的剪子,又没敢。 最终她恶狠狠地道:“你等着!我这就找我爹进来!” 她就不信,胡霁色对着亲爷爷也敢动手! 听到说要去叫老爷子,小茂林倒先怕了起来,倚在胡霁色怀里不安地扭动着。 胡宝珠正要出去,眼角突然看到胡霁色猛的就把手里的剪子给扎进了旁边的桌子里! 这么大的动静,吓得胡宝珠差点原地跳起来! 李氏也被吓着了,连忙道:“霁色丫头,你这是干啥!都是一家人,有啥不能好好说的。” 胡霁色安抚地摸了一下小茂林的头,看着那剪子,道:“没事儿,我就是嫌拿在手上碍手,扎桌子上方便些。” 李氏:“……” 胡宝珠:“……” “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了,奶您一把年纪不怕人家说您这个后娘当得不厚道,我还怕人说我不孝顺?今后我去哪儿,谁都不许管,谁来跟我说都不好使!但从今儿起,谁敢动我娘和茂林一根寒毛,让我知道了,我就敢闹!” 孙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也拍不动床板了,气得就对胡宝珠喊:“快去喊你爹来!” “找谁来都不好使!”胡霁色盯着胡宝珠,道。 胡宝珠也不至于被她吓得就不敢动了,冲着她气势汹汹地抬了一下下颚,就直接从这屋冲了出去。 然而她前脚走,胡霁色表示自己也要走了。 “奶您跟我提了条件,我也说了我不答应。那话说完了,我就先带茂林回去吃糖了。” 说着,她领着小茂林就想走。 孙氏一看这哪行,连忙喊:“老三家的,还不把她给我拦下来!” 李氏想到这事儿和自己家的闺女以后的日子也有关,连忙想去拉胡霁色:“丫头!你奶跟你说话呢,待会儿你爷也得过来,你可不能这么没规矩!” 她只敢松松地拉着胡霁色衣袖,和最早的时候她发狠捏人家胳膊肉的时候,可真是大不一样。 胡霁色正想找理由推脱,不防胡宝珠突然去而复返。 她的脸色很难看,对着胡霁色道:“大哥找你。” 其实胡宝珠现在心里也窝着一团火。她是出去找她爹来撑腰的,可她爹听到这边妇人吵架,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爹没找到,迎面碰上了行色匆匆的大哥和村长家的二儿子胡汉民,说让胡霁色过去,还说有急事。 若是只有胡丰年,她还想赖一赖。但当着外人的面她是万万不敢的,只好灰溜溜地回来叫胡霁色。 胡霁色一听,立刻把李氏推到一边,拉起小茂林就走。 孙氏反应慢些,也不够聪明猜不到这里头的事,当即就拍床大喊起来。 “我让你走了吗?!谁来叫她都不行!把她给我拦下来,否则就让她死在外头,别再进胡家的大门!” …… 胡宝珠压根不理,带着小茂林匆匆出了门。但她心里知道,胡宝珠既然回来得这么快,那肯定也是有急事。 她走出堂屋,远远地看见一个人站在那,是刚见过的村长家的二儿子胡汉民。 “汉民叔。”她走上前去,道。 胡汉林揣着手,道:“你爹进屋配药去了,说要让你一块儿去帮把手,你去瞧瞧吧。” “我晓得了。” 胡霁色说着,就牵着茂林的手往大房的方向走去。 眼看离大房还有一段距离,她小声交代茂林:“茂林,姐姐出去了,他们还会欺负你的,你怕不怕?” 胡茂林抿了一下唇,虽然不大明白姐姐的意思,但他还是大声道:“不怕!” 闻言胡霁色笑着摸了一下他的头,道:“你别急,最多就只有几次了。从今天开始,只要姐姐出门,你就跟着娘,娘去哪儿你去哪儿。到时候,谁跟你们说了啥话,对你们做了啥,姐姐回来,都说给我。” 她心里有数,今天这么闹过之后,根本镇不住那不安分的母女俩。 等她前脚出门,后脚她们就会去拿捏兰氏和小茂林。 虽然有点心疼,可这也是个免不了的过程。她是先放了话的,谁敢动这母子俩,她就敢闹! 只有她真正闹过一两次了,把她们闹怕了,那母女俩才能真正消停些。 匆匆交代了小茂林几句,她赶紧进了屋去。 恰逢她走进屋的时候,就看见胡丰年宝贝似的从一个箱笼里捧出了一个盒子。 “回来了?正好,还缺一味三七粉,你快快找了出来给我。”他对胡霁色道。 胡霁色连忙去药箱里把那点珍贵的三七粉拿了出来,就跟着胡丰年出了门。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十四章 神秘的外来客 胡丰年虽然匆忙,但并未忽略了儿女是从正屋出来。 边往外走他就问胡霁色:“怎么样?” 在盟军面前,胡霁色自然没有给那母女俩遮丑的道理。 “说是只要我出门就不放过我娘和茂林。” 胡丰年一怒,道:“不是早就说好的事吗!” 胡霁色心想,人家可不觉得跟你说好了。 她就顺口道:“我觉得就是吓唬我的罢,我娘和茂林现在都是大房的人。她们总要看您的面子。” 当然,她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在还是妇人口角几句,她们大把的借口可以赖过去。那不如先把这话放在这儿,等以后若是实锤了,再收拾她们。 以前胡丰年不是不护着他们,而是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现在她已经嘱咐了小茂林用心都记下,到时候回来好告状。 父女俩拿着东西匆匆到了院子里和胡汉民集合。 胡汉民道:“我想了想,我就不同你们一块儿过去了。眼下人家家里有重伤的人,甭管是不是外来户,救人最要紧,我跟着去也是添乱。” 闻言胡丰年点了一下头,道:“这也是个理。” “那行,大哥你跑一趟,回头再说。” 胡汉民和他们同路出了门之后,就直接分道扬镳了。 “是什么人受了重伤?”胡霁色问道。 “是个外来人,据说是在山上的时候叫鹿角给顶伤的。” “猎户?”胡霁色又问。 胡丰年有点犹豫,道:“也不算……看着还是个孩子。” 孩子就能上山去被鹿顶了?莫不是混世魔王转世。 胡霁色跟着胡丰年到了村外,到了建在山脚往上的那座院子。 那屋子是新起的石屋,一共三间,用篱笆围着院子。 当然,这屋子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在路上的时候,胡丰年已经给胡霁色解释过。这屋子原本是村里的猎户上下山歇脚的地方,最早建这屋的是村里的老猎户杨家。很巧,就是胡丰年长女胡麦田的夫家。 但早些年因为山里发生了滚石,这屋子被砸了。那时候杨家已经举家搬迁进了城,也就没人管了。 所以当胡丰年看到那座原本已经毁坏的屋子被重新修缮过,他才会这么吃惊。 原本想去村长家喊人来瞧瞧,没想到一瞧就瞧到个重病患。 “来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然后从屋子里走出了一个相貌俊朗,身穿黑衣的年轻人。 胡霁色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身板,心想,这恐怕是个练家子的。 胡丰年自打开了篱笆进门,对那人道:“厉先生,这是我的女儿,来给我搭把手。” 对方连视线都没有落在胡霁色脸上,只是点了点头。 他应该是十分不信任……不止不信任胡霁色,而是连胡丰年也不信任。 这时候,那屋里突然又钻出了一个人。 “大夫来了?” 那位“厉先生”连忙侧过身,神态也转为恭敬:“是。” “劳烦了,请快些进来吧。” 他回过头,神色虽然焦灼,却依然带着礼貌的微笑。 直到他的视线落在霁色的脸上。 从他出来那一刻,胡霁色就在默默地打量他。 这是个年约十六七的少年人,身穿一袭普通青衣,却遮不住他眉宇之间浑然天成的贵气。 他的相貌自然是上上好,不敢说是胡霁色活了两辈子见过最最好看的一个,但绝对是一眼就能让人记住,并且心驰神摇的类型。 原本那位“厉先生”出现的时候,就已经令人眼前一亮。但在这位面前,大约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厉先生”吧。 最动人的是他那双眼睛,幽黑如墨,在这冰天雪地里似乎十分温暖,可那温度却似乎没有进到他的眼底。 乍暖还寒…… 不知道为什么,胡霁色想到了这句词。然后她自己都笑了起来。 江月白一直注视着她,见她突然发笑,倒也不觉得她古怪,反而自己也笑了起来。 他侧了侧身,道:“有劳二位了。” 胡霁色也不多话,直接跟了胡丰年进去。 只是她眼角看到那厉先生有些焦躁地想跟那少年说什么,被少年抬了抬手挡了回去。 进了屋,炕上的热气扑面而来。 胡霁色脱下外衣,看了床上的病人一眼,就扭头道:“劳烦,请打一盆水来。” 江月白看了厉先生一眼,厉先生立刻就去了。 床上的患者也是个少年,看着年纪小一些,大概十三四左右。此时他双目紧闭,呼吸急促,胸口虽然已经经过包扎,但仍有大片血迹,这说明根本就没止住血。 而且看这样子,伤口不止一处。 厉先生打了一盆热水来,胡霁色也不客气,先去洗了洗手。 “……我以为你是要给我们家小爷用的!”厉先生顿时就吹胡子瞪眼。 胡丰年原本也想去洗手,此时倒有些尴尬地停住了。 “是啊,你家小爷也要用水,劳烦您再打一盆来。”胡霁色笑道。 这什么人啊,一点常识都没有,大夫怎么能不洗手就碰这种外伤。 厉先生想了想,终于还是去了。 胡丰年洗了手,然后坐在了炕边,手脚很轻地揭开了那少年身上的盖着的一张毛毯。 “剪子。”他对胡霁色道。 胡霁色连忙把家里那把专用的小剪子递给了他。 胡丰年就用那把小剪子先剪开了那少年肩膀上的绷带。 这时候,厉先生打了水来。 胡霁色看胡丰年特地回家拿了兑水用的生石灰,也不用他吩咐,就兑了一盆水出来。 “其他地方倒是还好,胸口这个伤口太大也太深,我得给他缝起来。”他扭过头对那两人道。 厉先生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有些严重的伤口要缝起来防止再出血的。 可是,眼前这个赤脚大夫,行吗? 他不安地看向江月白。 可江月白的神情很冷静,只管盯着自己那受重伤的弟弟。 如果说,厉先生勉强还能说服自己接受一个赤脚大夫来给他的小主子缝伤,那么胡霁色接下来的话,却使他直接要原地爆炸了! “这个伤口太不整齐,恐怕不好缝。您看,要不要切整齐一些,也免得出岔子?” 她用询问的口吻问胡丰年。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十五章 五十两诊费 缝针这种事,对胡霁色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可她不知道,在这个时代,敢提“缝针”二字的大夫都不多。有这个手艺,早就被达官贵人圈养在家里,又或者早去了城里开药房。 一个赤脚大夫,提缝针就罢了,更有个黄毛丫头,说要切开再缝?! 厉先生顿时就炸了:“你说什么?!” 胡霁色被他给吓了一跳。 她原本盯着病人血肉模糊的胸口,此时因为受惊就用力扭过了头,那双漆黑而明亮的眼睛写满了镇惊。 江月白低声呵斥:“竹山。” 厉先生着急地道:“二爷,这事儿不能这么胡来!小爷伤在要害,怎么能再动刀?更何况这两个乡野……大夫,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啊!要知道,这么重的伤,就是宫……咱们府里的大夫,敢下手的也只能找出一两个啊!” “那你有什么别的办法没有?” 这个问题让他哑了一瞬。 然后他恶狠狠地对胡丰年道:“你要在我家小爷身上动刀动针的,我倒是要问问你,有几成把握能把他治好?” “五成。”胡丰年很冷静道。 厉竹山瞬间傻了:“什么?!只有五成把握,你就敢?!” 胡丰年道:“我们做大夫的,谁也不敢说就能一定把人给你治好。只有一点,若是让我治,他有五成的可能会好。你若是不治,他必死无疑。如果你们觉得五成把握太少,能找到一个有十成把握的,那自然更好,我也不会拦你们。” 厉竹山哪里见过这样的?以前他接触的那些大夫,哪个不是提着脑袋来担保的?! 一时之间他倒是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胡霁色不由得对自己这位继父刮目相看…… 医者,技术固然重要,但稳定的心性也一样重要。 像胡丰年这种大夫,胆大心细,是可以摒弃一切外界干扰,拼尽全力去救治病人的大夫。 最终,江月白道:“竹山莫再聒噪。” 然后他冲着胡丰年非常郑重地抱了个拳,道:“我们兄弟二人如今已经流离失所,相依为命,请大夫务必尽力。若是能好,必有重谢。可若是我这弱弟没有福分,也绝不怪罪您。” 胡丰年点了个头。 治疗方案他心里是早就在盘算的,只不过霁色丫头这个建议他觉得可以冒险一试。 但就是有一点,他以前从来没有给人缝过线…… 有的时候治病救人也是一场豪赌,要在这种时候作出正确的判断其实并不容易。 他现在想的,却是会做针线活的霁色丫头来动手的话,会不会比他还强些? 少了打扰,他们父女二人分工合作,快速地清理了患者伤口上的血迹和血痂子。 另外让厉竹山解下配刀炙烤做准备。 眼看一切准备就绪,他终于下定决心,对胡霁色道:“我要行针止血,你来缝,如何?” 厉竹山:“!!!” 他正想说什么,却被江月白拦住。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更何况现在根本无其他办法可想。 那就端看这父女俩的动作了,不必上去添乱。 胡霁色道:“可以。” 饶是胡丰年已经被这丫头惊过很多次了,这一次却还是感到有些意外。 竟是如此胆大! 他心中有些激赏,心想这倒是个做大夫的好苗子,生成个姑娘家,是真的可惜了。 紧接着,胡丰年亲自用厉竹山炙烤过的配刀把患者的伤口切得工整,往里头的肉里填了药粉。 胡霁色发现那少年的肌肉微微颤动,这才发现他其实是有意识的,应当是清醒地忍受着这剧痛。 可他愣是一声不吭…… 也是条汉子! 胡丰年行针给他止血,也能稍微麻痹一下痛觉,减轻他的痛苦。 他有一盒珍贵的羊胎线,就是他当时宝贝似的从屋子里拿出来的那一盒。 当胡霁色在他的指示下把盒子拿过来的时候,他最后确认了一遍。 “行吗?” 胡霁色点点头。 她已经看过这盒东西了,针和线都不是她熟悉的配置。不过这种事情应该一通百通过,她倒是不怵头。 其实,一般姑娘家,哪怕针线活做的再好,要缝肉,都会下不去手。 但胡霁色完全没有这种心理障碍,她拥有的,是一双拿惯了手术刀的手。 “手不要抖。若是不行,不如先停下来。” 给她说完要领,胡丰年又嘱咐道。 胡霁色笑道:“您放心。” 这期间厉竹山和江月白一直在旁边看着。江月白倒罢了,厉竹山则是早就汉如浆下! 听这意思,这姑娘还是第一次上手? 他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但江月白在这儿,他愣是一声不敢吭,只一手用力按住了配剑,心想若是小主子有什么意外,他立刻杀了这两人陪葬!然后再自刎谢罪! 胡霁色自然感觉到了他那让人如芒在背的目光。 不过在这方面她的心理素质是相当强大的。 只见她飞快地飞针走线,手稳得果然像是在绣花,缝好了那一段长长的伤口,打结,断线,一气呵成! 胡丰年不是不紧张的,眼看着她动作,目光从惊讶变成了喜悦,然后就长长出了一口气! “稳了!” 他这么情绪内敛的一个人,此时也忍不住大声说道! 江月白也终于把那口气给舒了出来…… 他看向胡霁色,她正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似乎是正在等待夸奖。 这么看,又只是个寻常小姑娘……真是令人琢磨不透的人。 缝线这一步做好,后续工作就很快了。 父女俩收拾整顿了一下,胡丰年就嘱咐病人家属。 “所有伤口都不要碰水,饮食要清淡。这几日要小心看护,他现在高热还没有退。” 江月白问:“您刚才说有五成把握。我想问问您,您现在有几分把握,我这兄弟能够痊愈?” 胡丰年道:“八成。” 江月白顿时更安心了些。他知道,像胡丰年这种人,虽说说的话都不大好听,但只要他肯说出口,那就是靠谱的。 他转身从厉竹山手里取来一个袋子,递给胡丰年。 “这里是五十两银子,算是诊费。”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十六章 大额私房钱 饶是胡丰年这种向来淡定的,也露出了微微吃惊的表情。 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道:“不用这么多。” 江月白道:“您不必客气,我也是懂行的,您刚才用的羊胎线恐怕就价值不菲,更不提您的医术,值这些诊金。” 胡丰年还是没有伸手,道:“是不便宜,但也不用这么多。” 厉竹山不耐烦地道:“剩下的算是我们二爷赏你的,你自接着便是。” 胡丰年皱了一下眉,但也没有出口反驳,只是接过那个钱袋,从里头取出了其中一锭十两的银子,剩下的还是归还了江月白。 “我说不用,就不用。在胡家村,我已经行医十几年,不能因为你们坏了我的规矩。” 老爹!帅! 胡霁色一脸崇拜地看着胡丰年! 江月白心知这大夫恐怕是恼了厉竹山刚才的措辞,不由得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声。往日里,他们都“赏”来“赏”去的,也都习惯了。而对旁人的欣喜谢恩,他们也习惯了。 以后这些旧习,少不得得一个一个改掉才是。 他只好对胡丰年道:“在下绝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我这弟弟的伤必不是朝夕便能好的,以后少不得您的照顾。” 胡丰年道:“那一次一次付便可。” 江月白苦笑了一声,道:“我们初来乍到的,这里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我和厉先生都不是能照顾人的人,更不提伤得这么重的人。我是想着,能否请您,或者您身边这位……每天过来一趟?”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些试探。这小丫头看起来又瘦又小,应该才十岁出头,可毕竟是个姑娘家,若是对方讲究些,恐怕不能让她单独过来。 当然,最好还是胡丰年每天亲自来一趟。 这回胡丰年倒是没有立刻拒绝,主要也是考虑到他说的这都是实情。 琢磨了一下,他就答应了下来。 随即江月白还是硬把那五十两塞了过来。不过他这次比较机灵,是直接塞给胡霁色的。 胡霁色接过了银子,见胡丰年没有反对,也就没有还回去了。 接下来胡丰年和江月白要谈谈他们的来历的事情。 胡霁色坐在炕边对病人进行最后的整理。 通过江月白和胡丰年的对话,胡霁色知道这位病人名叫江月泓。 他们是两兄弟,是家里出了事,带着仆人历竹山逃难至此。这座屋子,是他们偶然一个机会下,和杨家人买的。 虽说是亲兄弟,五官也确实有相似之处,不过做弟弟的相貌上似乎要比哥哥要更明朗一些。他虽然闭着眼睛,却也能看出来是个深眸高鼻的孩子,那两条粗粗的眉毛此时正紧紧地皱着,让他看起来似乎十分不耐烦。 恐怕不是个好脾气的。 胡霁色看着他,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我们兄弟二人会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以后还请伯父照拂着些。”江月白真诚地道。 闻言胡霁色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猜出这兄弟俩身份恐怕不一般。 虽然她绝不会傻到去打听,却也隐约估计这个“不一般”,恐怕比她想的还要更甚。 夏国素来有“富易贵难”的古话。这意思是说,哪怕是大富之家,也要三代以上才能养出贵气。 这个江月白年纪不大,虽然一身贵气,却不凌人,反而待人温和又真诚。这种孩子,真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和江家兄弟约定了他们父女二人之中有一人每天下午都会抽时间来一趟,直到江月泓痊愈。 胡丰年收了他们五十两银子,算是他们照顾江月泓的辛苦费。 别过这两人,父女俩下山的时候,胡霁色突然道:“这五十两银子,我来收着吧。” 胡丰年愣了愣:“家里的银子都是你奶管。” “我知道这是规矩,可这算是一笔横财,我奶又不知道。给了她,也是补贴给我四叔和小姑。” 胡丰年还是皱眉。家有家规,他觉得这样有点不合适。 看他这样,胡霁色就道:“钱我收着,家里若是有事,我敢赌咒发誓一定会拿出来。可我们屋里几乎不留钱,干点什么都得跟我奶伸手。” “若是咱们房有事,你奶也不会把着钱不给,毕竟这钱是咱们大房挣回来的。” 胡丰年只当她是小孩子不懂事,耐心地跟她讲道理。 “如果我说,过两年想送茂林去念书呢?”胡霁色突然道。 胡丰年愣了愣。 他倒……真没想这么远。 此时被丫头一提,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死去的兄弟,霁色和茂林的亲爹胡丰元。 茂林他爹从小就聪明,六七岁的时候就在四叔家的私塾外头,用树枝在沙子上跟着学写字,也学得比其他孩子好。那时候他们的亲娘还在,家里虽然不宽裕,但还是咬了牙送了孩子去学堂。 丰元很争气,十六岁就中了童生,二十二岁上就中了秀才。 直到现在,胡丰年还能想起,丰元教麦田和宝珠识字的情景。 现在丰元不在了,他的儿子……当然得去读书啊! 就算家里只有一个人读书,那也必须是丰元的儿子! 至于孙氏能不能答应…… 胡丰年想了种种可能,最后发现自己所能想到的每一条出路其实都是借口。 他大可以说出来,骗骗孩子也骗骗自己。 然而…… “钱你收着吧。”胡丰年道。 胡霁色原本以为还得再劝两句,没想到他这就答应了,顿时笑逐颜开。 “诶!您放心,若是将来您让我拿出来,肯定不会藏的!” 其实她是想着,总有一天要把大房分出去过,那手上一点家底都不留等着人分,就太被动了。这些年胡家的钱几乎都是胡丰年挣的,但那些人真不见得会分他多少。 当然,分家这个事儿她不敢现在就提,可以留着以后再慢慢想法子。 从江家下来,天色已经晚了,胡丰年就直接带着胡霁色回了家。 屋子里的人都已经掌灯了。 胡家老三胡丰运和他媳妇李氏站在院子里,正一边剔牙一边说话。 见着胡丰年回来了,胡丰运连忙端着笑就过来了。 “大哥,你回来得正好,我这正有事儿要跟你商量商量。”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十七章 一家人两样饭 这胡家老三胡丰运,虽说是和胡丰年一个娘生的,但跟他兄弟长得一点都不像。 胡丰年身材高大,长相硬朗。 可胡丰运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总喜欢佝偻着背的关系,看起来足比他兄弟矮半个头。个子小倒没什么,就是那鼻子眼的,长得也挤得慌,让人瞧着就不舒心。 “啥事儿?”胡丰年问。 胡丰运一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笑道:“这不是瞧咱哥俩许久没有一块儿说过话了么,走走,上我屋去。“ 见他拉了胡丰年就要走,胡霁色立刻道:“我们还没吃饭呢!” 胡丰年想回头照顾孩子,可老三搂着他不肯撒手,一个劲儿地把他往屋里拉。 “那正好,娃他娘,你去厨房整点下酒菜,我们哥儿俩边吃边聊。” 说着,又想把胡丰年把屋里拉。 奈何他那个体型在胡丰年面前实在不够看,胡丰年认真挣扎了一下就把他给甩开了。 “厨房里有没有留口热乎的?”他问李氏。 李氏原本笑容满面的,此时听他这么说,一下那笑容都僵住了,表情变得略显尴尬。 “嗨,原本是连娃大伯和霁色丫头的饭一块儿做了,结果架不住几个孩子饿死鬼投胎似的,吃得那叫一个欢,剩下的不多也都埋汰了,就喂了猪……我寻思着娃大伯在外头吃过了也不一定,就没有另外弄了。” 她这么说吧,胡丰年也就这么听。 “那正好,你现做一些,也比剩饭强。给霁色丫头下碗面,卧个鸡蛋,她今儿也累着了。”胡丰年嘱咐道。 李氏立刻道:“哎哟,那我可不敢!家里的鸡蛋娘都是数着的,少了一个,让娘知道了,我得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面条都精贵啊!这丫头也配吃! 胡丰年见此情景,只能叹气。他一向是家里的老黄牛,只管赚不管花,委屈自己他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天刚赚了五十两银子,这里头少说有丫头一半的功劳,结果她现在连个鸡蛋都可能吃不上。 “还是照我说的做吧,给丫头吃好。” 李氏看看胡丰运,见后者拼命冲她眨眼睛,她一肚子气,却也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 胡霁色把这夫妻俩的眉眼官司看在眼底,只在心里暗笑。 “那我先回屋去了。” 说完,她就抬脚回了屋。 李氏在心里骂了一声,道如今这些都是大爷了,都等着她一个人伺候! “娘,茂林,我回来了。” 进了小屋,见还点着烛火,胡霁色温柔地呼唤了一声。 兰氏还守着烛火做针线,听她回来了不过胡乱答应了一声,又埋头管自己做针线。 倒是小茂林,见了姐姐,就欢喜地从炕上滚了下来,鞋都来不及穿:“姐!” 胡霁色伸手把他一抱,笑道:“在屋子里也不能光脚,不然要打脚底心的。” 小茂林立刻道:“嗯!下次不会了!” 他也就这么说吧,但再乖的孩子总还是孩子,胡霁色经常看见他的脚底板黑黑的。 不过她也不会认真生小茂林的气,这个不急着一时就把他教会。 她只是抱着他坐在了炕边,问道:“娘在做啥呢?” “我奶吩咐的,说是给四叔纳一双千层底,这两天就要。” 那也犯不着挑灯做……太费眼睛了。而且千层底那么耗神的东西,她咋说的出口说这两天就要呢? 胡霁色看了兰氏一眼,知道劝不住,也就只能叹了一声不劝了。 兰氏这个人吧,胡霁色接触这么久了,可以判断出她应该是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种病在神经科层面,一般患者是由于遭受了异乎寻常的威胁性或灾难性心里创伤,导致的长期持续性精神障碍。有的可以自愈,时间有长有短,一般和患者的性格有关。 兰氏的性格不算坚强,甚至是有些懦弱的,五年前遭遇丧夫之痛,接下来在胡家也是饱受欺凌。大概是出于一种自保,她的表现是自闭,精神恍惚。 她总喜欢不停地做事,专注程度令人心惊。以前是喜欢去猪棚呆着,现在呢是被胡霁色拘在屋里做针线。而且她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对于周遭环境如何,完全不管。 别看她现在好像也算正常,但如果你把她手里的东西拿走了,她立刻就会哭给你看。 就她现在这种情况吧,在胡家不被欺负都难。 还是得分家…… 胡霁色隐隐又动了这个念头。不过和以前一样,还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想了想便一筹莫展。 她就问小茂林:“姐走了以后,她们为难你没有?” “没呢。没人打我,也没人骂我。”小茂林道。 这么好? 胡霁色不信。 她想了想,道:“那你晚上吃啥了?” “黑窝窝。”小茂林道。 黑窝窝……? 那不是用猪草和糠皮做的窝窝头吗! 胡霁色心下一团火气,只按着性子,又问小茂林:“三婶和小姑吃啥?娘吃啥?” 在胡家,吃饭也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和孩子一桌。 胡霁色寻思着,小茂林恐怕看不见男人那桌,所以就问女人这桌都吃啥。 “没让我们去堂屋吃,三婶给端过来的。”小茂林道。 说着,他的肚子就“咕噜”响了一声。 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道:“太硬了,和水也吃不下,我就悄悄扔猪圈里了。” 恰好这时候,李氏冷淡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吃面!” 小茂林立刻两眼发亮:“有面吃?” 胡霁色动身下了炕,道:“你在这儿等等,姐去给你端进来。” 说着,她颠颠儿地就出了门。 月色下,李氏手里端着一个大碗,碗里倒真是精面,不过只铺了碗底,隐约还能看到藏在面里的鸡蛋。 胡霁色张口就道:“三婶,一家人吃二样饭,过了吧?!” 李氏似乎早料到了她会提这个,脸色都不带变的,道:“哟,丫头,你只当我们是那大户人家啊,人人都能吃得起这精面?今天晚上大伙儿都吃着黑窝窝呢!” 说着,她还咋吧咋吧了嘴,伸手用筷子在那碗面条里搅个不停,看得直让人倒胃口。 “瞧瞧,一家子人缩衣节食的,偏你捞着了顿好的呢!可怜我家秀秀和茂山啊,吃黑窝窝差点吃落了牙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十八章 拿耗子 眼看她把那碗面搅和得越来越恶心,胡霁色一把把那碗面抢过来,道:“行了,我知道了。” 说着,她就转身进了屋,顺手把门一关,连看都懒得再多看李氏一眼。 胡家一家人都吃黑窝窝?骗鬼呢!不说别的,就凭胡丰年每天赚的钱,何至于此! 但这事儿捉贼得拿赃,不然闹起来必定事倍功半,胡霁色决定先憋着,回头直接放个大招。 “姐,有面吃啊!” 小茂林颠颠儿地跑过来,光闻到味儿,他的口水似乎都要流出来了。 见他眼巴巴地盯着,胡霁色笑了笑,带着他回了屋,把炕桌端过来,把面给他吃。 “姐,你吃吗?” 眼看那小娃娃似乎恨不得扑进那碗面里,却硬生生忍住了,眨巴着大眼睛盯着胡霁色。 胡霁色被他逗笑了,道:“你吃吧。” 眼前这个碗虽然大,里面的面却少得可怜,恐怕也就几筷子。 得了胡丰年放话,能够名正言顺地去煮一碗面,李氏当然不会替自家省粮食。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不止煮了这么一点,剩下的应该是叫他们三房自己私吞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证实了胡霁色的想法…… 碗里的鸡蛋,只有三分之一个。 你说你节约粮食,少下点面可能还有人信,鸡蛋还能只卧三分之一个的?! 甚至不是半个,是三分之一个! 胡霁色心里来气,但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只是对小茂林笑了笑,道:“你先吃,吃完了就在屋里呆着,听到啥动静都别出来。” 小茂林嘴里还塞满了面,眼巴巴地看着姐姐,那意思似乎是在问:姐,你要去哪儿? “姐去拿大耗子!” 说着,她利落地起身下了炕,披上大衣,悄悄地来到了厨房。 厨房里还亮着火光。 胡秀秀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娘,我还想吃个鸡蛋。” 她弟弟胡茂山也连忙道:“我也要!我也要!” 李氏连忙道:“小声点!你们都已经一人吃了一个了,可不敢再吃了。” 胡秀秀道:“您不是说都赖是霁色吃的就行了?” 李氏:“三个蛋赖她身上就行了,再多了你奶也不信。” 胡秀秀:“那不是还有茂林吗?就说茂林也吃了两个,还有她娘,也吃了两个!” 这么荒谬的计划,李氏听了竟然道:“可以!可以再做两个,就赖给茂林!” 胡霁色一听就想踹门! 但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算着他们煮蛋吃蛋的时间,胡霁色直接走到了正房。 胡家正房的构造是进去之后就是个客厅,客厅左边是老两口的房间,胡宝珠住在楼上。 此时楼下的灯还亮着,楼上的灯却灭了。想来胡宝珠应该也老两口屋里猫着。 因为现在天气冷,大伙儿都宁愿呆在烧热了炕的暖屋里,懒得出门,所以也就给了李氏他们几个充分的作案时间。 胡霁色走到一楼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里头传来老胡头的一声咳嗽,然后他道:“谁啊?” 胡霁色道:“我。” 因为孙氏坐月子,胡霁色跟着胡丰年在早期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来给她检查一次。虽然最近她的情况趋于稳定,她也有两天不来,但屋子里的人也没多想。 过了会儿,胡宝珠来开了门,她果然在孙氏屋里。 虽然脸色不大好,但她还是让了让身,道:“进来吧。” 胡霁色不进门,反而站在门口,冲着屋里道:“奶,我要吃鸡蛋!想去厨房做一个,再给茂林做一个。” 孙氏一听,这丫头是疯了不成?! 她隔得远远的就骂:“哪有你的鸡蛋吃!糟蹋粮食的馋嘴鬼投胎,大半夜的还想开火,不怕被人戳断脊梁骨!” 胡宝珠也一脸嫌恶地看着她,心想就你这样还配吃鸡蛋? “奶,您说话要讲道理,我出去忙活了一天了,还不是为了给家里多挣点钱?结果回来了,一口热食也没捞上。我出去,人人都说我又瘦又小,不像个十三岁的姑娘,奶您也没面子不是?” 她故意不说重点,就是要多挑起孙氏的火来。 “光吃粮食不长个儿,说明你就是个赔钱货!”孙氏骂道。 胡宝珠非常不能理解地看着胡霁色:“大晚上的发什么疯?跑到这儿来说梦话讨人嫌!” “那不如就把奶攒下的鸡蛋给我吃两个吧,还有茂林也想吃。” 胡霁色就像一块坚强的狗皮膏药那样,还就死活黏在他们门上不走了! 眼看孙氏脸色都变了,似乎气沉丹田,马上就要爆发了! 胡霁色立刻就道:“三婶带着秀秀和茂山在厨房吃鸡蛋呢!” 孙氏那口气刚提上来,堪堪就要爆发的时候,结果这个消息就像一道惊雷那样把她给疲了个瓷实! 一屋子的人,包括胡宝珠,也都傻眼了! 胡宝珠:“…… 啥?!你说啥?!” 胡霁色小声道:“凭啥他们能吃我不能吃?我听说他们吃了五六个呢。奶,你也忒偏心了……” 孙氏也顾不上她了,要不是身体还不适,看那样子几乎要从床上直接跳起来了! 她立刻扭头用力去打老头子:“你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还不去把那个不要脸的给我提出来!” 老胡头被打得直咳嗽,一边想要分辨:“哎,哪有当公公的去教训儿媳妇的……” 孙氏就开始嚎:“你个杀千刀的啊!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啊!辛辛苦苦生了娃,攒几个鸡蛋都吃不上!” 说着又开始要摔孩子:“宝儿啊!你别怪娘啊!你爹这么窝囊,你在这世上只能受苦啊!不然摔死了干净!” 老胡头吓得连忙抬手去拦,胡宝珠也连忙去劝。 最后还是胡霁色道:“嗨,我看我三婶也该吃饱了连嘴都抹干净了。”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屋子里的三个人。 顿时他们也顾不上演了,孙氏又打了老头子几下,老头子终于还是带着闺女胡宝珠去厨房捉儿媳妇了。 胡霁色跟着他们出来,结果好巧不巧,迎面就碰上了鬼鬼祟祟的李氏几个。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十九章 一群寄生虫 孙氏那边闹出来的动静有点大,厨房那边也能听见。 李氏他们几个虽然听不清楚,但因为做贼心虚,是想偷偷溜回去的。 结果没想到就这么碰了个对脸! 胡霁色都没想到剧情会这样,不由得在心里拍手称快,真是刺激鸭! “哟,爹,宝珠,你俩咋还没睡哪?”李氏挤出一丝笑容。 老胡头还是有点尴尬,所以也不说话。 还是胡宝珠,气势汹汹地道:“我要是睡了我都不知道咱家有大耗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厨房偷吃!” 李氏当然不肯认,连忙道:“娃她姑说啥呢!我们可没有偷吃啊!都是霁色丫头,娃大伯说她今儿辛苦了,让我给她下碗面再多卧几个鸡蛋。要不然,这大冷的天,我咋不在炕上猫着,还跑到这儿来呢!” 胡宝珠听了就一怒,转头看向胡霁色:“还有这事儿?!” 李氏心想这丫头必然不认,要说只给了半个蛋。但她是早有准备,当时故意用最大的碗给这丫头端过去,这会儿必定已经都见了底了,任她怎么分辨,都是分辨不清楚的。 她自信满满,觉得比说瞎话,她未必会输给胡霁色。 面对胡宝珠和李氏虎视眈眈的眼神,胡霁色突然拿过胡宝珠手里提的灯,往胡茂山脸上照了照。 这个突兀的动作把李氏吓了一大跳:“你干啥!” 胡茂山今年六岁,是个调皮的憨小子,胆子也大,倒是没有被吓着,反而笑嘻嘻地看着胡霁色。 他乳牙还没换完,牙缝很大,还缺了门牙。 胡宝珠定睛一看,顿时怒了,道:“好啊,嘴都没洗干净,还敢说自己没吃!” 那小子牙缝里还塞满蛋黄呢! 李氏一看暴露了,索性就开始坐地撒泼大哭:“人家是男丁,你也是男丁,凭啥人家家的男丁就是个宝,我们茂山就是根草啊!家里的鸡蛋,攒到臭了都吃不上一口!这里头还有我娘送来的二十个蛋哪!凭啥就不让我们茂山吃啊!你们老胡家都是黑了心肝的!也不怕遭了雷劈啊!” 作为胡家亲戚,李家确实是在孙氏生娃了以后送了鸡蛋过来。虽说明面上说是让孙氏补身子,而这个时代又有当家主妇分配物资的老规矩,一应收礼送礼,都由主妇决定。但胡家的条件其实也还可以,若是一般人家,人家娘家巴巴地送了鸡蛋过来,怎么也得让人家外孙外孙女吃上一口的。 李氏是真的委屈,所以哭得也是情深意切。 胡宝珠气得又跳又骂:“你偷东西吃还有理了?!你给我起来!” 李氏只管撒泼打滚大哭,带着两个孩子也开始大哭。 老胡头只恨不得能马上躲起来,他也觉得没脸。 这动静倒是把胡丰年和胡丰运兄弟俩给惊动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门。 胡丰运看见自家媳妇孩子这大冷的天都在地上滚,顿时心疼坏了,连忙上去又是扶,又是哄。 李氏一看靠山出来了,哪里会停下?她更是扯开了嗓子哭嚎,任胡丰运一个大男人都抱不起她来。 那边哭的哭,骂的骂。 胡丰年虽然有些错愕,却还算冷静,就问胡霁色是怎么回事。 胡霁色也没什么隐瞒的,就直接说了是李氏趁着给她做吃的的功夫,带着两个孩子在厨房偷吃,还想赖在她身上,结果没想到没洗干净嘴被抓了个正着。 “……我们回屋。”胡丰年道。 李氏一看他们父女俩想走,登时就气得喊道:“你们俩也别走!给我站在这儿,好好说清楚了!她一个女娃子,凭啥娃大伯说一声就能吃上鸡蛋,我们茂山秀秀就吃不得了!” 胡宝珠恼道:“你别说别人,就说你自个儿,糟蹋了多少蛋?!” 李氏只不依不饶地要和胡霁色理论。只因她知道是胡霁色去告的密,所以恨死了胡霁色。 可她怎么不想想,东西是她吃了,明儿再赖到胡霁色头上,胡霁色姐弟俩的下场难道会比她好?更何况他们姐弟俩还都是冤枉的! 难道胡霁色姐弟俩不愿意帮她背这个锅,倒是欠她的了? 和这种泼皮,真是有理也说不清。 胡丰年倒是想和她理论两句,但口拙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想到自己不过是让去给没吃饭的孩子下碗面,竟然就闹到这步田地! 他气得脑仁都疼了,也顾不得这许多了,直接拉着胡霁色的袖子把她拉回了屋。 胡霁色其实有些遗憾,她还挺想留下来看热闹的…… 但既然胡丰年拉她走了,她也就乖乖地跟着他进了大房,然后把门一关,只当是要把这事儿高高挂起。 外边,胡宝珠和李氏的对骂声,胡丰运的劝和声,李氏和孩子的哭声,依然在继续。 “三叔等您到这么晚,有啥事儿吗?”胡霁色问胡丰年。 胡丰年现在其实已经把她当成个小大人看,也就没想隐瞒,道:“你三婶撺掇着他,说要提一提分家的事儿。” 闻言胡霁色顿时一个激灵。这意思是三房先按捺不住了? “您怎么想?”她连忙问。 “能怎么想?老爷子还在,你四叔小姑都还没成亲,这个家怎么分?分了,老爷子老太太跟谁住?” 胡丰年果然完全没考虑过分家的事啊…… “其实我觉得,三婶子想分家也是正常的。您刚才也瞧见了,咱家也不是啥揭不开锅的人家,要为了给孩子吃个鸡蛋急得满地打滚的,也确实……” 看着真是可笑更可悲。 胡丰年没说话。 看了看他的脸色,胡霁色又道:“还有茂林和娘……今儿说是没让他们上桌,晚上给几个黑窝窝打发了事。三婶说全家都这么吃,我是不信的。” 别人倒罢了,胡宝珠怎么可能吃那玩意儿?! 胡丰年听了这话,那眉头皱得更深了。 门外的哭喊叫骂声,似乎也在提醒着他,这些孩子在胡家过日子有多苦。 然而…… 他扭转头,对胡霁色道:“丫头,分家是大事,若是老人通情达理,还好说些。我刚说了,你四叔小姑没有嫁娶,你奶那个脾气,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们分出去的。” 胡霁色终于找到问题的结症所在了! 是了,若是把大房和三房分出去,谁来养那两个不事生产的寄生虫啊!孙氏恐怕恨不得这两个大的继子供她的儿女一辈子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十章 这谁忍得住啊 和胡丰年这么一谈,胡霁色原本跃跃欲试的心又遭到了一记重击! 虽然有些生气,但她也理解胡丰年。 百善孝为先,尤其他是胡家长子,兼经济支柱,想让他主动开口提分家,真的很难。 当下她也没有再和胡丰年说什么,只是先进了里头小屋。 兰氏还在灯下卖力地纳鞋底,似乎对窗外的动静也充耳不闻。 小茂林早就已经蜷缩在被子里了。他向来是个乖巧的娃,姐姐说一,他绝不敢说二。 此时听着外面的动静,他也很害怕,见姐姐进来了,便把头伸过去贴在姐姐手上。 “姐,耗子拿到了吗?” 胡霁色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拿到啦,你小姑和三婶正在外头打耗子呢。” 小茂林嘀咕了一声,道:“动静可真大啊。” 这天晚上,外头一直吵到半夜,兰氏纳鞋底那烛火亮到半夜,胡霁色是翻来覆去也没有睡着。 分家…… 虽然很难,可能时间也很漫长,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要办的! 想通了了这一层,胡霁色顿时又从那种沮丧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像打了鸡血那般准备战斗! 自从鸡蛋事件之后,三房开始意识到胡霁色是个狠人,也不敢出头去欺负茂林和兰氏了。 正房那边倒是又作了几次妖,但被胡霁色闹过之后,也就暂时消停了。 最主要的是,胡丰年也开始正视兰氏和小茂林的伙食问题,不管多忙,三餐饭都是要赶回来陪着一起吃的。这样虽然辛苦了点,但胡家人也就没那个机会做两样饭了。 至于他们的“大客户”江家两兄弟,也是胡丰年去应付的多,可能他主要还是担心一个丫头上山多少还是不大安全吧。 胡霁色每天的生活就是跟着胡丰年出出诊,学习学习古典中医,同时也把胡家村上上下下都摸索了一遍。 日子过的倒也还算消停。 过了几天,孙氏出了月子,在家里还办了满月酒。 从此她就重出江湖了,坐镇家中,骂骂人。但因为胡霁色不在家,兰氏么反正傻乎乎的,骂她她也没反应。所以三房李氏就成了她的重点锉磨对象。 要说其实李氏之前在孙氏面前也不是这么不得脸的,作为一个商户的女儿,她向来知道怎么察言观色两面做人,以前有什么也是把兰氏母女推到前面去受罪。 但“鸡蛋事件”可以说是让她们婆媳俩彻底撕破脸了。 胡霁色原本还在幻想,李氏会不会哪天就受不了了,坚决要分家,先闹起来?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中的暴风雨,却是说来就来。 这天下午,胡丰年去山上给江月泓复诊,嘱咐胡霁色先回家带她娘和小茂林一块儿吃饭。 为了不让那母子俩在吃食上受委屈,他们父女俩这段时间都是这么做的。 此时天色还早,胡霁色回到家之后,小茂林就迎面跑了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姐姐!” 胡霁色心情很好地摸了一下他的头:“娘呢?” “娘……在猪圈那边。” 胡霁色抬脚往屋里走,道:“咋又去猪圈了?” 家里的两头大肥猪要出栏了,正是难伺候的时候,兰氏偶尔去帮把手可以,但胡霁色坚决不允许她一个人承包所有的活。 说起来,兰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在这个点还耗在猪圈了。 不过胡霁色也没放在心上,或许是那些人又欺负兰氏了吧,待会儿她自会去问个明白。 “奶……把娘叫去的。” 小茂林的眼神有些闪烁。 胡霁色抬脚往自己屋里走,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孩子的反应不大对劲。 “行,回头我去把她带回来。” 现在,她要先去藏钱。 小茂林是每天看着她藏的,眼看她加快了脚步,自然知道她要去干什么。 他哆哆嗦嗦地道:“姐,娘她……” “嗯?” 胡霁色进了屋,直接翻开放棉被的那个箱笼,想像往常一样找到她藏钱的小罐子,把胡丰年给她的几个铜子儿扔进去。 然而今天等她翻开那些厚厚的被子,却发现底下哪里有她的小罐子存在?! “罐子呢?!”胡霁色彻底惊了! 小茂林从未见过胡霁色这样激动,当即就吓得后退了一步,看那样子,简直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娘……奶把娘叫过去……然后娘就哭着回来……把罐子给了奶……” 卧槽?! 胡霁色实在是没忍住就爆了个粗口,赶紧起来在自己屋里,和外头胡丰年屋里四处翻找! 她深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所以胡丰年给她的钱她是放在一个小罐子里的,江家兄弟给的五十两,她分了五批藏在五个不同的地方。 好在她当时藏银子的时候兰氏忙着纳鞋底,也没有注意她在干什么。 她在两个屋里陆续翻了一会儿,五个袋子一个都没少。 可是……那罐子却是已经被孙氏拿走了的! 那里头钱不多,拢共不过一百多个铜板,却是胡霁色每天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辛苦一天之后,回到家打开箱笼,把那几个铜板扔进罐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是她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倒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劳动所得的那种满足和喜悦感。 孙氏这个臭不要脸的,竟然说拿就拿走了?! 小茂林见她慢慢地把那几个袋子又放回原来的地方,然后坐在炕上,脸色阴晴不定地不知道在想啥。 “姐……您别生娘的气。娘她……傻!奶好像打了她。” 他这么说,是不想姐姐生娘亲的气。 可胡霁色听了之后,愈发火冒三丈,干脆直接站了起来,去到猪圈。 果然,衣着单薄的兰氏根本就不是在那干活,而是抱着自己的膝盖,嘤嘤地正哭呢! “娘!” 胡霁色急了,连忙要去拉她。 兰氏脸都被打肿了,满脸都是明显的巴掌印,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只不肯让她拉起来,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啥…… 胡霁色仔细一听,才依稀听清楚。 “我是扫把星…… 害死二爷…… ” 胡霁色正想发作,后头就跑来一个胡秀秀。 她站得远远的不敢过来,冲着胡霁色大声喊:“赔钱货!奶叫你过去!” 胡霁色左看右看,先捡了那把剁猪草的柴刀,然后才回过头,脸色阴得要滴出水。 “跟你奶说,我马上就过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十一章 提着刀的霁色 胡秀秀早就被吓怕了,传了话转身就跑。 “你去屋里拿件厚衣服来,然后就在这儿陪着娘。”胡霁色嘱咐小茂林。 小茂林害怕得不得了,连忙抱着她的腿,就哭了起来:“姐!” 再要他说别的什么,他毕竟太小,又说不出来了,只会抱着胡霁色的腿哭。 胡霁色到底心软,不忍心强行把他拽开,只叹了一声,摸着他的头,耐心地道:“茂林,姐不生你们的气,姐气的是她们欺负娘和你。现在姐要去跟她们讨个公道。你是小小男子汉了,不要一味哭鼻子,要照顾好自己的亲娘才对。” 听她这么说,小茂林乖巧地松开了手,又去抱着无动于衷只管自己呢喃哭泣的兰氏。 有时候,这孩子实在是乖巧地让人心疼。 “姐刚是怎么交代你的?” “去拿衣服……” 小茂林连忙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大房跑,甚至都没来得及再跟姐姐交代两声。 胡霁色仔细看了看兰氏那张被打肿的脸,轻声道:“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听明白。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要为还活着的人多想想。” 眼看兰氏还是无动于衷,胡霁色不免就有些失望。 她提着柴刀,就直接去了正房。 过去的经验告诉她,要跟这些人谈判,必须要带好装备! 客厅里,孙氏抱着孩子,和老胡头坐着。 李氏、胡丰运、胡宝珠,甚至胡秀秀和胡茂山都在。 而在孙氏和老胡头中间的茶桌上摆着的,正是胡霁色用来藏钱的小罐子。 “老头子,我就说大房他们生了外心,他们这是想分家啊!”孙氏道。 老胡头一声不吭,只管自己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李氏轻轻哼了一声。 胡宝珠就道:“我大哥以前也不是那样的人,都是那个赔钱货,她这阵子尽出幺蛾子,大哥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娘,若要按我说的,早些把她卖了给人做童养媳去吧!免得成天在家惹我们生气!” …… 他们正说着,胡霁色已经走到门口附近了,突然想了想,又转了身,到篱笆外头去看了看情况。 此时还没到要准备晚饭的时候,乡间小路上还是能看到不少人在那晃荡。 胡家的篱笆围墙根本不具备什么保密性,于是很多人都看见一脸阴沉的胡霁色手里拿着把刀…… “哎?霁色丫头这是干啥……” 有人小声议论。 然而胡霁色只在门口晃了晃,就直接又去了正房。 那门原本是虚掩着的,待胡霁色到来,直接一脚就用力踹开了那门! 一声巨响之后,屋子里那些原本还在商量着要怎么收拾胡霁色的人,此刻都被吓到目瞪口呆! “谁,打得我娘?”胡霁色咬字清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 孙氏怀里的娃“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唤醒了所有人的神智。 “你……你是不是疯了?!我还想找你算账呢,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孙氏大概是想提藏钱的事儿。 但胡霁色不允许! 掐架这种事情,绝不能被对方带着节奏走。 她藏私房钱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既然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楚的,那不如就待会儿再说吧! 现在,这些人必须得跟着她的节奏走! 她直接打断了孙氏,用手里的柴刀一下一下地砸门,一边咆哮道:“我!问!你!们!是!谁!打!了!我!娘!” 虽说她的力气不大,但人对于杀伤性武器总有天然的畏惧感,眼看那门被她砸得一道一道的,那声音混合着她的咆哮声,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孩子顿时也哭得更大声了! 孙氏气得不行,指着她对老胡头道:“你管不管?!你说说你管不管?!” 老胡头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和稀泥了,顿时也沉下了脸:“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兴动刀子的!” “是我先动手的吗?!不说以前我小姑拿剪子划我的脸,今天不是你们先打了我娘?!” 胡霁色用了毕生力气在吼叫! “你们打我骂我,拿刀划我的脸,要我的命,我都不吭一声!我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挣回来的银子都供着你们,只求你们对我娘和我弟弟好一点!这还不够吗?!我娘已经傻了啊!她是个傻子啊!你们还趁我不在家就打她?!还把她脸都打肿了?!” 胡霁色吼着,又用刀用力砸了一下门板:“我娘就算傻了,在家吃白食了吗?!你们家的猪是谁喂的,你们身上穿着的,脚上踩着的,一针一线,都是我娘熬瞎了眼睛缝出来的啊!” “一家人做两样饭,给我弟弟吃黑窝窝!他今年都五岁了,看起来就比个三岁的娃都不如!” “你们还是人吗!你们就是一群黑心的蛆!今天还把我娘打成那样!你们给我说出个道理来!” 她用力用刀砍着门板,几乎把那门板砍得摇摇欲坠:“要是不告诉我是谁打了我娘,那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欺负我弟,打我老娘!我今天豁出去这条命,就要跟你们拼了!” 就这动静,想悄悄的都不行,篱笆外头迅速就围了一大群人过来,对着这家人指指点点。 “哎,兰二嫂也是可怜……” “之前我就说他们太不是东西了,这么小的丫头,还把脸给弄伤了。” “就是就是。可怜二爷走得早,不然的话,他们母子几个哪里会这样。” “我就说那个孙寡妇,不是个好东西……” …… 胡宝珠听了,急得就要跳起来,当即就冲着门外围观的那群人喊:“你们知道什么!是她背着我娘藏了私房钱!我们还没分家哪!她这么做,窝得是什么心!” 胡霁色听了就用力砍了一下门板:“放你的狗屁!我咋藏钱了!那钱都是我爹留着买药材的!这事儿你们不是早就知道?我爹手里不备着药,难道等要急用了,再去跟你们讨吗?!你们为了几个铜子儿,想害人性命吗?!” 就算是现编的理由,她也是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或许是因为同时也涉及到了自身的利益,一时之间,村民们的议论声更大了,而且都是一面倒地在指责孙氏母女!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十二章 村长家当靠山 孙氏母女平时没理都能搅三分,睁眼说瞎话更是拿手好戏,栽赃儿媳妇和孙女也是常有的事儿。 可她们自己是这样的,又哪里见过旁人这样来对付自己?! 当即胡宝珠就急了,终于缓过来了,连忙就跳了出来,指着胡霁色道:“你这些都是瞎说!当时我们是不是不让你出去抛头露面?是不是你自己要出去的?” 胡霁色“呸”了一声,拿刀指着她:“我现在就问你是谁把我娘打成这样的?!” 咋就咬着这口不放了呢?! 孙氏看她拿刀指着自己闺女,心里又慌又急,连忙破口大骂,道:“打她咋的?!谁家的媳妇不挨揍啊?就是我打的!怎么着,你还要杀了我啊?!” 话音刚落,胡霁色用尽了几乎全身的力气,把身边的门板劈断了! 伴随着几个尖锐的女声尖叫,哭喊声,叫骂声,那门板噼里啪啦地摔了下来,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这么一来,胡老爷子也坐不住了,冲着胡丰运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去把她按住啊!” 胡丰远虽说是个大男人,胆子却怂,左看右看,抬了条板凳,想上前去把胡霁色拍晕了再说。 眼看他端着板凳过来,胡霁色眼睛微微一眯,心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们竟然一点都不忌讳。 不过只要避开要害,用背挨下这一下,身上衣服穿得多应该没事。到时候胡丰年回来必定气疯,毕竟兰氏和她都挂了伤。那分家的事情,就可以再提一提了。 她正准备反身接下这一下,突然就听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喝! “干啥呢!你敢!” 人群中有被叫过来的村长一家子,那小张氏一看这个情景,连忙带着自己的两个妯娌就冲了上去。 这些天胡霁色每天都会例行走一趟村长家,去帮老太太看看伤口。她又细心又伶俐,正好因为脸上的疤在研究一些淡疤的药物,也都热情地推荐给了老太太。因此这一家人都很喜欢她。 小张氏和她最熟,此时已经奋不顾身地冲到了她前头,抬手一挡。 胡丰远急得要收,但那板凳还是落在了小张氏的胳膊上。 “婶儿?!” 胡霁色非常吃惊,同时眼眶也有些湿润。 她本一身孤勇,真的没想到一个陌生人可以帮她到这份上。 不待小张氏说话,她两个膀大腰圆的妯娌,赵氏和马氏,就冲了上来。 别看她们妯娌之间平时也打仗,但一致对外的时候,她们从来不会拎不清。 赵氏一巴掌重重地锤在了胡丰运身上,那力气把他捶打得都后退了一大步。 “你干啥呢你!一个大男人,还要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动手?还敢打我家老二媳妇?!” 马氏也气势汹汹:“这事儿今天你必须给我说道说道!咋说动手就动手哪?我们家老二媳妇,在我们家,亲婆婆都没敢她一根手指头,你凭啥打她?!” 胡丰运被这两人说得节节败退。 胡霁色看小张氏那个胳膊一直在抖,用手摸了摸,确定没有骨折这才放下心来。 “婶……”她欲言又止。 小张氏拍拍她的手背,道:“走,去把你娘你和你弟都带出来。” 说着,就拉了胡霁色的手先往她家后院走去。 那边,李氏看见自己男人被骂得节节败退,不甘示弱地和白宝珠一起加入了战斗。 李氏道:“咋就我男人打她了?我自家打仗,她自己非要冲出来,还赖在我男人头上了?!照你这意思,是想讹钱啊?” 马氏呸了一声:“放你娘的屁,我们家至于讹你吗?你们家有几个钱让我们讹!” 胡宝珠就立刻大声道:“是啊是啊,你们家有钱有地,又是当村长的,所以闲得发慌,来管我们家的闲事儿了?我告诉你们,别以为你公公是村长就了不得了,就是村长他也得讲理!” 末了她还呸了一声,道:“你们家这些年干村长,收了多少好处?把你们这一个个养得膘肥膘肥的,怎么着,还想跟我们打仗?!我呸,我告诉你们,别以为你们一身肥肉我就怕你们!官老爷还不管人家家务事呢,村长算个屁!” 这话说得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马氏和赵氏都是属于心宽体胖的类型,确实身材管理得不大好,但这上来就攻击人家的痛处,未免也太恶毒了些吧? 当即只见马氏和赵氏都气得浑身发颤,脸也憋得通红。 马氏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嘴咋这损哪?!你娘咋教你的?也不怕嫁不出去!” 李氏立刻出来给她小姑子帮腔:“我家小姑子条顺盘亮,又识文断字,大把的好人家等着聘。你们等着,等她嫁出去了,你那老公公算个屁!到时候来给我们捧臭脚我们都不要!” 胡宝珠面上就有些得意之色。 赵氏啐了一声,道:“这真是稀奇了,你是聘了哪家高门大户了,我们胡家村都高攀不上了!就你这样的,倒贴给人都没人要!” 胡宝珠脸色一变,立刻就要上前去打她:“你说啥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就冲上去撕赵氏的头发。 赵氏不防她竟然说动手就动手的,被她揪住了头发也是一痛,当即火起,反手就给了她两个大嘴巴。 孙氏一看闺女挨打了,在后头直拍桌子:“老三家的!你是个死的啊!还不去帮你小姑子!” 李氏其实是不肯的…… 但她不想参与也晚了,马氏唯恐她真的上来自己妯娌也要吃亏,二话不说就逮住了她。 一时之间,四个妇道人家就撕扯到了一块儿,又是扯头发又是挠脸的! 胡宝珠和李氏体型虽然都偏瘦,平时又不大干活的,力气也小,但赵氏和马氏倒也没真下狠手揍她们,还是以阻挡她们为主。 但那孙氏就开始嚎:“村长家打人啦!仗着自己当官咋就这么欺负人啊!青天啊!你开开眼吧!给我们穷苦老百姓家做做主吧!” 这边正撕扯得厉害,那边,小张氏和胡霁色刚刚把兰氏和小茂林带了出来。 胡霁色一看这个情景,立刻把扶着兰氏的手一松,提着刀就过去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十三章 暂避风头 李氏多精啊,眼尖瞥到胡霁色提着刀过来了,她连忙松开了马氏的头发,尖叫了一声。 “霁色丫头又要杀人啦!” 说着转身就跑。 她这么一喊,胡宝珠也吓住了,连忙跟着她一块儿跑了。 弄得马氏和赵氏也发懵,不顾自己被揪得不成个人样,连忙去拦胡霁色。 “囡,囡!有话好好说!” 孙氏抱着孩子就哭嚎:“没天理啦!老胡家咋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啊!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她长大,她倒帮着外人来跟家里人打仗啊!” 说着就开始抱着孩子要摔:“连村长都帮着她来欺负人啊,这以后的日子还咋过啊!宝儿啊!娘没用,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还养了你下来,不如就这么摔死你拉倒,免得你大了被人欺负死!” 老胡连忙冲过去拦着她,两个人又撕又扯的,好不热闹。 看热闹的人都啧啧称奇,心里大多数想着,这打仗就打仗,咋还要摔孩子的? 胡霁色被马氏和赵氏拉住,实在挣扎不开,只好道:“婶儿,你们放心,我不乱来。” 此时,甭管里头怎么哭嚎,众人的注意力却在兰氏身上。 她整个人看着极为可怜,脸肿得像发好的馒头,眼神空洞,一边无声地流泪,一边不停地抖。 其实她没疯以前,作为秀才娘子,也是村里一等一的精致妇人,待人也都很好。如今落得这个下场,难免引人唏嘘。 还有小茂林,一直紧紧抱着她的腿,虽没有哭嚎,但已经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原本这些村民觉得胡霁色未免太厉害了些,咋能说动刀就动刀子呢? 可看兰氏这个样子,又觉得这丫头能为亲娘出头,着实是个好样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也不免多可怜她们一些。 “兰嫂子也是命苦……好在她丫头是个厉害的,以后能看着她些。” “厉害有什么用?你们没听那丫头说吗,她出去挣钱给她们花,就指着她们对兰嫂子好些。结果丫头出去的功夫,她们就把兰嫂子给作践成这样了。” “天可怜见的,咋能这么欺负人孤儿寡母的?也不怕被雷劈死!” 说着,众人也不看热闹了,连忙上前安抚兰氏,帮着哄茂林。 小张氏一看这个情景,心里倒是定了定,她对众人道:“大伙儿也都知道,我从来不是管闲事的人。就是前阵子,我娘叫粥烫得厉害,差点连气儿都出不来了。麦田她爹不方便看,要不是有这丫头,我娘是要没命的。这丫头人小,但手艺好,人又贴心细致。” 说完这些,她环顾了一下四周。 果然,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比较热切。 “那丫头手艺这么好?”有人忍不住问道。 小张氏大大方方地道:“是好,我娘都快大好了。我们老胡家,也是知恩图报的人。虽说不该掺合她家的家务事。可这丫头实在是可怜。丫头的脸上留了疤,她娘她弟在家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有时候给她两块糖,她都舍不得吃,要装了带回去给她弟弟吃。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们才站出来的。” 这话说得十分到位。不管怎么样,这母女俩都是挂了伤的。那家人再怎么嚎也没见他们怎么样。 胡家隔壁的王婶连忙道:“事情都闹成这样了,我看我赶紧让我们家小子去把麦田她爹喊回来吧。” 小张氏道:“是应当这样。今儿就算我多事儿吧,我想把他们母子几个带回我们家去。等麦田她爹回来都掰扯清楚了,再来接他们。” 众人连连称是,又是唏嘘兰氏几个不容易,又是夸小张氏好心。 赵氏和马氏一人一边把胡霁色给架了出来,看她们那架势,还是怕胡霁色拿刀去跟人拼命。 事儿到了这份上,胡霁色倒也没有再反抗了,就这么被两个妇人架着,一块儿去了村长家。 这群村民都是好热闹的,有人留在原地看孙氏唱大戏,有人则自发自动地跟着胡霁色等人去了村长家。 家里的几个儿媳妇出去,消息早就传了过来,大张氏在家里等得心焦得不得了。 终于她家二儿子胡汉民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她差点不顾身体就要下床去外头看看。 吓得她家老爷子和胡汉民连忙拦住她。 “娘你这是干啥哪!她们马上就进来了,您可别折腾了,这一身的伤结痂子正落呢,回头又绷出血!” 大张氏拍了拍炕,急道:“那孙寡妇啊,你们老爷们儿是不知道她是个啥德行,我是知道的。当年她男人一死,就敢打老婆婆的主。后来还把她那死男人的东西都卷走了嫁了那边老胡家。可怜她那老婆婆,后来又贫又苦,就自己病死了。” 老爷子一愣:“还有这么一出?我咋不知道?” “你知道个啥啊!”老太太啐了一声,“她一嫁不是在隔壁百里村吗?所以我就说啊,她这么个心思毒的,霁色丫头还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她几个儿媳妇领着兰氏霁色几个刚进了门。 小张氏恰听到这么一声,就笑道:“娘,您放心啊,霁色丫头可厉害呢,没吃亏。” 老太太心里正欢喜,可突然一抬头看到兰氏那脸,顿时唬了一跳:“妈呀!咋给打成这样了?” 兰氏嘤嘤的,也不和人说话。 老太太连忙让大儿媳妇赵氏领了她去先洗洗。 老爷子看这个情况,就道:“你们妇道人家好好说说。老二家的,你跟我来。” 小张氏是他家所有儿媳妇里最伶俐的,老爷子是把她叫去问情况。 “丫头,茂林,快到四奶奶这儿来。” 闻言,胡霁色拎着小茂林就上了前。 老太太看霁色,她似乎没有哭,只是脸色苍白,头发也有些乱,眼神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啥。 若是只看见她这样,或许她还觉得没啥大不了的。可问题是,她还看见小茂林那哭得都要睁不开的眼睛。 “四奶奶……”小茂林怯怯地叫人。 老太太回过神,慈爱地道:“茂林啊,你娘的脸,是谁打的啊?” 小茂林低下头,声音也很低:“我奶用手打……小姑,用鞋底子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十四章 孙氏的黑历史 这几句话顿时就像炮仗一样,要直接把胡霁色给点炸了! 她立刻道:“你刚才咋不说呢?!还拿鞋底子抽了?!” 马氏是知道她有多虎的,连忙拦住她,道:“你还想回去找她们拼命啊?你这孩子,咋就这么虎呢?那茂山爹,一个大男人,拿着板凳就敢冲你来,你真当你手上拿着刀能挡得住啊?” 老太太听了顿时又给气着了:“怎么着,管教丫头,他一个大男人还敢抄家伙?把麦田爹给我叫回来!我看他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闺女小子他还能不能养,不能养给我养!” 马氏自然又上去一通劝。 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道:“四奶奶,大婶婶和三婶婶都替我挨了打,二婶婶还替我挨了那一板凳,我得去给二婶婶看看伤。” 大张氏气得简直要倒仰:“连我的儿媳妇都敢打?!” 说着,就对霁色道:“你去吧,小茂林就在四奶奶跟前儿呆着,你放心。” 胡霁色点了点头。 出去的时候,就听见马氏给老太太告状:“那家人还骂咱是仗势欺人,说咱老爷子干村长这么多年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 “捞个屁好处!她哪只狗眼看到咱捞好处了?” …… 胡霁色赶到的时候,小张氏正和老爷子说完话,从堂屋出来。 迎面碰上了,小张氏道:“丫头,咋了?” “给您看看伤。”霁色小声道。 小张氏笑了笑,道:“我也不跟你客气,这可真是挺疼的。你跟我一块儿,到你娘那,也给你娘的脸弄一弄。” 胡霁色点了头,跟着去了。 这家祖上好像出过一个县令一类的官员,家境算是村里最殷实的,往上也出过秀才和举人。这两代虽然读书都没有读出来,但家里毕竟好些良田,在城里似乎还有庶务,所以过得也很不错。 虽住的还是祖上的老宅子,是个二进的院子,规模不算大,但最里边儿已经扩建了整套的阁楼。 赵氏领着兰氏在自己屋里,已经打水给她洗了脸。 无论赵氏跟她说什么,她都窝窝囊囊只会哭,把个赵氏也是弄得没了脾气! 恰逢这时候小张氏带着霁色在门口,叫了一声:“大嫂。” 赵氏连忙道:“门没拴,进来吧。” 小张氏就带着胡霁色进了门。 看见兰氏虽然还是那个德行,但洗干净了脸,头发也重新整理过了。 胡霁色由衷地对赵氏道:“谢谢大婶婶。” 赵氏笑道:“不打紧,抬手的功夫。” 她是看不明白,只觉得这丫头非常讨人喜欢。 但小张氏是个通透人,看出来这丫头有个优点,就是做人做事都十分周到。不论别人为她做了啥,哪怕是再小的恩惠,她都会记住。哪怕不说大张旗鼓地报恩,也就道个谢,也让人心里暖和,也就愿意再帮她。 小张氏向来自认是个聪明剔透的人,但这一点上,她觉得她得向霁色丫头学学。 胡霁色出来的时候心里就一直记着受伤的小张氏和兰氏,所以走的时候提了她的小药箱,在里面塞了些散瘀的药。 小张氏是被砸中了小胳膊,没有骨折是不幸中万幸,活动有些难。 她一边让胡霁色给她上药,一边道:“婶儿跟你说话,你可别多心。你这次,又是什么事儿犯在了那老虔婆手上了?” 胡霁色一边认真上药,道:“婶儿,这话我绝不敢告诉别人的,但说给你们听是不要紧的。我爹每次带我出来,都会给我几个铜子儿让我攒着。我奶大约是察觉到了什么,对我娘连打带骂,就把我攒的那些个铜子儿都拿走了。” 这话要是说给别人,恐怕也不合适。在这个时代,只要还没有分家,当家主妇手里是有绝对的财政大权的。这也是因为这个时代物质条件普遍不好,一家人必须齐心协力,才能带动整个家族的延续。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其他人不能留钱,而且大多数家庭的儿子们大了手上留点活钱也是有的。但这事儿若是孙氏不依不饶,那她也是占理的。 胡霁色说给这妯娌俩,只是为了表达,自己是真的已经把她们当成了自己人了。 赵氏听了就道:“打死也不能认!不然那虔婆拿住了你把柄,还不拿捏死你!” 胡霁色点点头:“不敢认。我就说是我爹留着买药材的。” 小张氏已经上好了药,胡霁色正拿着纱布给她包。 此时,小张氏犹豫再三,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麦田爹,也是个心细的汉子啊。” 胡霁色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按说你这种小小的闺女不用自己攒钱的,要啥爹妈不给买啊。我寻思着,麦田爹让你拿着这钱,是让你以后做嫁妆的。” 胡霁色顿时来了精神。她早想到这里头应当有内幕,但只是按捺着性子没打听罢了。 这时候小张氏就主动说了起来:“你麦田姐出嫁的时候,你爹置办了不少陪嫁,其中麦田亲娘留下来的嫁妆,还有你爹凑了凑,打了两只足金的大金镯子。还跟你奶要了十两银子做陪嫁。” 胡霁色点点头,这嫁妆在村里是头一份了。不过作为胡丰年的掌上明珠,其中还有她生母的嫁妆,胡麦田当得起。 小张氏又道:“当时都说的好好的,钱也给了。结果哪成想,你奶竟然赶着你麦田姐出嫁的前一天,家里到处都一团乱的时候,把那十两银子又给偷回去了,听说金镯子也偷了一只。” 胡霁色:“……” 我的妈呀,这什么人啊,这种事也干得出来! “你麦田姐性子要强,要上花轿了才发现,就去找你奶理论。后来为了不耽误吉时,也怕说出去她脸上没光,还是只能放过了她。我当时在你家送亲,这事儿我都是知道的。” 这事儿确实很丢人,难怪连原主也不知道。 胡霁色喃喃道:“难怪我爹让我多攒钱做嫁妆…… ” 这时候,小张氏的夫婿胡汉民突然来了,隔着门没进来,只喊了一声:“麦田爹来了,咱娘正训斥着呢。” 原本小张氏和赵氏对胡丰年也一肚子怨气。但听说他让胡霁色攒钱,又改观了一些。 小张氏就道:“你去说说,等霁色丫头给她娘上了药,我们就把她领过去。” 胡汉民在外头答应了一声,随即又道:“媳妇,我出去一趟。” 小张氏不以为意:“去吧。” 门外就没动静了。 过了一会儿小张氏突然想起来:“糟了,我这莽汉子,怕是要去找茂山爹打仗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十五章迷茫的老爹 小张氏也顾不得这里还有客人,连忙匆匆追了出去,终于在下楼的转角追到了自己的丈夫。 “你这是上哪儿去?”小张氏略略抬高了声音。 胡汉民停了下来,习惯性地摸了摸头,笑道:“不干啥,就出去溜达溜达。” 小张氏呸了一声:“你是个最孝敬的,现在家里还有客,娘正着急上火呢,你跟我说你要出去闲溜达啊?是不是要去那头打仗?” 胡汉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若是妇道人家打仗就算了,但我婆娘让一个汉子给打了,我面子上过得去?” 小张氏有些无奈,连忙上前拉住他,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但他家那两母女,早就哭着喊着说是咱们仗着爹的身份欺负人,还说咱爹是捞着了好处。” 胡汉民听了更火了,道:“放他的屁,她这么说我就怕了?我去打断他们的腿!” 说着他又生气地道:“早他娘的不该干这个村长,累死累活没人说你一句好,稍稍有点不顺心就挨个来给爹气受!” 小张氏道:“嗨,你这话说的,我们当然不怕他们。就是让你等等,回头别让爹难做。当然我也不白挨打,你等着吧,他们家的人迟早还送上门的。” 胡丰年可是他们家最挣钱的,是顶梁柱。而且兰氏霁色几个都还在,他们迟早上门来闹。 听小张氏这么说,胡汉民总算不坚持了,就是道:“就是委屈你了。” 小张氏笑了笑,又安抚了丈夫几句。 恰逢胡霁色出来,看见他俩站在楼道口说话,样子十分亲昵。 小张氏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让她汉子先走。 “兰婶子咋地?”她问道。 胡霁色道:“皮肉伤,将养两天就好。” “这就好了。这事儿出了,你心里有什么打算没有?”小张氏领着她一边往楼下走,一边道。 胡霁色心说,当然是想办法分家。 但当着小张氏的面,就道:“我打算啥啊……我也没多想。” 她们本想要去老太太那里,不过路上碰见胡丰年匆匆赶过来,便又和他一起去正厅。 想来他是刚在老太太那挨完了骂…… 路上,他脸色很难看地看霁色:“没事儿吧?” 胡霁色蔫道:“还行。” 三人抬脚进了正房,就见屋里有老爷子,胡汉民等三兄弟。马氏和茂林是陪着老太太在屋里。 相比起冲动的质问胡丰年的老太太,老爷子毕竟是村长,到底稳重些。 众人打过招呼,他就问霁色:“当着你爹的面,说说是咋回事儿吧。” 胡霁色抬头看了胡丰年一眼,慢慢地开始说了。 “我攒的那些钱都被偷了……” 胡丰年闻言就梗了一下,然后就皱皱眉。麦田的事儿,在他心里也是个坎儿。 “当时发现我攒的钱被偷了,已经气得半死。茂林说是我娘拿出来的,我就寻思我娘要挨打。等我跑到猪圈一瞧,我娘被打得那样,穿得又单薄,跟个乞丐婆子似的在那哭。” 说到这儿,她倒不是作戏,是真的有些心酸想要落泪:“其实就这些倒也罢了。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我娘虽然不清明了,但也不是真傻透了的。我去的时候,听她嘴里念叨着,说自个儿是扫把星……” 闻言,小张氏都惊了一下。 兰氏为啥变成这样,大伙都心知肚明。 若说她现在旁人要打要骂,其实都还好,毕竟她已经不大清明了,不痛了也就忘了。 可孙氏把她弄成那样…… “这是说了什么诛心的话啊!她自己也是当娘的,嫁进老胡家过日子也好些年了,咋心就这么毒啊!”小张氏听了就气道。 胡丰年面沉如水,又问胡霁色:“然后呢?” “我就气……气得实在实忍不住。看见旁边有把柴刀,我就拿了,想去找他们好好问问。” 胡霁色说着,眼泪就淌了下来,道:“我不敢说我做的都对,他们毕竟是长辈。可当时我奶让秀秀来叫我,我就想,她叫我过去必定是要打我的。我不能让她打,我得先替我娘把这口气给出了。” “咋不等我回来?”胡丰年道。 说完了这句,他又道:“我不是怪你的意思。你平时是个稳重的,该知道些轻重。今儿你被她们叫去,就算你手上拿着刀又能咋地,还能杀人?要不是你三个婶子赶过去了,他胡丰运就敢跟你动手了!” 胡霁色也知道要适当低头,此时也不强辩,就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老爷子听到这儿,就道:“好了,你也别训她了。她就是个半大的孩子,知道什么!” 胡丰年哪里会怪她,只是气她太冲动罢了。 闻言,就叹了一声,朝老爷子拱了拱手,道:“叔,我不会说话。但今儿你们一家子,不怕麻烦把我丫头带出来,这份恩,我记下了。” 他不是不明白,这种有理说不清的事儿,在胡家村,基本上是没人愿意滩这趟浑水的。 老爷子挥挥手,道:“客套话先不说了。我就把话先给你放这儿,你媳妇孩子,先在我家住着不回去了。等你把家里的事儿折腾清楚了再来接。” 若是一般人可能不愿意,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胡丰年却是求之不得,道:“那给您添麻烦了。” “麻不麻烦两说,反正这事儿你回去掰扯不清楚,你这丫头小子还有媳妇,我家老婆子就真不还给你了。”老爷子半开玩笑似的道。 他的几个儿子都捧场地笑了起来。 胡丰年笑不出来。 这事儿咋掰扯? 在他们跟前儿,好话歹话都说了,结果他一不在家他们还是欺负兰氏和茂林。 这回他回去,大可发脾气拍桌子,可回头呢? 兰氏和孩子接回去,他们就能把这一篇揭过去了? 不可能,孙氏那个脾气,心里头存着怨气,以后只能更加下狠手折腾这娘儿几个。 胡丰年有些茫然,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正想着,他弟弟胡丰运已经赶了过来,正在外头把门砸得“砰砰”作响。 这屋里的人还不知道是谁,胡汉民道:“我去瞅瞅。”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十六章 辣眼睛的表演 胡丰运正揣着手在门口等呢,结果一看出来的是胡汉民,起初倒也没觉得什么。 他和他媳妇李氏一样,向来只记得自己吃了啥亏,但从来不记得自己欠了人家啥。 比如说现在,他早就把他那一板凳砸到人家媳妇的事儿给忘了,涎着脸就上前套近乎。 “哟,汉民哥,咋是你来开门…… ” 话音未落,胡汉民那大拳头就直接朝着他的眼睛挥了过来。 “哎哟!” 胡丰运捂着那只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胡汉民:“你咋打人哪?” “这就忘了?”胡汉民顿时那火气更大了,捏了捏指关节,道,“要不我帮你想想?” 胡丰运吓得连忙双手抱住了他的拳头,眼看又要挨打了,总算是想起来想起是为啥了! “哥,嫂子的事儿可不怪我,我当时是要打……” 胡汉民懒得听他解释,左右看着天色也暗了,大冷的天外头也没什么人了。他被抓住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就直接把他给提了起来,有心想要把他拎到旁边去揍一顿。 胡丰运嘴边的话又变成了杀猪般的惨叫:“杀人啦!村长家的儿子杀人了!” 这动静,立刻就把原本就在堂屋的人给闹了出来。 胡家老大胡汉强连忙赶了出来,看到这个情景,连忙去拉扯自家兄弟。 “干啥呢!好赖别在咱自家门口动手,回头爹少不得你一顿鞭子吃!” 胡汉民心想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怕挨揍? 但也算是给自己大哥面子,先松开了手,把胡丰运扔去了一边。 “你来干啥!”胡汉民凶巴巴地道。 胡丰运真是恨不得现在拔腿就走。 这胡汉民,虽然是他家排行第二,但却是块头最大的一个,打小就是村里的孩子王,揍起人来那可是从来不含糊的。 也就是成亲以后吧,叫媳妇管住了,才不揍人了。 刚刚那一拳,还真是让他想起了那些年被胡汉民支配的恐惧…… 他低着头,缩着脖子,瓮声瓮气地道:“我大哥大嫂,还有侄子侄女往你们家来了不是?我来喊他们回去。” 胡汉民还想弄他两下,被胡汉强好说歹说拦住了。 “得啦,我家老爷子也发话了,这两天老太太身上不痛快,让霁色丫头留下来看两天。你嫂子也留着帮把手,茂林就在我家住几天,几个孩子顽也有伴。我这就去把你大哥给你叫出来。” 说着,胡汉强转身就想走。 谁知那胡丰运竟然瓮声瓮气地道:“我家的人来伺候你家老太太,可是要算工钱的。” 何况还是两个人,是要算两份工钱的! “嘿你小子……” 胡汉民抬手要揍:“真会顺杆爬!” 胡丰运吓得连忙缩起了脖子:“不要工钱,不要工钱还不行吗!” 听听,说的这是啥话啊! 胡汉强虽然拦住了弟弟揍人,但还是忍不住啐了他一句,道:“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兰嫂子和霁色丫头收不收工钱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说着,不欲和他多话,直接扯了弟弟进门。 堂屋里,胡丰年自然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他正打算动身要回去,不过少不得还是要和霁色嘱咐几句。 “你这两天只当在你四奶奶家做客,不要给人添麻烦,照顾好你娘和你弟弟。等家里好了,我来接你。” 胡霁色点了点头。 这时候,老爷子道:“人在我们这儿你只管放心。只是你家里的事情我们就不方便插手了。” 虽说做村长日常也去人家家调节调节家庭矛盾,平时有大家庭要分家,他也会和里正一块儿去帮着做见证。 但这次胡丰年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当务之急,是先把兰氏几个带出来,免得在家一边掰扯一边挨揍。 可这人带出来了,他们也就不好再掺和人家家里的事了。一则老胡头没有来请他,二则他这明显的偏心眼子,再去调节,恐怕不但没有效果,反而会添乱。 胡丰年又谢过老爷子,也不多停留了,只又嘱咐了霁色两句,就走了。 堂屋里就剩下胡霁色和老爷子一家了。 对着一个小姑娘,老爷子不方便多说啥,只道:“你只当这是你自个儿家。” 然后就让小张氏领了胡霁色去安置。 他家原有个大闺女,出嫁之后,闺房一直留着,正好用来安置兰氏他们几个。 小张氏领着胡霁色出了门,把她往后院阁楼上领,一边道:“我小姑子那屋虽然小了点,不过也只能先委屈你们在那凑合着了。” 胡霁色连忙道:“不委屈,在家也……” 她本来想说在家也是他们三人睡一个炕。但想想又好像暴露了胡丰年和兰氏的隐私。 虽然他们能确实一对很古怪的夫妻,但毕竟也成亲五年了啊…… 所以她就打住了话头。 小张氏是个明白人,没有多问,只带着她去了屋里。 马氏已经过来烧炕了,兰氏和小茂林也已经过来了。 “大嫂去烧饭了。再等等,垫吧一口再睡。”马氏道。 胡霁色顿时就不好意思起来。就因为掺合她家的事情,人家一家人都还没吃饭。 …… 而此时,胡丰年跟着胡丰运回到了家。 这一路上他都走得极快,不管胡丰运在后头怎么又追又喊的,他都不曾慢下来。 人都还没进门,他就听见,孙氏竟然还在表演摔孩子…… “宝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生下来就是为了受苦啊!娘留不得你啊!你爹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媳妇孩子被人拿刀指着都不敢放个屁!以后你娘和你还不得让人给砍死!不如现在就送你走吧,免得以后你死在别人手里头!” “你给把我把孩子放下再说!你给我放下!” 老胡头夫妻俩都已经吵闹得两眼发红,声音嘶哑。但孙氏不肯罢休,老胡头就只能陪着他一起演! 这时候,胡丰年直接走了进来。 老胡头看见他,顿时怒目圆睁:“你还有脸回来!” 胡丰年抬头看了他一眼。 就这么一眼就把他的眼睛都给扎疼了。 他索性扭头就往自己屋里走去。 老胡头惊讶地道:“老大?!你去哪儿?!你给我回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十七章 病的不是时候 胡丰年没管亲爹在后头又是吼又是拍桌子的,愣是直走到自己屋里去了,连头都不带回的。 胡宝珠哭道:“爹,您看看他!他眼里还有这个家吗!” 老胡头年纪大了遭不住,闹腾了一天了,这会儿也只能坐下来喘:“老三你去把他叫来!” 胡丰运遮着受伤的眼睛,连忙道:“那我可不敢。” 老胡头气得想再骂人,可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孙氏抱着孩子也闹腾累了,坐在地上直哭。 老胡头道:“宝儿半天也没吃上一口,你带回去喂喂吧。” 孙氏道:“喂个屁!正好饿死算了,免得大了被人砍死!” 胡宝珠突然道:“我们把四哥叫回来吧。” 老胡头皱了一下眉,道:“他要念书,叫他回来做什么。” 胡宝珠看了胡丰运一眼,心想这和自己隔着个肚皮的,根本就靠不住。若是不叫她亲哥哥回来撑腰,她和她娘还不被人欺负死! “四哥读过书,别的不说,掰扯道理总能掰扯清楚。我们让他去和村长里正说!” 孙氏一听,立刻道:“对!让我儿子回来给我撑腰!” …… 胡丰年自回到了屋里,面对空荡荡的大屋,也没力气起来烧炕,直接躺倒在了冰冷的炕上。 心里却不免想着,兰氏虽然不清明了,但每天还是把他的炕也烧热。 还有眼前这个屋子,被霁色丫头整理得井井有条,墙上悬满了药材袋子,她还和他商量说,来年可以多打几排架子,这样不但整理起来方便,找起东西来也方便。 小茂林则最喜欢在前屋后院钻来钻去。屋子里有个不大的孩子,明显就要热闹许多。 他不由得就开始想……或许真的应该分开过了。 别看当时霁色丫头提出来的时候,他一口就否决了。实际上,他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动这分家的念头了。 当年他亲娘刚走,老胡头就和当时的孙寡妇不清不楚,不到一年甚至可以说才过了半年多点的功夫,他就把孙氏娶进了门做续弦。 他心里有气,只不过是念着两个兄弟都还太小,想着等他们都娶媳妇了就分家。 等老三也娶上媳妇,日子过踏实了,他就提了。 彼时孙氏养的两个孩子都还小,老胡头打死不许分家,闹的厉害了,也就只能作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原配阮氏是个厉害的人物,操持着,日子也还能过。 麦田十二岁那年,阮氏不慎落水身亡。人刚走没两个月,孙氏就开始喜滋滋地给他张罗续弦,想要他娶邻村一个有钱的寡妇。 虽然胡丰年一直知道,阮氏在世的时候把孙氏压得死死的,孙氏对阮氏是有怨气的。但孙氏死了儿媳妇那满脸藏都藏不住的喜悦,还是把他给惹急了眼。 那是他第二次想分家。 但这一次,他是提也没提。那时候二弟丰元刚考上秀才,娶了媳妇,还打算继续往上考。那也就是说,二房当时是没有劳力的,若是分家,二房就没了进项,丰元要继续读书就会辛苦很多。 这一晃眼,就到现在了…… 今天这事儿闹得太厉害了,他似乎没有退路了。可孙氏养了两个吃钱的主,又刚生了个小的。 恐怕…… 还是很难。 胡丰年带着满腹心事,一夜无眠。 然后隔天一早,因为没有烧炕就合衣而睡,他立刻就感染了风寒起不来了。 大早上的时候李氏起来烧了饭,让胡秀秀去他屋里喊了两三遍。 “娘,大伯不答应我。”胡秀秀跑到厨房里,对还在忙活的李氏道。 李氏就奇怪,因为胡丰年一直以来对她的两个孩子都还过得去。 “你是不是没大声喊哪?”李氏问。 胡秀秀道:“我喊得可大声了,大伯一声都没应。” 说着,她又开始撅着嘴生气:“大伯以前最疼我了,给我糖吃比茂林都多,回来就抱我说话,从来不理霁色。现在可好了,他又开始喜欢霁色了!” 那也是她自己能闹腾,会粘人。她自己倒不觉得是自己黏糊上去的,只觉得大伯以前疼爱自己多过别的孩子。 李氏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道:“那丫头现在人鬼精鬼精的,比你可会磨人。你要你大伯再对你好,给你买糖吃,就自己加把劲儿。去,再去喊喊,不行你就进屋去瞧瞧。” 胡秀秀心想,那我可不能让那个赔钱货给比了下去。 正寻思着要怎么趁胡霁色不在家去撒娇,结果这时候突然就有客人上了门。 “麦田爹!麦田爹在吗!” 那是同村的徐寡妇,听那声音,带着些焦急。 李氏听见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出去了。 “妮儿他奶?咋了这一大早的?” 徐寡妇脸上看着,焦急之中掺着些尴尬,搓着手道:“我儿媳妇今儿一早起不来身,想让麦田爹瞧瞧去。” 李氏道:“娃大伯还没起身呢。秀秀,你再去叫叫。” 胡秀秀答应了一声,连忙就去了。 李氏就站在院子里和徐寡妇拉卦,道:“咋地啦这是?又动手了?” 都是一个村住着的,各家各户的情况,只要稍稍活跃些的妇道人家都知道。 这徐寡妇青年丧夫,就只得一个儿子,好容易拉扯大了,却是个不争气的。家里穷得叮当响,啥事儿也不操心,去村头卖酒的老余家赊了一屁股酒债,喝多了就回来打媳妇孩子。 李氏估摸着这是又把媳妇给打得起不来身了。 徐寡妇拿自己这个儿子也没办法,此时提起来,也是老泪纵横。 两人正说着,胡秀秀突然跑了出来,惊呼道:“娘!不好了!大伯病了!” 李氏惊了一下:“咋了这是?咋病了?” 胡秀秀道:“大伯昨晚没烧炕,好像是着凉了!” 徐寡妇顿时就要哭天抢地:“这可咋办啊!我儿媳妇的命要保不住了啊!” 李氏这边错愕地还没回过神来。 徐寡妇自己倒是先反应过来了,问李氏:“你家那个霁色丫头,现在是在村长家住着是吧?” 李氏的眼珠子转了转,道:“是啊。” 徐寡妇道:“我请她去!” 李氏听了,连忙一把拉住她,笑道:“妮儿她奶,你请我家的人去看病,我家娃大伯又还没起身,这个诊费您得先给我。” 当下,李氏就冲徐寡妇要了五百个大钱算是诊金!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十八章 极品家属 胡霁色现在是在人家家做客,自不会睡懒觉,起了一大早先帮大张氏把药放下去用慢火熬了。 这原本是小张氏的活,只不过小张氏为她受了伤,她自然是要自发自觉地捡起这份活来做。 这家是实行媳妇轮流做饭制,今天恰好轮到马氏。作为家里最小的儿媳妇,她还年轻,性子也活泼些。 两人一个在厨房里头做饭,一个在厨房外头熬药,正有说有笑。 外头徐寡妇突然找了过来,哭天抢地地说要找胡霁色救命。 来报信的正是胡汉民,他皱着眉对胡霁色道:“看样子是很急,你怕是得赶紧着走一趟。” 胡霁色很惊讶:“我爹呢?” “听说昨晚没烧炕,着凉了。” 说着,胡汉民也叹了一声。 大家都是男人,他自然知道胡丰年的心思。只怕是回去了以后心思太重,也就没有起来烧炕,随便对付了一晚。 马氏拿了个蒸好的馒头出来给胡霁色,道:“你肚子先垫吧垫吧。这事儿你也别太急,也不用害怕。若是真怎么的了,那也是命。” 胡霁色知道她是怕自己第一次自己去给人看病难免发怵,心里不由得一暖。 “知道了。婶,我从那家出来,就回家去瞧瞧我爹。” 马氏听了大惊,道:“那咋行哪?万一他们要拦着你不让你走了咋办?” 胡霁色也有些无奈,道:“我爹都病了,也怕他们不会弄。” 这时候胡汉民主动道:“不急啊,你只管去。到了晌午,你要是还没回来,叔去接你。” 胡霁色确实有这个需要,也不推迟,只在心里反复记下了这家人的恩情。 其实胡汉民也是个糙汉子,平时不是这样心细的。怎奈一个姑娘家脸上带了伤实在不是一件小事,同时也提醒着大伙儿,那个老胡家的人,恐怕没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胡霁色提了自己的小药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就见赵氏正在半安慰半是指责地跟那徐寡妇说话。她男人胡汉强在一边站着听。 “妮儿她爹也是叫你惯的。夫妻打仗常有的事儿,可哪有他这样次次都把媳妇往死里打的?你这个当老婆婆的,每次儿子打媳妇就在一边猫着,等打完了才哭天抢地的,有啥用?” 那徐寡妇只会哭,一边用手抹着眼泪,半句话也不会说。 恰好这时候胡霁色过来了,问:“怎么了?” 徐寡妇急道:“霁色丫头啊,你快跟我去瞧瞧我那儿媳妇啊!” 说着,一把拽起胡霁色的手,心急火燎地就往家里赶。 胡霁色提着药箱子,虽然是小的,但也是木头的,很有些沉,被她拖得趔趄了好几下。但考虑到病人家属的心情,她也就没有抱怨。 这徐寡妇的家是两座土坯房,外头也用篱笆围出了个院子,种些庄稼养些鸡鸭啥的。但屋子是又老又旧,院子里也是稀稀拉拉的,很显然,庄稼家禽伺候得都不太行。 胡霁色这段时间跟着胡丰年出来走动,对各家的情况也都有所了解。她知道这家的儿子是个酒鬼,根本不干活,恐怕是婆媳两个操持着地里和家里,所以才这样。 她并不知道李氏已经收了诊费,心里却是想着,按照胡丰年的规矩,这样的人家医药费都是要折上折的。 只是她到底也就听说了两句,等走进她儿媳妇和儿子的屋子,才发现,事情比她想得还要严重。 这个不过巴掌大的屋子里杂乱无章,地上还有一把断了腿的板凳躺在那。 刚进了门,就已经闻到那被土炕的热气带出来的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酒气。 徐寡妇的儿子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显然是宿醉未醒。 而病人…… 竟然是个肚子高耸,满是是血的孕妇! 胡霁色只觉得身形晃了晃,不可置信地指着那孕妇,道:“多久了?” 看那肚子,起码七八个月了吧! 徐寡妇嘤嘤地哭道:“八月了。” 胡霁色连忙扔下药箱一路小跑过去。 先前胡丰年教过她把脉,她学得不算好,但判断生命体征还凑合。 患者的脉搏已经很弱了…… 虽说人看起来现在鼻青脸肿,但胡霁色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张板凳,心想,她男人不会是拿那张凳子打她打断了凳子腿吧? 正想解开妇人的衣服具体检查一下,就听那妇人嘤咛了一声,然后抬起青紫一片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胡霁色发现她的肚子正在剧烈地收缩,心中暗道不好。 她连忙道:“你去再找个稳婆来。” 徐寡妇结结巴巴地道:“稳,稳婆?” “对啊!稳婆!” 徐寡妇难堪地道:“没,没钱再请了……” 胡霁色气得简直要笑了,道:“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个!你到底要是要钱要人命!” 她的声音有点大,炕上的酒鬼就直接被她吵醒了。 只见那酒鬼翻了个身就坐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嘴里骂骂咧咧道:“大清早的,叫魂啊!” 等看清楚眼前有个脸生的小丫头,又笑眯眯地伸手想要去摸人家脸蛋占便宜。 胡霁色惊得连忙后退了一步。 然而那酒鬼的手刚伸出来,突然被中间的孕妇挡住。 顿时他就气恼起来,抬脚朝着生死不知的媳妇就是一脚:“滚一边去,碍事的东西!” 徐寡妇尖叫起来:“可不敢再打了!铁柱啊!花好多钱娶的媳妇,连个儿子都没有养下来,要被你打死了啊!” 这都什么人啊! 胡霁色寻思着这个情况她可能搞不定,转身就想去村长家搬救兵。 和死神赛跑这事儿她不是第一次干,这次也不敢脚下多做停留,更不顾那徐寡妇在身后撕心裂肺地喊她回去,低头就冲了出去。 结果她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撞到了一个人怀里。 对方微微后退了一下,然后把她扶了起来。 “是你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胡霁色抬起头,猛地就撞进了一双如墨般的眸子里。 江月白笑道:“走路稳当些,担心受伤。” 胡霁色立刻一把抓住他,不顾他脸色微变,道:“正好!你快来帮我救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十九章 保大保小不存在 胡霁色眼神毒辣,早就知道江月白看起来虽然修长甚至偏瘦,却应该是个练家子的。 这会儿她就扯了江月白进了这徐寡妇的家。 徐寡妇看见她,连忙冲过来,哭道:“你家可是收了我五百个大钱的药钱啊,你可不能不管啊!” 闻言胡霁色面上微微有些惊讶,谁收了诊金?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只是指着那半开着衣服,一副吊儿郎当样的陈铁柱,对江月白道:“把他给我扔出去。” 陈铁柱愣了一下,扭头看见身板看起来有些单薄的江月白,眼中刚刚露出鄙夷。 江月白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个姑娘家指使,感觉还挺新鲜的。他是个极聪明的人,自然轻易地判断清楚了眼下的情景。 因此,他倒也没有二话,直接上前提了那一身肥肉的陈铁柱就出去了。 那陈铁柱一路吱哇乱叫,徐寡妇连忙一边尖叫一边跟了出去。 胡霁色走过去,对江月白道:“劳烦您。” 说着,当着他们的面就把门一关。 弄得江月白倒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 这会儿陈铁柱刚挣脱开来,推后了两步,怒吼一声:“你是哪家的小王八犊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说着,捏着大拳头就冲了上来。 江月白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拳挥过去正中面门,把陈铁柱打倒在地上。 那陈铁柱看着块头大,但实际上就是虚胖,被江月白一拳揍得倒仰,半晌才捂着嘴坐起来。 …… 屋子里,胡霁色检查过产妇的情况,发现值得庆幸的是她骨折的是手臂,而不是腰椎。 然而她这个情况却依然不容乐观,身上新伤旧伤不计其数,但都是红肿和皮下出血。最大的出血口,是产道…… 这产妇看着瘦骨伶仃,肚皮大如箩,四肢全是水肿,实际上全是皮包骨。从面上看不出年纪,但看起来至少已经二十六七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大龄产妇。 眼下这羊水已经破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主要的矛盾,其他身上的伤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但是产妇产道无力,人已经没了力气,而且胡霁色摸着,这孩子似乎也没什么动静…… 作为一个资深妇产科医生,胡霁色抬手一摸就知道这恐怕是不好了。 她从进屋,足有大半个时辰没动静。 外头,江月白一直耐心地等待,同时也镇着一直蠢蠢欲动的陈铁柱。 徐寡妇起初还嘤嘤地哭,后来见哭也没人理会她,索性也就不哭了,只紧紧皱着眉头,紧张地看着眼前这屋子。 过了一会儿,胡霁色打开门,露出了一张神色凝重的脸。 “去烧热水。”她道。 徐寡妇听了,立刻就上前去道:“要生了?小子还是丫头?” 胡霁色一皱眉:“这我哪里知道?” 徐寡妇却没有立刻去烧水,依然踌躇着问:“保得住不?” 胡霁色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了最经典的“保大保小”问题。 其实在现代产科医院,“保大保小”这种问题根本就不存在,也根本轮不到患者丈夫或者是婆婆做主的。 在现代法律中,产妇才拥有全部人身权利,生命不掌握在任何人手里。如果说保小,那就等于要杀人,哪个正规医院会这么干? 前世遇到不懂事的家属在叫嚣着保大保小,胡霁色都会礼貌而不失微笑地奚落一下那些不懂法的病人家属。那种理直气壮,可惜现在不能再有了。 现在这老太太…… 这是啥意思啊? 胡霁色试探地说了一句,道:“情况很危险。” 徐寡妇急了,道:“这可是我家花了好些钱娶的媳妇,连个儿子都没给我们家生下,你家收了我整五百个大钱,可得把她给治好!” 胡霁色还来不及回口。 徐寡妇突然想起来了,又道:“那娃娃是个小子还是妮子?”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暴喝道:“去烧水!准备干净的毛巾和剪子!快去!” 别看她年纪小,个子也不高,这吼声却是把徐寡妇吓得差点脚软,再不敢多话,连忙跑去准备烧水和干净的剪子。 经过小半个上午的忙碌,胡霁色终于给患者接生了。 可惜,孩子是个死胎,而且是个已经成型的男孩。 孩子生下来,胡霁色并没有停下忙碌,而是动作迅速地给产妇按摩促进宫缩,然后是给胳膊正骨。 至于身上的其他伤口,霁色查看之后,发现都是皮肉伤,只大致清洗之后就罢手了。 看了一眼那面上一丁点儿血色的产妇,又看看那已经完全没了气息浑身乌紫的胎儿,胡霁色叹了一声,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待会儿家属肯定得闹,恐怕根本顾不上产妇…… 这么想着,她就想给粗糙清理干净的产妇换一床柔软干燥的被褥,寻思着起码让她舒服点。可结果却因为找不到被褥在哪儿,也搬不动产妇而作罢。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去开了门:“产妇没有大事,孩子没了,是个男孩。产妇的身体受损很严重,如果月子里不能好好养,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 话落,她的视线突然被旁边的一个人吸引。 江月白怎么还在? 原以为他帮个忙把人扔出去就该走了。 她正寻思着,突然一声尖叫传来,然后她眼角就瞥见那个徐寡妇张着五个爪就扑了上来! “你这个黑心肝的!要害死我家了!” 胡霁色唬了一跳,眼看着那黑漆漆的爪子就要挠到自己脸上,顿时在心里哀叹一声,心想自己这多灾多难的脸,难道又要添新伤了? 但徐寡妇的爪子毕竟来的快,她既没功夫躲更没功夫多想,只能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结果出乎意料的,那爪子并没有落在自己脸上,江月白已经提着那妇人扔了出去。 她那些话说完之后,江月白就知道要糟。他虽然初来乍到,但他是个极聪明的人,只这么一眼就扫出这家人是个什么德行。 这家的男人自然畜生不如,但这老太太恐怕也不是个好的。她并不是真心关心儿媳妇。而是因为她家不但穷,儿子还臭名昭著,这个儿媳妇要是没了,上哪儿再骗一个传宗接代去?毕竟她家现在也只有一个孙女儿。 所以,从胡霁色开始说话的那一刻,他就盯着那徐寡妇,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十章 瞬间逆转 胡霁色在那黑爪子底下逃过一劫,正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扭头看向见江月白。 他对她笑了笑,眸子里有些戏虐。 她冲江月白点点头算是表示感谢。 紧接着那寡妇就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起来:“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老胡家黑心啊!收了我五百个大钱,结果害死了我的孙子!还害得我家断子绝孙!苍天啊!开开眼吧!来道雷劈死这家畜生吧!” 别看她人看着瘦小,声音竟然穿透力极强,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左邻右舍都给吵了出来。 众人蜂拥而来一看,见这老太太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一边扯着自己的衣领捶打自己的胸口,一边哭天抢地的。 她的儿子陈铁柱似乎酒劲又上来了,竟也不怕冻,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浑然不觉。 和哭天抢地的徐寡妇一比,那样子怪好笑的。 众人正摸不着头脑,有两个妇人就上来扶她,一边问:“妮儿她奶,你这是咋了,有话好好说,别坐在地上,担心冻着。” 这两个都是徐寡妇的左右邻居,平时也知道这家的儿子虽然不争气,但徐寡妇真真是个好婆婆,对儿媳妇嘘寒问暖,照顾得比亲妈还要周到。如果不是这样,她家这种情况,儿媳妇早就逃了。 看她哭得几乎要喘不上气,就看向胡霁色,眼神也不大善。 “咋是你过来啊?你爹呢?”其中一个妇道人家问胡霁色。 胡霁色一看这还算是个说理的,没有上来就破口大骂,倒也松了口气。 她倒不是怕,只是前世经历的那些医患矛盾让她身心俱疲,如果可以,当然是能避免最好吧。 “我爹病了,况且看这妇人病,我爹来了也没用。我叫她去请个稳婆来,她不乐意。”胡霁色道。 徐寡妇就开始嚎:“你家收了我五百个大钱哪!我哪里有钱再去请稳婆啊!” 胡霁色皱了皱眉,认真地道:“徐奶奶,收钱的事儿我真的不知道。” 徐寡妇哭着抓住旁边的小媳妇,道:“我只道那老胡家是个好的,我上门去求人,他们家老三媳妇张口就跟我要了五百个大钱。钱给了,麦田爹又不来,找了这么个东西来给我媳妇看!现在我们老陈家要绝后了啊!” 说着,就又开始一蹦一蹦地想要坐在地上哭嚎:“铁柱爹啊!我对不起你啊!孤儿寡母带孩子,结果被人骗了钱还害了命!我就是个没用的老东西啊!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你还是快来把我带走吧!” 胡霁色道:“您确实也该长些记性才是,不该谁要钱您都给。我爹在村里行医那么多年,什么时候狮子大开口乱要过钱?这事儿倒是要坏了我爹的名声。” 众人听着,私心里觉得不赞成。他们老胡家还没有分家,都是一家人。说是三房媳妇收的钱,可不也是他们老胡家的人? 虽说他家三房媳妇不厚道,可这事儿她也别想撇清责任。 人群中有人道:“丫头,钱的事儿先不说,你也太托大了,咋就敢自己来给人看病啊!”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这丫头太年轻了,平时给麦田爹打打下手也是有的,咋就这么大的胆子敢自己单独来给人看病?这下可好了,出事儿了吧。 那徐寡妇坐在地上又哭又骂,只管指着胡霁色说她骗钱又害人命,害得他们老陈家绝户,以后会不得好死云云。 虽然大伙儿都觉得是那丫头的错,但徐寡妇确实骂得也忒毒了些…… 联想到胡霁色先前在家拿着刀的情形,所有人都觉得她或许是要暴跳如雷了。 江月白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他心想,面对这种羞辱,她是会当场骂回去,还是手足无措地哭起来? 然而胡霁色都没有,现在骂回去,自然能争回一口气。但她现在正是要在村里给自己立名声的时候,总不能就这么让人记住她的医术不行? 况且,前世比这更激烈的医患关系她都见过了,早就学会了怎么控制情绪吧。 看着这又哭又闹的徐寡妇,她只能先叹了口气,然后对正安慰她的两个媳妇道:“两位嫂子,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劝不起来,不如就先由着她吧。里头那位还要人伺候,我一个人抬不动,你们二位来帮把手可好?” 这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挤出了两个粗壮的婆子,其中一个正是胡家的邻居王婶。 她道:“我们来吧,她俩都还是小媳妇,知道什么。” 胡霁色点了点头,转身就先进屋。 王婶其实多少偏着胡霁色一些,但心里也还是觉得她太托大了,心里正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劝劝她。 结果她和另一个妇人刚进了屋,看见屋里的情景,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孙寡妇的儿媳妇就躺在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两条胳膊上也是一样,露在外头的手指头也肿得像个萝卜。 地上摆着一个满是血水的盆子,炕尾还团着一团红彤彤的被褥。那团被褥旁边放着个浑身乌紫的孩子,看起来很是吓人。 “这,这人还活着吗?!”王婶颤声道。 胡霁色道:“命是捡回来了。哎,她家老婆婆就只会哭……人怀着八个月的身子叫打成这样,我来的时候,炕上的血都干了。婶儿,不忙着说话,我刚就知道她孩子没了她那老婆婆又要闹,怕顾不上她,先给她粗粗洗了洗,但是真的洗得粗。” 说到这儿,她似乎也长出了口气,道:“两位婶能来帮忙就更好了,快先给她翻身洗洗,我得回家去配些药回来。只一样,她那胳膊骨头折了,手指头的骨头也断了好些,头也被打破了,你们翻她的时候小心些。” 听她这样说,王婶等二人顿时头皮都要炸了! 当即,王婶就冲了出去,冲那徐寡妇吼道:“还在这儿嚎丧!儿媳妇怀着身子都要叫打死了,竟然还挨到天明才去请大夫!” 说着,又冲着篱笆外的人喊:“大伙儿也都别干看着,能搭把手的都来搭把手,家里有盆的多拿几个来。还有谁家有不用的旧褥子旧衣裳也搬些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十一章 吓死你 谁也没想到,王婶进去一趟,出来之后态度竟然就变了。 农村人还是很热心的,左邻右舍有个什么事儿,能帮的也都会帮上一把。 听她这么说,也知道事情严重,众人也顾不得看热闹,连忙又从人群中挤出几个媳妇婆子来,一气儿地涌进去看徐寡妇的媳妇。 看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心下骇然的同时,又看人还有气,听说是保住命了,顿时对胡霁色又敬佩不已。 想到她刚才那被指着鼻子骂,依然不急不躁的情景,觉得和前几天在家拿刀的样子判若两人。众人又在心里多了些计较,心想这丫头脾气绝对是个好的,肯定是老胡家做得实在太过分了,才把她逼成那样。 胡霁色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那坐在地上疯哭的徐寡妇,就径自往外走去。 但篱笆外还有在等着的人,此时见了她就都围了过来,问她里头到底怎么样。 听她说怀着八个月的身孕,骨头都被打碎了,不由得又开始倒抽冷气,纷纷骂那陈铁柱不是人。 胡霁色对大伙儿道:“我还得回去配些药,回头才和大伙儿解释。徐奶奶现在是伤心过度,听不进人话。大伙儿与其跟着我,不如去同她好好说说,她儿媳妇还需好好养,不然以后真的都不能生了。” 众人听了就一愣,有人问道:“还能生?不是说要绝户了?” 胡霁色哭笑不得,道:“我同她说的是月子里要好好养,不然怕以后不能生了。她大概太伤心,听错了。” 说着,只说自己还赶着去配药,就摆摆手,先走了。 众人在原地自是又有一番议论,一边抬脚往那老陈家又走回去。 “你们都说那徐寡妇对儿媳妇好,我早就觉得不是了,真心疼人,哪能次次儿媳妇挨揍她都躲着。也不见她数落自己儿子的。事后出来哭得倒比她儿媳妇还伤心,有什么用?” “就是。我看她就是想哄着儿媳妇别跑了才是。” “哎,你们刚听见了吗?这怀着八个月的身子挨打,人都厥过去一晚上了,竟还是让她接生了下来,这丫头也真厉害……” “可那孩子不是没保住?”有人迟疑地道。 “咋保啊?都一晚上过去了,要是徐寡妇不是心疼钱早些去喊她,或者孩子还能活。可惜了,听说是个小子。” …… 虽然这事儿也算是摆平了,可到底看了这种事,胡霁色心里依然不好受。 心烦意乱地想着要配什么药,想着待会儿回去要怎么和老胡家的人打交道。 就听后头有人悠悠地道:“你这可是卸磨杀驴,帮了你的忙,就把我给忘了。” 因这话听着像是就在自己耳边说的,倒把胡霁色吓了一跳。 扭头一看江月白,她倒抽一口冷气,道:“你咋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江月白其实也见过她几次,都是她上山去给他弟弟上药的时候。不过她话少,眼睛也从不乱看,性格显得很内敛。 其实从刚才在人群中看着她,办事说话都是有条不紊的,而且也能把控住局面,江月白就已经有了几分意外和欣赏。 此时见她像猫儿似的蹦了起来,倒又显得像个年轻不知事的姑娘了,他诧异之下,又笑了起来。 “跟在你身旁半天了,你只顾着想事儿。”他漫漫道。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本能地和他拉开些距离。 “抱歉。” “怎么和我这么客气?村子里的人都说你胆子大,昨天不还提了刀的。”江月白打趣似的道。 胡霁色笑了,道:“传得够快……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刚回来的时候听见人议论”,江月白道,“你就这么回去配药?”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道:“难为你还会关心旁人的家事……” 江月白并没有接起她的话,只是道:“那个家你不能再待下去了。和那些人相处,不过是蹉跎光阴,委实可惜。我这两天每天要去县城配药,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给你递信。” 胡霁色一愣。 递信?县城里…… 有正在念书的胡四爷,剩下的,就是大房已经出嫁的闺女,胡麦田。 见她皱眉思索,江月白倒也不着急把话说透。 眼下他们兄弟流亡在外,势单力薄,身边还是多一些有能之士才好。 对胡霁色,他是起了爱才之心,觉得这丫头是颗好苗子。但她若是自己想不到那儿,他插手太过,也不合适。 当下,他只道:“我和你姐夫也算相熟。听说他有一个不成器的妻家叔父,在城里念书却时常花天酒地,虽说你姐夫偶尔补贴一些,但看他那个花法,我以为你家应当相当宽裕才是。” 最多只能说到这儿了。 他冲依然皱眉思索的胡霁色笑了笑,道:“需要我帮忙,随时到山上来找我。” 说着,就转身大步离去。 胡霁色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不多时,脑子就从一团浆糊变成了清明。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油然而生,让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眼看着还没走远的那个身影,她再也顾不得别的,直接一蹦就追了上去! “喂!你等等!你等等我!” 这么快? 江月白停了下来,唇边有一抹笑意。 胡霁色直接冲到了他跟前儿才停下来,因为刚才的冲刺还有些喘,但她整张脸似乎都明亮了起来,眼睛也亮得惊人。 她一边喘气,一边笑道:“我还真有事儿请你帮忙。我想请你,给我大姐带封信。” …… 和江月白分开以后,胡霁色也没去村长家麻烦人家送,径自回到了胡家。 院子里,李氏系着条围裙正把一些稻谷皮拿出来翻晒了好喂家里的牲畜,扭头看见她,顿时就乐了。 “哟,胆子挺肥,还敢回来!” 说着就想去喊孙氏和胡宝珠来收拾她。 胡霁色叫住她,道:“你收了陈家五百个大钱是吧。” 李氏眼珠子转了转,没吭声。 胡霁色道:“她家的孩子已经死了,你可要担心,那徐寡妇马上就要上门来撕了你了。” 李氏一听顿时花容失色,端着个簸箕傻站在那瞅着她:“你,你给医死的?” 胡霁色道:“嗯,我接生下来的。我跟徐寡妇说了,这事儿谁收钱谁负责!”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十二章 提分家 李氏原以为就是那陈铁柱有把媳妇给打趴下了,想着那小媳妇现在揣着八个多月的肚子,怎么着也不会真打,最多有些伤筋动骨或是动了胎气。 她是真真没想到,孩子竟然死了…… 李氏在那边愣神的功夫,胡霁色已经进了大房。 这屋子里倒是烧了炕,暖烘烘的,胡丰年正吃力地想要坐起来,听见动静,抬头见是霁色,倒是一愣。 “你咋回来了?你奶他们有没有为难你?”胡丰年急道。 “还没来得及碰面”,胡霁色连忙上前扶了他,“您先躺着。咋说病就病了?” “昨晚心烦忘了烧炕,这病来如山倒”,说着,胡丰年自嘲一笑,“我这也没事儿,睡了一早晨发了些汗就起身了。你还是早些回去看着你娘和你弟吧。” 胡霁色知道他这是怕她被胡家人为难,想着等他自己好些,把事情解决了再接她们回来。 她就道:“村东头徐奶奶家的儿媳妇受了伤,我寻思着回来配些药。不过,听说今天早上人家找到家里来,三婶子收了人家五百个钱,不知道告没告诉我奶。” 胡丰年眉头一皱,后又道:“抓什么药?” 他打算待会儿自己起身去解决李氏这事儿。 胡霁色没有说得太凶,只说那妇人被丈夫打下了孩子,身上还有些外伤。 胡丰年指点了她几句,不顾她的阻拦,就披着衣服下了炕要送她出门。 待胡霁色要阻拦,他伸手把继女的手格开,道:“病人要紧。” 闻言胡霁色的眸子动了一下,再看向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就有些欣赏之色。 之前经过她的观察,胡丰年作为一个赤脚大夫,医术确实太好了些,而且医德更是没得挑的。这也让她不禁对胡丰年生出些许疑惑。这真的只是个普通乡下的赤脚大夫吗? 正一边思索着一边往外走,就见胡宝珠扶着孙氏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她毕竟年纪大了,又刚生了孩子,昨晚大概一晚上没睡好,眼看着整个人都憔悴了几分。 远远地看见那父女俩,她就开始骂:“还有脸回来呢!既然回来了别想就这么出去!我们老胡家养了你这种敢对着长辈拿刀子的狗东西,就该把你沉塘淹死!还有老大!你给我马上写了休书,把兰氏那个贱人给我休了!” 胡丰年对胡霁色道:“你先去,有不懂的,宁愿找个人回来喊我。” 话是这么说,但继女跟着他处理过几次外伤,他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胡霁色点了个头,看也没看孙氏母女俩一眼,转身拿着药走了。 “娘!您看看!她眼里哪里还有我们这些长辈!现在村长也向着她,真当我们就拿她没办法了!我们去找里正说理去,这种目无尊长的死丫头,看能不能沉塘淹死!”胡宝珠道。 胡丰年眉头一拧,道:“少在那骂骂咧咧的,丫头是去给人看病救命!不怕被人戳断脊梁骨,就把她喊回来,接着骂!” 闻言胡宝珠一噎,然后道:“就她,去给人看病救命?我说大哥,你挺聪明的一个人,咋就被她哄得团团转?万一要是把人给治不好了,咱家还得赔钱!” “看不看得好都得去!谁让老三媳妇已经拿了人家五百个大钱!要是治不好,就加倍赔钱!”胡丰年道。 孙氏一听就急了。她们也是知道的,胡丰年给人看病,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都会少收钱甚至不收钱。虽然孙氏不赞成,但这就是胡丰年的规矩,这么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在村里的口碑也很好。 这已经把人的钱收了,而且收了五百个大钱?! 最可气的,她收了钱竟然没上交,连吱都没吱一声? 孙氏顿时怒从心头起,扭头吼了一声:“老三媳妇!你也别在那猫着了!出来给我说说,这是咋回事!” 不远处,李氏正在偷听,此时就浑身一个激灵,努了努嘴从厨房出来了。 “我这做饭呢”,她擦了擦围裙,堆起满脸的笑容,道,“娘,钱我确实是收了。这不是寻思着娘还没起身,肯定是昨晚照顾宝儿累着了,想等娘醒了再给您的。没成想一早上忙下来,就给忘了。” 说着,连忙从围裙兜里掏出那些钱,递给了孙氏。 孙氏交给胡宝珠,看着她数了,才啐了李氏,道:“别以为你那点花花肠子我不知道,成天干活跟要命一样,就知道捣这些鬼!” 李氏抹了一把脸,心里怄气,偏脸上还是只能堆着笑,道:“瞧您说的,那人家来找霁色丫头,我这不也是怕那丫头把钱昧下了吗?” 胡丰年皱了一下眉。 孙氏却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又骂了她两句,但语气是明显缓和了,只让她滚去做饭。 胡丰年道:“昨个儿的事儿,不是要掰扯吗?把我爹和老三找来,我们好好说说吧。” 闻言,胡宝珠一愣。她是个惯会看人脸色的,见胡丰年的表情就知道不对。 “大哥,你想干啥?” 胡丰年口气很平淡,道:“既然没法一处过了,那就谈谈分家的事儿吧。” 孙氏一听,顿时两眼就要一黑,嚎叫道:“娃他爹啊!你快出来听听你大儿子说的这是啥话啊!他闺女拿刀指着我,他不说教训闺女,竟然大过年要分家啊!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四还在读书,宝珠还没嫁人,他竟然就要分家了!” 说着,就一边哭嚎着一边冲进了屋里。 老胡头自然早就知道外头闹了起来。只不过他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所以家里这些破事儿他一般都躲着走。 但此时他再也没法置身事外了,手里拿着他的烟枪杆子,就从屋里冲了出来,指着胡丰年道:“你要分家,只等我这把老骨头进了棺材!” 胡丰年皱了一下眉:“爹,莫说晦气话。这个家,必须分了。” 老胡头正欲发作,就见孙氏抱着她刚出生的儿子,颤颤巍巍地又出来了,然后举得高高的,作势就要扔! “既然要分家了,你也活不了了!与其留着你跟着娘去要饭,不如现在就摔死你!”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十三章 舆论风向 此时胡霁色已经匆匆赶到陈家。 徐寡妇已经被两个小媳妇扶了起来,回到了屋里,被一群人数落着,再也没有刚才那副凶狠的样子,只是一味嘤嘤地哭。 这大概是她惯用的招数,大伙儿看她这样,又不大忍心苛责她了。 王婶抬头看到胡霁色,连忙道:“丫头来了!” 众人抬眼看去,就见胡霁色提着个药篮子就进来了。 胡霁色和大伙儿打了招呼,私下抬眼扫了扫。那个孩子已经用旧衣服包了,放在一边。产妇也被收拾干净了,躺在那正睡着。 她上前看了看,道:“有劳各位婶子了。” 王婶连忙道:“我们啥也不懂,就小心地给她洗了洗。” 胡霁色道:“这可是帮了大忙的。我刚走的时候,她还气短急促,这会儿气息已经绵长了,说明是身上舒服了,缓过来一些。” 不得不说,胡霁色的情商是极高的。她这么说,让大家听了心里都舒服,觉得自己是帮上了忙的。 立时,就有个妇人就上前,道:“丫头啊,也是难为你了。下次有这样的事儿,你一个人弄不过来,只管喊我们。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有事儿我们也该来帮忙才是。” 胡霁色认出那是胡村长隔壁的邻居严氏,叫了一声“严婶”,就坐了下来给产妇包扎受伤的胳膊和手指。 众人见她拿出两个小板子给人包扎了,又好奇起来,纷纷问她。 胡霁色一边回答,一边包扎,显得非常耐心,手里的动作也不乱。 “这都是我爹的东西,只不过他以前用的不多,毕竟咱们村里断骨头的也少。用板子夹住,是为了让她动作小心些,骨头慢慢的自然能长好。” 王氏笑道:“你现在倒成了个小大夫了。” 胡霁色谦虚地道:“看些外伤是可以的,左右不过是那些药。但如果是老伤,内调,我是不会的,号脉也没有我爹号的好。” 严氏一边说,一边拿眼睛横徐寡妇:“你也不用这么小心的。这老陈家媳妇的伤我们都瞧着的,这都能让你救回来,已经很厉害了。” 徐寡妇被人指指点点,只又低下头哭。 有人小声安慰道:“好了,婶你也别哭了。你儿子不争气,我们都知道。” 徐寡妇这才道:“天地良心,我儿子是不争气,我把这儿媳妇当我眼珠子一般疼的。” 反正她在村里一向卖好婆婆的人设,大家也很吃她那套。 胡霁色给产妇包扎了两条胳膊,这时候就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命是捡回来了,以后还得好生将养。这几个月都不能干活,也不能再挨打了,不然还得花更多的钱来治。” 徐寡妇一听,连忙道:“是是,绝不让她干活了。” 胡霁色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道:“我会再来瞧瞧,给她换药。徐奶奶,收你钱的是我家三婶。但诊费用不了五百个大钱这么多。算上药钱,一共给两百个大钱就够了。” 说着,她又有些踌躇,道:“昨个儿的事儿大伙儿都知道。我倒是想替徐奶奶把钱要回来的,只是怕我去了也只是挨骂。” 立时那严氏就道:“茂山娘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哪有这么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丫头你放心,这事儿我们大伙儿心里都像明镜似的,赖不到你头上。回头我们大家伙儿一块儿去,把钱给婶子要回来。” 胡霁色笑着点了点头:“让您见笑了。” 她忙完这里,从陈家出来,王婶等人也正要往回走,就和她一路了。 “早上出来的急,饭还没吃吧?要不要去婶子家,婶子去做点,给你垫吧垫吧?”王婶热情地道。 胡霁色连忙道:“不用,我还得去四爷爷家瞧瞧我娘和茂林。” 想到兰氏昨天的惨状,众人不免又唏嘘几分。 就在这时候,胡家的邻居朱婶匆匆赶了过来,见胡霁色在这儿,连忙道:“丫头,你家又闹起来了!” 胡霁色早知道会闹,但面上还是做惊讶状,道:“又咋了?” “你奶在那哭着喊着要摔孩子呢。好像是你爹说要分家!” 胡霁色听了便是一愣,心头瞬间欢喜地要冒泡,没想到胡丰年这么强势啊!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身边的人道:“咋就要分家哪?他家老四还在读书,五丫头也还没嫁,这又生了个小的。分家了这日子可咋过?” 这说着,又突然想到胡霁色就在身边,此时就连忙笑了笑,道:“嗨,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再有什么的,也是一家人不是?” 一边说,她们就一边观察胡霁色的脸色。很显然,这都是她们的共同心声,但因为村里没有别的女大夫,又怕把胡霁色给惹着了。 胡霁色心下确实一沉,当场就想反驳回去。诚然,胡丰年会赚钱,可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吃不饱,大闺女出嫁嫁妆还被偷了,就该欠他们的,先供他们吃好的用好的? 但她并没有立时开口,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她向来不屑去争。相比起来,她更喜欢一击毙命。 因此,不过是心思在心里转了转的功夫,她就冷静下来,面上也是淡淡的。 “各位婶子,我爹向来是个孝顺的,就算分了家也不可能不给家里养老。再说,我家老爷子还能干活,三叔也正强健,两房养老,也是够了的。就算四叔啥也不干,也不会念不上书。当年我……我家供出了一个秀才,一路考上去,也没觉得很紧巴。” 这话一说,王婶先点点头,道:“丫头说的在理。别的不说,麦田爹是个什么人?宁愿亏了自己也不会亏了咱们。对咱们都这样,何况是对自己家里人?” 总归是有胡丰年的人品保证,众人听了,又点头说是这个理。 但王婶话锋一转,又道:“这分家毕竟是大事儿,要赶也不赶着这要过年的时候。丫头,你听婶子一句劝,回去好好劝劝你爹,也别闹成那样。不然,你的名声也不好听,以后说人家也不好说了。” 这话说的都是为胡霁色考虑,胡霁色也相信她绝对是一片真心。但咋就这么让人不爱听呢! 偏这时候,其他几个人又都上来劝:“对啊,还是不能分家!”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十四章 劝着不让回家 说实话,胡霁色是真的很窝火。如果让她现在开喷,她绝对能把这群人喷到一个个都不敢说话。 但她还是先冷静下来了,心里一直提醒自己,现在主要要对付的是那好吃懒做伸手白拿惯了的一家人,没必要再给自己招惹别的敌人。 更何况她手里有个杀手锏,这家到时候不分也得分。 不过她依然是个小心眼的,只把叫嚷得最凶的说“不能分家”的那个妇人给记下了。 当下她只道:“婶子们,旁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娘被打成那样,这事儿怎么都得有个说法。不过这都是我自家的事儿,有劳各位婶子跟着费心了。” 听她这样客气,王氏又笑眯眯地摸着她的脑袋,对其他人道:“我都说了这丫头是个好的。这次的事儿闹起来,全是那一家子的错,也怨不得他们父女俩。” 是,不是他们大房的错。但依然不能分家。 胡霁色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笑了笑不说话了。她心想,就让舆论先发酵一会儿吧。 朱婶就道:“丫头,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不等胡霁色说话,王婶立刻就道:“我看还是算了,这事儿让你爹去跟他们掰扯。你奶是个泼的,不能对你爹咋样,到时候指不定又要打你。” 胡霁色心里这才舒服了些。想着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能让大伙儿都向着他们大房,也算是收获了。 “我回去也帮不上啥忙……主要我爹还病着,他昨晚回去之后心里头大约不踏实,没有烧炕就这么睡了。” 王婶一听,立时就道:“你爹天天在村里忙活着,你娘不在,家里就连个烧炕的人都没了?” 胡霁色苦笑:“可不就是这样。” 说着她就作势要走,一边道:“不行,我怕我爹吃亏,我还是得回去瞧瞧。” 要说这人的心理也是很奇怪的,她若是自己说不回去,别人少不得得议论几句。但见她自己说要回去,这些妇道人家又连忙去拉去劝。 王婶道:“别,你这忙了一早上,一口也没吃呢。再说,你回去能帮什么忙?还不是送上门去挨打。” 朱氏也拉着她道:“算啦!我看你奶那个架势,成天就知道摔孩子。回去要是磕碰了,又赖你头上。” “可是我爹……”胡霁色面露苦色。 王婶立刻道:“你放心,回头我就去喊上我家那口子,让他去劝着些。” 胡霁色低下头又道:“我爹常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这一病,本来就好的慢。这又劳心劳力的,得不到将养,指不定要拖多久。像今天早上,我去说徐奶奶家的儿媳妇伤得重,问他要配什么药,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床上挣起来,话都说不全乎。” 众人一听,这还得了!村里可就这么一个大夫,他倒下了,回头大伙儿要看病找谁去? 这会儿见胡霁色这样,连忙都安慰她,跟她保证一定会让自家男人去帮着劝架,绝不让胡丰年吃亏。 朱婶又道:“你可千万不能回去。你爹现在已经病了,回头你要是让打了,谁给我们看病?!” 说着,也不顾胡霁色还有轻微地挣扎,一群人硬是架着她把她送回了胡村长的家。 见小张氏吊着胳膊迎出来,王婶还道:“汉民家的,这丫头家里又打仗呢,你可看好了她别让她跑回去了,回头又叫她奶打了。” 小张氏听了连忙伸手拉住了胡霁色,倒闹得胡霁色有些哭笑不得。 众人又叮嘱了几句,这才都走了。 小张氏领着胡霁色往里走,听她肚子响亮地叫了一声,就颦眉道:“他家饭都没给你吃一口啊?” 胡霁色笑道:“婶,没事儿。当时徐奶奶家那个情况,也确实腾不开手来弄吃的。我娘和我弟弟呢?” 见她一回来先关心亲娘和弟弟,小张氏心道这丫头真是个孝顺的。 “你娘和茂林都吃过啦。我家两个妯娌都陪着她坐着呢,陪她说些话,她又央着要帮你四奶奶做衣服。我们拗不过,也就让她做了,寻思着她手里头有些活,也不胡思乱想。” 说到这个,小张氏又隐约觉得有些奇怪:“都说你娘疯了,我看好像也就是有点呆……” 胡霁色听了神色微微发苦,道:“婶,我娘少与人来往,所以你们不知道。其实我娘也就是不大清明了,但还是很能干的。她在家里,织布做衣服,打扫猪圈,啥重活都干。” 小张氏是个明白人,听了就叹了一声,道:“我看你娘也不是不知道事儿。她大概其实也知道你姐儿俩在家不受待见,所以就抢了那些活来干,想着能讨了你奶欢心吧。” 就像这次在他们家也是一样的。明明昨天送来的时候已经痴痴傻傻的了,一早起来竟然就开始找活干了。小张氏猜测,她心里大概也还知道事儿,想着带着闺女儿子在别人家做客,所以才那样。 胡霁色只道兰氏喜欢干活,被小张氏族这么一点,倒是恍惚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 小张氏叹道:“你娘啊,也是怪让人心疼的。可偏生……” 她虽是不清明了,可在家不添乱,还这么卖力。只可惜,她家那个当家的是个黑了心肝的。 胡霁色听了,心里有了数。她想着,好像那么长时间以来,兰氏确实没有发过疯,都是闷头干活。 如果是这样,分家之后,胡丰年会赚钱,兰氏又贤惠能干,那他们家的日子岂不是太美了?! 心里一边想着,她的心情不禁也飞扬了起来! 兰氏果然在屋里低头做衣服,赵氏和马氏手里也都还还拿着鞋底,一边陪着说话一边做活。 “大婶婶,三婶婶。”胡霁色进了门,就先跟她们打招呼。 赵氏听了就放下手中的鞋底,笑道:“丫头回来了。你弟弟陪着你四奶奶呢。娘儿俩都吃的饱饱的,你放心哈。” 胡霁色听了就微微有些脸红:“瞧您说的,您都收留了我们三张嘴在这白吃白喝了,咋还会不让我娘和我弟吃饱哪?倒是我娘……您能劝着吃进去,怕也是不容易吧。” 赵氏听了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十五章 这次不能帮 兰氏昨天受了那样大的刺激,今天一早起来也还是浑浑噩噩的。 为了劝解宽慰她,她们几个妯娌几个可没少费力气。 虽说做这些事儿也不是为了邀功,但胡霁色主动点了出来,还是让她们心里很受用。 “没多大的事儿,你娘也是个懂事的,不咋闹腾。”赵氏笑眯眯地道。 小张氏就对马氏道:“这丫头一早上出去,自己还没吃上一口。阳子娘,我记着厨房里还有些窝窝头,你看整热了端出来丫头吃了。” 胡霁色连忙站了起来,道:“我自己来就好。” 马氏眼疾手快连忙拉住她,笑道:“热个窝窝多大点事儿?婶子去给你热。你这才回来,陪你娘坐坐。” 说着,也不等胡霁色回话,她就已经利索地下了炕去了。 胡霁色被小张氏拉着坐了下来,先给她们说了老陈家的事,特地说了李氏抢先收了那五百个大钱的事儿。 “因我三婶子先收了钱,我也是理亏。得幸好这人是救回来了,又有大伙儿帮腔。不然,我爹不在,今儿这事儿我还真不好下台。”胡霁色道。 小张氏冷哼了一声,道:“你那三婶子,打从一嫁过来,我就知道是个精明的人,算计起来,揉窝窝掉的渣子都要跟你分。这钱进了她的兜,你奶要是不提,指定她就算了。要是提了,她就说怕你吞了便先收了,只是忘了拿出来。” 她这是真把胡霁色当成自己人,不然以她的性子,她是不会在背后数落人的。 胡霁色听了就皱了皱眉,道:“那她这算盘是打空了。徐奶奶那,我都说了,不用那么多。当时好些乡亲都在,都说要陪着她去把钱要回来。” 赵氏听了就笑出了声,道:“该!我看这回她怎么收场!” 胡霁色也没掩饰,跟着笑了笑,然后又皱眉,道:“可我家还闹着呢。我爹说是要分家。” 赵氏听了就“呀”了一声,道:“咋就要分家呢?这可不行。” 小张氏就看了她一眼。赵氏立刻就明白过来,不吭声了。 “这事儿是你们家的家务事,按说婶子们也不该管”,小张氏耐心地道,“就一样,眼下这马上要过年了,你爹怕是站不住理……还有就是,分家得让村长和族长,里正都出面做见证。我们这把你们娘儿仨都带回来了,怕是旁人要说我们偏向。” 她这是在提醒胡霁色,如果他们真的要分家,他们家为自己的名声考虑,恐怕不能再帮他们了。 而且吧,这胡家村,村长族长都是一人,也就是这家的胡村长。剩一个里正,向来和村长家不对付,只怕到时候会故意和他们家反着来。 小张氏说完,打量了一下胡霁色的脸色,道:“丫头,婶子是有话直说,你不会怪我们吧?” 胡霁色连忙道:“那哪能呢?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这事儿……等我爹再掰扯吧。” 她也不是那种得了理就非要人家都站在自己这边的人。胡村长家是真的偏向他们大房,也算帮了他们不少忙了。只是为自己家的名声考虑,当然也没错。 只是这事儿还不到爆发的时候,和她们多说也没什么用,胡霁色也就少了倾诉的欲望。 不多时,马氏端了热好的窝窝过来,胡霁色闻着那粗粮的香味,吞虎咽地吃了三四个才停手。 马氏看着都心疼,道:“你这丫头,现在吃那么多,中午有好吃的又吃不下了。” 胡霁色把最后一口咽下去,道:“婶,我吃这个就行了。山上那边还有病人,先前都是我爹去给人换药多。今儿我看这架势,我爹怕是出不来了,所以寻思着待会儿就去一趟。” 山上那里新搬来一户人家的事儿,大伙儿也都知道。 听她这样说,赵氏又叹气:“你个小小的丫头,按说没出门子的时候,该是在家享福的。结果你倒好,比出了门子的小媳妇都忙。” 胡霁色道:“那也不能耽误了人家的病情不是。我就是觉得奇怪,咱村里,咋就我爹一个大夫。” 小张氏顺嘴接了过去,道:“这事儿,你们不知道,我是知道的。我听娘说,早几十年的时候,咱村里来了个特别厉害的大夫,在咱们村里落脚了。” 这个时代的民间尤其是乡村医学,比较崇尚的艾灸。一般的赤脚大夫往往连中草药都认不全,就认得艾草。 艾草这东西也确实神奇,一般也不需要有什么专业技巧,“随痛而灸”即可。换而言之,就是哪里痛就用艾草灰热敷哪里。就这样,也能治好很多病。 但病理复杂,这种万用药也有不灵的时候。在村里那原先的赤脚大夫治不好病的时候,村里人往往会选择找人来跳大神驱邪之类的做法。 胡家村和其他村子一样,就在这种简陋的医疗条件下,艰苦地繁衍至今。 直到几十年前,村里突然来了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又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地留在这里。 他自称是个游医,因为年迈没法上山采摘草药,就在村里收了好些个徒弟。胡丰年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那老头去了,还是你爹去送的。他教出来的那些徒弟,一个个有了手艺,都叫县城里的药房请了去。也就是你爹有良心,留在村里,还给村里人看病。”小张氏笑道。 赵氏和马氏听了,也颇为唏嘘。 “谁不知道城里日子好过啊。麦田爹有这个手艺,甘愿留下来给村里人看病,也是难为他了。” 小张氏道:“是这个理。也就冲着这个,咱爹这次也算是拉偏架了。” 原来如此。胡霁色这心里算是有了底。 她又看了一眼兰氏,见她依然低头做着针线,情绪应该是很稳定了。 于是她端着碗站了起来,笑道:“三位婶子,我这就去四奶奶那瞧瞧,然后就要上山去给人看伤了。” “去吧去吧,路上仔细些,别叫你奶那给你扯回去了。”马氏道。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十六章 难伺候的病人 胡霁色从村长家出来,特地绕到自家远远地看了一眼。 果见那里聚了不少人,似乎都是那些之前说好了要去帮忙的人,或许还有去帮徐寡妇要钱的人。 为避免被人发现,胡霁色只敢看一眼就走了。 今天胡丰年绝无可能分家成功。不是胡霁色不够义气不回去和继父同仇敌忾,而是她得赶紧把手头的事儿给办了。 按照村里的传统,如果要分家,那必须要有村长、族长和里正都在场见证主持,好让这个家的财产都分得公正。而如果关于分家有分歧,也需这三人做主调节。 而村长和族长都是一人,现在为了避嫌不能给他们主持公道。刚小张氏也说了,里正和村长家不合,不针对胡家哪一房,恐怕就要和村长家对着来。 现在老胡家的形势,大房和三房都是赞成分家的。可就算之前三房已经主动和胡丰年提过,这时候他们也不会站出来和大房同仇敌忾。 按照李氏那个尿性,恐怕当初就是让她男人鼓动胡丰年来当这个出头鸟,免得他们三房背了坏名声。 而老两口那边,应该会在最短的时间把在城里念书的胡老四给叫回来。因为他毕竟是个读书人,能说会道,到时候去里正那里一搅和,他们大房只有自认倒霉的份。 真是怎么看,现在大房也捞不着什么好。 因此,胡霁色也顾不得盟友正在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裹着她的大衣就在寒风凛冽中上了山。 她背着药箱赶到的时候,厉竹山抱着剑倚在门口,看样子还颇有几分古代侠客的风范。 见是胡霁色,他扬了一下眉。 胡霁色道 :“我爹病了。” 厉竹山也不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排斥她,听她这么说,就侧了侧身让她进去。 “我就在门口。”他道。 胡霁色听他这个口气,就知道那屋里恐怕只有一人。 她略有些踌躇,道:“你家二公子……” “出去了。”厉竹山道。 闻言胡霁色不由得就叹了一声。但其实,她上山的次数不多,之前江月白也经常在外走动,似乎不常在家。 她垂头丧气地进了门,也没抬头,先解了药箱和外衣放在一边。 就听一个有些嘲弄的声音响起:“怎么,见不到我兄长,不高兴了?” 胡霁色抬头瞥了一眼就开始蹲在地上打开整理自己的药箱:“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老是光着膀子?” 这少年光着膀子躺在柔软的兽皮里,一旁的炉火烧得也正旺,身型还是少年人的稚嫩,却已经有了隐约的轮廓。 确实是一副美好的画面,但胡霁色也无心欣赏。毕竟,他的身份是病人,而胡霁色是他的大夫。 “上次来就跟你说了,你身上那些伤虽然都已经结痂了,但在被褥上蹭来蹭去终究不好。” 江月泓扯了一下嘴角:“小爷的事轮不到你管。” 行吧。 胡霁色也懒得和他多说。 这孩子也不知道多皮,说是在山里狩猎让鹿给顶了,弄了一身的伤。最严重那一处在胸口,得亏了胡丰年藏了羊胎线,否则这会儿他坟头的草恐怕都长了半截了。 前段时间,他一直在反复发烧。本来病情稳定了一些,直到后来拆了线,饶是胡霁色再小心,还是有些许感染,导致又烧了一段时间。 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情况也算是彻底稳定了,就等着完全长好痂了。 这时候,厉竹山打了水进来,胡霁色往里面兑了生石灰,开始给他清理伤口再上药。 这死孩子乖乖地躺着让她洗,眼珠子却咕噜咕噜地打转。 “喂,疤子脸,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轻的道理?”他道。 胡霁色不理他,只管忙自己的。 “你一个乡下丫头,也没人跟你说这些吧?要是在外头,你这样的作为是要被人说死的。”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道:“你才多大点?满脑子想些什么呢。我是个大夫,在我眼里,你也只是一块肉,还是一块需要修修补补的肉。” 江月泓脸色一变,他哪里让人这样怼过? 当即他就想从炕上翻起来,胡霁色的手正按着他的胸口,因为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手里不免就重了些。 这一扯可不得了,江月泓“嘶”了一声就躺了回去。 胡霁色瞪了他一眼:“老实点!” 她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当病人就要有当病人的自觉! 江月泓只能憋屈地躺了回去,怒气冲冲地道:“你行不行?!不行你……” 他想说不行你换别人来。但好在他也不是没脑子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胡霁色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给他清理了伤口上好药,就起身收拾东西打算走了。 江月泓还躺在炕上直哼哼:“我说,疤子脸,你说我在你眼里就是块肉,那我兄长呢?” 胡霁色没吭声。这个人就是你越搭理他,他就会越来劲。 “我劝你趁早不要痴心妄想。我兄长这样的人,岂是你能高攀的?就算你的脸没毁,也是个歪瓜裂枣。像你这样的,以前给我们当……丫鬟,我们都不要。”江月泓哼哼唧唧地道。 “你还没完了是吧?”胡霁色瞟了他一眼,倒不像生气的样子。 “哼,疤子脸。” 胡霁色无奈地摇摇头,道:“你要是嫌我这张脸入不得眼,就赶紧好好把伤养好了,我也就不来了。” 江月泓一听就翻了个身起来,道:“啥?!你不来了?” 胡霁色挑眉。 “……你收了我们五十两银子,就这么随便糊弄我两下?你这算是哪门子的大夫,简直就是个黑心鬼!”江月泓气呼呼道。 恰好这时候,厉竹山掀了帘子进来。 他看向胡霁色:“你不干了?” 胡霁色:“……我是说他好了我就不来了。” 厉竹山皱了一下眉。他习惯性地想要呵斥胡霁色两句,但想到二爷临走的话,又到了嘴边的呵斥给咽了回去。 二爷说这丫头将来怕不是个池中之物,既然是逃亡在外,难免有靠人的时候。因是特地嘱咐了他,对这父女俩都要客气些。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十七章 下厨技能 厉竹山是没看出这丫头有什么厉害的。但他虽是三爷的侍卫,却也知道二爷的眼光一向毒辣,相比起来,三爷还是太过稚嫩。 因此他们一路逃亡,倒是全听二爷做主。 他这么想着,对胡霁色也缓和了颜色,道:“当时既然是说好了等到我们三爷大好了就行,我自然也不会难为你。” 胡霁色点了个头,道:“你们二爷……去哪了?” 江月泓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道:“刚从县城回来,这又要去一趟。喂,疤子脸,你会烧饭么?” 胡霁色:“不会。” 江月泓顿时怒了,道:“你一个乡下丫头,怎么连烧饭都不会?” 胡霁色正色道:“我是个大夫,又不是厨子。” “……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上染坊了,真把自己当什么名医了。”江月泓气呼呼地道。 倒是厉竹山,想起了二爷临走时的嘱咐,就对她道:“二爷说是去城里给你报信。” 胡霁色倒是愣了愣,她没想到江月白的手脚这么快……而且人家这么上心,她倒有些过意不去了。 她道:“你们二爷不在,你们就吃不上饭了?” 厉竹山闻言有些尴尬…… 他也觉得怪没脸的,这一路上就他们三个男的。 三爷是娇气,读书习武还行,这这么过日子的事儿是一点也沾不了。 至于他……他倒是可以把火升起来,把吃的弄熟,但就那味道,实在是让人咽不下去。 说来也是奇怪,二爷平时在京里,何尝碰过这些?但他折腾了几次,竟然也就会了! 胡霁色看了看他的脸色,心里明白了几分。 这江月白,无论在什么环境都可以迅速适应,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啊。 “行吧,我帮你们做一顿饭。”她大发慈悲似的道。 江月泓立刻道:“不让你白忙活,我们给你银子!” “省省吧,我是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胡霁色道。 江月白帮她送信,她也该还这个人情。 “哼,我就说你这个疤子脸,整天痴心妄想!” 胡霁色没搭理他,直接拿起自己的大棉袄出了门。 江月泓还在道:“跟个木头似的,话也不会说几句,一看就是嫁不出去。” 厉竹山一向看不起乡下丫头,此时也有些无奈地劝小主子:“三爷,旁的倒罢了,你天天叫她疤子脸,不太合适吧?” “她自己脸上有道疤啊”,江月泓倒是理直气壮,“不想让人叫,就别弄伤脸呗。” 厉竹山摇摇头,心想,哪个姑娘愿意自己弄伤脸呢?三爷这话说的,也太没道理。 作为一个姑娘家,听人大力嘲讽自己容貌上的缺陷,胡霁色当然也不可能会高兴。 只是那江月泓一看就是个被惯坏的公子哥,越跟他理论他就会越来劲。胡霁色索性也就懒得理他了。 进了他家那个小厨房,四下找了一圈,找到一只鸡,一些村子里的人做的腌菜,还有半袋白面。 早就听说他们会下山跟村里人购买一些食材,江月白还会定期亲自进城去采补。 胡霁色想到那个厉竹山,看起来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公子哥儿。 一般人家,就算再有钱,再尊贵,家里的护院,奴仆,也不拘身份高低。 只有一种家庭,就算是奴仆也出身名门…… 思及此处,胡霁色掐断了自己的思绪。 这事儿跟她没有关系,她先把眼下这顿饭做了再说。 上辈子胡霁色就擅长做饭,这个身体还残留着原主的记忆,因此操作古代厨房也没什么难度。 利落地烧了火,先把那只杀好的鸡处理去了油,用小砂锅焖了炖汤。 然后她打了一个鸡蛋和了面,手擀出精细的面条,下了锅先过一道水,捞出来吧水倒了,用凉水冲过面。再下锅煮熟。 这时候小砂锅里已经能闻到鸡汤的香味。 她把面分出来两大碗先放在一边,又用刀切了一部分鸡肉下来切丝。锅里烧一点点油,下鸡丝炒烂。 然后才把盛出鸡汤浇入面条,上面铺好炒好的鸡丝。 想了想,给其中一碗添了一大勺辣油和一勺腌菜。 这看似非常常见的两碗面,实际上在这个时代,这个村子,却是大多数人见也没有见过的。因为物质条件的匮乏,鸡蛋和油盐都得算计着用,更不提白面和鸡肉了。 但这两兄弟不差钱,胡霁色倒也不会拿出农村人做饭的那一套。 她倒也想过掩饰一二,但这案板上就摆着一只杀好的鸡呢,她现在哪里有时间像村里人一样给他们炖老鸡汤。 用托盘端着两碗面,她转身去了江月泓那屋。 “吃面?!”江月泓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就这么打发我们?” 厉竹山闻到了香味,小声哄了自己的小主子:“是鸡汤面。” 他立好了炕桌,胡霁色把面碗给摆上,道:“和面用了你们一个鸡蛋。鸡还在砂锅里煲着,你们自己看着些。” 江月泓哼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个乡下丫头做不出什么好的来。罢了罢了,二哥不在,我先凑合一顿。” 说得嫌弃,吃起来却毫不客气。 他呼哧呼哧吃了两口,突然抬头看到厉竹山的碗里有辣油和腌菜,顿时就不乐意了:“你的看起来比我的好吃!咱俩换换!” 胡霁色正要走,此时闻言就严厉地道:“不准!你要是敢碰这些酸酸辣辣的东西,你家的钱我退了给你们,不看了!” 江月泓的手就抖了一下。 厉竹山嘴里正吃着,闻言连忙端着碗从炕桌上下来,把嘴里那口咽下去,才正色道:“三爷,要听大夫的话。” 江月泓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吼,左看右看,呆滞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提了衣服走了。 等她人都走出去了,江月泓才对厉竹山道:“哎,她走了,你快跟我换换!” 厉竹山:“……爷,我看这不大合适。” “少废话,我让你换就换!赶紧的!”江月泓催促道。 厉竹山皱了一下眉,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下手里这碗面,终于还是走了过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十八章 无耻读书人 胡霁色从这家出来就直接把他家的事儿都撇去了一边。 她想到上山时看到老胡家那热闹的情景,寻思着还是得回去看看。 结果她人刚走到山下,就听身后有人架了着一辆骡子拉着的车赶了过来。 胡霁色出于本能回头一看,看见赶车的正是胡家老三胡丰运。 “哟,这不是咱们家大本事的霁色丫头么?” 胡丰运把车赶到她身边,就停了下来。 这时候,从车里跳出了一个身穿簇新夹袄的年轻人来,看着面皮白净,薄唇吊梢眼,和孙氏有七八分相似。 他瞪着那双下三白的眼睛,走上前来,二话不说照着胡霁色的脸就是一个大巴掌! “不要脸的破烂玩意儿,就你还敢拿着刀指着我娘!” 此人正是孙氏那在城里读书的儿子,胡丰文! 胡霁色这个身体毕竟是个孱弱的十三岁少女,哪里经得起这么一下? 这一巴掌打得她头昏脑胀,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得亏着地上雪厚,她没有摔伤。 胡丰运揣着手在一旁笑道:“哎,有话好好说,可不敢动手,不然大哥那也得跟你急。” 嘴里说着劝架的话,却摆出了一副十成的看热闹的嘴脸,真和他亲媳妇是一路人。 胡霁色被打得疼,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也没打算跟这两人废话,等缓过来一些,就捂着脸打算爬起来走人。 她的动作很快,而且出人意料,竟就让她直冲到了村口。 然而胡丰文却是个狠的,见她这样竟还追了上去,直接就给了她一脚把她踹倒,末了还朝着趴在地上的胡霁色又补了好几脚,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我去你娘的!敢拿刀指着我娘!你是要打人啊还是要杀人啊!不是很狂吗!怎么这会儿怂了?有本事站起来啊!我打死你这个死丫头……” 胡霁色被路闷踹了几脚,见村口有人经过,立刻就开始大喊了起来:“杀人了!胡家的读书人要杀人了!救命啊!” 她的喊声很快就吸引了那个路过的人过来。 然而不等胡霁色松口气,等看清那人以后,心又凉了半截! 竟然是徐寡妇家的那个陈铁柱! “嘿,胡四爷!” 他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因为看到眼前的情景,突然就兴奋了起来。 只见他揣着手一路小跑上来,抓着胡丰文,道:“胡四爷,你家这个丫头收了我家五百个大钱给我媳妇治病,还把我媳妇肚子里的娃给治死了!还把我媳妇治得不能生了。正好,你在这儿,你可得给我做主!” 胡丰文突然被人抓住,扭头一看是这浑身恶臭的醉鬼,顿时就嫌弃地要把他甩开。 “一边儿去!” 陈铁柱只管抓着他不放,涎着脸道:“那可不行,我们老陈家是单传,被你家这丫头给害得绝了户,你可得赔我媳妇孩子!我媳妇养下来那个死的,可是个大胖小子呢!” 胡丰文听了,就玩味地看着胡霁色,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本事,能谋财害命了!” 胡霁色抹了一把唇边的血,啐了一声,道:“你媳妇孩子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陈铁柱顿时不肯了,抓着胡丰文嚷嚷了起来,道:“我当然清楚!你拿的钱,你给看的病,出来就说我儿子没了,我媳妇不能生了!怎么,你还想赖不成?” 此时胡丰运赶着骡子车过来,远远地听见了,顿时脸色就变了。 他还算是个拎得清的,自己家里怎么闹都行,要分钱也是自家分,这种一听就要被赖上的事情,怎么能认? 登时他连车都不管了,几步抢上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嗨,你这话可不敢乱说。你家里那是个什么德行谁不知道啊?秋收的时候,你媳妇挺着个大肚子你就揍了,打得那叫一个狠,大伙儿可都看见了的。这孩子没了,怎么能赖我家头上?” 陈铁柱也不恼,只狡辩道:“那是秋收的时候,我婆娘的孩子可是今天刚掉的。再说了,谁家媳妇不挨揍?谁家爷们儿打媳妇心里能没个数?要不是你家这个丫头来了,我媳妇的娃能掉?” 说着,又去拉胡丰文:“害人绝户,可是要天打雷劈的。四爷,你可是个读书人,不会跟我耍赖皮吧。” 胡丰运急得就给胡丰文使眼色,一边伸手去搀扶胡霁色,嘴里道:“我俩也是刚从城里回来,不能就听你一人说。” 陈铁柱一看,立刻又伸手去拽住胡霁色,道:“反正这事儿你们家别想赖,我也不要你家赔钱,我看不如就把这个丫头赔给我做老婆给我再生个儿子得了!” 胡霁色脸色一变。 闻言,胡丰文竟然道:“我看也行!” 然而胡丰运不肯了。 他再荒唐,这事儿也不能答应。 他毕竟和大哥二哥是一个娘生的,胡霁色那也是他血亲的侄女啊。 这事儿他要是不管,回去不得被大哥把皮给揭了! 到了这会儿他不认真拉架也不行了,连忙手里也用了些力气一把把胡霁色扯到自己身后,道:“我呸!你就美吧你!” 然后就推了胡霁色一下,道:“家去!” 胡丰文一看,觉得折了自己的面子。他排行虽然在后面,可他是个读书人,这事儿理应听他安排才是。 “等等!这事儿先给我掰扯清楚!” 胡霁色哪里管他,也顾不得一身疼痛,跌跌撞撞地就往家里跑去。 她一边跑,还一边往后看。就见胡丰运硬是挡住了那俩,似乎正在拼命劝他们。 这一路就让她狂奔回了胡家,她捂着腰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引得院子里还在围观的人一阵惊呼! “霁色丫头,你这是咋了?!”王婶和几个妇人匆忙追上来就要扶。 胡霁色却是跑了过去,直跑到堂屋门口才跌倒在地上,然后就开始锤地大哭:“爹!我不活了!四叔打我!还说我给人看病把人看坏了!要把我嫁给陈铁柱当媳妇!” 原本胡家父子俩已经进了堂屋去商量,胡丰年听到动静匆匆赶出来,看到这个情景,顿时眼睛都红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十九章 爆炸的胡丰年 印象中,这是丫头第一次叫他爹,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时候孙氏听到动静,已经一脸欣喜地把胡丰年挤开了钻了出来,道:“我家老四回来了,在哪儿呢?!” 看那样子,就像没看到还在痛哭的胡霁色。 王婶几个连忙把胡霁色给扶了起来,见她脸肿得不像话,嘴巴边上还有血迹,身上也有好几处鞋印,手也紧紧捂着腰。 顿时就都心生不忍起来。 王婶道:“作孽啊,一个大男人,咋对个小姑娘下这么狠的手?还是自己的亲侄女呢。” 孙氏立刻就拔高了声音,道:“我儿子是给我出气!丫头咋了?丫头能耐着呢。她都敢拿刀指着我了,我儿子还打不得她了?!” 这时候,胡宝珠也从屋里冲了出来,对着这群人啐了一声,道:“我四哥回来了,你们都给我等着!我四哥可是读书人,等我四哥考上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她这话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毕竟胡丰文书到底读得怎么样,这村里也都不知道,只知道胡家是供出过秀才的。 当年胡家老二胡丰元若不是英年早逝,说不定还能再往上考考,以后也是要做官老爷的。 这是不是说明老胡家确实有读书的风水? 都是一个爹生的,或许真有读书的命。这万一,他家老四胡丰文要是考上了呢? 一时之间,就没人敢说话了。 胡霁色一口气喘匀了,就又开始对着胡丰年哭:“爹!我以后再也不给人看病了!四叔说要把我赔给那个陈铁柱当老婆!他媳妇都被他打成那样了您没看见,我以后怎么活?我不给人看病了!我以后再也不给人看病了!” 一这番话说得众人脸色都变了。 还是严氏大胆些,提高了音量道:“这哪成呢?老陈家媳妇那德行我们又不是没看见,咋就成你的错了?再说,你四叔刚从外头回来,这啥也不知道啊!丫头别怕啊,你四叔不能这么狠心。” “就是”,王氏终于大胆地说了一句,“把亲侄女配给那种人,那也太狠心了。” “对。” “不能这样,丫头你放心……” 胡霁色就一直哭。 她这主要是气的。当时那种情况,她知道真要打起来自己讨不得便宜,所以一味忍耐躲避。 但理智是一回事,她也不是没脾气的,此时心里也窝火得想杀人! 好你个胡丰文,老娘今天非从你身上拔下一层皮来不可! 胡丰年受了极大的刺激,呆呆地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她,饶是他向来刚强的一个汉子,眼圈儿也通红通红。 孙氏母女正和众人对骂,就听见骡子赶车的声音。 原来是胡丰运终于带着胡丰文回来了。 出于对读书人的畏惧,众人又都安静下来。 只听那孙氏还在扯着嗓子喊:“咋不念叨了?我家的事儿也轮得到你们管?一个个扯老婆舌的老娘们儿,我呸!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也不回家撒泼尿照照,就你们也配上我家的门!” 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尤其是扶着胡霁色的那几个,都小声地啐了一声。 胡丰文进了门,看到这个情景,还笑嘻嘻地,道:“各位乡亲好啊,农闲了是不,咋都到我家来了?” 他扭头看到胡霁色,道:“哟,你这丫头腿脚倒是利落。咋还跑回家了?不死的远远的去?” 这时候,胡丰年慢慢地从堂屋走了出来,指着胡霁色文他:“你打的?” “对”,胡丰文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大哥,不是我说你,这丫头都让你惯成什么样了。我听说还敢拿刀指着娘啊?” “你还说要把她嫁给陈家?”胡丰年就这么看着他,脸上看不出情绪。 “那不是她把人家老婆孩子给治死了?”胡丰文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儿好的样子,笑道,“咱家是什么人家?咱家可是书香门第!出了这种事,传出去了,以后你弟弟考上了官还要让人数落的。” 胡丰年深吸了一口气。 “得了,咱是一家人,先不忙着掰扯。我这赶了一路,先陪爹娘说说话啊。” 说着,胡丰文又转向那些邻居,道:“行啦,都别在这儿看热闹了,该干啥都干啥去……” 话还没说完,他的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拉住。 待他诧异地回过头,一个大拳头已经直朝他的面门挥了过来! 孙氏尖叫:“老大!你这是干啥?!” 胡丰文被打得晃了一下,随即脸色变了变,站在原地就这么阴沉地看着暴怒的胡丰年。 “我拿钱供你读书,你就是这么对我闺女的?”胡丰年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 胡丰文轻飘飘地道:“大哥,她可不是你亲生的。当初我娘说要你们合房的时候你还不愿意,看你这个样子,你早就惦记我二嫂了?” 这话就像一把火,直接把胡丰年又点炸了! 他很快就连挥出好几拳。除了第一拳被躲过了以外,剩下的几拳全都落在了胡丰文脸上,顿时这小白脸就被打倒在地。 孙氏和胡宝珠尖叫着想上去拉架。 可胡霁色比她们尖叫得都大声,冲过去挡在她们身前,嘴里喊:“不许你们打我爹!” 胡宝珠气得揪住胡霁色的头发就想打她,胡霁色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回手也揪住了她的头发。 王婶等人一看这边也打起来,连忙把这三个女眷都团团围住来“劝架”! 这么一挡,倒是把孙氏和胡宝珠的去路都给挡得死死的。 偏生她们还七嘴八舌地“劝”! “哎,都是一家人,咋说动手就动手呢?” “就是,都消消气啊,消消气……” 孙氏突围不能,只听见她儿子被揍得一直惨叫,气得这大冷的天都一身大汗! 胡宝珠最没用,撕心裂肺地喊话没人给她让路,还被胡霁色揪住头发趁乱揍了肚子一拳,顿时就急得哭了起来! 老胡头在屋里也坐不住了,连忙揣着烟枪就冲了出来,举着烟枪一顿乱打:“ 撒手!都给老子撒手!” 众人这才安静了一瞬。 就听见胡丰年的声音分外清晰地传来—— “这个家必须得分。从今以后,我赚的钱,一个大子儿也不会给你!”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十章 彻底撕破脸 老胡头白发凌乱,瞪着眼睛就开始骂:“要分家!等我这把老骨头进了棺材再说!老大,你没良心啊!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你气死你爹,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孙氏顿时就坐在地上哭嚎:“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都说这半路夫妻做不得啊!我一把老骨头了,给老胡家生儿育女,现在落得这个下场!我不活了!不活了!” 说着,也不说要摔孩子,自己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要撞墙。 顿时胡宝珠就杀猪似的也跟着哭叫起来! 这一班邻居一看事情闹大了,也都害怕了,连忙都去拉着孙氏不让她撞墙。 胡丰年撒开了手,也不揍胡丰文了。 只不过他到底还发着高烧,起来的时候就踉跄了一下。 胡丰文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眼疾手快就给了他一拳。 眼看胡丰年又踉跄了一下,胡丰文抬手还要打。 这时候一条扁担却已经落了下来,把他那只手给打了个正着。 胡丰文惨叫了一声,扭头看见是胡霁色,顿时就火了:“你个小娘皮,看老子不打死你!” 眼下有人撑腰,胡霁色是不怕他的,拿着扁担就是一通乱打,一时之间胡丰文又挨了几下,竟是近不得身。 胡霁色是打红了眼,恨不得就这样把胡丰文打死拉倒! 胡丰运已经终于拴好骡子回来了,看到这个情景,连忙想去拉上一拉。 然而这时候,刚还不知道在那躲着的李氏突然一下就冒了出来,伸手拉住了自己男人。 “别去凑那个热闹……”她幸灾乐祸似的道。 胡丰运那是相当听老婆的话,闻言就停住了脚步。 他扭头一看,突然就大叫了一声:“大哥!” 却见胡丰年的身体晃了晃,突然就倒了下去。 胡霁色的心下一颤,连忙也扔了扁担上前去查看。 她伸手一摸,发现胡丰年的额头烫得惊人…… 应该是发着高烧又怒极攻心,一番大动之后陷入了昏迷。 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爹……爹!” 那些邻居一看,又顾不得孙氏了,连忙上前来看胡丰年。 胡霁色哭道:“各位大伯婶子,我爹烫得厉害,这冰天雪地的可不敢再躺在这,要不然就要交代了!我求求你们,帮我把他扶回屋去!” “麦田爹?!” 众人七嘴八舌地喊了几句,最终还是胡丰运打头,把胡丰年抬了起来,给抬回了屋去。 孙氏原本就在众人的拉扯下寻死,一看到没人拉扯她了,她倒也不寻死了,想趁着胡丰年倒下再追上去骂。 “这就想走了了?!门都没有!” 这回倒是老胡头把她给拉住了:“你这是干啥啊!非要闹出人命来吗!老大还病着呢!” 孙氏气得一爪子就朝他脸上挠去,嚎道:“要闹出人命也是我们母子的命!他打人不是挺有力气的吗?咋这回就要死了?!我告诉你姓胡的,今儿他要是真死了这事儿算完,他要是没死,就给我等着瞧!” 到了这时候,倒是胡丰文冷静一些。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走上前去扶了一下自己亲娘,道:“娘,算了,回头再掰扯。” 孙氏扭头看见他那鼻青脸肿的样子,顿时心肝都疼了,哭道:“我苦命的儿啊!都是娘没用,让你遭了这罪啊!” 说着,她突然又冲进了屋,一边跑一边喊:“趁着宝儿没长大,还是赶紧摔死了拉倒吧!可别再像他哥哥一样被人欺负死了!” 老胡头一听,顿时头都大了,连忙追了上去,嘴里骂道:“你敢!你给我站住!” …… 且不管前头怎么闹,胡霁色他们已经把胡丰年给抬回了屋。 李氏一看胡丰运在那上蹿下跳,看样子倒是急得满头是汗,就在心里骂了一声。 真是个不中用的,这时候还敢往大房凑。 但她是个精明的,此时也只能自己挤进屋和人一起关切地问胡丰年这是怎么了。 其实刚才胡霁色给胡丰年用手估测了一下温度,按照她前世的经验,其实不算很高,应该在三十八到三十八度五之间。 但她是故意把胡丰年的情况说得严重一些的,毕竟不能总让孙氏那几个装可怜不是? 此时她见人好好地在炕上躺着了,就抹了抹眼泪,道:“多谢各位伯伯婶子,我这就去给我爹熬药。” 王婶听了就急了,道:“丫头啊,你可别吓唬人,你爹这到底咋回事啊?” 胡霁色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掉,低着头道:“我爹应该就是昨晚着凉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他今儿一早就忙着帮我给陈…… 陈家配药,然后就被我奶拉去掰扯到现在。算起来,是一口药也没吃,耽误了。” “那可不行,可得吃药。”王婶听说是这样,倒是放松了一些。 众人也不挡着胡霁色问话了,只看她去那边利落地配了几味药出来,看样子十分娴熟。 这一个个的,心里也都不免称赞她几句。 只是这心里难免又想着,胡家老四还没考上,老大却已经是村里唯一的大夫,可不能就这样倒下了。 趁着这会儿的功夫,李氏把她男人给拉了出去。 “你干啥!我大哥还搁那躺着呢!”胡丰运有些不高兴地道。 李氏把他拉到院子里,这会儿外边倒是没有人的。 她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你说你是傻还是咋地?这时候还往上凑?” “废话,那可是我亲大哥!”胡丰运愤愤地道。 李氏嗤笑了一声,道:“等分了家,有你们兄弟亲热的时候,急什么?” “你这是啥意思?”胡丰运显然有些懵。 李氏扯扯他的衣领,道:“大哥是亲大哥,四弟就不是亲的了?虽说隔着一个肚皮,但毕竟也是你兄弟不是?这次你别傻往上凑,等他们闹腾分了家,你谁也不得罪,也不用出力。大哥是能挣钱,但老四要是考上了呢?只要这回别撕破脸,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到时候还不得顾着咱们。” 胡丰运皱了皱眉,道:“可大哥现在……” 李氏道:“你快别傻,咱啥力也不用出,等着分家就是了。嗨,看你那德性,你大哥要是真有事儿,我真不拦着你去。毕竟和你是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可那丫头不是说了么,就是风寒,没到你出头的时候!” 毕竟这个是真能挣钱。另一个是不是真能考上也不一定!李氏在心里补充。 胡丰运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婆娘说的很有道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十一章 援兵到 胡霁色给胡丰年配了药,自己拿到后头去熬。 结果人刚蹲下来,外头就匆匆忙忙来了个人,说是自家的孩子吃馍噎着了到现在都拍不出来。 王婶一听,就自告奋勇地留下来熬药,让胡霁色快去。 胡霁色也没办法,只好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就跟着去了。 先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把那家孩子咽喉里的东西给弄出来,然后很快又被拉到另一家去看个不肯吃奶日夜日哭不已的孩子。 那家人是一对中年夫妻,汉子也姓胡,底下已经有三个姑娘,起的名字也有趣,分明叫招娣、领娣和爱娣。终于,今年她们的娘江氏是真给她们添了弟弟,才半岁大的光景,突然就闹了病。 比较好的是,这家人虽然一心盼儿子传宗接代,但对女儿也不错。 胡霁色去的时候,那几个女孩子迎了出来,个个都是干干净净的,身材也还圆润,并没有村子里那些重男轻女的人家家里的女孩子那种一脸菜色的情景。 反而是胡霁色,鼻青脸肿的,一脸土色,双眼无神。 江氏是知道今天胡家闹事的事,也有些不好意思,道:“难为你这个时候还跑这一趟。” 胡霁色摇摇头,道:“婶子不用客气的。” 心里却想着,这总是上门给人看病,迟早跑断腿。以后等分了家,还是得在村里立下让他们自己上门看病的规矩才是。 江氏让二女儿领娣去给胡霁色冲一碗红糖水,然后才让大女儿招娣去把儿子抱了出来。 “这孩子也不知道咋回事,从前个儿开始就一直哭闹,一口奶也不肯吃,看得人真着急啊。” 江氏自己的眼圈都是黑黑的,显然也因为这事儿睡不着觉。 作为一个资深妇产科大夫,这事儿胡霁色听了就有数了。 她让这家最小的爱娣去拿根干净的筷子来,当着江氏的面把孩子的嘴小心地顶开。 江氏道:“我都看过了,嘴里也没有啥。” “有的”,胡霁色指了指那孩子口腔处不明显的白点,道,“孩子闹了鹅口疮。不过还不严重,只他自己难受,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江氏听了就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才道:“嗨,还真是。他老子夜里挑灯看了好几回,愣是没看见!” 鹅口疮是小儿常见病,一般是小儿舌上,口腔黏膜上出现如同鹅口的白点状或者片状白屑。因其色白如雪片,故而又称雪口。 这家孩子的情况比较特殊,舌头上的口疮很少,大多在口腔黏膜上,所以不容易被发现。 江氏急得一头是汗,道:“这可咋办?你能治吗?” 胡霁色倒也坦承,道:“婶子,我就是个半桶水,不敢给那么小的孩子开药。只能等我爹能起身了,请他再看看。” 说着,她把自己手上那碗红糖水往前推了推,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偏方。就这红糖,这两天您先用手沾些,给孩子擦擦。效果可能不是很好,但也不会再恶化了。” 若是在现代,她当然有办法。可现在是在古代,要给一个半岁大的孩子开中药,胡霁色还真没这个胆子。 江氏听了连忙叫她大女儿去准备红糖,但依然愁眉不展。 结果还是她十岁的大女儿招娣道:“娘,知道是咋回事儿就不打紧了,等胡伯伯好了就行了。再说,咱家有药田,还余下不少药不是?到时候就从咱自家拿药,也快。” 江氏心下稍安,笑道:“是,你说的对。” 然后她转向胡霁色,道:“你爹咋地了?先前是说好昨个儿来收药的,我们也都晒好了,结果他自己倒病了。” 胡霁色愣了愣:“我爹,是从你们手上收的药?” “可不是”,江氏笑道,“这事儿你爹竟也不跟你说。” 这家种药是从上一代就开始的。当时是江氏的公公婆婆给胡丰年的师父种。后来就是子承父业,传了下来。 “原本孩子爷爷去的时候,我们都想着要不算了,还是种庄稼吧。可后来吧,和你爹一块儿学艺的那些人都走了,村里就剩你爹一个。你自家的地,大多佃了出去,剩下的两亩就种着庄稼。要是我们不种,村子里用药就得去城里了。” 其实种药的红利也还可以,庄稼的话,自家门前的一点地侍弄一下,也就够吃了。他家毕竟人口少。现在种些药,也坏不了地,到时候随时可以换成庄稼。 但江氏有句话没说。每年胡丰年进药的钱都是自己从兜里出的,这样其实是很不划算的。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应该是他们自家种药,一家人一条心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是胡丰年一个人单打独斗。 但他们当家的不这么想,外人也就不好这么说了。 胡霁色听了却是另一种想法。她想的是,孙氏只在乎自己的儿女,胡丰年给家里做老黄牛,这些年也是被拖累的够呛。 这次分出去了,他们大房要自己好好谋划谋划这日子到底该怎么过。 胡霁色实在是很难受,自己身上的,脸上的伤也没有处理过。 江氏留她下来梳洗休息一下,她也就没有拒绝。 眼看她一身的衣服已经邋遢得不像话,当时在雪地里打滚沾上的,此时雪都化了,那衣服也都湿答答的。 江氏又让和她身量差不多的大女儿先去把一身衣服拿出来借给她。 “你可要挺住啊。你爹这一病,你若是再倒下了,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听江氏这么说,胡霁色也就没有拒绝。况且,她现在真的很累,身上也很痛,实在不想就这么回胡家去。 等收拾妥了,天色也不早了,江氏还想留她吃饭。 胡霁色正欲推辞,突然听见门口有个明亮的女声道:“我家霁色在这儿吗?” 江氏一听,脸上就先露出了笑容:“呀,在的在的!” 话正说着,就见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妇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长着一双和胡丰年极为相似的大眼睛,身上穿着件藏青色的小袄子,人不但漂亮,还显得很有精神,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哟,丫头,咋弄得这么邋遢呢?”她的视线落在了胡霁色脸上,笑道。 胡霁色猛的就从椅子里站起来:“麦田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十二章 杀回家去 胡霁色吃惊地道:“你咋就到了呢?” “瞧你说的,我这紧赶慢赶地,我妹子在家就被人给打了。我要是再晚点,我老子是不是也得被人给打了?”胡麦田看着她那脸,有些心疼地道。 胡霁色就心想,你老子还真让人给打了。 大房和二房的关系一直很好。当初也是胡麦田劝了,胡丰年才答应合房。 她是个心里有数的,觉得与其顾着那些虚名,不如自己先把日子踏实过。 摊上那样一个继母,二叔人走了,二房若是没个靠山,只怕以后日子都过不下去。 她出嫁在合房两年以后,那两年,有她顾着,兰氏和两个孩子还不至于此。 二房真正的水深火热,就是从胡麦田嫁出去以后开始的。 只因胡丰年毕竟是个脚不着家的,家里的情况有时候是真的顾不上。 胡麦田和江氏打过招呼,就把胡霁色给带了出来。 这一出来,才发现天都有些暗了。 胡麦田一手揽着她,一边道:“难为你知道给我送信了。听说你现在跟着爹也学医,那有些事你就要往心里过了。若是分了家,这家人你们平常来往一下是可以的,但也不要牵扯太深。那个江氏,面子上都是笑的,肚肠里却不是个好的。” 闻言胡霁色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她?爹从来没跟我提过呢。” “不提是因为先前也有些过节。”胡麦田叹了一声。 那是前年的事了,村里的水源被污染,整个村子的人都上吐下泻的。 那时候胡丰年开出的方子里有一味白术,正好这家药田里是大量有的。 “咱爹医术不错,但心眼就很实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挺高兴,村里就有那么多白术,药方开出来就能便宜很多,也不用去县城调药。可谁知道这家人,转眼就把白术的价钱涨上去了。” 胡麦田一边说一边叹气:“这事儿过了,他们家又恢复了原样,只当没这事儿了吧,价钱也都回去了。可我就是一直记得,也恶心得够呛。” 她想了想,又道:“我就说咱爹心里没成算,村里就这么一家种药,什么都由他们说的算。我说进城之后,帮他打听城里的药房,他又不肯,说是一个村的,能看得到成色,比较放心。我一个出嫁的闺女,也管不到家里来,也就只能算了。” 胡霁色小声道:“姐,你怎么不问我为啥要叫你回来?” 闻言胡麦田笑了起来,道:“这不是要分家吗?小白都跟我学了的。嗨,你这个丫头,以前真没看出来这么厉害,竟然举着刀就去了!” 胡霁色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白”是谁! “你这脸是胡宝珠那个泼妇打的么?” 胡麦田问,心想,回头老姐去给你打回来! “是四叔……” 胡麦田的脚步一顿,然后她停了下来,低下头,脸上原本那还算轻松的笑意就一点一点地收敛了。 “你说谁?四叔,胡丰文?!” 胡霁色道:“嗯……” “他啥时候回来的,一回来就打你?”胡麦田道。 “今天晌午,在村口遇上的。” 胡霁色就把今天中午的事情的事情始末都学了,包括胡丰文答应陈铁柱说要把她赔给人家做媳妇,以及回去他还趁着胡丰年生病给了胡丰年两拳。 她一边说,胡麦田那个脸色就随着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去。 其实原本,胡麦田对胡丰文的意见不算大。毕竟在她出嫁之前,他们叔侄俩没有当面冲突过。 而她嫁进了城以后,胡丰文也要靠在衙门当差的侄女婿照顾,对他们家的态度也还算客气。 虽说她这次回来的确打算拿胡丰文的事情开刀,可那也是为了分家! 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人花那么多钱读书,竟和个泼皮无赖无异! 听胡霁色全说完了,她被气得直接笑了出来。 随即她一把拉住胡霁色的手,一边快步往家里走去,一边道:“三叔三婶呢,态度怎么样?” “先前我们还没闹起来的时候,三叔就寻过爹说要分家的事。但我看那样子,是指着咱爹出头。咱爹现在真出头了,三叔也不大吭声了。四叔就是三叔连夜去接回来的。” “得,三婶还是一样精明。她是寻思着谁也不得罪就把这个家分了,他们三房等着看热闹就成了!” 胡霁色有些担心地道:“姐,这回这事儿能成吗?我看四叔挺能咋呼。” 原本她在村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脉,大家也都是向着他们大房说话的。 她还寻思着,这种情况,只要大房坚持,就算里正那边想拉偏架都不行。 可万万没想到,一个啥功名也没考下来的读书人,在村里说句话的影响力竟然可以那么大! “没事儿,我们打得就是他这个能咋呼的。” 胡麦田说着,就加快了脚步往胡家走去。 因为胡丰年已经躺下了,胡霁色又不在家,这胡家也没什么热闹看了,原本围在这里的村民也就都回去了。 胡丰年虽说动手打了弟弟,但他本身是个病人,加上其实也没下狠手,所以胡丰文的伤势也不重。 此时他们一家子,除了胡丰年以外,都在这屋子里坐着。 甚至连老三胡丰运也在。 因为李氏跟他说了要两头不得罪,而现在胡丰年正昏睡着,他自然就应该站到继母这边来。 孙氏哭嚎了半晌,终于是不闹腾了,只黑着一张脸道:“现在被那丫头闹腾着,大房那头说是要分家呢!老四你听听,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理!我一个做婆婆的,教训教训儿媳妇,孙女就敢冲着我拿刀!老大不说教训闺女,竟然敢闹分家!” 胡丰文笑了笑,眸间却有股狠色:“娘您放心,这个家他们分不了。明儿我就去找村长和里正。” 孙氏正想说村长现在偏帮他们呢,结果就听见外头有人进来了。 “哟,家家户户的灶台都冒烟了,怎么就咱家伙房还冷冷清清的呢?” 屋里的人都惊了惊,然后李氏连忙迎了出去。 “……麦田?” 胡麦田一手拉着胡霁色站在院子里,瞧见李氏,就抿着嘴笑:“哟,三婶,你咋越来越磕碜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十三章 且留着后手 李氏听了,脸色就白了白。 自胡麦田嫁出去以后,孙氏愈发把钱都攥得紧紧的,家里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差。 她虽然精明,但人也很要强,不肯要娘家补贴,这几年确实过的紧巴巴的。 算起来,她和她的两个孩子,也有两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 加之孙氏当家,家里的吃食也都克扣,一年到头桌上连白面都难得一见,更别提油水。她这个做娘的,好容易得了点好的,也都先紧着自己孩子。 这么一来,她自己脸上也难免有些菜色,又穿着打着补丁的旧衣服,人看着确实“磕碜”。 反观胡麦田,身上穿着的是簇新的小夹袄,人看着比出嫁前还圆润白皙了几分。 倒不是要和胡麦田对比,而是李氏突然想起来,其实几年前,这个家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的。而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这个家必须得分!李氏在心里暗自咬牙道。 一边想着,她面上堆起了笑,道:“麦田咋回来了?哎哟,今儿家里也真热闹,一个赶一个的回来呢。” 说着,也不提要做饭的事情,径自出了门来,亲热地把胡麦田的手一挽,就把她往屋里带。 而这个过程中,从头到尾,她连看都没有看过胡霁色一眼。 等她把胡麦田带进屋,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 老胡头又点了烟,开始吧嗒吧嗒地抽。 孙氏被呛得直咳嗽,劈手就夺下他的烟枪。 “你少抽点!这一家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偏你每个月还要花钱抽这破玩意儿!” 胡麦田这刚进来,听见这一声,就笑道:“哟,咋就揭不开锅了?连我爷这点烟钱都掏不出来了?” 孙氏冷哼了一声,道:“你是进城去享福了,哪里知道娘家的苦处?家里十几张嘴等着吃饭,就指着那点收成,日子能不紧巴吗?!” 胡麦田自坐下了,一边听,嘴边还含着笑意。 她一个做孙女辈的回门,看起来就像这家的大姑奶奶那样有派头,竟也没人敢数落她什么。 她听了就道:“是啊,十几张嘴吃饭,我奶当这个家是当的不容易。” 这个态度让大伙儿都微微一愣。 坦白说,从她进门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精神都有些紧张,觉得她一定会大闹。 若是她闹起来,倒好说了。不管怎么样,双拳难敌四手,她一个出了门子的,而且还是孙女辈,再想要回到娘家来做主,委实是说不过去。 孙氏甚至都想好了,如果胡麦田闹腾起来,她这个做奶奶的,就亲自上前去给她两个大耳刮子。她出嫁了就是外人,还敢怎么着不成。 可偏偏她这气定神闲的,倒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正在众人琢磨的时候,胡麦田突然叫了胡丰文:“四叔啊。” 胡丰文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笑道:“哎,大侄女儿,咋了?” “我家妹子这脸,可是你打的吧?还有小姑,我家丫头脸上这疤,是你划的吧?” 胡宝珠一听就要上前开骂,倒是胡丰文拉了她一下。 “是我打的。不过你自己也问问她该不该打。一个姑娘家,竟然敢拿刀指着她奶。这么泼辣,说出去让人怎么听?”胡丰文笑道,“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名声不好了,以后怎么嫁人?” 胡麦田摇摇头,道:“她自然有她爹娘管教。再怎么着,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排在你前头。” “话不是这么说”,胡丰文斜睨了胡霁色一眼,道,“既然她叫我一声叔,我就得管教着她些。” 胡麦田听了,就道:“二叔在的时候,可是手把手带你启蒙的。现在你念书,用的也都是我爹挣回来的血汗钱。在城里,我和你侄女婿也都照拂着你。四叔,你这么打我家霁色,还说要把她嫁给那个喜欢打老婆的,不合适吧?” 胡丰文笑道:“我刚也说了,就是因为大哥二哥对我都好,我才不能看着这丫头妖魔了,不然我也对不起我大哥二哥不是?再说了,说要把她嫁给那家,也是吓唬她的话。免得她学了点皮毛就敢给人看病,以后真闯了大祸,可就来不及了。” 闻言胡麦田的眉头都拧了起来:“你这意思,你打我妹子,还是为了她好?” 胡丰文理直气壮地道:“自然。” 孙氏见儿子口才这样好,顿时痛快得不行,立刻就道:“你这大丫头,既然回了门子,只当是来做客的。家里的事情你不清楚,就别管了!” 胡麦田当即一拍桌子就要发作,可胡霁色突然拉了她一下。 她有些诧异,低头看了看胡霁色。 胡霁色摇摇头,道:“姐,我们就要分家了,这个就不计较了。” 接触到她那个别有深意的目光,胡麦田又坐了下来。 老胡头一听,立刻眼睛就瞪圆了,声音大得如同在咆哮:“谁要说分家?!你说分就分?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老头子还没死呢,这个家轮得到你分!” 说着,他竟就亲自站了起来要去抽胡霁色嘴巴子! 胡麦田一看立刻站起来挡在了胡霁色跟前儿:“爷你这是干啥!咱家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说动手就动手了?!” 老胡头举起的巴掌到底还是没有落下,气呼呼地又回去坐下。 孙氏就开始拍着桌子骂,道:“好啊!我道你是为啥突然要回门呢,原来是要给这个死丫头撑腰!老胡,你是死的不是,这个家要让一个出了门子的孙女来做主了!” 胡丰文连忙拉住马上又要暴起的老爹,道:“爹,别冲动,回头气坏了身子,麦田倒要让人戳断脊梁骨。” “不管是谁做主,这个家必须得分!”胡霁色故意大声道,“明天就找村长和里正来说!” 胡麦田怕她再挨打,一把拉住她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然而胡霁色这种火上添油的行为却已经像在这个家投入了一颗大炸弹。 原本当着胡麦田的面,众人多少还收敛一些。但此时老胡头和孙氏,连同一个胡宝珠,都在一瞬间暴走了! “行,明天就把人请来,让大伙儿都看看你有多不孝!”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十四章 手握把柄 胡麦田果断护着胡霁色逃跑,姐儿俩直接跑回了大房,把门一摔。 想到刚才那群人端了半天架子,最后还是气急败坏的样子,胡霁色没忍住笑出了声。可这一笑倒是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胡麦田也觉得好笑,但还是皱着眉头一边点灯一边训斥她:“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故意把事情闹大了,对你也没有好处。你知不知道,他们若是真找了村长里正来,就凭你拿刀指着他们这一点,他们就能和你断绝关系,把你赶出去。” 屋子里的炕早就烧热了,火光点亮了,就看见胡丰年已经醒了,正在炕上支着身子瞧着她们。 胡麦田轻轻叫了一声:“爹。” 毕竟是出嫁两年第一次回门,不见面倒罢了,这一见了人,而且父亲还病得这么重,她的眼眶难免就有些湿润了。 胡丰年侧着耳朵听外头,依稀还能听到堂屋那边打仗的声音。 他对大女儿道:“你别骂霁色丫头,她受了不少委屈。” 胡麦田听了,就有些心酸也有些好笑,坐在炕边,道:“瞧您,真是亲闺女出了门子就是外人了,您就开始偏心还没出门子的了。” 闻言胡丰年笑了笑,没有答她这话,只是道:“你咋回来了?” 说着,那眉头突然又皱了起来。 他怕姑娘是在婆家受了委屈。 胡麦田是个玲珑剔透的心肝,见亲爹这样,立刻就明白过来,道:“是这小丫头让人给我送的信呢。我听说你们要分家,所以带了点东西回来。” 说着,她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厚厚的一叠东西。 胡霁色立刻眼前一亮,但她没动。 其实她早猜到胡麦田刚才要拿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因想着时候未到,所以就阻了一阻。 此时隐约看清楚是些什么,顿时心里乐开了花,心想简直比她想的还要有力度! 倒是胡丰年,接过去了一张一张看,然后脸色就越来越难看:“这……都是姑爷掏的钱?!麦田,你让掏的?!” 这是一叠胡丰文在城里下馆子的票据,而且都是月票。 也就是一个月结算一次,银钱不算少,所以每一次酒楼都开出了票据。 “哪能是我让孩子爹出的?”胡麦田撇了撇嘴,道,“这事儿都是孩子爹背着我去给他结的。我说过他几次,他只说这是我娘家的长辈,孝敬也是应该的。” “你就不拦着他?!我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一家人还在乡下吃糠咽菜的,供他去城里读书已经吃力了,还让他在城里天天下馆子?!” 胡丰年显然被气着了,骂胡麦田道:“你在家的时候,也是个精明能当家的,怎么出嫁了倒糊涂了?你以为这是给你在婆家长脸呢?也不知道你婆婆会怎么想你!” 他是又气又担心,骂了几句,当即就咳嗽了起来。 “爹您别生气,先不气啊”,胡麦田也吓着了,连忙轻抚他的背,一边道,“这事儿我婆婆也说应该的,我怎么说他们俩都没用。不过我这次回来,也是想把这事儿解决解决的。” 胡丰年咳嗽稍息,立刻就指着门,道:“你……你把那个败家子给我叫过来!” 胡霁色在旁边看着,就有些羡慕。 这才是真正的父女相处的模式啊,哪怕是训斥他的姑娘,也是因为心疼。 而对她,胡丰年更多的是责任和怜惜。 不过她只是有感而发,并不觉得妒忌。人家本来就是亲父女,也理当如此。 更不提她内心住着一个老灵魂,也不会这么不成熟。 此时她就走上前,道:“爹,姐,你们不急。这事儿明天再掰扯。” 胡丰年又咳了两声,问道:“明天?明天咋回事?” “嗨,这事儿我正想问霁色丫头呢”,胡麦田道,“刚才你干啥要拉着我啊,我就想拿出来,好好问那个不要脸的,吃你爹的,花你姐的,咋还有脸打你!” 胡霁色坐在了炕边,道:“拿出来咋地?质问他又咋地?姐,我把你请回来,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家给分了。你也看见了,咱四叔,那张嘴多能咋呼。你再问他,左右不过是车轱辘话,来来回回就那样,扯不到分家上去的。他们还会说你是外人,家里的事情你没资格管。” “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胡麦田有些不解,“那你把我叫回来干啥呢?” “嗨,明儿他们不是要去请村长和里正了吗?” 虽然是在自己屋里,但胡霁色还是压低了声音说话。 “姐你这东西,得在村长和里正跟前儿拿出来才好看……” …… 胡宝珠去看过几次,大房那边虽然点着灯,却几乎听不到人说话的声音。 一来二去的,她也就不听了,直接回了堂屋去。 这才刚进门,就听见胡丰文道:“那丫头敢拿刀对着爹和娘,是不能再留在家里了。” 胡宝珠撇了撇嘴,道:“你说的倒容易,没看人家姐姐都回来撑腰了吗?” “你一个当姑姑的,怎么老让一个晚辈给压在头上”,胡丰文笑道,“妹子,不是哥说你,你真要去做大家的奶奶,那是要厉害一些才行。咱这个大侄女,在家里就很吃得开。” “她就嫁了个捕快,算什么大户人家”,胡宝珠啐了一声,“先不说这个,明儿真要去请里正过来吗?” “请,村长和里正都要请”,胡丰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到时候爹和娘做主,和她脱离关系,以后不许她再自称胡氏,就这么把她赶出门去。” 闻言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胡丰运就道:“这咋行呢?她一个小丫头,赶出去了,她咋活?” “三哥”,胡丰文安抚道,“家有家规,这规矩不能乱的。” 孙氏立刻大声道:“对!就该把她给赶出去!” 胡丰运有点着急,想说什么,但又被李氏给拉了一下。 她小声对她男人道:“还能真把自己的亲孙女赶出去要饭不成?爹娘也就是随口说说的。” 就在这时候孙氏突然想了起来,就冲着李氏吼道:“天都黑透了,你这个懒婆娘咋还不去做饭?信不信明天让老三一块儿把你给休了,让你跟着那丫头要饭去!” 她显然有些得意忘形,毕竟刚刚又掌握了“逐出家门”这种拿捏家里小辈的新方法。 李氏的脸色就变了变,但还是低了头,啥也没说就出去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十五章 准备谈判 李氏被从屋里轰出来做饭,恰逢胡麦田从大房出来。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李氏一眼,啥也没说,就这么看着她进了厨房。 李氏只觉得她那目光如同芒刺在背,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但她转念一想,这事儿闹到了这步田地,恐怕这家是分不成了,好在她没有强做这个出头鸟。 其实她也有一点私心,就是无论如何不愿意得罪胡丰文。 她家四个姐妹,当初她嫁到这家,只因这家有个儿子是读书有功名的。 因为这个,她在家里那帮姐妹跟前儿也是很出风头的。 毕竟她将来很可能有个做官的叔子,娘家那些姐妹也都羡慕她几分。 如今老二不在了,哪怕她再看不上这个四叔,这个胡丰文都是她回娘家以后吹嘘的资本。 明儿老四如果咬死了要把霁色那丫头赶出家门,她少不得要跟着她男人一块劝一劝。 不过她到现在还是认为,家里人不可能这么狠,真的就把骨肉给赶出去要饭。 这一晚上,胡家分了两派,各自商量到深夜。 堂屋那边先熄灯,胡麦田在门口看见三房两口子匆匆回了屋,就笑了起来。 “爹,您瞧瞧,你们才是一个肚皮出来的亲兄弟。三叔这娶了媳妇,果然就成了外人了。” 胡丰年皱了一下眉头,道:“没娶个好媳妇,就这样了罢!” 听这口气,他也免不了这时代的男人的通病,不忍心苛责到自己亲兄弟身上去。 胡麦田退了回来,合上了门,望着胡霁色,正色道:“以前你总是不声不响的,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你心里是个有主意的,不愧是我胡麦田的妹子。” 闻言胡霁色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她寻思着胡麦田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但听到最后一句,她又放松了一些。 毕竟真相太过匪夷所思,胡麦田应该连想都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她只笑了笑,道:“我也大了,心里自然有些成算。” 胡麦田道:“你那主意,我听着不错。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三房没反应呢?万一三婶就能打落了牙和血吞呢?” 胡霁色皱了皱眉。 她想到前阵子,李氏带着两个孩子在厨房偷鸡蛋吃的事情。 “……应该不会。”胡霁色道。 “别跟我说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胡麦田的脸色有些严肃,道,“你心里要清楚,这次若是分不成,以后就更难了。” 这个道理不用她说,胡霁色也懂。 她琢磨了一下,道:“姐,这事儿谁也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不过八九成的把握我还是有的。 看她们姐儿俩商量,胡丰年咳嗽了一声,道:“放心吧,就算这次不成,等我身子好了,我就带着他们娘儿几个搬出去。” 只不过这样做会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而且分家也分不到钱和东西。 但胡丰年不在乎! 胡麦田听了,连忙又安抚了两句,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爹你莫要着急,还是好好养着身子才是。” 胡丰年点了点头。他这烧刚退,吃了药还昏昏沉沉的,说着说着话就睡了。 当天晚上,胡麦田和胡霁色挤在里头的小屋里对付了一晚上。 姐儿俩临睡之前又商量了一下,才又睡下了。 隔天一大早,李氏一改先前那必须要等人三催四请的毛病,早早地就进了厨房准备早饭。 等饭做好,胡麦田自去端了一份回大房去。 孙氏看见了就来气,道:“瞧瞧,瞧瞧她这个德行!真当她是咱家的大姑奶奶呢!” 还是胡丰文劝她:“姑娘回门是客人,娘您跟个客人计较什么?这时辰也不早了,我待会儿就去里正家走一趟。” 说罢,他快速地吃了早饭,又跟孙氏要了一两银子,就出了门去。 孙氏虽给了钱,但依然肉疼不已。只是儿子说这是求人办事的规矩,她觉得自家儿子一直在城里,有见识,他要花钱都是应该的。 大房那边,胡丰年和胡麦田父女俩刚落下了筷子,胡霁色就端了刚熬好的药回来。 “爹,先吃药。”胡霁色道。 胡丰年道:“你快坐下,先吃两口。” 又问了胡霁色熬药用的什么火候等等细节,看样子倒不像是在关心自己吃了些什么药,而是要考校胡霁色的手艺。 听她说完,胡丰年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 胡麦田见了,就笑道:“先前不知道这个丫头这么聪明。若是这次能顺利分出去,那爹把霁色带出来,以后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闻言胡丰年看着落座吃馒头的胡霁色,也是一脸欣慰的笑。 他差点就要说这丫头随她亲爹,是个天生聪明的胚子。还好这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过,胡霁色不知道的是,一直以来,她的种种反常,其实胡丰年都是看在眼里的。 别的不说,就说她这给人看病的手艺,精进得实在是很快,一般人哪里能达到这个水准? 可就是因为她亲爹当年也是个神童一般的人物,所以胡丰年这里也总是能说得过去的。 他们这边吃好收拾好,姐妹俩扶着胡丰年起身换了衣服。 中药治病不伤脏腑,但弊端就是见效慢,故而古时就有“病去如抽丝”之说。 像胡丰年这种正当年的汉子,不过是感冒发烧而已,今天起来还有点打晃。 当然,这也跟他昨天动了肝火有关。 不过他的整体状态看起来也还过得去,只要不去跟人打架,坐着说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这刚收拾好,就听见前头一下闹腾了起来。 孙氏那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像是一把破锣:“哟!村长和里正都来了啊!快里头请,里头请!老三家的,快去端红糖水来!” 胡丰文领着村长和里正一路往堂屋去了。 他今儿出门,给里正送了银子,然后和里正一块儿,去把正在吃早饭的胡村长硬拉了过来。 因此,胡村长的脸色极不好看! 一进堂屋落座,他就道:“不就是要掰扯你家的事儿吗?既然请了我来,待会儿就别说我拉偏架!” 闻言,里正顶了一句:“四叔,大伙儿眼睛都亮着呢,你只要没有私心,谁还能冤枉你还是咋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十六章 霁色的去留 这里正也姓胡,按辈分其实比胡村长小一辈儿,也叫他叔,而且血缘还很近。 但他们的关系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是有仇。 所谓里正,和“村长”、“族长”都不一样。 村长和族长,都是村里自发选出的有威望的老人。 可里正,是吃着朝廷俸禄的正经官员。 古时候以百户为一“里”,里正便是管理这一百户人家户籍和纳税的基层官员。 只是随着时代变迁,这种基层官员也开始以村落为单位,不再拘泥于百户一人,也渐渐开始从村民中选出。 说白了就是这种官员不再由地方府衙委派,选举也这么正规了。 但多少也是个官啊,这也是胡丰文收买了里正之后便胸有成竹的原因。 至于这里正和胡村长的过节,其实还是在管理这么屁点大的一个胡家村上。只因胡村长在村里,世代积累的威望,大伙儿都信服他,对他的尊重远胜于里正。 之前处理村里人的纠纷的时候,他作为里正,和胡村长意见相左的时候,也都是胡村长说话管用多。 就因为这个,里正都快恨死胡村长了。 端看他今天一进门,说的这个话,其实就是堵胡村长。那意思很明显,你家现在收留了这家大房的人,你家儿媳们也都帮着他们家大房来骂架,如果你今天帮他家大房哪怕说一句好话,你都是拉偏架! 胡村长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之间脸色也就不好了,吹胡子瞪眼的,扭过头去不理他。 里正嘿嘿笑了一声,并冲胡丰文使了个眼色,胡丰文含笑点了头。 孙氏一看,这有戏啊,不由得心里又美得冒泡。 胡丰运去了大房那边喊人,见胡丰年脸色尚可,人也还算精神,倒是放心了几分。 “大哥,昨个儿他们说,要把霁色赶出去。”他小声提醒道。 胡丰年的脚步顿了顿,不答反而问道:“你那天不是说要分家吗?今天你提不提?” 闻言胡丰运就急了,道:“大哥,现在是说分家的事儿吗?还是想想怎么保下霁色丫头是正经吧。” “我的闺女他们赶不出去”,胡丰年淡淡道,“我就问你,分家的事,今儿若是我提了,你附和不附和?” 胡丰运的脸色变了变,半晌,期期艾艾地道:“哎,大哥,这事儿咱也不能急不是?我觉得你今天也不要提,等丫头这事儿过去了再说……” “老三,你以前也不是这么磨叽的人”,胡丰年摇摇头,道,“知道瞻前顾后是好事儿。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说着,也不再看自己的兄弟,带着两个闺女就走了。 他倒是没说什么狠话,也没有骂人,但胡丰运听了,不知道为啥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胡丰年带着两个闺女进了堂屋,里头已经烟雾缭绕。 上座上坐着的是胡村长和胡里正,下头才是老胡头和胡丰文。孙氏和李氏,还有胡宝珠都是站着的。 三个年纪大的都好抽上两口,所以这屋子里的味儿着实有点呛人。 胡丰年一进门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胡霁色连忙道:“爹您就坐门口吧。” 说着,她也不看别人,连忙一路小跑去搬了一张椅子到门口的地方摆着了。 里正就道:“这就是你们说的是那丫头吧?进屋先不叫人,倒先忙活了。看来你们说的不错啊,这就不是个孝顺的。” 胡丰年还是咳嗽,胡麦田听了就道:“好久不见里正了,还是这么精神。我这妹子跟着我爹学医,对这些事儿就比较在意些,您也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闻言里正就古怪地笑了笑,道:“过完年差不多也该十四了吧?不算孩子了。再说,这种敢对自家大人动刀子的孩子,咱们十里八村的,这也是头一个。” 胡霁色扶着胡丰年在门口附近坐了,看他因急得想说话,反而咳得更厉害了,连忙抚抚他的后背让他顺气。 这个情景落在胡丰文眼里,他立刻就动了心思。 原本这会儿胡村长看胡丰年一直咳嗽,手里的烟枪已经放下了。偏胡丰文又主动凑了过来给他点,他只能笑了笑又蓄上了。 胡麦田皱了一下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看向里正,道:“叔,您说这话,啥意思呢?今儿您和四爷爷来,不是做主分家的事儿?” 这会儿老胡头是听到“分家”两个字都觉得刺激,闻言就用力用烟杆子敲了敲椅子把手,道:“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大人都没开腔,你就在这儿叭叭!而且你一个出了门子的闺女,在这儿就是外人,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 胡麦田被喷了,脸色都没变一变,反而笑眯眯地道:“行了,爷您也别生气,我确实是个外人,我就不掺合咱们家里的事儿了。” 说着,她竟真的立到胡丰年身后不吭声了。 她这个举动让胡丰文有些惊讶。但他也知道这个大侄女厉害,她肯知难而退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于是他就道:“今儿不商量分家的事儿,别说今天不商量,以后也不商量。爹还在呢,我们兄弟几个都要齐心,咋能提分家的事儿?” 里正摸了摸胡子,笑眯眯地道:“是这个理。” 老胡头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孙氏看着着急,就暗暗捏了老头子一把。 没办法,这种场面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直接张口,总得让老爷们儿在前头,不然也不好看。 老胡头轻咳了一声,道:“今儿把里正和村长请来,是为着霁色丫头的去留。霁色丫头,你到前头来。”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胡霁色的亲爷爷说出“霁色丫头的去留”,还是让胡丰年和胡麦田齐齐变了脸色。 就连胡村长也是一惊,诧异地扭过头看着老胡头。 所有人之中,反而是胡霁色最冷静。 她抬脚上了前,目光直直地落在老胡头脸上,似笑非笑地道:“嗯,我来了。爷您想说什么,这就说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十七章 胡丰文的账单 这个时代的妇人大多胆小,像胡霁色这样敢直视人眼睛的并不多。 老胡头被她看得莫名有些心虚,低下了头,嘴里就开始念叨着昨天儿子教他的话:“这…… 家有家规,不立规矩,不成方圆…… 你一个姑娘家,敢拿刀指着你的长辈,这是大不孝,这个家,是不能留你了。” 胡霁色道:“爷的意思是,要赶我出家门了?” 老胡头就呐呐的,一时半会儿竟是话都说不全了。 还是胡丰文接下去道:“爹的意思是,你那事儿做得实在太出格了,留在家里,对我们家的名声也不好。” 说着,他就转向里正,道:“叔,这事儿,也是有旧例可循的吧?” 里正立刻道:“有,也就近两年的事儿,隔壁村有个严氏家的闺女,因为不孝被逐出家门了。” 胡丰文听了,就微微颔首,看起来语重心长地道:“你落得这个下场,是你自己太过不争气,怨不得旁人。父母生养你一场,你爷你奶也是养你这么大,盼着你出去以后,不要心怀怨愤,以后好好做人。” 胡村长听得发懵,左看右看,斟酌着该怎么开口。 然而胡霁色已经抢了话头,道:“我不服。” 里正一看,哟,还敢犟嘴呢? 他就道:“你有啥不服的?我问你,那天拿刀的是你吧?对着的人,是你爷你奶吧?” “是我。但那是因为他们拿鞋底抽我娘的嘴,欺负我娘是个疯子!你若说因为别的要赶我,我二话不说就走。但说我不孝,我就不认!” 里正听了,就道:“你孝顺你娘,可你娘也得孝顺公公婆婆,也就是你爷你奶是不是?你若是拿刀指着你娘倒还说些,但你指的是你爷你奶,这事儿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胡丰年急得直接站了起来,虽然咳得要出血,但他还是用力憋住了,道:“要赶出去,连我一起!” 老胡头顿时脸色一变,道:“老大,为着一个丫头片子,你连爹娘都不要了?!” 里正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起来,道:“丰年啊,你在村里的名声可一向不错的,按说等我退下来,打算举荐你做里正的。你可别在这瞎胡闹!” 老三胡丰运急道:“哎,大哥也不是那个意思,不过这事儿还得商量商量。毕竟是我们胡家的血亲,咋就能赶出去要饭呢?” 胡丰年想要回嘴,可偏偏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是胡麦田站了出来,道:“我爹就是这个意思。不如这样好了,正好趁着今天村长和里正都在,商量着把这家给分了吧。 这样,我爹带着我妹他们另过,也不用在家再碍着爷和奶的眼了。” 孙氏顶不住了,声音尖锐地道:“我们家的事儿干你屁事儿!出了门子还想回娘家来当搅家精,门都没有!要搅回你婆家搅和去!这儿没你说话的地方!” 胡宝珠一直恨胡麦田,此时也大声道:“对,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你个出了门子的赔钱货,就是个外人,还敢在这儿叭叭!” “好了!别吵了!” 一直不吭声的胡村长终于听不下去了,用力敲了敲桌子。 众人倒是沉默下来,齐齐看着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霁色丫头……不是一般的丫头。咱们村子里,现在就丰年一个大夫,委实忙不过来。我看这丫头倒也挺有悟性,能给人瞧病抓药,不能就这么赶出去。” 胡丰文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也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四爷爷,您要是不提这个就算了,提了这个,就更留不得她了。我这刚回村,就听说她把人孩子给治死了,还把人家媳妇治得不能生了。” 胡霁色一听,立刻就道:“那家的情况村里不止一个人知道,四叔若是要拿这个说事儿,不如先把实情打听清楚了再来!” 闻言,胡丰年干脆无赖地笑道:“这事儿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横竖就一样,你托大去给人看病,结果被人给赖上了,这总没错。留你在家也是个祸害,这也没错。” 胡宝珠立刻大声道:“对,留你在家是个祸害!” 这时候胡丰年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从堂屋跑了出去。 众人看了都有些诧异,但只当他是赌气闹脾气了,也就没在意。 胡霁色斜睨着胡丰文,道:“四叔,我爹的意思,是要分家的。我的去留,也应该由我爹做主。” 闻言,胡丰文一挥手,道:“我们是亲兄弟,大哥行事偏颇,我自然要劝着些,免得他落人话柄。我这也是为了他好,免得他糊涂,被人戳了脊梁骨。” 胡霁色就笑了。 真是奇怪,这种时候,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胡宝珠在心里想,这丫头莫不是吓疯了吧…… 里正道:“丰文说的在理,我看这事儿就这么定……” “慢着!”胡霁色突然大声道。 胡丰文过了嘴瘾,于是兴致勃勃地问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听四叔的口气,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胡霁色扭头看了胡麦田一眼,道,“实际上,我爹要分家,并不是因为先前我和我爷奶的纠纷,而是因为别的。” 胡村长立刻抢在胡丰文前头道:“说说吧,是为啥!” 顿时胡丰文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但村长懒得理他。他这小子,一张嘴尽会说歪理,若是让他搭了腔,只怕就没完了。 胡霁色也很有眼色,立刻就道:“是因为我奶持家不公!她作为后母,偏疼自己的孩子,把大房和三房都不当人看!她的儿子,在城里念书,这么多年了考不下个功名,还在城里和同窗互相攀比,大把大把的使银子!她的女儿,在家里把亲侄女当丫鬟使唤!” 说着,她转了个身,面朝村长,道:“我们大房和三房,在家吃糠咽菜。前些日子我三婶因为吃了几个她娘家人送来的鸡蛋差点挨打!这也都罢了,我爹就是家里的老黄牛,只管赚钱不管花。” 李氏听了,脸色就变了变,但还是低下头不吭声。 “我家小茂林,已经到了启蒙年纪。可家里连饭都吃不上,拿不出钱来供他上学!我爹觉得愧对他,愧对我死去的亲爹!所以要分家!”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十八章 真享福 这回不等别人说话,孙氏就急了,道:“放你的屁!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四在城里享福了?老四去读书那么辛苦,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有本事,你读去!” 里正听了也笑眯眯地道:“丫头,你这话说的站不住脚。咱们都是庄户人家,家家户户能供出一个读书人来都不容易了。你那弟弟,只能说没这个命了。” 孙氏就道:“就是!你那死鬼老爹当年读书的时候,还不是一家子人供的?哪里见你三叔你大伯去读书了!” 胡霁色冷冷道:“奶,我敬你是长辈,但提到我亲爹,你这个做后母的,嘴里也尊重些。毕竟死者为大!” 胡宝珠就道:“哟,这丫头还知道说死者为大呢!你爹知道你这么不孝顺,棺材板都要压不住!” “行了!越说越不像话!”胡村长也听不下去了! 孙氏就道:“村长,你可是村长啊!今儿你是打定主意要拉偏架了?” “我就是让你嘴里干净点对死人尊重,咋就成拉偏架了?!”胡村长也来了火气,道,“既然不让我说话,请我来干什么!要不把我这村长给你当?” 老胡头听了,连忙道:“嗨,我这婆娘不懂事,可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他瞪了孙氏一眼。孙氏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这时候,胡丰文道:“丫头,四叔知道你心里不甘。可这咱们家就这个条件,供不起两个读书人。在城里的时候……”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看了胡麦田一眼。 却见胡麦田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自然是心虚的,但只把心一横,心道今儿既然要回来给他老娘出这口恶气,那势必就不能再退缩了,这丫头非赶出去不可。 若是麦田说出什么来,他只咬死了不认就是。 回了城里,兴许日子不像以前似的好过,但她男人是个憨的,哄一哄也就是了。 于是他又说了下去,道:“四叔在城里,是去寒窗苦读的,不是去享福的。你一个乡下丫头,虽说啥也不懂,可也不要因为自己心里的怨愤在这造谣生事,污了我这读书人的名声。” 他倒是厉害,直接把责任推给胡霁色,说她因为心存怨愤而造谣生事了! 胡麦田听了,直接嗤笑了一声,道:“我这倒有件事,原本是想等你们说完了再说的。免得啊,你们又说我是个出门子的闺女,不能搅和你们家的事。” 里正听了,就道:“你的事儿待会儿再说!” 胡麦田道:“那可不行,我可是来要债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老胡头惊讶地道:“你说啥……要啥?” 好戏终于要上场了! 胡霁色后退了一步,把场子让给了胡麦田! 此时胡丰文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只死死地盯着胡麦田,道:“麦田,咱们有什么误会,回去再掰扯。你四叔以后若是考出去了,少不得要照拂侄女婿的。” 胡麦田不给他面子,直接啐了一声,道:“你当我家那口子这些年照顾你,是想沾你的光?你快得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说着,她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票据,道:“这是你们家老四欠我婆家的钱。” 老胡头一看就惊呆了,道:“咋,咋还欠钱了呢?!” 他第一反应就是扭头看孙氏。孙氏给老四不少钱,他都是知道的。按说就是在城里,也是够花销的啊! 孙氏的脸色也变了变,道:“你胡扯什么!你四叔怎么会欠你婆家的钱!该不会是拿了假借据来骗人的吧!” 胡麦田晃了晃手上的票据,笑着看向胡丰文:“眼熟不?” 胡丰文回过神,眼神沉了沉,道:“这不是些酒楼的收款票据吗?我们学生请先生吃饭去过一次,所以我见过。你拿着酒楼的票据,当借条了?” 说着,他故意作出一脸轻松的笑容,走上前去想从胡麦田手里接过那些票据。 然而胡麦田怎么会让他得手?一扭身就把票据转了个向。 他还想动手,结果胡麦田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怎么着,还想抢不成?”胡麦田盯着他,有些警告地道。 胡丰文当然想抢啊! 但眼下这个情况,他只能在心里恨了一声,面上堆着笑,道:“瞧你说的,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我只是想拿来看看。” 说着,也不回座位上坐着,就站在那,眼神凶狠地盯着胡麦田。 胡麦田理也不理他,直接把手里的票据给了老村长。 “四爷爷,咱们屋子里头,除了我爷奶和三婶,其实都是囫囵认得几个字的。但我觉得,还是交给您最合适。您来给我们念念,这些票据上都写的啥。” 老村长接过来看了一眼,先是笑了笑,然后就皱眉,再看胡丰文,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里正见了也是好奇,伸头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就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疼了! 他竟也一改刚才见缝插针要帮胡丰文说话的态度,扭开了脸。 老胡头离他俩都近,这会儿看到他们的表情,意识到不对劲,顿时也急了,道:“咋?那上面到底写的啥?!” 胡村长低头念道:“杏花酒楼月食票据一张,共记一两银子七钱,由杨正捕快替阳宁书院书生胡丰文垫付。时光武十七年二月。” 他念过之后放下那张,又念下一张:“杏花酒楼月食票据一张,共记二两银子一钱,由杨正捕快替阳宁书院书生胡丰文垫付。时光武十七年三月。” “左汾酒楼月食票据一张,共记一两银子八钱,由杨正捕快替阳宁书院书生胡丰文垫付。时光武十七年四月。” …… 如此念了七八张,几乎都是在各个酒楼月食的票据,由胡麦田的夫婿杨正替胡丰年垫付。 光武十七年就是去年,从二月开始,几乎是月月不落空。 他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放下了手中的票据,叹了一声,道:“都有酒楼的印子,应该不是假的。” 老胡头听了眼睛都红了,道:“你……好你个败家子!” 胡丰文心里却早就有了算计,此时连忙道:“爹!我那也不是为了自己吃,在书院读书,上下都要打点关系啊!” “你打点个屁关系!”胡丰年突然从外头大步走来,“当年你二哥读书,每个月开销不过一百个大钱不到。人家年纪轻轻考下了秀才,你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十九章 李氏爆发 胡丰年刚刚突然跑了出去,那时候还咳得好像要把肺给咳出来。可他这会儿回来以后却是不再咳了,只声音有明显的嘶哑。 里正也觉得奇怪,道:“丰年,你咋好了?” “弄了点偏方,免得不好说话。”胡丰年道。 这话说的里正的眼珠子就转了转。 他是个老烟枪,也有夜咳的毛病,有时候犯起来也是整晚睡不着觉。 若是有这种可以快速止咳的偏方,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当然,他也就是自己放在心里想想,没有马上说出来。 胡丰文此时面皮白得没一点血色,道:“大哥,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读书这种事情,也是要靠运气的……当初我二哥考上秀才之后,考举人不也落第了一次吗?” 孙氏连忙道:“对,对!读书哪有这么好读的,隔壁村那个张秀才,七老八十不也还是个秀才吗?” “要供到七老八十,每个月这么大的开销啊?”胡麦田笑吟吟地问? 孙氏急眼了,连忙道:“你给我住嘴!都说了这儿没你说话的地方!” 胡麦田举了举手,道:“行行行,我等你们掰扯完再说。对了,待会儿你们分家的时候,别忘了把我这些单据算进去。分了家,这个钱谁还,可都是要说清楚的。” 孙氏顿时就疯了:“咋还要你亲叔叔还钱哪你!” 胡麦田听了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奶,刚才你说的我是出了门子的闺女,是外人了。平时隔三差五的送点东西到娘家也说的过去。可哪有把自己娘家叔叔供起来的?还月月下酒楼?我婆婆抹不开这个脸,所以让我来。这钱要是要不回去,我也得让人数落。” 孙氏听了,就扭头看胡丰文,道:“你说,这些钱都是你花的不!” 胡丰文其实差点就死赖着说不是了。 谁知道胡麦田又接了那话道:“这事儿我也不能赖他。像刚才四爷爷说的,单子上都是盖了章的,里头好几家酒楼,咱们可以都去问问。” 孙氏又要疯了:“你这是要跟我们算账啊你!” 胡麦田笑道:“奶,我出了门子,不是一家人了。” 这原是刚才他们用来堵胡麦田的话,没想到现在就被胡麦田拿住不放了。 胡丰文道:“今天掰扯的不是这个事儿……麦田你也真是,这种事,在外人跟前儿说出来,让人误会。咱们今儿一大早请了里正和村长来,为的也是霁色那丫头的事。先把这事儿捋一捋吧。” 老胡头听了,立刻就道:“对,今天要说的是这件事!” 胡丰年在门口那把椅子上坐了,微微咳了咳,但已经不妨碍他讲话了,道:“我是这孩子的爹,这事儿应该我做主。她前些日子,是冲动了些,这是她的不对,我也会教训她。” 孙氏不依不饶地道:“你说教训就是了?” “但这个家必须分”,胡丰年没搭理她,继续道,“这么些年,家里有多少钱,情况到底怎么样,我都不清楚。但不管怎么样,不能苦了孩子。大房和三房,四个孩子,半年难吃上一个鸡蛋。这做叔叔的却在城里天天下馆子。我觉得我这后娘,管家不公,那不如分开过。” 老胡头想说什么,但扭头看到那一大堆票据,一时之间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只觉得太阳穴呼呼地跳,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胡丰年继续道:“分家以后,按照村里的规矩,我会赡养老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照着规矩来。我这个小闺女,正好带走,免得惹了爹娘不高兴。” 孙氏急道:“你就不管你弟弟妹妹了?!” 胡丰年一瞪眼,道:“如果还要读书,大房和三房凑钱供。但这天天下馆子的,我们不供!” 孙氏顿时就大哭起来,道:“老大,你就是看我是个后娘欺负我啊!” 老胡头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道:“这……这以后再商量着来,老四不懂事,教训教训就是了。这个家不能分!” 胡丰年皱眉道:“爹!你是老糊涂了?这么些年了你咋不看看,你的两个孙子孙女,过的都是啥日子?!不说咱家的女娃娃,就说茂林茂山两个男娃娃,都长得跟小鸡崽似的!咱家两个儿媳妇,脸上都是菜色!出去多少人笑话你不知道?” 孙氏不依不饶地就开始坐在地上哭:“我哪儿亏待你们了?!你说说!你们吃啥我就吃啥,我不是和你们一样吃糠咽菜!我是背着你们享福了还是怎么的?你们脸上都是菜色,我脸上就发红光不成!” “分!必须分!” 李氏突然发飙,倒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胡丰运正在发愣,看到媳妇突然跳了出来,吃惊地看过去。 胡宝珠立刻尖锐地道:“咋啥都有你?没你说话的份!” “你这个小姑子,对嫂子还是客气些吧。”胡麦田摇摇头,道。 李氏从刚才开始,看到那一叠票据,就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只不过一直没发作,自己瞪着眼睛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刻她走出来,眼圈都是红的,厉声道:“凭什么你生的儿子在城里天天下馆子,你生的闺女就要有丫鬟伺候?我当年八抬大轿进的你们家的门,没说是生了孩子要卖给你们做下人的!” 她指着胡霁色,道:“这丫头的亲爹在的时候是怎么孝敬你们的,你们都忘了?现在你们把她脸刮花了,还要把她赶出去要饭!这样的人家,真真让人心寒!我自然也要分家,不然我的秀秀和茂山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婆婆老蚌生珠,生了宝儿,我娘家的礼数周全,马上就捡了六十个鸡蛋,割了两尺布头就送了过来。这么些年,我娘家有什么事儿,你们出过一根线没有?” “说什么你为这个家生儿育女,谁不是啊!我们老李家老兰家的闺女,是嫁过来没下蛋还是咋地?是没养出男娃来还是咋地?凭什么就让你们这么作践!” 胡麦田和胡霁色齐齐松了一口气。原以为这婆娘真打算生吞了这口恶气呢,没想到终究还是大爆发了! 顿时胡宝珠尖叫了一声,直接伸出爪子就冲着李氏去了:“我撕烂了你这个老贱人的嘴!”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十章 这回真摔了 “好了!好了!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村长和里正就开始用力敲桌子。 但无奈他们实在管不住这妇人发疯。 孙氏一看女儿动手了,那她自己自然也不能闲着,立刻就跳了起来扑上去,母女俩打李氏一个。 胡丰运这个人千般不好万般不是,却是个疼媳妇的主,一看媳妇要吃亏,连忙就冲上去拉! 这么一来,胡丰文又开始大叫说他:“一个大男人欺负妇道人家!” 他们一番乱斗,胡麦田和胡霁色早就躲得远远的,免得被战火波及。 等到胡丰运自己挨了好几爪子,终于把她们分开的时候,被打得鼻青脸肿披头散发的李氏就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胡丰运我告诉你,今儿若是不分家,我就跟你和离!” 孙氏一看,也有样学样坐下来哭,一边哭还一边捶打自己的胸口:“我不活了!都欺负我这个当后娘的!老胡啊,你就休了我吧!免得连累你也让人数落!” 胡丰运拼命哄媳妇,老胡头用烟枪敲着桌子气得直咳嗽。 而胡丰年就比较耿直了,他直接站了起来,道:“既然三房也答应分家,那就好好商量怎么分吧。” 孙氏一听,那哭声有一瞬间的停顿。 然后她就直接站了起来,冲进了屋里。 胡麦田:“???” 胡霁色小声道:“等着看吧,要摔儿子了。” 话音刚落,孙氏怀里就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儿子冲了出来,举起来就要摔:“今天如果要分家,我娘儿俩就一起死!” 老胡头虽然也是站在她那边的,但真真是心累的很,一边咳嗽一边背过身不理她。 倒是她的两个儿女,胡丰文和胡宝珠,一边嚎叫一边冲了上去。 “娘啊!别啊!” 说时迟那时快,孙氏就举起孩子,用力朝胡丰文的方向扔去! 嘴里还嚷着:“不活了!都不活了!” 胡丰文本来打算冲过去劝她,结果没想到她来了这么一出,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接。 可是这个时候胡宝珠也伸出手去试图接住弟弟,四只手在半空中直接打了架! 结果就是谁也没接住,孩子在他们谁的胳膊上撞了一下,然后直接掉在了地上…… 屋子里哭声瞬间戛然而止。 孙氏吓懵了。 胡丰文胡宝珠兄妹俩也吓懵了。 直到一阵婴儿细弱的哭声传来…… 老胡头气得直接扔掉烟枪,几步抢上前去俯下身看孩子,嘴里道:“你这个倒霉老婆……老大!老大!你快来瞧瞧宝儿!” 村长和里正也满脸震惊之色。 胡丰年也有些着急,快步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胡宝珠眼尖看见了,急得就哭道:“大哥!他是你的亲弟弟啊!你咋这么狠心!” 再狠心能有亲娘狠心,隔三差五地把他拿出来摔一摔。虽说每次都是假摔,可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不是?胡霁色腹诽道。 “丫头,你去看看。”胡丰年道。 这回不等她们发难,胡丰年就主动解释道:“孩子穿的厚实,一摔或许没事儿。但若是被我过了伤寒,这么小的年纪,是会要命的。” 原来如此。 村长点点头,道:“你办事周全。” 胡霁色走上前去看那婴儿。 偏胡麦田还在后头嘀咕了一句:“不是说这丫头医术不行不让看么,还说要赶出家门来着,现在咋这么大脸,自己摔的孩子还要人看。” 胡宝珠心急如焚,生气地道:“你嚷嚷什么呢你!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此时胡霁色已经到了她身边,闻言直接用力一把把她推开了,道:“麻烦让让。” 她用的力气有些大,胡宝珠被推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一肚子的火气,却无处可发。 胡霁色又一巴掌拍掉孙氏的手,道:“不急着抱,有时候这么一摔,若是骨头折了硬要抱起来,更容易出事。” 孙氏的脸色变了变,但到底还是缩回了手,不说话了。 其实胡霁色原本想的也挺乐观的,婴儿的骨头比较柔软,穿的又多护住了头,这么摔一下应该没事。 但她伸手摸了摸,脸色却渐渐难看起来…… 众人都看她的脸色,此时老胡头连忙问道:“怎么了?” 胡霁色马上缩回了手,看那样子似乎不敢再碰孩子,抬起头,面露难色:“爹啊……这孩子,肩胛骨,好像断了…… ” 再怎么摔,也不该摔断肩胛骨啊…… 孙氏听了顿时两眼一抹黑,差点就要昏死过去! 胡宝珠急得连忙抱住她娘,一边发脾气道:“你能不能看!不能看给我滚一边去!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了我弟弟!” 见她还在这里闹,胡村长终于忍无可忍了,冲老胡头道:“管管你的丫头!母女俩都没轻没重的,非要把这个最小的害死了你们才罢休是不是!” 老胡头面容呆滞,半晌喃喃不出话来。 但胡宝珠到底是不敢开嘴了。 胡宝珠是真的有点吓着了,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但胡丰年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放下了一半。 “你再摸摸,肩胛骨是断了还是裂开了。” 胡霁色仔细摸了摸,道:“说不好……应该是裂了。” 胡丰年点点头,道:“妇人生孩子的时候,如果孩子个头大,稳婆会折断孩子的肩胛骨把孩子先接出来。盖因为这么小的孩子,折了肩胛骨,也能在短时间内完全长好,大了也不会有影响。” 孙氏突然想了起来,道:“对……对!我当时也听稳婆说了,是这样的!可,可我宝儿的肩,已经快长好了啊!” 胡丰年道:“是又摔裂了。” 孙氏又懵了。 胡丰年对胡霁色道:“你回屋去,拿了那些给人正骨的板子来,先给你小叔垫上,好把他抬回屋里去。” “嗯。”胡霁色答应了一声,就先退了出去。 随即胡丰年就有些严厉地对孙氏道:“这孩子是折了肩胛骨的,按理出月子之前就该长好。都是你每日抱着他要摔要扔,才让他到现在还会一碰就裂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十一章 可能摔坏了 胡霁色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时代接生还有这样的手段。 但其实联想到当初给孙氏看伤口,她的撕裂创伤却是很大。经验老道的稳婆把孩子的肩胛骨折断,是为了尽量缩小孩子的面积让他顺利出生。 这么做一则保护了产妇,再则正如同胡丰年所说,小婴儿骨折很快就会自然生长好。 只是按照周期,胡霁色觉得以新生儿的恢复能力,应该两个星期左右就能恢复。 这孩子都两个多月了…… 想到他那亲娘,月子里第三天就抱起孩子要摔,平时更是动不动就把他拿出来晃一晃,胡霁色也唯有一声叹息了。 等她拿着木板匆匆回到堂屋,手法娴熟地给婴儿固定,就听到胡丰年也是这么说的。 “按理没出月子的时候如果能养好是最好的。现在孩子大了些,恐怕不会如同先前那样长得周正。以后要仔细些了。” 老胡头急道:“老大,你这是啥意思?你弟弟这长不好了?” 胡丰年沉默了一会儿,道:“挺难的,先养养看吧。” 他这意思就是说以后很有可能也不会像正常人一样了…… 孙氏心痛如绞,喊了一声“天啊”,就哭晕过去。 胡宝珠也是眼泪涟涟,习惯性地拿就在身边的胡霁色撒气:“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害了我弟弟!” 说着还用力推了她一下。 “……你别动手行不?没看我这正给小叔包着呢么?再说了,这孩子生下来,我看也没看过几眼,咋就成我的错了?” “因为你是个扫把星!克死了你爹!现在克我弟弟!”胡宝珠道。 “胡闹!”胡丰文也有点急眼了,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妹妹这么蠢! 胡丰年淡淡道:“正好,分了家我们爷儿俩自己过。免得你们有点伤痛就赖她晦气。” “老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提这个!”老胡头急道。 咋就不是时候了? 胡丰年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道:“不是说了只能养着?抬回去养,我们这继续掰扯。” 老胡头也是被这个儿子气得没脾气了。 最后还是里正出来做和事佬,道:“好啦,这分家的事儿,也没见哪家当下就能分了的。这事儿我看改天再说。” 胡丰年还想说什么,倒是胡麦田拉了他一下。 “行呗,赶明儿还去找您来做主”,胡麦田笑道,“我那些单子,就让四爷爷先保管着吧。我虽然是个出了门子的,娘家不把我当自家人,但我也得为娘家着想不是?我就在这儿住下来了,等你们分好了家,再掰扯我这些钱该谁来还。” 胡丰文刚才逞口舌之快,可此时却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老胡头气得背过脸去,表示不愿意再搭理这个没良心的孙女。 当下胡霁色亲自动手,把固定好的婴儿给抱回了屋去。 村长对孙氏这种动不动就摔孩子的行为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 里正则是安抚了一下老胡头和胡丰文。 终于他们俩还是一前一后地走了。 孙氏就像丢了魂一样守在儿子身边,她两个子女也都没有出来闹腾了。 只是没有分好家,胡丰年多少还是心有不甘,领着两个女儿回大房的时候,脸色也还是不好看。 倒是胡霁色,临进屋的时候看了三房一眼。 李氏显然还是生气的,走的很快,胡丰运跟在后头小心地劝着什么。 胡霁色不禁就在心里给这夫妻俩暗暗打气:加油啊!三叔三婶! 父女三人进了屋,胡丰年突然像泄了力那般,身子晃了晃,然后就直接在炕上坐了下来。 “爹!” 胡麦田和胡霁色都吓了一跳。 胡霁色伸手摸过他的额头,道:“还有些烫……” “哪有这么容易好的”,胡丰年咳了几声,嗓子愈发哑了,他道,“我这也是顶不住了,想要闷头睡一会儿。你们两个别捣蛋,到了饭点再叫我。” 说着,也不等他两个闺女的反应,自卷了被子就躺下了,竟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胡麦田嗤笑了一声:“倒还把我们两个当孩子似的。” 说什么别捣蛋! 胡霁色对他那个快速止咳的偏方太好奇了,无奈现在人已经躺下了,她也只能先忍下好奇,想着待会儿再说。 她寻思着今天还要去给江月泓复诊,就开始收拾药箱,一边和胡麦田说了这事儿。 “今儿李氏肯定不会再出来做饭了。”她道。 胡麦田道:“那我就去弄一口自己吃。我一个回门的姑奶奶,哪里有伺候这一大家子的道理?况且,这老姑也真是个废物不成,一顿饭都做不出来。” 可不就是个废物…… 正商量着这分家的事情接下来该怎么办,突然就听外头有人来叫胡霁色出诊。 胡霁色哀叹了一声,道:“等分了家,我定要改改这个规矩,若是小毛病就自上门来看吧,不要让我和爹跑断腿。” 胡麦田听了就有些担心,道:“你这一身的伤,要紧吗?” 经过一晚上,她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成了紫黑色……看起来还挺吓人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脸上不疼了,只等颜色散了就好。他还踢了我几脚,不过我穿的厚,也还好。” 胡麦田愤愤地道:“在城里的时候,他在我婆家人面前可不是这样的,客气的很呢!” “可得了吧,你没听见他刚才说的,他以后考上了要照拂你们的。可能在他看来,能让你们接济他,倒是你们天大的福气了。”胡霁色嗤笑道。 一边说着,她就背着她的小药箱出了门。 临走之前她嘱咐胡麦田:“姐,娘和弟弟还在四爷爷家借住。我怕我今天不得闲,你回头瞧瞧她们去。” 胡麦田答应了一声,胡霁色才走了。 虽说先前也是天天跟着胡丰年往外跑,可她从来没有感觉像现在这么累过。 一个村子的医疗资源不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这些做大夫的,就没有资格倒下。哪怕一身病痛,也要坚持打起精神来去给别人看病。 不过,在胡丰年倒下的时候,人家愿意叫胡霁色出诊,对于胡霁色来说,绝对是个意外之喜。 这说明他们家这些破事儿并没有影响她在专业方面的名声,在胡家村的人的眼里,她已经是个能独立给人看病的小大夫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十二章 长得丑可辟邪 这次的病人是一个产后不久的产妇,说是今天起身出恭的时候突然晕倒。 家门姓刘,算是本地的大户人家,也就是传说中的小地主。家里有些佃出去良田,自己不用耕作,但是家庭人口简单,一共就是老夫妻俩和小夫妻俩,也就意味着吃饭的人少。 胡霁色是这家的儿子喊去的,但他毕竟是个男人,也说不清楚这些妇人的事。 等她到了地方,倒是这家的婆婆罗氏迎了出来,把她带到儿媳妇的炕边,说了今天的事儿。 末了她又补充道:“我这儿媳妇身子娇贵,是个打小没怎么干过活的,平时就三灾九病的。这刚生了娃,更是了不得,三天两头就嚷嚷头晕。” 听她的口气,应该对这个儿媳妇很不满意。 但胡霁色也没有顺着她的嘴去说八卦,只是看了看产妇的气色,心里有了些数,问罗氏:“她这是坐月子第几天呢?” “刚半个月”,罗氏道,“那些稳婆的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信,倒是你,帮我瞧瞧,我这儿媳妇以后还能不能生?” 胡霁色详细问了她产妇生孩子时的情景,听说是难产,又问过孩子,听说也是折了肩胛骨的。 其实这也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好奇心,她心里暗暗想着,果然在这个时代,这种手法是很流行的。 不过她暂时也没发现有什么弊端就是了。 见她多问,罗氏就有些紧张地道:“丫头,我这孙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胡霁色笑着安抚道:“您放心,孩子只要能吃能睡,应该就没有问题的。我看您这儿媳妇也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是生产的过程不容易,有些失了血,我开个方子您看着补补就好了。” 罗氏将信将疑:“真的?以后还能生?” “您的孙子应该很胖吧?”胡霁色隐晦地提醒道,“母亲不好生,像这种失血的事儿也挺多见的。” “那可不是”,说到自己的大胖孙子,罗氏面上有些得意之色,道,“我儿媳妇身子虚,怀着的时候我可是顿顿给她补着的。生下来的大孙子,见人都说虎头虎脑的!” 胡霁色想了一下,还是提醒道:“等您儿媳妇再怀的时候,也不要尽这么补了。孩子在肚子里不是越大越好的,只要能平安生下来,再补也是一样的。孩子太大,对产……对孩子的母亲和孩子来说都十分危险。若是有个意外,到时候就晚了。” 她也见过不少这样的婆婆,在现代也有很多的。 说是去伺候怀孕的儿媳妇,其实一切都以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为主。她们往往唯恐孕妇吃得少了胎儿缺少营养,却从来不会体贴儿媳妇怀胎的辛苦和生产的不容易。 那妇人努了努嘴嘀咕一声什么,胡霁色知道她是不服气,也不方便再劝,只利落地开了方子。 猪皮二十钱,黄酒半碗,红枣十钱,用黄酒等量清水熬烂猪皮,调入红糖即可。 这个方子她之前见胡丰年治疗一个失血性贫血的病人用过,应该是对症的。 “先照着方子用三天,如果没有好转,我再来看看。”胡霁色道。 罗氏虽然不算是个好婆婆,但也是个待人接物算客气的人。 她有些踌躇地笑道:“这猪皮在我家倒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就是你看,你这开的也都不是药啊,能有用吗?” 胡霁色笑道:“您放心,这些都不是药,可您儿媳妇现在坐月子,也喝不坏。不管行不行,我三天以后再来看。” 罗氏听了就笑,道:“哎,我也是啥也不懂,也就问问。” “不打紧的,有什么就该问出来。”胡霁色收拾了药箱,和这家人打过招呼,就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罗氏嘀咕了一声,道:“挺好的姑娘,温温柔柔的,咋就那么想不开动刀子了呢?” 虽说现在她儿媳妇的病胡霁色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看好。但她的态度确实让人很舒服,让人本能地愿意信服几分。 …… 出了病人家的大门,胡霁色看了看天色,见快到中午了,寻思着不如就上山去先给江月泓看看,也速战速决吧。 然而她人刚走出村口,就听见后头有个令人作呕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胡家那个小丫头吗?你四叔可是许了我把你赔给我做媳妇的。” 陈铁柱! 他今日又是喝了酒出来晃的,眼前模糊地见着一抹娇小的影子,背着她那个熟悉的大药箱。 也是酒壮怂人胆,他索性就摸上了前去,寻思着趁着这会儿附近没人,占点便宜也好。 结果他刚伸手搭上那丫头的肩膀,对方回过一张脸来,顿时把他的酒都给吓醒了! 妈呀!眼前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脸上一道道青黑色的痕迹,像个鬼似的! 陈铁柱被吓得就退了一步,看那样子,酒也吓醒了一些。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胡霁色就乐了,心道听说长得丑可以辟邪,竟然是真的! 她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然而那陈铁柱突然却又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看那样子又想用手去捉胡霁色的肩膀。 胡霁色眼角扫到了,立刻就用手里的大药箱朝着他的门面砸了过去! “啊!” 陈铁柱被砸了个猝不及防,满脸是血,伸手一摸发现掉了牙,顿时也来了火气:“嘿你这个小贱人!” 说着,抖着一身肥肉张牙舞爪地就扑了过来! 胡霁色惊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是醉酒的状态,恐怕是按照本能行事。 她气沉丹田,打算举着药箱再砸一下! 但这箱子毕竟重,胡霁色身子单薄,再打第二下就有些吃力,药箱刚举起来,就被这重量带得身子一晃失了准头。 感觉到身后一片阴影,她心下暗道不好,恐怕是那醉鬼从背后扑过来了! 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就觉得头顶一亮。 紧接着就是一阵沉闷的落地声,该是那陈铁柱被扔了出去,可竟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都没能惨叫出来。 “没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十三章 要不就地掩埋了 胡霁色又惊又吓,累的那也是气喘吁吁的,把药箱先放在地上,才回过头。 “没事儿!”她看见是江月白,倒是咧开嘴笑了笑,撑着腰喘气。 那张脸倒是又把江月白给吓了一跳,他的表情看起来明显僵凝了一下。 但这时候胡霁色已经从他身前走了过去,俯身看了看那陈铁柱。 “咋办,你把他给打晕了?”胡霁色道。 送回家是不可能的。他娘看起来怯怯的,但实际上是个看碟下菜的主。胡霁色还怕被她给赖上呢。 可若是就这么留在雪地上,对方又饮酒过度,可能会冻死。 江月白走过来看了看,道:“要不就地掩埋了吧。” 胡霁色有些惊讶,抬头一看,却发现对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或者拖到山上去喂狼,怕也没人找得到他。这种醉鬼,走丢了也没什么稀奇的。”江月白想了想,又道。 虽然他说的很认真,但胡霁色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算了吧,这么大只的东西,埋了或是抬上山都费力。我们走吧。”她道。 江月白“哦”了一声,又看了那陈铁柱一眼。 因胡霁色背对着他收拾药箱,所以没有看清他眼中的遗憾。 看见伤病患者,胡霁色作为医生的本能就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救治。 但她也是缓了一会儿,才突然决定撒手不管。 陈铁柱并不是她的病人,她对他没有义务。他充其量就算是个暴徒,被人因正当防卫而打伤,扔他在原地也合理,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 她扭头想扛起自己的药箱,不防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搭在她的肩上。 胡霁色低头一看,浓密的睫毛不由得就颤了颤。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我来吧”,江月白笑了笑,“咱们同路。” 既然是去你家,当然同路。 江月白不由分说地扛起药箱,在前头带路,一边问了胡霁色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对方是把麦田姐带回来的人,胡霁色觉得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江月白的情绪看起来没什么波动,只是道:“你的脸,不用上点药吗?” “这种伤是可以自愈的,也不会留什么痕迹,只是时间长一些。”胡霁色道。 这具身体今年十三岁,正是新陈代谢非常旺盛的时候,大多数伤都是可以自愈的。 其实今天起来,她已经不大感觉得到疼痛,若不是大家看她的眼光让人难以忽略,她都差点忘了自己的伤。 但她还是有些遗憾。这个时代也找不到好的去瘀膏什么的,自己提炼的话,依现在的情况,也不大可能。 “我每几天就会去一次县城”,江月白突然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带回来。”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通常我是骑马去,偶尔也会套车。如果你要的东西量比较大,我也可以带回来。 ” 胡霁色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亮,连忙小跑了几步跟上他,道:“若是有些需要的药材,你可以帮我们带回来么?” 江月白低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可以。” 胡霁色心下顿时大为痛快。 现在她自家配药的情况她也知晓,大多是秋天的时候剩下的。 除了江氏家的药田,还有一些是本地村民在秋天的时候自发上山采药,倒手卖给胡丰年的。 但这样一来药材来源十分不稳定,有时候胡丰年好不容易比较清闲,也得不辞辛苦亲自去一趟县城药房拿药。 如果江月白会固定去城里,就方便很多了! 江月白扭头看她一边盘算一边美的样子,倒是笑了笑。 “你给月泓吃了什么好东西?他一直念念叨叨的要我做。”他道。 “也没什么啊,就是和了面”,胡霁色道,“他觉得好?不大可能吧,我看他挺挑剔的。” “是嘴上挑剔,自以为是个大人,其实挺笨也挺好哄的。”他道。 他这么说,胡霁色感觉还挺微妙的。 毕竟在她心里,她一直觉得这两兄弟的身份神秘,和她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江月泓的无礼,厉竹山偶尔的粗鲁,在她看来,大多数时候都归结于自恃身份的一种傲气。 但江月白直接说自己的弟弟是傻…… 仔细想想,好像是挺傻的。 胡霁色琢磨了一下,又笑了。 江月白一直注意她的表情,见她笑了,自己也笑了笑。 这姑娘长得是貌不惊人,而且脸上经常挂彩,平时也总是绷着脸。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笑起来就很好看,那双眼睛弯弯的,映着阳光白雪,仿佛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等着瞧吧,你给他看完伤,他肯定会拐弯抹角地跟你闹。”江月白道。 “我是大夫,不是厨子。” 在这方面,胡霁色还是很有原则的。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山上。 厉竹山守在门口,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二爷,您回来了!”他道。 再看胡霁色,他的面色突然有些不自然。 胡霁色觉得奇怪,这是怎么了? 厉竹山道:“三爷的伤口不知道怎么回事,肿了些,也痒。” 江月白倒不是很在意,道:“结痂的时候是这样的。” 胡霁色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印象中江月泓的伤口结痂恢复得不错。 她的脸色沉了沉,径自进了屋。 就听江月泓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道:“喂,疤子脸,你的医术不行啊。我昨晚痒了一晚上,都没睡好。” 胡霁色大步走上前,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掀开他盖在身上的兽皮褥子,果见那些伤疤一条条都又红又肿! 江月泓臊得满脸通红,道:“哎你干嘛,你一个大姑娘,矜持一点行不行啊!” “是不是偷吃辣子了?吃了多少?”胡霁色沉着脸问道。 厉竹山连忙扭过头背手望天,表示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还有跟你说过多少次,天天躺着身上也穿着点,直接在兽皮上摩擦,沾了毛发容易感染知不知道!你就这么()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十四章 脸给你打歪了 江月泓身上痒,只能摊着手给胡霁色看。他自己是臊得满脸通红,但偏偏胡霁色骂个不停,他差点就恼羞成怒了! 可他张嘴要骂回去,看见胡霁色那个脸,顿时就吃惊地道:“疤子脸,你怎么成了大花脸了?” “现化的妆,辟邪。”胡霁色没好气地道。 江月泓皱着眉若有所思:“你这不会嘴太臭了,被病人给打的吧?” 胡霁色正在药箱里翻能够消肿的药。但之前给村长家治烫伤,那些药都用得差不多了。 翻来覆去找到一点生马钱。 这玩意儿调醋,胡丰年用来给人治痔疮…… 江月白有些关切地看过来,道:“是不是没带药?” “不……”胡霁色盯着手里的生马钱,想了想。 其实前世她就知道,很多治疗烫伤和痔疮的药膏都是可以互通的。 甚至,有些爱美人士早上起床发现眼圈肿了,也用痔疮膏抹眼圈以达到快速消肿的目的。 这小子反正也挺讨厌的,要不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就用这个吧! “厉先生麻烦给我弄点醋,我给他配点药今天先用吧。” 她心里想得得意,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 厉竹山道:“要重新配药?” “嗯,先给他消肿止痒,让他舒服点。” 江月泓听了立刻就道:“这个好这个好!赶紧先给小爷止止痒!” 厉竹山连忙去厨房拿醋。 他家自有药钵,胡霁色就在江月泓屋里把马钱子调醋碾成汁。 江月泓盯着她看,一边对江月白道:“二哥,我饿了。” “嗯,差不多是时候了。霁色姑娘留在咱家吃饭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好啊。” 于是江月白一边说一边卷起袖子就要往外走。 江月泓急了:“二哥!” “怎么了?”江月白假装没有看懂他的暗示。 江月泓顿时有些憋屈,半天才道:“没什么……我嘴里发苦,不吃了!” 说着又赌气似的摊开手,生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 这时候,胡霁色突然道:“从今天开始先不吃鸡了。” 江月白脚下一顿:“嗯?” “他伤口现在这样,吃上还是要讲究些。忌辛辣,忌发物,一切酱料都要少吃。鸡和鸡蛋先不吃。实在要吃,吃老鸭汤和鸭蛋。” 江月泓听了,立刻就道:“不如你先做一次给我们看看?” 他自觉找到了理由,得意得不行,又乐呵呵地补充道:“你是个大夫,教我们怎么吃怎么保养,也是你的责任!” 江月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二哥手艺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闻言江月泓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摆了摆手,道:“二哥你给我买鸭子去。” 听着那口气,就是典型的弟弟向兄长讨要东西,虽然带着青少年特有的叛逆桀骜,但却依然听得出些许撒娇的意味。 江月白也不恼,道:“得,我又成跑腿的了。” 厉竹山面皮微微泛红。他的武功虽高,但自小就是作为侍卫训练,只要出了门就是个二百五,生存技能基本为零。要他打个猎还行,但怎么与村民沟通等等,还真都是二爷去。 这一路上,倒一直是二爷在照顾他们俩。 眼看江月白真要出去买鸭子,胡霁色连忙道:“今天不急了,我也没空等你回来给你们做。” 江月泓刚得意今天有鸭子吃,此时听了又不高兴了,道:“那不行,疤子脸你今天不给我烧鸭子,我就要吃鸡!” 他应该经常拿自己的身体来威胁别人,厉竹山听了就勃然变色。 “不急不急,我小跑下山拎只鸭子回来,马上就能到!” 说着,也不等胡霁色反应,他就已经跑了出去。 胡霁色也是没辙了。 江月白也有些无奈,道:“给你添麻烦了。” 胡霁色捣好了药,扭头给一脸美滋滋的江月泓抹上,一边道:“我有时间给你们把老鸭汤炖上就走,中午你们自己对付着吃吧。” 江月泓一愣:“啥?你不给我们做好?” 胡霁色哄孩子似的道:“炖的越久越香,今天晚上喝汤正好。” 这时候,江月白道:“行了,适可而止。” 做兄长的到底还是有些震慑力的,见他沉下了脸,江月泓就不吭声了。 江月白诚恳地对胡霁色道:“这几天你家事多,就别急着跑来跑去了,留下来吃饭吧。” 胡霁色从来不在他家吃饭,但她这几天确实吃得都磕碜,也饿的很。 最主要的是,因为开口邀请的是江月白…… 虽然江月白年纪不大,但总给人一种一家之主的感觉。私心里胡霁色总觉得他说话比较有份量,也比较有分寸,让人不用多想合不合适的问题。 她一边给江月泓上药,一边道:“行,不过也不白吃你们的。我回头去你们家厨房看看,有什么快手的,给你们做上一些。” 江月白本来想说不用,谁知道弟弟已经开心地答应了。见胡霁色面上并无不悦之色才放了心。 上好了药,江月泓又开始贱贱地问:“你这脸到底咋回事啊?我看着也不像是画上去的啊?” 他仔细看了半天,突然脸色就变了:“你这真是被人给打了啊?!” 胡霁色:“……” 和着他真以为她是画的?! 江月泓立刻就坐了起来,也不管胡霁色正在给他上药,满脸怒气冲冲地道:“谁打的?!竟然打姑娘家的脸,真不是个东西!” 胡霁色虽然有点烦躁他把药汁弄得到处都是,但听他这么说,还是有些诧异和感动。 谁知道他马上又道:“本来就是个疤子脸,还往你脸上招呼,脸都给你打歪了!” 江月白长叹一声,他这个弟弟怎么就这么讨人嫌呢! 果然胡霁色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吼道:“躺好了!不然药你自己抹!” 江月泓浑然不觉自己惹恼了她,虽然躺了回去,但还是愤愤地道:“你等着,等小爷好了,管他是谁,都给你出了这口恶气!” 胡霁色沉着脸给他重新上药,一边想着她这两天都没有照镜子,这脸是不是真的被打歪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十五章 露一手厨艺 江氏兄弟家的厨房里库存倒是不少。 就那一罐满满的猪油,在村民眼中绝对是稀罕物。大伙儿都是过年的时候杀一次猪,熬好的猪油是省着吃一年的。 除此之外,还有好些梗米白面,应该都是他们的主要主食。 肉食也很多,除了猪肉,还有一整只猪腿,一只杀好的兔子,和一大块牛肉。 冬天新鲜蔬菜极少,只有有些人家会在自己的烧炕的屋里种上些韭菜之类的,时不时能割上一茬。 他家厨房里就有些韭菜,还有就是人家冻好的大白菜。 这些东西,都不是他们自己操持备下的,应该都是江月白花钱买回来的。 最让人高兴的是,他家灶台上有两口锅。 胡家人根本不会好好做饭,更何况这几天家里乱,也都是窝窝头大馍馍或是蒸土豆什么的对付一顿。 胡霁色是这两天饿得胃都有点疼,心想着既然今天主人家热情,她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吃上一顿。 她下手很快把牛肉切薄,用大蒜过油煎出蒜蓉金汤,下了牛肉快快起锅。 恰好这时候厉竹山拿了处理好的鸭子回来,还有几个鸭蛋。她把鸭子处理了一下放入砂锅,让厉竹山去烧火炖下。又把鸭蛋打了,一半炒了韭菜,一半就直接少油直接炒了。 最后她在那一半炒鸭蛋里放了些水,盖锅慢慢炖了几分钟,汤汁变成了令人食欲大开的乳白色,调味后,她才放入半颗大白菜,快快起锅。 她这一波麻利的操作看得厉竹山目瞪口呆,他这刚给炖鸭子的小炉子点上火呢…… 其实胡霁色虽然不爱做饭,但她做饭是很利索的。 前世她一个人住,习惯了做什么都是用最有效率的方式,也特别喜欢收集快手菜谱。 这三个菜做好,米饭还在焖着。 她有点担心江月泓会闹脾气。 因为这三个菜,只有那个鸭蛋白菜汤是给他准备的…… 而且她有点想吃猪油拌饭,等下是打算拌一锅的,给江月泓留下一碗白饭…… 左思右想,怎么看江月泓闹脾气的概率都达到了百分百! 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取了那只猪蹄子下来,让力气大的厉竹山帮她剁成了肉糜。 她自动手撕了他们早上吃剩下的两个馒头拌进去,用极少的料酒和调料去腥,然后捏成丸子,不敢放酱油,只油炸用糖上色,加水炖了收汁,就是简易版的四喜丸子了。 恰好这时候米饭出了锅。 厉竹山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只觉得食物的香味让他的肚子里一顿翻滚。 其实他们的伙食比山下人还是要好多了,毕竟不差钱。 但这也仅限于食材好而已,江月白再能干,做饭上也就勉强像个样子。 而且江月白做饭有个特点,就是特别慢……折腾半天,可能也就两道菜。 他自然不敢抱怨什么,也没有觉得苦。但确实……这一顿应该是特别好! 胡霁色用碗盛了米饭,又把四喜丸子和鸭蛋白菜汤端好放在托盘上,道:“端过去吧,这是你家三爷的。等会儿再把托盘送回来。” 厉竹山虽然缺乏常识,却也知道牛肉和韭菜都属于发物…… 他一向是个万事以三爷为主的人,因此此时他看了一眼那金汤牛肉,心里顿时就生出了一种背叛主子的心虚感。 最让他羞愧的,是他虽然产生了这种背叛感,却完全没办法回头是岸,反而打算为了金汤牛肉背叛到底…… 因此,他端着饭菜回去,摆在了江月泓面前的炕桌上,就特别心虚地道:“这是霁色姑娘特地为您做的,没有一点儿发物。” 江月泓闻到香味就已经受不了了,他身上的药汁都已经干了,此时就连忙坐了起来,道:“好好好,这些都是我的!” 看他孩子气的样子,江月白不禁也无奈地笑了笑,眼神却是很温和的。 但他知道弟弟的脾气,怕他待会儿再闹,就先问厉竹山,道:“还做了什么?” “做了个牛肉,我看那汤都是金灿灿的……”厉竹山一边说,就一边下意识地咽口水,“还有一道韭菜炒鸭蛋。不过这两样三爷都不能吃,所以霁色姑娘就特地另外给三爷做了这些。” 闻言江月泓有点遗憾,道:“我是爱吃牛肉的。” 但他转念一想,他一个人独霸两道菜,而且他都已经尝过了,味道是真的不错!丸子就罢了,口味嫌淡些,就是那碗汤他是极喜欢的,鲜甜甘美! 兄长他们三个人分两道菜,还是他比较赚! 于是他没有半点情绪,喜滋滋地就开始把筷子扒得飞快,还不时喝口汤。 江月白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看他这个德行,就在心里笑了笑没吭声。 不多时,厉竹山去厨房重新端了菜回来,除了说好的两碗饭,却还有一只大碗。 江月泓吃得正欢,突然一抬头看到那大碗里的饭怎么好像和他的不一样? 这时候,胡霁色也走了进来。 江月白就站了起来,笑道:“有劳了。” “那是什么?!”江月泓伸着筷子指着那碗猪油拌饭,气势汹汹地问道。 “猪油拌饭,淋了点酱汁。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胡霁色淡淡道。 江月泓认真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觉得好像她真不是在说什么稀奇玩意儿,而且“猪油拌饭”,本身听起来也不大稀奇…… 他也就暂时作罢了。 原本想着就这么过了吧! 但一坐下来吃饭,厉竹山就像只饿了十天半个月的猛兽,那吃相,你说他在吃不好吃的东西,谁信啊! 胡霁色和江月白一小碗饭刚见了底,他就已经连添了三次,甚至连他最爱的金汤牛肉都很少伸筷子,看那样子根本就不需要下饭菜! 江月泓一看就急眼了,怒道:“好啊!你诓我呢!还说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说着就连筷子也摔了! 江月白眉头一皱正要训斥他,然而胡霁色却是早有准备。 她转过身用他的勺子挖了个丸子,碾碎了给他拌饭吃,道:“这样也可以的,你试试!” 江月白一看这哄孩子似的架势,顿时就扭过头憋住笑。 然而江月泓也不是个傻的,当即就臊得面皮微微发红,又不方便发作,只低下头吃了一口,然后愤愤地道:“难吃!” 但到底还是不闹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十六章 成熟 这也是胡霁色过来之后吃得最好的一顿了,她吃好之后,连身上都觉得暖洋洋的。 甚至江月白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气色都好了很多。 但她没有多做停留,迅速拎起了药箱要下山了。 江月白就站了起来,道:“竹山收拾一下,我送霁色姑娘一程。” 胡霁色有些惊讶地道:“不用?” 江月泓是个典型的孩子脾气,刚还生着气,这会儿吃饱了就忘了,舒舒服服地窝在炕上,道:“还是让我兄长送你一送,免得路上又让人把脸给打歪了。” 胡霁色懒得理他,转身提了药箱就走。 直出了屋,江月白突然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药箱。 胡霁色有些惊讶,抬头却见他对她笑了一笑。 “脸没有歪,养养应该就好了。”他道。 胡霁色没想到他心这么细,便也笑了笑,道:“我也没有很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什么样的姑娘,都会在意自己的容貌。 “鸭子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可以直接盛汤出来喝了。我把鸭肉都剔了,回头直接炒了就能吃。”她边走边道。 “你这些菜色,都是在哪儿学的?”江月白似闲聊那般说起。 胡霁色微微一愣,抬头的时候却正好看进他的眼睛里。 这个人的眼睛十分漂亮……但似乎总有些深不见底。此刻望着她的时候,有一种探究。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 其实江月白平时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但他是个极为懂得如何去藏拙的人。 每次和他相处的时候,都让人很舒服。 如果不是看见他那骄傲的弟弟和手下,你真的会把他当成和自己一类的人。 这种,说的不好听其实就是城府深。但胡霁色不觉得有什么,甚至是有几分欣赏他的。 作为一个在职场奋斗多年的现代女性,她最欣赏就是这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管在什么环境都进退有度的聪明人。 但他毕竟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此刻眼中的探究,难免还是带些那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和审视。 胡霁色避开了他的视线,道:“自己瞎琢磨的。” 诚然,做菜这种事,只有吃过最起码见过才做得出来。 按照她的生活环境,这两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她知道她露出破绽了,可是那又怎么样。 归根结底,她觉得她和这两兄弟都不会有太深的牵扯,再说就算江月白想破头也不会想到事实的真相。 江月白是真的聪明,他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自己的僭越和她的不悦,便立刻就退了回去。 两人沉默了一段路,倒是要下山的时候,江月白主动提起:“那酒鬼不知道怎么样了。” 胡霁色想到他刚才想挖个坑把人活埋了,不由得又觉得好笑,道:“应该冻醒了吧。” 走到刚才和陈铁柱碰见的地方,果然人已经走了,只余下地上的一个人形大坑和少许血迹。 “这小子为何纠缠你?”江月白道。 一般人会觉得和那天胡霁色在他家搞得他们母子俩没脸有关。 但江月白却想着,这酒鬼是个没脸没皮的人物,更不会把自己的老娘当成一回事,不大可能是因为那个。 胡霁色无奈之下,就学了他说疯话要她给他做媳妇的事儿。 “我四叔答应了。他也不管算不算数,今天看见我就起了歹心。不过我看也就是发酒疯,平时我在村里走动,他是不敢的。” 江月白点了个头,道:“知道了。” 倒也没多说什么。 胡霁色接过药箱,和他道别。 看着这天刚过午,她先去村长家看了兰氏和小茂林。 在村长家住了几天,小茂林每顿饭吃得饱饱的,人看着都精神了不少。 但兰氏就很奇怪,反而愈发萎靡了下去。 胡麦田还在村长家陪着老太太唠嗑,听说胡霁色回来了,连忙跑了出来,拉着她到了一边说话。 “霁色啊,我看婶……娘,这个劲儿不太对啊。” “怎么了?” 胡麦田叹了口气,道:“几位婶婶只当她不清明了,平时陪着她纺线或是做针线,有话也都当着她的面说。她自打听说咱家要分家,就突然大哭,而且整晚不睡,光哭。” “她不想分家?”胡霁色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想都不应该啊…… 胡麦田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为难,看了胡霁色半晌,吞吞吐吐地又说不出话来。 “姐,你有什么就直说吧!”胡霁色有点急了。 分家这件事,对于胡霁色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她现在每天都懒得收拾,也不再像前世一样注重生活品质,就是因为她知道,只要不分家,她连生活都不是自己的,更谈何品质! 她决不允许有任何不安定因素,有可能会影响到分家! 胡麦田却十分为难。这续弦夫妻,本来就是很难说清楚的,更何况是对于孩子来说。 眼前的妹妹只有十三岁,她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但胡霁色不断催促,看那样子眉宇之间有了些少见的焦灼,她才只好把心一横,就说了。 “你也知道爹娘合房之后,其实也不算正经夫妻……娘心里,也还惦记着自己是二房的媳妇。听说她自从听了要分家之后,就开始哭二叔……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胡霁色倒抽了一口气。 这意思她倒是听明白了。兰氏虽然不清明了,但打从她心底,她就没有认可过合房这件事。 这种精神出现状况的人往往十分执拗,只认自己认的那个死理,根本就不会管外界的环境是如何。 兰氏抗拒分家,因为分了家,她就得跟着大房走,就再也不能假装自己还是二房的媳妇了。 胡霁色想通了这一层,倒是冷静了些,道:“娘愿不愿意,这个家都是要分的。这两天就让她继续住在四爷爷家,等分好了再看看怎么哄她。” 虽说有点残忍,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而且胡霁色想得相对轻松,她觉得兰氏虽然不愿意,但一个精神病人,对这件事的影响也有限。 胡麦田的脸色却还是不好,这次对着妹妹,却到底是把自己心底的话给吞了回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十七章 三房闹起来了 听胡麦田说完,胡霁色再去看兰氏,果见她除了脸色萎靡之外,脸上还有些哀伤之色。 平时她最喜欢做针线活了,但此时她手里拿着绣样,却是半晌也没有动一下,两眼无神地不知道看着哪里。 屋里没有旁人,胡霁色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我以前也跟你说过……你得往前看看,以后,得为还活着的人而活。” 兰氏那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然后扭过头看着她,眉宇之间尽是那种脆弱的哀伤。 胡霁色是一向看不上那种柔弱的女孩子的。 这种女孩要嘛是以退为进,利用性别优势来提升自己的竞争力。要么就是真的没用,一般也不会有什么成就。前者只要不太作,她还能欣赏一下,毕竟也算有一点能力。后者她纯粹就是完全无好感了。 但此刻面对兰氏,她却只想叹息。 兰氏现在整个人就像一朵已经完全枯萎的花,没有半点养分,只有她眉宇之间的那种脆弱,让她还算有些生机。 想来,她当初应该也是个温婉的美人。 就是现在枯萎成这样,也依稀能看出那轮廓的娇媚,她眼里的那种弱小无助,也依然让人心生怜惜。 若是个男人,此刻怕是会撑不住吧? 只是胡霁色没办法讨厌她。一则是因为她毕竟是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二则,这个时代,就是把女人教成菟丝花,也不能全怪她。 胡霁色很快调整了心态,硬了硬心肠,握住她的手,道:“娘,这些年,你只管自己发痴,我不怪你。我知道这很难,但等以后自己过了,日子好了,我陪你一起等,一起熬,等你熬过心结,等你好起来。” 兰氏给她的反应却是硬是抽回自己的手,然后低下头,大滴大滴的泪珠就这么落下来,连眼前的绣样都打湿了。 胡霁色也是拿她没办法了,就起身退了出去。 和村长一家人打过招呼,她便背着药箱和胡麦田一块儿走上了回家的路。 “你这药箱看起来怪沉的,带的都是啥?”胡麦田问。 “看来找我去的人了。听他说说情况,我看大概是什么情况,能带的就都带上。”胡霁色扯了一下肩上的药箱绳子,道。 胡麦田认出那个药箱也是胡丰年的,虽然看起来小一些,但对于胡霁色来说还是有些大。她的身板太单薄了。 “回头姐在城里给你打一个小的。”她道。 胡霁色笑道:“嗯!” “再给你漆上漆,做得漂漂亮亮的,这样背着也精神。”胡麦田想了想,又笑着补充道。 “嗯!谢谢姐!”胡霁色响亮地回答道。 姐妹俩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有提兰氏的事儿…… 一路走过去,胡麦田正问胡霁色中午在哪儿吃的饭,胡霁色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已经听到不远处自家传来的哭声。 果不其然,篱笆外头又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邻居。 乡下人的乐子本来就不多,这几天,胡家人几乎已经成为全民娱乐了。 姐妹俩奋力扒开人群走了进去,就见是李氏手里拎着个小包袱,她的一双儿女正抱着她的大腿哭,她男人胡丰运则在一旁苦苦劝着。 偏这个时候,堂屋还传出孙氏响亮的骂声:“让她走!走了就别再回来!她不走我们家也不要这种搅家精儿媳妇!” 李氏扭头有些讥讽地道:“你真当我是你呢!老胡家香啊!人家媳妇刚死没半年,你就没脸没皮往上凑! 竟然吵到这个地步了?! 当年老胡头的原配刚死没半年,就和还是寡妇的孙氏勾搭上的事情,这村里可是不少人都知道的。 李氏这是豁出去了啊,看样子是完全没想要把孙氏当成婆婆看了! 果然,这话刺激到了孙氏,她直接蓬头垢面就从屋里出来了,冲着李氏大骂道:“不是要走?要走就快点滚!” “放心,我这就走!只要不分家,这日子我不过了!” 说着,李氏拎着包袱又开始往外走。 胡秀秀和胡茂山就像疯了一样,一人扯住她一条腿就开始爆哭! “娘!你别走!” “娘!你带我一块儿走吧!” 胡丰运也急得满头是汗,急劝道:“你这是干啥啊!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有什么进屋去说不行吗!” 李氏被三个人拽着,着实拔不开脚,偏孙氏还在后头大骂叫她快滚。 她急起来,就把手上的包袱劈头盖脸地往胡丰运头上砸去:“这日子本就不过了!我嫁到你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你自己心里没数?!胡丰运,你要是个男人,你能让你老婆孩子受这种苦!” 胡丰运不敢还手,也不肯松手,被骂得也一声不敢吭。 “撒手!这日子不过了!”李氏一边哭一边往外走。 胡麦田和胡霁色躲在人群里,就听见人家在议论…… “听说是天天在家吃糠咽菜过不下去了啊,偏生她家小叔子在城里天天下馆子。” “她婆婆也不知道刮了多少钱给自己的亲儿子,倒亏着原配养的这几个。也是太缺德了。” “读书人就是娇贵些,更何况在城里读书,开销大啊。” ……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但他们好像看热闹看得太专注了,愣是没人在意胡麦田姐妹俩。 眼看僵持不下,就听胡丰运暴喝了一声:“不就是分家吗!也没说不分啊!这就分!” 李氏一下就停住了脚步。 孙氏听了,急得站在堂屋门口就喊:“老胡,你快出来听听,你这儿子都说些啥话呢!他是要逼死我们老两口啊!” 老胡头这时候也坐不住了,急急地从屋里冲了出来,拿着烟枪指着胡丰运道:“你为了婆娘就要和自己的老子过不去啊?你可真能耐啊你!” 胡丰运可不是胡丰年,但他此时也难得硬气,脖子一梗,就道:“爹你说啥都没用,我今儿是豁出去了!大哥要分家,我也要分家!” 老胡头被气得差点倒仰,道:“你要滚就自己滚,我们家的东西,你一个子儿也不许带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十八章 这回是稳了 听老胡头那意思,这个儿子他不要了,家产一个子儿也不打算给,让他自己带着老婆孩子滚蛋。 这哪是分家啊,这根本就是之前他们说的“逐出家门”嘛。 只不过之前要逐的对象是胡霁色,现在则变成了三房。 李氏多精明的人,她听了,立刻就叉着腰骂道:“我呸!你这份家产,多少都是我亲婆婆在的时候置办下的?亲婆婆刚嫁过来,你家就一间破瓦房,一家人挤一张炕!” “这个村谁不知道我婆婆厉害,一边带孩子一边纺线去卖,挣了十几年挣下这几间敞亮的大屋。我老婆婆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娶了寡妇,还想把我老婆婆置办下的家业都便宜了后娘养的!你想都别想!” 胡霁色倒是听说过,兰氏当年就是跟着老胡头的原配学绣活的,和胡二爷也算是青梅竹马,后来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亲。 但她倒是没听过,原来老胡家早年的时候这么穷! 李氏是豁出去了闹,显然她是铁了心必须要分家,也根本不在乎老胡家的脸面了。 这一顿数落,数落得老胡头的脸色都不好了,他气得直哆嗦,后来想了想,干脆就抄起靠在门边的扁担,就冲着胡老三追着打过去。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你个黑心肝的玩意儿!” 胡丰运再怎么样,自己老子追上来打他,他也不敢还手的,当即就像是只猴似的在院子里一边嗷嗷叫一边乱窜。 李氏一看男人被揍,连忙也追了上去,一边试图拉扯,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的:“咋的!戳到痛处了?你敢做不敢让人说?这就要动手打死儿子了?好啊,果然是有后娘就有后爹!” 说来也奇怪,之前都是孙氏冲在牵头骂骂咧咧,老胡头是能躲则躲。 现在老胡头这把老骨头都已经开始在院子里飞奔,之前最凶的孙氏竟一直在屋里,一声也没吭。 她这也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胡霁色都要觉得她是不是不在家…… 里头鸡飞狗跳地闹了半天,眼看着也不好再躲下去了,胡麦田带着胡霁色推开篱笆进了门。 “爷,三叔三婶,我们回来啦。”胡麦田笑眯眯地道。 她这么若无其事地打招呼,仿佛完全没有看到眼前是个什么情况,倒让原本正在打仗的几个人都愣了愣。 更让人没有料到的是,那姐儿俩打了招呼,然后就都像没事儿人一样,挽手进了大房。 甚至一路上,她们俩还在低低地说笑。 大房的门刚刚关上,外头就像刚刚暂停的画面又被按了播放键,然后又开始鸡飞狗跳地闹了起来。 胡麦田听了听动静,笑道:“如今倒是三房最急了。” 胡丰年难得清闲,在炕上倚着看书,闻言就看了她们姐儿俩一眼,神态轻松,没有说话。 倒是胡霁色,主动走上前问他:“爹,今儿厨房有人做饭吗?” “到点没人喊,我去厨房瞧了瞧,见灶台上有两个土豆,也就拿来吃了,别的我也没管。”胡丰年道。 看来李氏是彻底罢工了! 胡麦田突然想了起来,道:“你咋想到她会这样啊?” 孙氏并不是那种很聪明的后母,她嫁过来以后,胡家前头的几个孩子都极其厌恶她。 若说胡丰年和胡丰元到底是男人,心大一些,也会照顾一下后母所出的弟妹。 可胡麦田是看不上孙氏那一脉的,瞧瞧她生的那两个,都是那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会的德行,偏偏一天到晚还只知道做梦。 一个觉得自己迟早能考上做官,一个觉得自己以后肯定要做大家奶奶。 若只是自己发发梦,那最多也就是给人添点笑料,也就罢了。偏偏他们自己发梦,还到处欺负人。 胡麦田当年出嫁,胡丰年把她娘当初带过来的陪嫁,和她娘后来攒的私房钱都拿了出来,自己又添了些,打了一对赤金的镯子给她当陪嫁。 结果孙氏那个眼皮子浅的,竟是仗着她马上要花轿了不敢闹,竟硬是偷走了她那一对镯子中的一只。 像胡麦田这么要强的人,能在出了门子以后,还忍气吞声,让孙氏养的儿子占夫家的便宜? 她夫婿杨正,疼媳妇又脸皮薄。 媳妇娘家叔叔天天又哄又骗,一来二去也总给他垫银子。 胡麦田气在心里头,只不过感动于丈夫对自己的一片心意,也就没有吵闹,只丈夫把票据都依她说的写了,然后都收好。 原本她了这次从城李回来,看到那个败家子把霁色丫头打成那样,她当时就想把这些票据甩了胡丰文一脸! 可当时胡霁色把她给拦了下来,说是要等到正式谈分家的时候,看胡丰文耍够了威风,再拿出来。 她好像料定了三房会闹起来。 当时的情景,胡麦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想笑! 所以现在,她才问了那么一句。 胡霁色听了,就道:“三婶那个脾气,掉了的馍馍渣都是要分的。当初咱们一个院住着,有我们大房几个垫背,她是不觉得有啥。但前阵子老姑开始想要她家秀秀去做丫鬟,成天在伙房里忙的也是她,她早就不乐意了。” 李氏大约也怕,再这样下去,到时候他们三房岂不是要变成和当初兰氏母子几个一样? 其实这些年三房的日子过的也不好。那些账单,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氏其实比孙氏聪明,她等闲是不愿意撕破脸的,总想算计着让别人出头,自己捡现成的。 “现在她都愿意撕破脸了,肯定会闹到分家为止的。”胡霁色道。 胡麦田也是个极聪明的人,也了解李氏的性子。听她这么说,也就明白了。 当下,她也不干别的,干脆就坐下来开始跟她爹和霁色一块儿分析,等正式分家的时候,该要些什么东西。 胡丰年说按规矩办,就要这间屋子,其他的看那边怎么分。但胡霁色觉得,不如多要钱另外起屋子。 胡麦田就笑话她:“起新房子哪有这么容易的?而且现在也快过年了。” 天色渐渐黑了,这一天,老胡家依然没有人去做饭。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十九章 是真爱不假了 大房经常要熬药做药丸子一类的,所有有两个小炉子,和几个砂锅。 胡色摸到了厨房,不客气地拿了几个地瓜,抓了一把小米,回去趁着熬药的时候顺便熬了地瓜粥。 虽然薄了些,但胡麦田和胡霁色今天白天都在外头吃的,胡丰年又是个病人,这样倒是正好。 至于胡家其他人是怎么解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因和胡麦田躲在被窝里偷偷商量分家怎么分的事情,两人又各执一词,争论得激烈了,又嘻闹了一阵,姐妹俩倒是大半夜都没睡着。 胡麦田打着哈欠含含糊糊说自己要睡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外头喊。 两个人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仔细侧耳听了听,才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 确实有人在外头喊,连狗叫声都响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那头又打仗了?”胡麦田嘟囔道。 胡霁色仔细听了听,然后一下就清醒了,连忙坐起来穿衣服,道:“好像是张婶婶的声音。” 姐妹俩匆忙穿了衣服,连头发也来不及梳,从小屋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胡丰年人早已经下了炕,门户大敞着,人也不知去向。 等赶到院子,果见胡丰年披着衣服,一边咳嗽一边同小张氏讲话。 小张氏向来是个稳重的人,此时看起来也已经乱了方寸,抬眼看到胡家姐妹,连忙道:“你俩也起来了,正好,一同去找找你们娘!” 胡霁色的心都提了一下:“我娘?” 却见此时,胡丰年已经接过小张氏手中的火把,不顾病体,直接走入了寒风之中。 “爹?!”胡麦田急得喊了一声。 然而胡丰年头也没有回,那宽阔的背影终究是越行越远。 今天夜里,借住在村长家的小茂林大半夜的突然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说是他娘不见了。 这一哭闹,张家除了病在卧榻的老太太,其他人都起了身。 看见大开的院门,众人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但只不死心,依旧把家里上上下下都寻过一遍,结果都未见兰氏的身影。 小张氏连忙到胡家来报信,刚跟胡丰年说过,此时又把事情的经过简略说了说,才道:“你们几个叔叔都已经去找了,还有听到动静的邻居,也都举着火把出去了。你们俩结伴走,别走太远。” 出了这种大事,虽说老胡头他们一开始也没打算出来,可到底还是不能不管。 一时之间,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开始找人,原本静谧阴冷的夜晚,到处都亮着火把,充斥着乡亲们的吆喝声。 胡霁色拿了火把跟着胡麦田一块儿出去找,自己整个人却也有些六神无主。 兰氏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不是旁人拉扯她,她连一步路都不会多走。 这么大半夜的,她能去哪儿? “娘!你在哪儿?!” “娘!” …… 胡家村的地界不大,这么多人一起找,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地毯式搜索一遍。 可他们足足找了整个时辰,也没有看到兰氏的人影。 时间拖得越久,胡霁色心里就越慌。 兰氏…… 该不会是跑到村子外头去了,甚至上山去了吧? “我得去村外头瞧瞧。”胡霁色道。 胡麦田皱了皱眉,道:“村周围他们必定已经搜过了……” 然而胡霁色似乎只是知会她一声,说完就开始举着火把往村外走。 她现在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觉得兰氏这次出走,百分百是去寻死! 既然出了村长家,那说明她还有些许清明,知道不能死在人家家里。 那么选择怎么死,对她来说也是个问题。 她现在的状态,也不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人。 所以她应该是往村外走,碰见水就跳水,碰见山就上山去喂狼。 从胡村长家出来,胡霁色猜测兰氏应该往左边走。 因为左边,可以经过老胡家,那是她和她心中所念的那个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她或许还在家门外悄无声息地驻足了一会儿,然后才一个人,颤颤巍巍地向村外的方向走去。 对胡霁色而言,这是一种推断,但更是一种直觉。 但眼下也无别的办法,既然有这么一个思路,她就想顺着走走看。 这天寒地冻的,她走得极快,心跳却更快,隐隐觉得手心冒汗,从胡麦田的角度看,甚至可以看到她的头发上都开始冒了白雾。 “霁色?霁色!”胡麦田有些担心,心焦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路狂奔出了村。 从这个方向出村,村外头不过是依着山峦的一片平坦的田垄。 但此时月亮从云层里冒了出来,照在雪地上,倒是使视野都亮了很多。 “霁色!你别急,娘从来没有出过村子,我想这一回也不能……” 她话音未落,突然惊呼了一声。 “爹!” 就在他们的侧前方,胡丰田突然扔掉了火把,然后拔足狂奔! 那一刻胡霁色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也来不及细想,立刻也和胡麦田一起狂奔了上去! 她们步子毕竟小,又差着一些距离,等她们跑到前头,又哪里还有胡丰年的影子? 胡麦田急了,一边拿眼睛四下张望:“怪了,刚才明明还在这……” 然而胡霁色却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条已经结冰的小河,她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 因为地势的原因,月光虽然亮堂,可那条河被山体挡掉了一些。 等胡霁色和胡麦田匆匆跑到前头,就看见胡丰年从河流拐弯的地方钻了出来,正踩着冰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岸上走。 他怀里还抱着个浑身湿透的人,枯瘦的手腕无力地垂着,看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声息…… 一时之间,在胡家姐妹极度紧张的注视下,胡丰田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踩着冰,抱着兰氏上了岸。 胡霁色连忙举着火把冲上去,伸手一摸兰氏,只觉得触手已经冰冷,顿时连心肝都开始颤了。 “还有气息。”胡丰年的声音很嘶哑。 胡霁色顾不得其他,连忙伸手在兰氏的鼻息下头叹了叹,果真感觉到那一阵冰冷的呼吸才微微放了心。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十章 人是痴了 兰氏的穿着很单薄,看这样子似乎刚下水不久,倒不像是呛晕的,更像是冻晕的。 胡霁色确认过没有做心肺复苏的必要,也顾不得胡家父女俩都在,只把火把给了胡麦田,然后就动手把兰氏扒了个精光。 相比起胡麦田满脸的尴尬,胡丰年倒显得淡定的多,只是他的眼睛至始至终都没有落在兰氏身上,反而利落地伸手脱下了自己的棉袄。 也是兰氏好命,他刚才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兰氏刚从破冰口掉下去,结果因为口太小,两条胳膊以上就被卡住了,被胡丰年给拖了上来。 胡霁色急道:“爹,你风寒还没好,先把衣服穿上!” 说着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胡丰年的动作比她快,眨眼就把自己的棉袄给脱了下来盖在了兰氏身上。 “我早就已经病了,不过就是重些,不用多你一个。况且我身子健壮,比你能扛。” 胡丰年说着,也不耽搁,利落地用衣服把兰氏包好,抱了就往家走。 等他们回到村里的时候,才发现几乎已经整个村子的人都已经给惊动了。 见他们回来了,自然有一大群人围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胡麦田挡在前头,一解释:“应当是冻晕了,没事儿,我爹自己就是个大夫,我妹子也能干,缓缓就能好了。” 说着,她一叠声地给乡亲们道歉和道谢。 胡丰年把兰氏抱回了屋,屋里的炕气太热。 但这种冻伤的病人其实不能马上接触这种高温。 在这种情况下,平时让人觉得惬意舒服的温度,体感会提升数十倍不止,直接把皮肉烫烂掉。 所以他没有把兰氏放在炕上,只抱了兰氏自己坐着,吩咐胡霁色给她兰氏从脚底开始揉搓,最好的办法是能让她自身温暖起来。 屋外隐隐传来孙氏和李氏的说话声。 不管家里闹成啥样,出了这样的事,全村人都惊动了,他们也不可能不闻不问。 胡麦田匆匆赶了回来,把她们给打发走了。 这种冻伤的案例在现代极为少见,胡霁色做医生那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冻伤的病人。 倒是胡丰年在轻声问她兰氏的皮肤情况,她一一都回答了。 胡丰年道:“普通冻伤,起些红斑,甚至皮肉浮肿,都是不打紧的。这其实是最轻的冻伤。若是出现水泡,厉害一点点,也不打紧。只怕皮肉变黄变黑,那神仙也难救。” 兰氏的情况还属于他说的第二种,起了些红斑,还有些水泡。 这个时候加速局部循环是很有必要的,所以他让胡霁色不断地给兰氏搓脚。 胡麦田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碗,道:“没来得及熬姜汤,只从三房那里端了些热水来,能喝吗?” 然而胡丰年却接过来自己喝了一口,又对胡霁色道:“冻伤的人,绝不能喝这种常人喝着也觉得热的水,否则舌头都会烫烂掉。” 胡麦田:“……” 胡霁色倒是明白过来,恐怕这种时候,要常人体感微温的温度才是更合适的。 于是胡麦田也蹲下来和她一起给兰氏搓手脚。好在她确实不严重,屋子里的温度相对较高些,她又裹在胡丰年的棉衣里,体温升得很快。 不多时,她就嘤咛了一声,醒了过来。 “娘?!”胡麦田欣喜地道。 相反,从刚才开始一直很紧绷的胡霁色却冷静许多,只是眸子微微动了动,然后把屏住的那一口气长长吐了出来,就不吭声了。 兰氏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胡丰年有些僵硬。 但兰氏那双无神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倒也没有什么波澜,嘴里只是喃喃说着什么…… “娘在说啥?”胡麦田道。 胡霁色凑过去听了听,脸色倒是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咋了?”胡麦田有些惊异地道。 “娘说不分家。”胡霁色冷笑了一声。 没想到死里逃生,还在念叨这个! 还念叨着什么,她生是二房的人,死是二房的鬼! 可你想在这个家做鬼,你的子女就不能好好做人了?! 眼看胡霁色就要发作,胡丰年突然抱着兰氏站了起来。 过了会儿,把人送去了小屋。 胡霁色那些话就堵在喉咙口没有说出来。 过了会儿,胡麦田摸了摸她的胳膊,道:“算啦,娘……她现在都不清明了。” 虽是安慰胡霁色,但她自己的脸色都隐隐难看起来。 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但又安慰自己,胡丰年应该不至于这么荒唐! 这时候胡丰年从屋里走了出来,伴随着低哑的咳嗽声。 他本就大病未愈,今晚这么一折腾,人看着像是老了好几岁,憔悴得不得了。 走到炕边,他坐下,半晌,道:“你们娘睡了。” 胡麦田动了动唇,有些担心地看看他,又看看胡霁色,那目光似是有些深意。 “你们俩也先去睡吧。”胡丰年有些疲惫地道。 胡霁色也没多想,胡乱点了个头,想回去睡下。 可胡麦田却没有跟上去,只是眼看着她的背影进了小屋。 “爹,您……不会不想分家了吧?”胡麦田压低了声音道。 这声音虽然小,但胡霁色刚进了屋,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不曾想却听见了。 她不由得感觉一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两只脚就像被钉在了地上那般,再也挪不动了。 胡丰年过了很久才回应,声音也很低,但胡霁色能凭着听见的只言片语猜出一些…… 他的意思是……现在兰氏受不得刺激,大伙儿也不能天天在家盯着她,怕她想不开。 这竟是突然又踌躇不想分家的意思! 胡霁色绝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她原本想着,兰氏那种还要呆在这个家做牛做马,假装自己还是二房媳妇的行为,虽然气人,但更可笑,也完全没有必要在意。 虽说也担心她会想不开,但分家以后日子好过,只要小心看着她就好。 她的病看起来其实并不是不能治愈的,搬出去以后,相对宽松的环境其实也有利于她的恢复。 今晚的事,在胡霁色看来完全就是个闹剧罢了! 可这竟让一向靠谱的胡丰年突然改了主意,他竟然被吓到不愿意分家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十一章 陈年老官司 胡麦田和父亲说完进了屋,见胡霁色已经在炕的另一头合衣而睡了,也就没多想。 隔天一早,胡霁色照例第一个起来,但这次她没有像以前一样舒舒服地窝在炕上,而是早早地起来穿了衣服。 胡麦田迷迷糊糊地道:“嗯?你上哪儿去啊?” 胡霁色也没吭声。 天还黑着,屋子里也没掌灯,胡麦田昨天睡得晚,加上后来有心事,还十分困乏。 她自己问完了就又迷瞪了,等她挣扎着又清醒了一些,胡霁色已经出去了。 胡霁色走出大房,深吸了一口这冰冷的却清新的空气,只觉得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终于好了一些,心里的郁结也舒服了些。 她走向了厨房,利落地升火,寻出些小米面,愣是打了六个鸡蛋和了,做了十几个烙饼。 然后她又去家里的猪舍,卖力地清理了一下猪圈。 等差不多天光亮了,老胡头先起了身,拿着烟枪出来,看见胡霁色端着个装猪草的簸箕从自己跟前儿走过去,顿时就惊呆了。 “爷,您起来了?”胡霁色面无表情地道,“厨房里熬了粥,还做了烙饼,早上先吃吧。” 老胡头半晌才回过神,道;“你做的?” 胡霁色假装自己没听见,从他跟前儿直接走了过去。 真是怪事儿,这丫头已经早就不操持厨房的事,和家里的家务了,今儿怎么起了个大早,这又是做饭,又是喂猪的? 等天光渐渐亮了,胡家的人陆续都起了身,也发现早已经有饭吃了。 老胡头张罗着,让一家人像原来那样坐在一块儿吃饭。 孙氏也很得意,她觉得是大房认怂了,坐下来的时候还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像这样,想开了就行了,一家人还是要和和气气地过日子。” 女眷都坐在一桌的,李氏也在,此时她看着胡霁色,脸色就很难看。 但等孙氏咬一口那个烙饼,知道不对劲,就问胡霁色,道:“这饼咋回事?” 胡霁色笑道:“打了六个鸡蛋呢,奶,好吃吧?” 孙氏顿时就脸色一变,道:“你这个败家的玩意儿……” 李氏立刻就来劲了,道:“哟,孩子小叔每个月下馆子都是好几两银子,我们一家子人吃六个鸡蛋倒不行了?我看以后日子都这么过,那这个家就可以不用分了!” 说着,还对胡秀秀道:“快,多吃点,好长个儿!” 孙氏气得就骂:“你个黑心老婆,还想天天这么吃?家里有金山银山都让你吃空了!你有本事,你进城去读书,你去考试,我也让你下馆子去!” 李氏毫不示弱地回嘴:“也成啊,你送我们茂山去读书,也让他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那边,老胡头就大声训斥,道:“吵什么!好不容易能好好吃顿饭!” 这顿饭吃得人心思各异,胡麦田是憋了一肚子的疑问想问,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结果一看下了桌,胡霁色竟然又开始收拾碗筷。 她连忙拉住胡霁色,道:“你干啥这是?她们给你下了什么药啊?” 胡霁色淡淡道:“以前这些活不都是我干的,有什么稀奇的。” “可你现在不是……”胡麦田突然反应过来,“昨个儿我和爹说话,你都听见了?” “嗯”,胡霁色一边利落地收拾碗筷,一边道,“那以后保不齐还要这样过日子,我不如也趁早先习惯习惯。” “你跟谁赌气呢这是”,胡麦田拽下她手里的抹布,皱眉,道,“你的意思我懂,但爹昨晚不也是急糊涂了么?这事儿也没说一定就不行了的。” 胡霁色低下头,道:“我就是不明白了,娘现在人都不清明了,咋她倒还成了做主的那一个?” 这话胡麦田听着觉得不大对劲:“这么就是让娘做主了?” “我们大伙儿都说要分家,娘一个人说不分,现在不就不行了。”胡霁色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胡麦田眼看着她用盆儿端着碗筷要走,连忙拦住她,道:“你真要去洗碗啊?” “咋就还有假了呢?”胡霁色边走边道,“以后这日子也就得这么过了,不如趁早先习惯习惯。” 胡麦田一看她就知道她在赌气,只得跟了她进厨房。 等胡霁色坐在小板凳上洗碗,她蹲在胡霁色旁边,托着腮帮子,似乎是想了很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霁色啊,我这话跟你说,你可别觉得心里疙瘩……”胡麦田犹犹豫豫地道。 胡霁色哼哼了两声,起初也没大在意。 “你这是跟咱爹较劲不是?”胡麦田小声道,“我就是让你知道,你较错劲啦!” 嗯?! 胡霁色立刻扭过头,盯着胡麦田,道:“姐,你这两天都怪怪的,好像总有啥话想说又不敢说的。” “我没……” 胡霁色不容她反驳:“咋没呢?从四爷爷家的张婶婶说娘听说分家哭了以后,你就开始了!” 闻言胡麦田彻底震惊了!这丫头心怎么这么细! 她还……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考虑这件事的! 真想念当年啊,这丫头还像只啥都不懂的小奶狗似的,屁颠屁颠地跟在自己后头喊姐。 胡麦田思绪转了几个弯,最终叹息道:“行吧,那我就说了。不过得先跟你打个底,这事儿爹没错,娘也没错。谁也没错,你谁也别怨,也别觉得丢人。” “嗯?” 到底是怎么了?这么神神叨叨的? 胡霁色有感觉,她要说的,恐怕是一桩老官司…… 胡麦田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慢地说了起来。 “当年,咱亲奶还在的时候,绣活那是十里八村数得着的好,这附近啊,稍微讲究一些的人家,都喜欢找咱奶做衣裳。咱奶一个人忙不过来,选来选去,选了个小徒弟,也就是咱娘。” 也就是说,兰氏从小是养在胡家的。 胡霁色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当时她只听说二爷和兰氏是青梅竹马,但实际上,这种情况,兰氏和胡丰年应该也是青梅竹马啊! 她的脸色不由得就变了变,心想,不会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十二章 绝不能退缩 胡麦田接下去道:“所以咱爹和咱娘是从小就熟识的,后来虽然各自婚嫁了,但毕竟几十年的情分在那不是?娘昨晚那个德行,爹会有些动摇也是人之常情……” 这胡麦田说的又是委婉又是隐晦,而且大约是仗着胡霁色年纪还小,可能不懂事。 可她不知道胡霁色内心住着一个老灵魂,听着她在那拼命说什么“几十年的情分”,大概意思是说就是太熟了所以才格外关心……大概也就只有她自己觉得自己还能自圆其说。 然而,胡霁色只要遥想当年,兰氏正当山花烂漫的年纪。 因学的刺绣,性情又和那些朴素泼辣的乡下姑娘不同,温婉又恬静,应当是相当招人的。 胡霁色还有什么不明白? 再加上昨晚,胡丰年的疲惫的沉默,眼里的哀伤和痛楚,也就更能说明问题了。 只是一直到现在,他们合了房,也没听有人背后数落过当年兰氏不检点。 想来胡丰年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甚至可能根本就没人知道当年他的心思。 让人奇怪的是,作为闺女,胡麦田竟知道? 见她发愣,胡麦田就有点害怕了,觉得自己是不是说过了?毕竟这种事,一般人也都接受不了吧…… “霁色?”胡麦田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胡霁色回过神,然后道:“嗯…… 没啥,我知道了。” 说着,她低下头,一边刷碗,一边道:“其实我也不怪爹。毕竟娘昨晚那样也挺吓人了,倒显得我冷血了。就是这事儿,你说咋办?” 胡麦田知道她指的是分家的事,就道:“爹这不正病着?我也就是怕你心里有疙瘩,所以先跟你说说这些事儿。” 看她的样子,好像早就知道兰氏对胡丰年的影响很大,甚至可能早就料到这一步了。 “说说归说说,可这家如果不分,我就死去”,胡霁色突然来了气,道,“我谁也不怨,不怨爹不怨娘,我就怨我自己命不好!” 胡麦田被吓了一跳,道:“胡说啥呢!动不动就死啊死的!呸呸呸!” “不然你说咋的?”胡霁色道,“我继续回去给我小姑当丫鬟,茂林也别上学了,就在家玩泥巴吧。等过了几年,我奶看看村里哪家给的彩礼钱多,直接把我卖了过去。茂林也大了,直接下地去当泥腿子!” “咋就能这样?你现在给人看病不也挺好?”胡麦田安抚道。 “姐,你可要知道,这回这么一闹,三房是不分出去不罢休的”,胡霁色冷冷道,“咱婶可不会怕面子上过不去。到时候,又少了能指使的人,你觉得奶还会让我出去?” 胡麦田皱眉,道:“那不是就白便宜了三房……那可不行!” “还有咱那个好四叔”,胡霁色冷笑,“他反正啥也不用干,只管在城里读书就好。可姐你觉得他考得上吗?” 考不上…… 而且这个人脸皮极厚,就算这次闹了一下,他回去收敛些,但日子久了,他肯定还是要恢复现在的作派。 只要不分家,钱还是都在孙氏手里,总防不住孙氏拿着去给他糟蹋。 等到三房分出去,爷年纪又大了,恐怕地里的活都要爹多分担许多…… 胡麦田只道这事儿现在愈发艰难,本来已经萌生了些许退意,寻思着是不是和他们谈谈,能不能各退一步。 只要让霁色跟着行医,让茂林去启蒙,倒也不是就非要分家的。 但她这转念又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 孙氏那一房的人,其实就像跗骨之蛆,若不能一次给他剜下去,便不能好了! “这不行,我还得好好想想,回头我再去劝劝爹!”胡麦田道。 “不是说劝他没用么?”胡霁色道,“行了,姐你快去四爷爷家,把咱们家的茂林接回来吧。我这洗好碗再去瞧瞧爹娘。” 胡麦田原本是来劝她的,这一劝倒把自己给劝得一筹莫展。 她唉声叹气得走了,临走就嘱咐胡霁色,道:“差不多就得了啊,别在这又洗又刷的,回头还不是你自己遭罪。” 等胡霁色这头收拾好回去的时候,却见李氏已经在屋里了。 见了胡霁色,她满脸堆笑,道:“霁色回来了啊。我来瞧瞧大嫂。” 说是瞧兰氏,实际上她却在胡丰年炕边站着。胡丰年应该刚醒没多久,一脸惺忪疲惫,但脸色已经沉沉的,也不知道李氏刚才和他说了啥。 但其实也不难猜……无非就是说分家的事。现在胡丰年心里其实也乱,所以就这个表情。 胡霁色也没有多逗留,只是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转身进了里屋。 她手里还端着一碗小米粥,见兰氏已经醒了,只是睁着眼在床上发愣。 “娘。”她道。 兰氏原本蜷缩在被子里,听见这声音,扭头看了看她,然后竟然就翻了个身,不理她了。 嘿,她竟然倒先生上气了! 胡霁色心里也窝火,但也只先按捺了下去,坐在了炕边,小声道:“我知道你怨我主意大,非要分家不可。” “嗯。” 胡霁色:“???” 啥?! 兰氏有严重的自闭症,平时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也不是个哑巴,但大多数时候都在自言自语,不大会接别人的腔。 胡霁色原本以为,她现在跟她念叨这些,兰氏也会像以前一样,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到底听见了没有。 可刚才……她好像答应了? 胡霁色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娘?”她小心翼翼地道。 可兰氏又不吭声了。 胡霁色心想,莫不是经过这一阵刺激,兰氏现在其实算是被迫从当初自闭的蜗居里被拉了出来,算是一个短暂的愿意与外界接触的时期? 她当年对心理学涉及较少,倒也不大知道现在这种情况,算不算是兰氏病程里的一个不太小的进展? 不过,试试又何妨? 她道:“如果这个家分不成,我也就不活了吧。我到阴曹地府找我爹去,告诉他,我娘明明活着,却在人间给他做鬼。他的儿子读不上书,他的女儿也活不下去了。我倒要问问我爹,他是恨你呢,还是感激你!”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十三章 这回让你说个够 胡霁色是一边说一边观察兰氏的反应。 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兰氏只是把自己的脑袋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过了一会儿,她的被子就开始哆嗦,可见是哭了…… 可见这话其实还是扎到她了。 现在外头李氏在,她也不能太逼着兰氏。但胡霁色总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说真的,胡霁色一直非常不喜欢这种像菟丝花一样的女性。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她历来比较欣赏那种比较独立强悍的类型。 但她想了想,又没办法怪兰氏。 这个时代讲究夫唱妇随,妇道人家本来就不用太有主张。 虽说胡霁色也恨她不能为母则刚。 但说实话,人家的内心是真的脆弱又不是装的,而且精神已经出了问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正琢磨着还能不能唤起她的母爱,李氏突然走到门口,探了一下头。 “哟,丫头还陪你娘坐着呢?” 说着,她满脸堆笑地走进来,道:“要说我这嫂子,命也是真好,麦田和你都那么能干,她自己是一点心都不用费。” 一点心都不用费?当然了,是个傻子嘛! 胡霁色皱了皱眉,但面上还是无波无澜的,只道:“三婶来了。” 李氏刚在胡丰年那碰了一鼻子灰,反正不管她说什么,胡丰年也只不咸不淡地应一句。 她这也是急得嘴上燎泡,不然做弟媳妇的也不能就这么杵在大伯的面前。 眼看前两天已经闹了一次,这个家没分成,大房倒是病了一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还能指望的上…… “丫头,三婶也知道,这个家里,第一个想分家的就是你。”她坐在了胡霁色的炕边,道。 胡霁色挑了一下眉,道:“三婶这话说的,第一个想分家的咋就是我了呢?” 李氏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拉着她的手,道:“婶有啥不知道的?这个家就数你过的苦。以前在你姑屋里,我在三房都能听见她对你不是打就是骂的。你看你这小脸,倒叫他们来回折腾。” 那可不是,被划的那一道口子疤痕还很明显,最近被胡丰文一个大男人给连抽了好几个耳刮子,这张脸看起来也着实精彩。 李氏道:“要是我秀秀,我非得去跟他们拼命不可。” 胡霁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李氏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好,连忙又道:“做婶子的也心疼啊。可怜你是个有主意的,我看倒和你奶奶有些像。要不是摊上这么一家子,以后看着好好选个夫家,日子咋都能过好的。” 说着,一边叹气,一边又作势要抹眼泪。 胡霁色耐心地听了,然后看兰氏。那被子已经不抖了…… 她好像也在认真的听! “三婶,我们为人子女的,父母这种东西是没法选择的。” 李氏擦了擦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又笑道:“那不是,只要分了家,以你的本事,不就啥都好了?你这脸只要不再添新伤,养养也还能养回来。你爹能干,茂林肯定也能上学。” 胡霁色又不做声了。 李氏看了就有些着急,道:“丫头,这个家若是这回不趁热打铁的分了,以后可就难了!你没看这两天,你四叔连人影都不见一个,那是躲着你姐姐呢!我估摸着老头老太太的意思,倒像是就想这么抹平了过去啊!” 那可不是…… 胡霁色也是后来才回过味儿来的。 估摸是胡丰文回来了,这狗头军师也还算有点脑子。 这两天孙氏基本没怎么出门闹过。 正房那边,应该就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了。只等这事儿拖过去了,要再翻起来,也就难了。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 但她始终没有给李氏一个确切的态度,李氏好说歹说了半晌,结果胡霁色倒被人叫去出诊了。 只是胡霁色临走的时候,看李氏倒还不愿意走,她又留下来和兰氏聊了聊。 …… 胡霁色背着药箱去给村头一户人家看了病,那家老太太是染了风寒。 认出她家儿子昨晚也跟着去找兰氏了,胡霁色就没有收她家的药钱。 两下推脱了一番,从人家家出来,她走在路上,迎面却碰见了徐寡妇。 “……霁色丫头!”徐寡妇看见她,顿时眼前一亮。 胡霁色皱皱眉,有点不想搭理她。 徐寡妇急道:“我刚听说你现在给人看病不收钱的,要不你去我家瞧瞧?” 胡霁色冷着脸道:“昨晚他们帮我去找我娘了,也算还人情,人情也是钱。” 言下之意就是,你家又没有出来帮我找人,我凭什么要给你免费? 徐寡妇却搓着手,低眉顺眼地道:“嗨,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今天既然发善心,就顺手给我儿子也看看吧?” 说着,竟然还双手合十,一副拜佛的样子:“求求你了,就去看看吧。而且我那儿子,也是都下不了炕,昨晚才没有替你去找人。” 胡霁色本来还以为是她家那倒霉儿媳妇又怎么了,虽然不愿意,但也不是不能去看看。 结果听说是陈铁柱,那她是完全没兴趣了。 只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好奇,道:“陈铁柱咋了?” 说到这个,徐寡妇不由得又抹眼泪,道:“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生生打断了我儿一条腿。我那儿子也是孝顺,知道家里没钱了,死活不让我去你们家请你们来看。今儿算是凑巧遇上了丫头你,丫头你就帮我回去瞧瞧吧!” 被人打断了腿? 要说陈铁柱这个醉鬼,在路上得罪了人被人打了也是有的。 但胡霁色是个大夫,仔细想了想,就发现这件事儿不大对劲。 这里的冬天是真的冷,人们穿的都厚,在这种情况下,要给人打骨折还真不是一件挺容易的事儿…… 而且陈铁柱为什么不让人去胡家请大夫呢? “丫头啊?”徐寡妇眼泪巴巴地又道。 胡霁色回过神,道:“这都已经断了两三天了,早就过了能治的最好的时候。我这手头还有些事儿,若是有空去给你看看也没啥。” 说着,她紧了紧身上的药箱,就扭头往村外走去。 徐寡妇追着她喊了两声,无奈霁色只是越走越远,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打算。 她气得直哭,眼神也渐渐怨毒起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十四章 我家有块地 胡霁色脑子里只是有个猜想,但也不是十分确定。 她原本计划回家吃过午饭再上山,可因着这个猜想,她倒是迫不及待先上山看看了。 原本以为要把话套出来会有些艰难,结果她人刚走到山上,就已经看到抱剑守在门口的厉竹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霁色姑娘,老鸭汤很好。”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听说村口有个醉鬼得罪了姑娘,我下山打断了他一条腿。也不用姑娘怎么感激,不如再给我们仨大老粗做一顿饭可好?” 这是他说的第二句和第三句。 胡霁色:“……陈铁柱?” “嗯!”厉竹山也是难得的笑容满面,“姑娘放心,我还警告过他,但凡让我知道他出现在姑娘一丈以内,我就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断!” 正说着呢,江月白听到动静,从门里出来了。 听厉竹山这么说便皱眉。胡霁色是个大夫,他有些担心她听见这些会不高兴。 然而观察胡霁色的脸色,却发现她并未有什么不悦之色,甚至嘴角微微上扬。 “这事儿确实得谢谢你们,今天中午也不用跟我客气,我给你们烧一顿好的。但就一样,下次干这些事儿,提前知会我一声。”她道。 江月白看得稀奇,笑道:“若是提前知会你一声,你愿意?” “起码这件事是愿意的。我腻烦那陈铁柱也是腻烦的要死。”她道。 这时候屋子里的江月泓已经嚷了起来:“快别在门口待着了!让疤子脸进来给小爷上好了药好去做饭!” 江月白扭头训斥道:“不许再这么叫。” 胡霁色心情还算不错,倒也没有计较。 江月泓瘫在炕上,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斜斜地看人:“她要是不想让人这么叫,就别在脸上弄个疤。” 得,又是这一套。 胡霁色道:“我是在脸上弄了疤,所以你叫我疤子脸。那你是啥?大疤胸?” 江月泓顿时瞠目结舌,随即又满脸通红指着胡霁色道:“你…… 你还是个姑娘家吗?” “给你治病的时候,我就是个大夫”,胡霁色淡淡道,“在大夫的眼里,你就是一块生猪肉。天天给你上药都没啥,随口说说怎么了?” 厉竹山顿时想笑又不敢笑。 江月白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人知道人家在叫他主子生猪肉吗?要是以前,他非上去撕了人家姑娘不可。 不过看着自己兄弟和胡霁色斗嘴,他低下头也是笑了笑。 自从出来以后……他们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胡霁色给江月泓上了药,卷起袖子就去了厨房。 既然人家给她出了一口恶气,那她也就说到做到,好好给人做一顿饭吧! 走进厨房一看,竟然已经摆好了一只杀好拆骨的鸭子,剁好的猪肉糜,还有很多其他食材。 胡霁色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是早有准备啊。 因为今天时间还算充裕,所以她先动手和面,盖在灶台边上醒发。 然后把拆过的鸭架子,也就是零星挂着鸭肉的鸭骨头先放下去熬汤。 灶台上的鸭肉和鸭杂都剁碎了,用腌菜炒,而且味道下得重,只因这里的人冬天都爱吃些辣子暖身子,包括胡霁色自己也好这一口。 然后把猪肉糜也调味和成馅。 没错,她打算包包子! 腌菜鸭肉包子包成十六个褶子,鲜肉大包子包八个褶子,方便区分。 然后还用土豆切条炒了一碗醋溜土豆丝,依照江月泓喜欢的,用大白菜和煎鸭蛋做了汤。 等包子差不多蒸好了,厉竹山被她喊了进来。 她道:“这次我给你们多做些,收起来明天还能吃一顿。” 厉竹山看着那二十来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有些茫然:“就这,明天还能吃一顿?” “当然,自己做的包子,扎实。”胡霁色自信满满地道。 何况还有菜呢! 厉竹山摇摇头,一边端着包子和菜出去,一边道:“你们这些平民真是牙缝塞满了就能饱……” 胡霁色假装没听见。 鲜肉大包子还好说,鸭肉包子却没什么人见过。 江月泓吃着鲜肉大包子,眼里紧紧盯着其他人手上的鸭肉包子,那脸色还真说不上好看。 他一贯孩子气,可在兄长跟前儿也不敢太过,只是用眼神狠狠警告厉竹山。 江月白也就假装没看见自己弟弟那个脸色,反而假装无意那般和胡霁色提起:“我们进村的时候,其实原本想要在山下另外起一座房子,连地都买好了,地基做了一半。” 胡霁色认真听了,道:“在哪儿呢?” “在山脚下,沿着河边”,江月白道,“就是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过日子也很糙,眼下觉得在这儿住着也不错。你回去帮我打听打听,若是有人肯要,连地带地基,可以二十两银子卖了。” 胡霁色听了心念一动,如果分家了,他们可以买下来! 在山脚下,说明是在村外围,那地方就大,周边还可以开垦,很划算。最重要的是离老胡家远,她也乐得清静。而且他做了一半地基,二十两银子卖了,虽说不算十分贱卖,可也确实十分便宜了。 可是欢喜过后,她又隐约有些怀疑,江月白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虽说她确实有这个需要,也盼着早日分家。可她私心里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对…… 便宜买了他的地和地基,还住在了他家附近,这样总感觉和江家两兄弟有些牵扯得太深了。 “行,我回去之后帮你打听打听。”胡霁色道。 江月白看了她一眼,状似无意那般道:“你们不是要分家吗?” 胡霁色倒也没有隐瞒,苦笑一声,道:“还不知道行不行。” 江月白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不等胡霁色回话,江月泓已经狂笑,道:“二哥,你说话不要文绉绉的,疤子脸可能听不懂!” 这下就是江月白都恼了,道:“咋吃包子都赌不上的嘴呢!” 江月泓的视线在他手上的包子上溜了一圈,心下得意地想,等你和这疤丫头走了,老子就要吃那个!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胡霁色早料到他会这样,两种包子的量也是算计过的。 这一顿吃完,剩下的就只有鲜肉大包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十五章 打人的兰氏 江月白送胡霁色下山的时候,远远的都还能听见江月泓在闹腾。 当着兄长和大夫的面他是不敢,但骂起厉竹山来那是绝对不嘴软,无非就是怨他没给自己留下鸭肉包子。 胡霁色听着觉得好笑,问江月白:“你们家以前没个能干的厨子?” 江月白道:“我们兄弟流落在外已经三年了,早就忘了家里的厨子都会做些什么了。。” 胡霁色微微一愣,抬头看他:“你今年……” “十六”,江月白笑了笑,“月泓十四。” 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带着十一岁的弟弟,和一个明显粗线条的下人,竟然在外已经流亡了三年…… 她心里有些感慨的同时,又道:“若是以后我的问题让你觉得为难,你也可以不回答。” 江月白微微一怔,然后失笑:“不要紧的。” 胡霁色扭头看了看脚下的路,道:“不用送了。” “还是送你到村口吧。虽是冷天,可山里也还有些觅食的野兽。”他道。 其实以前胡霁色也是一个人上山,但江月白送她下山,是最近两天的事。细细想来,倒是那天在村口遇到她被陈铁柱纠缠…… “你在山下被人追上打了”,江月白竟似知道她在想什么,指了指她的脸,道,“即使是亲叔叔,也不敢在进了村以后这么张狂。” 原来是因为她在山下被胡丰文给打了的事。 胡霁色笑了笑:“多谢。” 江月白也没再多话,两人一路行至村口,彼此告别。 只是刚走到山下的时候,胡霁色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下,找到那块建了半个地基的地方。 这里的环境确实很好,离村子不过抬脚的路程,水源也在附近。唯一要担心的是离山头近些,不过可以把围墙建高,也不惧怕山里的野兽。 她忍不住就开始遐想,在这个地方起一座大房子,先做几个大屋,把院子围大,现开垦院子里的田地。再养上两条狗,还有鸡鸭…… 一路揣着这个美滋滋的想法,结果人刚走进老胡家大门,就听到那边传来了孙氏和李氏撕心裂肺的打架的声音。 胡霁色立刻就从美好的梦想回到了骨感的现实! 她脸色一沉,大步走了过去。 因为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刚收拾完午饭,倒是没什么人在篱笆外围观。 所以胡霁色走过去的时候,院子里的情况就一览无遗! 只见兰氏搂着小茂林瑟瑟发抖地躲在一边,胡麦田护在她们身前,孙氏和胡宝珠正拿了鸡毛掸子往死里抽打坐在地上的李氏! 李氏一边哭喊,一边用手挡住头脸,可架不住孙氏胡宝珠母女联手啊! 就连孙氏的闺女胡秀秀都跑出来了,跟着在那仰着脖子一顿哭喊! 胡麦田眼尖看到胡霁色,连忙冲她使了个眼色。 “咋回事?”胡霁色问。 “三叔不在家”,胡麦田道,“她俩吵起来了,就打起来了。” “打啥?”胡霁色问。 胡麦田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那边李氏突然开始大叫! “二嫂!你还愣着干啥!快来帮我打死这两个不要脸的!” 胡霁色:“???” ……喊兰氏打人?! 她这还没反应过来呢,突然就听见兰氏尖叫了一声,然后把茂林也一扔,随手拾起了一把扫把就冲了过去! 胡霁色顿时惊呆了! 只见兰氏拿着扫把,冲着孙氏和胡宝珠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她整个人都眼神发直,显见状态不正常,嘴里还嘟囔喊着:“我要和你拼命!和你们拼命!” 孙氏被打得猝不及防,顿时又气又急,道:“夭寿了!做儿媳妇的动手打婆婆了!大家快来看啊!” 胡麦田连忙上去拉架,一边对胡霁色道:“愣着干啥!快把娘拉开啊!” 兰氏身体羸弱,昨晚又落水冻伤,也就是那股子愣劲儿吓人。孙氏和胡宝珠猝不及防被她打了两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兰氏的扫把也被她们抢了过去。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母女俩又开始疯狂地厮打兰氏! 胡麦田是泼辣啊,但也架不住这个架势啊,很快现场就乱成了一团! 等胡霁色反应过来要冲上去帮忙的时候,却发现根本都插不进手去了! 李氏脱身出来,就在一旁不停地加油呐喊:“对!想想她们是怎么逼你改嫁的,又是怎么欺负霁色和茂林的!你要还是个当娘的,就跟她们拼命!” 这话说的兰氏愈发狠劲儿也上来了。 她心里想的是,反正她也不想活了,不如就在临死之前和这两个人拼命吧! 眼看这拉也拉不开,胡霁色气得简直恨不得撕烂了李氏的嘴! 她大喊一声:“再不住手我就去拿小叔出来摔了!” 说着,她就往正屋跑去! 孙氏也吃不准她是不是认真的,慌乱之中听见了,急得喊道:“你敢!” 她想要去追胡霁色,可兰氏突然揪住了她,一口狠狠地咬住了她的手指。 胡麦田:“???” 娘咋还学会咬人了呢! 孙氏惨叫连连,胡宝珠连忙冲过来帮忙。 胡麦田也不含糊,心想反正都这样了,索性就把心一横给了胡宝珠一个大嘴巴! “你…… 你敢打我!” “废话,这不正打着架吗!”胡麦田啐了一声。 “你们干啥呢!”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老胡头满脸怒气冲冲地站在那。而他身后,站着愕然的胡丰运和胡丰远! 这一下,该撒手的都撒手了。 胡霁色刚跑到里屋把孩子抱出来想吓唬孙氏,远远看见了,连忙又偷偷把孩子送了回去。 孙氏和胡宝珠立即扑向了老胡头和胡丰文。 “我不活了啊!你看看啊,我这么大把岁数了,还叫儿媳妇给打成这样了!” “我也不活了!我和娘一起跳河算了!” 胡丰运连忙跑向自己的妻女。 此时李氏也是眼泪涟涟,拼命喊胡丰运看她脸上的伤。她确实被打得惨,脸上,脖子上,胳膊上,全都是鸡毛掸子抽的印子。 可胡霁色没记错,从她回来,李氏挨打就没还手。因为不管怎么样,动手打婆婆都是绕不过去的大罪。 为了脱身,她喊了兰氏。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十六章 离家出走的李氏 胡霁色料想再这么闹腾下去肯定会引来邻居的围观,眼疾手快地拉了吓疯了的小茂林,一边给胡麦田使眼色,让她赶紧拉着兰氏进屋。 待会儿等邻居们来了,只要她们几个不在院子里,那大伙儿肯定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三房和孙氏那一脉的矛盾。 屋子里,胡丰年竟然还在睡。 胡霁色过去看,发现他满头大汗,似是人也睡得不大安稳,就是醒不过来。 应该是在退烧发汗……这一觉睡得特别狠,难怪刚才没听见外头那要掀了天的动静。 她摇了摇头,让胡麦田带人进了里屋。 这时候的兰氏,看起来眼睛还是发直,整个人都有些愣愣的。 胡霁色忍着气,道:“到底咋回事!三婶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听见李氏叫兰氏“二嫂”呢! 若是去质问她,她大可说是口误,可胡霁色绝不相信她是无心! 兰氏听她的似乎是在发脾气,伸手一把就把还在哭的小茂林给抱进了怀里,然后母子俩一起躲在了角落里。 这个举动倒是看得胡霁色愣了愣…… 她记得最早的时候,人家当着她的面骂她女儿是赔钱货,她也是不理的。做娘的天天在家,儿子女儿被人又打又骂,也不见她动弹一下,更别说出头了。 用胡丰年的话来说,她就是比较喜欢那几头猪! 可现在倒知道疼孩子了? 不等她再多想,胡麦田已经一屁股坐在了炕上,开始说了。 “我咋知道咋回事?我这刚带了茂林回来,就听见咱娘在厨房和奶大吵。没等我去劝呢,奶和小姑突然扭头就打三婶。把三婶直从厨房里撵到了院子里啊,接下来你也看见了,拿着鸡毛掸子那一顿抽!” 这都啥跟啥啊! “是咱娘,跟咱奶在厨房大吵?” “嗯!” “咱奶不打咱娘,打三婶?” “嗯!” 胡霁色:“???” 胡麦田使劲想了半天,才道:“好像咱奶把咱家的粮食都藏起来了……” 然而胡霁色却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她走向兰氏,试探性地问:“娘?” 兰氏慢慢抬头看了她一眼:“哼。” ……这有反应了也算是好事吧。 “我三婶和你说了啥?”她问。 兰氏低下头,又不吭声了。 胡霁色心里激动。 最近事情太多了,现在掉转头来把兰氏的情况捋了捋。 兰氏最初的症状应该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转化成为了严重的自闭症。 虽然胡霁色不大擅长神经科,但也知道自闭症有时候需要刺激性治疗。 第一次刺激,应该就是那天孙氏为了抢钱,旧事重提了胡二爷的事儿。如果说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开始渐渐对外界有了些反应,就像是坚硬的蛋壳终于被打开了一条缝。 那么接下来,分家的事,胡霁色吓唬她要寻死去找二爷告状的话,估计都加剧了那条裂缝的扩大。 这么说来,李氏肯定是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导致她突然一反常态跟孙氏较劲。 胡霁色估计李氏十有八九也是拿她的一双儿女来刺激她…… 或许在兰氏心里,“照顾不好儿女”已经等同于“对不起先夫”,李氏很可能是歪打正着,正刺中了她内心的那个点。 “你是知道这两天各房都是自己开饭的,所以你想去厨房做饭,结果发现奶把粮食都藏了起来。所以,你就和奶吵起来了,对不?”胡霁色耐心地小声问道。 胡麦田意识到不对劲,顿时也瞪大了眼睛看她们说话。 终于,在姐妹俩的屏息以待下,兰氏轻轻点了一下头。 这就行了!她对外界的反应越来越好了,并且知道关心自己的子女了! 胡霁色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长出了一口气,道:“以后我三婶的话你别听,她这个人坏的很。” 虽说是听了李氏的激才能有这个进步,但也不能让兰氏被李氏当枪使。 兰氏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 胡霁色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啊! 虽然眼下她殴打婆婆的事儿恐怕还很难掰扯,可只要兰氏渐渐好起来,胡丰年那里也就没有问题了! 她迅速回过头,一把拉过胡麦田,道:“姐,你去隔壁王婶家要饭去。就说我改天过去给她推拿,算是饭钱,这两天劳烦她都多做些分把咱们。” 胡麦田仔细想了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就数你机灵。得了,我会跟她讲奶把粮食藏起来的事儿!” 等她走了,胡霁色又小声嘱咐兰氏:“娘,您在这屋里看好茂林。” 兰氏听说要她看儿子,立刻用力点了头! …… 等胡霁色出去的时候,发现篱笆外头果然已经围了一圈人。 而出乎意料的是,胡丰运竟然扶着颤颤巍巍的李氏刚从屋里出来,身边还跟着他们哭哭啼啼的一对儿女。 老胡头两口子是啥动静也没有,倒是个胡丰文急得不行。 “三哥三嫂,你们这是干啥去啊!” 胡丰运啐了一声,道:“我送你嫂子回娘家去!让我老丈人老岳母来评评理!” “可别…… 一家人,哪能就这样呢?再说这家丑不可外扬,亲家听了该多担心啊。”胡丰文只管拉着胡丰运不肯放手。 其实此刻他心里怄气都快要怄死了! 早就嘱咐过他娘,这些天别再去招惹大房和三房,干脆把房门一关,眼不见为净就行了。等日子过去了,这马上也要过年了,他们要再提分家的事儿也就难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今儿这才刚跟了父兄去里正家,他娘后脚竟然就把粮食给藏起来了,结果闹出这么大事情来! 他此时是又气又恨,他怎么有这么一个眼皮子浅的娘,还有一个半点脑子都不长的妹妹! 甚至他还想着,原本还指着这个妹妹能高嫁,然后提携他一把,恐怕也够呛了! 眼看他死活不愿意放手,李氏干脆拿自己手上的包袱狠狠地砸到了他手上! 胡丰文吃痛之下倒是放了手。 “三嫂!” 李氏啐了一声,道:“你少在这装好人!我嫁到你们家,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没料想今儿还让个后婆婆给打成这样!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说着,怒气冲冲地就走了。胡丰运连忙跟了上去。 临走,三房还把老胡家唯一一辆骡子车都给赶走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十七章 该来的总会来 “让他们走!” 老胡头从屋里冲出来,道:“我只当没有养这个儿子!” 这话却是说的晚了,胡丰运已经驾着骡子车走远了。 胡丰文顿时头大如斗,冲着老胡头也就没个好脸了,道:“爹!” 老胡头气呼呼地道:“咋地,我这个当老子还怕了他了!” 说着,怒气冲冲地又进了屋。 胡丰文也顾不得篱笆外头还有好些人在看,匆匆追了进去。 屋子里,孙氏母女俩都在抱头痛哭。 胡丰文心下烦躁,道:“娘,您咋就这么不听劝呢!一点粮食,干啥要藏起来!我怎么嘱咐你的你都忘了?” 孙氏哭道:“那哪是一点粮食啊?你知不知道这两天大房和三房,都较着劲地吃白面,吃鸡蛋!那鸡蛋筐子都空了半截了,白面袋子也都瘪了!” 一点鸡蛋和白面有什么值得的! 胡丰文焦躁地道:“现在你把三嫂打成这样,她娘家人若是赶过来了,非说要分家,你说咱们咋办?” 孙氏听了也是发狠,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娘家人帮着出嫁的闺女来闹的?他老李家若是不怕我们把他闺女休出门去,就只管来闹!” 胡丰文只是恨铁不成钢,道:“您是有多大的怨气非要打她?你打她就罢了,哪有小姑子拿着鸡毛掸子往嫂子脸上抽的?” “那我还看着她欺负咱娘?”胡宝珠不服气地道,“你是没看见,大嫂那是楞,她就在旁边使劲鼓捣大嫂跟咱娘拼命!还说一定要分家,不然自家孩子连饭都吃不上!” “得得得,我知道你们受了委屈”,胡丰文头痛地道,“你们咋不打大嫂呢?大嫂娘家不行,她自己又疯,话也说不清楚,打两下也就罢了。非要去打三嫂,她是个好相与的吗!” “哟,我小叔倒是考虑得周全呢。” 突然胡霁色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忙着说话,倒是没注意到胡霁色啥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 胡丰文那是一瞬间背上就起了些白毛汗。 饶是他这种脸皮厚如城墙的,背后说人被逮了个正着,也难免僵上一僵。 倒是孙氏,恶狠狠地道:“你来干啥!” “想着是不是要给奶和老姑上点药啊”,胡霁色提了提手上的药箱子,笑道,“不过看这架势是不用,我奶和老姑都精神得很呢,还能背后使坏了!” 胡宝珠立刻尖锐地道:“你别得意!你娘打婆婆的账,我们还没跟你们算呢!” “算就算,大家伙儿都看见是你们和三房打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胡霁色冷笑一声,道,“何况你们刚才自己也说了,我娘是个疯子啊。若是无心打了你们几下,也不算什么吧?” “是疯子就能打婆婆了?”胡宝珠气得直接站起来跟她理论,“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了?” “不然你们想咋地?在我三婶带了娘家人过来之前先把我们我大房也打发出去?” 这时候胡丰文顺势插了进来,道:“行了,都别上头。今儿的事只当是个误会。霁色,过来给你奶瞧伤吧。” “瞧什么瞧,我自己脸上的伤都没好利索呢”,胡霁色冷笑道,“咱们家的人都皮实,随便挨两下没事的。” 说完,她就直接拎着小药箱走了。 她本来也不是真心来给了孙氏和胡宝珠看伤的,不过是找了个由头过来看看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结果还真没让她失望啊。这一房的人,真是精的是精过了头,蠢的却又蠢得冒了泡。 等她提着小药箱溜达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隔壁王婶已经拿了吃的过来。 前屋是胡丰年炕上支着炕桌,但他看起来也没什么胃口,反而是胡麦田吃得更香些。 “霁色回来了?咋样啊?来,快过来吃些。”王婶道。 胡霁色放下药箱,先去探了探胡丰年的额头,觉得不是很烫了,她心下稍安。 “不了,吃不下。”胡霁色气呼呼地道。 胡麦田一愣:“咋了?不是说去跟给奶和小姑看看伤吗?” “看什么看!不用看了!”胡霁色道,“姐你知道小叔说啥不?他埋怨咱奶,不该打三婶,要打也应该打咱娘!” 说着,把胡丰文的话都给学了他们听。 王婶听得直觉得牙冷,道:“这咋行啊?你小叔一个读书人,咋就这么狼的心哪!” 以前大伙儿是没往那想,现在突然被胡丰文点出来了,王婶突然有一种这事儿经不得细想的感觉。 这兰氏天天自个儿在家,就是真被欺负死了,她自己又不会说…… 终是当着外人的面,胡霁色也没有再多说了,只起了身先进了屋去看兰氏和小茂林。 从那一天起,大房就没再碰过灶台,一天三顿饭都在隔壁王婶家买饭吃。 除了第一顿说好了是药钱抵,后来胡霁色多少都算些钱给她。王婶推了几次,但胡霁色一定要给,她也就收下了。 这样一来,孙氏愈发气得七窍生烟。倒不是因为觉得大房吃别人的让她丢了脸,而是因为胡霁色在外出诊,那银子也不再上交了。若不是胡丰文死活按住了她,她恐怕早就爆发了。 对他们的心思,胡霁色门儿清。无非就是想着专心应付即将到来的三房那边,不想让大房这边突然又尥蹶子。 可胡霁色出去给人看诊的时候,又听说胡丰文一直在打听最近有没有去城里的车…… 这小子恐怕是在城里享福惯了,这会儿怕是想干脆地抛下老母亲先回城里去了。反正不管这个家最后怎么样,他只要在城里读书,孙氏怎么也不会让他断了供。 眼看着这日子眨眼五六天过去了,那天下午胡霁色出诊回来,远远地就看见了胡家的骡子从村口的方向驶了进来。 胡霁色贴着边走,匆匆赶路胡丰运似乎没有看到她,只是驾着车直接从她身边过去了。胡霁色倒是看到那车子最前头,除了胡丰运,还坐着两个彪形大汉…… 莫非是李氏的兄弟? 胡霁色突然有点兴奋起来,连忙拉了一下肩膀上的药箱,往家里奔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十八章 这回躲不掉了 胡霁色正兴奋,那是恨不得拔足狂奔。 可无奈肩上的小药箱挺沉,她蹦了一下愣是没有蹦起来。 她正欲再调整一下肩带,突然就感觉肩带后方传来一股力量,把她往后拉了一下。 “小白!” 她吃惊地道。 江月白无奈地道:“尽跟你姐学这些。我好歹比你大几岁吧?” 胡霁色觉得好笑:“那叫你啥?” 江月白想了想,道:“江二哥?” “得了吧,至多叫你一声小白哥哥”,胡霁色抽回肩带,“别闹,我赶着回去看热闹呢。” 江月白道:“迟点也没啥。我刚从外头回来,听人说了,你家三婶子娘家拉了一车堂兄弟来助阵。” 胡霁色顿时一个激灵:“甚至堂兄弟么?!” 不对啊,老胡家那辆小破车也塞不下这么多人啊。算上李氏爹娘,再加李氏自己和一对儿女,能都塞进去都算不错的了。 “比这早些时候,他们老李家自己拉了一车人过来。”江月白道。 “哟,这排场可真够大的。”胡霁色越想越可乐。 可是末了胡霁色又觉得不对劲:“不是,就我家三婶那个性子,还能拉这么一车人来给她帮忙?” 李氏平时精于算计,用旁人的话来说就是“揉窝窝掉下来的屑都要跟你分”的。她这种性子自然不大可能是天赋异禀,大概率是在家里耳濡目染的。 那老李家这种家庭氛围,会成群结队地来给李氏出头? 毕竟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自家人要出头都得小心掂量,何况是族亲? 胡霁色想了想,觉得李氏肯定是许诺了什么好处给人家。 难道是她娘家出钱了? 胡霁色一边寻思着这些,一边就更加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瞧瞧了! 江月白竟然紧紧跟在她后面。 胡霁色有些诧异:“你干什么?” 江月白笑道:“跟你去看热闹。” 看不出你也有一颗八卦的心嘛! 等他们俩匆匆忙忙赶到老胡家门口,果见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人! 说实话,虽然最近老胡家的日常就是被人围观,可像今天这人山人海的架势还真是第一次啊! 差不多快到的时候,江月白就故意落后了,和胡霁色分开走。 所以这时候就只有胡霁色一个人挤进了人群:“让让,麻烦让让!” “你咋这时候回来了。”有人在人群中拉了她一下把她给拉了过去。 胡霁色一看,呵!村长家的三个媳妇竟然都来了。小张氏甚至还吊着一只手,被她两个妯娌挤在中间。 刚才伸手拉她的是马氏。 “在村口看见了人…… ” 胡霁色挤到最前头,顿时就惊了一下。 院里竟然站着五个膀大腰圆的大汉! 小张氏小声道:“我倒也是第一次听说,你三婶家有个做屠户的亲戚。这几个就是你三婶娘家那一房的亲戚。” 胡霁色的嘴角抽了抽,道:“四爷爷和里正都来了么?” “你咋知道的?”马氏小声道,“来了,当时就请来了,说要分家!” 胡霁色立刻道:“那我得去瞧瞧。” 说着,她就奋力挤出了人群。 院子里那几个人正在说话,此时看见有人进来,全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走近了才发现,那五个人不全是大人,其中有个看起来像是半大小子。不过他身量很高,人又壮又黑,看起来有点呆头呆脑的。 见胡霁色走进来,那几个人都拿眼睛打量她,视线又落在她背着的那个药箱上。 胡霁色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打量自己。但出于礼貌,她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候,胡麦田跟着胡丰年从屋里走了出来。 胡丰年看见胡霁色,就招了招手,道:“过来。” 胡霁色连忙一溜烟地跑了上去。 凑近了看,就能看见胡丰年的脸色依然不好,虽然面上那阵燥热的潮红已经褪了,但皮肤下隐隐透着苍白。 说明他现在是刚退烧,估计感觉非常虚弱乏力。看这样子,应该是刚刚收拾着起身。 “咋回事啊,这些是谁啊?”这话竟然是胡麦田问胡霁色的。 显然她刚才一直在屋里,也还是云里雾里的。 胡霁色连忙压低声音捡了要紧的说了:“是 老李家做屠户的亲戚,看这样子是来给三房撑腰的。” 闻言,胡麦田立刻就有些兴奋起来。只是胡丰年的眉头依然皱得紧紧的。 父女三人边说边走,很快就进了门去。 院子里那五个汉子看着他们的背影,又小声议论起来。 “我看这个丫头好些,还背着药箱,好像是他们家说的那个小大夫。” “嗯,人能干,又大方,就是脸上破相得厉害。” “破相就那一处,其他的应该是巴掌印,能消。” “啧,这老胡家也忒不是东西,光朝小丫头脸上招呼。” …… 屋里,还和上次一样,最上头的两个位置坐着村长和里正。 底下的两边分别有两把椅子,一边坐着一直在抽烟的老胡头和孙氏,还有一个长脸吊梢眼的老头和一名圆胖的老妇人。 那老头和妇人应该就是李氏的爹妈。 至于站着的,那可就热闹了。 老胡头这边孤零零地站着胡丰文和胡宝珠兄妹。 而老李家那边,后头站的满满当当。 首先是有点尴尬的胡丰运和李氏。然后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三个成年男人。 经过介绍,胡霁色知道那三个都是李氏的姐夫和妹夫…… “老大来了”,老胡头耷拉着眉毛,有些烦躁地道,“这种事儿孩子就不用在这儿了,你们两个丫头就回去吧。” 胡麦田立刻笑道:“爷,我可是出了门子的,也做了娘的,我可不算是孩子了。” 胡霁色听了立刻就绞尽脑汁地也想找出一个理由。 但村长已经道:“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听听吧。霁色丫头,你去给你爹搬条凳子来。丰年病还没好,就坐着吧。” 胡霁色立刻答应了一声,跑去拉了一条凳子给胡丰年坐下,而她和胡麦田则站在了胡丰年的身后。 这样一来,这屋子里倒是突然像是有了三茬人! 老胡头那算一茬,老李家算一茬,胡丰年这自己算一茬!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十九章 填房是小娘 等胡丰年一落座,老胡头就又开始说了。 “亲家,我还是那句话,这事儿是我们老胡家自家的事儿,要不要分家,得我说了算。咱们还是不要为这个事儿再伤了情分。” 对面那李氏的娘听了,立刻就尖锐地笑了一声,道:“我倒是不想伤情分呢!可你瞧瞧你们老胡家做的啥事儿!我们老李家的闺女嫁过来的时候,陪嫁那是少了还是咋的?你们要这么作践她?” 说着,眉毛一横又盯上了他们身后的胡宝珠,道:“听说你们家后娘养的这个闺女儿还要丫鬟伺候的。你们老胡家要是有钱,自去买了丫鬟伺候她!我们家的闺女外孙没这个福气享用不上,我今儿也不跟你们急!偏你们打肿了脸充胖子,还让我小外孙给你这破落户的丫头做丫鬟!我呸,你们也配!” 孙氏一听就急眼了,道:“你说谁破落户呢!” 李氏的娘道:“说你!你个填房给人做小的,还敢使唤前头大老婆的亲孙女伺候你那上不得台面的丫头,你也不嫌脸上臊得慌!” 胡宝珠听了也急了,道:“我娘咋就是做小的了?我娘是我爹明媒正娶的!” “还明媒正娶呢!乡下丫头片子就是没见识,填房本来就是做小的!”李氏的娘道,“你出去跟人说说,谁不知道你是小娘养的?还想嫁到大户人家去呢?我呸,哪个大户人家会娶你这乡下一个小娘养的!” 这话可是戳了胡宝珠的心窝子啊! 在乡下,大家的生活条件都摆在那,村子里大多数都是一夫一妻的,也没说有那纳妾的人家。这填房就是小娘的说法,在乡下也不流行。 胡宝珠听了觉得非常愤怒,但更多的却是害怕! 她道:“你胡扯!这都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吧!哪里又这样的说法!” 胡麦田轻咳了一声,然后背过脸去笑。 她虽然啥也没说,但这个举动却让胡宝珠很难不在意。 “你笑啥!咱们都是一家子,你还帮着外人来笑话我是不?!”她怒气冲冲地就对着胡麦田去了! “我可啥也没说”,胡麦田还是忍不住笑,道,“没说我就是在笑话你啊。” 胡宝珠气得眼眶都红了,待要再说什么,胡丰文连忙拉了她一下。 “好了,今儿要说的不是这个”,最后还是村长道,“这啥大的小的,你们回头自己慢慢掰扯。就说 这拿侄女儿当丫鬟的事儿,说出去确实不好听,以后掂量着来!” 不等老的说话,胡丰文立刻就道:“诶,四爷爷,您说的对,这事儿确实是我爹娘欠考虑了。” 说着,又冲三房两口子露出了善意的笑容,道:“其实说是丫鬟,但哪能真的就使唤自己的侄女儿?无非也就是带在身边打打下手,还教孩子读书写字呢。三哥,你是在家的,你最清楚不是?” 胡丰运尴尬地咳了一声,扭开了脸。 老胡头这时候也反映过过来,连忙道:“这事儿就是家里的婆娘瞎胡闹。亲家放心,这事儿以后不能再有。我老头子只要没进棺材,就不能让孙子辈受委屈!” 李氏她娘就冷笑了一声,道:“那可说不好。亲家啊,你娶的这个填房可比你小的多呢。回头你两眼一翻双腿一蹬,受委屈的还不是孩子?我看这家趁早分了了事。大娘的嫡子嫡孙,跟着伺候小娘可不是个事儿。” 孙氏气起来,道:“你咋说话那么难听呢?小娘小娘的挂嘴边上。咋地,就你是头婚明媒正娶的,你就了不得了?” 李氏的娘道:“那可不是,确实挺了不得的。照我说,我闺女的事儿你连管都不配管!” 打蛇打七寸,这李氏老娘专门捏着孙氏的七寸往死里打,战斗力爆表啊! 孙氏气得都哭了,是真哭,眼眶红红的,嗓子也哑了,和她平时那干嚎简直大相庭径。 她扭头冲老胡头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到底是大是小!” 这对于她来说显然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但看在旁人的眼中却未必。 比如老胡头,他此刻就非常的焦虑和不耐烦,罕见地吼孙氏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趁早消停些!” 孙氏不依不饶地还要闹,倒是胡丰文劝住了她。 “好了,娘,咱这事儿回头再掰扯。”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在孙氏身边道:“等儿子考下了功名,还不是只认您这一个娘,能便宜了谁去。” 这话说的孙氏心里了总算踏实了些。是了,她心想,随便他们怎么说,等她儿子考上了,封了官,还不是就认她这一个娘! 那李氏老娘又道:“现在说我家外孙女儿的事儿也晚了!我告诉你们,你们这家不分也得分!把我这女婿该得的东西都分出来,还有我闺女出嫁的时候的嫁妆,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里正一看,顿时也坐不住了,道:“您看您这的讲道理不是?这哪有娘家人带着一大把人上门逼着分家的?您看您这不是仗势欺人吗?” 村长也道:“要分家,这事儿得让他们老胡家自己商量。这毕竟是胡家村,得按我们的规矩来办事。” 这时候,李氏老子就道:“您看,您二位也都是体面人,我们也不是真要跟你们较劲。” 村长和里正对望了一眼。虽说他俩一向不对盘,可面对外人的时候还是知道要团结的。否则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十里八村不都得看胡家村的笑话么。 “那您看……”里正的话还没有说完。 李氏老子又道:“只当我们老李家瞎了眼,给闺女配了一户这样的人家。但我们老两口都还没进棺材,就不能看着闺女受委屈不管!您二位都是明事理的,倒是给说说,做小娘的偏心眼子成这样,这要是不分家,以后他们日子咋过!” 里正和村长同时皱眉。这日子咋过,他们说了还真不算。 于是他们齐齐地看向老胡头。 他们不约而同地寻思着,这事儿还必须要老胡头来说上一两句,最好能叫对方满意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十章 招架不住 老胡头狠狠嘬了一口嘴里的烟斗,在烟雾袅袅中,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显得隐隐透着股狠劲儿。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用烟斗用力敲了敲椅子扶手,道:“这事儿是我婆娘和儿媳妇之间拌嘴的事儿,都是话赶话才到了那。本来也没啥,就是我婆娘脾气臭,不识大体,三媳妇是受委屈了,才闹的这样。” 李氏娘听了,就道:“哟,亲家公,我们这大老远的赶来,可不是为了听你和稀泥的!” 老胡头咳了两声,道:“亲家母你也别急,不就是分家么?我看老三一房和我那婆娘也处不来,不如就把老三一房分出去单过吧。” “爹?!”胡丰年和胡丰文同时吃惊地道。 “老头子,你是不是失心疯了?!这村里哪有把一房分出去单过的?再说咱们家老四和丫头都还没有成亲,老四还要上学……”孙氏急急地道。 李氏娘听了就尖声打断她,道:“和着你们家,大娘养的干活,小娘养的吃闲饭啊?” “亲家母!你这话也过了!哪家大的不照顾小的?我这老四老五本来就得的晚,现在还有个老六还在吃奶。照你算计得这么清楚,我们家老六是不是也要下地干活了!”老胡头倒是难得硬气了一回。 李氏娘被呛了一下,就道:“那不是这小娘太偏心眼子……” “我婆娘不对,当家没个当家的样子,我说了的。”老胡头道。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李氏爹就给李氏娘使了个眼色。李氏娘虽不情愿,但也终于消停了。 然后老胡头转向孙氏,吼道:“这事儿你也不用说了,要不是你成天闹腾,这个家能这样?” 胡霁色用力咳了两声。 “爹,我们也要分出去。”胡丰年道。 老胡头瞪圆了眼睛,道:“老大你的事儿待会儿再说,别跟我在这添乱!” 这是想只把三房分出去了事? 老胡头打的还真是这个主意。 胡丰年因为身体不好,本来就中气不足,之前又咳嗽把嗓子给咳哑了,声音本来就不大。 老胡头趁机就直接忽略了他,冲李氏娘家的人道:“三媳妇的嫁妆一直在她手上,我们老两口分文没有动过。到时候该怎么分,我们也你不委屈了三房。老三……” 他沉吟了一下,道:“分了家,你也不能就指着家里那几亩地过日子。该分把你的都分把你,我的意思是那几亩地不如都佃了,分把粮食就成。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出去找点别的营生。分给你的地,就让你媳妇在家帮你看着。” 这话说的倒真像一个为儿子考虑的父亲了。 其实在这个时代,大多数情况下,不分家是因为一个大家族在一起日子才会比较好过。 村子里的大多数青壮年人口,都像是胡丰运这种,跟着父辈在地李刨食儿的。老胡家现在这样,最能赚钱的是他大哥胡丰年。一旦分家,胡丰运分得的那一点田地,日子绝不会比现在好过。 为了长远打算,让他自己去找营生也是应该的。照看那几亩田地,用不了夫妻俩一起。 李氏老爹想了想,道:“这样吧,三女婿就跟着他大姐夫一块儿,在咱们铺子里先跑跑腿。等回做熟了,自己攒了银子也做生意去。” 老胡头刚开始打得就是这个主意,此时立刻就道:“能娶到你们家的闺女,那是我们老三的福气。” 李氏老娘看向李氏,道:“咋地,还满意不?” 李氏脸上早就缓和了颜色,此时就点了点头,小声道:“爹娘做主就行。” 眼看事情就要到这儿了,胡丰年是不肯的。 他直接站了起来,道:“三房的事儿说完了,说说我们大房的事儿吧。” “老大!”老胡头有些警告地道。 把三房分出去他不心疼,可大房怎么能分出去?!大房是老胡家最能挣钱的啊! 胡丰年不为所动,只是道:“不能因为我媳妇娘家人不行就欺负我们大房。爹,早几天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们要分家,是因为娘当家不公。三弟妹挨了打,我媳妇挨打只有多没有少。秀秀给宝珠做丫鬟是两个月,我小闺女是做了两年!” 说着,他看了孙氏一眼,冷笑道:“爹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承认了,确实是娘当家没个当家的样子。我们大房和娘也合不来。既然要分,那就趁现在村长和里正都在,就把我们也分出去吧。” 这是拿老胡头刚才说的话堵他啊。凭什么三房可以,他们就不可以?那不就是欺负他们大房媳妇的娘家不凶么! 胡霁色都忍不住对胡丰年刮目相看,这逻辑分明,思维清晰,而且很刚啊! 老爹,棒棒哒! 他这些话让整个屋子的人都沉默了下来。老胡头气得脸色发青,花白的胡子都不停的抖。胡宝珠急得眼珠子乱转,就连胡丰文一时半会儿都没想到怎么驳他…… “大哥,你是长子,这么干,不好吧…… ”他只能勉强说了这一句。 胡丰年道:“咱们村里有大房养老的,但还是老儿子养老的多。” 一句话又把胡丰文给堵了回去。 三房的人目的达成,自然是乐的看热闹。 偏那李氏娘家还多了一句嘴,道:“我看你们家这老大说的也对,既然要分,那不如就把大娘养的都分出去吧。” 孙氏今天是被扎得体无完肤,此时又听李氏老娘提什么“大娘养的”,顿时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 只见她突然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几个是联合外人来欺负我啊!我看谁也不用不分出去,我去死行了吧?!不就是我招你们眼了吗?只等我死了,你们日子也就好过了!” 说着,又开始捶打自己的胸口,一边哭一边嚷:“宝儿啊!娘的宝儿啊!娘把你生下来,对不起你啊!有了我这么一个遭人嫌的娘,连累你和你哥哥姐姐也嫌了你啊!我不活了!不活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十一章 麻利分了 孙氏这一番唱作俱佳,若是平时或许会管用,但今天情况毕竟不一样。 比如李氏娘就在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瞧瞧,知道自己是真的遭人嫌也是好事儿,哭什么啊?” 孙氏恨透了她,瞬间就想爬起来跟她拼命! 老胡头早看出她的心思,立刻就道:“老四!宝珠!” 胡宝珠既伤心又茫然,倒是胡丰文一下反应了过来,连忙扑上去拉住了孙氏。 “娘!娘!你冷静点!”胡丰文急道。 孙氏到底最疼这个儿子,倒是不去打李氏老娘了,只是伏在胡丰文肩头继续痛哭。 李氏娘还想说什么,被李氏爹又瞪了一眼。她到底还是没有再继续奚落孙氏,但看起来并未因为她男人那一眼而生气,反而努了努嘴,唇边还挂着一抹笑意。 这么笑意别人是没看见,胡宝珠看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自己恨毒了李氏,恨得连后槽牙都微微颤动! 倒是村长见缝插针,道:“老大说的对,今儿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场子,那不如就都分了吧。” 这会儿倒是没人说他拉偏架了。老村长虽然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但心里那叫一个舒服啊! 里正也是个识相的人,和胡丰文对视了一眼,最终也道…… “我看就这么办吧,该分的就都分了。就是怎么养老……” 他这么一说,孙氏顿时又崩溃了。 “你这个杀千刀的!收了我们一两银子,你就这样办事!” 胡丰文的脸都抖了一下,连忙道:“娘,你胡说啥呢!” 里正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呵斥道:“这是干啥呢?!谁收银子了?!要不是我今儿在这位置上坐着,就你们家这破事儿,别说一两银子,十两银子我都不稀得来!” 他的声音很大,但看得出来色厉内荏。 眼看着众人的目光都不大对味了,尤其是胡村长,虽然就拿眼睛扫了他一眼,但那眼光也让他浑身难受。 虽然没人再说什么,胡丰文也在第一时间把孙氏给扯了出去。但里正心里还是恨上了这个孙氏! 最终,还是老胡头哑声道:“分……就分吧。都分了算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接下来就是讨论家产怎么分了。 老胡家一共就十二亩地,这些地就算全自己种上,其实也就是这个时代的温饱线上挣扎的水平。 但他们家以前是把十亩地佃出去,留下两亩地自己种。盖因为胡丰年作为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大夫,收入着实不低。在村子里大多数人眼中,他们简直可以算是游手好闲的一家人了。 现在要分,那就包括刚出生不久的老六在内,每个儿子分两亩,老两口自己占四亩。 按照老胡头的打算,就是要把田都佃出去,到时候直接分粮食到各房。 家里五间大房,每个儿子分一间。 再就是琐碎的,家里的猪只有两头,到时候就直接杀了分肉。 还有鸡鸭等牲畜,和地窖里的粮食,都按前头的比例分。 到了这个时候,老胡头也平静了许多,他道:“至于现钱,我们老两口攒了那么多年,也就剩了十几两。虽说刚才说了两句不好听的,但毕竟咱们还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还是得顾着点小的。回头老大和老三一人分三两,老四先不拿。” 村长道:“也合适。你们家的大姑娘还没出阁,老大哥也要养小的。” 李氏有点不高兴,就有些讽刺地道:“咱们家那是啥都不如人,也就是个空架子,顿顿窝窝咸菜,就攒下了十几两?” 胡丰年刨掉药钱,每个月交上去最少也有四五两银子吧!这么些年,怎么就攒下这么点钱啊! 老胡头一瞪眼,道:“怎么的,还要到我屋里来搜搜?!” 李氏努了努嘴,看着自己老娘。 她老娘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意思是让她放心,不会让她吃亏。 胡丰年道:“我看成。” 说着,征询似的看了胡霁色一眼。 胡霁色点点头。她其实不大在乎能分到多少东西,其实这么一闹,最大的目的就是能甩掉这一家人,以及不能再让孙氏管他们挣的钱! 大房反正父女俩都会挣钱,而且应该藏了私房钱,怎么都不怕。 倒是三房,有点前程未卜。 老李头毕竟是个生意人,也是相当精明的,当即就道:“亲家这么分,也算合适,那些有的没的,我们就先不计较了。不过虽说分了家,但也不是就断绝了关系。等我这女婿回头要自己做生意的时候,你们老两口得出最少十两。” 老胡头想了想,咬牙道:“行!” “还有养老的银子”,老李头继续道,“我们家这女婿这几年都在帮你家侍弄那几亩地,倒是耽误了前程。现在是刚刚起步的时候,我看这养老银子,这两年先不交。” 两年不给养老银子,等他自己做生意了还要给他十两! 老胡头顿时就让一口烟给呛着了。 但看了一眼老李家那几个女婿,还有院子里那些五大三粗的亲戚,他又只好打落了牙和血吞。 “老大,你看呢?”他问胡丰年。 胡丰年道:“我这没事。” 闻言胡霁色动了动唇,也不吭声了。算了,她也不计较这这个,反正就算三房不给钱,他们大房也不会比原定份额多给一个大子儿。 紧接着又商量了一下怎么养老。这也是这个时代普遍约定俗成的规矩。按照村里的普遍水平,往上提一点,大房和三房每年要给老两口五两银子养老钱。不过这两年三房不给,只大房给。 再就是他们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成家立业的时候,做兄长的都要帮忙和拿钱。 当然,这也是规矩。胡霁色也没话说。 虽然也算吃了点亏,可托李氏一家的福,这个家总算还是快刀斩乱麻地分了! 她正努力压抑自己内心的雀跃呢! 却听那李氏娘突然道:“亲家,我这有一桩亲上加亲的好事儿,咱们来商量商量。” 老胡头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迷茫:“啥亲上加亲?” 李氏娘看了胡宝珠一眼,那眼神,看得胡宝珠当场就要爆炸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十二章 没看上胡宝珠(改) 胡霁色一早就猜到了,李氏能把自家亲戚都请来,那肯定也是许了什么好处的。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啊,老李家果然还是精明,倒不是承诺了什么好处,原来是请了人来相看胡宝珠…… 接下来的那一波剧情真是让胡霁色大开眼界! 但李氏老娘笑咪咪地介绍了一下自己亲戚家的儿子,并且单刀直入地说要相看胡宝珠的时候,胡宝珠看样子差点要杀人! “什么?!相看我?!就那屠户家的儿子?你们疯了吧!” 李氏老娘皱了皱眉,然后却笑了出来,道:“哟,你是什么金贵的大小姐啊,竟然嫌弃那顿顿有肉吃的人家?” 胡霁色小声问胡麦田:“姐,屠户家真的顿顿有肉吃?” 结果这时候,原本站在院子里的几个突然进来了。 胡霁色本来纯粹就是一颗八卦之心,没想到被人给听得正着。 那半大小子,也就是要和胡宝珠相看的那个,此时就看了她一眼。 胡霁色有点尴尬,扭开了脸不看他。 看见这群人,胡宝珠顿时觉得心口烧得厉害。 尤其是当看到那个黑小子,说是才十六岁,长得却像个傻大个儿,一脸蠢样! 就这样的,也配和她相看! 结果人家走进来的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不用了。” 李氏老娘愣了愣,道:“重阳啊,咋了?啥不用了?” 那叫李重阳的小子笑了笑,道:“我说不用相看了,我没看上她。” 胡宝珠刚才还怒气冲冲的脸色,突然又变了一种颜色:“你说啥?!” 李重阳有些纳闷地看着她,心想这人看着本来就不咋地,难道耳朵还不好使?三姑回家的时候把这人说的跟仙女似的,现在看来果然是在蒙他。 “我说我没看上,不用相看了。”他特意放慢了语速,咬字也清晰了些,重新又说了一遍。 胡宝珠的脸色顿时又白了一分。 倒是李氏老娘,闻言连忙站了起来,笑道:“哟,这我倒是没想到。也赖我们家丫头说话不牢靠,就这么个……让你们巴巴跑了一趟。” 和着他们本来就是用相看的名义骗人家过来的! 老胡只当这些人是来撑腰的! 可是现在分家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却是收不回来了,老胡头气得就差点厥过去! 胡霁色还想继续留下来看热闹,却被胡麦田拽了一下。 “那啥,既然都掰扯清楚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回去收拾一下。爷,我那些账,就回头再算了啊。” 胡霁色倒还想留下来看热闹呢,但老胡头一听胡麦田提起那些钱,顿时非常烦躁。 “行了,你们先去收拾吧!” “好嘞!” 说着,胡麦田就拉着胡霁色匆匆出了门去。不多时,胡丰年也赶了上来。 胡霁色想笑又得憋着,毕竟外头还有人看着。 她只小声道:“姐,干啥啊,多好看啊,你咋不让我留下来看热闹。” 瞧瞧胡宝珠那个脸色啊!可比打翻了颜料瓶还精彩! “你是傻还是咋地?那小子没看上咱老姑,可那眼睛一直在你身上瞄。你再不走,想留下来和他相看?”胡麦田敲了一下她的头,道。 胡霁色顿时大惊失色:“我看他是真疯了!咱老姑多水灵的一个大姑娘他看不上,就我这张脸,他倒看上了?!” 胡麦田还想说啥,突然听外头有人大声叫了霁色的名字。 她纳闷地扭过头去看,顿时乐了,道:“小白,你咋也在这儿?” 胡霁色这才想起来,江月白刚才是跟着她一块儿回来的。这都整个时辰过去了,没想到他还在这等着。 江月白好脾气地笑了笑,道:“恰好走到这儿,寻思着让霁色姑娘给我兄弟看看伤。” 哟,这谎话还真是张口就来。 胡麦田也没有起疑,拍了拍霁色的肩膀,道:“去吧,把正人家的正经事先解决了。” 闻言胡霁色连忙跑回屋去拿了药箱,就跟着江月白走了。 这时候其实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毕竟也到了要做晚饭的时候。 胡霁色走出家门好远,这才终于忍不住,放肆大笑了出来! 她问江月白:“你咋等到这会儿?” 江月白有些无奈,道:“这些人看起来都五大三粗的,我寻思着别到时候动起手来你们要吃亏。” 胡霁色倒是真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担心他们而留到现在…… “不过反正我现在手头上也没啥事儿。老三天天在炕上躺着养伤也是闷得很,就爱听你们家的事解闷。我亲自来瞧了,回去说给他听也好。”江月白笑道。 胡霁色听了就笑,道:“你这个兄弟迟早要被你惯坏。”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先简单地说了一下已经分家成功的事儿,然后着重说了一下那些人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相看的。 “我姑那个人吧,一直就是眼高于顶的。结果她还没怎么发威,没想到人家先跳出来说没看上她。啧,我是想留下来看热闹,就是我姐不让。” 想到当时胡宝珠的表情,胡霁色忍不住又笑了两声。 江月白默默看着她,轻声道:“是了,为啥不让你留下来看热闹?” “我姐说那小子没看上我姑,是看上我了……”胡霁色皱眉想了想,然后又笑了,道,“我看我姐也太小心了!” 江月白的眸色几不可见地一沉,但稍纵即逝,他道:“是么,那小子,你觉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胡霁色嗤笑了一声,“李家的亲戚!我可不想沾!不过,我是真真没想到,他们气势汹汹拉了一车人过来,竟然是用这种手段骗来的……” 她因为太兴奋了,罕见地喋喋不休了起来,一边说一边笑,眉梢眼角都带了笑,在这冰天雪地里,整个人明媚得像是一道春光。 江月白眉宇之间的冰雪也尽数融化,只是一直含笑地看着她。 直到走到他原先说的那块地基下,他才出声打断了她:“趁早起新屋吧,跟那些人住在一起,也没好事。” 胡霁色听他说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是站在哪里。 她扭头一看,突然觉得这块土地比她想象中还要广袤,就这么望着,甚至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十三章 难道看上霁色了 江月白指了不远处的河流给胡霁色看,道:“其实这条河是从山上下来的,这个时节是冻住了。但等一过惊蛰,寒冰消融,山雨丰沛,这条河会活起来,从山上开始蜿蜒而下。” 胡霁色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就可以把水引到你家院子里啦”,他笑道,“我当初买这块地的时候,还专门画了一副水利图,想引水入宅,一则灌溉,二则平时起居用水。所以啊,你们得赶紧起新居才是,到时候我把水利图给你,趁着河水还未解冻,倒是可以规划一二。” 胡霁色突然意识到他说的水利图可能不简单。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就算是这个时代,也有能够接引山泉到自家房子里的,但接引河水的,一般都是田地。 她心中不由得有些激动,但过了一会儿难免又有些诧异,道:“这么好的东西,你为什么让给我啊?” 江月白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在这儿恐怕也待不久……不过是我闲暇时手头所作的一点东西,不值得什么。” 闻言胡霁色心下倒是了然。 这两兄弟其实是最近才搬到胡家村的。可他也说了,他们出来已经三年了。那也就是说,这三年里,恐怕他们也是不断搬家的。 当初会想在山下建宅,恐怕才刚刚打好地基,后来就因为江月泓受伤耽搁了下来。 其实江月泓伤好了,房子也可以继续起。 只是在一个地方用心起一座新屋,也许不过是江月白心中对安定生活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幻想。他着手去做了个开头,突然被江月泓受伤的事情打断,那个梦也就醒了。 她是想到了这儿,但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唧唧歪歪地交流感情也怪尴尬的。 但她心难免有些触动,所以上山去了之后,对讨人嫌的江月泓也非常和颜悦色。给他上药以后,还给他做了一顿好吃的。 …… 胡霁色匆匆赶回了老胡家,却见那里已经热热闹闹地开始安排晚饭。 李家带了那么多亲戚,竟都要在老胡家吃饭。 孙氏今天受了一肚子气,在屋里窝着不肯出来。 厨下倒是李氏和胡麦田在料理。 那屠户家也还算客气,可能刚开始上门就是为了相看,所以带了半扇猪肉做见面礼。 胡麦田对先前李氏利用捉弄兰氏的事情还颇有微词,不过今天终于痛快分家了,她的心情也不错。所以索性就在厨房里和李氏八卦起白宝珠来。 “那个小子,是什么辈分啊?”胡麦田问。 “是我侄子辈儿,不过年岁也够了”,李氏剁着蒜,一边努了努嘴,道,“那家人不缺吃穿,平时家里也不用女眷干活,也算是苦日子已经熬出来了。想着娶个识文断字的媳妇,能教教孩子。” “这样啊,难怪你要做这个媒。”胡麦田笑道。 “可不是,我就寻思着娘把你小姑当眼珠子疼,她平时也不大会干活,正好又识字。这两家,应该合适才对。” 说着她又嘟囔了一声,道:“你姑模样是不错的,我也没想到重阳那孩子竟然看不上。” 胡麦田笑道:“那孩子瞧着是有主意的。” 她心里却暗暗想着,原来是想找个识文断字的媳妇,难怪突然又看上了霁色丫头。 就胡宝珠那个样,模样是周正,也确实是识字儿,可一张嘴说话,比那不识字的都不如。 娶妻这档子事儿,端看人家求的是什么。那家人求的是一个有才的媳妇,能教好孩子的,那便不大在意容貌了。只乍这么看一眼,懂医识字,稳重大方的霁色丫头,确实比胡宝珠要强的多。 她俩在这说着,胡霁色刚匆匆提了药箱回了大房。 胡丰年正和兰氏说话,看那样子,应该是在开导兰氏。 见她回来了,胡丰年就道:“招呼这么多人,你三婶和你姐怕忙不过来,你看也去搭把手。” 胡霁色万分不情愿,她更愿意观察一下兰氏的情况。 然而胡丰年道:“以前的事只当过去了,这顿散伙饭,得好好的。” 行叭,听说是散伙饭,胡霁色又站了起来。 她看了兰氏一会儿,兰氏只是低着头,看不出情绪。 胡霁色想着也不用急这一会儿,便先又把衣服披上,出了门去。 院子里,那李重阳正带着茂林玩一种扔石子儿的小游戏,看起来挺和谐的。 小茂林看到胡霁色,立刻欢呼了一声:“姐!” 说着,就张开双手扑进了胡霁色怀里。 胡霁色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又捏捏他的脸。 这几天家里都乱,小茂林寄养的时间多,可除了偶尔让他受些惊吓,倒是吃好睡好。这人看起来竟然还精神了不少,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姐,重阳哥哥好厉害!他教我们玩用石子儿叠罗汉,然后把上头的打下来……” 胡霁色笑眯眯地听着他说,然后道:“哟,我们茂林这两天,说话又利落了不少呢。” 反观李重阳,那黑黑的脸皮却微微发红,看样子仿佛是因为自己玩这种小孩的游戏而有些不好意思。 胡霁色哄茂林:“你去跟哥哥再玩儿会,姐去给你做好吃的。” “好嘞!”茂林高兴地答应了一声,就冲李重阳跑了去。 胡霁色心情也不错,一边挽袖子就一边进了厨房。 结果刚进去就听到胡麦田和李氏在八卦孙氏…… “气呼呼地躲着不肯出来吃饭呢”,胡麦田道,“不过我觉得也是因为今天丢了人罢。” 李氏道:“那我老娘也没冤枉她。一般人家凑合过日子是没啥,可若是正经掰扯的,都是拿填房当小的。” 她正说着,突然扭头看到胡霁色,顿时那脸就笑得像朵花似的,道:“哟,丫头回来了!” 胡霁色倒是被她这种反常的热情给惊得愣了愣。 李氏上下打量她,好像今天才开始正眼看她,一边看还一边夸,道:“都说你小姑长得好,其实咱们霁色丫头也不差啊,条也顺盘也亮的,再长长,保管压过你小姑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十四章 你过的苦 就李氏这个态度,除非人是瞎子,否则都能看得出来她心里肯定打着什么小九九。 但胡霁色动了动嘴,啥也没说,径自走到胡麦田身边去帮忙。 胡麦田有些揶揄地看了她一眼,但看到她脸上只有厌烦之色时,又心里有了数。 因是在自己家里,胡霁色不像在江家那样肆无忌惮,而是很小心地藏了拙。 她光给胡麦田和李氏打下手,没有自己动手做什么菜。 明明是顿散伙饭,可因为李家带来的这半扇猪,硬生生地就做出了年夜饭的感觉。 这个时代民间对猪肉的处理方法和现代相比略单调些。大多数人家的日常都难沾荤腥,好不容易做一次,那必须要把分量做到回本才行。 比如在这边农村,最常见的就是杀猪菜,炖粉条,这在家家户户都大菜。 胡麦田亲自掌的勺做的猪肉炖粉条,那酸汤的味儿,饶是胡霁色回来之前先垫了肚子,闻着都有些口齿生津。 一边做饭,她们又聊起了兰氏当年的手艺。 “你娘那双手也不知道是咋长的,就寻常的野菜窝窝,经了她的手做出来都不一样”,李氏有些向往地道,“还有山里的菇子,她做的也特别鲜,一顿饭吃下来就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胡麦田笑道:“是啊,我以前也最爱吃我娘做饭了。” 可惜后来兰氏长期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根本下不得厨。 等猪肉炖粉条出了锅,好家伙,那可是满满的两大盆! 里头洗饱了汤汁的粉条看起来油光水滑,配上新鲜的圆白菜,腌制过的酸菜,和埋在汤底下隐约可见的五花肉。就这道菜,光用汤都能下三碗饭! 胡霁色要去端,李氏连忙拦住了她。 “你咋端得动?去喊你重阳哥哥来。”李氏笑道。 胡霁色的嘴角就扯了扯。什么重阳哥哥,少特么套近乎,他们根本不熟! 她直接走到厨房门口,冲着还在院子里陪茂林玩石头的李重阳道:“李家小哥,你姑姑让你来帮忙端菜!” “诶……好!” 李重阳原本也一直注意厨房那头的动静,此时听她喊,连忙跑了过来,结果和胡霁色擦肩而过的时候,眼角正好看到她白皙剔透的耳珠子。 霁色的脸确实是惨不忍睹,像这样一副尊荣,村子里的人其实也看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然而一窥见她那耳珠子,分明是最秀丽的模样。 或许是对比太过强烈,又或是因为这种被原本不引人注意的事情被他给发现了,便让他的心跳分外厉害厉害些。 他在家素来被称赞成老成持重,也确实是个有主意的。 自打他进了胡家的大门,第一眼就没看上胡宝珠。 后来见着这个丫头,他也确实开始主动暗暗地开始观察人家。 没想到这一观察,非但没有让他看出什么究竟来,反而让他自己有些乱了分寸。 “哟,这孩子怎么了,脸红得跟什么似的。”李氏调笑道,一边拿眼睛看胡霁色。 她其实心里也犯嘀咕。因为她自己吧,其实是有点看不起这个丫头的。 “许是刚才玩得太用力了,给热的。” 李重阳胡乱应了,端了菜就匆匆出去了,实在不敢再留在厨房。 胡霁色有点烦李氏的目光,便道:“我看都忙得差不多了,去瞧瞧娘。” 说着,她就从厨房退了出去。 李氏吃吃地笑,道:“哟,这丫头是不是害羞了?” “说媒保障闲惹气,三婶,你还是悠着点吧。” 刚刚还和李氏谈笑风生的胡麦田突然冷冷道。 就那有些警告的口气,倒弄得李氏都愣了愣。 虽然没有抬到明面上来,胡霁色以实际行动证实了自己对这种相亲暗涌的反感。当天晚上她都没出去吃晚饭,只自己留在屋里陪兰氏在炕桌上吃饭。 兰氏前几天发了威,但现在吧,人看起来又木了回去。 别得不说,就看她吃饭,别人用筷子是夹东西吃,她那简直就是“戳”,每次戳上来一两粒,然后塞进嘴里。 胡霁色尽量不让自己去注意她,只做寻常聊天那般,道:“娘,咱们可是分家了。我在外头看上一块地,想买下来建房子。” 这话一说,兰氏那眼泪又扑簌扑簌地掉,看样子是连饭也吃不下了。 得,心里还惦记着二爷呢。 要分家已经是她心头大恸,这还要从老胡家的宅子搬出去啊,那不是离二爷越来越远了,她和胡丰年不是越来越像夫妻了? 胡霁色只当没有看见,依然低头扒饭,一边道:“我都想好了,先做两间大屋,爹和茂林住一间,我和娘住一间。院子里盘一盘,养些鸡鸭也种些药。咱们家的瓦罐子里,得天天炖着骨头汤才好,茂林已经比同龄孩子矮小太多了,多喝汤喝,好窜窜个儿……” 她正说着,突然听见对面兰氏颤颤巍巍的,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 “那…… 你呢?” 胡霁色一愣,不可置信地盯着兰氏:“娘?” “你…… 也瘦”,兰氏低下头,小小声道,“累……过的,苦…… ” “啪”的一声,胡霁色手里的筷子也掉了下去,连身子也扶着炕桌直了起来。 她隔着炕桌抓住兰氏的手,道:“娘?您知道事儿了?” 兰氏依然低着头,突然就嘤嘤地哭了起来。 “娘……没用。”她一边哭一边道。 这样子看着倒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胡霁色向来不是个感性的人,但不知道为啥,见此情景,竟也觉得眼睛发酸。 等兰氏的眼泪吧嗒地落在她手背上,她的眼泪终于也落了下来。 “你过的苦……” 兰氏反复重复着这句话,仿佛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一边说一边哭,最终也没有抬起头来。 胡霁色到底还是彻底原谅了她,也不用再去给她找任何借口。 “娘,您放心,等咱们单过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她虽还含泪,但也笑着安慰兰氏。 其实兰氏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就稳定了,只是,她原本心中对于二爷的执念,渐渐被对子女的感情分散。 这总归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第七十二章今天中年剪切版传错了,修改之后一直没有同步成功!我想明天应该能同步成功啦,内容就不会重复啦~~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十五章 我想买房 隔天一早,胡霁色照旧鸡鸣而起,去隔壁王婶家吃了早饭,然后就被人拉去出诊。 这次的病人比较特殊,是一头牛…… 对方男主人揣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们家这牛犊子已经躺了两天了,那蹄子上的伤就是不见好。你瞧瞧,能不能给看看?” 看霁色有点犹豫,他连忙又道:“以前你爹也看猪和牛。” 胡霁色回过神,道:“叔,您误会了,我倒不是不愿意看。就是我这是第一次看牛……” 在农村,牛是非常金贵的东西,往往都是那户人家最重要的资产。 这个时代,有人自己生病都舍不得看,想着挨着就好了,可若是牛病了,砸锅卖铁都是要看的。 她怕一个看不好了,到时候反而是雪上加霜。 见她这么说,那家男主人反而松了口气,道:“你不是嫌弃就好。其实也没啥,就是牛犊子先前出去吃草的时候,踩到了猎户的夹子,是外伤。” 胡霁色听了,这心里也踏实些。 如果是疾病,那牲畜的病理她不是很了解,但如果是外伤,那就是一通百通的了。 她看那小牛犊子温顺地在那躺着,眨巴着一对大眼睛,也确实看着可怜。 牛的眼睛都是很有灵性的,胡霁色看着,心里未免也软了软。 检查过伤口,那是牛蹄子上一圈。值得庆幸的是没有骨折,但化脓很严重,已经结了脓痂子。 她让这家人去打了水来,亲自动手清理了一下牛蹄子,然后道:“按理说这个季节不该起脓,是不是你们给包了?” “是,我们也是怕它到处蹭又给蹭坏了。”那汉子有些尴尬地道。 这牛犊子应该是他家新买的,而且应该是他们的第一只牛,所以就比较紧张些。 胡霁色心下了然,道:“也不打紧,牛蹄子上肉少,也不怕有太多坏死的肌肉。我这给你们清洗干净了,回头你们自己一天最少洗两次。用药两次。” 那家男主人一一记下了。 胡霁色处理完这里,就提着小药箱先回去了。 今天是分家的第一天,但因为还有两头猪在,所有的活计不可能分开做。 看三房的意思,是打算等开春了再在自己屋外围新篱笆。 至于猪圈里的活,就商量着几房轮流来。 不过搞笑的是,胡霁色进门的时候,就看孙氏亲自提着个桶去喂猪…… 看来还是舍不得自己的闺女来干活啊,孙氏都吃了多少年闲饭了,这又巴巴地开始喂猪了。 行呗,现在胡宝珠没有丫鬟使了,亲娘给她当老妈子。 孙氏自然看到了胡霁色进门,更看到了她笑。 “作死的扫把星,你别得意!以后有你哭的时候!”她怒气冲冲地道。 胡霁色忍不住笑得更欢了,但也没跟她计较,甚至连回嘴都懒得回,自进了屋去。 这以后的日子到底谁要哭,她心里没点数,胡霁色可是门儿清。 大房里,胡麦田正和胡丰年说话。 她出来好几天了,眼看事情解决了,这便要收拾着回去了。 见胡霁色进来,胡麦田就道:“刚听见奶骂人呢,就知道你回来了。” “嗯,给看的是头牛”,胡霁色压根懒得提孙氏,道,“爹,姐,你们吃过没有?” 胡麦田道:“在隔壁王婶家蹭了一顿,也就你刚走那会儿,我就过去拿了。嗨,虽说这篱笆打算开春再围,但这小灶台还是得快些砌出来才行。” 当初建这五座房子的时候,虽然是挨着的,但只要前头把篱笆一撤重新围过,就能算是分开过日子了。 但真要完全分开,各房还需分开建灶台才行。这也不会太麻烦,前屋后院都可以。 胡霁色想起那地基的事儿还没说呢,此时她就干脆地道:“咱们不如就一直在王婶家蹭饭吃吧,我想买个地基起新房。” 胡麦田:“……” 胡丰年:“???” 他们是不是听错了?这家里排倒数第二的丫头,说她想买地基起新房? 胡霁色早料到他们会是这个表情,当即放下小药箱,把事情的始末都说了。 听说是江月白要卖,胡麦田倒是松了口气,道:“那我看成。” 胡丰年却依然皱着眉,道:“这事儿你们商量了多久了?” “也没……就是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胡霁色道,“爹,你觉得不妥还是咋地?” 胡麦田道:“爹是不是担心他这样倒手贱卖基地,是给咱们下套?” “古话都说,贪小便宜吃大亏……我担心的是这个。霁色丫头说的那块地,原也有个十亩左右,还带一个地基,二十两银子,是贱卖了。” 胡霁色吓了一跳:“有十亩?” “嗯,那块地,在你四爷爷那是报备过的。”胡丰年道。 胡麦田就道:“我和小白打过交道,倒是知道他这个人,年纪虽然不大,但也是个有本事的。我看他在浔阳城那边好像还有些生意在做,应该不至于坑咱们这么些小钱。可能就是买了块地有懒得侍弄,所以就便宜卖给咱们了。” 闻言胡霁色就更吃惊了:“啥?他还有生意在做?” “是这么回事,我也就是听你姐夫提过一嘴。咋了?”胡麦田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大。 ……难怪出逃了三年了,出手还这么阔绰。 胡霁色突然觉得她柠檬了。 本来她顶着一个老灵魂,揣着两辈子的本事,在胡丰年养病这段时间里,给村里人看病也算小有所成。现在大家对她都是一面倒的认可,她这正有点飘呢。 和着人家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子,流亡三年,竟然已经能做下事业了? 酸完了以后她也不飘了,心下暗暗较劲,她也要加油才是! “没啥,就是觉得他挺厉害的。”她笑道。 最终胡丰年决定亲自去看看那块地,然后由他来跟江月白谈谈看。 胡麦田道:“不过眼下还有个问题。这刚分了家,你们就拿出银子来起新房子……怕那边又要闹事。” 她说的“那边”,自然指的是老两口,甚至还要算上三房的。 胡霁色也微微皱眉,是啊,这也确实是个难题!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十六章 开始新生活 胡丰年也是个行动派,当天就领着胡麦田和胡霁色上山去了。 先给江月泓检查过伤口,见恢复得不错,就跟江月白谈了谈买地的事儿。 江月白可能做饭不大好吃,但待人接物上绝对一点问题也没有。他亲自领着那父女俩去看地。 跟他一番交流,胡丰年彻底放了心,甚至当场就和他先定了白契。 正好江月白要去一趟县城,顺便捎上胡麦田的同时,也把契子拿到县衙门去换红契。红契落成,基本就成交了。 和江月白还有胡麦田分开,父女俩回去的时候,胡丰年一改之前的态度,对这个年轻人赞不绝口。 “看这个待人接物的架势,真真是少年老成,这娃以后能有大出息。” 胡霁色心想,他是个逃亡在外的,而且极有可能身份特殊,日后恐怕还有艰难。 她笑道:“爹,现在银子也给了,契子也拿了,那咱们什么时候起新房?” 刚才江月白把水里那一套也跟胡丰年说了,胡丰年一直想要自己弄药田,当然十分意动。 “这离过年也就一个月了,得抓紧些才是,明天就动手。”他道。 胡霁色道:“要动工随时可以,咱们这正是农闲的时候。就是咱那银子的事怎么说?” “昨个儿在村长,里正跟前儿,是把家给分了的。分家之后,哪怕是隔天,挣的银子都归咱们自个儿。到时候若是说起来,就说是江家那孩子的病看好了,把药钱给结算了,顺便卖了一块地给咱。”胡丰年道。 胡霁色吃惊地道:“看不出来啊,爹。” 记得刚收到这五十两银子的时候,他还总想上交呢!没想到这一转身,就能想出这种好主意了! 然而这对于胡丰年来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瞪了胡霁色一眼,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当天下午,江月白就从城里回来,把契子交给了胡家父女。 胡丰年和胡霁色商量过,他第二天就去找村长,让村长帮着张罗起新房。平时他就去新房那边张罗,村里人有个病啊痛的,就先交给胡霁色。 于是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胡家村,因为这件事,又炸开了锅。 人人都道胡家大房在分家的第二天就发了财,马上就要起新屋。而胡霁色去给人看病的时候,人家问她,她也会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解释。 胡家,孙氏和李氏自然不甘心的,在家里闹了好几天。 但无奈那父女俩早出晚归,而且每天出门的时候都会把兰氏母子俩领出去,安置在村长家或是隔壁王婶家做客。 其实他们这个理由很牵强,谁知道你这钱是分家前还是分家后挣的? 但大房咬死了就这么说,孙氏没有证据,又总是逮不到人,也只能自己闹腾了。 起初胡霁色还不觉得,可这真分了家以后,行动上还真是比以前自由了不少。 基本上只要他们愿意,那孙氏基本上就管不到他们头上来。 新房的事,胡丰年一肩挑了,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和来帮忙的江月白泡在一起。 在胡霁色看来,江月白就相当于是他们家的设计师一类的角色吧。 不过这新房工程如火如荼,另一件事却渐渐为难起来。 在村里,起新房这种事,一般都是在村里找愿意帮忙的青壮劳力。而胡家想在过年前完成住宅区的建设,工程吃紧,所以请的人也多。 工钱是早就算好了的,关键是还得管一顿饭。 这平日里,大房四口人都是去王婶家买饭吃,自家还没得灶台。 就管这一顿饭,也包给了王婶做。虽说也给钱,但确实太麻烦人家了。 胡霁色看兰氏的状态好像还可以,就和胡丰年商量,不如就在工地上搭灶,让兰氏掌勺,王婶去给搭手。 “……而且也不好总吃王婶家的粮食,还是得自己再买一些。”她道。 王婶家侍弄着二十亩田地,家里人口少,算是存粮比较多的了。但也不能就逮着人家吃啊。 胡丰年道:“买粮食不成问题。但你娘那,你看看能不能说得通?” 胡霁色笑道:“我试试。” 于是第二天,她就带着有些局促的兰氏到了王婶家。 王婶家有两口大灶,自从接了给胡家工人做饭的活,几乎有半天都是不熄火的。 见胡霁色带着兰氏过来,她觉得奇怪,笑道:“哟,茂林娘咋来呢?这眼瞅着气色倒是好了些。” 胡霁色就把搭灶台的事情说了,诚恳地道:“这些天倒是累着婶子了。不知道婶子觉得怎么样,能不能给我娘搭把手。” 王婶赶紧道:“那敢情好啊。如今这大冷的天,从婶子家做了端过去,也不如就在工地上做,让大伙儿也能吃口热乎的。” 虽说胡家吃她家的粮食,但总是给钱的,而且烧了的柴火也会给她补齐。 在她看来,粮食和银子都是一回事,她也没在粮食的价钱上占胡家的便宜。 因此,听胡霁色这样说,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就是…… 她有些担心地看着兰氏,道:“茂林娘能行吗?” 兰氏本就有些局促,被她一看,又退后了一步。 但她一退后,背就挨到了身后的胡霁色。她扭过头,就见女儿含笑看着她,那眸子里非常温和,又充满鼓励。 “我,我行的……”她小声道。 王婶看她这样,心里也是又诧异又高兴,道:“好好好!这么多年了,你倒是突然就好了!可见你们家的日子也是有盼头的了!” 于是胡霁色就领着兰氏和王婶一块儿去了工地。 那边,胡丰年一早就让砌灶,此时已经砌好了的。 江月白也在,一边看着工人干活,见她们过来,远远地就冲她们笑了笑。 胡霁色也含笑点头。 她对兰氏道:“娘,您看做些啥?今天手头上东西不多,有些土豆和杂米。” “那,那就蒸一锅杂米饭。”兰氏小声道。 说着,她就利落地挽起袖子,走向了那两口搭好的灶台。 胡丰年和胡霁色一直眼不错地盯着她。 兰氏的步子还有些颤颤巍巍的,不过是走到灶台那,可能也就三米的距离。 但对于所有人来说,这短短的三米大概都意义非凡。 从她亲自动手,把火升起来的那一刻,胡霁色知道,兰氏,新生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十七章 向着娘说话 兰氏确实心灵手巧,她那两锅饭蒸出来,胡霁色总算明白了别人说的,同样的东西,经了她的手做出来就会不一样。 胡霁色自认也是个会做饭的人,但她习惯了现代的那种做法,大手大脚地放油,做出来的东西自然香。 但兰氏做饭不一样,一筐土豆,一筐杂米,她只用一点点猪油,蒸出来两大锅饭,竟然就香得让人不可自拔。 胡霁色研究过,她把火候和水分都控制得极好,蒸出来的杂米饭因为吸饱了水分而粒粒饱满,竟然一点都不比大米饭逊色。再加上蒸到后来,锅底微微有了些锅巴,更是增色。 等出锅的时候,在附近做工的人已经自发自动地围了过来,对着那一锅饭开始流口水。 兰氏揭了盖子,把蒸得绵软的土豆全都打碎,拌进饭里,再拌入自家酿的黄豆酱油,那一锅,比胡霁色大手大脚做出来的猪油拌饭都不差了。 “兰嫂子这手艺,整个村子里也是没谁了!” 众人一边吃一边夸赞道。 兰氏有点害羞,躲在胡霁色身后,低着头不敢抬。 胡丰年看着她,眸中有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思。 他道:“这大冷的天让大伙儿来干活,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从明儿起再让大伙儿吃些好的吧。” 胡霁色琢磨着,就对兰氏道:“娘,您会不会烧下水?” 兰氏愣愣的,道:“猪心血肠会烧。” 古代农村因为节俭,猪下水也是不扔的,但做的方法有限,其中猪心最受欢迎,其次是猪血,再是大肠。其他的,像是猪肺和猪肝之类的,做的人其实也不多,因此也不大好卖。 “明儿去多买些猪肺和猪大骨,咱们做肺片和猪骨头汤吧。”胡霁色道。 兰氏认真地听了,道:“你,你教我,我就会做。” 胡霁色前世就嘴馋,不但自己会做,也是个妥妥的活菜谱。夫妻肺片的菜谱那是倒背如流,虽说现在条件有限,可能缺些材料,但她相信兰氏能做出好的来。 兰氏这个人或许胆小怯懦,可做事却是极为认真的,无论是针线活还是做饭的手艺,她都比别人精细些。这就是非常典型的心灵手巧类型的人。 胡霁色跟她说了以后,她就自己放在心里琢磨,琢磨好了,她倒比胡霁色更上心。 隔天一早天还没亮,胡霁色还躺在床上抻懒筋,结果兰氏倒已经开始催促她了。 “囡,快起来,要去买猪肺了。好肉都要赶早,不然就叫人给买了。” 胡霁色有些哭笑不得,道:“娘,猪肺那是没人要的东西,不会那么早卖完的。” 兰氏嘟嘟囔囔地道:“我,我这不是怕被人抢了么。” 胡霁色只得起了身。 她现在对兰氏,有点像对小孩子。眼下见兰氏兴趣浓厚,她自然要全盘满足,这也是给兰氏治疗的一种方法。 而从兰氏的角度,她觉得烧饭这件事能帮上女儿的忙,她就格外热情些。 胡霁色收拾洗漱好了之后,将头发随意梳了个辫子垂在脑后,等走到外头,胡丰年才起了身。 “咋那么早?”胡丰年问道。 “娘让我领她去买猪肺。”胡霁色笑道。 胡丰年闻言也笑了起来,道:“行,不过别出村子。昨个儿和村口的钱屠户都说好了,猪肺和猪骨头都给咱留着。” “嗨,我就说不用起这么早,娘非说是怕被人抢了。” 胡丰年抬头见兰氏出来,立刻就道:“你娘说的对,还是要早些去才好,谁知道钱屠户会不会改主意?” 他原本就是个极严肃的人,自己这话说完也觉得有点站不住脚。 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你昨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猪肺怎么烧,保不齐今儿就有人要抢着买了。” 胡霁色原本还没怎么呢,听他这么说,干脆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好在兰氏还傻傻的,竟愣是什么也没听出来。 等胡霁色领着兰氏出了门,就看到孙氏又早早地起来喂猪了。 临年关的猪都要贴膘,天黑的时候也要喂好几道。 平时他们屋里都是胡丰年夜里起来,轮到正屋的时候,都是孙氏。 那也没办法,胡丰文早就跑回了县城去享福,胡宝珠早就被她娇养坏了,老胡头年纪又大了。孙氏只能苦哈哈地自己上了。 她也听见了大房传来的笑声,此时见她们母女俩出来,就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 “丧良心的赔钱货,扫把星,没分家就藏了几十两银子的私房钱,不孝敬老的,让我们老两口做牛做马。你们这么不孝,以后要遭雷劈,不得好死!” 孙氏是真的恨毒了,大清早的这嘴就这么厉害。 兰氏被她吓得往后躲了躲,被胡霁色一把扶住。 胡霁色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地道:“奶你喂猪呢?你说你咋命这么苦,养了个闺女吃啥啥不会,干啥啥不够,让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自己出来折腾。真要天雷劈那个不孝顺的,先劈死你那一儿一女才对!” 孙氏脸色一变,可胡霁色已经拉着兰氏快步跑了。 直到跑出去老远,还能听到孙氏在背后带着哭腔大骂,说是胡霁色咒她的孩子。 其实古人多少都有点迷信,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孙氏动不动就诅咒大房,才显得她心毒! 兰氏完全像个孩子似的,当时还吓得要死,等跑出去了,听不见孙氏的骂声了,她立时就把那事儿给忘了。 钱屠户家是昨天刚去邻村帮人杀了猪,因胡丰年特地嘱咐过,他就把猪肺和大骨头都买回来了。 等见这母女俩摸黑上了门,他有些惊讶,又觉得有点好笑。 “就这么两大块猪肺,听说他家寻思着要喂狗的,也不值得什么,一共也就收了我三个大钱。还有这把猪骨头,算重收了一百个大钱。你们就这么拿去吧。”钱屠户道。 兰氏的眼睛瞬间就开始发亮了,猪肺才三个大钱啊! 然而胡霁色却道:“叔,不能让您白跑。您先定个价,定个规矩。如果以后涨价了,先给我们留就行。”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十八章 给狗接生 胡霁色家几乎请了大半个村子的人来帮忙建房,今天她就买了猪肺回去做,等于是宣传了半个村子。到时候这几乎是白送的猪肺肯定会涨价。 这钱屠户听了她的,意思意思收了她五个大钱,非要她就这样把猪肺拿走。 他心下不以为然,这玩意儿腥得很,洗起来也费劲,哪里会有人愿意花钱买? 只不过后来兰氏一锅做了,就陆续有人来打听方子。 胡霁色没打算做这行生意,只要有人问,菜谱都悉数告知。 这麻辣肺片就成了附近十里八村家家桌上的一道常见菜。 尤其是钱屠户,趁着猪肺价钱还没涨起来,临过年又捞了一笔横财。 从此他逢人就夸胡家的霁色丫头,人机灵,心善还大方。那以后,只要是胡霁色家要的肉,不管卖得多俏,他都会提前把最好的给留下。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 等胡霁色和兰氏母女俩拎着东西回到家里,天已经从擦亮翻出了鱼肚白。 一家人照例在王婶家吃的早饭,兰氏就拎着整两副猪肺和猪大骨在王婶家洗。 胡丰年问了胡霁色,最近都看了什么病,用的什么药。这是他们每天的例行功课。 因为这个闺女进步神速,胡丰年对她也愈发放心了起来。 “爹,这村头的那户,说是他们家的狗子下崽,今儿非要叫我去看着接生”,胡霁色有点为难,“我没给狗接过生啊。” 胡丰年听了,嘴角也抽搐了一下,道:“这狗子下崽,自己就下了,哪里用人看着。是不是村头那个李猎户?” “嗯,是他家。”胡霁色道。 “他家专门养些猎狗下崽子卖的,约莫金贵些。不过你若是实在不会,不去也行,别回头让狗给咬了。”胡丰年道。 胡霁色倒是不怕狗,就是实在不会,所以就仔细跟胡丰年打听了一下狗子下崽的流程。 末了她终于把心里的打算给说了出来:“爹,你看,要不以后咱在自家大屋的药房里给人看诊吧。到时候咱俩,一个坐堂,一个出诊,立下个规矩来。” 胡丰年听了有些诧异,道:“那不成城里的药房了吗?” “有啥不好?咱也不多收钱”,胡霁色嘟囔道,“咱俩这老是跑来跑去也不是个事儿啊,路上都耽误多少事。有时候在一户人家看病,另一家更严重的,都找不着咱人在哪儿。” 胡丰年想了想,道:“你说的也对。以后就这么办吧。” 闻言胡霁色就眉开眼笑。她不怕没人捧场,毕竟这村里也没啥竞争对手。 等考完功课,她就起了身,道:“我去给狗接生去。” 胡丰年道:“要是那狗崽子一时半会儿下不下来,你就先回来把饭吃了。” 胡霁色自然是答应的:“我娘做的肺片,跑断腿我也跑回来吃。” …… 等胡霁色跑到那李猎户家的时候,他一见到胡霁色,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把猪肺都拿走了?” 胡霁色道:“对啊,让我娘烧肺片吃。” “那不是狗吃的东西吗?”李猎户有些不高兴地道。 他长得五大三粗,年轻的时候是村里顶尖的猎户。 听说这附近的村落以前经常闹豺狼,还有黄皮子好进村偷鸡。 这李猎户年轻的时候就是带着村里人上山打豺狼,把那些豺狼和黄皮子都给打怕了,都躲得远远的去。 因此,他在这村里,也是个说话响亮的人物,连村长都敬他几分。 如今他年纪大了,儿子进了城做事,他自己和老伴在家侍弄几亩地,养些狼狗下崽子卖。 胡霁色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是生气她抢了他家狗吃的猪肺。 不过胡霁色也不恼,反而笑呵呵地道:“我娘烧的肺片是人吃的,而且特好吃。李爷爷,你看你这狗子这马上要下崽了,不如就去河里凿了捞几条鱼。” “狗哪吃鱼?又不是猫!”李猎户气呼呼地道。 胡霁色笑道:“炖汤了把它喝汤就行,我再送您一点通草,和鱼一起炖。这样母狗下奶多,崽子长得快。” 李猎户听了,明显高兴了些,但还是哼哼唧唧地道:“我不要你送,白占你便宜,爷爷是差这两个钱的人?”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胡霁色随他到了犬舍。 那是搭在他家后院的成排矮房,不远处是他家的猪圈。 但他家的狗不算多,大狗只有四五条,都是狼狗,体形要比柴狗高大三分之一左右,而且通体毛发油光水滑,见有陌生人进入,便都很警惕。 李猎户喝退了那些要凑过来的大狗,斜眼看着胡霁色:“怕不?” 胡霁色有些无奈,道:“怕就不来了。就是您家这狗崽子怎么卖?等我家起好了新房,我想抱两只回去养。” 李猎户不屑地道:“我这可都是浪狗崽子,你想弄去给你看家?” 胡霁色高情商地笑道:“那我家新房子不是住在山脚下吗?一般的狗,我也怕它们看不住。” 李猎户也是好哄,一句话就说得他高兴了,扬言如果以后胡霁色要,他可以买一送一。 胡霁色前世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条件养狗,给狗接生这也是头一遭。 其实作为一个专业搞繁殖的,李猎户的经验比她丰富许多。 之所以要把她叫来,是因为他家这只母狗在临产之前就有些着了凉,恐怕没什么力气,多个人在旁边看着,他心里踏实了些。 最后的结果就是胡霁色几乎完全没帮上忙,反而学了不少兽医相关的知识…… 李猎户嘴虽然毒,但因为他家这条母狗一口气下了九条崽子,心情也好的很。 折腾了半个早上,胡霁色卖出去不值钱的通草一把,也得到了李猎户到时候让她先挑狗并且买一送一的承诺。 只是她临走的时候,李猎户还是嘲讽了一句:“丫头,你家咋这抠门,拿喂狗的东西给人吃?” 胡霁色道:“别啊,李爷爷,到时候那猪肺涨价了,你家狗吃不起了,你别骂我就成。” 李猎户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还挺会做梦,就那玩意儿还能涨价!”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十九章 恋爱的酸臭味 从李猎户家出来,胡霁色又陆续去看了一个感冒的,还有一个胃胀气的。 其中那个胃胀气的妇人死活说是她儿媳妇给她下毒了,自称命都快没了,还能躺在炕上嚎得几乎要上天。 她儿子急得不行,看那架势是恨不得要休妻了。 胡霁色把她放倒,给她用专业手法揉了约莫有二十分钟肚皮,给她揉出来一串连环屁。 于是这屋子就陷入了一种有味道的诡异尴尬沉默中。 那妇人排了气,整个人都舒服了,但还是嘴硬道:“霁色丫头,你看我中的是什么毒?给我开点药。别你前脚一走,我后脚就死了。” 胡霁色是很想骂她的。 但她一边收拾东西,面上一边挂着笑,道:“您没中毒,不用白花钱吃药。这也就是肚子胀气,平时吃了饭别立马窝到炕上去,多出去走动走动,就不会这样了。” 说着,她又嘱咐这家儿媳妇:“你家这老婆婆,以后不要太精心伺候了,给她吃的糙些,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有好处。” 那儿媳妇正想点头,她婆婆先不肯了,坐起来就开骂。 “你这什么大夫啊?我中了毒,你还非说没有!还让我儿媳妇别伺候我,你跟这小贱人是一伙的吧!” 胡霁色早就想骂她了,但她现在是在外给人看病,遵循的是一个绝不主动开口骂人的原则。 既然这泼妇已经先开了口,那她就不客气了! 她当即冷下脸,道:“你看看你,养得脑满肠肥的,怕是多走几步都喘吧?脸上都是斑,怕是三天难拉一次吧?我苦口婆心劝你,让你吃点糙的好排些,人也舒服些,倒被你骂上了?” 这话说得那泼皮妇人也微微变了脸色,她确实光吃难拉…… 胡霁色收好了药箱,冷冷道:“嫌我看得不好以后别找我,你家里人也都别找我和我爹。” 说罢,收了诊金就走。 那家儿子虽然愚孝,但还是知道道理的,听她说了一句,连忙追了上去一路道歉。 只他娘还不依不饶地在屋子里骂:“咋了?!我说句实话也不行了?我就是中了毒,她看不出来,还不兴我说她不行了!” 那家儿子送胡霁色到门口,就给她伏低做小,道:“我娘就是这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胡霁色眼看了他刚才怎么对他媳妇的,对这人也十分厌恶。 但这个时代,像这样的孝子反而是人人称颂的。她若是直接指责他,反而争论不赢。 那不如就曲线救国吧,希望能有点用。 当下她只冷道:“你既然知道你娘是个什么脾气,还由着她胡来?今儿这事儿你也看见了,是你媳妇给她下毒了吗?” 那汉子有些汗颜,道:“不是……” “你是孝顺,可你当这是为了你娘好吗?你什么都由着她来,让她如今积食不化,气滞脾虚,一身的毛病!真想她好,就让你媳妇平时约束着些,给吃些糙的。你也是,一个汉子,心里也没个准。”胡霁色道。 她这样说就比直接批判人家欺负媳妇强些,看他的样子,确实是开始反思他老娘平日做的那些事了。 这边忙完,胡霁色提着小药箱往自家建房子的地方走,心里却不住地唉声叹气。 只求快点把房子起好,等过了年,她好把家里的药房开起来。 这样的话,像这种吃饱了撑着的病人就可以自己滚过来了,也免得她辛苦跑一趟。 人未走近,就已经闻到了那股辛辣的香味,让胡霁色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夫妻肺片! 虽说夫妻肺片原本是凉菜,兰氏这做的是热菜,但适合眼下的天气吃啊! 胡霁色多稳重的一个人,闻到这香味也难得激动起来,提着药箱就想跑过去。 结果一个不留神,左脚拌右脚,她噗通一声就摔进了厚厚的雪层里。 “姐姐!”小茂林看见了,连忙跑过来喊她。 胡霁色自觉有些丢脸,尤其是看见跟在茂林身后的江月白时,更是恨不得把脸重新埋进雪地里。 小茂林笑道:“姐姐,小白哥哥教我做冰糖吃。” 胡霁色讪讪道:“什么冰糖?” 她知道这个时代还没有她熟悉的那种冰块状结晶体的冰糖。 “小红哥哥捅了个马蜂窝,用蜜糖水冻上,可好吃了!”小茂林兴高采烈地道。 这是他给江家兄弟俩起的昵称。小孩子知道什么,反正只听一个是“白”,自然就把“泓”作了“红”。 胡霁色抬头看向江月白:“……你家兄弟去捅马蜂窝了?” 江月白也颇无奈,道:“拦不住,还是孩子心性。” 胡霁色嘟囔道:“行吧,你的弟弟你自己惯。” 江月白看着她从地上站起来,笑道:“不打紧的,他的伤口都长好了。” 这胡霁色当然知道。 她一手拉了小茂林一边往回走,道:“今天也留下来吃吧?” 江月白没有回答。 胡霁色还以为他不愿意,正有些奇怪呢,结果远远地竟然就看到江月泓和厉竹山坐在铁锅边上,和一群工人挤在一起,已经吃得满头冒汗了! 见他们走过来,江月泓就冲他们疯狂挥手,一边喊道:“霁色!你娘的手艺比你好多了!你说也不好好练练!” 众人顿时哄笑了起来。 胡霁色的嘴角就抽了抽。 她扭头看了看,果见兰氏自己坐在一边,低着头也没吃饭。 江月白道:“伙房已经砌好了,从明儿起,婶子能进屋做饭了。” 胡霁色闻言一愣,随即欣喜道:“真的?” “是你爹的主意,临时先加紧建了伙房。”江月白笑道。 胡丰年对兰氏十分了解,这几天也算朝夕相对,自然也发现了她在人前多少还会局促和不安。 所以他才让人加紧做了伙房,也是为了让兰氏以后能踏实些吧。 “一股恋爱的酸臭味。”胡霁色低头笑着自言自语。 “嗯?什么?”江月白没听清。 “没啥,快来!肺片都要让你兄弟吃光了!” 胡霁色说着,又跑了起来。 江月白连忙道:“仔细别又摔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八十章 肺痨 和接地气的哥哥不同,江月泓这个死小孩有的时候就是嘴硬的很讨人嫌。 但爱玩是孩子的天性,尤其是像他这种受伤之后在床上躺了几个月的。 自从知道他兄弟经常往胡家工地跑,他便也常来报道。 刚开始是一脸别扭嫌七嫌八,说这个脏,那个粗。但很快就真香了。 工地最先建的,是江月白设计的一个大水车,这大冷的天,他是恨不得天天光脚上去爬。 村民嫌他烦,不带他玩,他就天天领着包括小茂林在内的一群小萝卜头上蹿下跳。 而且他也常来工地赖饭。 一个先前挑剔他兄长手艺的熊孩子,在工地上捧着窝窝头也吃的香。 今儿看他吃肺片这个架势,胡霁色有预感,他以后恐怕要每天来赖饭了。 看他那个狼吞虎咽的德行,江月白都觉得有点尴尬,道:“以后我们按月结算饭钱给你们。” 不等胡霁色说话,江月泓立刻就狂点头,道:“好好好!” 然后又冲着不远处的兰氏喊:“婶子,你做饭太好吃了!以后这房子建好了也来我家做饭行不?” 兰氏局促地不吭声。 胡霁色想了想,道:“让我娘赶着去给你们做饭是不行。不过你们要是不嫌弃,等房子起好了也可以下山来吃饭。” 江月泓立刻答应了,道:“好啊!不过我们也不白吃你们的,让我兄长给钱!” 这一顿吃的,大伙是满嘴流油,心满意足。还有好些村民,没舍得吃那肺片,只尝味儿,自己吃窝窝管饱,打算把剩下的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兰氏能把村里人用来喂狗的肺片做出这个味道,人人都要对她竖起大拇指。 她瞬间摇身一变,从“疯老婆”变成了人人称赞的能干媳妇。 当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雪,外面风雪呼啸,以至于胡霁色也没有睡踏实。 突然她在睡梦中惊醒,隐约听到那风雪声中似乎夹杂着些别的东西。 她起身坐了起来,却看见小门的门缝里已经透了些光,显然是胡丰年也醒了。 “姐……咋了?”小茂林在睡梦中梦呓了一句,像只猫似的。 胡霁色摸了一下他的脸,道:“没事儿,你睡。” 嘴里是这么说,她却是迅速翻身下了炕。 一身行头就在身边,胡霁色利落地卷了起来就往身上裹,脚下踩着一双新买的兽皮鞋。 出门的时候,发现胡丰年已经出去了,炕上的被褥还乱乱地卷着,显见走得也很匆忙。 这一拉开大门,就觉得迎面的风雪差点把她给刮倒。虽然穿得那样厚,却依然觉得寒风刺骨,连脚下也感觉凉凉的。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心想回头说啥也得想办法让兰氏把毛线弄出来,不然这是要冻死人的。 不远处有一点小灯光正在风中摇曳,这是这地方的特色,是一种叫“风气死”的灯笼,能够在大风中保持灯不灭。 她一路小跑狂奔了上去,果见胡丰年站在篱笆外头和人说话。 “你咋醒了?”胡丰年也吓了一跳。 “隐约听见些动静。” 胡丰年道:“既然醒了就跟我一起去吧,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药箱提来。” 胡霁色点了点头。 这半夜寻医的是个年轻人,名叫胡大堂,是胡家村里正的大儿子。 此时他正搓着手,有些焦虑地对胡霁色重复了一遍情况:“我奶怕是不行了,咳了一晚上了,都咳出血了。” 这么严重? 容不得胡霁色多想,胡丰年已经背着药箱匆匆忙忙地赶了上来。 父女俩跟着胡大堂一路狂奔到了里正家,果见那里灯火通明,显然全家都已经起来了。 人未进门,就已经听见老太太的几个儿媳妇正有节奏的哭声。 “娘啊!我的娘啊!你可不能走啊!” “这一家子还只望着您老人家哪!” …… 胡霁色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种有节奏的哭声……其实她来了之后也见过几次,每次都很无语。 里正黑着脸从屋里出来,骂了一声,道:“都嚎啥丧呢!” 扭头看见胡丰年父女,连忙把他们往里让。 胡丰年和胡霁色心系病人,也没多想,跟着一块儿进了屋。 胡霁色熟练地接过胡丰年脱下来的大衣和帽子,这才把自己身上的也脱了。 这屋里没有半个人来接,她也可以谅解,毕竟有重病的病人嘛。 那老太太咳得跟破风箱似的,从喉咙里传来的声音有一种仿佛被利刃切伤声带的痛苦。 她那几个儿媳妇,孙媳妇都趴在她炕边,因为刚被骂了,所以也就只捂着嘴嘤嘤的哭。 胡丰年一边给老太太把脉,一边大声呼唤胡霁色:“药箱里找荇草花出来,一钱药一碗水,你先去炖上。” 里正连忙道:“你这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要下药了?” 胡丰年不理他,继续皱着眉给老人听脉。 胡霁色也赶紧翻了药箱,找出了药,随便拉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妇人,让她带自己去熬药。 眼看胡丰年搭着脉不说话,里正心里却是乱的很。 他是个孝子,不愿意看老人就这么没了。但他心里又有点不信胡丰年。 主要吧,之前在胡家分家的事上,他是收了银子跟胡家大房对着来的。 而且这件事硬是让赵氏这个不长眼的给当众说了出来。虽然他没有认,胡丰年也没有再追问,可难保胡丰年会心生怨恨…… 他正想着,就听胡丰年道:“过来搭把手。” “……啥?干啥?”里正茫然道。 “老太太喉咙里有东西咳不出来,这么躺着不行,赶紧扶她坐起来,让她气顺一些。” 里正连忙上前去帮忙,把他老娘扶着坐了起来,让老人家靠在他身上。 “这,这咋样啊!”他急道。 胡丰年紧紧皱眉,道:“你别挨着她,让她自己坐着。” 里正想说什么。 胡丰年道:“老太太是肺痨,要过人的。”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瞬间鸦雀无声。 那些原本跪在炕前的人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里正倒还算镇定,抖着手让他老娘在枕头上歪着,这才站了起来,也后退了一大步。 今天加更鸭!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八十一章 这算是报应 胡霁色熬好药回来,听说是肺痨,也吓了一跳。 肺痨就是肺结核,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简直就是绝症啊。 胡丰年在那里吩咐里正的家人:“不要一直闷在屋里,平时饮食要讲究,回头我会写一张饮食的单子给你。老太太还有消渴症吧?” 得,肺结核加上糖尿病,这怕是……无力回天了。 里正脸色难看地点点头。 “所以吃食上要格外注意。另外,这伺候老太太的人,需用石灰泡水的巾子掩住口鼻。这屋子内外,每天都要用石灰水请扫一次。老太太的一应用具,最好也能经常用石灰水泡洗。” 里正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家里人,会不会已经被老太太给过上了?” 他说着还向前走了一步。 胡丰年立刻后退,皱眉。 里正的面色微微不悦。 “去准备好巾子,全家老小都过来,挨个把脉。”胡丰年道。 这屋子里的妇人只巴不得有借口离开,此时连忙一窝蜂地就都去了厨房。 胡丰年让胡霁色把药碗递给里正,道:“等巾子拿来了,你给喂进去。” 里正道:“让你家丫头喂吧?你看这,是不是……” 胡丰年面无表情地道:“我丫头身子娇弱,容易被过了病气。” 里正的脸色顿时变了变,道:“都说医者父母心,你这是咋当大夫的?” 这回不等胡丰年说话,胡霁色就笑道:“叔,您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是大夫,又不是你家的丫鬟。再说了,我们这大半夜的顶风冒雪地来你家,还落不得您一句好,和着不把命搭进去就不配做大夫了。您这样的,我们以后可不敢上你们家的门了。” 里正顿时恼了,道:“你这丫头嘴也忒厉害了,难怪把你们好好的一个家都闹腾散了!” 胡丰年沉下脸,道:“你到底还要不要看病?” 里正大小是个官,在村里那也是县官不如现管的存在,什么时候被村民这样吼过? 当即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家老太太歪在炕上,用力咳了几声的间隙,费力地道:“儿啊!莫要恼了大夫啊!” 得,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人家好心来给他治这种强传染病,儿子巴不得让别人被传染上,老母亲则觉得别人是挟艺胁迫。 里正憋了一肚子气,干脆不吭声了。 这时候,他家的几个媳妇子拿了巾子上来,各人覆在了口鼻上。 胡丰年换了个屋子开始挨个给这家人号脉。 其他人等待的间隙,胡霁色在站在门口指挥了他家的一个小媳妇给老太太喂了药,然后教她们怎么用生石灰水打扫屋子。 这家一共五房,没有分家,底下各有孙子孙媳妇,还有两个婴儿,满打满算,一共有将近二十口人。 胡丰年这一号脉,就号到了天明。 期间,那老太太终于把气管里的东西咳了出来,人也舒服了不少,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里正看老娘睡下了,也觉得安心了一些。 只是他自己素来有夜咳的毛病,此时也是又惊又怕,竟是不敢上前让胡丰年号脉。 直到看着家里人一个个心惊胆战地上去,然后再一个个如释重负地下来,他心里才踏实了些。 趁着胡丰年给他家最小的那个刚过门的孙媳妇号脉的时候,胡霁色就问了问肺痨在这个时代的情况。 “古医书有言,此疾是痨虫生于是肺,又称尸注、鬼注等,盖因身边眷属,极易传上。最要紧的是,得此疾而死的病人,死后也会复传旁人,乃至灭门。” 那孙媳妇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一边里正也是瞬间汗如浆下。 胡丰年说完,收回了搭在那孙媳妇脉搏上的手指,道:“你是安的。” 那小妇人顿时满脸喜极而泣的泪水,一边站起来一边连声感谢。 胡丰年对里正点了一下头。 里正上前坐了,挤出一个笑容,道:“这样看来,我家的人都没有被过上,也是好事……” 然而胡丰年一边把脉,一边,那眉头就拧了起来。 里正一看他那个表情,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咋…… 咋啊?!” 他被过上了。 胡丰年道:“从今儿起,你就搬到你老娘屋里吧,也好就近照顾着些。” 一时之间,屋里静得连根针都听得见。 在疾病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胡霁色原本极其厌恶这个人,但看着他如今这个样子,心里倒是多少有些同情。 里正只觉得不能接受,登时就站了起来,厉声道:“你逗我玩儿呢是不?” 过了会儿,他突然“恍然大悟”。 “你是因为你家分家的事情记恨我啊,所以故意吓唬我的是不?” 眼看他都这样了,胡丰年也就没有同他计较了。 “你把手伸过来,我再号号看。” 里正立刻就像抓到了把柄一样,道:“你一个做大夫的,号脉竟号不准,还要号两次?你刚才必定是在胡扯!” 胡霁色也皱皱眉。 不过她前世做医生,也见过不少拿到自己诊断报告后不愿意接受现实的病人。 这里正虽然看起来特别没素质,但他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值得再跟他计较什么了。 可能胡丰年跟她也是一个想法,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认真地给里正又号了一遍。 号完了之后,又问了里正一些症状,竟是一一都能对上。 这么一折腾,里正也闹腾不动了,一时之间面如死灰,瘫坐在了椅子里。 从半夜折腾到现在,胡丰年面上也有些倦意。 倒还是胡大堂冷静些,强忍着情绪结算了诊费和药费,送了胡丰年父女出门。 三人站在里正家的院子门口,胡大堂低声道:“叔,我奶我爹,这病症还能好吗?” 胡丰年有些为难道:“你爹症状较轻,好生将养,可以延年益寿。” “那…… 我奶呢?” 胡丰年沉默了一会儿,道:“冬节难熬,看看能不能熬过去吧。” 也就是说,老人很可能是过不了这个冬了。 胡大堂点点头,面上难掩沮丧之色,道:“劳烦叔以后常常来瞧瞧了。” 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他也知道胡丰年的医术是十里八村最好的,而且他为人很实诚,一般也是有啥说啥,不会夸大其词。 胡丰年点点头,也并未再多言,带着胡霁色走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八十二章 钱还多了点 雪下了一整晚,父女俩走路回家,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胡丰年只道霁色自从行医以来,这第一次见绝症,怕她心里不好受。 略一斟酌,便开口安抚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做大夫的,只求一个无愧于心便好。” 胡霁色回过神,道:“爹,肺痨真的无药可医吗?” 事实上,她上辈子在医院工作,早就见惯了生死。 只是,肺结核在现代可以用抗生素治疗,糖尿病也可以用胰岛素维持。 在古代,这两样东西统统没有,她难免就有些无力之感。 胡丰年略一沉吟,道:“倒是有过治好的。不过也只在书中。” 闻言胡霁色顿时精神一振:“什么书?怎么治?” 胡丰年慢慢地同她说了。 那本书叫《十药神书》,是前朝所著,专门研究肺痨的治疗。 胡霁色被他一提醒,顿时也想了起来。 她在医大学习的时候,也听说过那本书,当时不少同学都暗笑这个书名太嚣张,她也就有些印象。 书中记载了十首方剂,具体的胡霁色已经记不清了。但惟独记得,这本书在现代临床上,对治疗肺结核依然具有指导意义。 “……但我亦是只听说过,未曾用过,也不知道疗效如何。”胡丰年道。 胡霁色瞬间两眼发亮。 要知道,在古代,医疗还未成为一个非常全民化的事。 更不像现代那样,有专门的医科大学,大多数医生出社会以前,已经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这个时代,崇尚的是父传子,师传徒,甚至有些独门秘方,是一概不外传的。 相对闭塞的知识传播,自然就造成了这个时代的医学极不昌明。 胡霁色对胡丰年道:“爹,我看那老太太大约是已经病入膏肓了。但瞧着里正的样子好像还凑合?” “他还不算太严重。”胡丰年道。 肺痨有六大症状,咳只是其中的一种。严重的,像老太太那样,是六症齐发,而里正现在,只是间或发作。 胡霁色道:“您看,能给他根治吗?” 闻言胡丰年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在胡丰年面前,胡霁色一般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 她挺起胸膛,道:“爹你一身医术,总不好这辈子就呆在这村里做个赤脚大夫。众所周知,肺痨是不治之症。若是爹放手一试,可以治好一例肺痨,必定会一战成名。” 胡丰年有些惊愕她会有这种想法…… 半晌,他缓缓道:“治病救人,不是为了扬名。” 胡霁色笑道:“自然不是。可您也说了,咱们无愧于心就好。难道,有这么一点私心,我们就对病人不尽心了吗?我以为,为人,为己,两者是可以兼得的。“ 胡丰年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又往前走。 他道:“我本来就打算尽力治他一治。” 胡霁色笑了笑也就不多说。 感觉胡丰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医者悬壶济世,其中大部分人都不好意思把治病救人和自身利益牵扯在一起。 但胡霁色来自现代,则完全没有这种心理障碍。 昨晚忙了一早上,这父女俩回去之后,未让兰氏和茂林近身,在外头就准备了生石灰水,将一身衣服浸泡之后,才进屋。 当然,这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他们与病人的接触时间并不长,而且经历了从酷寒的天气中回到自己家中的一段路,该散的也都散了。 胡霁色累得恨不得倒头就睡,胡丰年的精神倒是好一些。 他对胡霁色道:“你在家里休息会儿,今儿若是有出诊的爹会去。” 胡霁色也不客气,打着哈欠点了点头。 她爬上了炕,跟小茂林大概解释了一下昨晚是咋回事。 小茂林听得懵懵懂懂,道:“姐,那这个治不好,会死吗?” 胡霁色想了想,道:“病是非常麻烦的病,其他的我们也不好说。” 姐弟俩说了会儿话,兰氏端了个托盘进来,托盘上面摆着两个碗,上头还倒扣盖着盘子的。 胡霁色来了精神,笑道:“王婶家拿来的?” 兰氏有些局促地点点头,见她自去支了炕桌,就把东西放在炕桌上。 揭开盖子,是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小米粥,还有两个窝窝。 兰氏站在那,有些局促又有些期待地看着胡霁色。 胡霁色知道她心意,立刻就开始吃喝,一边笑道:“肚子里有了食水就舒服多了。” 兰氏立刻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胡霁色问:“今儿钱屠户有没有来送肉?” “送,送了”,兰氏小声道,“送了两块猪肺,两条大骨头。还,还有一条猪尾巴。” 胡霁色问:“猪尾巴您打算怎么做?” 兰氏露出了笑容,道:“红烧。” 胡霁色也笑了起来,吃得差不多了,她又对兰氏道:“娘,我们这手上也渐渐有了余钱了。今年过年,咱们过个肥年。您看再给大伙儿都添件新衣裳。” 兰氏用力点点头,道:“嗯!” 等都吃过了,胡霁色从箱子里拿出了钱袋子。 自从分家之后,这个家默认是她管钱。其中那五十两现在去了三十多两建房子,这还是包括买地,买部分材料,和人工钱。 分家的时候得了三两银子,胡霁色一直拿在手上做日常开支用。 古代银子值钱,购买力很强。像城里的三口之家,三两银子就足够一年的开销了,若是在农村,自己种地养些牲畜的,一年到头用个一两就绰绰有余的。 胡霁色当家,并不会像孙氏那样从牙缝里省,毕竟她又没有败家子要养。 这些天,自己家不开伙,天天在外头吃,还要供工地上的人吃喝,在旁人看来或许是花钱如流水了。 但胡霁色那个钱袋子,每天都是钱进钱出。 基础是三两,进的是每天的诊金收入,出的是每天的开销。一来二去,三两银子不但没少,还多了几百个大钱。 胡霁色想了想,把那些钱都倒了出来,对兰氏笑道:“等过年,看看这里有多少,都用来置办年货和添东西。” 兰氏有些错愕,道:“太,太多了……” 胡霁色温声道:“多的,给我娘打一件新首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八十三章 艳丽的蘑菇 兰氏在家洗了东西,要去工地烧饭。 茂林刚开始说要在家陪姐姐,可孩子毕竟是孩子,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跑出去玩了。 胡霁色也不在乎,就自己在家补觉。 她前世今生都是个非常勤快而且努力的人,几乎不会放任自己睡懒觉。 只是这大冷的天,舒舒服服的炕窝到底还是太有吸引力,她这一头栽下去,竟是睡得黑甜。 等她舒服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胡霁色起身刚把自己收拾好,突然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叫骂声。 好像是孙氏?她在骂谁? 胡霁色的第一反应是李氏,便也没有太在意。 现在胡丰运已经跟着岳父岳母去了镇上,据说是距离过年还有个把月,他也不好在家啥也不干,而且镇上生意正忙,也正好让他去帮把手。 李氏带着两个孩子在家,和孙氏那是天天打仗。 胡霁色心想,今天可能又是咋地吵起来了吧。 而且孙氏只骂了几句就没动静了,胡霁色就更不在意了。 等她从屋里出去,迎面就碰了胡宝珠。 胡宝珠本来满面笑容,看见胡霁色,竟是唬了一跳,她道:“你咋还在家呢?!” 她的反应那么大,以至于胡霁色有些纳闷。 “刚起身。”她冷淡地道。 胡宝珠顿时就来了气,指着她骂道:“瞧瞧,分了家,你倒成了个小姐了!日上三杆的才起身,跟个猪似的。” “我睡到几点起身,碍着你了?再说,小姐啥样你知道?”胡霁色似笑非笑。 最后一句是讽刺胡宝珠。先前孙氏说要把她当小姐养,可那也不是个小姐的样子。 胡宝珠气得满脸通红,正想再骂两句,胡霁色却已经晃晃悠悠地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原本胡霁色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可她还没走到工地的时候,迎面就碰见江月泓拎着小茂林,身后还跟着厉竹山,怒气冲冲地往她这个方向走! 小茂林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啊,看到胡霁色,看那样子更是要崩溃了,迈着小短腿就狂奔了过去。 “姐!姐!” 胡霁色连忙俯身一把把他给抱了起来,纳闷地道:“咋了这是?你小红哥哥要把你提去卖了?” 江月泓刚走到她跟前儿,听到这个就脸色一变,道:“胡扯什么呢!我这正要上你家去,找你们家那个老虔婆算账呢!” 胡霁色:“……怎么了?” “就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老虔婆,锅里二两肉也惦记,连锅都给端了!” 胡霁色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原来,今天中午,胡丰年去了村长家,胡霁色在家睡觉。 就连江月泓,都领着茂林一块儿去结冰的河上玩赶冰车了。 现在工地上正在建围墙,兰氏自己一个人在伙房烧饭,离工人也有一段距离。 结果,孙氏不知道啥时候,带着她那个闺女跑到伙房,把兰氏正在做的一锅肉,给连锅端走了! 当时虽然隔得远,但不少工人都看见了,想要赶上去劝,可又有点犹豫不知道怎么应付一个老娘们儿。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东西被人端走了。 等到江月泓领着茂林兴冲冲地赶回来要吃饭,他们这才七嘴八舌地告诉了是怎么回事。 顿时江月泓那个肺都要气炸! 他长那么大,还没人敢抢他锅里的食儿! 当即就要上门去找孙氏算账! 胡霁色越听脸色越难看,问:“我娘还好吧?” 小茂林哭道:“娘好像想跟她们抢,没抢赢,现在正在伙房里哭呢。” 兰氏竟然敢动手抢? 胡霁色是有些意外的。 她很快回过神,又问江月泓:“你哥呢?” 江月泓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道:“我哥进城去了。我说疤子脸,这都啥时候了,你这么还惦记着我哥呢?你要是有胆识,就跟我一块儿到你家去找那个老虔婆算账!”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道:“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为什么?!”江月泓气疯了,“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命令我!” 胡霁色道:“现在去有什么用,她们吃过的东西你吃吗?” 瞬间江月泓就被恶心到了! 看他似乎有偃旗息鼓的架势,胡霁色就继续跟他掰扯道理。 “我之前就是太冲动,拿刀去吓唬她们,结果后来那事儿就成了把柄,让我有理也矮三分。我是想着,既然咱们是有理的,就一点亏也不能吃,这才是赢!” 她说的都是大实话。不过,她是一点都不后悔当初拿着刀去把事情闹大。当然,这些不用告诉江月泓。 江月泓道:“都让她们白吃了,咋就不吃亏了?” “我打算让我爹去。咋都比我这个孙女辈的强。”胡霁色道。 厉竹山挠了挠头,道:“我觉得霁色姑娘说的有道理。三爷,咱还是回去等着就是。” 然而江月泓看起来似乎还有些踌躇,支支吾吾的,想说啥又没说。 胡霁色只当他是还不甘心,毕竟江月泓一向冲动。 她道:“我先回去瞧瞧我娘。” 江月泓也没再说啥,跟着她一块儿回去了。 到了工地,胡霁色先安抚了一下有些焦躁并且不好意思的村民们,让他们回去继续自己手上的活。 虽说这么多汉子在这儿,东西还被两个妇道人家连锅端了,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但胡霁色也觉得,没必要和村民过不去。这是他们自家的事儿,他们自己会解决的。 然后才到了伙房,刚进门就看到缩在墙角哭的兰氏。 胡霁色看她蓬头垢面的,但脸上也没见什么伤,应该也就是被扯乱了头发,心下倒是轻松些。 她走上前去,小声安抚,道:“娘,没事儿的,不过就是几块猪肺,又不值得啥。” 兰氏瞬间就大声哭了起来:“不,不是!她,她们拿了我们的鸡!” 啥?鸡? 厉竹山有点不好意思地道:“那啥……我们三爷先前在山上抓了两只山鸡,肥硕的很,就让夫人做了吃。” 嘿,竟然抢了野味?!那不能忍! 然而,没等胡霁色爆发,剧情又反转了一次。 江月泓生气地大声道:“还有好些菇子呢!我在温泉边捡到的,一个个艳灿灿的可好看了!”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八十四章 毒蘑菇好吃吗 菇子就是蘑菇。 冬天长的,艳灿灿的……蘑菇? 胡霁色有点不确定,跟江月泓确认了一遍:“你摘回来的蘑菇?啥色儿?” “红灿灿的,可漂亮了!”江月泓大声道。 得,虽然不知道是啥,毒蘑菇没跑了。 江月泓嘟囔:“我的小鸡炖蘑菇…… ”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安抚兰氏道:“娘啊,您别哭啊。我这就去把东西给您抢回来。” 说着,急匆匆地就想往外走。 江月泓追了上去,生气地道:“你不是说不能冲动吗?为啥不让我去,你自己倒去了呢!” 胡霁色一眼瞥到跟上来的茂林,连忙道:“你留在这儿陪娘,让娘开心点。” 然后才瞪了江月泓一眼,道:“你干了好事!” 江月泓:“???” 那些村民远远看见胡霁色行色匆匆,不由得也犯嘀咕。 “这丫头……不会是又想要去找她奶算账吧?” “我看八成是,她最疼她娘,上次也是为她娘强出头。” “哎,也怪咱,当时就该拦着些。” 说着,一群村民就上了前去劝霁色。 “丫头,你别冲动,有啥的,让你爹去说,回头你要吃亏的。” “对,别冲动。” 江月泓不悦地道:“早干啥去了……” 胡霁色瞪了他一眼,然后才冲那些村民解释道:“各位叔叔,大哥,我不是要去找我奶算账。就是…… ” 她看了江月泓一眼,心里犹豫了不到一秒,瞬间就决定把他给卖了。 反正他皮厚! “也不知道是恶人有恶报还是咋地,咱们天天吃好吃的,她都不来抢,偏偏今天来抢。”胡霁色道。 “也就今儿吧,我看你家那个姑姑在附近转悠着,估计是看你们父女俩都不在。”一个村民解释道。 “丫头,你说恶人有恶报是啥意思啊?”另一个村民问。 胡霁色道:“江家小哥打了几只鸡回来,还采了些菇子。” “我们知道,说要做小鸡炖蘑菇。可惜了。” 村民们咂巴着嘴,又都笑起来。 胡霁色道:“我听他说的那菇子的样子,该是有毒的。” 众:“……” 江月泓:“哈?!真的吗?好好好!让她们吃让她们吃!” 胡霁色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又脚步匆匆地走了。 江月泓刚想追上去,不防被人一把抓住。 那些村民倒是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 “好小子,我们可是差点都被你给毒死啊。” 江月泓嘴硬道:“那老天也是长眼睛的,这不是被人抢了吗?” 众人纷纷失笑。 说实话,他们虽然不能像江月泓这么坦率地表示自己的幸灾乐祸,但其实个个都在肚子里发笑。 这叫什么?这就叫现世报啊! 胡霁色是独自一人匆匆赶回了老屋,结果就看到堂屋门户大敞,孙氏母女俩独自坐在那桌前吃得满嘴流油。 她气沉丹田,冲过去道:“别吃了!” 孙氏只当她是来算账的,半点也不怕她,直接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吃就吃了,你能咋地?!你这个丧良心的丫头,我们不能吃你一点东西了?” 胡霁色道:“分了家就别盯着我们家的灶台。我送来的是孝敬你,你是去我家抢的,而且还是抢了给我们家干活的乡亲的肉吃!” “咋了咋了,这又是咋了?” 王婶和朱婶两大家子分别从左右出来,看看是咋回事。 孙氏见有人看也是不怂的,站起来叉着腰道:“你们来了倒是好,都来评评理!自打分了家,他们顿顿都是大鱼大肉。我这自己去他家装点肉吃,她就要上门来跟我算账了!” 胡宝珠低着头只顾着吃。 她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那山鸡肥美,经过兰氏的手,肉质嫩得简直让人停不下来! 更不提那菇子炖汤,就一个字,鲜! 胡霁色冲过去,把一桌子东西全都掀了,瞬间碗筷啥的碎了一地,汤水和肉也全都滚到了地上。 孙氏母女都尖叫起来,也都骂声连连! “你这个糟蹋东西的扫把星!” “还敢摔东西,这些碗都要你赔!我打死你!” 胡宝珠也气得眼睛发红,盯着地上那些肉,心就像被剜了一样疼,立刻伸手去打胡霁色! 在这一片乱象之中,围观的两家人也分了两派。 有人觉得分了家还去端人家的东西是不对的,更何况这些东西都是给帮忙的乡亲准备的。 还有人觉得胡霁色这脾气也太大了,亲人吃她点东西,她竟然就上来把桌子都掀了。 直到胡霁色因寡不敌众,被那母女俩按在了桌子上正要揍。 胡霁色冲着门口喊了一声:“王婶去村长家叫我爹回来!” “叫谁回来也没用!”胡宝珠原本还挺少女的脸色瞬间化为容嬷嬷。 胡霁色:“她们吃的菇子有毒!” 众:“??” 孙氏还想掐她几下,嘴里骂:“有啥都没用!今儿谁来也救不得你,我今天就要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小贱人!” 就在众人怀疑自己幻听的时候,胡宝珠突然踉跄了一下,然后向后退了两步。 “娘……我,我觉得,有点头晕……” 王婶一看,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喊了一声“娘啊”,扭头就跑去喊胡丰文了。 众人也顾不得看热闹了,连忙一窝蜂地都涌了过来。 这时候孙氏也开始发作起来,母女俩都是一个症状,晕眩、恶心、乏力,不一会儿就倒了。 胡霁色虽然挨了几下,可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可以理直气壮的掀桌子还能看她们倒霉,简直不要太爽! 她大声道:“把她们倒过来!锤她们的背,看看能不能吐出来!” 眼看这都要出人命了,众人也顾不得这许多,几个力气大些的妇女连忙把那母女俩分别倒提了起来直颠。 直把那母女俩颠得双眼涣散,面无人色。 胡霁色后退了一步,然后冲过去冲着胡宝珠的背就是一大脚! “呜……” 胡宝珠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 提着她的朱婶有点害怕,道:“丫头,是不是太狠了?” 胡霁色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两眼发亮:“我是大夫,自然听我的!” 说着,她冲上去又是一脚。 胡宝珠“哇”的一声,吐了自己一脸!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八十五章 自作自受 催吐的方法有很多种,倒提着晃绝对是最不推荐的一种。 但胡霁色觉得一点都不心虚,谁让这娘儿俩偷她东西吃! 眼看孙氏母女相继都吐了出来,虽然那些秽物弄得满脸满头。 众人对胡霁色也就没有怀疑了。 今天老胡头一大早去了集上,此时刚刚赶回来,看到这副情景,顿时骇得肝胆俱裂。 听说孙氏母女是吃了胡霁色家的东西中了毒,他反手就要打胡霁色! “能耐了你,能给自己亲奶和姑姑下毒了!” 胡霁色又不傻,刚才是想闹大了让人看热闹,现在当然不会站着让他打。 她迅速后退了一步,让他挥过来的烟杆子落了空。 邻居们连忙去拉住老胡头,劝道:“哎哟,叔,你这可不敢打,要不是这丫头,婶和宝珠这可就要没命了!” 老胡头怒气冲冲地道:“那也是她先存了歹心下了毒!” 胡霁色冷笑道:“我奶和我姑都是吃了毒菇子中了毒,这菇子长在深山,我可没这个本事去采。是山腰上住着的江家小哥不知道才采了回来的。” 老胡头啐了一声,道:“就算不是你采的,也是你指使他去的!你个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多恨你奶!” 胡霁色仰头一笑,道:“爷,您这话说的亏心啊。是,这个做奶奶的不厚道,让做孙女的恨上了。那我家还会巴巴地给她做饭?是她自己上我家去抢的!连锅都给我端了!” 说着,她也啐了一声,道:“这就是恶人有恶报!” 老胡头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举起烟杆子又要打:“我打死你这个小孽障!” 邻居一看,连忙又去把他拉下来。 他是怒极攻心,但这一番作为看在旁人眼里,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时之间,大家就开始七嘴八舌地数落他。 “我说叔,您咋就老糊涂了?茂林娘天天都做一大锅子饭菜给工地上的乡亲吃,谁晓得婶子今天就会去抢?咋能赖到丫头身上?” “是,都说婶子遭人恨,你咋不想想她平日里都干些啥好事儿,才会让孙女恨上?” “就算恨上了,丫头也没不管她啊?这赶着脚就赶了回来不让她们吃,连桌子都给她们掀了,反而讨了一顿打!” “叔,人心都是肉长的。丫头做到这份上,已经够地道了。” “你这个做老爷子的,也未免心太偏!” 末了还有人总结了一句:“往常大伙儿都说这大过年的要分家确实是麦田爹不对。现在看您当家主事这个架势,不分家才有鬼!” 被人七嘴八舌的一顿数落,老胡头彻底没了刚才的架势,人也变得颓然起来。 看着地上躺着的孙氏母女俩,一时之间他也蹲了下去,点了烟开始沉默地吧嗒吧嗒。 胡丰年听到消息以后匆匆赶到,见此情景,也是大皱眉。 听胡霁色说了事情的大概,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恰好这时候,出去拉呱的李氏刚进了家门,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哟,咋味儿这么怪呢?”李氏道。 王婶见了,连忙道:“茂山娘,你回来得正好!我们把你婆婆妈和小姑子抬回去炕上,你来伺候洗洗!” 李氏:“……” 她低头看了一眼满脸秽物的母女俩,心里顿时恨恨地想,她咋这么倒霉呢! 等众人手忙脚乱地把那母女俩抬回了屋子,胡丰年一把脉,当下就开了药方。 但吃药是为了中和毒性,当下重中之中,还是催吐。 王婶连忙道:“丫头催过一次了。” 听胡丰年说必须催吐,众人心里对胡霁色又钦佩几分。 毕竟这丫头年纪还小,但在第一时间能那样处理,确实让人佩服。 胡丰年道:“还不行,还得吐,吐出酸水来为止。” 那是要把胃给完全吐空的意思。 他配了几味催吐的药,都是简单泡水就能用的,如今天冷,晾凉也不过眨眼的功夫。 当即几个妇人帮忙,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捏鼻子的捏鼻子,把整碗的药汤给那母女俩都给灌了进去。 孙氏和胡宝珠原本就胃里一阵翻涌,经过这么一折腾,胃痉挛得愈发厉害。 药都没灌完,推开人就是一通狂吐。 李氏刚端了盆进门,都没来得及去接,就看那母女俩吐了一地。 顿时李氏哀嚎了一声,她不想收拾这些啊! 这个场面也太恶心了,王婶连忙拉着胡霁色后退了几步。 “你还是大姑娘呢,别给吓着了。” 胡丰年也道:“你去把药煎了。” 然而胡霁色百般不情愿,她道:“刚吐完也不能吃药,不急。” 这吃了她的,马上就吐出来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现场,她可舍不得走。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胡丰年瞪了她一眼,倒也没多少责怪的意思。 他看了看吐出来的东西,道:“劳烦各位,继续灌。” 老胡头看那母女俩的惨状,到底心疼,道:“你是想折腾死她们两个不是!” 胡丰年冷冷道:“要不是她们嘴馋去端人家的锅,何至于受这种罪!” 老胡头怒瞪了他一眼。 王婶连忙道:“哎哟,叔,您就别添乱了。” 另一个妇人阴阳怪气地道:“也是自己知道亏了大房,现在心里有鬼呢,只怕自己的亲儿子来报仇。” 得赖着这些人帮忙,老胡头虽把脸涨得通红,但还是半句话也不敢说,默默蹲回角落去抽烟了。 又连着灌了三四次,把个孙氏母女灌得脸如漆白,到后来只能使劲干呕,也吐不出什么来了。 胡丰年这才吩咐罢手。 胡宝珠恢复了些许意识,当即就开始按着胃部,神色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哭道:“疼啊……爹,娘,我疼啊……” 把个老胡心疼的脸都变形了,急道:“囡啊,囡你这是咋了啊……” 胡霁色乐不可支,心道这八成是吐到胃出血了。 但她没吭声,只看着胡丰年。 胡丰年犹豫了一下,道:“这是把胃吐坏了,恐有长时间的痞满之症。” 老胡头顿时怒目圆睁:“那你还让她吐!” 胡丰年淡淡道:“您应该管住她,别再让她乱吃。”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八十六章 不伺候 这个时代又没有现代的速效止痛药,这母女俩胃疼也只能忍着了。 等这边折腾完了,胡丰年打算带着胡霁色走人了。 李氏一看,连忙拉住胡霁色,腆着脸笑道:“哟,你看,这家里两个病人呢,我也伺候不过来。霁色丫头,不然这两天也不忙着出去了,在家给我搭把手吧。”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头,道:“我没空。” 李氏只管拉着她不让她走,笑道:“别,再咋也是你奶你姑不是?这都病得躺在炕上了,你都不伺候的?我知道你们先前闹得不大痛快,可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不是。”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就笑道:“我说我家霁色丫头不能这么狠心呢。眼看着要出人命了,她也不伺候呢。” 这也是妥妥的道德绑架啊。 只要胡霁色一点头,她就有一百个理由不伸手,伺候这娘儿俩的活都会留给胡霁色。 可胡霁色哪能就这么上套?她是来看现世报的,不是来伺候这母女俩的! 胡霁色挣了一下,没挣脱,立刻大叫了一声:“三婶!你别这么拽着我,疼!” 李氏吓了一跳,连忙撒开手退了开来,冲着众人尴尬一笑,道:“哪能啊,我又没使多少力……” 胡霁色也不跟她分辨什么,只是认真地道:“三婶,不是我不愿意照顾我奶和我姑。你看这马上要过年了,我爹把乡亲们叫来起房子,人都耽误在工地上,我爹不能自己撒手不管吧?” “至于我,这乡亲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还要我去跑腿的。毕竟我爹撒不开手不是?” “还有我娘,我娘脑子不大好使你又不是不知道。总不能指望她吧?” 她一口气说了三条,然后就笑眯眯地看着李氏。横竖就一句话,我全家都没空! “那也不能紧着我一个人伺候啊!我又不是大夫,我哪知道咋伺候?丫头,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你出诊就忙到没空伺候自家长辈了?你还当不当我们是一家人!”李氏急道。 胡霁色道:“咋不当一家人了,药钱诊钱都没要一个子儿。不是一家人能这样?” 这时候,胡丰年不耐烦地道:“得了,都吐干净了,没啥要伺候了,不就是一天三次药。吃些小米粥糊糊啥的,将养着也就过去了。” 胡霁色听了,就笑着补充道:“一点儿也不费事,反正三婶你闲着也是闲着。” 其实他们父女俩这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还是心存芥蒂。 虽说毕竟是一家人,他们这样做也确实不符合一般人的传统想法。 但想想这孙氏毕竟是小娘又不是亲妈,又觉得好理解一些。 老胡头听着他们在那掰扯,一时之间又是生气又有些微妙的伤心,当下怒道:“都滚蛋!不用你们伺候!” 胡丰年也没多话,直接带着胡霁色走了。 李氏却是想走也走不了,被一群邻居围着,哪怕只恨不得把牙都咬碎了,也只能和血吞了。 她挤出笑脸对老胡头道:“爹呀,您这话咋说的,我肯定要伺候我婆婆妈的。” …… 胡霁色跟着胡丰年走在小路上,跟他说了大概的情况。 “东西咱不要了。待会儿我会让人来把锅子抬回去。”胡丰年道。 对,差点把这茬忘了。这年代弄个大铁锅可不容易的。 胡霁色问他:“您咋上村长家去了?四爷爷家,有人生病了么?” 闻言,胡丰年的脸色微微难看,道:“不是。你放心,四爷爷家都安好。” 他去村长家,却是为了里正的事。 里正出于私心,对大伙儿隐瞒了自己得了肺痨的消息,现在依然在外头正常走动。 今儿一早,胡丰年听说他如往常临过年的时候那般,开始登记村里的人口,整个村子的人都在陆续往他那边赶。 胡霁色顿时就倒抽一口冷气:“他这是想干啥啊!” 那不得把整个村子的人都害死! “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处理的,便去寻了你四爷爷商量。”胡丰年叹了一声。 胡霁色听了,不由得给胡丰年这种处理方法点赞。 对方毕竟是里正,又是存了黑心的,胡丰年作为一个村民上门去理论,实在是吃力不讨好。还不如直接让村长出面压他。 “四爷爷咋说?”胡霁色问。 胡丰年看样子颇有些无奈,道:“我正要跟着去掰扯呢,就被喊回去了。” 他说村长当时都吓懵了。 村长知道肺痨是个什么病,这么多年来村里也不是没有过肺痨死的病人。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可肺痨的病人,死后连尸体也要烧了的,足见这种病在这个年代的严重性。 虽然恨不得马上带着胡丰年去里正家掰扯,但听说他家有人中了毒,村长还是自己先去了。 就现在,胡丰年马上就要赶过去里正家。 “这事儿掰扯下去会怎么样啊?”胡霁色道。 这个时代,每年冬至过后,各个村子都要进行一次人口普查,汇总这一年的新生人口和死亡人口。 而这恰恰是里正的工作。 “不知道,咱们只管看病,控疫,其他的事儿不该怎们管。”胡丰年道。 胡霁色琢磨了一下,觉得有道理。 父女俩分开之后,胡霁色自去了工地上。 结果这人刚到那,就看到大伙儿已经差不多把饭吃完了…… 她有些惊讶,远远地看见人群中站着的江月白,她心里了然了几分。 也是了,只有他有这么强的处理变故的能力了。 见她走过来,江月白朝她招了招手,她连忙跑过去。 “不是说你去城里了,咋就回来了?”胡霁色奇怪地道。 “没去城里,只到镇上赶了一场大集。” 末了他又笑道:“兰婶昨儿在我家熬下的一锅大骨头汤,正好就先拿来给大伙儿做午饭吃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这汤本来就是兰氏熬给村民的,只不过因为骨头汤需要时辰炖煮,就熬在江家灶台上。 江月泓嘴馋,乐意得恨不得让厉竹山半天都看着火。 但因为他今日作为,做兄长的罚他去运了汤下来,并且一口也不准喝。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八十七章 年前收工 闻言胡霁色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下,果然没看见江月泓,想必是赌气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回过神,道:“他说菇子是在山中温泉边采的,我倒是想去看看。” 能让地面温度稳定到长成菇子,胡霁色估计那温泉恐怕不小。 江月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嗯,温泉是个好东西。” 胡霁色顿时啼笑皆非,她还真不是想泡温泉…… “我是想着既然有温泉,那必然就有硫磺。那是一味好药材,若是可以采集就好了。” 江月白失笑,道:“嗯,改天带你去看看。” 胡霁色高兴地点头答应了,然后扭头去了伙房看兰氏。 眼看大家都吃上了饭,兰氏的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她现在正处于疯狂想要弥补子女的一种心理中,无时无刻不在反省自己早些年疯疯癫癫的时候,一双儿女所受的苦。 在这种情况下,她极为需要对自我价值的认同感。 所以,当她知道自己没误事,还是把女儿交代给她的任务完成了,她心里就舒服了很多,人也渐渐有了笑模样。 胡霁色被村民叫过去,把家里的事情大概地说了一下,顿时众人都啼笑皆非。 “也怪不得她们,兰嫂子每天炖肉那香味飘得老远,馋嘴老婆哪受得了。” “这饭幸好是没被咱们吃着,不然恐怕大伙儿都上不了工了。” “哎,就是可惜了那两只山鸡。” 在场的都是汉子,也相对心大一些,倒是少了议论那些家长里短的事,重点还是离不开那两只肥美的山鸡。 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就对吃饱了还未散去的众人道:“对了,昨天半夜里,我和我爹去里正叔家出诊,他家老太太和里正叔都得了肺痨。”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啥?!肺痨?!我家婆娘今儿一早还往他家去了呢!” 一个人喊完,连着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匆匆忙忙要往家里赶。 “耽误事儿也没法了,丫头,我们得先回去看看!” 胡霁色连忙道:“现在急也急不来的,非要急着回去,回家烧点生石灰或者草木灰水,把去过里正家的人一身衣服都换了烫烫,也都好好洗洗。” 末了她又道:“大伙儿也别急,我爹已经陪着村长去里正叔家了。” 她的话是点到即止,但大家心里都明白。里正怕丢了官所以不说自己得了肺痨,现在村长是带着胡丰年去掰扯了。 那几个人匆匆和胡霁色道了别,就往家去了。 其他人更是拉着胡霁色打听事情的始末。 末了他们又道:“这肺痨……怕是要死人吧。哎,里正年纪也不大。” 另一人嘲讽道:“他都恨不得拉着咱们全村给他陪葬了,你还可怜他?” 胡霁色道:“我爹说,可以尽力试试。” “肺痨还能治好?!”众人不可置信地道。 “总得试试……”胡霁色道,“不然这人还活蹦乱跳的呢,总不能就撒手不管了。” …… 里正得了肺痨这事儿,在村里着实掀起了一场大浪。 首先是村长赶到他家,斥责他隐瞒不说,然后疏散了村民。 然后当天村长就把事情报到了镇上,只能由村长带着自家的几个儿子先暂代里正之职,处理年前的工作了。 里正一家则是被圈了起来,最近也不得外出了。 几乎是全村的村民都到胡丰年这里来买生石灰,回家去都内外清洗了一番。 生石灰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要的量实在太大,弄的胡丰年当天下午又让江月白驾车带他到镇上买了一趟。 胡霁色则留在村里,反复嘱咐村民生石灰的使用方法。 因为生石灰会在肺部滞留,因此要反复嘱咐村民不可像以往一样撒在家里,必须是兑水清洗衣物使用等等。 结果年前靠着卖生石灰足赚了十两银子……这胡霁色还真是没想到。 不过,胡丰年主动提出,过两天村民可以挨个到他们建房的工地来看脉,确定是否被传染上。 虽说这巨大的工作量都是免费的,但胡霁色不觉得亏。 因为这是给以后坐诊打下基础啊! 就这么忙忙碌碌的,家里的新房终于建好了两栋房屋,另带一个伙房,和在胡霁色的坚持下建的一个药房。 因为工程很赶,年前就先这样,围墙也只建了三分之一。 这一切落定的那一天,胡丰年也是难得闲暇,带着兰氏和霁色茂林一块儿在新家散步。 “到处都光秃秃的。”小茂林嘟囔道。 因为这块地很大,胡家也没全围了,大概围了两三亩左右。但依然面积惊人。 此时因为仅仅完成了基础建设,院子里都还没来得及摆布,自然也就像小茂林说的一样,到处都“光秃秃”的了。 胡丰年道:“到时候咱院子里这几亩地,就种些金贵的药材,用围墙拦着,谁也偷不走。外头咱就种些便宜的药材。” 胡霁色则是看了小茂林一眼,笑道:“这么大的地方都是咱家的,虽说现在是秃,可来年不是能慢慢建起来么?到时候都让你疯着跑去。” 小茂林听了,这才露出笑容,道:“嗯,而且离河也近,我到时候可以去泅水!” 大家讨论着这个大院子以后要如何建设,越说越是高兴。 这段时间大家事情都多,眼看临近过年了,人也闲了下来,看着这未来的家园,众人心中都满是喜悦。 胡霁色笑道:“明儿起就慢慢把大房那边的东西都搬过来吧。” 闻言,胡丰年倒像是突然想了起来,对胡霁色道:“昨个儿我回去的时候,你爷同我提起,等咱们搬走了,咱那大屋,想腾出来给宝珠做闺房。” 胡霁色顿时一个激灵:“凭啥?” 真特么不要脸啊,都分了家还想白拿! 胡丰年犹豫了一下,道:“这事儿我是答应了的。毕竟,咱们刚分了家就起新房子,又顿顿吃肉,本宅那边心里都犯嘀咕。我寻思着,反正那屋子我们也不住了,不如就舍了出去罢。” 闻言胡霁色就是一阵头疼。 得,大爷您是想做好事,舍财保平安,那也要人家能念你的好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八十八章 赶大集 既然胡丰年已经答应了,胡霁色也就没有再花时间和他争论。 虽说有点不高兴他事先没有和家人商量,但胡霁色想着这毕竟也是旧时代大家长的通病。 那间大屋也算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重要的是现在家里的钱都在她手里,她自己看紧点就行了。 眼看快要过年了,他们家现在最要紧的是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搬家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家里有很多东西需要置办,胡霁色写了个单子,锅瓦瓢盆算是小件了,另外还有新的棉花被褥之类的。 这真是怎么看,也得让牛车拉几个来回…… 胡霁色想了想,干脆把单子上的牛划掉,换成了骡子。 胡丰年拿着那单子看了,倒是笑了,道:“买牛倒也合适,为啥要买骡子?” 胡霁色道:“咱们就侍弄家里这几亩地,到时候去谁家凑个份子就行了,没必要自己弄一头牛回来。再说了,家里养了牛,还得天天放呢。” 牛在这个时代属于一个家庭最重要的资产,而且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牛的。 大多数情况下是几家共用一只牛,轮流使用,也轮流放牧。 现在在他们家,侍弄药田真的是副业中的副业, 家里就这么几亩地是自种的,实在没必要买牛。 这些情况也是胡霁色出去才知道的,倒腾几亩地真不是多大的事儿,老胡家的人也真够懒的,就这么点地还佃出去。 “我寻思着到时候咱们进城的时候多,不如就买骡子吧。”胡霁色道。 其实最主要的就是这个了,她觉得牛车慢悠悠进一趟城委实太浪费时间,以后若是常常要往城里跑,还是有骡子最合适。 在这种事情上,胡丰年向来是纵容胡霁色的,就笑道:“凭你的心意买吧。你算算咱还有多少银子。” 胡霁色抱出了一个不小的钱罐子,把里头的碎银子还有铜板之类的全倒在了炕上。 这下子,就连原本缩在兰氏怀里的茂林都跑了过来,两眼发亮地道:“哇,好多钱啊!” 胡霁色忍不住想笑,道:“你来数数。” 小茂林眨眨眼,道:“我来?” “对,你就数这些铜子儿。” 胡霁色估摸着划拉出两百个大钱,让他去一边数着玩。 其实说起来她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小茂林。 她和胡丰年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指望兰氏给孩子启蒙也是不可能的。 “咱这一共二十多两银子富余,今年那边的五两银子,给吗?”胡霁色试探性地问。 胡丰年犹豫了一下,道:“我看还是得给,不然得闹。” 闻言胡霁色也没有反对,她不是计较这块八毛的人。 这也是分出来以后,才发现其实大房是真的很能赚钱。 虽说平时看着都是一个大子儿一个子儿的进账,但攒下来确实不少。 当然了,年尾的时候赶上肺痨忙了一阵,也是个不小的进项。 “那就拨出去五两,再拨出去三两银子是茂林明年的学费。我算过了,咱们要置办的东西多,匀出十两差不多。余下的钱就买骡子吧。” 胡丰年提醒她:“那就不剩了。” 胡霁色也有点心疼,但还是坚决地道:“不能凑合着过。咱那头不是还有二十两银子,明年就用来扩建房子,和买药种吧。” 闻言胡丰年调侃她:“你不是说那银子不动吗?” 胡霁色一咬牙,道:“银子就是用来花的。” 她办事素来雷厉风行,当天下午就央着胡丰年去镇上,挑了一匹一岁多的青花大骡子。 然后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胡霁色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兰氏迷迷瞪瞪地道:“囡?” 胡霁色知道她惦记着赶集的事儿。 这在每个家庭,都是主妇的责任。 胡霁色道:“没啥,娘您睡。” 不是她不带兰氏玩,实在是这来回得跑好几趟,等到天色亮一些,去买过年吃的东西的时候,再带兰氏吧。 她摸黑套了棉衣,随意扎了头发就出门了。 胡丰年已经起来了,也收拾好了,但看那样子好像很担心:“留你娘和你弟在家,会闹吧?” 昨晚他可是听见胡霁色哄她说要带她去赶集的。 “今天要跑好几趟呢,都带着娘,那她也得累坏。我中午回来再带她。”胡霁色不以为意。 胡丰年道:“那你也没跟她说清楚…… ” 末了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你娘现在是个孩子脾气。” 胡霁色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然后就憋着笑,道:“要不我自己去吧,爹您留下来。” 本来胡丰年是多严肃的一个人啊,突然就变得这么…… 细腻了。 胡丰年皱眉道:“那也不行。”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厉竹山的声音:“胡先生起了吗?” 胡丰年愣了愣,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竹山小兄弟,这么早,啥事儿啊?” 厉竹山那样子看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家二爷已经起了,灶上蒸着馒头,打发我下来问一声,今年能不能在您这儿搭伙过个年?” 这话说的胡丰年和胡霁色都有些诧异。 厉竹山看起来更不好意思了,道:“我们仨男的,初来乍到的,要置办过年,压力挺大的……” 胡丰年听了就笑,道:“这有啥,就是多几双筷子的事儿。” 厉竹山连忙道:“我们不白吃。您看您这是不是要去集上?我们二爷也要去一趟,吃的东西就让我们来买吧,就算我们蹭了婶子的手艺。” 胡丰年还在纠结兰氏的事儿。 这时候胡霁色就憋着笑,道:“可以啊,回头我跟你们二爷先跑一趟。这一趟可得赶早,不然好肉好糖都卖完了。” 言罢,她对胡丰年道:“爹,咱俩不能一块儿出村的。您还是留下来坐镇的好。” 胡丰年心下有些愧疚,但也算是找到了台阶。 “也是,万一村里乡亲有点急事,我俩都不在,确实不合适。” 厉竹山一看这么顺利,也松了口气,对胡霁色道:“您还没吃饭吧?我们那蒸的馒头够,待会儿二爷带下来,就可以直接走了。” 胡霁色有些揶揄地看着他。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八十九章 蹭吃蹭喝蹭一切 厉竹山这一口一个“您”的,也就是在胡丰年面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江月泓在胡家人跟前儿都小心了很多。 只是私底下嘛,他和他那个小主子还是一个德行,对胡霁色可没有这么客气。 天擦了白的时候,江月白带了馒头和车过来。 他对胡丰年道:“您看,我把我们家的马车寄放在您这儿,合适吗?” 胡丰年大手一挥:“合适,这地方大。” 江月白又笑道:“那您看,等过完年,我们在您这搭伙吃饭成吗?” 胡丰年:“……” 江月白厚着脸皮道:“您看,山上山下的,也方便。我们不白吃,交口粮钱。” 胡丰年失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合着你把这块地便宜卖给我们,又出了那么多力,是在这儿等着呢!” 江月白也笑,道:“叫您看穿了。” 他家的情况,胡丰年倒也知道一些。 江月白和他那小兄弟年岁差的不多,性子却完全是两样,基本上就是当哥哥在照顾一家子。 听说他在城里还有什么生意在做,供一家人吃穿,常常要两头跑,还得做饭,确实辛苦了些。 胡丰年也很好奇他为什么不干脆住在城里。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胡丰年也不好过问。 几个人对付着吃过馒头,江月白和胡霁色就出发去城里了。 眼下天还没亮,今天是赶年前大集的日子,村口早就已经聚了一班人,等着村里有牛车的人顺路捎带过去。 胡霁色还在车里跟江月白开玩笑:“你说你刚开始把地卖给我们,是打着这主意不?” 江月白也不避讳,道:“见识过婶子的手艺之后,我的心思就更坚定了。” 说到兰氏的手艺,胡霁色也啧啧称奇:“我娘也是个奇人,有些东西她明明都没吃过,跟她说一遍,她就能做得像模像样的。” 江月白心想,难道你吃过? 胡霁色又道:“还有,再普通的东西,她做出来就是不一样,就是好吃。” 江月白笑道:“那是你有福气。我家老三恨不得天天扎你们家锅里吃饭了。” 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道:“对了,你自己来赶集不带他,他会闹吧?” “闹就闹吧,都多大的人了,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会的。” 胡霁色听他这么说他弟弟,也觉得乐,道:“你还别说,他倒是更像这个岁数的人。” 其实这也不是江月白第一次数落弟弟了,有一次江月泓在胡家吃饭,足吃了三碗还拉不走。 江月白也是急了,就数落他“要不要把你扔进锅里去坐着吃?” 胡丰年笑点低,竟然因为他这句话笑得半天合不拢嘴。 他俩正说着话呢,马车突然被人拦住了。 拦住马车的是江氏,就是村里种药田的那个,她身后还跟着大女儿招娣。 “哟,这不是我本家的小哥儿吗?这是打算去赶大集是不是?我们这都等着村里的牛车,我看你这辆车也算宽敞,能不能捎上我们?” 她家就是她当家,嘴皮子很利索,比一般妇人要大方些。 比如现在想蹭车,就抬出自己的姓氏来套近乎,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江月白想了想,道:“不好意思,婶,我这车里还有胡家姑娘,要买的东西挺多的,恐怕捎上您去了,就带不回来了。” 江氏听了有些诧异,道:“是霁色丫头么?” 胡霁色就伸出头去打了个招呼,笑道:“是我,婶,不好意思啊,这一段带不上您了。” 江氏就有些犯嘀咕,看了看胡霁色,又看看江月白,那眼神总有些不可描述。 就连她身后那些妇道人家,看着那马车上的两人,神色之间也怪怪的,还有人交头接耳。 江氏琢磨了一下,道:“这样,你们捎我们进城,我们自己想法子回来就是。” 若是就这样,江月白是想让步了,想询问胡霁色的意见。 可偏偏江氏又补充了一句:“我看你们俩单独上路也不合适,不如带上我们娘儿俩,也省得人家说闲话。” 江月白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他道:“不好意思啊,婶,真的不顺路。” 说着,又扭头嘱咐胡霁色,道:“坐稳了。” “哦。” 胡霁色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果然不一会儿马车又开始行进了,而且速度很快。 此时已经溜达出村了,江月白也没拘着自己的马,就让它在乡间道路上跑了起来。 胡霁色突然又把头伸了出去,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脾气。” 刚才江氏那几句话说得她也上火,照那意思,她们娘儿俩来蹭车,还是为江月白和胡霁色着想。 本来大家都是村里人,也没这么多讲究。 在这村里,除了白宝珠那个神经病,谁还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农忙的时候,姑娘家和汉子一起赤脚下地干活也是有的。 本来也没什么事,江氏这么一嚷嚷,反而让别人也跟着碎嘴几分。 甚至若是真让她们娘儿俩上了车,这一路上再回去,保不齐还给她添点碎嘴的谈资。 胡霁色都想得到,她一路上肯定都会明里暗里地打听他们俩啥时候这么熟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江月白平时看起来挺温和客气的一个人,竟然说拒就给拒了,连理由都懒得找。 江月白到现在还有点来气,道:“不然怎么的,我就不带她怎么了?有本事自己跳上来。” 胡霁色想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乐不可支,道:“不过我也奇怪呢,你俩咋认识的,还知道是本家呢?” 江家人和本村的村民不算熟。 “有回路上碰见了,她上来打听的”,江月白突然想了起来,道,“你不怕她们背后嚼舌根吗?” 胡霁色狡黠地笑了笑,道:“我可是大夫,还是女大夫,她们嚼舌根就嚼,又不敢当面来得罪我。” 闻言,江月白也笑了,道:“行啊,这有一技傍身就是不一样。” 冬天天亮得很晚,这一路上赶过去,倒是赶上了日出。 胡霁色心情不错,还高兴地坐在车辕子上叫江月白一起看。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九十章 肉肉肉 每逢过年前几天,镇上和城里都有大集,从天擦白的时候就开始热闹,一直到天要落黑了才会恋恋不舍地散去。 他们赶个早,是想买过年和正月的食材。 村里的屠户杀了猪,胡霁色仗着和人家关系好,早就已经预定了二十斤大棒子骨、一个大猪头,还有二十斤肉。 这次进城,是江月白掏腰包买吃的,他也不含糊,带着胡霁色直奔肉铺。 “牛肉有吗?”他问正忙得不可开交的肉铺掌柜。 掌柜的打量了他二人一眼,只觉得那小丫头很小,衣着也很普通,但旁边那个小伙子看起来像是个能做主的。 “称牛肉啊?这可不便宜呢。”他笑道。 胡霁色也知道牛肉不便宜。在这个时代,私杀耕牛是犯法的,只有老病,受伤的耕牛在官府报备之后才会进入市场。物以稀为贵,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她也知道自己的穿着就是个典型的乡下丫头,肉铺掌柜会有此疑问也属正常,所以她也就没什么脾气。 “多少钱?”她好奇地问。 掌柜道:“一两银子一斤。” 胡霁色有些诧异,虽说早知道贵,可这也太贵了…… 她看了江月白一眼。 江月白道:“给我称二十斤。” 胡霁色吓了一跳:“你要这么多干什么?难不成打算顿顿吃?” 江月白笑道:“眼下天气冷,放得住。而且我婶能干,我就跟她说说酱牛肉卤牛肉怎么做,她肯定能做得出来。” 胡霁色顿时就有些啼笑皆非,合着他是早就惦记上的? 江月白也不废话,数出银子放在案上,催促着老板给他切肉。 钱都看见了,也没道理不切,老板倒也利索,切好了牛肉包好,递给江月白。 胡霁色寻思着这也挺重,想着分担一些,结果江月白就跟拎着一大块泡沫式的,轻松得很。 “……看不出来你力气还挺大。” 江月白道:“自小练的,别说二十斤牛肉,拎个你都不费劲。” 胡霁色:“……” 江月白难得的兴致高,一边道:“等过完年,老三的病养得差不多了,我寻思着差不多该继续练武了。你要是舍得,茂林也一起来。” 胡霁色听了眼前一亮,心想这可是童子功啊。 她连忙道:“那有什么舍不得的,总比他漫山遍野的淘好。” 江月白笑看了她一眼,道:“那行,我可是严师,回头拿鞭子抽你弟,你可不许跟我急。” 这胡霁色也分辨不出来他是不是开玩笑的,道:“还上鞭子啊……” 两人说话的功夫,就见江月白又去买了两条鱼,两只鸡,一整只兔子,还有一条鹿腿…… 胡霁色喃喃道:“我爹娘非给你吓死不可。” 江月白道:“你也体谅体谅我们,都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也就是天天吃不饱也吃不好,都影响我们长个儿了。“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那个头少说一米八了,还想长呢? “个儿也不是越高越好的。你再长就成窜天猴了。” 说着话,江月白把车子赶去糕点铺。 “我去买糖。”他道。 胡霁色有点懵:“哎,你知道买什么糖啊,还是我去吧。” 江月白却已经走了,道:“你留下来看着车。” 糕点铺子里也是人挤人的,江月白冲进去之后,很快又冲了出来。 胡霁色看着他手里那抱着个孩子似的一个大纸包,觉得自己有点疯…… “你这买的都是啥啊!” “不知道,让伙计看着捡的,看见差不多的一样怼了一斤。” 其实是冲进去之后跟人家说,最贵的一样一斤。 胡霁色顿时就有点头痛了,道:“小白哥,糖啊糕啊的,又不是正餐,一顿下去少一碗的。再就是你家也没什么亲戚要走的吧,这么多糖也不能说是拿来送人的。你说你买这么多干啥?” 江月白笑道:“我不管,放你家,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看胡霁色像是还要发火,他连忙道:“哎,我看到那边有卖碗筷罐子的。我…… ” 胡霁色眼睛一瞪:“吃的买得也差不多了,我去挑。” 家里要买的瓶瓶罐罐挺多的,碗筷也差些。 最主要的是以后家里要开药房,势必得多买些罐子。 中医有的时候非常娇气,熬药的时间也很讲究。 以前胡丰年出诊,少不得要一一指点人家怎么熬药,一耽搁就是半天。 所以胡霁色一口气买了六套瓦罐加小炉子,寻思着以后不如选择代熬。 再则就是有些药是可以熬浆,或是搓丸子才能用的,那也得用上罐子。 现在想起来,胡丰年常年以一己之力养活了整个老胡家,可老胡家对他的工作并不配合。 孙氏当家,最多每个月支他点钱让他买药备着。其他的,指着家人帮着熬药晒药,基本不可能。 也就是说,胡丰年当年在老胡家,是完全奉献型的。其他人不但不帮忙,胡丰年还得保证不占据他们的生活空间才行。 这才分出来这么点时间,他们家的银子就已经不紧张了。 现在想起来,当初能顺利分出来,胡霁色都还有点不可思议。 她另外挑了些大小碗,大小罐子,还有大小缸子,满满当当的就是半车。 卖东西的小贩们自是乐开了花,让人用一辆板车给她拉过去,还问要不要给她送到村里,加点碎钱也不多。 胡霁色想了想,觉得还是不用。 江月白看她领着板车过来,觉得好笑:“你倒数落我买的多呢。” 胡霁色翻了个白眼:“我这都是实用的东西。” 江月白让人慢慢把那些东西都堆进马车,然后对胡霁色道:“你只能跟我坐在车辕子上了。” 胡霁色拍拍手:“问题不大。” 江月白看了一眼那满满当当的车子,叹了一声,道:“这趟得先回去了。” 胡霁色有点犹豫,看了看天色,道:“我还想买点布匹什么的去趟麦田姐家呢。” 江月白道:“他们家帮了我不少忙,我也打算去的。不过眼下天色还早,赶着去也不凑巧,不如先把东西拉回去,再来一趟。” 胡霁色皱眉道:“那会不会太赶了,你这马受得了吗?” 江月白道:“你家不是刚买了骡子吗?”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九十一章 翻身做主人 胡霁色寻思着,那青花大骡子今天刚到家,确实也可以让江月白教她怎么套车怎么上路了。 两人一拍即合,兴致勃勃地又赶着马车回了家。 等赶回村的时候,江月白把车停在远远的地方,对胡霁色道:“你去看看我家老三在不在。” 说来说去还是怕他闹。 胡霁色憋着笑跳下车,跑了一趟。 结果人还没进院门,就闻到了一股难以描述的美妙香味…… 胡丰年听到动静,迎了出来,笑道:“咋回来得这么早?” “车装满了,打算再去一趟…… 这是做什么呢,咋那么香?” 这时候,江月泓突然从厨房钻了出来,看见她,面色如常,只点点头,道:“我哥呢?” 胡霁色有点拿捏不准他是不是生气了,试探着道:“你在干啥?” 江月泓绷着脸道:“我和婶子烤鸡呢。他买肉了吗?买肉了你让他拿过来,我们接着烤。” 胡霁色:“???” 江月泓说完,就甩脸色往厨房里走,看那样子还是有点生气。 这时候胡丰年笑道:“一大早就闹死了,在咱家打滚,骂他哥。见你娘也在那伤心呢,他就又去招你娘。” 兰氏是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竟然让女儿去赶大集。她本来精神就不大正常,容易钻牛角尖,一大早就自己在那抹眼泪。 江月泓自觉找到了盟友,就蹿到兰氏跟前儿去,嘀嘀咕咕地数落他兄长和胡霁色自己去玩不带他们。 胡丰年干脆杀了只鸡给他们玩,俩在厨房一番鼓捣,抹了泥巴进炉子去烤。 有事情做了,也就消停了。 现在让江月泓跟着去赶大集,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自己动手烤的鸡,怎么能不等出炉就走了。 胡霁色听了不禁感慨,道:“还是您有办法。” 她去招呼江月白把车赶回来,家里人都去看着卸货。 江月泓难看的脸色,终于在看见那么多肉之后,完全缓和了些。 他不理他兄弟,对兰氏道:“婶,这个鹿腿我觉得烤着好吃。还有那个牛肉,我知道好几种花样。这两条鱼我想煲汤……” 兰氏一脸认真地听着。 江月泓又道:“我就跟您说我吃过的啥样,您看能做不?” 兰氏摇摇头:“不能。” 江月泓费劲地想了想,然后道:“那也不打紧,婶子做啥都好吃。” 兰氏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江月泓让厉竹山去搬肉,全程没有给江月白一个好脸色。 偏偏江月白也不在意,勤快地帮着一块儿搬东西。 胡霁色道:“我们这趟打算进城去买布匹,我就看着买了。” 按说兰氏是这方面的行家,但看兰氏现在的样子,在厨房呆着似乎乐不思蜀。 所以胡霁色就说,自己看着随便买了。 胡丰年道:“手头既然宽裕,也就没必要计较这么多。你看着买些,家里每人至少添一身过年的新衣裳,和一身春装。还有四床被子和褥子。” 他想了想,道:“给你麦田姐那送几尺好的去,别手软。” 对这个闺女,他是有些愧疚的。 孙氏当家,人情往来也一概由她做主。 胡麦田嫁出去两年,哪怕是逢年过节,娘家都没给她那送过一根线。 “那指定不能手软”,胡霁色道,“我打算送些松江布,回头称两斤肉,再包一包糖。” 胡丰年听了很放心,道:“按说我得亲自走一趟。” “您急什么,等着我麦田姐带着姑爷和您的大外孙来给您拜年,您再封个大包。”胡霁色笑道。 胡丰年想了想,笑着点了头。 他这两个闺女不是同一个爹妈,虽说她们关系也好,但总怕有亲疏。见胡霁色这么大方,他也就放心了。 江月白正从屋里出来,道:“趁早走一趟吧。” 胡丰年道:“不吃点再走?” “不了,老三正生气护食呢”,江月白也有些无奈,笑着对胡霁色道,“城里有一家云吞特别好吃,我请你去。” 胡霁色有点纠结:“我想吃烤肉,你就不能站着看我吃?” 江月白也不恼,冲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老三,霁色说她想吃烤肉。” 江月泓伸出头,道:“不给。你们去城里玩儿吧,玩得开心点。” “……这也太霸道了。” 这是他们家的鸡啊! 胡丰年无奈地道:“闹腾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消停些,你们就别逗他了。快去快回吧,回头再烤一只,鸡腿给你留着。” 不得不说,在起房子期间,江家两兄弟是在胡家刷够了存在感啊。 现在俨然有登堂入室,翻身做主人的感觉了。 胡霁色也不是真就多馋了,闻言也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对江月白道:“那走吧。” 江月白去换骡子套了车,两人重新往县城赶。 骡子和马还是有区别的,这一趟,脚程明显慢了些。 胡霁色坐在车辕子上,问江月白:“马多少钱一匹?” “差不多的十五两左右吧。” “真贵。” “不贵,十五两的马其实也就跟骡子差不多,要买匹好的,五十两往上了。“ 胡霁色吃惊地道:“那为啥要买马?” 江月白突然露出一个笑容,道:“马能下崽子,骡子不能。” 本来挺平常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胡霁色听着就有些不对劲。 她怀疑他在开车,可是她没有证据。 等两人到了城里,已经快要近中午了,俩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这个点有点尴尬,你要去买了东西再上门,人家午饭都吃完了,或者更糟糕,正在吃饭。 那不如就去吃一碗传说中的云吞,慢悠悠地选了东西再去。 江月白领着胡霁色直奔卖云吞的摊子,老板娘和他熟,见了他就笑得合不拢嘴。 “来三碗小云吞。”江月白笑道。 胡霁色吃惊地道:“你要吃两碗?” 江月白一拍脑袋,道:“把你给忘了。老板娘,四碗。” 胡霁色顿时绝倒。 平时装得挺清心寡欲的一人…… 不过等老板娘把云吞端上来以后,江月白吃了三碗,胡霁色自己吃了两碗。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九十二章 姐姐家 胡霁色和江月白吃得肚皮圆圆的,都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都坐着发懵。 “有点太饱了……”胡霁色道。 江月白长叹了一声,道:“往日在城里跑,都是脚打脚后跟似的忙。逮着机会吃就会多吃些,吃一顿管一天也是有的。” 他犹豫了一下,道:“主要还是自己家的东西太难吃了。” 虽说有点搞笑,但胡霁色表示理解:“民以食为天。” 闻言江月白怪怪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就直奔布庄。 江月白也是上道,胡霁色买什么,他就跟着拿。反正胡霁色买的都是青蓝色一类的比较素净的颜色。 “你也要做新衣服?”胡霁色有点意外。 她好像记得他们家都是直接买成衣。 “不是,你是在买送去杨家的礼吧?” “你是想要照样送一份?”胡霁色笑道,“也行,这些东西不嫌多的。” 江月白又厚着脸皮道:“听说婶子针线好,回头我也打算多买些布。” 胡霁色也是没脾气了,道:“我看你们是赖上我娘了。” 江月白笑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行吧,这世上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胡霁色算是明白了。 他们各自买好了东西,又去肉铺提了肉。 买的布都是一样的,但江月白提了牛肉,胡霁色提的是猪五花。 胡霁色想了想,又去买了一篮子鸡蛋。 江月白也要买,胡霁色就瞪他。 “不许你再买了。” 江月白低头看了看,又放了回去,非常温顺地道:“行吧。” 胡霁色哼了一声,但还是解释道:“我这也不是跟你攀比。麦田姐出嫁以后,这是我们家的人第一次上门,总不好看着礼轻。” 江月白心道没想到她的心思这么细腻。 他道:“要不我再去提点猪蹄膀吧,这块牛肉我们就带回去。” 胡霁色笑道:“不用,牛肉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东西,不让我姐吃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杨家门上。 杨家本来在乡下也还有些田地,大概五十亩左右,是妥妥的小地主。 因为儿子考上了府吏,就举家搬迁到了城里,住的是一个四合小院,家里只有杨氏父母和杨正夫妻。 江月白是常来,见门开着,提了东西就领着胡霁色进了门。 院子里,杨大伯正领着一岁大的小孙子在院子里逗狗,突然听到动静,连忙抬起头来。 “哟,是小白啊。” 江月白笑了笑:“大伯。” 杨大伯的视线落在他身边站着的胡霁色身上,调侃道:“这是你的小媳妇?” 胡霁色立刻就道:“大伯,是我,我是霁色。” 杨大伯愣了愣,好半晌终于想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胡霁色,道:“你长大了好些,大伯上次见你,你还畏畏缩缩地躲着不肯见人呢。” 这说的是胡麦田出嫁的时候。 那时候的胡霁色相当胆小,基本上就躲在人群里也不敢吭声。也就是因为这样,杨大伯对她的长相都不大记得了。 她现在这么大方,以至于杨大伯都有些吃惊。 胡霁色主动走上前,笑道:“大伯,我爹今儿不能来,说是年后再来跟您聚聚。这些年我们家失礼了,还好遇上您这样的好人家,我爹说,我麦田姐是有福气的。” 几句话就哄得杨大伯心花怒放,连忙道:“快得了,你们家当时是啥样我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家都分好了,正是忙的时候,难为你们还惦记着来呢。” 说着,又问他们分家以后的情况,听说自己起了屋,又连连夸赞。 然后又让小娃叫胡霁色姨,问胡霁色要不要抱一抱。 结果这才发现她手上还拎着东西,连忙道了一声失礼,大声喊了她媳妇罗氏和胡麦田出来。 趁着这个档口,江月白小声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哄人。” 杨大伯也是个讲究人,却在院子里和拎着礼物的客人聊了半天,甚至忘了请人家进门。可见他是真的聊得有些忘形了。 罗氏和胡麦田一块儿在厨房里忙碌说话,没听见外头的动静,此时才一前一后地赶了出来。 看见胡霁色,胡麦田吃惊地笑了起来。 她快步走上前,连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笑道:“你咋来了?” 又连忙对罗氏道:“娘,这是我娘家的妹子,您许是不记得了,是霁色丫头。” 罗氏道:“是二房的霁色丫头啊?” 胡麦田有点恼:“娘!这是我亲妹子!大房的丫头!” 罗氏有点糊涂地道:“不是你二叔…… ” 话没说完,她自己先想起来了,然后就尴尬的不行,冲着胡霁色傻笑。 “我娘忘性大,霁色你别往心里去啊。快别在外头站着了,小白,你也快进来吧。” 胡麦田风风火火地把人往家里领。 杨大伯抱着孙子,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就站在门口数落罗氏。 “你看看你,平时不着调就罢了,怎么当着孩子的面也这样?” 罗氏不好意思地道:“那不是太久没来往了吗?” “儿媳妇在家也常常说起啊,你咋就不往心里去呢?” 罗氏陪着小心,道:“是我糊涂了,这回是真记住了。” 这时候胡麦田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两块肉和一篮子鸡蛋,笑道:“猪肉和蛋是娘家拿的,牛肉是小白拿的。娘,您看是先挂外头冻着去还是就做了?” 罗氏正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接了过来,道:“我来,我来!你陪陪你妹子。” 东西接到手里,掂量了一下分量,心下是满意的。 倒不是说她图儿媳妇娘家这点东西,而是这份心意就很足,让人心里舒服。 她对杨大伯笑道:“亲家敞亮人,现在分出来了,日子过得踏实,要常常走动才是。” 老杨头也觉得是这个理,但又觉得这话当着儿媳妇的面不该说,对自己这老伴儿也是没脾气了。 他一手抱着娃娃,一手拎着东西,对罗氏道:“快走快走,跟我去把肉挂上。” 罗氏嘀咕了一声,心想她又说错啥了,但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杨大伯走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九十三章 脸皮厚成奇观 胡麦田倒是不在意,走进堂屋,就对胡霁色笑了笑。 “我婆婆就是这个脾气,心大,但人是好的,也不知道咋地,总是说不讨喜的话。” 虽说来的是都是小辈,但还是敞亮地请到了堂屋坐,足见这家人对儿媳妇的看重。 胡霁色并不在意,笑道:“婶子看着人不错,对姐姐也好。” 她是个眼睛毒的,一看就看出在这个家里,胡麦田说话恐怕比婆婆管用。 倒不是说胡麦田欺负婆婆,而是这个婆婆也挺有自知之明,不会病态地跟儿媳妇较劲。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姐夫?” 闻言,胡麦田的脸色就不大好看起来:“跟四叔他们出去了,说是下馆子去。” 胡霁色微微一怔。 江月白解释道:“在书院上学的,有不少都是这附近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孩子。胡丰文这个人挺能折腾,上下关系都不错。姐夫先前和他们走得近,现在倒也不好推脱。” 说白了也是顾念媳妇的面子,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在城里总不好就和那群人断了来往。 胡麦田道:“我也念叨过他,让他少去。可架不住四叔脸皮太厚……” “竟是三天两头的来请吗?”胡霁色吃惊地道。 胡麦田垂下眸子,道:“嗯…… 还有就是我娘这个人吧,也比较好哄。” 主要是胡麦田这事儿也不好都捅给婆家,偶尔说两句,罗氏心大忘性大,总觉得一家人能有什么仇的。 胡丰文脸皮厚,三天两头上门来蹭饭,模样上看起来就像没事人一样,罗氏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只当和往常一样。 胡麦田道:“其实我娘和我爹私下也念叨,说是哪有成亲了和娘家就没往来的,我家贤哥儿生下来了,娘家人也没送个蛋来。若说隔得远也就罢了,偏偏那个当叔公的,三天两头在跟前儿晃荡,见了孩子,没见给一个大子儿的。” 闻言胡霁色就道:“婶子也该知道我们家当初是奶作主的,倒要念叨你们不拿东西过去的,哪里会给你们送根针。” 胡麦田笑了笑,道:“你也不用替我急,她这话说的无心,也就是孩子爹回来跟我念叨,我也没往心里去。” 说是没往心里去,可新媳妇这到底是没面儿。 好在她家公公和男人是向着她的。 胡霁色只能安慰她道:“没事儿,现在咱们分出来了,以后走动的事儿咱自己说了算。到时候我三天两头往你这儿走,你别嫌我烦才行。” 正说着话呢,杨大伯把孙子架在肩上又回来了,笑道:“孩子她奶把牛肉炖了。你看这个点,你们还没吃饭吧?待会儿一块吃两口。” 江月白听了瞬间色变,连忙道:“大伯,我们真是吃饱了来的,不是跟你们客气。再要吃牛肉,肚子怕是装不下了。” 杨大伯瞪眼道:“那不行,儿媳妇娘家人头一回上门,又是逢年过节的,不吃点肉就走怎么行?” 正说笑呢,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杨大哥杨大嫂,快出来瞧瞧,杨正这小子喝得稀醉!” 胡麦田一听脸色都变了,连忙跑了出去。 江月白和胡霁色自是也在后头跟着。 等出去一看,就见胡丰文和另一个眼生的男子扶着喝得已经耷拉头的杨正,刚从大院门口进来呢。 “咋回事?都大白天的,还喝这么多!”胡麦田有点着急地道。 胡丰文早就看到了胡霁色,此时眼珠子转了转,只先当没看见。 他笑道:“你叔在呢,急什么。” 杨大伯把孩子抱给胡麦田,道:“我先把这混小子弄进去。” 说着,从胡丰文手里接过了醉得不省人事的杨正,打算先扶回房。 胡麦田要跟过去照顾,杨大伯就笑道:“待会儿让你娘拧了帕子给这小子擦擦就是,你这还有客人呢。” “炖什么呢,好香啊。”胡丰文笑道。 胡麦田没好气地道:“炖牛肉呢。” “咋了这是,对自己亲叔叔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有霁色丫头,咋上城里来了,也不跟叔叔打个招呼。”胡丰文依然笑眯眯地道。 胡霁色上下打量着他,心想真是活久见,当时都闹得这么难看了,他咋还能这样呢?这脸皮也是厚得没边了。 不过她转念又想,他还敢这样,无非是仗着胡麦田在娘家也不好意思撒开了闹。 可胡霁色不怕啊,她最多就是和自己小叔关系不好吧,也不怕别人说,就让他在同学跟前儿丢脸好了。 “叔,您忘性大,这才一个多月的功夫,您回趟乡下,就要背着我爹娘把我许给一个打老婆的醉鬼的事儿,这就忘了?我可不敢再跟您搭话,回头你又给我摆那叔叔架子,指不定把我卖哪儿去呢。” 闻言胡丰文那个同学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道:“咋地,你还把侄女随便配人啊?” 胡丰文脸色都不带变的,乐呵呵地道:“我家这丫头脑子不大好,乱说话我们也习惯了。”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道:“她娘是个疯子…… ” 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确实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同学听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大疯生小疯子的事儿,他也不是没听说过。 胡麦田气得脸色都变了,正想要说话呢。 就听杨大伯在远处道:“哎,既然来了,就坐下吃点牛肉吧!咱这还是托了小白的福啊,这东西有钱都买不到啊。” 胡丰文立刻对他那同学道:“哎,我家老大哥就是热情好客,怎么样,再整两杯?” 说着两人就想往厨房的方向去。 胡麦田知道说话的最佳时机过了,脸都憋红了。 眼看他们俩已经走进了厨房。 杨大伯对江月白和胡霁色笑眯眯地道:“还傻站着干啥,都来都来。” 江月白不肯动脚,道:“我就不去了。” “别跟我说你吃饱了那一套。”杨大伯说着就想自己来拉。 江月白被他拉着往前走了几步,差不多走到厨房门口了,突然就抬了抬眉毛,看了看屋里那俩人。 “真不是客气,我不想和那种说谎不眨眼的人同桌。” 说着,他就对胡霁色道:“走吧。咱还有很多东西要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九十四章 全都被包了 胡霁色回过神,就对杨大伯笑道:“大伯,那我们就先走啦,等年后我爹上门来跟您唠嗑唠嗑。” 杨大伯有点尴尬,点点头,道:“哎,赶大集的时候,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说着,似带询问地看着江月白。 江月白笑道:“我也会再来的。” 然后也不再多言语,带着胡霁色先走了。 明明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胡丰文脸上就挺挂不住的。 他那个同学上下打量了一回,却没再说啥。 胡丰文心里有些气恼。 他这些同学也都是人精,若是问出来还好,偏偏啥也不说,他自己也不好主动挑话。 而且在书院,他出手不说阔绰,却绝对不寒酸。 大家都知道他是从乡下来的,却也不知道他家是那外强中干的情况,只知道他家有个考上秀才的兄弟,和当捕快的侄女婿。 猛然看见他家有个侄女,看那衣裳实在是有些……“朴素”。 再加上送牛肉的江月白那句颇有深意的话,让人很难不多想吧。 胡丰文是恼了胡霁色,更恼了江月白,但当着同学的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想着回去再算账。 …… 去买布料的时候,胡霁色心情很好地给江月白参谋了一下。 “我觉得你穿蓝的好看,你又不用下地干活,穿亮一点也没关系。” 江月白想了想,道:“你也不用下地干活,也可以打扮打扮。” 胡霁色道:“我娘念叨着让多买些红的。” 江月白问:“做裙子吗?” “算了吧,我可能穿不习惯。” 结账的时候,江月白把她手上的布都抢过去,道:“这些都是给我婶子的手工钱。” 胡霁色不愿意:“多了吧。我这买的不少呢。” 江月白笑道:“不多,想让婶子包我们家三个人半年的针线。” ……行。 胡霁色估了一下,觉得也不亏,还赚了点。 她再次感慨:“我算是知道你这个人了,之前这么热心,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江月白低笑,道:“大不了以后多让你使唤使唤。” 买好了布匹,又买了些日常需要的针线篓子之类的。 因为江月白大包大揽,这比预算的又剩下了好几两银子。 胡霁色去选了一对丁香花样式的小金耳钉,又换了一根银钗子,一对便宜些的木梳。 “给你娘买的?”江月白看了,就问道。 “那是,我娘也是个姑娘家啊,总要好好打扮打扮。”她笑道。 江月白闻言就看了她一眼,心想你也是个大姑娘。 此时她脸上的疤痕已经只剩下一条印子,颜色不算深,但要完全褪掉和没受伤的时候一样,恐怕也不容易。 不过现在这疤痕倒不难看。 现在是冬天,正是捂白的时候,胡霁色天生底子不错,皮肤很细白。 加上最近她食水不错,整个人好像稍微胖了一点,气色也很好。 也就是人还没长开,看着总比实际年龄小两岁,面容还有些稚气。 在集上又转了转,看着差不多也快散集了,两人商量着差不多也要回去了。 等他们赶着车到了家,江月泓吃饱了,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胡丰年去抱了两头猪羔回来,兰氏正忙着侍弄,显然是早就把没赶上集的事儿给忘了。 把东西都搬回了屋,胡霁色就问胡丰年:“这么冷的天养猪羔会不会不好?” “挨着厨房,贼风进不来,不打紧的。而且你娘侍弄猪羔很有一手。”胡丰年笑道。 胡霁色拿出刚买的首饰,道:“您看,给我娘买的。要不爹您去送?” 看着那些首饰,胡丰年愣了愣。 胡霁色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心急,就又收了起来,笑道:“开玩笑的,这是我买的东西,自然要我去送,不能让爹白拿了人情。” 胡丰年苦笑了一声,倒也没有说啥。 当天晚上,江家三口人在老胡家蹭了一顿饭。 还没过年,桌子上倒尽是肉菜,显然是江月泓在厨房指挥了一下午的成果。 他自己倒没什么,江月白就挺不好意思。 庄户人家,粮食不能这么糟践,回去也是要好好数落他的。 隔天一早,胡丰年把胡霁色叫了起来,说是老胡家今天杀猪,当初分家的时候说了要分肉,今天要过去看着。 胡霁色一听就来了精神,连忙从炕上滚了起来,道:“杀两头猪,分把我们的肉也不少。我可不能让他们昧下了。” “咱家的肉也备得差不多了,不差他那几斤。再说,这一趟过去,还得把五两银子送过去。”胡丰年道。 胡霁色在心里核了一下,不由得叹了一声。 分的那些肉就算全卖了,也抵他们要给出去的五两银子。 她快快地收拾了一下,厨房里,兰氏已经煮了浓浓的豆腐丸子汤。 胡霁色就着一碗汤,吃了两个馒头。 “娘就不用回去了吧”,她道,“您先在家炸丸子吧,多炸些,我要给人送好些过去呢。” 兰氏点点头。 她虽然现在还有些懵懵懂懂的,但还是和以前一样勤快喜欢做事。 只要吩咐她做事,她就是开心的。 吃过早饭,父女俩合计了一下,就打算自己两人过去就行了。 要过年的农村,从一大早开始就闹哄哄的。 胡家父女出门的时候遇到赶大集的人都已经是第二波了。 江氏远远地看见他们,就带着闺女走了过来,主动和胡丰年寒暄了两句。 然后才像突然看到胡霁色一样,笑道:“这丫头倒是大了,定下人家没有?” 胡丰年瞥了她一眼,道:“丫头打算在身边多留两年,享几年福。” 毕竟先前,胡霁色的日子也是过的苦。 江氏却笑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我看可以先定个人家。有个准数了,在身边留几年也不打紧。” 胡霁色心中警铃大作,她有预感江氏要给她介绍对象。 好在胡丰年也很机敏,闻言就道:“这事儿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回头还得找麦田商量。” 听在江氏耳里,那意思就是打算让胡麦田在城里给她找一个。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九十五章 再回老屋 和江氏错了肩过去,胡霁色就对胡丰年道:“她是不是知道咱们家要种药田了?” 胡丰年倒是愣了愣。 他没往那方面去想,只是看江氏似乎有保媒的意思,就赶紧拒绝了。 这个时代虽然盲婚哑嫁,但父母在考虑婚事的时候也会慎重。 胡丰年本身就对江氏他们一家子心存芥蒂,觉得人品靠不住,也不能给胡霁色介绍什么好的。所以他想也没想就把话给错过去了,明白告诉人家别想了。 如今胡霁色提起来,他倒是想了想。 “其实我们家应该弄药田。拖了这么多年,现在分出来了,怎么也该种起来。” “我寻思着他们家这些年基本靠药田养活,怕是以后路子不好走,所以动了心思。” 胡丰年琢磨了一下,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事儿,所以江氏是想怂恿他把闺女嫁到他们家亲戚去,这样到时候好说还是一家人。 他不由得摇头失笑,道:“想挺美。不过你放心吧,这事儿爹心里有数。” 说着,不远处就看到熟悉的篱笆外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 杀猪对家家户户来说都是大事,因为大多都在过年的时候进行,所以又叫年猪。 村里的屠户在过年这段时间是最忙的时候,他们会穿梭于村里的家家户户帮忙杀猪。 胡家轮到的是今天一大早,此时人已经到了,院子里集合了不少来看热闹的小孩和来帮忙的大人。 王婶一眼看到胡丰年和胡霁色父女俩,远远地就招呼笑道:“来啦。” 众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谁不知道大房自分出去以后,又是买地又是盖房的,听人说昨天去赶集,整拉了两车东西回来。 胡宝珠也在院子里,此时听到动静也看过去,却看到那父女俩手上空空如也。 她不禁有些生气,故意大声道:“看来只要分了家就不是姓胡的了,回家来竟也好意思空着手。” 胡霁色已经推开篱笆走了进来,闻言就道:“我家里起房子乱糟糟的,也没见老屋这边有人来搭把手收拾一下。不过小姑放心,我们也不是那记仇的人,等正经过年了,孝敬爷奶的东西还是有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好心!” 胡霁色颇有些无奈,道:“都是一家人,你骂我们是黄鼠狼我们是不认的,你自己要做鸡,你就自个儿做去。” 胡宝珠被呛得想打人,当即就厉声道:“我好歹也是你姑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这么说话有没有教养!大哥,你管不管!” 闻言都已经抬脚进屋的胡丰年就回过头,对胡霁色道:“不许这么跟你老姑说话。” 胡霁色立刻笑眯眯地道:“是,老姑,我说错了话了。你是长辈,别跟我这个小辈一般见识。” 听了这话胡丰年很满意,抬脚进了屋。 胡宝珠怎么听也不觉得那话是在真心道歉,等她琢磨出味儿来勃然变色的时候,胡霁色已经跟着胡丰年一块儿进了屋。 屋内一如既往的烟雾弥漫,只有老胡头一个人蹲在那抽烟。 他抬头看了长子一眼,面色冷淡:“来了,先坐一会儿,待会儿就去搭搭把手,把猪杀了。” 这倒也是合理的。 胡丰年点了点头,道:“谁在厨房烧水?” “老三媳妇。”老头子淡淡道。 胡丰年对胡霁色道:“你去帮忙吧。” “不用了,烧一锅水罢了,难道还能累着她?你去看看你小叔叔。”老胡头道。 胡霁色想了一下,觉得如果和孙氏相处,她宁愿选择李氏。 于是她道:“爷,看小叔叔待会儿不急。厨房这么大一锅水……” 老胡头烦躁地一拍桌子,道:“让你去你就去!小小的年纪哪来这么大的主意!” 胡霁色也是好久没被人拍过桌子了,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岔倒是把她给吓了一跳。 她看向胡丰年,胡丰年冲她摇摇头。 于是她努了努嘴,就往里屋去了。 家里杀猪这么大的事,孙氏自己倒还歪在炕上,耷拉着眼皮,看了她一眼。 见她穿得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讲究,孙氏心里也舒服了些。 “奶,我爷让我来瞧瞧小叔叔。” 自从上次胡宝儿被亲娘摔出毛病,胡丰年其实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看。 听胡丰年说,恢复得其实还不错。 倒是孙氏自己,因为贪吃吃了毒蘑菇,之前很是大损了一番肠胃。 她年纪大了,身体恢复比不得年轻的白宝珠,就落下了胃病。 此时她就耷拉着眼皮冷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胡霁色就走过去,小心地解开孩子的襁褓。 为了孩子能恢复得好些,胡霁色和胡丰年研究过,是给孩子上了夹板的。 此时她粗粗看过,夹板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差不多再夹两个月,也就差不多了。”胡霁色检查过之后,道。 但差不多的意思并不是说就能好得和没事人一样,这个时代的设备就摆在那。 这孩子以后大概会有点高低肩,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他现在还小,以后可以恢复一些。 胡霁色自觉得是完成了任务,想要走了。 “要是没事儿我就出去了。” 这时候,歪在炕上的孙氏突然坐了起来,道:“你咋没买件新衣服啊。” “啥?” 胡霁色觉得自己怕是出现了幻听。 从进门到现在,孙氏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孩子,是问她为啥不买新衣服? “分家了过得挺好吧,地也买了,房子也起了。你咋也不拾掇拾掇啊,怎么也要倒腾出个小姐的样儿来啊,咋还和从前一样啊。” 胡霁色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挺踏实的。 就孙氏这个戏精,若是一直安安生生的,胡霁色才觉得心惊肉跳。 “您说啥小姐不小姐的啊。咱家若说谁命好,绝不是我。我这是天天忙得脚跟打后脑勺的,哪像我奶,总有清福享。” 孙氏冷哼了一声,道:“我命有啥好啊,给人当后娘的,现在连累家里老的小的都遭人嫌。儿子不认我这个后娘,连亲爹亲兄弟都不认了。” 说着,她突然从床上滚了起来,一改刚才那副蔫头搭脑的样子,腿脚麻利地往外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九十六章 风水轮流转 胡霁色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孙氏这是打算去院子里和别人说大房的坏话了。 她也不在意,仔细地把被亲娘抛下的孩子包好了,也出了屋。 临走之前她对桌边坐着说话的老胡头和胡丰年父子俩道:“爷,爹,我去厨房帮把手。小叔叔在屋里,您二位听着些动静。” 老胡头想说什么,胡丰年已经一挥手,道:“去吧。” 胡霁色连忙一溜烟的跑了。 老胡头就气得吹胡子瞪眼,道:“你看看这闺女让你给惯的,这时候不在屋里看着孩子,跑出去干什么!她都多久没回来了,一回来就指使起自己的爷爷来了?” 胡丰年给他倒了杯茶,道:“爹您说啥呢,今儿家里杀年猪,邻里都来帮忙,娘倒自己在炕上歪着,厨房就老三家的一个人倒腾。您说说,是不是要叫人戳脊梁骨?” 老胡头生气地道:“连你也要教训我了?” 胡丰年并不收敛,反而道:“现在是分了家了,虽说挨着住,总使唤老三媳妇一个算怎么回事?回头又给她闹回娘家去。” 老胡头立时就被一口烟给呛住了,虽咳得厉害,却抵不过心中的骇然。 他这个大儿子,除了闹分家的时候,在家一向是恭顺的。长辈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甚少有咧咧的时候。 这是怎么了?才分出去不到两个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要闹回去就让她回去,还怕她不成。家都分了,你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再说,你娘被你那宝贝闺女害得病歪歪的一个,家里哪里还有人手来做事!” 胡丰年道:“怎么会没有人手?宝珠丫头年纪也不小了,还有老四,也该早就沐休了……” 老胡头一听,顿时怒从心头起:“你还是不是个人啊?竟然算计到你弟弟妹妹身上去!” 胡丰年的思维一向走直线,绝无可能被人带偏,此时反而非常真诚地道:“爹,咱们已经分家了,我要算计他们俩干什么?我只是说,现在既然分开了,那就不比当初了,要想把日子过好,有些东西也应该要改一改。” 他是一片真心为亲爹考虑,然而亲爹并不领情。 老胡头挥着烟杆子就打过去,道:“住口!我既然还没进棺材,这个家就是我说了算!” 胡丰年偏了偏头没让他打着,但也只能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家一步一步地败了,只盼到时候不要积恶成疾,日子完全过不下去。 …… 胡霁色在厨房找到了正在烧水的李氏,同时在厨房的还有邻居王婶和朱婶。 几个妇人一边帮着干活,一边拉着闲天。 王婶抬头看见胡霁色,就笑道:“哟,来给你婶子搭把手啊?” 朱婶笑道:“我就说么,这个家里还是大房有良心。” 李氏正忙着添柴火,此时闻言就抬头看了一眼,露出了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来。 她比胡霁色上次见她的时候看着倒是瘦了些,大概是因为在烧火的缘故,人也有点灰头土脸的。 虽说分了家,但毕竟是一个屋檐下,显然,她也没少受锉磨。 这事儿却还得从那一锅山鸡炖蘑菇说起,自打那以后,孙氏就天天歪在炕上装病。李氏就跟被沾包了似的躲不开的活来做。 胡霁色也是人,看她被呛得直咳嗽,又想起刚才在外头生龙活虎的和人讲坏话的孙氏母女,到底也是动了恻隐之心。 “这烟大,还是我来守吧。婶子你出去透透气,回头来置办杀猪菜的东西吧。” 李氏确实有点撑不住了,脸色难看得像吃了土,便站了起来朝她点点头,先去门口透透气。 这杀年猪,厨房里的水几乎是不断的,杀完了还要准备杀猪菜,是要送给街坊邻里的。 王婶和朱婶分别是左邻和右舍,此时就忙着准备待会儿煮杀猪菜要用的东西。 见李氏出去,王婶努了努嘴,道:“也怪可怜的,谁家的媳妇这么挨锉磨。今儿一大早就见她在猪圈收拾,然后就坐在这烟熏火燎的烧了有半日了。” 朱婶道:“是啊,婆婆小姑子,都是女人,也没说搭把手的。” 胡霁色觉得奇怪,道:“我这婶子的脾气,啥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当初也是挺刚一妇女啊。 王婶琢磨了一下,道:“嗨,你们大房搬得远远的,这事儿还不知道啊…… ” “啥啊?”胡霁色奇怪地问。 朱婶道:“你家三叔出去没挣上钱,今年不打算回来过年了。” 胡霁色觉得更奇怪了:“出去学做生意哪有这么容易,这才刚去不到俩月,挣不到钱也正常啊。” 按照胡霁色的想法,李氏自己在娘家的日子应该也不会过不下去,以她的脾气,不至于给孙氏做牛做马啊。 朱婶有些无奈,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听说你家三婶娘家也不的厚道,只管你三叔食水,余的是一个大子儿不给。” 胡霁色:“……” 王婶道:“说是分了家,可当时分把你们的银子也不多。现在你们家三房也还指着在一个锅里吃饭,可不就得低声下气的。” 胡霁色一边添柴火,一边道:“那不如自己出去做点别的,也没说非要赖在娘家。” 这时节其实也有很多村里的汉子农闲出去做点小工,怎么都能拿点钱回家的。 王婶道:“那不还指着跟着学点东西吗?或许以后能自己做生意呢。” 胡霁色想了想,觉得也不好多说什么。 王婶心软,道:“或许锉磨过这几年,等她汉子混出来了,就好了呢?” 胡霁色笑了笑,道:“或许吧。” 但实际上,她觉得这有点够呛。 这次赶集,在城里她也进过不少商铺,也见过不少在铺子里帮手的杂工。 如果李氏娘家靠谱,专门让人带着胡丰运,或许确实可以学点东西。 可眼下这个情况,胡霁色觉得李氏娘家把胡丰运当成免费劳工的可能性比较大…… 正想着呢,李氏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道:“盛水吧,刀磨好吧,要杀猪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九十七章 怼你就怼你 院子里开始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厨房这边赶紧用木桶盛水。 胡霁色正打算提了出去,被王婶拦住了。 “姑娘家不能看那个,不然以后脸上上不了粉。” 在这边农村有一种讲究,没出嫁的姑娘不能看杀猪或者杀鸡鸭之类的,否则以后做新娘子脸上就上不了粉。 胡霁色也不知道这奇怪的说法是哪里来的,但她确实也不想看,就笑着把水桶递给了王婶。 胡家一共两头猪,屠户在外头一块儿宰了。 王婶和朱婶还有李氏忙前忙后,又是提水桶去接血,又是打扫卫生的。 胡霁色也在厨房忙着添柴,几乎就没一下消停的时候。 屠户在院子里把猪给分解了,李氏就开始处理下水。 关于处理下水这种事,尤其是处理猪大肠,胡霁色在有同情心也不会插手的。 但是烧杀猪菜的时候胡霁色倒是没吝啬帮手。 等着那大肠、猪血、酸菜,还有大骨熬成满满的一大锅,再开始用小碗分装出十几碗送人用,已经是正午了。 从头到尾,孙氏和胡宝珠都在院里和人闲唠嗑,手都没伸一下。 李氏一边分装,突然就哭了起来。 王婶和朱婶连忙上前安抚。 李氏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哪有这样的婆婆和小姑子,自家这么大的事,让我一个忙得咕噜转就罢了,邻里也是来帮手的,她们倒好意思揣着手啥也不干。这人真是丢尽了,我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冤孽,怎么就嫁到了这样的人家来。” 王婶安抚道:“你孝顺勤快,大伙儿都看着,也知道你受了委屈。” 朱婶也道:“熬过这几年苦日子,等你男人混出头了,也就好了。” 李氏还是哭,道:“我就是可怜我秀秀和茂山,那么点儿小就跑前跑后的干活,平时还得伺候老姑。这日子一天我都熬不下去了,还得熬几年,我们娘儿仨可怎么活。” 本来打算专心听八卦的胡霁色此时就有些惊讶地道:“老姑又让秀秀去做丫鬟了?” 李氏低声道:“可不是,每天天不亮就起了,那懒婆娘穿衣服洗漱手指头都不伸一下。可怜我秀秀这么小,面上都冻出了疮……” 她正哭着,孙氏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冲着里头吼道:“偷吃还是干活呢!东西都煮好了还不端出来,打死你这个馋嘴老婆!这点事儿都干不好,你干脆回娘家去享福,赖在这儿干什么!” 李氏连忙道:“这就来,这就来!” 胡霁色有点烦躁,直接给她吼了回去:“教训儿媳妇也要分地方,来帮手的还有邻里客人,都欠了你的不是?” 众:“……” 孙氏也惊呆了,半晌才指着胡霁色道:“你,你这个死丫头,你说啥呢!你那张嘴吃了屎啊,敢这么跟你奶说话!” 胡霁色皱眉道:“我说我嫌你给我丢人!听不清楚?要不伸手帮个忙,要不就别在这儿咧咧。我们大房可不用在你家锅里吃饭,逼急了我就回自家去享福了,谁来你家管这破事儿!” 孙氏“嗷”的一声,就哭着跑了。 “老头啊!你看看你这孙女啊!我真是没法做人了……” 王婶皱眉道:“这满院子的人呢……” 胡霁色继续低头分杀猪菜,一边道:“脑子不好使,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觉得自己赢。” 李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的却是,他们大房怎么就这么命好,现在不用看老的脸色,腰杆子也硬了。 这边杀猪菜刚分好,胡丰年就来了。 “霁色,你来一下。” 王婶她们顿时就有点紧张。 “哎这事儿也不能怪丫头,她也就是想帮婶子出口气。” 胡丰年还卷着半拉袖子,显然刚才在外头忙着就被叫过去了。 此时他面色如常,道:“没事儿,就是叫她去说几句话。” 胡霁色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对王婶和朱婶道:“婶儿,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这又要撂挑子了。” 她这是真心话,自家杀猪,自家人都跑了,两个邻居在这忙翻了天,再厚的脸皮也扛不住好不好。 朱婶和王婶连忙说没事儿,让胡丰年领了她去,又反复叮嘱胡丰年不要让她受委屈。 胡丰年自是一一答应了。 去正屋的路上,胡霁色就给胡丰年解释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然后她才补充道:“我也不是给三婶出气,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她在那嚷嚷着骂东西还不端出去,也不开眼看看,在厨房忙的除了三婶还有邻居呢。都是她家下人不是?她在那咧咧的时候,我脸上都热得慌。” 胡丰年静静地听了,点头道:“你说的是。” 两人在正房门口站定,胡丰年又嘱咐她,道:“虽说现在你也没必要缩头缩脑地做人,但进去之后也不用跟他们掰扯道理,你爷这人顽固,听不进去。” 胡霁色笑道:“知道了。” 屋里,老胡头和正在抹眼泪的孙氏坐着,胡宝珠在他们身后站着。 见那父女俩进门,脸上竟还有笑模样,顿时他们三人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胡宝珠就开始冷嘲热讽,道:“爹,娘,我都说了,这丫头翅膀硬了,早就不把长辈当回事儿了。” 孙氏就骂,道:“你个败祖宗德的东西,谁给你脸了!你要是不想姓胡了,就给我滚出去!老胡家供不起你这么大一尊佛!” 胡霁色笑道:“奶,别生气啊,我这给您赔个不是,您看我年纪小不懂事,就消消气吧。” 孙氏听了,顿时就觉得心火更烧得慌,当即就抓了手边的杯子扔了过去:“你这是给我赔不是啊,还是想气死我啊!刚才你是怎么嚷嚷的,现在当着你爷你爹的面,装什么装!你个不要脸的小裱子!” 胡丰年的眉头就皱了一下,正想上前说话。 哪知道胡霁色把他一拦,依然满脸堆笑,道:“是是,是我惹了奶生气。让奶骂两句气就消了吧。这满院子的人呢,咱家杀猪还要好多事要忙,要教训我也回头再说吧。” 胡丰年想了想,道:“去吧。” 老胡头:“!!!”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九十八章 怼完老的怼小的 孙氏这阵子在家拿捏李氏拿捏习惯了,早就忘了当初分家之前胡霁色那是多硬一个碴。 尤为过分的是,胡丰年当年也多少也会顾及一些,结果现在眼里竟也没有长辈了!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胃里翻涌,心头还有一把火烧得慌,整个五脏六腑竟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 她想要骂两声,或是抓着老胡头让他做主,一张嘴却先翻天覆地吐了起来。 “娘!” 外头的人本来就还聚着看热闹,此时听见动静,连忙也跑了进来。 胡宝珠一边抚着孙氏的背,一边着急地道:“我娘被霁色那个死丫头给气吐了!” “胡说什么呢,本来就常吐,怎么又赖到霁色丫头头上。”胡丰年颇有些无奈。 这丫头还真是鬼话张嘴就来。 孙氏张嘴想要说话,却吐得停不下来。 那个场面实在是太恶心了,哪怕是乡下做惯活计的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胡宝珠一边拍着孙氏的背,一边气得直哭:“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娘本来身子不好,好不容易养着精神了些,今儿在她那受了两茬气!你个当爹的,难道一句也不教训吗?” 孙氏:“呕!!!” 胡丰年耐心地等孙氏在那吐,也等着胡宝珠在那又哭又骂。 完事儿他才道:“这儿收拾一下,我给娘诊诊脉吧。” 胡宝珠一下子僵住。 “快啊,愣着干嘛?” 胡丰年有点烦躁,催促了一声,又转过身对还在看热闹的邻居道。 “让大伙儿看笑话吧,今天家里乱,就不留大伙坐了。厨房那头我弟妹在忙,大伙儿先回去把饭做了吧。” 有那舍不得走的,还想留下来看热闹,但这会儿也不好意思留下了,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也就走了。 等人都走空了,孙氏也不吐了。 胡宝珠道:“我去叫三婶来收拾。” 说着,她就像是怕有人叫住她一样,一溜烟地冲了出去。 厨房。 李氏和胡霁色把分好的杀猪菜一盘一盘地放进托盘,打算给邻居们送过去。这也是乡村过年的传统。 胡宝珠走到门口嚷道:“三嫂,娘又犯病了,吐了一地,你快去收拾收拾。” 李氏看了胡霁色一眼,胡霁色正低头收拾小碗,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这忙着呢,这些小菜趁热要给邻居们送过去,你自己收拾一下吧。”李氏道。 胡宝珠顿时就火了,道:“自家的事儿重要还是外人重要?三嫂你咋就拎不清呢!自家婆婆病了你不紧着伺候,还惦记着往外送食呢!” 李氏被说得脸都热了。 心里反复想着刚才霁色的硬气,愈发自怜此时的处境。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李氏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 这些日子,天天被小姑子指着鼻子骂,这日子她也是过够了! “我说不去就不去,怎么做人不用你来教训我。你自己还没掂量清楚呢,还想来教人了!” 胡宝珠顿时气急,道:“你是不是不想在这个家好好过了?”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道:“当时可是你闹着要分家的。结果怎么着,没人家能干,日子过成这样,可怨得了谁?我告诉你,也就我娘心软,还管你们娘儿仨吃喝。怎么着,现在翅膀硬了,打算回娘家去了?” 李氏顿时浑身僵了一下。 没错,现在孙氏和胡宝珠就是用这件事来拿捏她。 李氏深吸了一口气,道:“行,我去收拾。” “慢着。”胡霁色突然开口道。 李氏顿时就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那般盯着她。 胡宝珠皱眉,道:“我们大人说话,你一个小辈胡咧咧什么!” “我倒是不想掺合你们的事儿”,胡霁色把最后一碗杀猪菜放好,道,“这里头十几份杀猪菜,不会都等着我一个人来送吧?” 她看了李氏一眼,笑道:“我可不知道咱家和谁的关系不错,要送吃的我也不知道该送给谁。三嫂去伺候奶,小姑陪我去送么?” 要说这村里最矫情的姑娘是谁,那绝对是白宝珠没跑。 因为孙氏一直把她当小姐娇养,她那么大岁数,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家里要是有客人来,虽然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八婆属性,总要和人唠嗑两句,但在她的观念里,好姑娘似乎不该轻易出门让人瞧见。 胡宝珠一咬牙,就道:“用得着急这么一会儿,待会儿再送也一样!”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道:“家里杀猪,光看邻居帮忙,自家人手也不伸一下,完事儿把冻得梆梆硬的杀猪菜给人送去。你不要做人,我还要呢。” 李氏听了,就道:“娃小姑,伺候娘这事儿就她摊到你头上了。你该不会,是嫌恶心,不愿意收拾吧?” 胡宝珠一听,这个锅她可不能背上,就骂道:“那可是我亲娘,我嫌谁都不能嫌了她!不就是收拾么,谁不会啊!” 说着,气呼呼地就走了。 李氏可算是出了心头那口恶气,有心想和胡霁色在说说话。 可扭头却看见她自顾自地端起了托盘。 “走吧。”胡霁色冷淡地道。 李氏抿了一下唇,就跟了上去。 …… 等这边折腾完,老胡家一家人还没吃上晌饭。 好在厨房还有不少杀猪菜,李氏烙了几个饼,一家人也就对付了。 先前分家说好的要分给大房和三房的肉,老胡头做主也分了,一房能得半扇猪。 但孙氏道:“三房就不用分了,反正一个锅里吃饭。” 李氏一听就急了,道:“那怎么成呢?当时都说好的。我还指着把这半扇猪卖了,手里有些活银子呢。” 孙氏道:“卖猪的活银子能养活你一年不?能你就拿着,以后也别到我家里来吃饭!” 说着又努努力嘴,道:“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都已经分了家了,还天天指着婆家锅里的吃食。” 李氏都快要哭了,来回就只会说那几句车轱辘话:“那不成,当时说好要给,就得给!” 突然,她扭头盯着上了胡霁色,道:“霁色丫头,你帮婶子说句话啊!” 胡霁色原本就打算置身事外,此时就一脸懵:“啥?我一个小辈我说啥?” 顿时李氏盯着她的那个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一样!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九十九章 必须烧了 从老胡家出来,胡丰年还有点晕头转向的。 “你咋得罪你三婶了?”他问胡霁色。 “我能咋得罪她啊”,胡霁色哭笑不得,“我不但没得罪她,还给她帮了几回腔呢。” 第一回骂孙氏,那是因为孙氏实在太不像话,也是她看重和王婶朱婶的交情。 毕竟人家也在厨房帮忙呢,孙氏突然跑来数落厨房里的事情做的慢。 虽说数落的是儿媳妇,可这让那些个来帮忙的客人怎么想? 第二回骂胡宝珠,那也是因为当时那种情况,李氏确实不能脱身。 可不管怎么说,是给李氏解了两次围吧? 胡霁色把在厨房的事情学给胡丰年听,一边道:“我不指望她感激我,可也不至于像有仇一样吧?” 这连胡霁色都琢磨不明白的事儿,更何况是胡丰年这个直男脑袋。 他想了想,只是叹道:“你三婶这个人心眼一向小,会算计。刚才抻着你给她出头,倒让我想起了早些时候她让老三来抻着我去出头分家的事儿。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该记恨你才是……” 当时那种情况,别说霁色丫头,就是胡丰年出面去说都不合适。 三房毕竟还要在人家锅里吃饭的,就算帮她把这半扇猪抢过来又能怎么样? 胡霁色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对胡丰年道:“这事儿也没什么好计较的。爹,我听说秀秀冻得都长了面疮,回头您看,您过去的时候配些药给带过去吧。” 生活条件如果实在太差,冻疮那是分分钟能长到脸上去没商量的。 胡秀秀也不知道遭了什么罪,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竟然就长了。 “面上?”胡丰年皱眉,然后又叹了一声,道,“知道了。” 他在心里想着,只盼着老三争气,早些做出点像样的成就来,他家媳妇孩子才能有好日子过。 ……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胡霁色家里上上下下都开始准备了。 胡丰年出诊了几次,不让胡霁色跟,只说她这阵子也辛苦了,让她在家好好歇着。 然而胡霁色也是看破不说破,在家难道就能歇着了,不用收拾家务了? 恐怕还是心疼兰氏一人在家,又得里外收拾,又得看孩子吧。 在这边农村,过年炸丸子和炸年糕都是必不可少的,应该说也是家家户户一年到头最耗油的时候。 兰氏心灵手巧,各色荤素丸子做了得有五六样,家里的油锅那是一天到晚都不得闲。 胡霁色和江月泓在家里疯狂偷吃,江月白倒是比较有羞耻心,主动承担起了带茂林玩的义务。 不过…… 胡霁色忍不住对江月泓道:“今天你兄长带着我弟弟进城干什么?” 江月泓哼了一声,道:“去长见识啊!” “长见识用得着你们带!”胡霁色啐了一声,道,“看看你在我家吃饭的样子,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要长见识也该带着你去。” 江月泓一听,立刻就道:“少来啊,你个疤子脸,别生在福中不知福,爷吃你们家的东西,是你们的荣幸。” 嘿哟? 胡霁色正想回嘴呢。 正在认真炸丸子的兰氏突然扭过头,道:“她不是。” 江月泓愣了愣:“婶子,你说啥?” 兰氏少见地拧起了眉毛,指着胡霁色,道:“她不是。” 胡霁色顿时就笑疯了,道:“哎,我娘说我不是疤子脸呢。” 别看江月泓人是挺横,在兰氏面前,那也是个老实孩子。 他立刻就道:“婶啊,别生气,我逗她玩儿呢。” 兰氏哼了一声,看起来还是有些气鼓鼓的。 江月泓眼珠子转了转,道:“婶,我说她疤子脸,其实是骂那些把她弄伤的人,心里一直记恨着呢。您是不知道,头一回看见就给我气坏了,要不是我哥拦着,我早就去把那些人的脸也给划烂了。不信您问我哥。” 这么鬼扯的话! 兰氏却是信了…… 她扭过头又开始炸丸子,道:“不,不许打架。” “知道,我才不惹事儿呢。不过我以后会看好她的,不会再让人弄她的脸了。” 江月泓凑到兰氏身边,狗腿地道。 兰氏笑了笑,伸手塞了个刚出锅的牛肉丸子到他嘴里。 “酥!香!”江月泓立刻大声表扬。 兰氏顿时笑得更欢了。 胡霁色一边收拾要送人的猪肉丸子,一边低低笑道:“脸皮真厚。” 然后她对兰氏道:“娘,我先把丸子给四爷爷家,还有王婶家送去。” 大房有自己的交际圈。村长家和王婶家,当时是欠了最多人情的,这逢年过节的肯定也是要表示一下的。 兰氏轻轻地应了一声,胡霁色就提着东西出去了。 然而胡霁色刚走到村长家门口,就见村长带着他的三个儿子匆匆忙忙地从院里出来。 “……四爷爷。” 村长看起来很急,直到胡霁色出声叫他,他才停了下来。 他的脸色很凝重,道:“霁色啊。” 胡霁色举了一下手里端着的大碗,道:“来给您送些丸子。您这么急是去哪儿?” 回答她的是胡汉民:“里正家的老太太走了,正安排烧……” 他本来想说“烧尸”,又怕吓着小姑娘,遂急急地收了声。 胡霁色听了,震惊地道:“那么突然?” 然而话说出口,自己在脑子里过了过,又觉得不突然。 那老太太早已经病入膏肓,而冬天对于重病的老人又格外残酷。 当时胡丰年也说了,最乐观也就是能熬过过年,能不能看到来年开春也是未知数。 只是让胡霁色没想到的是,老太太竟然赶在年前两天走了。 按照长久以来的传统和习惯,恐怕得立马烧了才行。 只是,这个时代毕竟不像现代……人死不能入土为安,而是要被焚烧,对现在的人的观念来说,还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 她定了定神,道:“我要不要也去看看?” 想来胡丰年也在那。 胡村长叹了一声,道:“你跟着干啥啊,小姑娘家家的,回头别给你吓着了。” 胡汉民也道:“那家人正闹呢。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都去,会顺利的。你还是进去陪陪你四奶奶和几位婶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章 很是凄惨 胡霁色自打听了这个消息,心里就非常不踏实,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右眼就开始跳了。 直到进了村长家的大门,把丸子送了,在老太太屋里坐着,她依然有些心不在焉的。 老太太屋里自然也在议论这些事。 “说走就走了啊,咋还害了那种病呢,连死了都不能安生,真是可怜见的。”老太太唏嘘不已。 小张氏有点忧虑,道:“不知道为什么村里突然有了恶疾。霁色丫头,这不会传开吧?” 胡霁色回过神,道:“嗯?您是担心她这病是从别人那过来的我们不知道?” 小张氏点点头,道:“就像里正,得了病也照样出来晃悠。” 胡霁色想了想,道:“这事儿也不好说,但肺痨倒不一定是从旁人那过来的。本来得了消渴症的人就容易得肺痨,还有,里正叔好抽大烟,老太太常常闻着,体质虚弱,就容易得上。” 马氏“呀”了一声,道:“自己不抽,光闻着也容易得?” 胡霁色点点头,道:“最重要的是老太太身体虚弱……还有,烟草确实不是啥好东西,能不挨还是不挨吧。” 老太太想了想,就道:“还是得老头子把烟杆子戒了才行。” 胡霁色道:“能戒掉当然是最好的了。” 她站了起来,道:“四奶奶,几位婶,我还要往王婶家去一趟呢。” 小张氏连忙道:“那行,不耽误你跑腿。就是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到这儿再来一趟,我拿些东西你带回去。” 胡霁色答应了一声,从村长家出来,又端着东西去了王婶家。 王婶也在灶上刚忙完,此时身上还系着围裙,她见了胡霁色,连忙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丫头来了。” “婶,这是我娘炸的丸子,叫我端来给您。” 王婶满脸笑容,道:“不怕你笑话,你娘手艺好,我是一直惦记着。” 她也没客气,接过碗,把碗的丸子倒进自家碗里,然后端出一大碗油渣递给胡霁色。 “这个你带回去。” 胡霁色道:“我想先去里正家瞧瞧。” 王婶也听说了那事儿,此时连忙道:“那可不敢,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看那个干什么!” 胡霁色也有些无奈。 前世她就是学医的,上解剖课,什么样的大体老师没见过。 但这话也不好当着王婶的面说。 她只是道:“我是怕里正家闹起来,我爹要吃亏。” 前阵子里正怕丢了官,过年期间还隐瞒病情出来晃,结果被胡丰年揭发,闹了一场大动静。 虽说这阵子胡丰年还是隔三差五去给他看病,甚至为了给他抓药让江月白从城里带。 但听胡丰年的口气,里正每天看见他都是吹胡子瞪眼的。 胡霁色总觉得眼下烧尸或许要出事。 王婶听了,就解了围裙,道:“那我跟你一块儿去。” 在她看来,胡霁色再能干,那也是个小姑娘。她自己的娘不顶事了,王婶觉得还是要跟着才放心些。 胡霁色拒绝不了,遂和王婶一块儿往里正家去了。 人未走近,已经听到那边人声鼎沸。 “烧!必须烧!” “就是!不烧了,把村里人过上怎么办!” “你也是做官的人,平时总说为村里考虑,现在不会这么自私吧!” “就是!烧!现在就要烧!” 原来是村里的村民都围了过来,闹着要里正赶紧烧尸。 人群中还有凄厉的哭声,显然,要烧掉自家的亲人,里正家的人并不是很愿意。 胡霁色和王婶快走了几步,挤进了人群。 只见人群正中间,是里正家的几个披麻戴孝的媳妇,正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他家的几个青壮年,则是死死守着门口不让人进去。 “你咋来了”,胡丰年看到胡霁色,连忙把她拉到身边,“胡闹!” 胡霁色来不及解释,就见胡村长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伙安静。 他在村里是极有威信的,人群安静了片刻。 “这事儿今儿必须办了。大财大堂,你们自己也是孩子的爹了,又一直都是明事理的。不能再拦着了。” 胡大财和胡大堂都是这家的儿子。 此时听了,都是脸色苍白,仍旧倔强地守在门前,一声不吭。 那院子里坐着个年轻些的小媳妇儿,此时就从地上跪起了起来,爬向了村长的方向。 “人要是烧了,连阴曹地府都去不了啊!四爷爷,您就忍心我们家老太太死了都不能投胎吗?” 说着,她就开始不停得给村长磕头,嘴里哭喊道:“求求您了!别烧我们家老太太!” 原本坐在地上哭喊的那些妇人此时都爬了过来,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嘴里哭喊着让不要烧。 这幅画面可以说是非常凄惨了。 其实在现代医学中,肺结核并不像现在一样,犹如洪水猛兽一般。 最重要的是,当患者停止呼吸,还能继续传播的可能性其实变得很小了,这尸体倒也不是非烧不可。 作为一个医生,胡霁色内心非常煎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来。 可她还来不及说话,村民们已经开始群情激愤。 “不行!必须烧!” “村里这么多人呢,难道都要给你家老太太陪葬不成!” “既然不肯拉出去烧,不如就在这儿烧了吧!” “对!就在这儿烧了,我们去把柴火拉过来。” 说着,也不等村长吩咐,人人都自发去拾柴火了。 那家的媳妇女人在地上又哭又喊,想要拉住走动的人群。 但没多久功夫,里正家的院子外就堆起了一个高高的柴垛。 …… 胳膊不可能拧过大腿。 最终那老太太的尸体还是烧了,而且就在他们家的大门前。 那个场面胡霁色很长时间都不愿意去回想。 只记得当时是漫天的火光,状如疯魔的亲属,和愤怒呼喊的村民…… 但有一个画面胡霁色一直记得。 得了肺痨的里正当时躲在屋里没出来,只站在门后头的阴影里,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等胡霁色发现了他,他同时也把目光投向了她和胡丰年的方向。 那个眼神,仿佛是一只满腔仇恨的毒蛇,充满怨毒。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零一章 解开心结 临过年的前一天,胡丰年还在外头奔走忙碌。 里正家的事情影响极其不好。 平时的话,乡下人皮实,普通的小病都是能扛就扛,也不会轻易去看大夫。 可自打里正家的事之后,村里的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带着有些咳嗽流鼻涕,就会把胡丰年叫过去看看。 现在天气寒冷,本来就是感冒高发季,胡丰年从大早上出去,直到大中午也没见人回来。 胡霁色正在耐心地盘点家里的储备药材,兰氏过来细声细气地叫她吃饭。 “这就来”,胡霁色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她一直系着围裙,就笑道,“娘,丸子都炸得差不多了,您也别太累,明天就过年了,今儿好好歇着吧。” 兰氏低下头,小声道:“不累。” 胡霁色跟着她走进堂屋,看见饭桌上已经坐着江家兄弟、厉竹山,还有小茂林。 看江月泓那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餐桌的架势,似乎仅存一丝理智让他谨记要等人都齐了才能动筷的礼仪,否则他早就已经像是饿虎扑食一样扑向餐桌。 今天餐桌上摆着一盘炸丸子,一盘油渣,还有一只江月泓点名要的烤鸡。 胡霁色觉得有些费解:“你还真是吃肉不腻。” 江月白小声道:“你现在还觉得我买的多吗?” “还真不觉得了,我倒嫌你买少了。” 胡霁色没笑,以至于江月白就多看了她一眼。 江月泓哼了一声,手里抓了个鸡腿,另一个给了茂林,道:“你多吃点,以后好长个儿,别跟你姐似的,放着好吃的不知道吃,还嫌七嫌八的。” 胡霁色道:“饮食上营养最好要均衡,肉也好,青菜也好,都要常吃。” 否则容易便秘。 这句话胡霁色没有说出来。 江月泓拎着个大鸡腿吃得满嘴流油,道:“我又不傻,有肉不吃,还吃那些糙的。” 胡霁色心想,现在是冬天,新鲜蔬菜少,等春天来了你等着瞧吧,家里肯定天天上野菜。 吃过饭以后,胡霁色回到药房整理药材。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要不要帮忙?” 胡霁色头也没回,道:“行啊,一起吧。” 江月白端了张小凳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拿起放在一边的小本子,胡霁色报个药名和数量,他就往本子上记一本。 大约沉闷地盘点了两刻钟以后,胡霁色突然扔下手里的三七,叹道:“哎,我就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江月白平淡地应道:“嗯?” 胡霁色纠结的就是里正家烧尸的事。 作为一个医学工作者,除了救死扶伤,传播正确的医学知识和控疫常识都是她的天职。 烧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 当时里正一家,妇孺的凄惨,至今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即使当时那种情况她根本就无可能力挽狂澜,可袖手旁观还是让她心里不好受。 江月白安静地听了,然后道:“据我所知,肺痨去世的病人,烧尸是约定俗称的规矩。” “是…… ”胡霁色道,“可我并不觉得这是必要的。” “你觉得而已”,江月白道,“那么多杏林前辈,都认可这一做法。以你的资历,你觉得你有什么立场站出来说那些话?又有几个人会听你的?” 胡霁色垂眸道:“这些我都明白,可当时没有站出来,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江月白想了想,道:“肺痨这种东西,只要沾上了,就很难治好的,对吧?”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道:“对。” “我刚才也说了,那么多杏林前辈都认为应该要烧尸,想来即使是死人,也是能过人的吧?” “可能性很小。”胡霁色道。 “你只说有,还是没有。” 胡霁色道:“有……” 江月白道:“只要有一个生人被传上,就可能一传十十传百,而这种病又极为不好治。既然如此,万不得已烧尸,也是有道理的。” 胡霁色皱眉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是钻进了一个牛角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任何一种感染型疫情都是极为可怕的事…… 虽说被死者传染的可能性极小,可若是万一传染上了呢? 她突然想起了古医书上的那句话,“得此疾而死的病人,死后也会复传旁人,乃至灭门”。 “若是你那时候站出来了,说了那些话,能不能阻止且不说”,江月白道,“退一万步讲,若是被你阻止了,万一有生人被传上,哪怕只有一个,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负不起……” 江月白叹了一声,道:“你只看那一家人凄惨,心里便过意不去。可你只是个大夫,而且年岁尚小。要推翻杏林前辈的陈规,却也是件需要三思而后行的事。” 是啊,有些东西虽然看起来陈腐守旧,甚至有些不可理喻。可既然是经过上千年沉淀的规矩,自然也有它的道理。 胡霁色只觉得从昨天开始一直憋在自己心口的闷气,此时终于呼了出来。 她笑道:“是我钻了牛角尖。” 而且真真是年轻气盛,以后还是要虚心一些为好。 “其实你会这么想是好事,总比木讷不思要好。” 江月白心想,别说姑娘家,就是一般的爷们儿,或许都不具备这种自己琢磨陈规的能力。 只是,她为什么这么确定,肺痨死者,传给生人的可能性极小?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宽慰人。”胡霁色笑道。 江月白原本有心想问,但扭头看见她面上终于有了笑模样,他又把那个问题给吞了回去。 毕竟他自己也是个有诸多秘密的人。 胡霁色想开了以后心情也好了,正好茂林进来,她就开始一边带着茂林盘点,一边教茂林认药。 江月白耐心地拿着小本儿在旁边记,一边笑道:“你打算让茂林以后继承他爹的衣钵么?” 胡霁色道:“那倒不是,他要做什么,以后还是看他自己。只不过大夫家的小子不认得药材,也说不过去。” 要做什么看他自己? 江月白觉得自己有片刻的恍神。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于他来说却是如此沉重,重到他几乎无法承受。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零二章 美美的霁色 隔天就过年了,这也是分家之后,他们过的第一个新年。 胡霁色难得地换了身新衣服,是兰氏这段时间断断续续一直在缝的一身湖蓝色长裙,配烟青色小袄。 刚换上的时候,胡霁色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今天过年呢,她还要去厨房帮忙呢,穿新衣服本来就不合算,更何况还是穿裙子。 可当她从屋里出去的时候,正蹲在胡家吃炸丸子的江月泓愣了愣。 “你谁啊,怎么从疤子脸屋里出来?” 话音未落,兰氏正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 江月泓连忙道:“霁色!是霁色!” 胡霁色只当他刚才是开玩笑,这儿是故意大声叫她的名字,表示已经认出她是谁了。 正想说他幼稚呢,结果江月泓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你为什么从霁色屋里出来?不对,你脸上怎么也有道疤?!” 胡霁色:“……” 她仔细看了看这熊孩子的表情,试探地道:“你认真的啊?” 江月泓恍然大悟:“你就是疤……霁色!” 胡霁色长叹一声:“我一直以为你是演技好,故意装傻。原来你是浑然天成的一块璞玉。” 说来也是奇怪,被人说傻,江怼怼竟然没有瞬间恼羞成怒,反而有点不敢看她似的,嘀咕了一声什么,然后把脸扭到了一边。 这时候,江月白从门外搬了一个半人高的架子进来,笑道:“我来送乔迁大礼了。” 胡霁色连忙走上前去帮他把架子托了,一边道:“还送什么礼啊。这是个啥?” 然而江月白并不需要她帮忙,自己举重若轻地提着架子就进了她屋去。 兰氏也看得稀奇,顾不得餐桌了,连忙跟着胡霁色一块儿进了屋。 江月白扛着那东西,掀开一看,竟然是一面半身的镜子。 胡霁色一直知道他似乎对工具设计一类的造诣颇深,这个带着镜子的架子似乎也是特别设计过的。 他让胡霁色和兰氏一块儿帮他扶着,然后在架子和桌子腿连接处怎么一倒腾,就把镜子给架了上去。然后一张桌子就成了梳妆台。 胡霁色低头去看,发现他是在架子上安了三层不知道什么东西。 她问:“这是什么?” “是半个鲁班锁,扣住了很结实的。” 说着他还摇了摇。 胡霁色看得稀奇,猛地一抬头,镜中的影像猛地印入眼帘。 她愣了愣。 因为家里一直没有镜子,冬天洗脸又多是萦绕着雾气的热水,胡霁色没怎么看过这张脸。 所以镜中的少女,对她来说还很陌生。 兰氏大概真有养人的本事,这段时间眼看着小茂林愈发白嫩,没想到胡霁色也被她养得越来越水灵。 这阵子食水好,她脸上有了肉,是一张典型的小鹅蛋脸,脸上的疤痕也已经很淡。 其实她长得像兰氏,双眉修长而弯,秀气而灵动的杏仁眼,小又圆润的鼻,和娇艳的菱形嘴唇。 这是典型的小家碧玉的长相啊,或许应该像兰氏那样,温婉娇甜。 偏偏胡霁色的气质比较硬朗,是从眼神里透出来的刚强劲儿,和这张脸凑在一起,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而含蓄的艳丽。 人靠衣装马靠鞍,还真别说,她这张脸该配艳色,即使还是一头随意的马尾辫,脸也提亮了不少。 她自恋地自我欣赏了一会儿,突然发现镜子里还有一个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镜子真清晰…… 她突然反应过来,小声道:“你疯了,这么大一面铜镜,得花不少钱吧?” 铜在古代属于贵金属,胡霁色心里有数,自家现在那点家底在村里看起来算是比较丰厚,但全换了未必能换一块这么大铜。 更不提这镜子的框架虽然简单,但磨造一块这么大的铜镜也是价值不菲的工艺! 江月白笑道:“不是说是我送的乔迁之礼么?” “那也太贵重了,我还要担心摆在屋里被人偷走呢。” “这样,我再送你个哨子,若是有盗贼入室,你吹一声哨子,竹山马上就能从山上飞下来。” 胡霁色忍不住想笑,但还是道:“这还是太贵重了。” “你行行好,我从城里搬回来的,又辛苦从山上搬下来,就等着过年来送礼,也添些喜气。你不说喜欢就罢了,难道还要我再搬回去么?” 胡霁色想了想,这礼虽然贵重,但人家已经搬上门了…… 她小声道:“你以后不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搬来,和我们家不匹配的。” 江月白不置可否,只笑了笑,道:“你收下了,再说一声你喜欢,多谢,就行了。” 胡霁色无奈地笑了,道:“我们都很喜欢,多谢了。” 江月白望着她笑道:“姑娘家怎么还是得有一面镜子。” …… 是夜,胡霁色一家欢喜地办了年宴。 家里的库存十分丰富,兰氏手艺又好,做了一桌子好菜。 各色丸子一大盘、卤牛肉一盘、烧鱼一只、炸年糕一盘、烤鸡一只、切片烤鹿肉一盘、蒜蓉大蹄膀一只。另外还有韭菜鸡蛋饺子和酸菜猪肉饺子各一大盘。 若是胡家人自己过年,万万不会这么奢侈。 奈何江月泓这个吃货自备食材下山,而且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菜。 胡丰年甚至准备了一瓶好酒,但只给厉竹山倒了一杯。 江月泓看见就不乐意了,举着杯子道:“叔!我也要我也要!” 胡丰年一瞪眼:“你还是个孩子,喝什么酒!” 江月泓嚷嚷道:“我过完年都十四了,怎么不能喝酒了?在我们那,十三岁就开始喝酒了!” 他自觉是个大人,但闹脾气完全是孩子的模样,倒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江月白伸出酒杯,道:“我觉得我可以喝一点。” 胡丰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笑道:“行,你可以喝一点,但不许多。” 江月白笑道:“叔管束着,必定不敢贪杯。” 然后江月泓又开始闹“哥哥能喝我不能喝”了。 这年夜饭正吃得高兴呢,不料家里突然来了客。 李氏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道:“娃大伯……”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零三章 不能停止的作死 李氏望着那丰盛的餐桌,眼神有些贪婪。 胡丰年也看了一眼,然后解释道:“江家的小兄弟说搭伙吃年夜饭,背了些肉来。” 这事儿他们虽然问心无愧,可老屋那边想来也是寒酸得很。 有好吃的不孝敬父母是不对,但若是这些食材是人家带来的,那也没有做主拿去送的道理。 李氏被那一桌子肉晃得半晌都回不了神,一时之间竟是呆呆地站在那。 胡霁色主动道:“三婶,这是吃年夜饭的时候,有事儿吗?” 李氏这才想了起来,连忙道:“哎,老屋那边也办酒呢。娃四叔带了几个说是求学的同窗回来,原本也是吃着喝着,可不知咋地,人全都倒了!” 胡丰年一愣:“吃醉了?” 李氏有点慌,道:“也没吃多少……再说,吃醉了,不该吐白沫吧?” 啥?!还吐白沫?! 胡丰年立刻站了起来,道:“我去瞧瞧。” 闻言胡霁色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道:“我也去。” “你在家吃饭吧。” 胡丰年边说边往屋里走去。 “不是说好几个人都倒了?我怕爹忙不过来。”胡霁色道。 胡丰年已经取了药箱,此时闻言就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就是委屈你了。” 闻言胡霁色立刻眉开眼笑:“不委屈不委屈。” 不过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笑容太明显,于是连忙正色道:“怎么说也是亲戚,也该去看看。” 他们父女俩经过席上,江月白把胡霁色的神情尽收眼底。 这丫头怕是欢欢喜喜地去看热闹的吧。 他心想。 随机唇边也露出一抹微笑。 李氏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下这满桌子的好料,最终一咬牙一跺脚,跟着胡家父女走了。 路上胡丰年问了她一些大概的情况,但她也说的不大清楚。 老胡家家穷,但是规矩大,男女是不同席的。 李氏离他们也远。 不过听她磕磕巴巴地说了,胡霁色心里也有数了,肯定是喝了什么假酒,酒精中毒了。 等进了胡家篱笆围,大门都还没进,就已经听见孙氏像嚎丧一样在那哭了。 “我的儿啊!你可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啊!你若是没了,娘下半辈子指望谁去啊!” 里头混合的还有老胡头那郁闷的咳嗽声。 胡丰年和胡霁色进了堂屋,也没看那凌乱的桌面和地面,直奔上屋。 这人刚进了门,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酒味儿。 三个人被摊在炕上,孙氏和胡宝珠正守着炕哭,老胡头那眼珠子也是通红通红的。 老胡头道:“老大,你快去看看你兄弟!” 胡丰年连忙放下药箱,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吩咐李氏:“去打水来。” 李氏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孙氏和胡宝珠还是巴着炕,胡丰年有些烦躁。 “让让,我要给他们诊脉。” 孙氏想要骂回去,可到底是爱子心切,到底还是忍住了,让胡宝珠把她搀起来站在了一边。 炕上一共躺了三个人,都是年轻的学子,看起来都不省人事。 但胡霁色注意到中间那个人似乎眼皮子颤了颤,在心里料想他应该还是有意识的。 胡丰年把脉,对胡宝珠道:“去把他们今天喝的酒拿过来我瞧瞧。” 胡宝竹有点不乐意被他驱使,但到底还是去了。 她手里拿着剩了底的酒坛子,嘟囔道:“你可小心别撒了,这酒是四哥花了大价钱弄来的。” 老胡头用力咳了一声。 不过她闺女不开窍,他也没有办法…… 胡丰年闻过之后,道:“这酒味儿有点冲,不像好酒,怕是假的。丫头你去配药催吐。” 孙氏和胡宝竹的脸都白了。 “啥?!要催吐?!” 这个罪她们都遭过啊! 胡宝珠急道:“大哥你是不是看错了?这酒怎么会是假的?四哥说是他特地到城里醉仙楼定的,就是为了招呼他这两位同窗,花了大价钱的,怎么会是假的?” 孙氏一口咬定:“肯定是人家卖假酒骗钱!” 这母女俩在这儿秀智商,胡霁色实在是不想走,可又不得不去配药。 城里的醉仙楼,胡霁色之前路过过,那是挺大的一个酒楼。人家怎么赚钱不是赚,何苦卖假酒? 怕不是胡丰文自己去哪儿买的山寨货吧! 等她配好药冲好了,还是上次给孙氏母女用的那一副,直接泡水就能用。 一群人把炕上的三个捏鼻子灌进去。 酒精中毒一般是作用于神经,这几个人都是浑身麻痹,连吐都要靠人扶着吐。 屋里连老胡头都要亲自上阵,一时之间整个屋子弄的乌烟瘴气。 胡霁色眼尖地发现中间那个人果然是醒着的,只不过浑身动弹不得。 催吐之后,胡丰年让给灌了温水。喝进去不久继续吐。 这也是为了促进能把那些酒给排出来,并尽量促进酒精挥发。 一番折腾之后,竟是过了整个时辰,这三个人才呼吸渐渐平缓了起来。 中间那人有气无力地睁开眼,捂着肚子道:“我肚子疼……” 胡宝珠立刻上前哭道:“陆大哥?!陆大哥你没事吧!大哥你快看看陆大哥!” 闻言胡霁色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 好家伙,刚才一团混乱没注意,如今看来胡宝珠真是打扮得很美啊! 说什么请同学回家过年,难不成是一箭双雕,还打着帮妹妹相亲的主意? 胡丰年本来就已经很烦了,此时就道:“你上次催吐之后不也胃疼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胡霁色趁机大声道:“是啊!就是小姑上我们家去抢食那一次!” 顿时胡宝珠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胡丰年对患者倒是很有耐心的,温声安抚那人道:“你是喝了假酒中毒,现在吐出来了,胃里自然会有一些不适。” 对方双眼涣散地点点头,极为虚弱地说了一句:“多谢。” 胡丰年又检查了一次,然后长出了一口气,道:“醒了之后给喝点粥食。该怎么忌口娘应该知道,就按那时候办。回头我开药,你们现煎了,今晚就要喝一副。”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看那样子是想走了。 老胡头连忙道:“慢着!”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零四章 是相亲对象 胡丰年有些讶异:“爹,怎么了?” 这都已经没事了啊。 老胡头气得脸涨得通红:“老大,你不回来过年就罢了,现在家里乱成这个样,你就想走?” 胡丰年莫名其妙,道:“您也没喊我回来过年啊。而且,我那也还有客人。” 老胡头气得直接把手里的烟杆子都摔了过去,道:“我不喊你你就不来了?老大,你亏心啊!” 孙氏在一旁抹着眼泪,道:“老头子,你还跟他叨叨这些干什么?他早就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了。” 这委实是十分莫名其妙的一顿飙。 胡霁色是想开口的,但她想了想还是闭嘴了,免得到时候又被人拿辈分说事儿。 况且……胡丰年虽然人老实,可绝对不傻,他直来直去的怼人思路可厉害着呢! “今儿一早来给您送了银子,蹄膀,您也没说今晚要我们过来。若是爹您有这个意思,做儿子的没看出来,确实是我不对。但今晚还是不能留下来,我那也还有客,不能让个婆娘料理。” 胡丰年看了一眼炕上的三个人,道:“这三个也都没事了。不过等四弟醒了,您也提点着些,以后买东西要把眼睛擦亮了。” 孙氏立刻道:“对,不能被人骗了钱去。” 婆娘傻成这样,老胡头是臊得满脸通红。 这哪是被骗了钱啊!这根本就是自作聪明害人害己啊! 他原本想把胡丰年父女俩留下来伺候病人,但此时只想让他们马上滚蛋。 于是他怒道:“滚滚滚!赶紧给我滚!” 胡丰年也不恼,背上药箱,道:“诶,爹,我这就先回去了。有事再来叫我就成。” 说着,竟就径自带着胡霁色走了。 前几天下了很厚的雪,但今天已经放晴,天空中群星闪耀,视野很好。 因是过年,家家户户都是欢声笑语,和胡家老屋一片愁云惨淡大不相同。 胡丰年问:“饿了吧?” 一直在想事情的胡霁色却突然笑了出来。 胡丰年怪怪地看了她一眼,倒是也笑了。 “倒是不饿,就是有点馋饺子。” 胡霁色想了想,又笑道:“爹,我奶一直想给小姑找个大户人家,我看今天那两个人,睡在中间那个肯定是带回来跟小姑相看的。“ 闻言胡丰年仔细想了想,道:“你姑好像是特别紧张,还管人叫大哥。” “不止呢。我看那人的衣服是绣了滚边儿的,人虽然不舒服,倒也知礼数,想来家境应该不错。我小姑是相上人家了,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我小姑。” 胡丰年道:“咋能看上她啊?你爷你奶也是,成天做这种大梦。”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突然道:“我嫁闺女,就想嫁个门当户对的,最好就在跟前儿。” 胡霁色猛地听了这么一声,倒有些不好意思,道:“您胡说啥呢。” 这个时代女子比较矜持,胡丰年觉得她是不好意思了,只乐呵呵地不说话了。 不过,今晚往老屋走这一趟,给他的冲击还是挺强烈的。 以前倒不觉得什么,现在自己分出来过了,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也愈发明白了老屋那边为什么会一直那样乌烟瘴气。 别的且不说,就说孙氏生的那几个儿女,除了最小的不好说,那两个大的,又有哪个是顶用的? 胡丰年想着自己膝下,大闺女麦田自是不用愁,霁色能干,小儿子茂林乖巧。 他真是越想越舒心哪。 父女俩回到新屋,就看到江月泓和茂林在点炮仗玩。 不消说,肯定又是江月白从城里买回来给小孩子玩的。 这村里挂炮仗的不少,但给小孩子玩的却不多,毕竟谁也不会去花那个闲钱。 听得那“砰砰”的动静,小茂林原本多么奶萌的一个孩子啊,竟然发出了杠铃一般的笑声。 厉竹山在旁边站岗,此时看见胡霁色,脸色就不大好看,道:“二爷在里头洗碗。” 他脸色不好看是正常的。在这个时代,一致认为围着灶台转的男人是没出息的。 胡丰年惊了一下,连忙道:“咋能让客人洗碗呢。” 说着,连药箱都来不及放,就往厨房赶去。 胡霁色倒是不急,反而走过去笑眯眯地道:“你们家以前,不也是让他干这些的?” 闻言,厉竹山那原本严肃的脸就有点绷不住了。 以前在家的时候,饭是二爷做,碗……也是二爷洗。 他试过帮忙,但最终因为打碎太多而作罢。 倒不是心疼碗,而是打破了,还要连累二爷去城里买。 胡霁色笑眯眯地从他跟前儿晃了过去。 等她走进厨房,却发现江月白和兰氏依然在洗碗。 胡丰年则坐在小板凳上,手里端着个大碗在吃饺子。 “你娘给留的,快来吃,不然过会儿就凉了。” 行啊,娘做的饺子不能凉,客人洗不洗碗的事情就放一边吧。 胡霁色走过去,假模假样地道:“哎,怎么让你洗碗啊?放着吧,我吃完了来洗。” 江月白斜睨了她一眼,道:“好啊。” 胡霁色:“……” 看她愣住江月白又觉得乐,手里一边忙活,一边道:“逗你呢,快去趁热吃了吧,别糟蹋婶子的一番心意。” 胡霁色自然是愿意吃饺子的。 她走过去端着饺子坐在了胡丰年身边,一边吃一边把老胡家的事说了一遍,连胡宝珠相亲的事儿都说了。 江月白听了也觉得乐不可支,道:“你说的那个姓陆的,是不是细白脸,中等身材,唇边有颗痣?” 胡霁色稀奇道:“你认识?” “嗯,他是浔阳知府的外室子。前些日子他娘过世了,知府夫人不容,所以虽然认祖归宗了,但也不能回家祭祖。”江月白道。 原来是个官二代! 不过外室子这个身份也挺尴尬的。 江月白道:“此人为人倒是不错,学业也有成,知府私底下很宠爱,少不得为他铺路。” 胡霁色想了想,道:“听起来是个良婿。” “对你那姑姑来说,是的。”江月白不咸不淡地道。 胡霁色觉得更搞笑了,道:“可是黄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零五章 年初一 无论哪个时代,新年似乎都有守岁的习俗。 当天晚上,江家兄弟在老胡家一起围着炉子,喝喝江月白带回来的花茶,说说话。 江月泓还在扒拉着炉子烤土豆吃。 胡霁色不由得由衷地感叹:“都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这句话我是信了。” 江月白也无奈感慨:“我这是让兄弟受了多少委屈。” 江月泓一边不安分地用烧火钳拨弄着那刚放进去的土豆,一边指着厉竹山道:“他又不是小子了,吃的比我还多!” 厉竹山尴尬地咳了一声,道:“我那是……平时练功消耗大。”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胡丰年出来解围,道:“能吃是好事儿,正是长个儿的时候,多吃点,想吃什么都让你婶婶给你做。” 江月泓连忙点头:“好好好!婶子的手艺好,比……以前我家里的厨子还好!” 胡丰年暗暗看了兰氏一眼。 兰氏坐在篝火边,火光把脸印得红红的。 众人聊了几句,免不得就聊到了胡家接下来的打算。 胡丰年道:“若是要侍弄药田,除了自用以外,还需有别的销路。” 按照他们父女俩的打算,是打算雇人种药。 但家里的土地有限,就算分割再细致,只自用也有些得不偿失。 毕竟,有些药材非常便宜,完全没必要费那个力气,去买就好了。 江月白立刻道:“我常在城里走动,也认识几个药房的人,牵个线还是没问题的。” 胡霁色其实是想让胡麦田牵线的。 但听他这么说,她就道:“好,有空让我爹和你去一趟。” 其实吧,她是想自己去的。 但谈生意这种事情,成年男人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那房子呢,还打算怎么建?”江月白问。 胡霁色愣了愣:“倒是想再建个屋……” 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时代,一家人挤在一张炕上都是有的。 她想要个自己的房间,好像……也算是件挺过分的事! 胡丰年道:“建,咱家地大。” 江月泓笑道:“等水引过来,其实可以做个浴房。” 胡霁色瞬间两眼发光。 对啊……澡堂子! 胡丰年却显得有些困惑:“浴房?” 江月白兴致勃勃地道:“其实我可以设计一条水路,把山里的泉水引过来。您再起一座屋子,在地上挖个池子,夏天就方便很多。” 胡霁色吓了一跳:“你还能把山泉引到屋子里?” “小意思。” 江月白开始给她比划设计原理。 但胡霁色没听懂…… 她只管拼命点头说好,一边道:“就这样弄!接水洗衣服洗碗也方便!” 其实只要盖一个浴室,她自己去提水来洗澡她都愿意。 现在这样,天天只能提一桶热水在自己屋里擦洗一下,或者是趁没人的时候去厨房。 胡霁色多爱干净的一个人啊,简直是要被逼疯了。 他们在说什么胡丰年没明白,他也不知道胡霁色在兴奋什么。 但他还是大手一挥,道:“建!” 然后还对江月白道:“到时候你们也到我家洗澡!” 江月白笑道:“合适!” 胡霁色憋着笑,道:“你就算计着这个吧!” 江月白倒是大方地承认:“自然是的。我卖地给你们,帮着你们家起房子,还给你们引山泉,不就是为了方便我们过来蹭么。” 胡霁色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我看也合适!反正是我们占便宜。” 她大概有些得意忘形,做出来的那个动作豪迈无比,以至于所有人都惊了惊。 紧接着又说了些开春要改规矩,让人上门看诊的事情。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各自也就回去睡了。 …… 隔天是大年初一。 兰氏起了个大早,给胡霁色和胡茂林都穿上了红彤彤的新衣服。 这样还不算,她还硬压着胡霁色,给她梳了个双丫头,系红绸子的那种。 胡霁色原本看见那一堆红就要疯了,她内心是个熟女,对这种喜庆的打扮很是抗拒。 本来是拗不过兰氏,想着哄她开心就穿吧。 结果屋里有了大镜子,她这一看才猛然惊觉,兰氏简直是个宝藏母亲啊! 这么红艳艳的颜色,而且从头到脚颜色非常统一,原本怎么穿也会像个大红包。 可这种标准雷区的统一色,而且还是小棉褂子,竟然也不显得臃肿。 巧妙之处大概是在腋下和腰身那一段,该收的收,该放的放,把少女略显单薄的身段衬得十分秀美。 这都要归功于兰氏出色的裁剪功力,就这手艺,怕是和现代的高定设计师比都不逊色。 再看小茂林,也穿着红褂子,外头有一件镶小白边儿的小夹袄,头上戴着一定小虎头帽子,显得憨态可掬,可爱得让人直恨不得抱起来咬一口。 胡霁色在镜子前转了转,然后朝兰氏竖起大拇指:“娘,我觉得我们家,哪怕我和我爹不会看病,靠你给人做衣服,也能养活。” 兰氏有点不好意思,笑眯眯地道:“好看。” 这时候,胡丰年在外头敲了敲门:“都起了?” “起了!” 胡霁色连忙去开了门。 看到屋里那福娃姐弟俩,胡丰年也是眼前一亮,然后笑道:“挺好看。” 但胡丰年身上还穿着旧衣服。 哎,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胡丰年看了兰氏一眼,道:“今儿我们要回去拜年,顺便瞧瞧老屋那几个病人。”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问胡霁色,道:“去问问你你娘,想不想去。” 人不就在这儿吗,而且都已经听见了吧。 胡霁色在心里吐槽了一声,然后扭过头问兰氏:“娘,老屋想去吗?” 兰氏脸上瞬间出现了一种非常纠结的神情。 胡霁色察言观色,慢慢道:“不回去也没啥,爷和奶那边我们都有话说。您也可以留在家里包饺子我吃,我要酸菜猪肉馅儿的,昨天还没吃够呢。” 兰氏立刻用力点点头,道:“好,好,包饺子!” 胡霁色给了胡丰年一个眼神。 我娘不想去。 好的。 于是父子三人吃了早饭出了门,去老屋拜年。 路上,胡霁色打趣似的问胡丰年:“爹,你觉得我爷我奶,还有我姑,我叔,能给我红包吗?” 胡丰年道:“我看不能。” 胡霁色笑道:“我觉得,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零六章 是懒惰,不是矜持 昨天老屋折腾得很,一家人都起来得晚。 胡霁色他们到的时候,李氏还在厨房做饭。 “爷!奶!我们来拜年讨红包了!” 胡霁色刚进了门,就是响亮的一声吼。 孙氏原本就蔫头搭脑地坐着,此时听了差点跳起来! “什么红包!你要脸吗?大年初一就来要钱!” 等吼完了才想起来家里还有客人,而且有个还是官公子,是要和胡宝珠相看的。 她扭头看了一眼,见那两个客人都是有气无力地坐着,也不知道往心里去了没有。 胡霁色进了门就咯咯直笑,道:“我奶真爱开玩笑。” 孙氏有些尴尬,道:“对,对,是开玩笑的。” 说着,她就有些不安地坐了回去。 胡霁色立刻领着小茂林上前,拱手作揖。 “爷,奶,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说着就摊开手。 小茂林连忙也有样学样:“爷,奶,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老胡头脸上挂不住,就冲孙氏吼了一声:“还不去给把给娃备着的红包拿出来!” 孙氏直把那后槽牙咬得吱吱响。 但到底还是去了。 她哪里有什么准备,不过是在客人跟前儿说的囫囵话罢了! 偏这时候,胡秀秀和胡茂山也跑了进来。 “大伯,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又冲老胡头和孙氏道:“爷,奶,恭喜发财!” 胡霁色立刻道:“呀!还有小叔和小姑呢!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这架势,是打算和胡丰文和胡宝珠也要红包。 胡秀秀和胡茂山连忙也有样学样。 孙氏直在心里把这群小孩骂出了血。 但小孩过年找长辈要红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当着客人的面,她总得给儿子和闺女留脸。 于是她勉强道:“都在我这儿,我去拿。” 胡丰年看着得意洋洋的胡霁色,就笑了笑。 他是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拿出两个包递给了胡秀秀和胡茂山。 胡茂山是个急性子,立刻就倒出来看,看着躺在手心里的十个大钱,顿时乐开了花。 孙氏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大概是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她手里拿着几个红封子,挨个递给眼前四个孙子辈,一人四个。 “你们这群小捣蛋鬼。”她假慈祥地道。 胡霁色接过来一掂量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笑道:“奶,您好像拿错了,里头没有钱哪。” 孙氏脸色一变,道:“胡说啥呢,都是有的。” 胡霁色干脆就把四个红封都拆了,还倒提着倒倒。 里头自然是空空如也…… 老胡头恼了:“怎么办事的!再去拿!” 又对客人解释道:“你婶子粗心的很,常常闹笑话。” 那两个人能说什么,只能尬笑了。 孙氏真是万般委屈,但当着客人的面又不能说什么,又回去拿钱。 胡霁色这次拿了红封就直接拆,里头掉出来一个铜板。 顿时老胡头和孙氏的脸色又变了,就连胡丰文的脸色也不好看! 偏胡霁色敞亮地笑道:“这回没拿错!谢谢爷,谢谢奶!” 孙氏自是坐立不安,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我们没有你们家阔气,当儿子的发了财,老父母还……” 胡丰文连忙打断了她,反而冲胡丰年笑了笑,道:“大哥,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胡丰年笑容淡淡的,“来给爹娘拜年,顺便给你们诊诊脉。” 这时候,那两个客人连忙站了起来。 陆公子道:“早就听说丰文有个杏林的大哥。昨天昏头涨脑的,人也不清醒,倒是给大哥添麻烦了。” 说着,又忙不迭地自我介绍,道:“小生陆明,这位是张寒,我们二人都是丰文的同窗。” 胡丰年倒是难得见到这么知礼数的人,忙道不用客气,又坐下给他们诊了脉。 问起还有没有什么不适,陆明道:“旁的倒是没有,就是胃里泛酸,一直难受。” 张寒连忙补充:“还有些胸闷气短。” 胡丰年道:“以你们的情况,到如今这样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再用两天药就该好了。还有,也不要总在屋里头闷着,还是要出去多走走,透透风。” 那二人连忙起身道谢。 胡丰年一再让他们不要这么客气。 这整个看脉的过程,胡丰文都是一声不吭。 显然,他也有些坐立难安,心里盘算着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自己买了假酒。 事儿都办完了,胡丰年也就带着孩子走了。 今天除了来老屋拜年,还要去一趟村长家,王婶家等等。 一时之间,老屋的气氛有些压抑。 陆明和张寒结伴去外头遛弯。 孙氏总算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道:“这个白眼狼就是趁着有客人在,上门来敲诈的!” 老胡头烦躁道:“好了,你也少说几句!还嫌不够丢人的!” 竟然拿空的红封出来,还当着客人的面给揭穿了! “我哪知道她会这么没教养就拆开看啊!”孙氏顿时委屈地要哭,“你也不看看他们姐弟俩,穿的都是好料子,簇新的衣裳,那不是摆明上门来扎我的眼吗?” “孩子穿新衣服怎么就扎你眼了!这话若是说出去,看人家怎么数落你!” 听着父母吵架,胡宝珠也觉得心里堵得慌。 李氏还没做好饭,她干脆也要去院子里走走。 结果刚出了门,就看到陆明和张寒背对着她站在篱笆外说话。 看着陆明那挺拔的背影,她就心下欢喜了起来。 她正想上门去打招呼,突然听见了他们谈话的内容…… “你觉得丰文的妹子怎么样?”张寒问。 “大失所望。”陆明的声音听起来颇无奈。 张寒也摇头失笑:“丰文还说什么养在深闺人未识,和普通的乡下姑娘不一样。” “矜持和懒惰是两码事”,陆明道,“我看在他们家,把儿媳妇当老妈子,把孙女当丫鬟。也真真是天下奇闻。这样养出来的所谓闺秀?良心上先说不过吧。” “是了,我故乡也在乡下。还真从未见过这样穷讲究的人家。” 陆明无奈地道:“等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寻个借口回书院吧。” 胡宝珠顿觉得一腔欢喜都瞬间消失殆尽,竟忍不住就哭着骂了起来:“你们在说什么!” 陆明和张寒吃惊地回过头。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零七章 相亲对象跑了 任谁在背后说人坏话被捉住也会尴尬的。 更何况陆明和张寒,都是年轻的学生,先习得礼义廉耻,其实为人还很单纯。 这说大姑娘坏话被人听见,当下他们二人就把面皮涨得通红。 “哎,胡姑娘,小生不是那个意思!” 胡宝珠气得直哭,道:“你这意思是你看不上我了?对!我们是乡下人,可我二哥是秀才,我四哥也读书,我也会读书!从小我娘把我当小姐养,我打小也是有人伺候的,哪配不上你了!” 虽说是说坏话被抓包,但陆明万万想不到她会说这个…… 一时之间只尴尬地不知所措,过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是……是,抱歉,是,是小生高攀了。” 张寒反而轻松下来,只觉得想笑又不敢笑。 胡宝珠咄咄逼人地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嫌弃我了?” “不,不敢……” 胡宝珠心里舒服了,这才道:“那就行,先前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然后说着,还非常傲娇地“哼”了一声,走了。 张寒直等到她进了屋,然后才拍着陆明的肩,笑道:“自求多福吧。” 胡宝珠回到屋里,面上还有些薄怒。 胡丰文问她怎么了。 胡宝珠道:“我把那小子教训了一顿,他也老实了。” 闻言胡丰文终于精神了一点,道:“你这意思,是你已经吃定了?” 胡宝珠自信满满:“那是自然。” 胡丰文心想着,虽然诸事不顺,但促成妹妹和陆明的婚事,是他最大的目的。 那陆明年纪轻轻已经考上了童生,背后又有他亲爹一直铺路。 像那张寒,跟他关系好些,平时知府给陆明的提点,张寒也能得到消息。 这次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动这两个人和他一块儿回家过年。 原本以为昨天假酒被戳穿的事情已经让他一番苦心都付诸东流了…… 这是柳暗花明了? 胡丰文终于又开心了起来,诚心都称赞妹妹:“不愧是我胡丰文的妹子。” 胡宝珠得意一笑:“那是自然。” 其实胡宝珠蠢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胡丰文一直是个脑子还算清醒的人。 可能是因为身体不适,加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也有点拎不清了。 不过没关系,残酷的现实很快就狠狠地拍醒了犯傻的这兄妹俩。 当天下午,陆明和张寒连招呼都没打,匆匆逃回了城。 …… 这件事闹得很大,因为胡宝珠一路尖叫哭骂地追到了村口。 胡霁色也不能免俗,在家盘药的时候就忍不住和胡丰年八卦这件事。 “这回丢人是丢大了……”胡丰年头疼地摇摇头。 “我听说,她追上去的时候一路都在喊让人家下来。” 胡霁色由衷地觉得失望,当时她为什么要留在村长家吃糖,这么搞笑的场面她都没能亲眼目睹。 听说当时胡宝珠追着马车,刚开始还在骂,说什么“你敢走一个试试”。 到后来就变成了哭喊,说让人家下来好好谈谈! 最后则变成了一边追一边骂人家全家不得好死…… 胡丰年头疼地道:“旁的我不知道,但在咱们村,该是没人敢要她了。” 把来相看的人吓得大年初一就逃回了城,而且她还不顾矜持地一路追着喊。 甚至诅咒人家全家不得好死…… 这样的姑娘,谁敢把她娶回家? 胡霁色知道胡丰年多少是真的有点为妹妹烦恼,但她确实只能感觉到幸灾乐祸。 “先前我奶不让她出门是对的。” 那母女俩自己制定了一套传说中“大小姐”标准,其中一条就包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今想来,孙氏简直是煞费苦心,或许这么做,只是为了隐藏胡宝珠天生智障的缺陷。 正说着,江月白从门外进来了。 “盘药呢?要不要帮忙?” 胡霁色兴致勃勃地道:“你快来,今儿发生了一件顶好玩的事儿。” “是么,我一去城里,就有大事发生了?” 胡霁色笑道:“你坐下来我跟你好好讲讲。” 江月白从善如流,端了张小板凳坐在她身边,一边熟练地拉出一篮子药材开始分捡。 “来来来,看看我错过了什么大事。” 胡霁色显然非常兴奋,也顾不得胡丰年就在旁边,绘声绘色地把胡宝珠追着男人跑的事情说了。 末了,她意犹未尽地道:“我真想知道她是干了啥,把人家吓得拖着病体,大年初一就跑了。” 那两个人是酒精中毒,昨天晚上估摸是已经吐到胃痉挛。 胡霁色今天早上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脸色还非常差。 坐马车回城有多颠簸,她是尝试过的。 所以,这两个人可以说是为了逃跑而奋不顾身了! 正在胡霁色遗憾的时候,就听江月白悠悠地道…… “这事儿我知道。” “哈?” 江月白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有点诡异的笑容:“因为载他们回城的,就是我。” 胡霁色:“!!!” 她立刻把手上的小账本都丢了,把小板凳都转了个向面对他。 “你快说说,说说是咋回事!” 江月白微微一笑,显得有点小得意。 那两个人也是慌不择路,看见他驾着马车,就直接冲上去拦住了他。 “说是只要能摆脱后面追来那女的,送他们回城,他们给多少钱都行。” 胡霁色:“为啥啊!咋就连初一都熬不过去了?” 那两个人看起来修养不错,也不像是轻易就愿意撕破脸的人。 江月白也觉得很好笑,道:“看那样子,要是再不跑,就要留在他们家当女婿了。听说是连规矩都立上了。” 大约是因为惊魂未定,加上江月白有意套话,这一路上,那两个人是能说的,和不能说的都说了。 反正那大概意思,就是胡宝珠已经摆出了一副被求娶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们全家都发傻,挨个给陆明立规矩。 包括多少礼钱,以后要有多少下人伺候胡宝珠,以后每年要带她回娘家多少次,或者接父母过去住多久…… 陆明的原话是:“这家人好像都是疯子!” 他们俩被吓得连午饭都吃不下,趁没人注意就跑了! “咣当”一声,胡霁色笑得直接从板凳上摔了下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零八章 规划新生活 大年初一看了胡宝珠的笑话,以至于胡霁色后来出去走动,几乎是逢人就问她那是怎么回事。 胡霁色自己心里是笑出了内伤,关上门也是拼命八卦,可出去了以后嘴巴也是紧的。 “我也不知道啊,那天的事儿我都没看见呢,都是听说的。” 这是胡霁色的统一回答。 众人有些失望,但就算问不出来话,也拦不住他们自己当着胡霁色的面讨论这个事儿。 几乎是整个正月,胡宝珠闹的这丑事都是整个村子的谈资。 胡丰文早就逃回了城,老胡家自知丢人,整整一个月都安安分分地呆着。 按照习俗,元宵之前大家都是四处窜亲戚和拜年,元宵之后就会渐渐开始工作。 胡丰年和胡霁色商量过,就在元宵后开始招募乡邻,着手建自家的澡房。 而真正春耕的时候,要到春分之后,大约是二月中。 中间有一个月的时间,老胡家加紧把自家那几亩地都规划了一下,和住在附近的村民商量着,让春耕的时候帮着下药种子。 就为这个事儿,江氏带着她大女儿跑了好几次,每次都很有些刺探之意。 基本上对外接洽的事情都是胡丰年在做,胡霁色在家耐心地整理药房。 这天胡丰年把定好的药柜叫人搬了过来,给过工钱以后,那表情看起来有些纠结。 “你江婶说,与其雇别人,不如请他们来做。毕竟他们家侍弄药田那么多年了,已经有经验了。” 胡霁色听了觉得有点好笑:“咱们家今年不是就打算种点艾草和黄芩白芷之类的吗?都是好活的东西,比种粮食还简单,不需要花钱雇他们吧?” 说实话今年是在实验阶段,他们原本就打算请附近的村民在翻地方的时候腾出手来顺便帮他们翻一翻。 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如果去请江氏他们过来,又有点太兴师动众了。 “爹您婉拒了吗?”胡霁色问。 胡丰年道:“我倒是暗示了她好几次,让他们今年不如改种粮食吧。” “他们怎么说?” 胡丰年皱眉,道:“来回就是那几句车轱辘话吧。” 他们家是江氏当家,出面跑在前面的一般都是江氏。 江氏大概也有点利用自己的性别优势,在胡丰年面前就反复说,这几年他们合作得多么愉快,哪年哪年他们又给胡丰年雪中送炭供了药…… 胡丰年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心累,道:“真不知道她男人为啥不出来说句话。” “您也别想了。她家那个男人就是个二流子,跟他谈更谈不出什么来。” 江氏原名叫江素芬,她丈夫的名字很奇怪,叫王冬女。 据说这个王冬女在成亲之前,是村里有名的混子,动不动就会打人的主。 其实像这种被女人管住的男人,村里不是没有。 最典型的,比如村长家的老二胡汉民。 但区别就是,小张氏本身是个品行端正,内心非常坚强并且善良的女性,就是能带着胡汉民往正道上走。 而江氏则不然,她在村里的口碑并不好。 这么说吧,虽然上次胡霁色上她家去给她家小儿子看病的时候,她表现得很客气。但她之前在村里也是名声在外,只要一涉及利益,哪怕是蝇头小利,她都会瞬间变身疯狗。 而她的丈夫王冬女,平时不怎么出面说话。但只要江氏一句话,他就会瞬间化身走狗,以武力去压迫别人。 胡丰年道:“这事儿也是难办……” “有什么难办的,现在又不是咱们央着他们和咱们合作,是咱们不想让他从自己碗里分食。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 是人都要先考虑自己的利益的吧,难道不牺牲自己成全他们,就对不起他们了? 胡霁色心想我又不是他们家母亲。 “就怕他们不肯就这么了了。”胡丰年皱眉道。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劝他道:“爹,您看现在他们闹腾着,是挺麻烦的。但我说句实话,咱们就算要找人合作,也不找他们那样的。江素芬那两口子是什么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真让了一时,也怕将来麻烦。” 看江氏那个样子是不想让出本村药田这块红利。 可胡家确实有自己做药田的打算啊。 只要让了这一步,怕是以后也不得安宁了吧。 胡丰年本是个大夫,又不是生意人,为了利益与人翻脸,对他来说大概是头一遭。 原本觉得有些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可现在仔细想想那夫妻俩的人品,他又释然了些。 “行吧,这事儿你也不用操心了,回头我去把话给她挑明了说。” 胡霁色目送他出去,也是无奈失笑。 所以说老天是公平的啊。 胡丰年这个人,专业水平绝对没话说。最让同行羡慕的是他的心态总是很稳定,这对于与死神赛跑的医生来说,是比专业素养甚至更重要的东西。 可是人无完人,或许以后真要做生意,与人周旋恐怕就是他的短板了。 不过这也不急,以后再说也不吃。 胡霁色正在家整理药房,突然门外跑一个人,乍一看还有点眼熟。 “你爹在吗?!”那人一进门,就着急地问胡霁色。 胡霁色道:“不在……你是?” 那人着急地道:“我娘中毒了!你快去把你爹找来,跟我去看看!” 胡霁色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 本村著名的大孝子,于清国是也! 就是上次那个老太太,肚子胀气非说是儿媳妇给下毒的那位。 后来胡霁色才打听清楚了他的大名,竟然是村里人人称道的一位孝子! 上次不是已经敲打过他了吗…… 胡霁色在心里嘀咕,脸上还是平淡地道:“我爹不在。原本这事儿你该自己带人上门来看的。不过我这儿横竖也是没事儿,可以跟你走一趟。” 于清国看着有些踌躇,道:“我,我娘指名要胡大夫看。” 呵? 胡霁色在心里估摸着估计也跟上次一样屁事儿没有。 她面上依然堆起笑,道:“那行吧……我也不知道我爹在哪儿,你就四处去找找吧。” 于清国一听就急了,道:“这,这哪行啊!我娘肚子疼的都快死了!” “真要死了就不该挑大夫了。”胡霁色冷冷地道。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零九章 老虔婆受苦 最终于孝子还是选择了妥协,央求胡霁色去看看。 胡霁色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一路上也没给这孝子好脸色看。 这于清国虽然是个孝子,却也不是个傻子。 上次他老娘余氏闹着说儿媳妇给她下了毒,结果被胡霁色揉出了一串屁,而且胡霁色还很是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余氏在家,那是一天三顿地骂胡霁色,一直骂到过年。 这次又病了,死活就不让胡霁色来看。 于清国也知道人家没啥对不起他家的地方,可那毕竟是他老娘,他能咋办?总不能为了一个外人跟老娘置气。 他心里是想着老娘最重要,可看着胡霁色的脸色,他也是心虚的…… 胡霁色到了于家,结果发现他家竟然已经有不少人在那了,看样子都是左邻右舍的妇人。 那余氏正像是要生娃娃的女人那样躺在炕上,用手捂着肚子,滚来滚去的惨叫。 “我要死了!要死了!这个贱人要害死我了!老天啊!你开开眼吧!来道雷劈死这个贱人吧!” 那群妇人自又是一通安抚。 这家的媳妇已经不见人影了,光是这一群妇人在这唱大戏。 于清国连忙上了前,道:“娘,您忍忍,胡家姑娘来了!” 老太太一听就来劲了,立刻就翻了起来,道:“谁要她来的!滚!滚滚!我不要看她!” 众人也跟着劝。 “清国啊,你娘都这样了,还是去找胡大夫来吧。” “就是,别气你娘了。” 于清国也急眼了,道:“我这不是找不着吗!总得先把病给看了!” 老太太立刻怒道:“我死,死也不让她看!” 这时候,胡霁色道:“老太太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勉强,那我这就回去了。” 说着,她提着药箱就要走。 于清国向来不忤逆他娘,可此时也是真急了,连忙冲过去,就差抓住胡霁色的手了。 “胡姑娘!你别跟我娘一般见识!她是疼糊涂了!” 胡霁色道:“我也不知我做错了什么,让病人这么生气。不就是上次老太太说她儿媳妇给她下毒,结果我说不是么?倒让老太太记恨上我了。” 那些妇人奇怪地看了过来。 “倒还有这事儿?”其中一个妇人问。 胡霁色道:“嗯,她吃多了不消化,我给她揉了肚,放出来十几个臭气熏天的大屁,她也就好了。不过我看老太太不乐意,嫌我不顺着她说是她儿媳妇给下的毒,倒是恼上我了。” 众人听了面色各异。 她们既是邻居,这家的情况倒是也都清楚。 一则这家婆媳俩不对付,做婆婆的天天疑心儿媳妇给她下毒。二则,这家老太太天天骂胡家姑娘,她们也都听过。 平日里和胡家接触的少,都是凭这老太太一人说。 她说的比真金还真的模样,加上胡家姑娘本来年轻显得靠不住,这些妇人心里不犯嘀咕是不可能的。 胡霁色对于清国道:“你孝顺是你的事,为了孝敬你娘,做出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我不管。可像你娘这种扯谎精,我给她看病她还要坏我的名声,我也不稀得你家这点跑腿费和药钱。” 于清国急道:“是,胡家姑娘教训的是。可我娘就是这个脾气,她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菩萨心肠,别跟她一般见识!” 胡霁色当然不喜欢听这话。 但她也不是喜欢打嘴仗的人。 现在这么多人在这儿看着呢,她要去揭穿这个扯谎精,让她没法做人! 于是她假装大度地道:“不是我菩萨心肠,而是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 言罢,她到底是不走了,提着药箱上了前。 那老太太是真疼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肛。 脸都已经疼得发青,满头都是冷汗,竟还有力气骂人。 她看见胡霁色近身就要骂,可一抬头,对上胡霁色那冷冷的眼神,倒是把她给吓着了。 于是她果断地又转而骂起了儿子,一边哭喊一边道:“你这个不孝子啊!娶了那么个孽障回来害我!你是要我的命啊!” 大孝子听着,也是涕泪纵横。 胡霁色没有给她把脉,而是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肚子,发现她的肚子鼓硬如石。 “多久没拉了?”她冷冷地问。 于清国连忙道:“约莫有半个月了。扶她去拉,她也拉不出来。说,说是,那地方疼。” 他指了指自己的后头。 胡霁色心里有了个猜测,于是就训斥他道:“我跟你说过吧,你娘平时吃食,需进些糙的。” “是……” 那在旁边看的妇人觉得不对,道:“于家家境好,清国这孩子又孝顺,平时吃食上从不敢克扣了他娘,倒成了错了?我倒第一次听说,吃好的也能吃出病来。” 胡霁色懒得理会那妇人,直接把在床上呀呀叫的老太太翻了个身,脱下了裤子。 “呀!这是啥!” 众人连忙后退了一步! 这也太恶心了吧! “长期拉不出来就容易这样。这个叫痔瘻,都已经脱出来了。” 说白了就是痔疮…… 胡霁色两辈子的大夫,什么场面没见过? 看着这样恶心的画面,她的表情都不带动一下的。 “过年大鱼大肉又吃多了吧?半个月不拉,肠子都要胀裂了,能不疼吗。我让你给你娘管住嘴,你管住过一天吗?你这是孝顺呢,还是害命呢!” 于清国站得远远的不敢看,但他听见这话也是瞬间火起,就冲胡霁色吼道:“我宁愿病的是我,不是我娘!” “你快可得了吧,要真有这份心,平日里你倒是尽心看着些,光会打媳妇哄你娘高兴就是孝顺了?” 胡霁色冷笑道:“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来,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你让你娘受了多大的罪。” 腹压增高导致的脱肛痔,是要给她塞回去。 这种情况,即使是在医学昌明的现代,也是一样的流程。 而且,一般都是不打麻药的,更不提现在压根没有麻醉可打。 胡霁色让两个妇人按住那老太太,然后就像一个魔鬼那般,面无表情地伸出了她罪恶的手。 瞬间,这屋子里响起了真正如同杀猪般的惨叫。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一十章 捡到小媳妇 这一套流程做下来,胡霁色当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但其他人可就受不了了。 这家老太太躺在床上疼得直哼哼的时候,胡霁色已经去药箱里捡药了。 于孝子胆战心惊地道:“我娘怎么样?” “万幸是能塞回去”,胡霁色一边道,“给她几副下火润肠的药先吃。另外还有一套外用药,需得抹于患处以及坐浴。” 于孝子听了,连忙道:“是先前开的那个么?那个药我看挺好,我娘好了挺长一阵子。” 不等胡霁色说话,立刻就有个妇人惊奇地道:“这么说确实不是中毒?胡家姑娘确实没有说假话?” 于孝子面皮涨得通红。 之前他娘在外头散播这些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止。主要是因为他娘脾气特别大,根本就听不进人说旁的。 她年轻守寡,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现在年纪大了,一不顺气就心口疼。于孝子想着怎么也不能让她老了也不能顺心如意吧。 可他觉得自己再怎么有理,到底还是有羞耻心的。 被人这样问,他也就只能不吭声吧。 胡霁色一边配药一边道:“我是个大夫,自然是有啥说啥。跟她也好,跟她儿媳妇也好,都是非亲非故,干啥要扯谎?” 于孝子闻言神色更狼狈了,瞅着胡霁色那个眼神,倒像是怨胡霁色说出来。 胡霁色也不是个善岔,直接怼他:“怎么着,坏我的名声,我还不能说了?我今天能在这儿给你娘看病,就已经是菩萨心肠了。” 那群妇人连忙围上来,叽叽喳喳地开始问胡霁色一些饮食养生的事。 胡霁色一改对于孝子的态度,一一耐心答了。 等她配好药,她趁机宣传了一下自家的新药房。 “村里的大夫太少了,我和我爹商量了一下,决定我们俩,一个出诊,一个留在家候着。平时大伙儿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又不是啥走不动道的毛病,也不用满村的去寻,直接到我们家去就行。” 围着她的妇人听了都非常感兴趣。 “以前是只有你爹,更跑不过来。上回我家小子让火燎了,愣是跑了一个下午没找见你爹。” “对了,到你家去,和你们上门,价钱一样吗?” 胡霁色道:“让我们跑的话多一个大钱出诊费。” 那群妇人叽叽咕咕地讨论了一下,觉得也是合理的,若真是病得走不动道了,一个大钱也不多。 胡霁色解答完她们的问题,然后才把药给了于孝子。 “吃的药系的红绳,三碗水煎作一碗,一天三次。外用药系白绳水磨成汁外敷患处,一天三次。坐浴药系黑线,直接用热水煎了晾凉,一天一次,坐浴半个时辰。” 旁边的人听了,就道:“姑娘家就是细心啊,还是第一次听说分绳色儿的。不过听起来是难伺候的。” 于孝子连忙道:“不打紧,离春耕还有一阵子,让我媳妇安心伺候着就是了。” 胡霁色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道:“这么好的媳妇你可千万别让她跑了。” 她现在说话是夹枪带棒的,但旁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了,反而都跟着笑了起来。 毕竟胡姑娘的医术摆在这儿,那于家老太太贪吃把自己吃成那样,还虐待儿媳妇的事实也摆在这儿。 胡霁色收了钱,拎着药箱就往外走。 出了于家大门,被凛冽的寒风一吹,胡霁色顿时一个激灵。 都说春寒料峭,果然如此啊。在于家看了病,竟是一杯暖身茶也没有。 人正背着药箱子慢慢地走,突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个衣裳单薄的妇人,看那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似乎踉踉跄跄的。 胡霁色看着那人有些眼熟,连忙追了上去。 “于清国媳妇!”她也不知道人叫什么,就喊了一声。 那妇人听了,身子一僵,回过头来。 果然是她…… “你这是咋了?要去哪儿啊?”胡霁色惊疑不定地道。 胡霁色向来不管闲事,但眼下这也是真被惊到了。 这小媳妇身上十分单薄,而且是一身刺目的大红衣裳,两眼红肿,神情恍惚。 见着胡霁色,她动了动唇,未语泪先流。 “你不会是要去寻死吧?!”胡霁色惊疑不定地道。 看她那个反应,八成就是了…… 胡霁色连忙抓住她,道:“你是不是疯了!干啥也不能寻死啊!” 小媳妇咽呜地直哭,道:“胡姑娘,若是能活着,谁想去死?嫁到他们家四年,婆婆蛮横,相公糊涂,这也就罢了。这四年,光小月子我就坐了五个。三个是叫她打掉的!” 胡霁色愣了愣,这事儿她倒是没听说的…… “还有一个是累掉的,最后一个怀上了都没坐住,生生掉了。就这一个啊!是我自己没保住,你猜他们家的人说啥来着?说我没看好孩子,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胡霁色皱了下眉,道 :“这事儿真的不怨你。他们家家境不错,却也没有什么好的给你。你那么年轻,却也遭不住接二连三地坐小月子,身子扛不住了。” 小媳妇听了愈发心灰意冷,低下头只是哭,一边试图从胡霁色手里把自己的手给抽回来。 胡霁色只紧紧抓着她不放,道:“你不会以为你穿一身红衣服去死,就能成厉鬼回来报仇了吧?” 小媳妇怯怯地问:“不能吗?” 胡霁色:“……” 她回过神,就又劝道:“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啥?听我一句劝,你能不能回来报仇谁也不知道。但你若是死了,那家人不过也就是拿张破草席把你裹了拿出去扔了。以后该咋样还是咋样,最多不出一年的功夫,就能给那小子续个填房。” 小媳妇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阴狠:“凭什么他们就能活得这么痛快!” “那你就更不能去死了”,胡霁色拉着她道,“不如好好活着,想想别的法子。要报仇也不用等死了再说。” 大约复仇是这个女子唯一的求生欲,碰巧被胡霁色说中了。 她慢慢地也就不再挣扎了,直视胡霁色的眼睛。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胡霁色摸到她的手冰凉,到底是不能看着一条人命不管。 她也清楚把这小西服带回家有多麻烦,但还是只能道:“你先跟我回去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一十一章 割舌 于家的小媳妇姓周,是邻村嫁过来的。 说是嫁,不如说是卖合适。 她家家境比较差,共有六个姐妹,还有一个最小的弟弟。 不用说,这也是重男轻女的牺牲品。 胡霁色把她带回家,给了她一杯姜茶。 兰氏心善,见她冻成这样,就把她领进了屋,还给她煮了一碗热汤面。 胡霁色到家以后坐了一会儿,陆续来了几个病人,都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她也就去忙了。 等她从药房回去,就看见周氏坐在炕上,对着低头做针线的兰氏哭诉。 她大概有满腹的委屈,兰氏虽然不吭声,可时常温柔地注视着她,也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 听她的口气,他们新婚的时候感情倒也不错。 但婆婆嫉妒心太重,看他们俩好倒不情愿了,时常唆使着儿子打她。 “尤其是在我怀身子的时候,打得格外厉害些……一来二去的,我怀着身子就怕。后来,她自己也怕老于家绝后,不敢再打我了,只是骂得难听。偏我自己不争气,孩子还是掉了。” 说到这儿,她又泣不成声。 胡霁色听了,道:“你要是继续跟他们过日子,永远也生不出孩子来。” 周氏一愣。 “孕妇忌惊。外力导致的流产是一种,还有一种是压力型流产”,胡霁色琢磨着怎么用古人能听懂的话来解释,“妊娠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 荷尔蒙分泌的改变导致生理和情绪都会变化什么的…… 算了,这个太复杂了。 她想了想,最终道:“如果你还想要孩子,首先必须好好调养身子。然后就是怀身子的时候,必须有一个相对安逸太平的环境,让你的情绪波动不要那么大。要知道你坐小月子的次数太多了,身体已经很容易习惯性流产了。” 周氏听了,眼泪又大颗大颗地落:“我不死还能怎么办啊……” 胡霁色皱眉道:“死了有什么用?死了就有孩子了?” 她正说着,外头茂林又跑过来喊,说是有病人。 胡霁色只得又站起来出去了。 周氏在她家休息了一下,大约到傍晚的时候,不好意思在她家吃饭,说要回去。 当时正好胡家药房有几个来咨询养生的妇人,是老于家的邻居,下午闲着没事儿结伴来的。 胡霁色陪她们唠嗑了一会儿,听茂林来说了周氏要走,就让她们把人送回去。 “那位小嫂子今天想不开,被我从路边捡回来的。我现在这也走不开,劳烦几位婶婶把人送回去吧。” 她简单地说了一下今天在路上捡到周氏的事。 那些妇人都是于家的近邻,对他们家的事情也是清楚的很。 于是纷纷跟胡霁色保证能把人送回家,平时也能多看着些免得人做傻事,末了又夸胡霁色心善。 胡霁色笑了笑,道:“也就是路上碰见了吧……说实话,他们家那老婆婆就是个扯谎精,我还怕他们赖上我呢。” “这你放心,他们家啥人我们都知道。到时候要是赖上你,我们都出来给你作证。” 那些妇人纷纷拍着胸脯保证。 胡霁色笑着谢过她们,既然她们上门,又免费送了她们一些她自己调的敷脸膏,请她们多宣传上门就诊。 那敷脸膏是之前为了给胡秀秀治脸疮的时候,胡霁色调配的。 配方经过几次改良以后已经非常成熟,是时候该拿出来卖了。 晚上,在外头跑了一天的胡丰年回来,父女俩对了一下。 今天上门的病人六人,有两个是邻村在这边走亲戚的。 胡丰年出去看了两例。 “我就说该坐诊吧。”胡霁色得意地笑道。 胡丰年也笑,道:“看乡亲们的样子,慢慢也该习惯了。” “自然该习惯的,方便得多。我今天还送了几盒脸膏出去,回头看看有没有人来买。” 她突然想了起来,把于家的事情说了。 胡丰年听了,就微微皱眉:“就这么送回去?不会又寻死吧?” “那么多人看着……再说,咱们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得她自己立起来才行。” 胡丰年道:“你怂恿她下堂?” “爹啊,她都要寻死了,下堂有什么要紧的啊。还不如趁还喘气,活出个人样来。” 这个时代的人对离婚的态度,简直犹如面对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胡霁色也认可,因为大环境的关系,离婚对于女性来说,是一件挺艰难的事情。 但正如她说的,反正都要寻死了,还怕什么? 何况她只是这么说,周氏未必能听得进去呢。 …… 然而胡霁色还是低估了一个在沉默中爆发的羔羊的力量。 三天后的一个凌晨,胡丰年和胡霁色被于清国从睡梦中叫醒。 周氏在重伤了婆婆以后,逃走了。 胡霁色是被胡丰年叫醒的。 当时正是大半夜,她打着哈欠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出了门。 见胡丰年站在那,眼前还有来一个眼生的汉子。 “咋了这是?” 胡丰年道:“这是吴叔,于家的邻居。” 吴大财连忙道:“先前我媳妇姜氏在你这儿拿过敷脸膏的。” 胡丰年提了灯笼,道:“边走边说吧。” “好。” 三人匆匆出了门。 这么早的时候上门,肯定是来看急诊的。 胡霁色走在路上听了点话。 那大概意思就是昨天晚上于家婆媳俩又打仗了,同往常一样,以于清国打媳妇给老娘出气告终。 本来大伙儿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后来,他们家又传出了动静。 “但是就听他们家跟杀猪似的叫唤,我婆娘睡得浅过去看才晓得。她家那个小媳妇好像是趁着半夜扶老婆婆去茅房的时候动的手……” 胡霁色问:“咋是您过来呢?” 吴大财无奈地道:“清国那伢子都给吓傻了,人只会哭,能顶什么用!” 这么严重? 胡霁色心里却想着,那老虔婆一贯爱扯谎,现在周氏突然爆发,保不齐会赖到今天他们收留了周氏上的事来。 等胡家父女匆匆赶到了于家,亲眼见到病人,胡霁色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 老太太因为失血过多以及疼痛过度,已经昏死了过去。 于清国哆哆嗦嗦地缩在墙角,抱着头,极度痛苦的模样。 来帮忙的姜氏也脸色刷白,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清国家的,把她婆婆的舌头给割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一十二章 孝子恶名 当下,胡丰年让胡霁色去给老太太紧急检查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老太太身上并没有太多伤口,似乎当时周氏也是比较匆忙。 胡霁色检查完了以后,便出去跟胡丰文道:“只是割了舌头,那些血不是被人打的,是她自己的痔瘻出血。” “有痔瘻?”胡丰年问。 “是,已经脱肛了。我那天早上才给她塞回去。” 胡丰年顿时虎躯一震。 这种情况是比较麻烦的,而且一般小姑娘也不敢做这种事。 看胡霁色一脸平静的样子,胡丰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姜氏是看着的,甚至当时也是她帮的手…… 此时她连忙出来解释道:“姑娘塞得挺好的。今儿傍晚的时候我听见她们婆媳打仗,许是没用上药。” 胡霁色坦然道:“这种毛病就是麻烦,即使用着药,再度脱出来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姜氏听的心惊肉跳,心想,她以后一定要好好跟胡家姑娘学习养生。 “止血吧。用三七。”胡丰年道。 胡霁色扭头看向于清国,大声道:“要用三七粉止血,那玩意儿可不便宜。” 于清国一边哭一边道:“用!给我娘用,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行啊,您可是个孝子。 胡霁色在心里暗笑了一声。 舌根和另一个患处分别紧急止血,其实也就收拾完了。 至于于家儿媳妇现在跑了,也没人精心伺候老太太这些伤,就不是胡霁色关心的范畴了。 胡丰年亲自开了药,这头收拾好了也就差不多天明了。 吴大财和姜氏作为热心邻居,亲自送了胡家父女出去。 “那小媳妇平时看着脾气也温顺,真不知道咋下得去这个手……”吴大财感慨。 胡霁色道:“大家都是人,又不是菩萨。叔,我说句不合适的话,这事儿都怨那个孝子。若不是他拎不清,也不至于这样。” 姜氏还没说话呢。 吴大财讶然道:“他孝顺是顶有名的,咋听你说的,倒像是他害了他娘。” “咋就不是呢,年前就跟他说了,他娘这个毛病要糙养,结果他倒觉得我害了他娘似的。得这病就是他害的。再则,他家那老太太生的那个毛病,您觉得好伺候吗?” 吴大财是没看见,不过也听他婆娘说了的。就那阵仗,亲闺女都不想伺候,别说是儿媳妇了。 “儿媳妇伺候婆婆妈,去哪儿都是天经地义的。”他道。 胡霁色笑了笑,道:“既然要人伺候,就该对人客气些。做汉子的,让儿媳妇有了这么大的怨气,还敢让儿媳妇天天伺候婆婆妈。” 吴大财还想说啥呢。 姜氏就呸了一声,道:“你少在这胡咧咧,那老太太就是个疯子,孙子都让她打死三四个,要是我,我都忍不到这时候再动手。” 吴大财就不敢吭声了。 胡丰年看了胡霁色一眼,道:“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 胡霁色笑了笑,道:“是。” 虽说是小小的训斥了一声,但谁也听得出来他没往心里去。 其实她还蛮喜欢胡丰年的脾气的。胡丰年平时不大喜欢表达,但他的三观很正,也从来不会像一般父母一样阻止胡霁色表达自己的想法。 村里的人好八卦,尤其是现在还没有开始春耕。 于家老婆婆被儿媳妇剪掉了舌头的事情,很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全村。 这个时代虽然落后,但喜欢唠舌根的都是妇道人家,一面倒的认为这是老太婆遭了报应。 甚至,为了听八卦,每天都有很多人到胡家来转悠。 胡霁色倒是充分利用了这种情况,一边说八卦,一边宣传上门看诊,还一边推销她自己做的敷脸膏。 她那敷脸膏不管是自用,还是给胡秀秀用来治面疮,感觉都还不错。 村里也有不少人知道她把胡秀秀的面颊给治好了,也都乐意买上一盒。 现在虽然已经算是春天,但依然春寒料峭。 之所以现在才做出来,也是因为之前她脸上一直有伤不能用。 猪油粗糖都不算便宜,但因为熬制成膏以后,一盒不过几厘米见方就可以用许久,所以成本也不算高。 胡霁色的定价是两百个大钱一盒,利润还算可以。 虽说她没打算在村里推广,但借着老于家的八卦东风,几天竟也卖出去了十几盒。 眼看着还有半个来月就要春耕,家里的田地也规划得差不多了,新房子工程也很顺利。 也就是江月白和胡霁色眼馋很久的新浴房。 至于围墙和新卧室,便只能等到忙完第一波春耕以后了。 这天江月白从城里回来,就直接找到了胡霁色。 “你那个敷脸膏,我带去的样,问了几个铺子都说还不错,你这价钱也便宜,说是愿意进一些。” 胡霁色听了很是欢喜,道:“几家铺子愿意进?” “只定了两家说是过两天来瞧瞧”,他笑道,“我也没敢多谈,怕你做不过来。对了,你这玩意儿我给你起了个新名字,叫凝脂膏。” 胡霁色想了想,道:“确实是凝脂。” 主材料里有猪油嘛。 不过,他这么一说,胡霁色倒是想起来了,这产品估摸还得包装一下。 “我在想是做木盒子划算好看,还是做瓷盒子。” “做木盒子吧”,江月白道,“村里鲁木匠手艺也还算不错,做些精细的也做的出来。若是瓷盒子的话,便宜的大多也糙。” 胡霁色想了想,道:“那行,我回头去找那木匠谈谈。” 江月白笑道:“过两天人来了,你这要是谈下来了,可得请我喝酒。” “喝,可劲儿喝,要多少有多少,让我娘给你炸酥肉。” 两人正说笑,小茂林就跑进来说是有病人来了。 胡霁色连忙站了起来,寻思着今儿好不容易闲着些,胡丰年也在家督工呢。 结果外头进来的却是老熟人姜氏,也就是于孝子家的邻居,这几天常常腻在胡霁色这里的。 她搓着手道:“丫头,你能接生不?” 那是老本行啊! 但胡霁色还是稳住了,道:“找不到稳婆吗?” 姜氏道:“生得突然,一时半会儿倒不知道去哪儿找。你这儿我倒是知道你一直在的,所以就先来看看。” 瞧瞧,这就是在家坐诊的好处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可以自立 去接生的路上,姜氏给胡霁色透露了一个惊天大八卦。 “我听说周氏娘家把她逮住了,已经送到官府了。” 胡霁色惊了惊:“啥?娘家?” “可不是,那样的娘家也真是叫人心寒。把闺女卖过来做牛做马也就罢了,竟忍心送闺女去送死。” 胡霁色更惊讶了:“为啥要回娘家啊,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娘家人都啥样。” “不回娘家能去哪儿啊”,姜氏叹气,道,“姑娘家家的。” 在大家的观念里,周氏这辈子是毁了。 婆家恨她恨得要死,娘家又容不下她,在这个时代,女子走到这份上,就该死了。 胡霁色想了想,最终无奈道:“若不是她娘家那个样子,和离了回娘家去也不是不行。” 这个时代的律法其实对女性是相对宽容的,虽说不支持和离下堂,但也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女性权益。 比如,若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和离了,夫家不得侵占女方嫁妆,必须让女方把嫁妆悉数带回去,少了一个子儿都要问责。 还有,女方带着嫁妆回到娘家以后,并不止于让人人唾弃,甚至家庭地位还是比较高的。简单地说,就是回去做姑奶奶,当家嫂子在管家上也多与姑奶奶商量。 不过这也都是理论上的。 像周氏这种情况…… “这辈子是毁了啊。”姜氏叹道。 胡霁色想了想,道:“不一定呢,说不定靠自己立起来了。” 事实上,后来周氏确实靠自己立起来了。 她被判了坐监三年。 伤害婆婆在这个时代是重罪,不过她好像在被收监的时候得到了高人的指点,自己在衙门据理力争。 当时甚至胡霁色都被叫到堂上去作证了…… 最终因为她婆婆有谋害后嗣的罪名,所以周氏得以轻判。 从牢里出来以后,她改名换姓卖身进了一个大户人家去做婆子妈。 因为照顾那家老太太重病到痊愈,成了老太太跟前儿的大红人。 后来,那家儿子考上了官,开始发迹,她的地位也开始水涨船高。 周氏后来一生未嫁,但到底还是没有像一条咸鱼一样死去,甚至可以说比村里大多数人都过的好。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当下,胡霁色跟着姜氏去给她妯娌接生。 她夫家一共三个兄弟,没有分家,妯娌三个平时关系也还算不错,最近都爱往胡家跑。 见她领了胡霁色回来,她婆婆余氏有些诧异和不满…… 胡霁色太年轻了。 姜氏解释道:“稳婆也不知道上哪儿找去。我寻思着霁色丫头也行的。” 她心里想的却是先前胡霁色在村头陈家给那家儿媳妇接生的事儿。 人都伤成那样了,她还能把孩子弄出来,确实是很有本事了。 不过那家的孩子没了,所以她就没敢提。 余氏努了努嘴,道:“去看看吧。” 胡霁色一点儿也不介意患者家属的质疑。她的专业素养非常高。 “什么时候破水的?”胡霁色一边挽起袖子,一边道。 余氏道:“约莫有个把时辰了。” 胡霁色道:“行,我去看看。” 她走进产房,见产妇的状态还好。 “第几胎了?”她温声笑道。 产妇姓曾,见她年轻,原本有些紧张,但见她笑容温,眼神镇定,便也渐渐放松下来。 “第三胎。”曾氏小声道。 “那应该很快”,胡霁色检查了一下宫口,笑道,“趁现在还有力气,吃点吧?” 曾氏点了点头。 胡霁色给她检查宫口的时候她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并未十分不适。 只不过她生头几胎的时候,若是还没开始生,稳婆大多都管自己和人说话了。 这家姑娘十分耐心,而且更加重视她,让她觉得疼痛都缓和了些。 她已经是第三胎了,宫口开得也快。 余婆子端了东西进来给她吃了,不久以后她就开始发动生产。 胡霁色小声教她别喊,调整呼吸,省着力气生产用。 外间听着里头只偶尔传出一两声低吼,不由得都有些不安起来。 余婆子道:“咋这么静啊?” 里头没人应声。 姜氏小心安抚道:“没事儿的。” 余婆子又等了一会儿,然后急道:“不行,我得进去瞧瞧。她一个大丫头知道啥啊!哪有女人生孩子不喊的?还不让婆婆妈在身边看着的!” 产妇开始生产之前,胡霁色就清场了,为的是不让旁人的情绪干扰产妇。 余婆子这正等得心焦呢,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了儿媳妇一声沉闷的嘶吼! 胡霁色大声道:“头出来了!快准备热水剪子!” 这么快?! 一家妇人都觉得震惊而且不可思议。 倒是姜氏先反应过来,连忙喊着另一个妯娌去厨房抬了热水拿了和煮过的剪子来。 更大的好消息是,这媳妇怀的是个双生儿。 胡霁色把两个婴儿都接了出来,笑道:“真是双喜临门。” 余婆子更是开心得脸都皱了,早就忘了自己先前地疑虑,抓着胡霁色的手道:“丫头!你可真是能干啊!” 产妇的状态也不错,生下了两个,人也还醒着,正躺在温暖干燥的被窝里,一脸幸福地看着这一切。 “她不让我喊,我觉得我比生头两个的时候有力气些。”曾氏笑道。 胡霁色道:“用力得当的话,会省力气些。” 余婆子惊讶地道:“你咋知道的?” 胡霁色愣了一下,很快找到了借口:“先前我给村头的陈家媳妇接生过,那时她实在没力气,我就琢磨出一套省力的法子。” 余婆子抱着皱巴巴的新孙子,喜不自禁地道:“那事儿我也听说了,村里人都夸你能干呢!“ 姜氏看了她婆婆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最终胡霁色走的时候,这家人给她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虽然她一再拒绝,但姜氏还是在送她出去的时候,把这个红包揣进了她怀里。 和姜氏分开,胡霁色抬头看了看天色。 虽然大家都说快……但实际上,她接生完那对双胎胞,也过了整个时辰了。 而且曾氏的生产十分顺利,若是遇到生产不顺的,折腾一天也有可能。 胡霁色合算了一下,觉得她还是抛弃旧业,尽量少给人接生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直男审美 隔天,江月白把定好的木盒子样送了来。 因为走的是平价路线,所以用的是简单的杉木,设计成方形,在盖子上雕了一朵小梨花。 “挺好看的”,胡霁色笑道,“但是我觉得做成圆形会更好。” 女孩子用的东西,一般不喜欢太有棱角。 江月白毕竟是个男人,胡霁色觉得知道雕朵花已经挺为难他了…… “你看这个。” 江月白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设计的得意之处。 胡霁色:“……” 行吧,直男设计了一个滑盖木盒。 江月白挺得意的:“要是圆的就没法滑得这么顺畅了。” 胡霁色:“可你不觉得这像个月饼盒子吗?” 江月白的表情显得十分纠结,最终道:“现在让人去改也来不及了。这样吧,明儿等城那俩人来了,看看他们觉得怎么样。” 胡霁色看他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没忍心打击他,笑道:“行啊。” 江月白仔细想了想,道:“做圆的也行,工艺上会复杂一些,拿去卖我觉得不合算,我让人给你做两个玩。” “啥?!圆的也能滑?” 江月白得意地道:“当然能。” 行吧…… 胡霁色觉得无奈,但又挺想笑。 平时江月白看起来是个挺成熟稳重的人,但他似乎对设计东西特别有热情。 若是放在现代,他估计是属于那种技术型的直男。 不过这也没啥不好的…… 就是他义务帮了那么多忙,让胡霁色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那种情绪在瞬间就消失了。 因为胡霁色抬头看见了不远处正在啃鸡腿的江月泓。 他这兄弟每天都在这儿蹭吃蹭喝,而且这小子似乎还挺有编菜谱的天分,每天理直气壮地拉着兰氏去实践…… “做一个多少钱?”胡霁色问。 “我跟他们谈拢了,多的话四十个大钱一只。” 胡霁色早就算过成本,一盒子凝脂膏的价钱大约在一百二十个大钱左右,加上盒子就是一百六十个大钱。 她原本打算村里反正用的人不多,干脆就给村民批发价,也就是两百个大钱。 可如果批发价这样定价的话,又是蒸又是熬的,总感觉不划算。 “你订成两百五。”江月白道。 胡霁色正烦恼呢,此时噗嗤一声笑了,道:“你才两百五。” 当然,这事儿还是得跟胡丰年商量的。 晚上吃过晚饭,胡霁色就到了胡丰年屋里:“今儿小白哥拿了盒子回来,说要四十个大钱一只。” 说着,她把那盒子递给胡丰年。 胡丰年拿在手上,想要掀盖,结果掀不开。 “是这样开的。”胡霁色滑上去给他看。 胡丰年顿时大感惊奇,反复把玩了几次,就像如获至宝:“这个好这个好,四十个大钱,不贵!” 胡霁色:“……哪儿好?” “这就不用担心盖子扔了啊。”胡丰年笑道。 行吧,也是个理由。 不过胡霁色发誓,如果来谈生意的那些胭脂铺掌柜不喜欢这个,她分分钟会换掉。 胡丰年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盒子,甚至胡霁色跟他说定价的问题的时候,他还在把玩。 “定价倒是不急,可若是他们拿得多,咱们做得出来吗?”胡丰年道。 胡霁色道:“您是说怕忙不过来,还是怕银子不够做?” “都有点担心。若是掏空做这个,我觉得本末倒置了。”胡丰年道。 去年年尾因为江月白大包大揽,结余的钱凑进存款凑了三十两。按照他的意思,他们说好要存起来的那三十两银子就不该动。 胡霁色也是这样想,她给胡丰年算了一笔账:“过年到现在,咱们手上富余的银子还有八两多。” 闻言胡丰年吓了一跳:“这么多?刨掉药种和药钱了吗?” “都刨了”,胡霁色道,“连咱们这个月的饭钱都刨了。就是结算给乡亲们盖房的工钱没算。但这个也不要紧,城里的那两个来订货,如果确定要做,会给三成定钱。” 这个月他们家的开销相当大,又是备种,又是买材料建房,还要买药。 但也算是巧合吧,那老于家给老太太看病可花了不少钱…… 加上胡霁色给曾氏接生,人家给了个红包,也足有一两银子。 以及后来陆续卖了些凝脂膏。 再有就是自打开始在家坐诊,每天看的病人也多了起来。 因为找人方便,所以乡亲们有点小问题也乐意来看。虽然诊费可能就几个大钱,但积累下来也很可观。 凑吧凑吧,也就不少了。 “熬个四五十个是不成问题的”,胡霁色道,“人家第一批要的也不会多。至于人手,若是实在忙不过来,到时候咱们请人熬。说实话,我倒盼着忙不过来呢。” 胡丰年摸了摸脑袋,道:“你管家管得挺好的。” 他这是由衷的话。 虽说现在进项比以前多,可这个月花钱的地方也很多。 相比起来,以前在老屋的时候,孙氏天天哭穷,总说家里花钱的地方多存不住钱,现在想想恐怕也都是借口了。 胡霁色笑道:“爹,不是我会当家,而是咱这儿没有败家子。” 加上伙食费其实是江家在包…… “行,你心里有成算,这事儿就听你的。” 胡霁色高兴地答应了一声。 父女俩又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定价再提高二十个大钱,定个两百二十。 当天晚上,胡霁色配好了两小份新鲜的凝脂膏,装盒等着客人上门了。 …… 隔天,人是江月白去城里的时候顺便接回来的,到胡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那是两个身材圆胖的中年人,分别是城里两家胭脂坊的掌柜。 江月白笑着把人领进门的时候,嘴里还在不停地打广告。 “这家人父女俩都是大夫,做的这凝脂膏,别看不起眼,用得时间长了,倒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其中一个掌柜听起来挺感兴趣:“女大夫吗?” 另一人则小声道:“赤脚大夫,有什么稀奇的。” 两人走进门的时候,正遇上胡霁色给人看诊,那屋里还有好几个妇道人家正排队在等。 看了来人的衣着打扮,胡霁色连忙站了起来,笑道:“我这还要等会儿。” 江月白道:“不忙,我们等着。”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就成了 胡霁色有些诧异。 按理说这大客户上门,总会有些脾气。 可是那两人似乎看江月白的脸色,闻言也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胡霁色先去给他们倒了茶水,然后又跑回去给病人看诊。 今日上门看诊一共三人,都是妇人,三人都是内分泌方面的问题,是结伴来的。 自从胡霁色开始和大伙儿唠养生,村里的大媳妇小闺女都开始注意这一块。 只要是女人,内外调和就比什么都重要。 再加上这些女性平时都是家里的当家掌勺人,平时也比较注意锅里吃饭的东西。 像是便秘,痛经这种问题,她们也渐渐开始愿意让胡霁色来把把脉,调一下。 相比起有性别障碍和不善沟通的胡丰年,胡霁色那就比较能唠了。 “您可不敢再天天不爱喝水,就您这样的,早上起来得先喝一杯温盐水才行。一天至少喝上八碗水。” 那妇人惊笑道:“呀,那不就成了水缸了。” “女人多喝水对身体好,何况是您这种情况。您看,脸上的斑点都是憋出来的。” 那群妇人叽叽咕咕地笑了一阵。 但毕竟有外人在,这种妇人内科的问题也不好多说。 因是上门就诊,又没有开药,胡霁色一人收了她们一个大钱。 “几位婶婶的情况都不用吃药。只当看这一次,以后还要内调,若是不开药我也不好意思收婶婶们的钱了。就是小刘婶子,若是实在不行,到时候可能要喝两贴药。” 小刘婶子看了那几个在旁边等的男人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道:“那行,我先回家多喝水。” 送了她们出去,胡霁色这才走向了江月白等人。 江月白就站起来介绍:“这位是城里名淑斋的金掌柜。这位是烟云坊的白掌柜。” 胡霁色笑着打了招呼。 金掌柜有些踌躇,道:“姑娘是做主的人么?” “我父亲出诊去了”,胡霁色坦然道,“我家我是能做主的。” 白掌柜道:“那你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胡霁色也不恼,只转身拿了那装盒好的凝脂膏过来,给他们两人看:“我父亲出诊,啥时候回来也没个准数。您不如先看看样,这盒子是我们新做的,您看还行吗?” 金掌柜接过去,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道:“我们铺子里,方盒子卖得不大好。” 胡霁色憋着笑看了江月白一眼。 她笑道:“这个盒子是可以推的,您瞧。” 说着,她给金掌柜演示了一下。 金掌柜竟也大感惊奇,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道:“很是精巧!” 白掌柜却不以为然:“我还是喜欢圆的。” 胡霁色道:“我们也可以给您定圆盒。” 金掌柜想了想,道:“若是一半一半,我觉得合适些。这这种可以推的盖子也少见,保不齐会有人喜欢。” 胡霁色笑道:“好。” 白掌柜试用了一下那面膏,然后道:“成色不算清。” 胡霁色倒也坦然,道:“掌柜的,我们这做的原本也不是稀罕的玩意儿,就是平价好用的。我是觉得,做尖货去贵妇小姐们跟前儿争宠,也可以考虑一下走量的货。毕竟,是女人都爱美。” 金掌柜想了想,笑道:“你这小姑娘倒是伶牙俐齿,我都要叫你说服了。” 白掌柜道:“我觉得有点太油了。” 胡霁色笑道:“这您放心,我们家是大夫,等天气渐渐热了,自然会调整方子。” 这俩人在城里已经看过货,这次来也是为了下定子。 一来二去扯了扯,打算各家先定个二十只去试试看,但是要求推盖圆盖各半。 定子两人分付,加起来二两九差不多三两。 胡霁色热情地邀请他们留下来吃晚饭,但是这真金白银组合都拒绝了。 江月白要亲自送他们回城,临走就嘱咐胡霁色:“让婶子给我下饺子吃。” “得现包啊。”胡霁色道。 江月白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是,这是他应得的。 目送他出了门,胡霁色还是去了厨房让兰氏包饺子。 这事儿确实得犒劳江月白,给他包点饺子也没啥。 更不提他家弟弟每天都跟着兰氏蹭吃蹭喝,要吃啥也就是他一句话。 这时候胡丰年从外头回来了。 胡霁色听见动静,连忙迎了上去,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结果迎面就看到胡丰年紧紧皱眉。 “爹,发生了啥事儿吗?” 胡丰年重重地叹了一声,道:“大堂他爹换了个大夫。” 大堂爹就是前里正,年后就被从那个位置上撸下来了。 因为胡村长不愿意再兼任,而且也觉得自己的儿子哪一个都不合适,所以现在只是由村长代行其职。 “为啥要换,您不是说治疗得还算顺利吗?” 胡丰年坐了下来,叹道:“是啊,我今儿去的时候,正遇上他找来的新大夫。我劝他不要在这个时候换大夫,他还将我羞辱一番。” “啥?!还羞辱你?”胡霁色不可置信地道,“他自己身子见好了,难道他都没有感觉的吗?” “劝不动”,胡丰年叹气,“一劝就说我是想掏空他的钱。” 疯了吧…… 胡霁色劝道:“您也别生气,您也尽力了。” 但话是这么说,肺痨在这个时代又不是好治的病。 胡丰年为了治他花了多少心血,旁人不知道,胡霁色是看在眼里。 说是赚他的钱,但实际上胡丰年为了这病还买了不少医书,更不提费心去找药。 眼看着慢慢症状有所缓解,现在病人突然不配合了,甚至羞辱他的工作。 长期努力付诸东流的愤怒,还有对病人情况的焦虑和担心,这种滋味真是相当煎熬。 好在胡丰年也是个想得通的人,他道:“他既然觉得我信不过,还想骗他的钱,我也没法子了。” 胡霁色趁机把和城里谈好生意的好消息告诉了他。 “这么利索?估摸着小白给咱们说了不少话。”胡丰年看着总算是高兴了一些。 “那可不是,闹着要我娘下饺子犒劳他,还要我请他喝酒。”胡霁色笑道。 “应该的。”胡丰年道。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一十六章 雇人帮忙 村里喜欢嚼舌根的人不少,这次前里正家的事情很快又传扬开了。 他家新请的那个大夫据说是镇上有名的家学,若不是前里正家有些关系,根本就请不动。 那位新大夫来了以后,痛批胡丰年这种赤脚大夫开的药是想害人,还说前里正原不是肺痨,就是因为被赤脚大夫拖久了才成了恶疾。 胡霁色原本有些担心自家的名声,毕竟前世看过不少文艺作品,村民都是很容易被煽动。 但后来观察了几天,发现她大概纯属多虑。 谁也不是个傻子啊,不能就随便被个外来户忽悠。 那谣言最终没有发酵起来。 平日胡丰年出诊,胡霁色在家坐镇,依然由络绎不绝的客人上门来找她唠嗑。 这天王婶和朱婶在他们家,先是陪着兰氏在里头坐着,后见胡霁色把客人送走了,又都出来找她。 “你家老屋的事儿听说了吗?”王婶道。 “嗯?什么事啊?”胡霁色一边整理书桌,一边问。 王婶道:“真是猪油闷了心,你那奶奶天天同人去说你爹和你是个奸诈骗钱的,还说里正家那老太太本来不用烧,是你爹看错了。” 胡霁色失笑,道:“她说是就是?我倒是听说了一些,不过懒得搭理他们罢了。” 朱婶叹道:“但凡是做长辈的,就没有不盼着小辈好的。倒少见像她这样的。” “毕竟隔着血亲呢,看在爷的份儿上我们也不计较就是了”,胡霁色道,“倒是带累两位婶婶跟着担心了。” 王婶连忙道:“哎,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囡,人心都是肉做的,你和你爹为人好,对村里人也好,大伙都是知道的。” 胡霁色笑道:“谁说您不能帮忙呢,我觉得能帮大忙呢。” 朱婶和王婶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胡霁色道:“婶婶们还记得我送的敷脸膏吗?” 王婶连忙道:“记得呢!用了可真好!我这老脸,寒风一吹也不起皮了,摸着都水滑水滑的!” “我用着也不错,旁人问我,我就说到你这里来买!你给的那一盒,我这才用了一半不到呢。”朱婶也道。 胡霁色道:“江家小哥在城里有门路,给我找了两家水粉铺子,打算从我这儿拿货。先前订出去四十个,昨个儿捎信来说卖得不错,还要追一百个。” 王婶和朱婶听了皆是吓了一跳:“咋,还能卖到城里去啊?” 胡霁色笑道:“当然能啊,咱们东西又不比城里的差。” 朱婶来了兴趣,道:“你这能赚钱吗?我看你又是猪油又是糖的,好像挺费事儿的。” “咋不能赚呢?他们从我手里头拿货,我还要两百二十一个的卖呢。” 王婶听了就“呀”了一声:“你给村里人都是两百一个呢,比拿货还便宜。那东西进了城,就金贵了?照着他们那样卖,不得五六百一个?” “他们怎么卖我不知道。先前也是做着玩儿的东西,没想到能卖出去。咱村里人拿,我也不好意思挣钱,何况平时大伙儿对我们家都挺照顾的。”胡霁色笑道。 朱婶叹道:“就你们家这样的,那里正家的还说你爹是为了去骗钱呢。” 王婶道:“我们能帮你什么忙?” 胡霁色道:“您看,他们又追要了一百个。我这靠我自己和我娘也做不出来。那滤猪油可是细活,得过好几遍才清……” 朱婶连忙道:“就冲你白送了婶子那么大一盒,婶子也得帮你这个忙。” 胡霁色连忙道:“您这话说的,我还能让您白做?我这是做了要挣钱的玩意儿,总不能白占你们的工时。” 为了过滤猪油,胡霁色反复实验了很多次,总计有三道程序,才使猪油不那么油腻。 另外还有添加药材和猪油融合的阶段,也需要六次熬煮和过滤。 她现在是打算把这套程序外包,然后把药方的部分留在自己手里,也算是守住方子。 在这村里,她最信得过的外人就是眼前这两位,就打算先实验看。 虽然这两人都一再推脱说不要钱,但胡霁色坚决不同意。 “他们现在追要一百个,若是卖得好,以后大约还要。那到时候我就不好意思找婶子帮忙了。”胡霁色道。 朱婶和王婶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胡霁色正色道:“我这是做生意呢。婶婶们可别拦着我赚钱。” 王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把你能耐的。” 胡霁色道:“现在春耕,是我要麻烦婶子了。” 王婶和朱婶连忙摆摆手,道:“那多大点儿点事儿。横竖我们都是围着灶台打转的。” 和这两位谈妥,当天下午,胡霁色就去买了两口品色的瓷罐,分别送到朱婶和王婶家。并把自制过滤装备也准备了两套,一并带过去。 程序虽然多,但难是难在总结实验的阶段。 等方法总结出来了,基本上是个人就能一教就会,更何况是专门围着炉灶打转的妇人。 在王婶家呆了一个下午的功夫,胡霁色就把她们教会了。 当时商量好,王婶负责熬猪油,朱婶负责熬药材,等过滤好以后,再一块儿送到胡霁色家。 这一批一共一百只,拿出百分之零点一作为提成,分给王婶和朱婶,也就是各给六十个大钱。 当然,她不会把百分之零点一说出来…… 作为平时没有收入的庄户妇人,不用本钱,只要出些力气就直赚一笔外快,她们也很乐意。 虽说刚开始是打算帮个忙就算了,可眼看着胡霁色这生意好像挺好做,以后应该有长久可做。 她们想通这一点,心下倒是欢喜了起来。 王婶一再邀请胡霁色留下来吃饭,可胡霁色都拒绝了,只推说家里还有事。 说实话,她觉得兰氏做的饭比较好吃…… 等从王婶家出来,她想着兰氏烙的大饼子,不由得就加快了脚步。 然而事与愿违,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霁色丫头啊,我正想去找你呢。” 胡霁色不情不愿地回过头:“三婶啊,又咋了?” 李氏皱眉道:“你四叔回来了,烂醉在家里,好像不大舒服。”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一十七章 特殊的爱好 胡霁色一百个不愿意:“我回去找我爹去。” 李氏连忙拉住她,道:“你去不也一样的嘛?现在村里人都说你也是个小大夫,平时出诊啥的也是自己去,咋对着自家人,就得找大伯了呢?” 她力气极大,拉着胡霁色就往家里拖。 胡霁色却也是不客气的,很认真的挣扎不让她拖走,一边道:“三婶,我这两手空空的,去了有什么用!” “总得先去看看!” 胡霁色用力掐了她的手腕一下,李氏顿时就觉得手腕一麻,痛苦地低喊了一声,但到底还是把手给松开了。 “你咋掐我哪!”李氏有点恼地道。 胡霁色冷眼看着她,道:“三婶,分家之后,我一直对您挺客气的,您可别找我结仇。” 李氏不由得一凛。 不知道为啥,自打分家之后,这丫头的眼神越来越厉害了…… “嗨,我是你亲婶子,哪能找你结仇啊……”她小声咕哝道,“你要去找你爹,你就去呗。” 胡霁色整理了一下被她扯乱的衣服,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李氏刚才是被她的气势给吓住了,等她走远了,又有些后悔。 老屋那叫一个热闹啊。 胡宝珠自从上回和陆明相看不成,成天在家以泪洗面。 大概无人可怨,最后竟然怨上了大房父女,怨他们说出她四哥买了假酒让她丢了人。 只恨胡霁色不在家,她又不出门,若是让她遇见了,恐怕要去撕了胡霁色的脸。 李氏和自己的两个孩子就成了她的出气筒,尤其是小秀秀,最近可是没少受罪。 在老屋,李氏过得压抑,痛苦。 可大房分出去以后,这日子倒是过得风生水起。 凭什么啊,都是一个娘生的…… 今天胡老四突然回来,她心里不舒坦,有心想把胡霁色给弄回家去让胡宝珠折腾一下。 要知道,平时胡霁色连脚都不往老屋迈,有事也让胡丰年来。 这好容易在家门口把她给逮着了,现在竟又把她给放走了? 李氏心有不甘,可看着胡霁色的背影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没敢追上去。 胡霁色回到家,把让王婶和朱婶的事儿同家里人说了,然后才又说了胡丰文回来的事儿。 “咋这时候回来了?”胡丰年听了有些惊讶。 那可是平时半年都不着一次家的人,美其名曰在城里苦读呢。 胡霁色摇摇头,道:“我也不大清楚,爹您去一趟,我不想去。” “那行,你娘包了云吞,做了酸辣汤,你先吃点。” 说着,胡丰年就站起来,去提了药箱出了门。 江家三个蹭吃党也在,此时江月泓已经去厨房守着兰氏,厉竹山则跟着去守着江月泓。 屋里只有江月白坐着在看书。 等胡霁色坐下,他就笑道:“我听说方盒的卖的好。” 胡霁色:“???” 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禁失笑:“你还去打听了。” “当然”,江月白得意洋洋地道,“我就说么,这种新奇的东西谁不喜欢。” 胡霁色想了一下,才道:“其实我觉得,是因为这种方盒把咱们的东西和旁人的区别开来了。” 先前她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现在想想,这也算是产品特色,和品牌效应吧。 “不过我今儿进城,还打听到一点别的事。”江月白道。 “嗯?” “你那四叔,好像迷上了一个青楼女子。” 胡霁色:“???” 其实从他开口,胡霁色就知道他要说胡丰文的事儿。 先前听说他在浔阳城有生意在做,具体是什么胡霁色也没问。 但他和浔阳书院的人好像也很熟,时不时就能回来讲点书院的八卦。 比如,过年那件事之后,胡丰文在城里过得并不好。 陆明张寒两人其实素质不错,回城之后并没有把在他家相亲的事情说出去。 不过自打那以后,那两人就对胡丰文敬而远之了。 胡丰文脸皮很厚,几次试图假装无事发生再融入那个小团队,结果未遂,反而惹得书院里的人纷纷猜疑。 学子八卦起来,和乡下的长舌妇也没什么区别。 胡丰文原本是属于那个小团体的,结果过年那两人跟着胡丰文回去了一趟,就成了这样。 所以嘛,问题肯定是出在胡丰文老家上。 一来二去,有那略略知情的,也知道是陆明跟着去相亲了…… 所以,胡霁色原本以为江月白要说的是这个八卦。 结果没想到还有新料?! “他是不是疯了啊?那种销金窟是他去的地方吗!”胡霁色吃惊地道。 江月白神秘一笑,道:“那小姐是官小姐,因家中连坐被没入贱籍,和一点朝廷的事有关系。” 他琢磨了一下,然后道:“这里头的事儿我也不用和你细说,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四叔相信她家迟早有一天能平反。” 胡霁色:“……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翔啊,胡丰文就算喜欢上女人,也是喜欢上这种可能对自己有所助力的潜力股。 “不过他一介寒门书生,虽然常常去找那姑娘清谈,但那姑娘大约也没太把他当事。”江月白摇头道。 他年纪明明不大,可这个评价成年人感情的样子未免有些老气横秋。 胡霁色想了想,道:“那你的意思是,他这次突然回来,是因为受了情伤?” 江月白翻了一页书:“我没这么说。” 胡霁色又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道:“不好!这小子是回来要钱的!” 就那种眼高手低的家伙,看上的小姐必定也不会便宜。 刚江月白说“清谈”,就是说胡丰文经常去找人家,光聊天喝茶。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多么的高风亮节,而是因为他没钱。 “我得去老屋看看!别让我爹被他们给骗了!” 胡霁色怒气冲冲地就要出门。 江月白愣了一下:“不至于吧,你爹还能把钱给他?” “他会骗啊!”胡霁色气道,“之前就哄着全家的钱给他拿去城里下馆子,现在还想骗我们拿钱给他嫖老婆?” 江月白奇怪地道:“你咋知道嫖老婆?”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胡霁色已经怒气冲冲地出门去了。 江月白抬头往外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嗤笑:“小丫头懂得还挺多。”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也开得了口 胡家老屋。 李氏做好了饭,到堂屋叫了一声:“爹,吃饭了。” 老胡头坐在堂屋吧嗒吧嗒地抽烟,耷拉着眉眼,道:“待会儿吧,吃不下。” 李氏就在心里嘀咕了一声,您老人家吃不下,可也不能让我们也跟着饿肚子啊。 这时候,胡丰年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拿着帕子在擦手。 “不打紧,就是把胃喝坏了”,他道,“等明儿他醒了,您劝着些,别总喝那么多酒。” 老胡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在烟雾之中显得有些衰老麻木,他道:“老大,坐。” 胡丰年也就坐下了。 老胡头道:“你当他想喝那么多酒?也是没法子的事,都要应酬。如今这年岁,和当初老二在的时候又不一样了。那书院里,上下都要打点关系。” 胡丰年沉默不语。 老胡头看了他一眼,道:“爹知道,这话你不爱听。可你这个弟弟,他确实不如老二聪明,光靠死读书,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考上。先前拉了那当官的人家的儿子来跟宝珠相看,若是成了,这兄妹俩我也都不用操心了。可偏偏,那事儿没能成。” 胡丰年忍不住道:“那也怨不得别人。” 老胡头摇头叹气:“谁说不是呢,宝珠那丫头是让养坏了。” 胡丰年听了之后有些诧异。 要知道,胡家那么多儿女,老胡头最心疼的,甚至不是胡丰文,而是胡宝珠。 这丫头无论闹得多么不像话,老胡头都不让人说她半句的。 今儿能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也是不容易啊。 “可再怎么样,也是你的亲弟弟亲妹妹。爹老了,地里也刨不出多少食儿了。你就算看在爹的面子上,每个月给五两银子,让你弟弟在城里用,你看成不?” 胡丰年深吸了一口气,道:“爹,一个月五两银子,这我哪里拿得出来!” 老胡头一听就急了,道:“你咋会拿不出来呢?我都知道,你家里每天的进项少说都有好几两!” 胡丰年顿时哭笑不得,道:“哪里会有!难不成全村的人天天生病?” 老胡头道:“老四回来都说了,你们把那劳什子敷脸膏卖到城里去了,这可是一笔大红利哪!” “那玩意儿是我家丫头在鼓捣,现在也还没到赚钱的时候。” 老胡头想了想,最终一咬牙,道:“每个月三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胡丰年皱眉道:“爹,这钱别说我没有,就是我有,也不能给!您刚自己也说了,这两个是叫养坏了,那还不赶紧约束着些,让他好好读书。” 老胡头道:“我都说了,你弟弟不是个读书的料!” “实在考不上就别读了。这年头读书人干点啥挣不来一口饭吃?若是能考个童生,就能做个私塾先生。若是考不上,就去做个账房,怎么也比土里刨食强。”胡丰年道。 老胡头急起来,道:“你咋就是听不懂啊!他要是凭自个儿能考上童生,还用得着你拿钱给他上下打点关系吗?!” “那就真不是个读书的料了。咱们家就这么点家底,能打点出个什么名堂来?能给他打点上童生,以后继续往上考呢?比咱们家家底厚实的人不知道多少,要跟人家比打点关系,全家捆成一堆卖了也没用!”胡丰年毫不留情地道。 老胡头气得胸口发闷,道:“老大,咱家已经供了他那么多年,你就忍心看他现在这样?还有你妹妹,你就忍心看她嫁不出去?” “是啥人就该认啥命”,胡丰年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说出来的还是不好听,“爹,这事儿你别怨我说得难听。他既然不是个读书的料,早就应该退下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咱家里还有别的男孩,总有一个聪明的。您当初就不该把宝都压在他身上。” 老胡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用你教我怎么管子孙!这事儿你若是不应,我就把我的棺材本拿出来供!你不供你弟弟,你有本事也别供我!就看着我饿死,你再被人戳断脊梁骨!” “爹!”胡丰年大皱其眉,“您能不能讲讲道理?” “反正我话放在这儿,你自个儿回去琢磨琢磨!老子养你这么大,送你去学医的时候,又没有说过你这个榆木脑袋学不出来就算了!” 胡丰年顿时哭笑不得。 他当年去当学徒,没花家里一文钱,有时候师父还管饭的好不好。 但老头子这么说了,他只能道:“我考虑考虑。” …… 胡霁色怒气冲冲地往老屋走,心里正琢磨着这事儿怎么说。 结果人还没到那儿,迎面就遇见胡丰年已经回来了。 她走上前去,劈头就问:“是不是回来要钱来了?!” 胡丰年被她吓了一跳,却没有生气,而是颇无奈地道:“丫头,我是你爹。”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胡霁色的脸也红了红。 她放缓了些声音,但还是问:“胡丰文是不是回来要钱的?” “那是你四叔。”胡丰年还是很无奈。 胡霁色道:“我没这种嫖老婆的四叔!” “啥?!” 胡丰年惊呆了,不仅仅是因为胡丰文逛窑子,更是因为胡霁色的措辞…… “小白说的!说他看上了窑子里的一个姑娘,天天花钱找人家!这会儿钱不够了,寻了个借口家来了!” 说着,她就把江月白带回来的消息都说了。 “太不像话了!我这就告诉你爷去!” 胡霁色也怒气冲冲,道:“我也去!” 她刚往前冲了两步,就被胡丰年拎住后领子又给拎了回去。 “你去干啥?!”胡丰年有些啼笑皆非。 “我去骂他这个臭不要脸的!”胡霁色怒气冲冲地道。 “你骂啥?骂他……” 那三个字胡丰年说不出口。 他只把胡霁色往身后一拉,道:“别捣乱,赶紧给我家去。” “可是……” “没啥可是,一个姑娘家家的,掺合这些事儿总归是不好。” 胡丰年罕见地对胡霁色板起了脸。 行吧…… 胡霁色只好反复强调:“一个子儿都不能给!” “知道了。” 胡丰年盯着胡霁色往回家的方向走了好远,这才又重新去了老屋。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一十九章 果然骄傲 胡霁色回去之后,就跟江月白道:“我跟你打赌,就我那爷,知道这事儿指不定还夸我四叔有出息!” 江月白把汤勺递给她:“不至于吧?那地方可是销金窟,老胡家的家底根本供不起。” 胡霁色冷笑道:“他们觉得我们供得起吧!” “可为什么要花钱供他逛窑子……” 说着,他把云吞往她跟前儿推了推:“先吃饭。” 胡霁色又气又饿,伸手拿过碗就开始狼吞虎咽。 等吃了几口突然反应过来:“咋跟上次在城里你带我去吃的那个味儿一样?” 江月白笑道:“我带老三去了一次,他记住了,学给婶子的。” 胡霁色讶然失笑:“你这弟弟还真是妙不可言。” “不过我觉得婶子做的还要好些。”江月白道。 吃到了喜欢的东西,胡霁色的心情终于好了些。 “不过我爹肯定会受一肚子气回来,我敢肯定。” 胡丰年确实受了一肚子气,不过那时候江月白已经回去了,也就无缘见证这神奇的一幕。 “简直不可理喻!” 这是胡丰年进门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他拿起水杯喝水。 胡霁色走上前,道:“爹,咋样…… ” 她话还没说完,胡丰年突然就把自己手里的杯子也给砸了! “爹!” 胡霁色被吓了一大跳! 她连忙左右看了看,突然想起兰氏已经带着茂林去睡了,这才放心了些。 胡丰年摔完杯子之后也觉得有些内疚,所以就开始默默地蹲下来捡碎片。 “我来扫了吧。” 胡霁色走过去拿了扫帚和簸箕过来。 “你是没听见你爷说什么……” 胡丰年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受了极大的打击,坐在椅子里,整个人都显得颓然。 “我猜猜啊。”胡霁色一边扫地一边道。 “无非就是说,那姑娘本来是官家子,我那好四叔不嫌弃人家,还给人家花钱。等人家家里平反了,到时候肯定会感激我四叔在危难之间对那姑娘不离不弃。” 差不多也就是这样…… 胡丰年听着她又把这些话重复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火气又消了些,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你猜怎么着,先前我过去的时候,他让我每个月给他三两银子。我这次回去,提起你四叔的事儿,他干脆说了,要我每个月给十两。” 这下连胡霁色都惊呆了:“十两?!他是不是疯了!每个月拿十两银子给他儿子……” 眼看她又要说出那三个字,胡丰年连忙叫了停。 “你爷就是猪油蒙了心,看那意思就是只要你四叔能把这姑娘娶回来,以后就能飞黄腾啊。” 作为一个向来保守正直的人,听到这种荒谬的言论,也难怪胡丰年气成这样。 “咱们不可能给这个钱”,胡霁色想了想,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再说咱们也没有这么多钱。” “你爷说,要是咱不给,他就掏棺材本给你四叔嫖老婆!” 胡丰年大概是真的气疯了吧…… “给就给吧,反正咱不管。” 胡霁色说完这句话,又觉得不对劲。 老胡头的棺材本能有多少?就算剥削了胡丰年十几年,可养着那两个败家儿女,攒下来二三十两撑死。 浔阳是个大城市,而且十分繁华,烟花事业也十分繁华,为了姑娘一掷千金都嫌少。 老胡头就算把棺材本掏出来,又能供胡丰文去几次? 最关键的是,如果老胡头真的把棺材本掏出去了,还不是得指着他们大房要钱? “不,不会的,我觉得我爷舍不得…… ”胡霁色开始喃喃自语地自我安慰。 胡丰年皱了皱眉:“如果他觉得这是能帮你四叔翻身的,恐怕他还真舍得。” 胡霁色:“……” 这可咋办? 总感觉日子过的开始有起色了,又要被赖上了。 胡丰年道:“就算让人戳断脊梁骨,我都不能出这个钱!” 他有这样的决心胡霁色很欣慰。 但肯定不能就真的正面硬刚,为那样的奇葩一家子背上骂名不划算。 胡霁色道:“您别生气了,吃点东西收拾着睡吧。” “也好。这事儿你就别跟着操心了,总之你放心,我这能扛得住。” 行吧,老父亲是打算硬刚到底了。 当下父女俩分开,各自去睡。 第二天蹭饭党下山来吃早饭,江月白就看见胡霁色顶着个鸡窝头,漫不经心地戳着碗里的大饼。 江月泓看她这样就忍不住开始嚷嚷:“别糟蹋东西啊!你不吃我吃!” 说着就想伸手去拿她的碗。 “啪”的一声,江月白用筷子打掉了他的手。 江月泓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闹腾道:“我就吃一块怎么了!她又不吃!” “竹山今天带他在山上加跑三圈。”江月白冷冷地道。 江月泓一听大惊失色,连忙道:“我不吃了行吧!” “不吃就加跑一圈。” “凭什么?!”江月泓来火气了。 这时候,作为饭桌大家长的胡丰年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道:“小红最近胖了不少啊。” 江月泓:“……” 闹了这么一出,胡霁色也觉得心头轻快了些,终于把自己碗里的饼吃了。 饭后,她把江月白单独叫到一边,道:“我得拜托你点事儿。” 江月白:“你说。” “带我去青楼瞧瞧行吗?” 江月白:“……” “我可以女扮男装,旁的倒是没啥,我就是想见见我四叔看上的那姑娘。”胡霁色道。 好半晌,他才震惊地回过神,道:“你觉得我能把你带进去?” 胡霁色毫不犹豫地点头:“你不是经常在城里走动吗?” “那也没去过那种地方啊!”江月白冷冷地道。 胡霁色想了想,道:“那不然,让你们家竹山大叔带我去一趟。” 江月白:“……” 胡霁色看他的脸色说不上好看,道:“咋了?” 江月白盯了她一会儿,突然无奈地道:“不用了,我带你去吧。不过你去见她做什么?” “我委婉一点说吧,我就是想去见见那姑娘,看看有没有机会说服她让我四叔身败名裂。” 既然你坑成这样,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二十章 别别扭扭的 过了两天,王婶和朱婶把东西弄出来了,胡霁色调配过后,留着装盒凝固,这期间王婶和朱婶也来帮忙。 经过一夜的凝固,东西都准备好了,胡霁色就让江月白送她进城。 而这几天的功夫,兰氏在胡霁色的要求下给她做了一身男装。 胡霁色早就听说在古代女扮男装很方便,大家都是长头发,而且眼下虽然已经开了春,衣服也还是挺厚,打扮一下根本看不出身段。 她穿好那身衣服以后,还跟江家兄弟显摆了一下:“怎么样?” 江月白叹气:“你觉得呢?” “我觉得像个小哥儿?” 江月泓在旁边哈哈大笑:“像个太监还差不多,哪有爷们儿长你这样的!” 胡霁色顿时有点恼,然后又有点担心:“我这样,去青楼不会被轰出来吧?” 江月白道:“这倒不会,那是个有钱就能去的地方。” 这样啊,也不知道贵不贵…… 不过胡霁色一咬牙一跺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现在不舍这财,到时候被老胡家赖上才是无底洞。 这时候胡丰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闺女一眼:“咋穿成这样啊?” 他只知道胡霁色要进城,倒是不知道她要去逛青楼。 “那不是方便点吗?免得人家看我是个姑娘家不牢靠。”胡霁色笑眯眯地道。 胡丰年忍俊不禁:“你这样看起来也不大牢靠。” 说完他就出去了。 胡霁色就跟着他,道:“爹,您今天还要上老屋去?” 这几天胡丰年天天去,也是做儿子的不死心,想着再劝劝。 老头子那是顽固不化,胡丰文就不用说了,这个龟孙儿早就躲回城了。偏老头子还义无反顾像是个为儿子而战的斗士。 就昨天吧,胡丰年回来的时候,还是挂着一头茶水,显然是被老头子给泼了。 “去看看吧。”胡丰年叹道。 “别去了,爷如果自己要掏钱,您还能拦着不成。”胡霁色道。 “不去能咋地啊。你爷已经给了十两,那可是他的棺材本!” “可去了不也不能咋地”,胡霁色宽慰道,“今儿我要进城,坐诊出诊都是您一人,可不要再上门去受气了,还耽误事儿呢。” 胡丰年想起还要看家里的药房,又松口说不去了。 清点好那些瓶瓶罐罐,胡霁色身上数了数,一狠心带出去十两银子。 卖这凝脂膏,下定给三成,交货再给余款,今天还能收回来十几两。 如果不行,一咬牙一跺脚这银子也给花了。 路上,胡霁色在心里算着钱,一边问江月白:“哎,我钱会不会没带够?” 江月白没吭声。 胡霁色道:“进门要多少钱?” “这我咋知道!”江月白道。 胡霁色一个激灵。 卧槽这是吼了啊…… “不是,你突然生啥气啊……”胡霁色罕见的气势弱了。 “没生气。”江月白淡淡道。 没生气你吼我? 胡霁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道:“不是,我咋觉得我一问你青楼的事情你就没个好脸呢……” 江月白打断了她:“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那姑娘在的春意楼,是卖茶叶的品香居的老板开的。恰好我和那老板有点关系,跟他说过了,能直接进去。” 胡霁色道:“哇!你还有关系啊!” 江月白扭头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我不逛青楼。” “……哦。” 江月白看她那样觉得来气:“你觉得这没什么是吧?” 胡霁色想了想,道:“我知道了,你就是生气我这么说坏了你的名声。可我确实没有这么想,就是想着你见识多,总比我这个乡下丫头强。” “算了……” 正说的有些僵,慢悠悠驾车出村的时候,突然迎面碰到姜氏和她妯娌许氏。 “哟,霁色丫头,进城啊?捎我们一程呗,我们给路费。” 胡霁色笑道:“说啥呢,带婶子进城还收钱。上来吧。” 等这话说完,突然想起来这车是江月白的,驾车的也是江月白,而且江月白好像在闹脾气。 她立刻回过头去看江月白。 江月白:“……” 这么说呢,从江月白的角度看,这表情就像最近在被迫节食的江月泓晚上偷吃被捉住了一样…… 是不是吓着她了?江月白不由自主地想,脸色的深色也缓和了些。 “上车吧。”他笑道。 姜氏和许氏连忙上了车,一边忙不迭地道谢。 车里摆着一百件凝脂膏,不过也就用两个大木盒装了,占地面积不大。 她们上来了以后,胡霁色立刻钻进去了跟她们聊天了。 姜氏听说是进城送货的,就道:“我就说这东西好,城里人也爱用。先前头听人说了,你给我们拿的是城里的进货价啊。” “乡亲们要,不折本就行了。再说了,那城里人好面子,我给他们做的盒子,一个也要四十个大钱。咱乡亲又不好这个,还不是随便拿个小盒子就装了。”胡霁色不以为然地道。 “对,对,你没折本就行。”姜氏笑眯眯地道。 许氏小声打听:“听说这两天你们家老屋天天打仗啊。” 胡霁色皱了皱眉,道:“哎……” 姜氏察言观色,连忙道:“你家现在正是做事的时候,老屋咋还这么闹呢?要是我家那口子有这出息,我婆婆妈恨不得做牛做马帮呢。” 胡霁色摇头苦笑:“我爹让我别管。” 她知道这两个人是想打听八卦。 胡霁色其实也觉得可以宣扬一下……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说的太明显了。 “你这小丫头,顶人家两个儿子,真是委屈你了。”姜氏道。 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道:“婶子都知道心疼我,我自家的长辈倒不知道的,还当我们是好有钱的。这两天就是吵着要我爹拿出钱来,一个月给十两,让我四叔在城里用。” “妈呀!十两银子!”姜氏和许氏同时惊出声! “干啥啊!用的了这么多!我看别人家的读书人也没这么费钱啊!” 胡霁色苦笑,道:“我咋知道干啥啊……旁的不说,我们哪来这么多银子啊。” 姜氏皱眉道:“真是……”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谈生意 十两银子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以大米购买力算,和后世人民币差不多是一比一千的换算率。 而且这个时代不像后世,什么都要靠买,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自产的能力。就算是在城里生活的,哪家媳妇不织布,不裁衣,不做鞋? 在乡下就更不用说,平时的口粮都能自己解决。 若是一年平顺,无论城里还是乡下,一个正常家庭一年都花不了这么多钱。 胡丰文张口每个月要十两,到底要干什么? 胡霁色只一脸忧心忡忡地说不知道,说是她爹不让问。 可这事儿还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啊…… 姜氏和许氏一边讨论,一边安慰胡霁色。 “丫头,你别往心里去,这钱若是花的不正当,你爹不能给。” 胡霁色小声道:“就怕我爹让人戳断脊梁骨。” 许氏道:“乡亲们都是傻的不成?” 姜氏道:“不过,一个月十两银子,到底要怎么花啊……” 大概这也是人的通病,越是想不明白,心里就越是痒痒。 关于胡丰文每个月十两银子到底怎么花这个问题,在村里也开始沸沸扬扬地开始讨论。 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后来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胡丰文的事情到底还是传了出去。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 和姜氏许氏在城里分开,约定好傍晚时分才能回去,到时候只让她们在集市口等,再把她们捎回去。 江月白先带胡霁色分别去了一趟两家胭脂铺。 金掌柜和白掌柜都很忙,出来盘点过无误以后,当场就结了货钱。 白掌柜倒罢了,这个人看起来脾气不大好,好像一直对许多事情都有诸多挑剔。 金掌柜为人和善些,就提出要请他们俩吃饭。 江月白看了胡霁色一眼,笑着拒绝了:“不了,下次再承金掌柜的情。我们这还有些事儿要办。” 金掌柜道:“我倒是有事想同胡姑娘谈谈。不过眼下也不急,可以下次再说。” 胡霁色敏感地问:“可是和凝脂膏有关?” 金掌柜笑道:“是,上批货在我们这儿卖得不错,我看胡姑娘到底是杏林出来的女大夫,配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我寻思着,光做凝脂膏可惜了,若是能做些别的更好。” 她家的凝脂膏有一个特点,就是老少咸宜。 有些脸皮比较挑的妇人,用了这个也说好,脸上不会难受。 金掌柜寻思着,这大概是因为胡家是大夫,里头是配了药的缘故。 他把这些跟胡霁色说了。 胡霁色听了就点点头,道:“起初最早的时候是因为天冷的时候,风大把脸刮伤了。有伤口的脸,配东西自然就要温和些。” 金掌柜见她不急着走,又邀请她到自家胭脂铺去看。 这个铺子出乎意料的大,甚至分上下两层,尖货在二楼,平货在一楼。 除了胭脂水粉等化妆品,还有不少保养品。 凝脂膏在一楼,造型确实没有什么出彩的,但出乎意料的受欢迎。 这边货刚上,就有人过去看了。 金掌柜道:“姑娘能配尖货么?” 胡霁色在二楼环顾了一周,见都是面脂,就道:“我可以做护手霜。” 金掌柜愣了愣:“听着…… 也挺妙。” “就是手上用的东西”,胡霁色笑道,“我看您这都是面脂,用在手上的东西好像没有。” “还没有这种东西呢”,金掌柜想了想,道,“这必须是尖货。” 舍得往手上涂料的,必定是贵妇人无疑了。 金掌柜是个老道的生意人,他见这凝脂膏卖得好,本来也动了心思不想和烟云坊分。 可这利头毕竟小,也没必要为这个和烟云坊闹起来。 但若是这家人再做别的,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分出去了。 刚想把胡霁色留下来,也是想跟她谈这个。 “这样,姑娘您看合不合适”,金掌柜当机立断地道,“这东西若是做出来,请不要先送去别家,由我们家先上。不,应该说就最好也不要再送去别人家。” 胡霁色顿时笑得就像小狐狸:“掌柜的,我不能有钱不赚啊。” 金掌柜也笑,道:“不能亏了姑娘。但姑娘也要知道,若是家家都有,未必好卖。姑娘若是做得好,销路不用愁,我们名淑斋光浔阳城就有三个铺面,外地也还有生意在做。若是姑娘可以让我们家来做,每年除了货款,红利能让您再分一成。” 胡霁色迅速地把这个利头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其实赚快钱是次要的,重要的这金掌柜也说了,是奇货可居。 她自问出的东西不差,但也要加上合适的包装。 做成大路货不是长久之计,但若是能成为像名淑坊这样的大铺的独家专用,是对她这个手艺人的一种肯定。 但心里这么想,她脸上也没表现出来,只是道:“这事儿我得回家跟我爹商量商量。” 金掌柜也知道不能急,就调侃她道:“不是说你们家你能做主吗?” 胡霁色倒是不以为意,笑道:“小事可以,这事儿有点太大了。” 金掌柜确实也很会做人,看来也很想做她的生意,为了让她观摩学习,特地在自家店里选了好多东西给她带回去。 而且选的都是尖货,因为他觉得平货对胡霁色没有参考价值。 从名淑坊出来,胡霁色的心情不错。 不过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原来这个名淑坊生意做得这么大,你竟然能说动他们到乡下来订货。”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月白。 “我是带着你的货去的”,江月白道,“市场上这么便宜又好的平货不多了。” 胡霁色嘀咕道:“我好像卖便宜了……” 刚才她也看了那些定价啊,在城里卖八百个大钱呢…… “早就叫你定两百五了。”江月白道。 “两百五也便宜啊……” 胡霁色琢磨了一下,总觉得他是在骂她。 但苦于没有证据,胡霁色只能作罢。 “得了,你快带我去青楼。”胡霁色摩拳擦掌。 江月白嘀咕道:“有钱赚还不高兴,你就不能把这一岔给忘了。”tn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商女的营销 青楼做晚上生意,但白天也不是就闭门谢客。 古人说流连花丛,一流连好几日也是有的,为了照顾这些客人的饮食起居,白天青楼也不能整个楼都睡觉。 但毕竟不像晚上一样热闹,也没有姑娘在门外迎客,只是开了门罢了。 江月白打听过了,那青楼名叫春意楼,规模不算大,那姑娘名字叫丽婉,也不算春意楼的头牌。 胡霁色跟在江月白身后进了门,只觉得里头香味浓得呛人,就连空气之中也弥漫着淡淡的粉尘感。 里头的装潢也尽是花团锦簇,充斥着一种俗气而又迎合大众口味的艳丽感。 见有人上了门,一个身材瘦小的龟公迎上来,满脸堆笑:“哟,原来是一位小公子啊,来青楼长见识,咋还带着丫鬟呢?” 胡霁色:“……” 江月白憋着笑,道:“我们找丽婉。” 龟公知道丽婉最近生意不错,上门都是读书人。 见他们年轻,便以为他们都是丽婉骗来的大头,他便调侃道:“要不给你们开个间候着?多带你个姑娘来让你们掌掌眼?” 江月白看了他一眼,道:“前些日子跟你们沈老板喝茶的时候,听他提起丽婉姑娘,这趟是特地为她来的。” 龟公愣了愣:“哪个沈老板?” 江月白笑了笑,道:“这浔阳城,喜欢喝茶的还有哪个沈老板?” 龟公终于不敢再多话了,连忙亲自请他们去了一个香喷喷的小卡间,说是马上请姑娘过来。 当然,那是因为丽婉房里有客,而且他们也表明了不是过夜,只是请姑娘清谈。 听说最近姑娘的身价涨了些,清谈的茶水套餐要一两银子,限时半个时辰。 等龟公出去了,胡霁色小声道:“刚才那龟公啰啰嗦嗦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拿出一大块银子塞他的嘴,让他少废话,赶紧叫人出来。” 江月白眉毛一拧:“你这都是哪儿听说的?” 胡霁色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以为……” 江月白道:“若有下次,我绝不多事,就让你拿银子塞他的嘴。” 胡霁色顿时花容失色,连忙摆摆手,道:“不不,不用花钱挺好的!” 正说着话,外头龟公高声道:“丽婉姑娘到!” 胡霁色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纤弱,香肩半露的姑娘摇曳生姿地进了门。 “奴家丽婉,见过公子。” 她行礼是全程面对江月白的,连看都没有看胡霁色一眼。 很显然,也是一眼看穿胡霁色是女儿身。 胡霁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在心里嘀咕了几声。 “坐。”江月白道。 看起来倒是很有架势。 丽婉浅浅一笑,坐下了。 “公子是第一次来吧,想听听曲儿吗?”丽婉的笑容非常职业。 江月白看了胡霁色一眼。 胡霁色清了清嗓子,道:“听曲子就不必了,就是有几句话想问姑娘。” 丽婉笑容不变:“您说。” “听说姑娘的客人大多是学子,可认得胡丰文这个人?” 丽婉笑道:“记得。” “姑娘对他怎么看?”胡霁色试探地问。 丽婉倒也坦然,笑道:“这位客人来的不多,来了也只是清谈,许是对奴家不大感兴趣。” 他来的少那是因为没钱,不是对你不感兴趣。 胡霁色琢磨这话该怎么说。 结果丽婉主动道:“两位是沈老板的朋友?” 胡霁色看了江月白一眼。 江月白点点头,道:“姑娘本名姓牛,叫牛小花,是离这儿不远的杭坑村人。” 丽婉的脸色微微有些裂:“这些都是沈老板告诉你的?” 她自小离家,在春意楼接受训练,上头把她的身份保护得很好。 所谓的入罪官家小姐,不过是一种噱头罢了,也是上头指示她做的。 目的么,自是为了吸引像胡丰文这种有妄想症的学子。 如果是一般的关系,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江月白看向胡霁色,那意思是,该你上了。 胡霁色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我碰巧和这个叫胡丰文的有点仇,希望姑娘帮我个忙。” 丽婉苦笑:“我除了答应,还能怎么着?” 江月白道:“想来怎么将一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对姑娘来说并非难事。只要这件事姑娘办得好,我可以向沈兄提一提,把姑娘调去千芳阁。” 千芳阁!那是浔阳最大的青楼! 丽婉面上有些欢喜之色,虽然她竭力压制了,但到底还是有些喜色流露出来。 “有公子这句话,奴家必定全力以赴。” 江月白闻言微微一哂,道:“过两天我会让沈兄给你家妈妈一个准话,你且候着吧。” 言罢,他站起来就要走。 胡霁色还走在原地不动,江月白回头瞪了她一眼。 她只得站了起来,嘟囔道:“这是我第一次上青楼啊,就这样走了?” 还花了一两银子呢! “不然怎么着?让姑娘好好伺候你?” 胡霁色认识他的时间不算短了,可过去所有的时间加起来,他突然翻脸的时候也没这两天多。 她又不想再惹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出了门。 “我倒是不知道你把她的事儿都打听清楚了,还准备好了说辞。”胡霁色道。 江月白道:“不然你打算怎么谈?” 胡霁色想了想,道:“我是打算先来探个底,和这姑娘混熟了,然后徐徐图之。当然,我是想许她一些好处。” 江月白想了想,道:“你这样也成,大约给个十两银子,她就能办事了。” 在胡丰文那种人眼里或许这位丽婉姑娘是特别的,但实际上,她只不过是个一心在风月场往上爬的商女,绝不会假清高。 白赚十两银子,玩弄一个男人的感情,对她来说再划算不过了。 胡霁色喜滋滋地道:“不过现在只花了一两!” 江月白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以后不许再到这种地方来了。” 直到这时候,胡霁色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或许她提出这个要求,原本就是惊世骇俗的吧!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江月白一眼,道:“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江月白目视前方,勾了勾嘴角。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二十三章 梦想要有的 当天夜里,胡丰文攒够了钱去找丽婉清谈。 与美人清谈半个时辰,他正不舍地想走,突然一只柔荑拉住了他。 一回头,正对上丽婉烟波似的眸。 “公子每回来,总是清谈片刻就走。是奴家哪里做得不对,不讨公子喜欢吗?” 这女子平时总是对他冷淡,但胡丰文从不以为意,只当这是她从小的教养和自矜。 如今突然放下身段拉住了他,胡丰文恍惚片刻之后,便是受宠若惊,和欣喜若狂。 “不,不是,小生,小生只是不想辱没了姑娘。” 丽婉轻笑一声,眸中却有些凄苦之色:“奴家沦落风尘,这些年也饱尝人情冷暖,早已不该自矜了。” 她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深知该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不,在小生心里,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你自矜,高贵,无一不让小生心醉……所以,小生愿意尊重小姐,不能和那些浪子一样。”胡丰文激动地道。 丽婉轻笑,心想这是上钩了。 她的身子微微前倾,眼神迷离:“奴家这几日,想着公子,夜不能寐。只要公子愿意,奴家已经买通龟公,愿留公子相伴。” 胡丰文顿时神魂荡漾,但囊中羞涩却使他保持了最后的理智:“可,可小生……” “你我因情义相交,奴家愿公子莫将奴家当作商女,奴家也不愿将公子当成恩客。” 这意思是不要钱?! 胡丰文顿时欣喜若狂,偏面上却还是用了最大的自制力控制住了表情:“小生,小生蒙姑娘垂幸,定不辜负姑娘……” …… 当天胡霁色回到家已经天擦黑了,她因身上有些香味,被姜氏和许氏问起。 好在胡霁色拿出了金掌柜送的胭脂水粉,说是今天在胭脂铺试的。 很快姜氏和许氏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胡丰文要求家里给十两银子的事情上,就这样热烈地讨论了一路。 江月白把她送到家里就驾车走了。 胡丰年听到动静,从家里迎了出来,道:“小白咋不进来坐坐?” “这么晚了坐啥啊”,胡霁色笑道,“爹,咱们家的敷脸膏在城里卖得贼好,金掌柜还想跟咱谈别的生意呢。” 说着,她就把金掌柜的话跟胡丰年说了。 胡丰年听了倒是一愣,然后笑道:“原本以为是你鼓捣着玩儿的东西,没想到倒能挣大钱。” “那可不是”,胡霁色捧着脸开始做梦,道,“爹,要是咱有钱了,你说咋花好?” 胡丰年听了就轻轻敲了她的脑袋一下,笑道:“就做梦了呢?快进去吧,你娘一直在等你。” “诶!” 胡霁色答应了一声,钻进了卧室。 新年过后,因为时间关系,只能先起一座房,剩下一座得等到春耕以后。 胡霁色在艰难的抉择之中先选了浴房,眼看也快要竣工了,但她依然和兰氏以及茂林合用一个屋。 烛火下,兰氏正一边做着衣服。 “娘,又给我做新衣服呢?”她凑过去笑道。 看那烟青色的衣料,也知道是她的。 兰氏嗔了她一眼,眼中有些宠溺之色。 胡霁色琢磨了一下,道:“娘,您看,我跟您商量件事儿。” 兰氏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爹……自打搬家以后,我这衣服您就给做了三身了,我爹却是一件都没有呢。” 兰氏拧了一下眉毛。 “您手上这件衣服是薄的,我也不急着穿,干啥现在就做?”胡霁色伸手想把那件衣服拿走。 兰氏不肯,死死拽着不松开,倒有些小孩子脾气。 胡霁色耐心地道:“现在咱家,我爹是门面,总没一件新衣服,出去叫人看了也不好。我倒是越穿越俏丽了,以后和爹咋出去办事儿啊?” 见兰氏还是没有反应,胡霁色又道:“我这敷脸膏可是带到城里去卖了啊,到时候去城里谈生意也得带着爹。爹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您说生意谈不下来怎么办?” 兰氏有些生气,道:“买!” 胡霁色:“……” 行吧。 她只能又咕哝了一句:“买的不好。” 说着,也不再试图给兰氏洗脑,翻身下炕去收拾了一下,回来就准备睡了。 说起来,兰氏以前给全家都做衣服,当然也包括胡丰年。 新年的时候胡霁色去采购,也买了好些深色布料,是专门给胡丰年准备的。 结果前几天好像看见兰氏拿着其中一块深色布料做被套…… 她也搞不懂为啥,分家之后兰氏就不给胡丰年做衣服了。 虽然胡丰年啥也没说,可看得出来也是真的有些失落。 …… 隔天早上起来,吃一家人吃过早饭,眼看胡丰年就要往外走。 胡霁色连忙叫住他:“爹,您又回老屋去?” “嗯,再去劝劝你爷。” “不是说了别去讨骂吗?”胡霁色不赞成地道。 胡丰年苦笑:“找骂也得去啊。这事儿不但关乎银子,也关乎咱家的名声。” “名声啥的早就没了,我爷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这事儿迟早要传出去。”胡霁色道。 胡丰年不赞成地皱皱眉。 看他这样,胡霁色就知道没劝动。 “行呗,您去吧。回头有人要出诊,我让人去老屋寻您。” 耽误了正事儿,胡丰年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挠挠头,道:“多说说未必说不通,要实在说不通,我也就回来了。” 胡霁色点点头,送了他出去。 其实她能理解胡丰年,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他又是长子,绝无可能做到就把事情高高挂起。 虽然知道是无用功,可她也决定不再念叨了,他要去就让他去吧 胡丰年走后,胡霁色一个人留在家里坐诊,顺便研究新的护手霜配方。 正送走一波客人,突然遇见了村西头鲁木匠的媳妇明氏。 她一进门就急急地道:“丫头,你爹呢?” “回老屋去了”,看她焦急,胡霁色连忙站了起来,“婶子,咋了?” 明氏道:“我家老头子那腰病犯了,以前都是你爹给灸一下就好多了,丫头,你行吗?” 胡霁色哭笑不得:“我哪行啊。婶子不急,您去我家老屋寻我爹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被听见了 胡霁色这段时间把胡丰年的医书都翻了个遍,她记忆力极好,学霸属性又自带一套学习方法,所以掌握得也非常好。 包括她弄的凝脂膏,也是在胡丰年的藏书里的一个美容卷里找到的方子,自己又加以改造完成的。 据胡丰年说,这都是他从他师父那继承来的。 胡霁色曾经想过,一般的大夫也不会研究这美容的方子,可能那位作古的老杏林,以前也给达官贵人,甚至宫廷妇人请脉。 但理论总不能大于实践,针灸这种事情,不是光靠磕书就行的。 家里倒是还有当时胡丰年给鲁木匠开的外敷的药方,胡霁色把药找了出来,给明氏包了几份。 “左右都是这些药,您领着我爹就直接过去,免得再跑回头路。” 明氏感激得不行,直道:“都说你心细,你爹养了一个你这样的,是咱村里人的福气。” 胡霁色道:“婶子别客气,赶紧过去吧,我得在这儿守着,就不能跟您一块儿过去了。” 明氏连忙答应了一声,拿着药就走了。 …… 老屋。 看着眼前这每天上门的大儿子,老胡头也是一肚子怨气,道:“怎么着,想明白了,肯给你兄弟拿钱了?” 胡丰年颇有些无奈,道:“爹,一个月十两银子,你当我是能变钱的?再说,咱都是庄户人家,日子该怎么过就得怎么过。” 孙氏在一边就尖声道:“哟,你说这话不亏心哪?我和你爹过得是庄户人家的日子,天天吃糠咽菜,起早抹黑的干活。你呢,大房子住着,顿顿肉吃着,天天新衣服穿着!” 胡丰年沉下脸:“我想孝顺爹娘,可也怕爹娘把钱拿去给老四糟蹋!” 孙氏讥讽道:“你家闺女那天天换新衣服,你咋不说是糟蹋?” 胡丰年心想我闺女自己能赚钱,她穿什么关你啥事儿? 但他又不想跟孙氏多扯,转而对老胡头道:“爹,让我每个月拿十两银子去给老四逛窑子,您自己想想,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人家怎么看咱?” 老胡头用鞋底磕了磕烟斗,道:“老大,你虽说也读过书的人,不过半辈子都在乡下呆着,眼界到底窄了些。” 胡丰年皱眉道:“爹,您想说啥?” 老胡头清了清嗓子,道:“你看你成天在那瞎折腾,能挣点钱吧?可再这么折腾,这辈子还不就是个庄户人家,赤脚大夫。” 胡丰年点点头,道:“所以呢?” “所以要把老四供出来啊!”老胡头有些激动地道。 孙氏嗤了一声:“你跟他说这些有啥用啊,他就这点见识!” 胡丰年拧着眉毛不说话。 老胡头似乎有点看不上他这蠢样,于是就露出了不屑的神情:“这年头读书的人多,能考出来的有多少?就是那再聪明的,运气差些,考到头发白了都考不上,到时候你爹都作古了,都享不上福了!” 胡丰年道:“您这些话,是老四教你的吧?” 老胡头眼睛一瞪,道:“你别管是谁说的,是道理就成!” 胡丰年突然觉得心很累,他开始想要放弃了。 “罢了,我先回去了。” 他站起来就想走。 老胡头连忙一把抓住他,道:“你想想,只要你四弟能哄上那姑娘,她家一旦平反,等她家里人把她给赎回去,还不得念着老四的好?” 胡丰年想抽回自己的手,老胡头只是不让。 孙氏就在一旁帮腔:“对!你现在出的钱,能换那天大的富贵!到时候等老四发达了,还能忘了你这个做大哥的?” 胡丰年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老四这事儿不成呢?学业荒废了,钱也花了,名声也坏了。” 孙氏道:“咋就会不成呢?老四模样好,又聪明,那个窑姐儿还能看不上他?” 老胡头听了有点犹豫,但还是一咬牙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如是这么容易,这世上不到处都是贵人了?首先我们要舍得出钱,就比旁人先赢一步!” 胡丰年摇头苦笑:“爹,你这都疯魔了。” 孙氏尖叫了起来:“你咋跟你爹说话呢!” 老胡头也叫:“跟你说道理就是说不通是不是?” 胡丰年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我说了,我不会拿钱让老四去逛窑子!” 孙氏干脆就开始撒泼:“逛窑子咋了!那也是我们老四出息!跟你似的,给你娶个不要钱的癫寡妇,这么多年连个种都没落下!” 胡丰年勃然大怒:“娘!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老胡头也开始骂:“你娘说的没错!这钱你今天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我说了我不会拿钱去给老四逛窑子!” 说着他转身就想走。 孙氏连忙叫:“老头子!抓住他!今天就让他把钱拿出来!” 老胡头老脸也是不要了,连忙抓住胡丰年,道:“你先给二十两!不然今天别想走!” 正牵扯不清呢,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有些着急的声音。 “胡大夫啊!你们到底说完了没有?” 屋子里的三个人顿时都吓了一跳。 只见明氏站在门口,看那表情有些焦急和不耐烦。 胡丰年一把甩开老胡头的手,道:“怎么了?” “我家老鲁的腰病犯了,这这疼得直哼哼。我来了都有一会儿了,见你们在吵,我也不好意思进去。就这会儿实在是等不了了,您看,您能不能先跟我回去一趟,给我家老鲁看看伤再说?“ 这意思是她都听见了…… 胡丰年一个大男人,此时整张脸臊得发红。 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明氏道:“走吧。” 孙氏急了,对老胡头道:“你就这么让他走啊!” “够了!看病要紧,这事儿回头再说吧!” 看着胡丰年和明氏匆匆忙忙地出了门,活像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孙氏道:“他天天上门你都没让他松口,他现在走了,以后还能咋地?!” 老胡头用鞋底敲了敲烟锅,又放进嘴里用力吧了一口,吐出浓烟,浑浊的眼睛在那烟雾中渐渐有了些狠色。 “如果他这两天都不来,我亲自去他们家门上堵着!”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还真上门了 金掌柜托江月白给胡霁色带信,说是准备重点推广那一款凝脂膏。 “照金掌柜的意思,是想加定两百只,然后让你尽快改良配方,为夏季做准备。另外手膏的方子,也希望你尽快做出来。”江月白道。 胡霁色问:“定钱呢?” 江月白从怀里取出银子,数出来是十三两二百钱,笑道:“带回来了。” 胡霁色把银子收了,面上有些喜色,道:“咋突然决定重点做了?” 江月白道:“想跟你定那种买断的单子,自然要拿出诚意来,让你知道跟着他们是有钱赚的。” 胡霁色笑了一下,突然想了起来,又问:“春意楼那边怎么样了?” 江月白嗤笑了一声,道:“连学院都不去了,见天儿的是泡在那。” “这个丽婉姑娘,倒是很有本事。”胡霁色道。 “人家吃的就是这口饭。” 他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淡淡的,甚至没有一般人对商女的鄙视。 这种表现挺奇怪的,让胡霁色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江月白突然想了起来,道:“对了,老三上山打了两只野鸡,两只兔子,回头让婶子炖了。还有,你不是说想上山去看看温泉吗?” 因为吃得太放纵,江月泓这几天天天被他哥哥扔到山里去锻炼。 这小子可能也是太无聊了,所以时不时就会弄点野味回来。 他为人也很大方,打回来的东西多,也乐得分在胡家做工的工人。 现在正是春耕时期,工人们只能下午来做事,做到现在,浴房的池子挖好了,墙也都砌好了,剩下一点收尾工作。 不过因为胡家的伙食实在太好,看这些人的意思,倒恨不得再起上十座八座房。 “我倒是想去呢,可我这不是得赶紧给人把敷脸膏弄出来。”胡霁色颇有些无奈。 眼看有病人上门了,江月白也很识趣,说自己还要上山去,便先走了。 隔天一早,定好的猪油送来,胡霁色就和配好的药一块儿送去了王婶和朱婶家。 王婶见了有些诧异,道:“这才隔了没几天呢。” “说是卖得好,还想继续做”,胡霁色琢磨了一下,道,“他们还说想让我做别的,只是我这忙不过来,不知道婶子吃不吃得消。” 王婶一听眼睛都笑眯了,道:“有钱赚咋吃不消了?甭管要你做多少,你只管接下来,咱村里人那么多,随便叫上几个都能做完。” 胡霁色有点犹豫,道:“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呢。” 王婶道:“嗨,地里还能刨出金子来?我跟人说我给你熬猪油,挣了六十个大钱,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呢。你放心吧,有的是那人手富余的人家。” 其实胡霁色也有些试探的意思。 见她这么笃定,心里猜想着她肯定是有人选的。 于是胡霁色笑道:“到时候就要辛苦婶子帮我选人了。” 王婶拍拍自己的胸脯,道:“这事儿包在你婶子身上。” …… 家里的生意倒是顺风顺水。 平时胡霁色就自个儿在家里,有人上门就给人看病,没人上门的时候就自己看医书和琢磨配方。 但她的好脾气又是出了名的,和村里的妇道人家都相处得不错,即使是没有生病的时候,也有许多妇人愿意上门来唠嗑。 这天,姜氏、明氏,还有几个妇人一块儿,在胡霁色家唠嗑。 时辰正是上午,她们刚忙完早上的事儿,有那么一个时辰的闲暇,就要赶回去做午饭。 大家混熟了,胡霁色也不用管她们,自己在旁看着书,间或搭上一两句。 突然就听外头有人喊:“老大呢!叫他给我滚出来!” 众人都是一惊。 明氏讶然道:“呀!这不是你家爷么?” 胡霁色也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 只见老胡头拄着拐,颤颤巍巍地进了门,双眼猩红,指着胡霁色道:“你爹呢!这个孬儿子,竟然躲着他老子走!有种躲到天边去,死了也别进我们老胡家的祖坟!” 明氏连忙上前,道:“老爷子,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啊……” “我们家的事儿你们别掺合!”老胡头怒气冲冲地道。 明氏撇了撇嘴。 她并不是一个大嘴巴的人,那天听见胡家父子起了争执,虽然心中惊骇,但并未往外说。 只不过如今见老胡头竟然还没死心,竟然还追到儿子门上来。 胡丰年不在,胡霁色毕竟是个小丫头,她有点担心这丫头吃亏。 “我爹出诊去了”,胡霁色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作势要去扶他,道,“爷您先坐,我这就去找我爹回来……” 她刚一近身,老胡头就用力甩了她一下。 “不用你假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咱家你就是第一个盼着我死!当初就是你撺掇着老大分家,现在又把银子都攥在自己手上不让老大给我们养老!当初就该把你赶出去!留着你在这儿祸害一家子!” 胡霁色看了在场的妇人一眼,面色有些尴尬,道:“爷,您别说这话,有外人在呢。” 老胡头拄着拐杖在这小药房里转悠了一圈,道:“这败家的玩意儿,放药还要起一间屋!自家里人都没地儿窝呢!还说自己拿不出钱来!” 胡霁色见这老头纯粹就是来发疯的,而且似乎已经完全不要脸了,眼看着有外人在,竟然还这么胡说八道。 她干脆也不吭声了,就静静地看着他作。 老胡头在屋里转悠了一下,突然道:“你们家的钱都是你在管吧?不用去找你爹了,你现在就拿出钱来,三十两,一个子儿都不许少!” 胡霁色震惊地道:“爷!三十两!我们哪有这么多!” 其实是有的,可为什么要给你? 老胡头干脆就坐了起来,道:“总归今儿你若是不把这钱拿出来,我就不走了!” 胡霁色颇为无奈,但还是堆起笑脸,道:“您不走就不走吧,正好,留下来吃个饭。” 老胡头哪想吃饭啊,他想要钱啊! 当下他就挥舞着拐杖要去打胡霁色:“你要是不拿出来,我就打死你!” 那几个妇人再看不下去,连忙上前去拉去劝。 胡霁色跑开了没让他打着,一边十分委屈地道:“钱是在我这儿,可怎么花不得听我爹的?我爹说了这钱说啥也不能给爷,我咋敢给?上回要的是十两,后来又说二十两,现在又说三十两!您这是要逼死我们不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到底是惹了事 这里头除了明氏,旁人都是第一回听这件事。 最初只知道老胡头管大房要十两银子,现在听他说三十两,本就已经够让人震惊的了。 可哪知这其中还抬了一次二十两! 那还真是见风就涨啊! 姜氏性格直爽一些,觉得再忍不得,就冷嘲热讽道:“看来你家大房分出来了以后真是挖着金子了!” 老胡头被一群妇人推着出了门,还在跳脚,回头冲着胡霁色骂道:“你给我等着!我从今儿起每天都来!我看你们是不是真的连祖宗都不要了!” 慌乱之中还扯掉了一只鞋,最后是光着一只脚走了。 他从胡家大房一路骂骂咧咧回了老屋,引得一路上都有人在看。 而胡家药房。 等人走后,胡霁色一屁股坐了下来,脸色阴沉。 只不过因为她年纪尚小,即使摆出这幅脸色,大伙儿只当是伤心和害怕,却不知她其实是生气! 明氏就上前道:“哎,你就想开些……你爷也是失心疯了。” 胡霁色摇摇头,道:“婶,我不跟您说外话。我们大房分出来之后,确实挣了些钱,不过也是因为我们父女俩能撒开手去做事了。但他这么见风就涨的要钱,我们是当真挣不来。” 明氏道:“哪能当真就这么疯啊?他总有想通的时候。” “咋想通?”胡霁色冷笑,道,“还没分家的时候,家里的银子都攥在我奶手上,还不是我四叔说啥就是啥?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没见想通,现在还能想通?” 她这么一说,众人又想到她家当初的情况。 确实……大房分出来以后,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的好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是摊上了只会扯腿子的长辈啊! 姜氏忍不住对明氏道:“咋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像是知道点啥,咋从来没听你提起呢?” 明氏欲言又止,看向胡霁色。 胡霁色无奈地道:“婶,这事儿迟早全村的人都知道。” 明氏闻言,这才叹了一声,道:“我也是去他家老屋寻麦田爹的时候,碰巧听见的。说是他们家老四在青楼相中一个姑娘,所以每个月来要银子……”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呼出声。 “老爷子当真是失心疯了,这钱咋能给?!” “就是,哪有跟大儿子拿钱给小儿子去嫖老婆的?!” “你怕不是听错了吧?这事儿放在谁家,不是直接打断腿啊?咋地,还得专门拿钱让他去?” 明氏连忙道:“这哪能听错了呢?胡家老爹,就这么拽着麦田爹的袖子不让走,说是不给二十两,连大门都别想出去!” 那可不就跟今天的情形差不多? 胡霁色无奈地道:“明婶子说的没错……我爷说我四叔是看上那闺女是入罪的官家女。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就是这事儿,怕闹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说到最后这句的时候,她皱了皱眉。 她是真的觉得烦心,远水不解近渴,那丽婉摆布胡丰文也还要一阵子,这老胡头天天上门闹,她咋受得了? 更何况她这两天正想和胡丰年商量,手里的银子再攒攒,趁着春耕没过再买些地。 毕竟在这个时代买地,就像后世买房一样保值。 现在老胡头这么一闹,他们家要是再买地,她感觉老胡头会直接冲过来把胡丰年给掐死。 虽说不怕这老头,可闹腾得毕竟也让人心烦。 这就是传说中的原生家庭带来的困扰啊。感觉就像癞蛤蟆天天往你脚背上跳,咬不死你,就是恶心死你。 当下姜氏她们搂着胡霁色一通安抚,见她沉默不语,只当她是伤心,倒是愈发让人心疼。 只不过没过多久,她们就必须回去给自家下田的人准备午饭了,便纷纷起来说要走了。 临走姜氏少不得又安抚她。 “你放心,这事儿闹出来,不但是你们家丢人,连咱们村也跟着丢人。实在不行,找村长做主去。” 胡霁色愣了愣:“这事儿村长会管?” 这个时代不是讲究“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吗? 姜氏道:“管啊,咋不管。你爹糊涂,村长可不糊涂。” 胡霁色终于有了些精神,连忙站了起来,道:“多谢婶子。婶子快别耽搁在我这儿了,赶紧回去做饭吧。” 姜氏应了一声,就和其他人一块儿离去了。 几个妇人从胡家出来,还在交头接耳。 姜氏埋怨明氏:“你咋啥都不说呢?” 明氏看起来也颇为无奈:“这事儿那么丑,我也是担心传出去不好听。” “那你也得说啊,我前两天还听人说,他们家只管自己发财,不养老的呢。” 明氏吓了一跳:“谁说的啊?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 姜氏道:“八成是他家那个小娘传出来的话。” 明氏摇头叹气,道:“也是委屈他们家了。” “可不是,摊上这样的爹娘。” …… 老胡头是说到做到,真就打算天天上门来疯。 那天大早王婶和朱婶来给胡霁色送熬好的猪油和药材,结果路上碰到老胡头。 两个妇道人家推着独轮车出来,被老胡头连车都掀了。 老胡头还当场骂:“挣了钱不知道孝敬老人,这种棺材儿子我就养出来!他家的东西就是我家的,我说砸就砸了,你们去跟他说,让他不服气就来找我!” 她们熬这东西费神,满心指着赚点辛苦钱,结果就这么让他撒了,能不生气吗? 王婶想要去理论,被朱婶拉住了。 结果老头子还不肯罢休,依旧在骂骂咧咧的:“还有你们两个,再给他们家做东西,我见一次就砸一次!” 真是叔叔能忍,婶婶们也忍不了了! 朱婶生气地道:“这东西虽说不是我们出的钱,可也是我们出了力的,你说砸了就砸了,工钱可得照给!我们不管霁色丫头要,就管你这个老头子要!” 老胡头耍赖道:“管我什么事?谁让你干活你找谁去!给那棺材儿子做事,你也不怕遭报应!” 王婶气急了,直接上前揪住他,道:“你砸了我们的东西就得赔钱,走,去村长那理论!”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让他自己赔 当小张氏来胡家通知胡丰年父女俩,说是老头子被人揪去见村长了。 当时胡霁色的感觉就很微妙,感觉像是小孩打架被请家长的感觉。 当然,这个比喻不打恰当,小孩最起码是可爱的,老头就剩可恨了。 胡丰年刚刚出诊回来,药箱都还没放下呢,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就惊呆了。 “咋了这是?” 小张氏的脸色有些难看,道:“跟左右街坊吵起来了。” 她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和胡家父女说了一下。 胡霁色顿时就要炸了:“啥!打翻了我的东西?!” 小张氏道:“王婶和朱婶都不乐意了,揪着他到了我爹跟前让他赔钱。我爹的意思,是把你们俩请过去,给说和说和。” 胡丰年头疼欲裂,道:“去看看吧。” “我不去!”胡霁色有些生气地道。 胡丰年和小张氏都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你这话咋说呢?真让你爷去赔钱不成?”胡丰年道。 “赔钱就赔钱!让他自己赔,不然他不长教训!那些猪油和糖,还有药材,难道是便宜的东西?大头就算了,婶子费心费力熬的手工钱自然应该叫他赔!” 小张氏的脸色也不大好看,道:“丫头啊,别强,到底是一家人……” 胡霁色的脸都气歪了,在小张氏看来,她好像是急得要哭了。 小张氏只好又闭了嘴不说了。 胡霁色道:“婶,不是我小气,而是我这阵子真要让我爷给逼疯了!天天堵着我要钱,张嘴就是几十两!我这人家定好的东西都让他砸了,还等着赶紧去买东西回来补上呢!” 闻言,胡丰年也萌生了退意。 小张氏道:“麦田爹……” 胡丰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家的家丑,想必都已经传开了。横竖我爹已经四处说我是棺材儿子,我也不惧让他再骂我几句。这事儿就这么办吧,让他自个儿长个教训。” 说到这个,小张氏也叹了一声。 确实啊,哪有跟大儿子要钱让小儿子去逛窑子的? 她是个明事理的人,自个儿把这事儿放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觉得也是这个理。 “我这就回去同我爹说了吧”,小张氏最终无奈地道,“盼着叔以后能想通些。” 胡霁色心道,想通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想通的。 “让四爷爷难做了。”她对小张氏道。 小张氏笑了笑,道:“放心吧,你四爷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送走了小张氏,父女俩一时之间都有些沉默。 半晌,胡霁色先站了起来:“我先去把猪油和糖定了,把货给人家补上。” 胡丰年也是心烦意乱,点了点头,也没吭声。 看他这个样子,胡霁色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 在这个时代,除非本身就是个不孝子,要不然的话,不管父母多么的不可理喻,对于子女来说,要忤逆自己的父母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像于清国这种极品渣渣在很长时间内甚至都是被人夸赞称颂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过去那漫长的十几年中,胡丰年明知道孙氏当家不公,却没有早早奋起反抗。 事实上,胡丰年能做到现在这一步,胡霁色已经很惊喜了。 她回到屋里,数出十几两银子打算去买糖和猪油,心疼得简直要流眼泪。 这是她最近接到的最大的一笔单子,可现在算上人工是真白干了。 走到钱屠户家,屠户自己去定猪了,他媳妇董氏在。 在这个村里,胡霁色算是大客户了。 董氏原本在切肉,一看见她,当即连菜刀都放下了,用手擦了擦围裙,笑眯眯地就走了过来。 “哟,丫头,这是又挣钱了,来买肉了?” 胡霁色半死不活地哼哼:“婶子,再来十合猪油。” 董氏听了且惊且笑:“哟,不是才定了十合吗?咋地,大生意又上门了?” “啥啊”,胡霁色哭丧着脸,道,“还是那单子,没做出来,得重新做。” 董氏听了就吓了一跳:“咋地了?这好值钱的东西,你拿去给做坏了?” 胡霁色就不吭声吧。 她深谙这个道理,老屋现在已经臭名昭著,但这些坏话最好还是不要从她嘴里讲出来。 反正,迟早会传到这儿的。 董氏听了有些为难,道:“这时候哪来的猪油啊?你叔刚上杭坑那边去呢,估摸着今晚才回来。哎,你看,要不今晚等你叔回来了,你跟他说一声,让他明儿再去给你弄?” 胡霁色一听就急了:“这不行的,再拖就要倒赔钱了!” 董氏顿时也给吓着了:“咋还要倒赔钱呢?” “人家给了定钱的,交多少货,啥时候交,都是写着的呢。我最多再拖个两天,寻思着能马上开始做。要等叔今晚回来,明儿去给我弄。我最早也要明晚才能动手。这时辰可不就给拖过了!” 她这倒也不是说瞎话,头天才听江月白讲过,金掌柜这一波推广非常成功,就等着她这把货给续上了。 这正是势头好的时候,不趁现在把货给赶出来,让人家知道认路来找,那可不就是亏大了! 金掌柜倒是不一定会要她赔钱,但心里不满是肯定的。 但是这些说给董氏听,她也听不懂,所以就简单地说“要倒赔钱”,来表明会受损失。 董氏下意识地也跟着焦虑了起来,道:“哎,你说这可咋整?对了,你家不是有个骡子吗?要不,先赶着去镇上买?” 胡霁色要疯了:“婶,镇上的猪油多贵啊!” 那就不是白干了,那特么是倒贴一大笔了! 董氏也给她急得团团转,道:“是哈,镇上那猪油,买十合那哪买得起啊!哎,你说你这孩子,这么金贵的东西,你咋就不仔细着些呢!” 胡霁色有气无力地道:“这真不是我不仔细……” 她心想要不干脆一咬牙一跺脚,上镇上买去吧! 赔本就赔本,赚回声誉来也是好的! 好在董氏是个热心的,急了一会儿突然就有了主意。 她连忙对胡霁色道:“你快去把你们家骡子套上,婶带你去杭坑,找你叔去!” 胡霁色一愣之后顿时狂喜。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二十八章 熟人的老家 早先是只顾着生气,倒没想到这个点猪油不好买。 毕竟乡下人买猪油的还是少,她都是提前一天去钱屠户家订的。 刚才董氏说没有,她都懵了。 好在峰回路转,还有挽救的可能。 当下她领着董氏回了家,一路上都在跟人家道谢。 “耽误了您的事儿了。”她有些愧疚地道。 董氏心下宽松了些,笑道:“嗨,现在天也凉快,放着回头再切也是一样的。” 两人匆匆地走的时候,倒是遇见姜氏迎面走了过来。 姜氏看见胡霁色有些诧异:“丫头,你咋没去村长家呢?” 董氏觉得奇怪:“去那干啥?” 姜氏努了努嘴,道:“她家老爷子还发疯呢,今儿把丫头托付给小柱娘和桩子娘的猪油和药材都给打翻了。现在小柱娘和桩子娘都不依呢,扯着他去村长跟前儿要他赔工钱。” 小柱娘和桩子娘就是王婶和朱婶。 董氏听了有点懵:“咋……这么糟蹋东西啊!” 姜氏道:“可不是,真当他大儿子能捡钱的。” 说着,又看向胡霁色:“丫头,你这是上哪儿去?” 不消胡霁色说,董氏就像被点着了的炮仗似的开始说了起来。 “这丫头也真是,刚来找我买猪油,我这一口气哪能拿得出十合猪油?她急得要哭,说是如果做不出来就得赔钱给人家,我这要带她去杭坑找我男人去!” 姜氏也给吓着了:“咋还要赔钱呢?不卖不就是了。” 董氏一拍胸脯就开始解释:“那不是,这丫头是收了人家定钱的,能不卖啊?” 说着,扭头又开始数落胡霁色:“你说你,婶子刚骂你不小心呢,你咋也不吭声?给那老东西遮什么丑!现在闹得这样,你也遮不住啊!” 胡霁色有气无力地道:“砸都砸了,还有啥好说的。婶子,咱快走吧,我想赶紧把东西买回来。” 说着,又冲姜氏道:“婶,这事儿有点急,咱回头再说。” 姜氏连忙道:“诶,你去。要是有啥要婶子帮忙的,你招呼一声。” 胡霁色感谢了姜氏,连忙领着董氏就走了。 等她们走到胡家的时候,恰好碰见胡丰年出来。 胡霁色道:“爹,哪去?” “出诊”,他见胡霁色急得一脑子汗,不仅皱了皱眉,道,“你干啥去?” 胡霁色原以为他要上村长家去,虽说理解,但还是有些生气的。 听他这样说,猛的又有些心虚自己的小人之心。 “我带丫头去杭坑找我家那口子买猪油”,董氏道,“麦田爹你就忙去吧。” 胡丰年一愣:“就你们俩?” “我驾车就行。”胡霁色道。 “胡闹。” 胡丰年想了想,道:“你们先把车套上,我把竹山给你们找来。” “您上哪儿找他去啊!他满山转悠呢!”胡霁色急了。 厉竹山现在的日常就是带着江月泓满山转悠啊。 “那也不能让你自己去!”胡丰年道。 “我都学过了……” “你就在自家院子里溜达了一圈!”胡丰年紧皱着眉头道,“你去套车,我去寻个人来给你赶车。” 面对这么顽固的老父亲,胡霁色能说什么。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冲董氏笑了笑:“我爹太紧张了,其实我驾车驾得挺好的。” 董氏也放松了些,摆手笑道:“你跟我在这儿充大呢,我还不敢坐呢。” 胡霁色也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 其实她自己是觉得没啥,倒忘了车上还有乘客,那也得为别人的生命安全负责才是。 胡霁色道:“怪我……” “婶子跟你开玩笑呢,还当真?” 不得不说,这个村子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好的,对胡霁色也很宽容。 当下董氏帮着胡霁色套车,这才刚开始呢,就见胡丰年匆匆回来了。 他道:“甭套了,小白回来了,在外头等着呢,直接过去吧,让他带你们去。” 胡霁色有些惊讶:“他今儿不是说要进城吗?咋就回来了?” 这天还没到中午呢。 “说是有东西忘了拿,也是赶巧了”,胡丰年道,“他说他那事儿也不急,可以先送你们过去。” 董氏连忙道:“那敢情好,我听村里人说了,江小哥那马可快。” 胡丰年领着她们俩出了门,直接送到了月白车上,交代了一声就匆匆走了。 马车开始走动了,胡霁色没按捺住,把头伸了出去,问他:“你咋又回来了啊?” 江月白不答反问:“你咋把东西砸了?” 胡霁色连忙解释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江月白皱着眉头道:“你家老头是失心疯了。” 胡霁色道:“你在城里听到什么消息吗?” 江月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道:“我倒是听说了,天天泡在那个春意楼,再这样下去,得叫书院除名了。” “啥?!你这意思是他要让赶回来?!” 只见董氏也按捺不住了,把头伸了出来。 “婶子坐稳当些”,江月白道,“这事儿我也不好说,我就是认得几个浔阳书院的学生,听他们说起过一嘴,说是闹得挺不像话。” “真是疯了啊,这么些年啥活也不干,光糟蹋家里钱去读书,要是让书院给赶回来了,他还有脸见人吗!”董氏道。 胡霁色把头缩了回去。 毕竟谁没有一颗八卦的心啊,董氏拉着江月白一直问细节。 江月白说得听含糊,也没把话说死,来回就是跟董氏说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但胡霁色心里是明白的了。 浔阳书院一向以学风严谨为名,像胡丰文这样一天到晚想着上下打点关系的奇葩其实也不多。 如今话从江月白嘴里说出来,那八成是真的迟早要被除名了。 有了这句话,胡霁色终于觉得自己心头的那口恶气,缓缓地舒了出来。 马车是真的快,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把胡霁色等人给送到了杭坑。 直到这时候,胡霁色才想起来,这是丽婉的老家。 就算是乡村山民,也有里外之分。 在胡家村的人看来,杭坑是更山的地方。 放眼望去,这地方多是山地,而且土地分布很不整齐,是一个比胡家村穷得多的小村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也是可怜人 根据董氏的指点,江月白很快就带着她们找到了钱屠户所在的地方。 江月白抬头看了看,然后笑了:“真是无巧不成书。” 胡霁色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家人好像是丽婉的原籍。 钱屠户平时在村里,自家有五十亩地是都佃了出去,平时就是四处帮人杀猪,帮人订些大料什么的。 有时候他也做些野味和卤味生意,算是村里条件顶尖的那几户人家了。 他的手艺好,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平时闲暇时也会到村外去给人杀猪,或者是订料。 如今在胡霁色等人眼前的,是一座靠着山的屋子,土夯的墙,墙上上下分别有两个很小的窗户。 刚才远远走过来的时候,也可以看到这座屋子后面的山上尽是坟头,想来是把房子给建在了坟山附近。 董氏道:“这家人的老爷子原来是我家老钱的师傅,不过后来被恶人揍坏了腰子,躺在炕上已经二十几年了。” 说着,她隔着门喊了一声:“老钱!” 钱屠户应声从里头出来,道:“你们咋来了?” 董氏道:“嗨,你还真在这儿。霁色丫头说还想要十合猪油,你干下了活没有?” 钱屠户道:“你这来的赶巧,我刚从这村里一户人家杀了猪回来,他们正整着卖呢。” 说着,他就对胡霁色道:“你在这儿等等,我赶紧去一趟。” 胡霁色道:“叔,我跟您一块儿去吧?” “不用不用,我去就行”,钱屠户道,“你来得正好,不来我也是要去寻你的。我师母她老人家把脚给扭了,肿了几天了,你快去给她瞧瞧。” 胡霁色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她从怀里取出银子递给钱屠户:“要十合。” 钱屠户数出一两银子还给她:“这个当诊金。” 胡霁色连忙道:“用不了这么多!” 钱屠户道:“咱俩是常有的生意来往,不用算这么清楚。再说了,你给我师母瞧病,我这也算折些给你。” 说着,他又嘱咐他媳妇:“你也去陪师母说说话。” 然后就不等胡霁色再拒绝,自大步走远了。 董氏叹了一声,道:“我们家老钱这师傅师母啊,也是可怜人,老大年纪了,只能作伴过日子。” 胡霁色和江月白对视了一眼,道:“他们没有儿女吗?” “有个儿子,不过走在了老两口前头。还有个闺女,实在养不活了,就只能卖了…… 那姑娘倒是挺有出息的,听说常常偷偷往家里送钱。” 胡霁色顿时虎躯一震,道:“您知道那个闺女在哪儿吗?” 董氏摇摇头,道:“这我倒是没打听。不过老师傅一直觉得对不起闺女,闺女给的钱也攒着没花,说是等他作古了,存下来了给闺女傍身。” 胡霁色心想,没想到那丽婉姑娘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 之前她听江月白的口气,丽婉的那个所谓“身世”,其实就一种包装。 她的老板应该明令禁止她再和亲人来往的,没想到她还是偷偷给家里送钱。 一边想着,她就跟着董氏进了门。 “师傅,师娘,我来瞧您二位了,我们家老钱还让带了个大夫来给师娘瞧瞧。” 屋子里,给人的感觉是光线阴暗,很是低兀,有一股潮湿的霉味儿。 “哟,小钱媳妇呀。”一个苍老却慈祥的声音传来。 屋里只有一张炕,炕上一躺一坐,共两位老人。 刚看到这二位的时候,胡霁色有些吃惊。 丽婉年纪不过十七,这两位理应年纪再大也有限。 可是看起来,和应该年纪差不多的胡丰年却像差着辈的。 那老爷子歪在炕上,身形瘦得脱了相,老太太坐着,伸着条腿。 “师娘,这就是大夫。”董氏拉了胡霁色一下。 “好俊的丫头哪”,老太太慈祥地道,“丫头啊,你别嫌这儿埋汰,这两天我身上不舒服,收拾不动。” 董氏已经着手收拾了起来,闻言笑道:“老钱也真是,早说了,我早就过来伺候您了。” 胡霁色也笑,道:“我给您看看脚。” 老太太依言指了伤脚给他看,一边道:“我也就是上山捡柴火,走得急了崴了一下。原本寻思着也没啥,可不知道咋的,一天比一天难受,这都下不了炕了。” 胡霁色这段时间跟着胡丰年,也看了不少跌打损伤,这方面的经验还可以。 像这种扭伤,一般人的第一反应应该就是贴膏药,或者热敷。 可实际上,在扭伤的头两天,确切地说应该是二十四到四十八个小时之内,应该冷敷。 因为在这个阶段,毛细血管还在不断出血,热敷和膏药都会加剧这一症状,以至于很多人会感觉“越肿越大”。 老太太应该没有热敷,但因为她在扭伤之后应该还从事高负担的体力活,所以毛细血管止血并没有止住。 胡霁色看过之后,扭头对江月白道:“你去提一桶冰一些的水回来。” 眼下刚开春不久,山泉和河水都还很凉。 董氏连忙道:“我去吧。” 不等江月白回话,胡霁色就道:“不用。婶,您留下来,我有些话要嘱咐的。” 江月白顿时哭笑不得,提了个木桶就去了。 老太太瞧她皱眉,有些忧心,道:“丫头啊,我这没事吧?家里还有好多活要做呢。” 胡霁色无奈地道:“没什么大事,但要静养最少半个月。头两天泡冰水消肿,等您感觉不到痛了,我让人给您送药过来热敷。” 老太太急了,道:“这哪行呢?还要养半个月……” 董氏连忙道:“师娘,我过来伺候您就行。” “这哪行啊,你也是有家有口的,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儿要做呢!”老太太还是坚决不肯。 董氏道:“嗨,我家孩子也大了,上头又没有婆婆要伺候,闲得很。” 好说歹说,老太太还是不肯。 最后还是胡霁色道:“您得安生养着,这只是让人伺候半个月。要是不好好养,以后都要人伺候了。” 老太太努了努嘴,这才不吭声了。 董氏悄悄地对胡霁色竖起了大拇指。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三十章 到底躲不过 给老太太看了看脚,胡霁色又给老爷子检查了一下。 她把脉的水平还不大行,不过…… 这老爷子是伤了肾,听说是跟人起争执的时候被重锤了腰子…… 应该说当时伤的部位在肾脏,现在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恐怕就是放在现代都没法子。 董氏连忙道:“看了许多大夫都说不行,只能……” 只能等死。 “你瞧着咋样啊?” 胡霁色摇摇头,道:“我不行,明儿让我爹来看看。” 董氏想起胡丰年,连忙道:“好好好!你爹医术好,他肯定行。” 胡霁色动了动唇,心里不是很乐观,但到底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老爷子咳了一声,道:“嗨,我这毛病,看了那么多年了,都说治不好。就不用辛苦人家跑了。” 董氏知道他是担心钱,连忙道:“师傅啊,您放心,胡大哥和我们关系好,就跑这一趟,不会动一下就收钱的。” 说着,悄悄给胡霁色使了个眼色。 胡霁色明白过来,便道:“您放心吧,就我们家和董婶子这关系,不收钱都是应该的。” 老爷子略安心些,但还是道:“我这还有些积蓄,药钱还是要给的。” 不多时,钱屠户拿了猪油回来。 董氏作势送胡霁色出去,一边满怀歉意和感激地道:“没法子哄老人家的。你放心,出诊费我们一定给。” 胡霁色连忙道:“婶,你今儿可帮了我的大忙。你跑一趟,抵我爹跑一趟,就算了吧。就是……” 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婶,老爷子这病拖太久了,怕不好看。” 董氏也是追悔莫及,道:“先前没想到让你爹爹看看……我们家的人身子都强健,平时看大夫少,倒是不知道大夫和大夫之间也能差许多。” 胡霁色道:“我爹擅长内调,等我爹来瞧瞧吧,说必定我爹更有把握些。” 许是说开了,董氏回去的路上就陆续跟胡霁色说了好些这家人的事儿。 其实当时,这家老爷子并不知道自己小闺女会被卖到窑子里。 “那牙子说出了天花,只说城里有户人家没有孩子,想买个闺女回去养。后来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上门去和人理论,这才被打成这样……” 董氏无奈地道:“就因为这个,所以他们老两口都把钱攒着舍不得花,想着闺女以后年纪大了,能有个着落。” 胡霁色默默地听着,然后道:“那家姑娘也是不忘本的。” “可不是,听说经常让人带银子回来。” 胡霁色却深知丽婉要把银子带回来有多不容易。 这层且不说,就说这老两口如今依旧住着那破土房,生病也舍不得看,就知道他们一直心存内疚。 恐怕正是想用这种方法折磨自己,以弥补自己把闺女推进火坑的负罪感。 不过这也是旁人家的事,胡霁色也没法多说什么。 当下江月白驾车回到了胡家村,胡霁色赶紧带着猪油回去了。 江月白马上要去镇上,临走之前交代了她一声:“不急,我去和金掌柜说说,宽限两天也没什么。” 胡霁色点点头,道:“你也早去早回。” 她这边刚安置好,正琢磨着该怎么下手,就见姜氏和明氏从外头进来了。 “丫头。” 胡霁色皱眉道:“婶子,我这得赶紧把东西做出来……” 姜氏撸起袖子,笑道:“婶不是来找你唠嗑的,是来给你帮忙的。” 明氏道:“还有我。” 胡霁色想要客气,可实在是一个人弄不过来,心下感激,只能一个劲儿地道谢。 她这里工具都是现成,熬煮过滤猪油就是比较麻烦,时间也要比较长,但并没有很大的难度。 后来兰氏也从屋里出来帮忙,四个人齐心协力,终于把第一道程序做完。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胡霁色连忙让兰氏去做饭。 “两位婶子今儿也来不及开饭了,不如就在我们家带回去吧。” 姜氏道:“哎,我也不跟你客气了,确实没想到会耗到现在,家里那一张张嘴估摸也都还在等着呢。” 胡霁色笑道:“婶子就不该客气。” 明氏道:“你熬这玩意儿可真是糟蹋东西啊,好好的猪油,这就少了一半了。” 胡霁色无奈地道:“等都滤完,还得再少一半不止呢。就这样,那些城里人还嫌不够清。” 她看了看天色,突然想了起来:“我爹咋还没回来?” 姜氏犹豫了一下,道:“今儿在村长家掰扯不是?我听说村长硬是让你爷把那钱给出了。” 胡霁色点点头,道:“该他出。” 姜氏道:“到底咋样我们也不知道,就知道你爷在半道上把你爹给逮着了。” 胡霁色:“……” 她有些焦虑,几乎是立刻就道:“我得去瞧瞧。” 明氏连忙道:“你去能有啥用?你爷发疯呢,你爹或许还能说上两句话。” “不行,我这心里不踏实,必须得去瞧瞧”,她对这两人道,“婶婶们也忙了一天了,就休息会儿等着吃饭便是。” 说着,也不等她们俩回话,匆匆忙忙就出了门。 姜氏喊了她一声,却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 最终姜氏也只能无奈地叹一声:“这家老爷子真是……” 明氏也颇无奈,道:“能咋办啊,自己的爹娘。” 她的性格在村里的媳妇里算是稳重的了,平时也不愿多说人家的家事。 但胡家的事情这两天一直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总有人说起,她想假装不知道都不行。 “要我说,还是他家那家读书人不好。家里为他闹得这样,他倒还躲在城里逍遥。”明氏冷冷地道。 这是村里第一次有人说胡丰文的不是,姜氏听着倒也新鲜。 她想了想,道:“是,我听说过年那会儿,他家里也闹腾。结果他们家那个老四每天都在村里打听,看看有没有人能捎他回城。”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元宵还没出呢,到书院里去有什么用? 还不是紧赶慢赶着要回去花钱? 现在看来,他们家这个老四和当年那个老二还真是天地的差,以后书能不能读出来不知道,家是肯定要被他给败光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还是护女儿 胡霁色刚出了门就变了天,天空顷刻乌云密布,然后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她正想回去拿伞,迎面却看见鲁木匠举着把伞正迎面走过来。 “丫头啊,你婶子还在你家?” 胡霁色按捺着性子回答道:“在呢,婶子今儿来给我帮忙,我让婶子在我家把饭带回去就是了。” 鲁木匠把手里的伞递给她,道:“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我爹……” 鲁木匠倒像是突然想起了起来,道:“你爹在你家老屋门口跪着呢!” 卧槽! 除了用家长的身份道德绑架,他还会干什么! 胡霁色连伞也来不及打起来,怒气冲冲地就往老屋冲了过去。 鲁木匠连叫了几声,见她伞也不打就直网前跑,心里到底是有些担心,连忙也跟了上去。 胡霁色一路冲到老屋,果然看见那瓢泼大雨之中,胡丰年还跪在老屋门口。 等她跑近了,就看到老胡头和孙氏夫妻俩站在屋檐下,还在对着胡丰年破口大骂。 胡霁色来的时候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个时代非常重孝道,现在老胡头和孙氏已经够臭了,她不能像之前举刀的时候一样落人话柄。 可看到眼前这一幕,她还是怒从胆边生! 孙氏眼尖,早就看见了她,顿时就尖声道:“哟,那个扫把星来了。” 胡丰年回过头去看到胡霁色,那原本冷静的面容有片刻的僵凝。 “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胡霁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阴着脸走到他跟前儿,伸手去拉他。 “爹,起来,我们回家。” 老胡头站在屋门口怒骂:“敢!他今天让老子丢了大人!只要敢走,以后就别回来!” 胡霁色啐了一声,道:“您丢人是自找的,可不是我爹害的!” 她一边用力拉着胡丰年:“爹!走啊!” 胡丰年皱着眉头,道:“囡,你快回去,担心着凉。” “你跟我回去!”胡霁色吼道。 胡丰年只是不肯起来。 看他这样,老两口倒是愈发得意了起来。 老胡头道:“要么把钱拿出来,五十两!我就还认你这个儿子!” 五十两!真特么是越来越过分了! 胡霁色拽不动胡丰年,就指着那老头道:“爹,您看清楚了,就这样的玩意儿,咱老胡家的祖宗都不能认他!死了到阴间都要让我们老胡家的祖宗再打死一遍!轮得到他把你赶出族谱吗?” 老胡头听了勃然大怒:“死丫头!你说啥!” 胡霁色冷笑:“我说你!老胡家的祖宗被你气得在地里都不安生!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要有谁不配姓胡,指定不是我爹!是你!” “反了!真是反了!” 老胡头气得把自己的烟斗都扔了出来。 胡霁色见了,立刻就跳到那烟斗上去踩了好几脚。 孙氏就尖叫:“败家的玩意儿!那烟斗好多钱哪!” 胡霁色声音嘹亮地道:“我们老胡家有钱啊!要拿出五十两去给儿子嫖老婆!还可惜这一根烟斗干啥!反正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那两个老的想要冲出来打她,但眼下正春寒,外头下着大雨,他们惜命的很,又不肯自己出来。 老胡头就冲着胡丰年怒吼道:“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你就给我把她打死!” 孙氏一听这个主意好啊,立刻就道:“对!打轻了可不行,否则你以后就别姓胡了!” 胡丰年无奈地道:“爹,你要是觉得我不孝顺,我在这儿跪着也是了,干啥打孩子。” 老胡头怒吼道:“你不打,老子亲自来打!” 说着,看他的样子,他倒是真想从屋里冲出来。 然而他刚刚冲到屋门口,胡丰年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太突然,老胡头被唬了一跳,倒是后退了一步。 “老大,你干啥?” 在大雨之中,胡丰年看着眼前这个小老头,眼神很是复杂。 他眸中有些悲哀,有些痛苦,更多的却是无奈和狠绝。 就这么看了老头半晌,他突然跪下了。 然后,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 胡霁色愣住。 “既然爹不打算认我,我也不强求了。”他道。 老胡头的肝都颤了,道:“你这,这是啥意思?” “丫头说的对,我不能拿出这钱来,让您和老四父子俩去做这让祖宗蒙羞的事情。从今儿开始算,爹什么时候想通,咱再做父子。” 说着,拉起胡霁色的手就走。 老胡头气得直跳脚,站在屋后骂道:“你走了就别再回来!这辈子都别再叫我爹!老胡家没有你这样的孽障儿子!” 孙氏也尖叫:“老头子你是白生了这个白眼狼了!从今儿起就当没这个儿子吧!让我们老四给你养老!” 他们俩一直站在屋檐底下骂,那骂声被雨声掩了大半,听起来威力骤减。 胡丰年就像是下定了决心,拉着胡霁色的手一路往前走,连头不带回的。 …… “胡大哥。” 鲁木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胡丰年诧异地回过头,就见他打着伞匆匆追了上来。 “你咋在这儿?”胡丰年惊讶地道。 “在旁边站了半天了,觉得不方便就没吭声”,鲁木匠道,“丫头,拿着伞咋不用?” 胡霁色后知后觉的,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拿着伞呢。 她连忙打开遮在了胡丰年头上。 鲁木匠道:“我婆娘在你家呢,今晚我就厚着脸皮去你家喝顿酒了。” 此时的胡丰年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像被这雨浇了个透,心里凉了个透,道:“正好,我也想喝杯酒暖暖身子。” 或许是暖暖心吧。 同是男人,鲁木匠很能理解胡丰年的心情。 他们家的事,鲁木匠也不好说怎么掰扯,只拍拍他的肩膀,揽住他的肩头往他家走去。 而在家里,兰氏依了胡霁色的话,做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见他们三人,两个浑身湿透,一个半湿地从外头走进来,三个在厨房忙碌的妇道人家都吓了一跳。 明氏率先开口道:“咋了这是?” 兰氏扔下锅铲,走上前去拉住胡霁色就往屋里去换衣服,完全无视了胡丰年。 胡丰年笑了笑,尽管如此,回到这个家,他心里终于还是暖了暖。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是时候了 家里多了几个客人,胡霁色又让兰氏去多烧了几个菜。 她做饭是又快又好,不一会儿就摆了一桌子,有红烧蹄膀、切卤肉、地三鲜、酒香小鱼干、拍黄瓜等等。主食是苞米面烙饼。 明氏和姜氏带了饭菜去给孩子们吃,等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王婶和朱婶。 “路上遇见了,就一起过来了。”姜氏道。 王婶有些不好意思:“今儿这事儿闹得大,让你们家丢了仇,其实我们也不是非得要赔钱……” 胡霁色连忙道:“婶子们既然来了,不如叫两位叔叔也来吧。” 王婶和朱婶想要拒绝。 胡霁色看了身后那屋里一眼,小声道:“我爹心里不痛快,让叔叔们来陪我爹喝喝酒吧。” 他们两家和老胡家是邻居,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婶叹了一声,道:“行,我这就去把人喊来。” 不多时,江家混饭吃的三口人也到了。 这一下倒好,胡家饭桌上坐得满满当当的。 胡霁色不得不拿出了备用桌子,打算依老规矩,男的一桌,女的一桌。 兰氏没有半句话抱怨,见人又多了,又下厨去烧了几个菜出来。 江月白跟着胡霁色去厨房帮忙端菜,小声道:“我刚回来就听说了。” 胡霁色摇摇头:“旁的倒是没什么,就是我爹心里难受。” “任谁都难受。”江月白道。 胡霁色点点头。 其实她心里原本是不以为然的,可能是因为习惯了前世那种,子女在父母面前总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 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对于胡丰年来讲,他没有拿那笔钱,也没有继续跪下去,从某个程度上来讲,是默认了老头子把他逐出家门。 在这个时代,只有那最孬的儿子才会被人逐出家门。 除了愤怒和不甘,想来,他心头应该还有委屈。 “你陪着说说话,开解开解。”胡霁色道。 江月白点头应下了,道:“你放心,这事儿总会有个了断。” 原本还想再留胡丰文在学院里混几日,现在看是不行了。 胡霁色听着他话头不对,道:“你啥意思?咋了断?” 江月白道:“把你家四叔从书院轰出来得了。” 胡霁色觉得好笑:“你说轰出来就轰出来?书院是你家开的?” 江月白哼了一声,道:“可不就是我家开的。” 他手里还端着菜,说着这牛气的话,怎么看怎么好笑。 胡霁色也没放在心上,笑了笑,端着菜就走了。 …… 女人这桌上,似乎刻意避开了今天发生的这些事。 主要是王婶和朱婶一直在表达歉意,她们觉得是当时自己一时气不过,导致了胡家闹成这样。 最终胡霁色道:“我爷本就想闹事,真跟两位婶子没关系。咱们说好这事儿咱们不再提了。” 于是她们转而就开始说上了别的。 相比起来,男人那桌上,气氛就热络得多。 大约是因为有酒的缘故,这推杯换盏的,喝了几轮,气氛也就渐渐热闹了。 鲁木匠平素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此时也拉开了话匣子:“你们是没看见,他们家那两个老的,都惜命的很,光从屋里扔东西出来,门槛都舍不得出一步。” 胡丰年默默地道:“这我倒是不怪他们的。” 江月白察言观色,道:“叔,您是担心真的被赶出族谱?” 胡丰年苦笑了一声,道:“霁色她爷今儿跟我说了,让我拿五十两银子,当买我在族谱里的名儿。” “啥?买族谱名字?” 这也太无耻了吧?! 江月白想了一下,道:“叔,不会的,他们俩还指着你养老呢。” 这话虽然不好听,可事实确实如此,老胡家若是不靠胡丰年,那两个老的根本就活不了。 胡丰年猛的饮了一杯酒,道:“给老人家养老,是应当应分的。” 鲁木匠就道:“就怕老人家想不通啊。” 江月白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叔,有些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胡丰年笑了笑,道:“有啥不当讲的,你说就是。” 江月白就把胡丰文流连青楼,快要被书院给赶出去的事儿说了。 胡丰文手里的酒杯“咣当”一声就掉了,当即就要站起来:“这个败家子,我找他去!” 众人连忙拦住他。 江月白道:“您还是省省吧,他哪里能听您的。” 鲁木匠觉得都有些惊到,道:“小子,你这消息,确实吗?” “咋能不确实?我家二公子是……” 厉竹山刚开了个头,就被江月白的眼神打断。 江月白道:“我是在城里常走动的,也认得好些浔阳书院的学生,这话也是听他们说的。” 虽然今天被这样羞辱,可胡丰年听了这话,却不免想到老胡头对这个四儿子抱了多大期望。 “这小子……这小子咋就这么不争气啊!若是真叫书院赶出来,他以后可怎么办啊!”胡丰年锤了一下桌子,一时之间几乎老泪纵横。 江月白道:“叔,您得狠狠心,那东西他就不是个读书的料。我都打听清楚了,就他们学堂里,他是读得最差的一个。” 最让人头疼的是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读书上,成天在书院里上蹿下跳的拉帮结派。 若是说他以前做的事情都勉强算是无伤大雅,可这一次,长期旷课,而且是因为流连青楼而旷课,对浔阳书院来说,就是不能忍耐的了。 “他这样也是败坏书院的名声”,江月白总结道,“我听说,这整个书院,除了他自己天天泡在青楼还啥都不知道,上下都已经传遍了。” 胡丰年听得直锤桌子,道:“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问江月白:“他哪来的银子……” 众人也觉得奇怪,他哪来的银子天天泡在青楼? 那可是销金窟啊。 江月白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想,他在城里也认识了不少人,可能是借的吧。” 其实他知道,丽婉让胡丰文一直在赊账。 但这话他不能说,青楼里的事情,他怎么知道? 所以就干脆胡扯吧。 他道:“叔,等他从书院赶出来,或许也是好事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开除了 经历了昨晚那样的事情,胡霁色有点担心胡丰年会一蹶不振。 但出乎意料的,他第二天醒了之后状态就已经还不错了。 兰氏罕见地给他端了一碗骨头汤,他喝完之后人就更精神了。 在早餐的饭桌上,胡霁色对胡丰年道:“爹,您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头疼风寒什么的?” 胡丰年以为女儿只是关心自己,就笑道:“没,挺好的。” “那挺好的,昨个儿答应了钱屠户家,今儿要让您走一趟杭坑。钱大叔的师父早年被人锤伤了腰子,卧床好多年了。” 胡丰年愣了一下,然后道:“你这就打发我做事了?” “当然了,早跟人说好的事儿。再说了,您也不能总惦记着被我爷从家谱除名的事儿”,胡霁色笑道,“还是赶紧干活吧。” 胡丰年突然觉得好像自己确实不应该一直想那事儿。 他笑了笑,道:“行吧,你跟我说说那家老爷子怎么样。” 胡霁色跟他大概说了一下情况,果然胡丰年也皱起了眉。 “怕不好治……” 胡霁色道:“总要您过去瞧瞧才知道。” 早饭过后,钱屠户来了胡家。 他看见胡霁色在称药,胡丰年在看书。 “屠户叔”,胡霁色笑道,“咋在门口张望呢?” 钱屠户走了进来,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手,道:“那啥,我不是怕胡大哥今儿身子不舒服吗?” 昨天胡家的事儿他也听说了…… 胡丰年站了起来,道:“不耽误事儿。咱们怎么过去?” 钱屠户道:“倒是不急,我驾车就是。我婆娘在那照顾着了。” 话是这样说,可胡丰年还是让胡霁色利落地去把他的药箱收拾了出来。 胡霁色提了药箱,另一只手还提着个篮子。 “啥东西?” 钱屠户闻到了香味,觉得好像是吃的东西。 “我娘烙的饼”,胡霁色笑嘻嘻地道,“我娘的手艺可是千金不换,屠户叔,您带去给您师父师娘尝尝。” 胡屠户掀开盖在上面的布看了一眼,吓了一跳:“咋这么多呢?” 这里头少说二十几个饼吧。 胡霁色把篮子递给胡丰年,道:“爹啊,拿着吧。” 胡丰年笑了笑,接过来,对钱屠户道:“走吧。” 钱屠户愈发不好意思起来…… 烙饼这种东西,现在天凉,耐放的很,老两口起码不用为灶上的事情多费心。 他自然知道这是胡家姑娘的好意,放在心里感激了。 送走了胡丰年和钱屠户,胡霁色就独自守着药房。 今天药房的人少了一个,所以坐诊出诊都是她一人。 她还要忙着配凝脂膏,只能嘱咐兰氏看着火。 好在后来,姜氏、明氏,还有王婶和朱婶都过来瞧她,见她忙得一团乱,也给她帮了手。 猪油昨天过滤之后继续沉淀,再接着过滤也都是细活。 结果因为王婶一个误操作,也是歪打正着,第二遍过滤就有了以前三遍过滤后的效果。 胡霁色出诊回来见了,高兴的不行。 当天中午又让兰氏做了好吃的款待这几位辛苦的客人。 弄得她们几个倒也有些不好意思。 王婶道:“搞得我们像是上门蹭吃蹭喝的了。” 胡霁色连忙道:“我恨不得几位婶子天天上门蹭呢!你们的手可真是太巧了!” 原以为这一天也就这么清清静静地过去了,只等着胡丰年回来,问问丽婉老家那边的情况。 然而到了下午的时候,小张氏突然又来了。 彼时胡家院子里正一边说笑一边过滤猪油和药材呢。 小张氏大声道:“丫头,你爹呢?” “去杭坑出诊了……” 胡霁色看她脸色凝重,连忙放下了袖子迎上去,小声道:“咋了?” 王婶等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有些担忧地看了过去。 “你家出大事了…… ”小张氏皱眉道,“你四爷爷让你爹赶紧过去。” “婶,我爹是真不在。昨个儿我去杭坑买猪油的时候,在那边定下的客人。”胡霁色皱了皱眉,道。 小张氏道:“婶也不是不信你,就是这事儿……你爹不在呢,可咋办啊!” 她这样,倒是弄得大伙都好奇了起来。 原本小张氏还支支吾吾的,后来见实在不行了,心想着这事儿也瞒不住,干脆也就敞开了说了。 “嗨,你四叔书院里来人了,把你四叔的东西都给送了回来……说是不让你四叔在那念了。” 饶是早有准备,胡霁色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惊了惊之后,便问道:“我四叔人呢?” “说是还在……”小张氏踌躇了一会儿,才道,“窑子里。” 姜氏就像牙疼那般倒抽了一口冷气,道:“嗨,这事儿……我听了,觉得手脚都有些麻。” 王婶却是啐了一声,冷冷道:“我早想到这小子迟早有这一天的。” 明氏就对小张氏道:“那老两口该是气疯了吧?可麦田爹确实是不在,霁色丫头去了也没用吧?” 朱婶点点头,道:“丫头过去也是受气的。” 小张氏来回踱了一会儿,最终一拍手,道:“霁色丫头他奶在家里上吊呢!说是书院不把胡家老四收回去去,她就死给那俩人看!” 胡霁色:“……” 众:“……” 小张氏道:“书院来了两位老先生,看着也是德高望重的,眼下被你奶扯着在老胡家,连步子都挪不动……” 胡霁色回过神,道:“那我爷呢?” “一样坐在那哭天抢地的,只说你奶要是上吊了,他就把尸首运到书院去,摆在人家书院门口……” 众人彻底惊呆了。 小张氏有些着急地道:“你们别发愣啊,想想法子啊!” 现在村长已经带着自家的三个儿子过去拉了,也打发儿媳妇过来找胡丰年。 可胡丰年是真的不在啊…… 胡霁色小声道:“我四叔是不可能回去了……” 谁说不是呢! 也没谁替他可惜! 可是…… 胡霁色又道:“浔阳书院是咱们这最好的书院。我就是担心,我爷我奶在书院的先生面前这么失态,以后连着咱们胡家村的孩子都不招书院待见了。” 小张氏:“!!!”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三十四章 偷走先生 小张氏也是完全蒙圈了,完全不知道眼下该咋办。 她反复问胡霁色“怎么办”,然而自己心里又觉得自己可笑。 一个十四岁的丫头…… 然而,胡霁色还真就想出了章程。 “婶,您这样,回去跟四爷爷说,让几位叔叔,随便去两位,去城里……”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江月泓在她们身后大声道:“好饿啊!婶啊!有没有点心吃啊!” 胡霁色猛的回过头,盯住了他。 江月泓:“???” 于是,过没多久,胡霁色就拎着个装烙饼的小篮子催着厉竹山和江月泓上路了。 江月泓不大乐意,道:“马上要吃晚饭了啊,这饼好吃,可我也不想就吃饼啊!婶子做了很多好吃的呢!” “等回来了,我让我娘给你烙牛肉馅儿的。”胡霁色哄那小子道。 江月泓想了想,道:“那让婶明儿给我烧兔子吧,管我吃饱,不许告诉我哥,我就替你们跑。” 胡霁色自是满口答应! 小张氏道:“先去一趟胡家老屋,把你汉民叔带出来,让他驾车带你们去。” “得嘞!” 江月泓爽快地答应了一声。 今天江月白驾车进城了,原本打算套了胡霁色家的车去。 可小张氏顾虑得对,要去青楼逮人,还是带上胡汉民好。 没错,胡霁色让厉竹山和江月泓去青楼把胡丰文给逮回来。 小张氏道:“接下来怎么办?” 胡霁色想了想,道:“算着时辰我爹也该回来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横竖谁也别想好。最好再去个人把我三叔接回来。” 小张氏连忙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人。” 等这头安排好了,胡霁色就对姜氏和明氏道:“劳烦两位婶子在这儿帮我看着了,若是有病人,让去老屋找我。若是我爹回来了,也让他赶紧过来。” 王婶和朱婶属于左邻和右舍,跟着过去比较合适。 其实胡霁色也有一点小心思,也是怕自己过去会躺枪,所以干脆叫上这两位稳妥些。 三人匆匆赶到老屋,人还没走近,就已经听到了孙氏和胡宝珠此起彼伏的哭嚎声,和男人们大声争论的声音。 其中夹杂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大约是书院的先生,常年教书,所以声音格外浑厚些,也让人听得很清楚。 “不可理喻……真是不可理喻!世上竟有如此之父母,难怪养出如此之子女!” 孙氏嚎得嗓子都已经哑了,哭喊道:“我们一家人就供出这么一个读书的!又不是不给钱,凭啥你说不让读就不让读!你们书院了不得啊,欺负我们老实乡下人啊!” 胡村长的咳嗽声传来,声音充满了疲惫:“小老弟啊,你管管弟妹啊!” 老胡头的声音也嘶哑难听:“还管什么!我们一家人一起死了才好!” 孙氏哭道:“对!做鬼也不放过这些畜生!” 这时候,另一个陌生的声音道:“非也,非也!我们书院书声朗朗,集天地之浩然正气,等闲鬼祟莫近。老嫂子,即使你做了鬼,也害不得我们。” 啥玩意儿? 胡霁色突然有点想笑,还来了个这么逗比的人物么? 容不得她再多想,三人已经进了门。 屋内烟雾缭绕,孙氏和胡宝珠是坐在地上哭,屋里除了村长一家,还有左右王婶和朱婶家的汉子,以及老胡头。此外,还有两个明显是书院的先生。 他们穿着白色长袍,滚边都是黑青色,衣服上还有云纹,显得非常庄重大气。他们俩看起来年纪都在四十以上,一个圆胖些,满脸怒容,另一个身材中等,正在扇扇子,看起来倒悠闲一点点。 胡村长连忙道:“霁色丫头来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胡宝珠就要疯了! 她原本是搂着她娘哭呢,此时突然站了起来就冲向胡霁色:“都是你这个扫把星!骗光了我大哥的钱!现在还害得四哥被从书院里赶出来了!” 王氏和朱婶二话不说就挡了上去,一人抓住胡宝珠一条胳膊就把她往后拽。 胡霁色冷冷道:“啥叫我骗光了我爹的钱?说话可长点心吧!” 说完,她走到了胡村长身边。 胡村长此时的心情啊,那可真是五味杂陈。 作为一村之长,又是一族之长,他何尝愿意在书院先生面前这样丢人? 原本以为老胡家供出了一个嫖老婆的读书人就已经够丢人的了,结果没想到老胡头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天天缠着大儿子给小儿子要嫖资。 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然后吧,他们村里竟然出了一个被浔阳书院退回来的读书人! 原本以为这已经是他能承受的极限了,难道还能更丢人吗? 事实是,能! 如果不是他自制力好,他早就让人动手把这不要脸的老两口给绑了了事! 见了胡霁色,他下意识地就小声问:“你爹呢?还没回来?” 胡霁色摇摇头。 她心想,我爹回来了又能咋的…… 不过她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胡宝珠被人拉住了,还在拼命骂胡霁色:“就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你就是记恨我划了你的脸,所以挖空心思不想我们一家人好过!你克死了你爹还不算,还要克死我们一家人才安心!” 王婶这个暴脾气嘿,当场就把她用力往后一拽,让她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朱婶是吓了一跳,但很快也反应过来了,就指着胡宝珠骂道:“你都多大的人了,啥事儿都往孩子身上赖?你这个当姑的不要脸,我都替你害臊!” 见女儿被推倒,孙氏“嗷”地叫了一声,就爬起来要找王婶拼命! “咋还打起来了?快去拉开!拉开!”胡村长是真的急得嗓子都冒烟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胡霁色却冲坐着的两个书院先生使了使眼色。 胖先生:“???” 另一位先生反应快些,连忙用扇子敲了他一下。 那姑娘的意思是趁现在快溜! 胖先生愣了一下终于也反应过来,连忙欲盖弥彰地弓起那庞大的身躯站了起来。 于是乎,胡霁色在胡村长和他小儿子的掩护下,趁乱,带着两个书院的先生逃了出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三十五章 耽误赚钱啊 三人一路从胡家跑了出来,直到跑出去好长一段路,那两位先生还觉得有些惊魂未定。 胡霁色道:“先生,我爷我奶还有我老姑,脑子都不大正常,您二位海涵,莫往心里去,这便先回城去吧。” 那胖先生喘着粗气,道:“真,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姑,姑娘你这么文质彬彬……” 本来想再吹捧两句,表达一下他的感激之情。 但他实在是说不动了,也不顾斯文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道:“江,江湖再见吧。” 胡霁色摇摇头,心道,这真是四体不勤啊。 瘦先生面色尴尬,对胡霁色道:“这……我们的车还在你家。” 胡霁色愣了愣,然后道:“不碍事,我去给你们驾出来。” 胖先生坐在地上喘:“行,我,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绝,绝不挪地方。” 胡霁色点点头:“行。” 她利索地溜回了胡家老屋,很快就那辆青顶马车给带了出来。 那时候整个胡家都像是被炸开了锅一样。 因为书院的人被带走了,胡村长没了顾忌,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嘹亮的骂人声。 胡霁色拉着马车从路上过,陆续遇到很多出来探头探脑往老屋方向的人。 “四叔好多年没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可不是。” 众人指指点点地说道。 胡霁色也觉得特别没脸。 虽说她一早就非常腹黑地想好了,这家人对她来说绝对是拖累。 既然无法选择这个身体的原生家庭,最好的做法就是不惯他们脾气,趁着他们能作上天,就要把他们踩到尘埃里。 这样一来,在舆论的压迫下,老屋在大房面前势必会失去话语权。 可理论是一回事,实践起来的时候却有超乎寻常的心理压力。 比如现在,她在人群一路走过去,听着人们那议论的话,难免也觉得脸上无光。 等牵着马车到了那地方,却突然发现原本说好在原地等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胡霁色愣了愣,说好了绝不挪地方呢?! 好在她正茫然四顾的时候,很快就看到了行色匆匆的胡丰年从不远处走来。 “小白把两位先生接回家去了”,胡丰年简短地对胡霁色道,“你先回去跟着一块儿招呼一下,我去趟老屋。” 他应该是刚从杭坑回来,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看着脸色也很难看。 胡霁色连忙道:“爹……” “我心里有数”,胡丰年打断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做的很好。” 他是指她把先生给偷出来的事儿。 刚才他也听两位先生说了,这个场面,连大人都束手无策,她一个小丫头,反应倒是很快。 说完,他还拍了拍胡霁色的肩,然后就匆匆走了。 胡霁色失笑,道:“跟拍儿子似的……” 不过江月白突然回来,还把那两位先生给捡了回去,她确实没想到。 想来也是知道胡丰年去老屋就是走这条路,所以让他顺路告诉胡霁色。 等胡霁色牵着马车走到家里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大半。 他们家已经传来了兰氏做饭的香味。 胡霁色去看过,发现明氏和姜氏正帮着兰氏在做饭。 饭厅里,江月白陪着两位先生已经喝着酒,就连小茂林也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那瘦先生好像很喜欢他,胡霁色进去的时候,他还在喂小茂林吃花生米。 江月白抬头看见她,笑道:“回来了。” 说着,就给她介绍:“这位是庞先生,这位是寿先生。” 庞先生就是那位庞先生,寿先生就是那个瘦的。 胡霁色愣了愣,心想,这两个姓,还真是很好! 江月白又指了指胡霁色,道:“算辈分是胡丰文的侄女儿,是杨捕快的亲小姨。” 寿先生此时脸色已经缓过来了,红光满面地道:“姑娘真是女中豪杰!” 胡霁色嗤笑了一声,这人说话总是这么夸张又好笑的。 “让两位先生受委屈了”,胡霁色道,“我只怕先生不肯再多留,先生肯留下来吃顿便饭最好了,也算我们家向先生聊表歉意。” 寿先生道:“我们原本也是没想留下来,还吃什么饭啊,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免得又被逮着。” 按说这是正常人经历了那样的事之后会有的心理。 可为什么他们又留了下来? 不等胡霁色问出口,那庞先生突然颇有顾虑地道:“我们就这么走了,那老太太不会真的想不开吧?” 胡霁色道:“放心吧,那是我亲奶,我最了解她了。再说了,我已经让人去城里逮我四叔了,今天晚上会到家的。” 江月白看了她一眼,道:“让我家老三去的吧?” “主要是看上竹山大叔身手好”,胡霁色笑道,“不过也答应了你家小红,明儿让我娘给他烧兔子。” 庞先生听了,心里愈发安稳了。 他现在莫名产生了一种感觉,有这小姑娘在,她必定能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当。 此时他连忙道:“姑娘,坐下一起吧。” 胡霁色摇摇头,道:“正好小白回来了,让小白陪先生坐吧。我得回老屋去看看。” 王婶和朱婶是为了保护她跟胡家那母女泼妇干了起来,她可不能把那两位同盟留在老屋受苦,她反而回来躲清闲。 江月白道:“你等等。”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领着胡霁色到了门外。 胡霁色道:“咋了?” “我怕我待会儿就忘了。” 江月白从怀里取出两张银票,递给了她。 胡霁色顿时手一抖。 这上面有整整七十两! 江月白道:“这是名淑斋给分号定的,要一千个,这些都是定钱。” 胡霁色急道:“天色快回暖了,我怕赶不上……” 更何况最近家里这么闹腾! 江月白低头看了她一眼,道:“那你得想想办法了。” “……啥?” 就这么抛过来一句话?不给点建议? “还是说你嫌银子烫手,这生意你不敢接了?我觉得也是小事,明儿我去回了金掌柜就是。”江月白笑道。 胡霁色一听就不乐意了,把那银子揣在了怀里,道:“少看不起人,送上门的生意我还做不了?” 说着,她也不再理江月白,径自进屋去把钱先收好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三十六章 都安排好 胡霁色把银子收好了就往老屋冲。 可也是赶巧了,正好遇上小张氏安排去接胡丰文的人。 她和胡丰文是迎面碰上的,然而胡丰文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阴沉着脸进了门。 此时屋子里已经相对消停了一些,先生都跑了,再闹也没有用。 老胡头蹲在墙角抽烟,胡村长扯着那冒烟的嗓子还在骂。 “你说你多大一个人了!还不知道为子孙考虑!我们姓胡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这村子里的其他人还要脸!” 胡丰文走进来,四下看了一眼。 爹娘也没叫,也没叫胡村长,然后又扭头走了。 他的突然出现有些突兀,以至于胡村长骂人的动静都顿了顿。 “丰运小子……”胡村长道。 却见胡丰文直接去了三房,把他那早就躲起来的媳妇孩子都给拖了出来,全都拖到了上房。 老胡头惊魂未定,道:“老三,你这是干啥?!” “要不是有人去送信,我都不知道我那金山银山供出来的四弟这么出息!从今儿起,我不供老的了,媳妇孩子我也带走!我这辈子都不进你家的门了!” 说着,他拽着一脸慌乱的李氏就想走。 老胡头内心十分崩溃,立刻就摔了烟杆子,道:“走走走!都走吧!我老头子就自己挖个坑住着,死了倒也省事!” 孙氏也开始哭喊,道:“这是什么人家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个倒先撇了责任不给老人养老了!兄弟被人欺负了,不去找人算账,倒回来骂娘老子了!” 胡丰年眼看这么闹下去不是个事儿,就走上去对胡丰文道:“老三,你别冲动。” 李氏哆嗦着小声道:“孩子爹,这出去,可咋过日子啊?” 胡丰运吼道:“我就是去要饭也养活你们娘儿几个,也比让你们留在这儿受罪强!” 闻言,一直站在院子角落里的胡霁色不由得也对这个三叔刮目相看。 敬你是条汉子。 然而他有勇气,李氏却有些迈不开脚,支支吾吾地不肯走。 这时候,几个妇人从屋里出来了,同时出来的还有村长家的几个儿媳妇。 胡霁色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并不是看热闹,连忙朝她们招招手。 她们愣了愣,连忙迎了过来。 “丫头,先生送走了?”小张氏问。 “哪啊,跑了几步就跑不动了,在我家吃饭呢,小白正陪他们喝酒。” 小张氏脸色终于缓和了许多,道:“江家小哥能说会道,说几句好话也好。” 胡霁色面带歉意地对王婶和朱婶道:“婶子们给我出气,我倒先溜了。” 王婶哭笑不得,道:“你这丫头倒是好机灵。” 朱婶道:“也多亏了你机灵,不然这事儿闹起来没完没了。” 被折腾了这么一趟,其实大家都身心俱疲。 胡霁色连忙道:“天都黑了,婶婶们去我家吃饭吧。” “这哪能啊,家里还有孩子呢。”小张氏第一个拒绝。 其他人也表示必须得回家伺候孩子了。 胡霁色也没法,只能一再表达歉意。 小张氏道:“现在老胡家的男人都来了,还有我爹和你几个叔都在,到时候等你四叔回来了,让他们去掰扯这事儿。你把先生弄出去了,任务就算完成了。现在就自家去吧。” 胡霁色点了点头。 和村长家的儿媳妇们分开以后,胡霁色叫住了王婶和朱婶。 “婶……城里又定了一千盒敷脸膏。” 王婶愣了一下:“啥?多少?” “一千盒。” 朱婶顿时乐了,道:“好丫头,你这还真是在家呆着就把钱给挣了啊!” “我也没想能卖得这么好,就是怕做不过来。”胡霁色道。 王婶扭头看了一眼还在激烈争吵的老胡家,道:“你别管家里的事了,安心挣钱。今儿就先回去。明儿一早,婶子就去你家,咱商量商量这东西怎么做。” 闻言胡霁色也松了口气。 看得出大家都有挣这钱的意思,她就知道这事儿不难办了。 “行。” 和这两人分开,胡霁色回了家。 那边已经上足了饭菜,江月白陪着两位先生热闹地推杯换盏,没什么可担心的。 明氏回去给自家人送饭,姜氏家里妯娌多,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所以胡霁色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兰氏和姜氏在厨房的小板凳上聊天。 确切地说是姜氏在说,兰氏在听。 看见胡霁色进来,姜氏连忙站了起来。 “丫头,咋样啊?” 胡霁色道:“你们吃过了吗?” “都吃过了,你娘给你留着烙饼,你快吃两口。” 胡霁色也确实是饿疯了,拿着香喷喷的烙饼狠狠咬了几口。 然后她才道:“老屋那边还在掰扯,没人做饭。娘,辛苦你一下,再捡些饼子,随便热些饭菜,我先送过去。” 姜氏笑道:“这丫头可真细心呢。” 她知道村长家也耽搁在老胡家。 这丫头年纪不大,做事也真是周全。 因为兰氏的烙饼很受欢迎,她准备了不少。今天送出去好些,却也还有不少存货。 胡霁色让她们俩坐着别动,自己把剩下的烙饼都捡了,约莫有二十多个,用篮子装了。 灶上也没有其他东西了,她寻思着就先这样吧。 然后她就提着篮子又去了一趟老胡家。 听着里头的动静,她也没去掺合,只在门口给胡秀秀使了个眼色。 胡秀秀一溜烟地出来了,看着她,委屈地道:“姐……” 这才多久功夫,这丫头被胡宝珠折磨得脾气就变了许多,再也没有以前那副不可一世的劲儿了。 胡霁色是那种别人不惹她,她也不会跟别人为难的人。 更何况她的心理年龄已经很大了,更不可能跟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计较。 “吓着了吧?”她一边说,就一边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了胡秀秀,“我带了些烙饼过来,你去拿给你大伯。” 胡秀秀扭头看着那满屋子的乱相,原本属于孩童的一双还是很清澈的眸子,此时满是惶恐。 胡霁色把篮子塞到她手里,道:“去吧。” 她虽然同情,但也无奈,只能摸了摸胡秀秀的头,这就走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破大立 当天晚上,老胡家直闹腾到半夜。 尤其是后来,厉竹山和江月泓把胡丰文给提了回来。 据说厉竹山还替他付了嫖资……短短的不到十天的功夫,他在春意楼流连忘返,几乎都是包了丽婉的场,花费高达六十七两。 当时厉竹山去拎他的时候,被老鸨拦住,要付清了钱才让走。 厉竹山那叫一个气啊,当场就逼他写了借条,然后才掏了钱把人给带了回来。 最搞笑的是,胡丰文认为是老鸨趁机敲诈,他明明和丽婉姑娘说好,是不要钱的。 可他怎么不带脑子想想,像他这样每天在青楼当少爷,流连温柔乡,每天还各种小茶小点供着,这些都不要钱? 丽婉是有多大的面子,作为一个风月商女,每天不用接客干活,还能在青楼免费养个小白脸? 等胡丰文回到家,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书院给除名了,东西也都送回来了…… 老胡头虽然是向着他的,但看他这副样子,一时之间还是怒从中来,举着烟杆子就冲过去一顿暴打。 结果这场闹剧就以老爷子在追打胡丰文时扭伤了腰而告终。 现在人是回来了,书是没得读了,债也是欠下了,姑娘也没了。 所有人都睡了以后,胡霁色和江月白在院子里捧着个一壶热茶,等着胡丰年回来。 “你说这事儿会闹腾成什么样?”胡霁色小声道。 江月白道:“别人不知道,你家老爷子心里肯定不好受。” 原本一心一意想要指望胡丰文,现在发现指望不上了。 他又已经把大儿子和三儿子给得罪了个光,这以后日子也不知道该咋过。 江月白觉得这老头也不是个蠢的,以后会消停一些的。 胡霁色听了他的分析,道:“你意思是我爷能老实了?” 江月白道:“只要不来找你们的麻烦,你就安心做你的事吧。” 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问道:“你跟书院的先生咋这么熟?” 江月白笑道:“我不是说了,书院是我家开的。” “鬼扯”,胡霁色笑道,“我早就听人说了,浔阳书院是一个大官在几十年前开的,听说那个大官曾经是太子的老师。” 正说着,胡丰年回来了。 见两个小辈还在等他,他倒是愣了愣。 胡霁色站了起来:“爹。” 胡丰年点点头,道:“先生呢?” “安置在您屋里先睡了,明儿一早让小白趁早送回城去。”胡霁色道。 江月白道:“您就跟我们到山上凑合一晚上吧。” 胡丰年想了想,叹道:“也只能这样了。” 说着,又对江月白道:“你也跟着辛苦了一趟,还是早些回去睡吧。” 江月白伸了个懒腰,笑道:“那行,我这就先回去了,叔您待会儿收拾好了自己上来就行。” 他走了以后,胡霁色和胡丰年又聊了聊。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说到这个,胡丰年从怀里掏出荷包递给了胡霁色。 胡霁色掂量了一下,都是铜板,还挺沉…… “不知道咋的给好多人诊了脉”,胡丰问也有些哭笑不得,道,“也不知咋地就耽误到现在了。” “那家老爷子怎么样?” 胡丰年道:“诊过脉了,倒是还好。” 他给胡霁色讲了一下医理,大概的意思和胡霁色想得差不多,就是肾损伤。 但老爷子的情况不算严重,长期吃药调理的话,渐渐的也可以不用再卧床静养了。 只不过这个调养会是一个很长的过程,而且老爷子以后可以出来走动,却也不能再干什么力气活了。 虽然如此,但胡霁色也觉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些事说完,父女俩又都沉默了一会儿。 胡霁色率先开口,道:“爹,您心里怎么想?” “我就是想着……当时你把钱死死地把在手里,果然是对的。” 胡霁色:“……难道您先前不觉得吗?” “也觉得对”,胡丰年笑了笑,道,“不过那时候是觉得是为了咱这个小家,咱们也确实需要把日子先过来。” 但现在看来,对老屋那老两口,果然不能有半点心软。 自己的四弟虽说被书院除名,但胡丰年反而松了口气。 这事儿听起来虽然闹心,可实际上,他一早就知道胡丰文是注定考不出去的。 若是他在城里只是糟蹋点银子下馆子倒罢了,如今竟连书都不读了,成日流连在青楼。 那可是个无底洞,就他们这样的人家,根本不够赔。 胡丰年也是个豁达的人,自己想了想,倒也想通了。 “这样挺好”,胡丰年道,“已经被书院除名了,他也就找不到借口再狂妄了。以后你爷也没话说,家里其实也就太平了。” 胡家之所以闹成这样的根源,其实主要的分歧是对待胡丰文的态度。 老爷子是认为胡丰文一定能有所成,所以才这样理直气壮。 胡丰文被书院除名,意味着他的信念也就崩塌了。 “你安心做你自己的事”,胡丰年长叹了一声,道,“家里这样,其实也算是大破大立了。” 和胡丰年有同样想法的,是李氏。 当天晚上,他们夫妻俩也在自家屋里商量这事儿。 李氏劝胡丰运继续回她娘家去学徒帮工,家里的事儿交给她就好。 “老四的事儿闹成这样,娘也直不起腰来了。大房现在搬出去了,不管家里的事儿了。在这个家里,谁还能给我气受?”李氏这样道。 胡丰运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娘不是个讲道理的人,还有宝珠,那丫头也…… ” 李氏冷笑道:“她还敢咋地?眼看年岁不小了,差不多也该打发出去了。” 说来,胡宝珠的年纪确实也差不多了。 胡丰运皱眉道:“还是把你和秀秀茂山放在身边安心些。” 李氏道:“难道真跟着你去要饭?” 胡丰运沉默了。 是…… 他现在真是没本事养活老婆孩子。 说服了胡丰运,李氏暗下了决心,这以后就在胡家安心呆下来。 以前孙氏和胡宝珠是怎么折腾他们母子几个的,她日后必定要加倍奉还回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三十八章 水车转啊转 昨天闹得那样激烈,第二天却是太平了下来。 胡丰年嘱咐过胡霁色,让她什么也不用管,他自己回老屋去瞧瞧。 江月白起了个早,带着书院的两位先生就回了城去。 胡霁色也大早就在自家院子准备着要开工。 天色渐渐泛白,昨天说好了的那些妇人就都来了。 王婶和朱婶来得最早,姜氏不但自己来了,还带着妯娌许氏,明氏来得晚些。 几个妇人都是热心肠的,当场就想要开工。 胡霁色倒是道:“婶子们不急,咱们得先谈谈工钱。” 明氏道:“这几天在你家也吃了不少好东西,还谈什么工钱。” 胡霁色道:“婶子,这可都是苦差事,而且以后说不定陆续还有单子要做的,我总不好总占各位婶子的便宜。” 别人不知道,明氏清楚的很。 胡霁色家的盒子都是在她家定做的,上次那一批,她家鲁木匠带着两个小徒弟没日没夜的在那干。 她也是个心思活络的,看胡霁色这样,心里就寻思着回去也该老鲁再多招些学徒才行。 最后胡霁色和她们谈好了,眼下这里共有五人,分开两拨,两人负责五百只的原料,剩下明氏就给她打下手。 至于价钱,就按照最早和王婶朱婶谈好的提成,算下来,她们一人能拿三百个大钱。 听起来虽然不多,可不过两三天的工作量,就能拿这三百个大钱的收入,在这个时代绝对不低。 要知道,城里那些铺子的小掌柜,一个月也不过就挣个二三两银子。 当下说好了,大家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家里空地多,胡霁色让去把烧饭的锅炉瓦罐之类的全都搬了出来。 没过多久,钱屠户把足量的猪油都送了来。 至于药材,是昨晚胡霁色熬夜配下的。 一群人就在胡家的院子里直接开了工。 先前金掌柜定的那两百只,重做已经完工,胡霁色就带着明氏先开始分装,让她也熟悉一下流程。 “鲁叔的这盒子做得精巧,听说城里好些人喜欢呢。”胡霁色笑道。 明氏虽然笑了,却也皱眉,道:“这都是手工活,我怕他赶不出这一千个来。” 胡霁色道:“您看,让鲁叔把活分包出去怎么样?” “怎么分包?” 胡霁色道:“那盒子最精妙的无非就是翻盖和雕花,您看能不能让叔把底盒分出去做,叔呢就专在家里做雕花和上盖。对了,上漆也能分出去。” 明氏皱眉想了想,觉得这得让出去好多利。 可他她是个聪明的妇人,自己合计了一下,这里一千只啊,赚的还是划算。 眼看她已经有了成算,心思也早已经飞了出去。 胡霁色就笑道:“这两百只原本也没打算给您钱,上手了就行。您有事儿就先回去吧。” 明氏也不推辞,笑道:“我回去跟我家老鲁商量商量,马上就回来帮手。” …… 胡丰年那边把老屋的事情都料理得差不多了,父女俩又开始坐诊和出诊。 好在她选的这几个人都是先前很熟悉的,而且人品都是上乘,很快就有了合作的默契,效率十分地高。 这几天他们家忙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最终却还是在五天之内把那一千只凝脂膏给赶了出来。 在这期间,白掌柜来加单,胡霁色原本是想要拒了的。 但后来想了想,和白掌柜谈了要延期。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心高气傲的白掌柜也答应了。 那一千只的单子做完,刨出去成本和工钱,净收入也有六十多两。 胡霁色虽然累,可心里确实是非常高兴的。 她打算休息一下再做白掌柜要的那一百只。 这天傍晚,江月白从城里回来,就告诉她:“金掌柜那意思,过几天要来找你谈谈新品的事儿。” “真当我是铁打的不成?”胡霁色嘟囔道,“这几天忙都忙死了,哪有时间琢磨新的。” 她躺在新买的摇摇椅上,完全不想起来。 “活不都分出去了吗?”江月白笑道,“你琢磨点没那么费劲的活吧。” 胡霁色想了想,道:“其实那个敷脸膏只要再调稀一些,差不多就能做护手膏。我看看再调一下过滤方子就行。还有我最近看到一个可以染发的方子……” 她自己念叨着,然后就爬了起来,道:“我再去看看医书。” 江月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咋想到一出是一出……” 胡霁色跑回屋,突然想了起来,又跑了出来。 “咱家的浴房建好了,该引水了。”胡霁色笑眯眯地道。 江月白看着她,道:“你最近使唤我越来越顺手了,你自己知道吗?” 胡霁色厚着脸皮道:“那不是你自己也要用的吗?” 再说了,是谁先拖家带口的在她家蹭吃蹭喝的? 当初他不也理直气壮的。 江月白道:“行吧,那今天下午咱们挑个时辰引水。” 胡家的浴房当时是江月白亲自画的设计图,之所以耗时那么长时间,除了因为春耕以外,还因为要从外面河道边开始挖。 他设计了一套非常成熟的水利系统,从山下的河流开始引水,除了引入浴房以外,还从外围引入院子,水流可以启动水车。 现在该挖的都挖了,该建的都建了,剩下的就把他们人工挖出来的各个水渠打通。 这里头的讲究多,只能等着江月白亲自来主持动工。 当天下午,江月白带着村民们,打通了五处渠道。 刹那间,清澈凉爽的河水就涌入了浴房,并且在院里汇聚成几道支流。 众人耐心等待着,终于,等到水流汇聚得差不多了,自成一套循环体系之后,院子里那座大风车,缓缓地动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令人叹为观止的成果,参与建设的村民也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真厉害啊!” “就是,有了这套东西,都不用提水浇地了。” 在众人的羡慕和议论声中,江月白主动对胡霁色道:“你可以去请村长来瞧瞧,合适的话,我也可以为村里设计整个的引水图。” 胡霁色愣了愣,他看起来不像这么闲的人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看你们人好 胡霁色家的水利灌溉系统在村里引起了广泛的议论,不等胡霁色去请,村长就已经带着几个儿子上了门。 当天很不赶巧,胡丰年和江月白都不在。 姜氏等五人还在胡霁色家唠嗑,一边非常有热情地讨论着凝脂膏的生产线的问题。 胡霁色听得心里高兴,心想果然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有了大家的帮助,或许有天她真能实现半脱产。 等村长在门口喊了一声,胡霁色连忙站了起来。 “我去瞧瞧,婶子们先唠。”她笑道。 姜氏一拍腿,道:“嗨,你去吧,我们都不拿自己当外人。” 确实不拿自己当外人了,这几天她们甚至自备瓜子花生之类的上门来唠嗑。 胡霁色出了门,就看见村长领着他的三个儿子,正啧啧称奇地看着那不停转动的大水车。 院里的土已经松过,种子也已经下了,现在完全由水车浇水,确实很省力。 胡村长少见的有些激动,道:“丫头,你爹呢?还有江小哥呢?” “我爹出诊去了”,胡霁色笑道,“您不来我也要去请您的。这几天您为我们家的事情费心了,我爹交代了要请您和几位叔叔来喝酒。” 胡村长想起老胡家那些破事儿,也是摇头:“也是难为你们父女俩了,还能办下这么多大事儿。” 胡丰文从城里回来就病了,成天躺着不见人。 起初胡霁色以为他是没脸见人了所以装病,可胡丰年去看过,说是确实染了风寒。 至于为什么这么病娇,竟就直接躺到了炕上不见人了,那可能只是他身体弱吧。 他不出来见人,只在家里当个聋子,傻子。 换句话说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可拖下去又有什么用? 别人更不会替他着急。 胡霁色听了老村长的话,也就笑道:“这也没啥,总归是我四叔的事儿,他这不正病着么,我们总也要过自己的日子,不能就围着他转吧。” 看着眼前的水车,胡村长由衷地感叹:“是啊,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胡霁色笑道:“四爷爷,若是您在任期内,能在村里建一套这样的水利,那就是功垂千秋,绵延子孙的大德了。” 胡村长突然被她说出心事,猛的就惊了一下,道:“丫头,你这不是说大话?” “江小哥说他愿意帮咱们做。” 胡霁色的任务就是传话,话传到了,也就是了。 具体的,还得他们自己去谈。 当天晚上,胡霁色亲自搓了一个局,请了村长过来吃饭。 村长带着二儿子胡汉民,这边则是由胡丰年和江月白作陪。 等他们吃饱了,又开始围着院子转悠,一边谈话。 所有专业方面的知识胡霁色不懂,想必还是江月白在给老村长一一讲解。 胡霁色帮兰氏收拾洗了碗,回来看见江月泓趴在窗户上看外头,就走过去跟他说话。 “你说,你哥咋这么热心呢?”胡霁色半开玩笑,半是打听。 “我哥从小就喜欢这个”,江月泓嗤了一声,道,“建一座村的水利算什么,以我哥的能耐,天下鲁班门徒也不能及。他十岁设计的机关,就能做百人敌。” “这么厉害?!”胡霁色震惊地道。 “那是,我二哥可厉害了!”江月泓得意地道,“他那本事,可行兵,可治国,可安民。若不是…… ” 他说到这里,突然就不说了。 胡霁色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若不是家里遭逢了变故,他兄长本可以大有前程。 这孩子有一双非常有神而锐利的眼睛,可以想象,他长大之后必定气势逼人。 可在说到这个的时候,他那原本明媚如骄阳的眼睛也暗淡了下去。 “我们年少流亡,走过许多地方,也被很多人欺负过”,江月泓看着那院子中间,兄长的背影,小声道,“你没有见过外面的人,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村的人这么好的。” 胡霁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皎洁的月光下,江月白领着人看他的水利工程,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也能看出他在谈论的时候是怎样的眉飞色舞,甚至……可以说是意气风发。 壮志不能酬,很苦吧。 这是胡霁色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江月泓笑道:“也就看你们村里的人大多数都不错,这些日子也很照顾我们,我兄长才寻思着该做些什么报答你们。” 胡霁色笑道:“那是我们有福气啦。” …… 要在整座村建成一套自引水灌溉的水利工程,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甚至应该说,这是一件势必要耗时几年甚至更久的工程。 和江月白谈过以后,胡村长说还要再回去想想。 这是一件挺难拿定主意的事情。 隔天一早,小张氏就来请胡霁色,说是老爷子想请她过去说说话。 胡霁色早想到胡村长会先跟他们家的人多打听打听,可她没想到,胡村长不找胡丰年,会找她。 “知道你这事儿忙,药房也是离不得人的”,小张氏道,“你四爷爷说了,不耽误你太长时间,就过去喝一盏茶的功夫。” 胡霁色小心地确认一下:“不用等我爹回来?” “你爹不是出诊去了?你四爷爷也说了,找你也一样。” 胡霁色突然笑了笑,低头不好意思地道:“被四爷爷请喝茶,倒好像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一样。” “你跟个大人也差不离了。”小张氏乐呵呵地挽着她的手走了。 其实小张氏自己也觉得像做梦似的。 年前这个丫头,还是个在家受气,得哭着来找她们帮忙的小丫头,如今却突然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能干人。 胡霁色来到村长家,也不是和以前一样被请去看老太太,而是直接请到了男人们说话的正堂。 村长有一张挺好的茶桌,此时他已经在桌子后头等着了。 “丫头来了,快快,来坐下。”他笑眯眯地对胡霁色道。 胡霁色看了一下这里的老年庄重风装修,以及一直笑眯眯打算站着伺候的小张氏,心情是真的很微妙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四十章 展望未来 胡霁色小声道:“婶婶不要客气了,我给四爷爷泡茶就行。” 村长突然笑了,道:“平时看你做事,跟个大人差不多,听说城里的生意也不用你爹去谈。如今一看,又像个小闺女了。” 小张氏笑道:“丫头,你不要跟婶婶客气。婶婶这泡茶的手艺,可是顶顶自信的,总要让婶婶也露一手不是?” 胡霁色这才点头说了好。 村长找胡霁色来,自然也就是为了那套水利的事儿。 大致的情形,他自己都已经去看过了。毕竟霁色家现在有一套现成的,简单地说,就是个迷你模型。 但他总还是无法下定决心,这实在是一件大事。 “咱们村的人齐心,若是我说一声,肯定也有大把的人愿意出力气。就是出钱的事儿……”胡村长有些忧虑。 按照江月白的说法,这套水利下来,最少得五百两银子左右。 老村长下定决心要做,自己可以垫付一百两,可剩下的,着实也凑不出来。 这些事儿江月白其实也跟胡霁色交代过的。 “四爷爷,做一套这么大的水利,五百不贵。子孙后代,可以用好几代呢。” 胡村长道:“我当然知道不贵,就是怕这笔钱,村里凑不出来。” “别的村子凑不出来,咱们村肯定凑得出来”,胡霁色道,“咱们总共有三百多户人家,而且大多数条件都还不错。有钱的多出些钱,没钱的多出些力就是。” 村长苦笑:“哪有这么容易……” “您不试试怎么知道?”胡霁色道,“以您的威望,再加上您自己还以身作则先出了一百两,在村里登高一呼,肯定响应的人很多。” 胡村长想了想,道:“以我的想法,我倒是想先约村里的几个富户说说,看看能筹出多少钱来。然后再再村里多走动走动,多开几次大会,试试看再说。” “对。这一套水利建起来,见咱们做得好,别的村子肯定也会来学。到时候咱们村的人可以出工,也是一条财路。” 胡村长听了,自仔细想了想,然后有些激动,道:“我倒是从来没想到这一层。” 他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在胡家村做村长,积威甚伟。 关键是胡家村本身也很优秀,无论是人口和经济条件,和周围的其他村子比都胜一筹。 只要胡村长继续维稳,就能功成身退。 到他这个年纪了,要下决心做这么大的事,也不容易。 大约也是老骥伏枥,他立刻就开始和胡霁色说起了他的计划。 当时说好了喝一盏茶就好,结果他倒是唾沫横飞地说个不停。 最终还是小张氏提醒他,道:“爹,这时辰也不早了……” “哦,对,对!”胡村长哈哈大笑道,“时辰也不早了,丫头先忙去吧。” 胡霁色笑了笑,道:“行,四爷爷要是还想唠嗑,回头再找我。” 等小张氏送了胡霁色出去,回来以后看见老爷子自己喝着茶,一边想一边笑。 “您也真是的,拉着霁色丫头说个不停干啥?我看那丫头都听得打盹。”小张氏笑道。 “这事儿还是得先和丰年聊聊。”胡村长想了想,道。 小张氏道:“麦田爹是稳当人,而且听说家里的药田还有这些破土动工的东西都是他在用。爹确实应该跟他先谈谈。” 胡村长想了想,道:“往常只听说老胡家的二儿子能干,后来又都指着那个老四。现在瞧瞧,还是老大最出息,最稳当。” …… 和胡村长有一样想法的人也不少,这些日子,村里人人都开始夸胡家老大能干,稳当,以后肯定大有出息。 最早的时候,因为胡家出了老二这个秀才,所以对正在读书的胡老四也敬佩几分。 加上他先前都在城里,对他的实际情况也不大清楚。 直到最近,村里人才知道胡丰文是个什么货色。 以前孙氏走到哪儿都让人羡慕,因为自己的儿子可能考中做官,人人都让他几分。 可这才多长时间,村里的人就都开始夸家里那个原本该做牛做马的老大,走到哪儿都有人数落她亲儿子的不是! 即使她不出门,可就在自家坐着,门口走过的人都要对他们家指指点点。 她出去寻人吵了几句嘴,那些妇人都一边笑一边跑了。 孙氏气的半死,就坐在堂屋里哭,一边对胡宝珠道:“你四哥这辈子是完了!都完了!他咋那么不小心啊,在城里逛窑子还让他大哥知道了!” 和着这意思,还怪胡丰年知道了这件事? 胡宝珠想到四哥不能读书了,自己的前程也就毁了。 这几天她也是茶不思饭不想,本来是花儿一般的年纪,现在整个人都变得憔悴了。 听孙氏哭诉,胡宝珠有些烦躁地道:“大哥哪知道那些?还不是胡霁色那个贱丫头,经常在城里走动,说给我大哥听的!” “对!本来我们要钱,也没说是干啥!你大哥啥也不知道,肯定是那个臭丫头后来回来说的!” 恰逢这时候,李氏牵着胡秀秀的手从外头回来,看这母女俩一脸凄惨的模样,又听到她们说的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娘,您这话说的可不公道啊。娃四叔被从书院赶了回来,前程才毁了。要我说,这逛窑子就逛窑子,那也不用天天去啊。现在好了吧,被人家给赶回来了。” 说着,李氏还呸了一声,道:“现在可好了,家里又多一个白吃白喝的。” “住口!”孙氏气得破口大骂,“家里的老爷们儿想吃啥就吃啥!你个破烂玩意儿,有本事你就回娘家去,别在这儿跟我咧咧!” 李氏可不怕她了,反而笑眯眯地道:“娘,你和爹这糊涂劲儿,全村都是出了名的。这要是再把我们几个赶出去,到时候指定被人戳断脊梁骨啊。” 说着,她拉着胡秀秀,小声道:“秀秀啊,饿不饿啊?娘去煮鸡蛋你吃。” 孙氏一听就开始破口大骂:“你敢!你动一下家里的鸡蛋,老娘就撕了你的脸!” 家里的鸡蛋还要给受伤的老爷子和生病的胡丰文留着啊! 然而李氏根本不理她,笑呵呵地带着女儿就去了厨房。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送钱都不要 城里白掌柜补的单拢共就只有一百个,很快就做了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胡霁色在家照着医书研究了一下新方子。 只不过她的时间有限,除了要看病以外,每天还要招呼一大群一大群来她家围观的人。 胡村长想要在村里建大水利的事情早就已经传了出来,人人都对这套省时省力的水利感到好奇,胡霁色家就是现成的模型,所以大家都爱来她家看看。 好在王婶、朱婶,还有姜氏妯娌俩常常会到她这儿来坐坐,平时也能帮她分担一些招呼客人的活。 而且后来胡村长也反应过来了,干脆让自己的二儿子二儿媳妇去守在胡家,如果有人去,就让他们夫妻俩领着人去招呼,同时也介绍介绍。 这天下午,姜氏和王婶正在围观胡霁色给姜氏的婆婆余氏染头发。 余氏少年劳苦,肾经不调,听说头发从三十几岁就已经开始白了,已经白了有十几年了。 这个方子也是最近胡霁色为为了向金掌柜交差,从医书里里总结改进出来的。 当时江月白也说了,之前那些敷脸膏什么的也太麻烦了,她要是再弄新的方子,最好还是能简单一点。 比如眼下这种染发膏,其实就是用库存的黑豆用醋浸泡,再添加上首乌茜草等其他药材调配,并调制成糊状。 看她把余氏的头发分成一缕一缕,用密梳把那黑黑的膏梳了上去,白白的头发就全变黑了。 姜氏稀奇地道:“这就黑了?” “我看不行”,王婶上下看了看,道,“洗了不就没了?” 余氏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笑道:“虽说才染了一半,不过这色儿真好,人看着也年轻了不少。” 她妯娌许氏也笑,道:“这么看着,娘脸上也没什么皱纹呢。等丫头都染完了,看看色儿。” 正说着,小茂林突然跑了进来,道:“姐,外头有个大叔找您。” 什么大叔? 不等胡霁色问呢,就见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 “白掌柜?” 屋子里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男人,那些妇人都有些不自在,错愕地看看他,又看看胡霁色。 白掌柜本来依旧是他那张臭脸,此时突然看见胡霁色手上的东西,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也不等人请,他就径自走上前去,拿起她用来装黑豆染发膏的小碗看了看,道:“这是什么?” “先前答应了名淑斋要做新品,这是染发膏,还在试用阶段。”胡霁色道。 白掌柜听了,就有些生气地道:“你就是在忙这些,拖着我家的单子?” 胡霁色皱了皱眉。 她左右看了看,道:“白掌柜且去药房稍等,我这忙完就过去。都是妇道人家,这里不大方便。” 白掌柜嗤笑了一声,心道,一群乡下婆子,有什么要避讳的。 但他到底还是先出去了。 胡霁色于是又给余氏染头发。 姜氏拍拍胸脯,道:“这就是后来又要了一百个那家掌柜?妈呀,看起来可真凶啊。” 余婆子有些不自在,道:“要不,丫头你先去招呼他吧,我这儿也不急。” “那可不行,都做了一半了,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胡霁色道,“他上门又没提前打招呼。” 一边说着,她一边加快了速度,把余婆子的头发一缕一缕都染好了。 等都染了,她退后一步,就能看出来,这种颜色并不是纯黑色,而是带着一点点赤褐色,显得非常自然。 她满意地点点头,道:“婆婆,您这头发先这么挂着别动,等干透了咱再洗了看看。” 余婆子连忙点点头,道:“你快去招呼客人吧。” 胡霁色这才绕到药房去见客。 白掌柜看见她就问:“那染头发的,有什么特别?” 其实这个时代并不是没有染发剂,只不过不是很流行。 一方面染发是个大工程,纯天然的材料固然好,但有个特点就是着色不好,而且最多两三天就掉了。 除了真的有钱有闲的人家,很少有人愿意用。 胡霁色道:“现在还不知道,还在试。不过刚也看出来了,着色很好。再就是,我觉得就算是洗了,在头上留个半个月应该可以。” 白掌柜听了就十分感兴趣:“能留半个月?” “还不知道,说了还在试不是”,胡霁色笑道,“得等人家回去洗几次我才知道。” 白掌柜琢磨着:“上色是真不错,看着比市面上的都好。” 那必须啊,她一个没什么艺术细胞的医科女,费了好长时间才配出来的颜色好不。 白掌柜道:“等你试出来了,我们要先定。” 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道:“不行。” 白掌柜惊愕地道:“为什么?有钱你们还不赚?” 尽管对方一直脸很臭,一直以来也没对他们家表现出多少尊重,但胡霁色还是心平气和。 她给白掌柜泡了壶茶,笑道:“先前也说了,这是应名淑斋的要求做的新品。怎么也得让他们先看。再说了,金掌柜先前也提出了,让我们专门供他们家。” 白掌柜愕然,道:“这契子你已经签了?” “倒是还没有”,胡霁色坦然道,“不过您也看见了,我们家就这么大地方,人手也不够,所以觉得…… 也合适。” 白掌柜生气地开始拍桌子,道:“你是不是糊涂了,要吊死在他这么一棵树上?!有生意上门也往外推的!” 胡霁色觉得他生气的有点搞笑,道:“白掌柜,我们只是乡下手艺人,名淑斋这么抬举我们,我们也是高兴的。” 白掌柜道:“你意思是我们烟云坊不够殷勤呗?” 其实胡霁色也想得到,他无非就是看名淑斋这些日子凝脂膏卖得俏,所以加定了,结果没想到胡霁色这边拖了单。 今天上门,估计是兴师问罪的。 但不知怎么又扯到了染发膏上…… 虽然胡霁色不想得罪他,可是这人的脾气也真火爆啊,难怪听说烟云坊一直干不过名淑斋。 她又给白掌柜倒了茶,道:“白掌柜,咱们在商言商,不兴发脾气那套。” 白掌柜气呼呼地把茶喝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全家宠爱 白掌柜为人有点神神叨叨的,而且坐下来就讲了半天名淑坊的坏话,但胡霁色最终还是没有松口让他先定这染发膏。 虽然胡霁色自问已经尽力安抚了,但最后他还是怒气冲冲地走了。 说实话,其实这事儿她也有点吃不准,只是到底还有名淑斋可以选择,心里底气也足了些。 给余氏洗过头发,发现上色还是不错,和几位妇女同胞唠嗑了一下,就把她们都送回去了。 晚上吃了晚饭,胡霁色就和胡丰年还有江月白商量这事儿。 “我觉得,既然先头和金掌柜谈了,那不如就跟着他们做,也稳妥些。”这是胡丰年的意思。 江月白没有马上发表意见,只是问胡霁色,道:“你怎么想?” 胡霁色颦眉道:“那白掌柜说话虽然难听,可我觉得有句话说的对,在一棵树上吊死也不是长久之计。” 江月白就道:“名淑斋确实有能力,这几天的功夫,你们家的凝脂膏在整个浔阳都卖得非常俏。这说明他们卖货确实卖得好。” 胡霁色点点头,道:“这我也知道。” 江月白又道:“金掌柜为人也比白掌柜大方些,做事也要周全。” 胡霁色道:“这也是。可名淑斋和烟云坊是竞争对手,说实话,咱们是手艺人,他们之间有仇,跟咱其实没什么关系。” 江月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道:“你的意思是,不想就这么跟名淑坊签契子?” “今天和白掌柜谈的时候,我心里就在想,其实就是因为我还有名淑斋这条退路,所以才不用看他的脸色。”胡霁色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是一个厉害的生意人,但也懂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现在金掌柜人看起来不错,名淑斋确实也很会做生意,可谁说得准以后呢? 实际上吧…… 江月白道:“商人重利,名淑斋想要就此买断你这辈子所有的新品,我也觉得太狠了些。” 胡丰年是个开明的家长,虽然他自己的想法是想继续和名淑斋合作,觉得这样稳妥又方便。 但看这两个小辈好像不是这么个意思,他就干脆地妥协了。 “你们俩商量出一个章程来,最好两边都不得罪。” 江月白笑道:“叔,您就放心吧,没有谁跟银子过不去。就算面上得罪两句,回头又一块做生意的大把。” 胡霁色想了想,道:“我觉得你说得对,名淑斋想要一把买断我这辈子所有的新品,感觉就像是我卖给他们似的。” “最好签个年限吧,三年五年都可以。”江月白道。 “我觉得可以按东西来吧。这东西签给他们了,我就不在别家上了。”胡霁色道。 “这样也行。如果按东西来,时间要适当长一些,不然名淑斋也好,烟云坊也好,怕是都不肯吃亏。”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定下了新的方案。 胡霁色问胡丰年:“爹,您看成吗?” “成,怎么不成”,胡丰年非常大方道,“我本不是个生意人,听小白的就对了。” 江月白笑道:“那我肯定尽心尽力出主意,不能白吃老胡家这么多饭。” 胡家父女俩又都笑了起来。 …… 天色渐渐转暖,正是漫山遍野野花开的时候。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孩童和半大的闺女都会作伴一起到山里去挖野菜,采蘑菇。 胡家的房子起在山底下,几乎是每天都能看到不少孩子提着篮子嘻嘻哈哈地从她们家门前走过。 有时候也会有同村的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呼唤她:“霁色,一起去打野菜啊。” 胡霁色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我走不开呢。” 她好像和同村妇女辈的人玩得比较多。 但野菜确实好吃,兰氏做的野菜饽饽香得胡霁色能连吃五六个。 在这个时代,所有的食材几乎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味道也就都格外甜美些。 胡霁色想到几乎都闷在家里的兰氏,就去和她说:“娘,您不如也上山去挖点野菜,就当散散心呗。” 兰氏正忙着缝新衣服,此时闻言就愣了愣,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话。 胡霁色已经很了解她了,她的话少得可怜,但如果她不想去,一定会第一时间拒绝。 就像不肯给胡丰年做衣服一样…… 她这么犹犹豫豫的,应该是想去。 “小红那小子每天都在山里跑,让他和竹山叔带着你和茂林去。茂林也别成天憋在家里读书认药,也该去山里转转。”胡霁色道。 兰氏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道:“男的。” 和着她是不愿意和男同胞一起行动? “那也不费事,姜婶家和明婶家,还有董婶子家,他们三家的闺女好像都是一块儿去的。回头我跟她们打个招呼,让她们带上你?” 那三家的闺女年纪都不大,姜氏家有两个闺女,一个十一,一个八岁。明氏家和董氏家都是一个,年纪都是十岁左右。 女儿多少都随娘,那三家的闺女胡霁色也都见过,为人脾气都是好的。 兰氏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行啊,给您安排上!”胡霁色笑道。 兰氏愿意出门去玩,对整个胡家来说可是大事。 胡霁色去和那几家人打好招呼,胡丰年又强烈要求兰氏必须在江月泓和厉竹山的活动范围内活动。 她第二天要出门,胡丰年头一天晚上就开始准备。 篮子是新的,用什么藤编的胡霁色也不知道,但握在手上非常轻巧。 小镰刀也是新的,照样小巧又趁手。 最可怕的是胡丰年还把兰氏和胡茂林的鞋子检查了好几遍,反复交代一定要穿新鞋。 胡霁色道:“爹,人家往山里去都穿旧鞋子,怕糟蹋,哪有穿新鞋的?” 胡丰年板着脸道:“你知道什么,旧鞋子鞋底磨平了,容易打滑。” “行……”胡霁色想笑又不敢笑,“明儿一早起来,我肯定盯着娘和茂林都把新鞋穿上。” 反复都检查过了,胡丰年想想还是不放心,又给准备几包小的蛇虫药,交代胡霁色:“你教你娘怎么使。” “好嘞。”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就是这么耿直 兰氏对胡丰年的用心是浑然不知,只胡霁色给她安排什么,她照着穿照着拿就是了。 眼看跟着上山去了几天,兰氏提回来的野菜,鲜菌数不胜数。 有回她甚至在山里跟江月泓一块儿掏了几个野鸭蛋。 也不知道是不是胡霁色心理作用,这纯正的野鸭蛋和家鸭蛋吃起来她总觉得是有区别的。 兰氏摊的油汪汪的一个,香气老远就能闻得到,让胡霁色这个不爱吃煎蛋饼的人闻着味儿都流口水。 常常出去玩,兰氏的状态竟然渐渐也就好了许多,人也变得开朗了一点点。 最起码,偶尔她也能说上整句的话了,见着胡丰年也不像以前一样冷着脸了。 这天,姜氏领着她婆婆余氏上了门,笑道:“七天了,色儿还是不错。” 胡霁色仔细看了看,发现其实有些白头发还是冒出来了,不过也不影响。 她转身拿出两罐大的,大概可以用个两到三次那样,递给姜氏,笑道:“这玩意儿价钱贱,你们直接拿去就好了。不过婆婆可得帮我个忙,这几天再就这么晾着,不要补色,我看看褪色褪得怎么样。” 余氏旁的都答应了,可她的东西却是不敢接,连忙道:“嗨,你这东西到时候是要运到城里去卖大钱的,我哪能白拿你这么多。” 胡霁色笑道:“都说了这东西价钱贱,做起来也方便。” 她压低了声音:“也就骗骗城里那些有钱的傻子。” 余氏被她给逗笑了。 胡霁色就把那两盒塞给姜氏,让姜氏拿着,一边道:“若是这一单谈下来,以后泡豆子熬豆子滤豆子,还都得赖婶婶帮忙。这个又不像凝脂膏,真的不值钱。到时候婶子们随便拿我都不心疼。” 这真是大实话啊,黑豆现在都是喂骡子喂马的东西。 虽然药材有点费钱,但是占的比例不大,她这本来就是大锅熬煮的东西,均价就很便宜了。 她都没好意思说,就她塞给余氏这个,一罐是两到三次的用量,不算盒子,成本价也就五十个大钱。 姜氏推了一下,但胡霁色坚持要给,她还是收下了。 她笑眯眯地道:“也不算我白占丫头的便宜,我有个堂哥是专门种黑豆的,回头我去给你打听打听。” 姜氏是从浔阳另一侧的一个村子嫁过来的,在这个时代算是远嫁。 那里附近由军队驻扎,所以村民们就常年种黑豆供应军马饲料。 胡霁色道:“会不会有点远?” 姜氏笑道:“他们村子里有专门的骡车队送的。你要的多的话,也划算。” 还带快递上门服务?这敢情好。 …… 江月白给名淑斋递去了消息,很快,金掌柜就亲自跑了一趟乡下。 这期间他已经给胡霁色又加了一次一千只的单,听说卖得不错,于是他见到胡霁色的时候,那笑容又热情了一些。 “我这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姑娘给我递信啊。”金掌柜进门就笑道。 胡霁色熟练地给他看了茶。 这阵子她跟小张氏也学了点手艺,觉得是场面上的东西,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我这不也心急么,谁还不想快点把银子给挣回来?”胡霁色笑道。 她坐下来之后,就把新品染发膏给了金掌柜。 “不是我要拖着,而是这方子不找人试过,我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这种染发膏跟市面上的不大一样,我找人染过了,七天也还能看得过去,估摸着要补染的话,应该是半个月左右。” 金掌柜听了大为稀奇:“这么好用?” “那是当然的,您还信不过我的方子。”胡霁色笑道。 金掌柜笑道:“姑娘家的方子我自然信得过。只是这东西循例我们还是要带样回去试一试的。” 胡霁色道:“合理。另外,我用的方子有养发润发的功效,长期用的话,也可以增加头发的光泽。” 金掌柜琢磨了一下,道:“姑娘是学医的,这是优势。这款发膏如果真有姑娘说的效果,那绝对算是尖货无疑。按照我的意思,姑娘应该看看能不能配出一方养发丸,搭着卖。” 胡霁色想起胡丰年囤的医书里确实有些养发丸的方子,就道:“可以试试,不过这价钱可就上去了。” 金掌柜笑眯眯地道:“尖货就是要越贵才越好卖。” 果然商还是老的辣。 金掌柜跟胡霁色提了一下自己想法,大概就是染发膏可以单卖,也可以配着养发丸卖。这样的话,就可以涵盖城中的小康家庭客户,和富人客户。 胡霁色听着点头,道:“就一样,这批既然是尖货,您得给我送容器来。” 鲁木匠手艺虽然好,但毕竟生产力有限,胡霁色觉得自己忙得要死,实在是不想再到处跑去找合适的容器了。 “这个好说”,金掌柜道,“上回谈的那个事儿,姑娘和令尊商量得怎么样了?” 胡霁色想着该怎么跟他谈呢…… 她端起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 这个动作落在金掌柜这种商场老手眼里,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姑娘可是有什么顾虑?”金掌柜道。 胡霁色斟酌了一下语气,最终觉得自己本也不是个商人,恐怕很难把话说得像金掌柜一样漂亮又全面。 算了,索性就直说吧。 “照我们的意思,一下子买断终身感觉不大好……总觉得像是绝了后路似的。掌柜的,若是名淑斋有这个意思,我们是打算可以按照产品来单订契子。” 金掌柜不由得就皱起了眉:“那岂不是出一个就要签一个?不如一起签了方便,若是姑娘觉得终身太长,那定个十年的短契也是可以的。” 先前还觉得这个人很和善,看来和善并不等于厚道啊。 十年,在他看来竟然是短的? 胡霁色尴尬地笑了笑,道:“其实一个一个地签也不碍事。” “嗯?” 胡霁色:“……因为我们也有可能把单品签给别人。” 金掌柜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道:“听说前几天烟云坊的白掌柜来过了。姑娘啊,可不是我小人之心,烟云坊和我们比,还是有些差距的。” 胡霁色耿直地道:“这也不好说,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金掌柜:“……”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又吐血了 到后来,胡霁色想起这天和金掌柜谈话的情况,其实心里也发虚。 但金掌柜并没有为难他。 名淑斋在浔阳就有三个分号,金掌柜是本地总管事,现在名淑斋在浔阳城虽然是还不算首屈一指,但势头确实很猛。 这和金掌柜处事为人的圆滑和大气是分不开的。 他听了胡霁色的话,也不过笑了笑,道:“姑娘说的在理。” 胡霁色给他多斟了一杯茶,道:“我是不会说话的人,若是说错了什么话,掌柜的海涵。” 金掌柜笑道:“谈生意直来直往有直来直往的好处,也省得费心猜忌。不过姑娘提的这个,我一人做不得主,还得回去再商量商量。” 胡霁色其实懂一点身体语言,她发现金掌柜在说这话的时候在看手里的染发膏。 所以,他应该是想等这染发膏的效果试出来再说,也是要再评估一下胡氏手艺人的价值。 胡霁色对自己的方子有把握,也不怵再等这半个月。 金掌柜也是个爽快人,虽说这次上门算是碰了个软钉子,可临走的时候还是跟胡霁色加定了两千只凝脂膏。 配方是这几天胡霁色调过的,更清澈少油,适合春夏使用。 金掌柜说这个还算凝脂膏,不算新品,所以就定了。 …… 送走金掌柜,胡霁色就在门口等到了出诊回来的胡丰年。 他背着药箱,满面愁容。 胡霁色道:“金掌柜刚走,说是咱们按样品签年限的要求他们要再考虑一下。” 闻言胡丰年道:“不会黄了吧?” “不会”,胡霁色道,“我觉得他也就是想先试试咱们这染发膏的效果。我看他也没生气,临走还加订了两千只凝脂膏。” 胡丰年想了想,道:“说到这个,你四爷爷开始筹钱了。你看咱们出多少合适?” 胡霁色昨晚才盘过账,他们现在账上的余额已经超两百了。 “出个五十两吧”,胡霁色道,“也算是咱们尽一份心意了。” 胡丰年笑了一下,道:“我看合适。” 其实胡霁色觉得有点多,不是他们出不起,而是担心老胡头和孙氏闹起来。 但转念一想,这是给村里出钱,他们就算是闹,也大把的人去批评他们。 “爹您怎么愁眉苦脸的?”胡霁色问。 胡丰年刚听了好消息,心情本来松快一些,但此时听她这么一问,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爷腰子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养。偏你那个四叔,到这会儿还躺在炕上装病。我明里暗里都提醒过他几回了,他也是油盐不进的。” 胡丰年想到当时的情景,到现在都还有些生气。 但偏偏孙氏护这个儿子护得紧,现在李氏不伺候了,孙氏就是把自己累死,也要让胡丰文继续“养病”。 胡霁色其实知道胡丰年这段时间暗里也补贴着老屋,因为他每天回来给的诊金都会少一些。因为数额不大,胡霁色也就没点破。 “您说他要是真打算在炕上赖一辈子,咱也没法管不是?”胡霁色不大在意地道。 胡丰年道:“对了,你爷今儿说起,要给你老姑相看了。” 那可不是得相看了。 当初是指着胡丰文能混出来,也好抬高妹子的身价,如今是彻底指望不上了,还是早早把胡宝珠的亲事定下来才行啊。 “嗯好,早点相看也好。”胡霁色漫不经心地道。 见她实在是对这些事情不上心,胡丰年也没有勉强。 姑娘脸上的疤痕还能看见呢,他总不可能去强迫她不记仇。 当天晚上兰氏做了野山菇肉馅饺子,还有野菜饽饽,另外有几样凉拌的野菜,以及素三丝。 胡霁色吃得肚子圆圆的就爱犯困,所以早早地洗漱了就上床睡下了。 结果人还没睡得踏实,突然就听到外头传来了急迫的敲门声。 兰氏轻轻把胡霁色推醒。 “嗯?” 胡霁色迷糊地爬了起来,快速穿了衣服,打着哈欠道:“娘,您睡吧,估摸是有人要看急诊。” 这会儿她的心态还是很好的。 等她溜达到门口,看见和胡丰年说话的人的时候,她心里顿时就开始骂娘了! 靠!又是胡大堂! 先前他也是这样,大半夜地上门,把熟睡的父女俩从热炕上叫了起来。 后来他奶病死了,因为得的是肺痨,尸体也被烧了。 他爹也有肺痨,胡丰年费心诊治了好长时间,结果他们家倒是突然翻了脸,换了大夫也就罢了,还在村里四处讲胡丰年的坏话。 这大半夜的又上门,难道是新大夫不灵了? 胡霁色愤愤地想,等忙完春耕,非把家里的围墙建好不可! “我爹他真是突然发病,咳血的帕子都换了好几张,叔,看在大家都是同村的份上,您就去看看吧!”胡大堂急得直冒眼泪。 胡丰年不是记仇不肯跟他去,而是刚被叫醒没反应过来。 此时他就道:“你等着,我马上去拿东西。” 说着,他就转身往屋里去了。 胡大堂想要跟,结果被胡霁色拦住。 “不是请了大夫吗?该是一直吃着药?” 天地良心,她这话绝对是出于一个医生的负责态度,像这种转手病人总要先看看病例和病程的。 胡大堂急了,道:“这个时候你还说这个干什么啊!人命关天的时候,你难道要等算完账再让叔去不成!” 这时候胡丰年已经提了药箱出来,闻言就皱眉,道:“丫头也没别的意思,你爹这阵子不是我在看,过往吃的什么药我得先看过,才能更好对症下药。” 胡大堂臊了一下。 但私心里其实又有些不相信。 当时因为他奶的尸体被烧的事儿,他们一家人都是怨气冲天,就把这火气给洒在了胡丰年身上,背地里可没少数落他。 若说这父女俩一点没记仇他是真不信,大家都是人,又不是菩萨! 胡霁色看懂了他的脸色,只冷哼了一声。 但胡丰年心要大些,也根本不在意这些,直接对他道:“快走吧。” 胡霁色连忙锁好门也跟了上去,三人匆匆忙忙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四十五章 庸医害人 前里正年后被卸任之后,就已经分了家。 虽然给其他几房也分了屋和灶,但为了尽量避免被传染,只留下儿子大堂和大财两房在身边伺候,其他人都已经搬了出去。 胡霁色跟着进了门,然后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生石灰的味儿。 她不禁皱了皱眉。 胡大堂把手巾递给胡丰年和胡霁色。 胡丰年接过来,翻了翻,道:“这是谁给你们做的?” “是赵大夫……”胡大堂道,“都是他亲自煮的,怎么,有问题吗?” 胡丰年沉默了一下,还是把手巾给系在了鼻子上,他道:“丫头,你就不要用了,也不要进来,在外头等我。” “可我……” 不等胡霁色说出拒绝的话,胡丰年就自己进了门,并在她跟前儿把门给关上了。 胡霁色摆弄了一下手巾,最终还是把它还给了胡大堂,表情十分无奈。 “咋了这是……这巾子有问题吗?他要了我们五百大钱一条啊,都是他亲自煮的啊!”胡大堂颤声道。 说实话胡霁色是真的不想理他。 但想到刚才胡丰年的背影,心想着这才是一个医者该有的气度,这才缓和了些颜色。 “大堂哥”,胡霁色从他手里把那巾子抽了过来,搓了几下给他看,道,“你看。” 厚厚的搓出来不少粉尘。 很显然,那位赵大夫,是用大量的生石灰,和一些药材混合煮过的这巾子。 “在年前,很多人来我家买生石灰的事儿,你们还记得吗?”胡霁色问。 “记得……” 那件事他们也有拿出来说过,说胡丰年父女趁着村里有肺痨,捞了不少钱。 “那你记不记得,我卖那生石灰的时候,反反复复强调过很多次,绝对不能多用?” “可我们家有肺痨的病人,不用这东西怎么行?再说,你们不也卖了不少吗?!” 胡霁色想了一下,然后慢慢地道:“我这么跟你说吧,生石灰水的作用,是隔断传染源。例如,咱们村里有那非正常死亡的禽兽,一般也是掘深坑埋了,并且要在尸体上撒上大量生石灰,这样的话,就闻不到什么臭味。” “是……所以呢?” “所以这个东西,对预防传染很有作用,对病人本身没有多大作用”,胡霁色纠结了一下措辞,然后道,“事实上,若常以此物覆口鼻,对人是有害的。” 这张巾子充满了厚重的粉尘感,若是常覆于口鼻之上,等于不断地把这些粉尘吸入肺中。 对正常人来说尚且有害无益,更何况是一个肺部已经严重病变的病人? 这也是为什么胡丰年让她呆在门口等,而不愿意她也戴上这巾子进门去。 她耐心地把原理解释给胡大堂听,胡大堂整个人看起来都还是愣愣的。 但他应该不大相信……这一点从他的表情上胡霁色也能看得出来。 这时候,胡丰年从屋里走了出来。 “叔,我爹怎么样?”胡大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胡丰年没有理他,把药箱递给胡霁色,道:“麒麟菜十钱,贝母一钱,煎煮后取汁去渣,马上送过来。” “好。”胡霁色接过了药箱。 胡丰年道:“我现在马上要给他行针顺气。大堂你也别闲着,叫上媳妇孩子,马上把你这地方撒上水,把石灰都给我扫了!这么大的灰,还让不让你爹活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又进了屋。 听胡丰年也这样说,胡大堂的脸色就有些阴晴不定。 胡霁色道:“熬药的东西还在原来那吗?” “是……”他不大有精神地道。 胡霁色没空管他的情绪。 听胡丰年报药名,她就知道,这是并发了急性肺炎。 当下,她去厨房小火满烹炖了药,过滤取汁,用凉水隔碗放凉,急急地送了过去。 胡丰年已经行完针,但还是不让她进去,只站在门口道:“大堂你把嘴蒙上,拿上药进来。” 闻言胡大堂微微一僵。 他不是不愿意进去伺候他爹,而是胡丰年对胡霁色的保护,让他觉得有些扎眼。 心里知道不应该,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不舒服。 但现在是他要求人,也不敢说什么,自覆上口鼻,端着药碗就进去了。 他爹喝了药,胡丰年帮他揉背筋顺气,刚开始他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犹如发了那重症哮喘一般,声音十分骇人。 这时候,他们家的儿媳妇都在门口张望着。 胡霁色实在是心痒难耐,就从一个媳妇手里抢过一张帕子,捂在嘴上,趴在门边围观。 虽然最近沉迷于做化妆品赚钱,但对高超的医术操作还是很着迷啊。 胡大堂看他爹这样,早就急得面红耳赤,眼睛都充了血。 看他的样子,似乎随时会暴跳起来了。 胡丰年给他爹揉着背,突然道:“盆。” 胡大堂愣了愣:“什么?” “拿盆来接。” 胡大堂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端了一边的铁盆过来,跪在他爹跟前儿。 只见他爹头一仰,猛得大咳一声,然后就吐出了无数不可描述的带血的痰。 虽然实在是很恶心,不过蹲在门口围观的胡霁色顿时也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他直吐了有好几分钟才停歇,然后就整个人都瘫在了炕上,开始大喘特喘。 听着那呼吸声,虽然很重,但到底是顺畅了。 “爹……爹!”胡大堂激动地上前去。 胡丰年也是大松了口气,道:“行了。” 然后他就从这屋里退了出去。 看见趴在门口的胡霁色,他不由得眼睛一瞪。 “爹,真厉害!”胡霁色笑眯眯地冲他竖起大拇指。 “胡闹”,他骂了一声,但脸色不算严厉,“靠后些。” “好嘞。”胡霁色后退了几步。 这家的两个儿媳妇此时正拘谨地站在一旁,耷拉着脑袋,似乎不大敢抬头看人。 哼,长舌妇,倒也知道害臊。 这时候,胡大堂从屋里出来,脸色也放松了许多:“劳累叔叔了。” 胡丰年左右打量了一下,道:“地方怎么还没打扫?” 刚才叫他们去把这地方的生石灰都清了的。 可显然,他们根本没动。 胡大堂微微一僵。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听不进人话 胡丰年并没有深究,只是道:“尽快打扫,别弄得跟隔瘟的坟似的。还有,我让丫头给你们配的药,明儿起六碗水煎作两碗,一天两次。” 胡大堂心不在焉地应了。 “还有,这巾子,别给你爹用。你们自己若是不放心,去伺候你爹的时候,偶尔用一用也还行。” 胡大堂点点头。 他这样,胡丰年专业素养再高也受不了了。 “我不是说你们非要找我看这病。可你爹的病年前那会儿是眼看着好起来,现在怎么弄成这样?你也是个年纪不小的一个大小伙子了,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你也要懂。” 胡大堂耷拉着脑袋,道:“叔,我知道了。” “你爹比我上次瞧见的时候,脱了多少肉,你自己没瞧见吗?本来挺丰润的一个人,现在整个胸膛都支棱起来了。你们再这样乱来,迟早害死你爹。” “叔,今儿劳累您跑一趟”,胡大堂低眉顺眼地道,“我爹他脾气倔,家里的婆娘又喜欢嚼老婆舌,叔您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以后若是还发这样的急病,我去请叔,叔可千万别不来。” 行吧,这是完全没听进去。 也就惦记着胡丰年近,可以处理一下紧急情况。 他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胡丰年:“叔,这是诊金,您收下吧。” 胡丰年也是没了脾气,数出五百个大钱还给他,道:“用不着这么多。” 然后就招呼上胡霁色,爷俩就走了。 胡霁色打着哈欠,快步追上了胡丰年,道:“爹,您也别跟他生气。他自己不要,你还能逼他?” “真是……太乱来了!原本听说那大夫是家学,我只当也该有两把刷子,这简直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儿!”胡丰年生气地道。 胡霁色无奈地道:“可能会吹牛哄人吧。我看他家二儿子不在,该是连夜进城去请那位了。” 作为一个大夫,胡丰年实在是很难对这样的事情置之不理。 他气得一路都在急步走,胡霁色也十分无奈,只能尽量迈着小短腿追上他,一边尽量安慰他。 但能怎么办啊,患者有自己选择医生的权力,这在哪一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 这天晚上又是晚睡,胡霁色第二天起来,整个人也是懵的。 姜氏她们早就到了,听说有加单,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地就开始讨论。 见胡霁色面色不好,说的话也少,不由得都有些关切地看着她。 “丫头啊,你这是咋了?” 胡霁色打了个哈欠,道:“昨天半夜被叫起来出急诊了。我爹又气得好半宿没睡着,陪着说了好多会儿的话。” 姜氏奇道:“咋看病还能看出火气来。” “还不就是大堂哥他爹……” 她简单地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下,叹道:“你们是没看见,人瘦得都脱相了,咳得都要出人命了,他们家里人还是那么顽固。我爹又不好说就逼着他们换大夫,就自己生闷气呗。” 王婶听了就愣了愣,然后道:“年后的时候,他们家的人可是嚼了你们不少舌头啊。不是说是请了个厉害的大夫回来吗?” “要是那大夫中用,我爹也不用气成这样了”,胡霁色无奈地摇摇头,“真是想不明白了,那姓赵的大夫是给他们灌了什么迷汤,都治成这样了,竟然还信他。” 明氏心思重,想了想,就道:“别的倒是没啥,就怕到时候有什么不好,全赖在你家身上。” “要赖就赖吧”,胡霁色摇摇头,道,“我这是真的累得慌,想去打个盹。” 王婶连忙道:“去吧去吧,等有人来了我们去叫你就成。” 胡霁色也知道这样不妥当,但她是真的困得打晃,就歪歪地晃到了炕上,一头栽下去。 哎,真是想念前世的续命咖啡。 她走了以后,王婶等几个人安排了一下,就直接在院子里开始干活了。 一边干活还一边聊天,气氛很是热络。 王婶道:“这事儿你们可能没咋听说,年后那段时间,他家老屋那个小娘是天天说他们家去骗大堂家的钱。” 朱婶也道:“是,我不爱听,她还专门到我家来堵着我唠嗑。真是……” 明氏道:“她一个做小娘的这么,也说得过去。就是他家老爷子也是奇怪,真想不通若是真的把大儿子的名声毁了,挣不着钱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姜氏啐了一声,道:“有后爹就有后娘。我早就跟我家那口子说过,我要是死在他前头,他敢给孩子娶小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王婶听得新奇,就好笑道:“你真这么说啊?那你家那口子咋说?” 姜氏哼了一声,道:“他敢说啥,就傻乐呗。” …… 等胡霁色睡了有个半个时辰,揉着眼睛爬起来的时候,发现大伙儿竟然已经拉开了架势开始干活了。 她惊呆了:“咋就干上了呢?” 姜氏笑道:“都是做熟手的,我们自己就干上了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能一边干一边唠嗑唠嗑。” 胡霁色心下感动,道:“我当真以为今天开不了工呢…… ” 王婶笑道:“你要是还累,就再回去睡会儿。我们这唠嗑得正热闹呢。” 胡霁色倒是想去休息呢,只是她一抬头就看到个妇人,低头含胸地进来了。 她看见院子里那么多人,显然有些紧张,连忙用袖子半遮着脸,一路小跑地进了内屋。 胡霁色正打算迎上去呢,结果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波操作,不由得满头问号。 王婶奇道:“这不是大财媳妇吗?” 胡霁色愣了愣。 当时看胡大堂是好像吃了秤砣铁了心,难道他弟弟胡大财是个明白人? 这么想着,她难免也有些激动,连忙道:“我去瞧瞧。” “诶,你去吧,这活不用你操心啊。” 胡霁色进了屋,就看见那妇人绞着帕子,脸色苍白地坐着。 她想起来这妇人姓蒙,确实是胡大财的媳妇。 “你,你这咋这么多人啊……”蒙氏道。 胡霁色心想关你什么事? 但她面上不显,还是坐了下来,道:“您有什么事儿吗?”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四十七章 那作死的人家 蒙氏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才小声道:“我…… 身子有些不舒服。” 原来是来看病的…… 胡霁色有些失望,但还是拿出一张白纸做准备。 “先说说症状。” “恶心,乏力,常常想吐”,她低声道,“月事不调,还有……喉咙痒。” 胡霁色愣了愣,让她把手伸出来,给她把脉。 “您好像……是有身孕了。” 为什么说好像? 因为胡霁色掌握得不算好,脉象中,怀孕的滑脉和气滞之症很像。 蒙氏一愣,先是乍喜,可突然又拧起了眉头。 胡霁色道:“你等我一下。” 她走回屋拿了条巾子先系上,然后才让蒙氏张大嘴给她检查喉咙。 现在天亮,红肿的扁桃体一目了然。 “大夫,我是不是,是不是…… ” 她想问自己是不是被传染了。 胡霁色又仔细问了症状,比如咳嗽和吐痰的情况。 她摇摇头,道:“你这比较像是吸入了过多粉尘导致的急性炎症……” “啥是炎症?” 胡霁色皱眉想了想,道:“算是肺火吧,不过应该不严重。你现在可能有身子了,最好还是不要在那种地方常呆,也不要去伺候病人。吃食上也清淡一些。” “那,要吃药吗?” 胡霁色摇摇头:“怕你是真有了身孕,不敢乱吃药。回去之后多喝水,多吃些果蔬,好好修养几日,应该能自己好。” 蒙氏松了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 嘴里说着好,她的眉头却依然皱着。 胡霁色看了她一眼,道:“你的情况,最好回娘家去养胎。” 蒙氏动了动唇,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倒是先流了下来。 胡霁色也没催,就耐心地等着。 蒙氏哽咽道:“不怕您笑话,现在伺候公公,格外的麻烦,那身衣裳一天就得换三套,被褥也得一天换一次。换下来的东西,都是洗了煮,煮了又洗……不是我不愿意伺候,可就这么看着,公公也没见好一丁点儿,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胡霁色淡淡道:“我是做大夫的直说,虽说得肺痨的病人是要讲究些,可也不能太讲究。病人还需静养,一天三四遍地换衣服,又吃几趟药,人的精神气都被折腾没了。” 蒙氏继续哭诉:“我也同孩子爹说过,当初胡大夫来看的,不让这么折腾,老爷子还不是一天见一天的好起来。可孩子爹一听这话就生气,说我是躲懒,不愿意伺候公公。” 胡霁色静静地听了,然后道:“你公公的事儿,找了别的大夫看,作为同行,我不能说什么。你既然来找我看,我就是你的大夫。所以我只能建议你,尽量不要接近病人,回娘家去保胎。” 蒙氏哭道:“眼下这种情况我怎么能回娘家?我孩子的爹也是不肯的。” 那就是你自家的事了,不在大夫的负责范围内。 蒙氏许是在家里太压抑了,也或许是孕早期的激素反应,竟在胡霁色这里哭个没完,还一边哭一边诉说。 胡霁色不是没同情心,可也实在不想听她在这哭。 毕竟她也没办法给蒙氏出主意,光听她倒负能量是真的挺烦的。 她提醒了好几次“你出来的时间长了吧”,或者是“还不回去不要紧吗”…… 终于,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她还是依依不舍地走了。 兰氏已经习惯了做大锅饭,来做事的妇人忙完了自然是要留下来吃饭的,而且还要给自家带回去一份。 胡丰年今天看来是不会回来吃饭了,江月白进城去了,桌上只有厉竹山和江月泓,还有小茂林。 因为江月泓把自己当主人了,抱怨过家里总是有客人,所以胡霁色把男女分开两桌。 这也不是为了迁就他,而是有他在,妇道人家说话也不大方便。 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家里那是吃不完的新鲜野菜和山菇,胡霁色每顿饭都吃得很满足。 今天在饭桌上,自然而然聊起了蒙氏。 这个时代也没有把患者隐私上纲上线到可怕的地步,所以胡霁色就把蒙氏有身孕的事情说了。 明氏听了就“呀”了一声,道:“这可怎么好?不得回娘家去养胎啊。” 胡霁色道:“跟我哭了半天,说是家里难,她也走不开身。” 明氏就道:“也是可怜见的。” 姜氏就不赞同了,道:“她是可怜,可来找霁色丫头哭什么?当初就她上蹿下跳地最欢,说了多少坏话。” 明氏道:“那扯老婆舌的人不到处都是?扯归扯,但她家难也是真的。” 姜氏嗤笑了一声,道:“就你好心。他家以前也是村里得意的人家,结果一场大病拖成这样。要说这生病的人也不少,他家治病也跟旁人治病不一样。自己作的,怪谁呢。” 她的性子一向泼辣,话也敢说。 王婶和朱婶的态度其实和她差不多,但是说出来的话就要比她缓和一些。 后来还是明氏问胡霁色道:“你昨晚跟着去看过大堂爹,觉得还能治吗?” 这话胡霁色可不敢乱说。 她只道:“我爹不让我进去,让我在门口待着。后来回来的时候,我爹也没说起过。” 姜氏看了看她的脸色,道:“我看是难了吧。” 胡霁色也没吱声了。 大概是受了胡丰年的影响,前里正的事情真的让她烦的一批。 饭后,她去清点了一下她们熬的猪油和药材,蓦然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实现半脱产了,这心情才好了些。 她琢磨着可以再找人了。 一群人正围着熬猪油的罐子有说有笑,突然看见小张氏跑了过来。 她道:“丫头啊,你爹呢?” “出诊去了,还没回来。”胡霁色道。 胡丰年偶尔也会留在患者家吃饭,这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 小张氏道:“等你爹回来了,跟他说,去你四爷爷那一趟。还有江家小哥,也一起去。” 胡霁色寻思着,这段时间村长家为了水利的事儿也是跑断了腿,难道是已经有眉目了? 她连忙问:“村里要开会了吗?” “那可不是”,小张氏喜气洋洋地道,“所以得找你爹和江家小哥好好商量商量。”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四十八章 被调戏了 当天晚上胡丰年去胡村长家,喝得醉醺醺才回来。 他对胡霁色道:“我说了我们家能出五十两,你四爷爷高兴得不行。” 胡霁色道:“四爷爷一直只管为村里人出钱出力,这跟乡亲们开口要钱倒是第一回,希望能顺利吧。” 闻言胡丰年笑道:“这些日子你四爷爷也下了不少功夫。” 确实下了不少功夫。 胡村长大约是觉得自己不能外行了,亲自在胡家把那套水利研究了个透彻。后来他更是亲自把胡家村每一村土地,每一处支流流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在心里研究了个谱出来。 这样负责的村长,在现代都少见。 胡丰年虽醉,但酒品不错,只一边说一边打盹:“明儿晚上就要开大会,明儿你别忘了跟小白说。” “行了,这事儿我都记着”,胡霁色道,“爹啊,您还是快点睡吧。” 胡丰年傻笑了一声,晃晃悠悠地就进屋去了。 …… 隔天一早,江月白出门之前,胡霁色就追上去告诉他了,他答应会早些回来。 胡霁色皱眉道:“我看你这两天天天都往城里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不过就是些琐碎事儿罢了”,江月白安抚地冲她笑了笑,道,“你在家等着,我今儿肯定早早回来。” 他是说要早回来,可胡霁色没想到会这么早。 早上卯时末出去的,过了午时竟就回来了,算起来,在城里也就只待了不到两个时辰。 家里没人,胡霁色正酝酿着要睡午觉,突然听见他来了,揉着眼睛就出去了。 “咋就回来了?吃饭了不?” 她寻思着兰氏也午睡去了,实在不行她自己去厨房看看,能不能给他弄点什么吃的。 江月白皱着眉摇摇头,道:“不吃,肚里难受。” “怎么了这是……” 她这才发现,江月白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其实脸色倒还好,只是他平素表情管理都非常好,现在看起来,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情绪…… 江月白低着头,道:“我今天跟人一块儿吃的午饭,好像被人戏弄了。” 胡霁色连忙拉他进屋,扯他衣袖的时候,手指碰到了他手背上的皮肤,发现烫得惊人。 她的手指一颤就缩了回去。 江月白本来看着也还算自制,可这会儿倒窘迫起来,和她四目相对,脸也涨得通红。 胡霁色:“……” 她倒是知道他结交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朋友,比如那个开青楼的沈老板…… 他现在说是“被人捉弄了”,莫非是…… 那个意思? 虽然知道不应该,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着江月白那满脸的窘迫,她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江月白看出了她唇边那一抹微微的笑意,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现在晕头转向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一路狂奔了回来…… 现在倒好,在她面前倒丢了大人了。 “你能治吗?” 江月白的声音小小的,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咋知道你是中了啥毒……”胡霁色颇有些无奈。 “那,家里还有谁?”江月白又问。 胡霁色想了想,道:“我爹今儿出诊,茂山跟着你兄弟山里去了,我娘还在睡……” 她突然警觉:“你想干嘛?” 这时候,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前世看过的那些狗血桥段…… 中药,解毒……啥啥的。 胡霁色心想卧槽这绝不能!她这身体才十四岁呢! 不对,这不是年纪的问题…… 胡霁色正胡思乱想,下意识地就眼珠子就乱转。 偏这时候,江月白慢慢上前了一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胡霁色的错觉,只觉得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我想……” “你想干嘛?!”胡霁色小声嚷道! 江月白看她突然像是炸了毛似的,急道:“不是,我就是想……” “想也不许!”胡霁色不敢看她,虽然吼,但却低着头,“反正就是不许!” 江月白顿时又急又委屈:“不是……我自给你挖的池子,你不让我泡泡就算了,怎么连想都不让我想?!” “反正就是不许…… 啥?!”胡霁色愣了愣,才想了起来。 江月白委屈地低下头了,道:“我想去泡泡……真不成吗?” 胡霁色尴尬地道:“成…… 怎么不成。” 江月白看了她一眼,道:“那我去了?” 胡霁色又有点毛了:“问什么!你快去就是!你也真是能憋……” 江月白道:“憋什么?” 胡霁色:“……” 她气沉丹田:“快滚过去!” 江月白轻佻了一回,突然莫名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连身体的那股燥热和难受都消逝了一些。 他乐呵呵地去泡澡了。 胡霁色心里烦躁,就回去翻胡丰年的医书,看看有没有什么解毒的法子。 医书里倒是有,就是都针对药物对症下药。 针对每一种药物,脉象症状都有。 可是胡霁色刚才并没有来得及给江月白把脉…… 现在去吧,好像不大合适? 胡霁色翻了半天,最后烦躁地把那书一扔,心想反正那药也吃不死人,就让他在冷水里泡着吧。 她干脆先去睡了个午觉。 可是等她一觉睡醒,江月白竟然还没从池子里出来。 是不是没带衣服? 或者淹死了???!!! 不,应该不至于,那池子挖得又深,而且江月白的状态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她寻思着要隔着门去叫两声。 结果她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姜氏和明氏说说笑笑地过来了。 “丫头,听说了没,今天晚上村长要开会呢。”姜氏乐呵呵地道。 明氏细心一些,看她这样,就问道:“这是咋了?咋一脑门子细汗?匆匆忙忙地这要去哪儿呢?” 胡霁色寻思着这大白天的有个男人在她加泡澡也不大好看…… 她只好道:“没啥,刚睡觉发梦了,醒来还是有点怕,所以就想出来透透气。” 姜氏好奇地看着她:“你梦见啥了,吓成这样?” 胡霁色:“……” 听她这么一说,明氏也关切地看着她。 胡霁色憋了半天:“我……梦见一只大公鸡……”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四十九章 想到好主意 姜氏好奇地问:“梦到大公鸡有啥怕的?我只当你梦到鬼了呢。” 胡霁色憋了一会儿,道:“后来那只大公鸡,它就变成了鬼啊。” 明氏道:“看你这满头细汗的。你们家不是有朱砂吗?睡觉的时候放枕头底下,就不会发噩梦了。” 姜氏连忙道:“或者放把剪子,也可以。” 胡霁色只能笑笑说好。 到后来,王婶和马婶也陆续来了,几个人一块儿去院子里忙碌。 又等了整个时辰,也没见江月白出来,胡霁色那叫一个心焦啊。 偏生大伙儿干活的地方离浴房的地方也近,霁色又想不到借口大白天地跑到浴房去看。 陆续看了几个病人,她听着外头几位婶子高高的笑声,愈发心不在焉的。 正想着无论如何要溜过去看看的时候,突然听见外头喧哗了起来。 姜氏爽朗的笑声传来:“哟,好俊的姑娘。” 胡霁色一愣,连忙想要出去看,就见用头巾半遮着面的佳人已经款款进了门。 是丽婉。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领她进来的明氏笑道:“谢谢大姐。” 明氏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笑道:“这就是我们的女大夫,姑娘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找她就对啦。” 又对胡霁色道:“丫头啊,这姑娘是城里来的,说是听说了你的名声,特地从城里赶来找你看病的。” 胡霁色点点头,道:“知道了。谢谢明婶。” 明氏笑道:“那婶子就先去忙啦。” 说完,又从屋里走了出去。 丽婉慢慢揭下头巾,走到胡霁色跟前儿坐下,笑道:“江公子在吗?” 胡霁色有些困惑,道:“在…… ” 丽婉小声道:“听说今儿宴上,有几位不懂事的客人,看江公子年纪小,戏弄了公子。我家沈老板让我给公子送解药来。没有耽误什么事儿吧?” 送……解药? 胡霁色看着眼前这如花似玉的丽婉,第一时间想歪了。 直到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道:“服下即可。” 哦!原来是这个真解药! 胡霁色接过来,道:“他现在在我家池子里泡着,我也不方便给他送过去。待会儿再说吧。” 丽婉惊讶地笑道:“公子也是好耐力。”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小声道:“杭坑我爹娘那边,是你在照顾吗?” 胡霁色一愣。 丽婉笑道:“我都听说了,说是钱叔给我爹娘请了他们村里最好的大夫,我想就是你了吧。” “是我爹去看的”,胡霁色道,“也算不得是我们在照顾,钱婶现在都住过去了,你要谢,该谢他们。” 丽婉低下了头。 上次见她的时候,她浓妆艳抹,带着一种美人迟起的慵懒。 这次出来她的妆容很清淡,不如先前艳丽,但常年的训练,确实让她自带一种不自觉的娇柔和妩媚。 “我爹他……怎么样?” 胡霁色有些惊讶,道:“没给你带信?” “可怎么敢?我这些事儿都是私下办的,若是让上头知道了,也就活不下去了。”丽婉苦笑。 胡霁色就有些心软了。 “我爹去看过,说是可以长期吃药调理。就一点,你爹不想花你的钱,也不肯花钱叔的钱。” 丽婉连忙道:“钱不是事儿,我可以出。” 胡霁色笑了笑,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我爹做两份药单的账。反正你爹也不懂药材什么价,他看着药贱,就肯一直用了。” “嗯!剩下的那份劳烦带到城里来给我。”丽婉满是感激地看着胡霁色。 但片刻之后她又有些担忧,道:“吃药,能好吗?” 胡霁色回忆了一下,道:“调养时间长了,下地和平时生活不影响。但毕竟是陈疾,以后怕也不能干重活。” “没关系,没关系!能下地,能让他活得舒服些,就很好了!” 事实上,就是这样,对她来说都已经是意外的欢喜了。 胡霁色又和她说了两句话,把玩了一下桌上那个药瓶,突然有了个主意。 “不如,你说你风尘仆仆的,想借我的地方洗洗,然后把药送进去吧。” “好啊。”丽婉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胡霁色心下大喜,立刻就拉了她起身出门。 出门之后,她还欲盖弥彰地大声道:“这就是我家浴房了,都是活水!旁边就有炉子和浴桶,姑娘不嫌麻烦,清洗一下,也是可以的!” 院子里干活的人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们一眼。 姜氏小声嘟囔:“丫头的嗓门咋变得那么大了……” 胡霁色尽量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做到一点也不心虚,轻咳了一声。 “来吧!” 说着,她就缓缓打开了浴房的门。 上半身趴在池边的江月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们。 那个画面太美也太撩…… 漆黑的,湿漉漉的长发,黏在脸上,直蜿蜒到虽然尚未十分浑厚,却也壁垒分明的胸膛。 这是一种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那种非常矛盾而又迷人的气质。 胡霁色只敢看一眼,就又紧张地盯着外面。 她怕有人看过来,此时连忙把丽婉给推了进去,然后又用力把门给关上。 “姑娘不急!慢慢洗就好了!” 丽婉也是有些震惊的。 她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大门门,又看看趴在池子里,正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少年郎。 说实话,作为一个风月老手,她刚进门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被蛊惑。 毕竟这个少年太好看了,眼神中透露着被药物操控的脆弱,和自身极强自制力的决然。 是真的很诱人啊…… 但此人毕竟也算是恩公,丽婉觉察得出他的排斥甚至是厌恶。 虽然真的很想一口把他吞下去…… 可她也不会去做那自讨没趣的事儿。 “公子中的药,光靠泡冷水可不行啊。”丽婉没有上前,只是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笑道。 江月白沉默不言。 不知怎的,他这个神情有些让人害怕。 丽婉不敢再开玩笑,连忙从怀里取出药,眉间万种风情此时也都收敛了。 “沈老板让我来给您送解药,让奴家给您带话,他考虑不周让公子受了委屈,改日宴请公子给公子赔罪,还望公子能再赏脸。” 江月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她就这么让你进来了?” 丽婉:“嗯?” 江月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胡霁色,她就这样让你进来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五十章 不小心忘了 丽婉不多时就从浴房里出来,说要回城了。 她告诉胡霁色:“公子服了药,说要休息会儿。” 胡霁色也就没放在心上,心想吃了解药就没事了吧,他爱趴着就趴着吧。 “有劳姑娘了。” 丽婉想了想,道:“来都来了,请姑娘给我诊诊脉也挺好。” 胡霁色低笑:“其实我不大会诊脉。” 丽婉:“……” “我看些外伤倒是可以,医术比不得我爹,在姑娘面前我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胡霁色笑道,“不过姑娘若是有别的需要,我倒是可以的。” 丽婉愣了愣:“别的需求……” 胡霁色给她开了一张方子,递给她,道:“用作清洗。” 丽婉:“……” 眼看胡霁色面不红心不跳的,她惊愕了一会儿,不由得摇头失笑。 良家女子对她们这一行总是讳莫如深,连眼都不愿意沾,像是跟她们说句话就像是会沾了毒一样。 看胡霁色年纪不大,竟然能和她讨论这种事…… “你不觉得不自在么?”丽婉好奇地问。 “我是个大夫”,胡霁色道,“所有的病都是防胜于治的。再说了,你不是也确实需要吗?” 丽婉笑了笑,只觉得她明明说得很正经,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孩子装大人的感觉。 她伸手接过方子,笑道:“确实需要,多少钱?” “拿去吧,你又没有向我要,是我硬要塞给你的。”胡霁色淡淡道。 说了几句,突然扯到了胡丰文身上。 听说他还躺在床上装病,丽婉冷笑了一声。 胡霁色好奇地问:“他现在还欠下了好些银子呢,你是故意的吗?” “我原本约他私会”,说到这个丽婉也很无奈,“没成想他竟就大摇大摆登堂入室,天天赖在我那里也不走。其他客人寻不见我,自然说是他包场了。” 任哪一个有脑子的也想得到,人家青楼的姑娘愿意给你开后门,至多也就是私会,是不能影响人家做生意的。 否则姑娘肯,老鸨也不肯啊。 戏文里那种为爱痴狂的青楼女子毕竟也少,人家都是苦难出身的孩子,为了生活苦苦挣扎的,哪里会这么轻易地就赌出一切? 再说了,人家什么男人没见过,等闲渣渣还真不一定入得了她们的眼。 可胡丰年不知道咋想的,竟然摆出了一副包场的架势。 这倒也罢了,青楼本就是个销金窟,一应吃食酒水,瓜果点心,还有伺候的丫头,哪一样是不要钱的? 他胡丰文只把自己当成了个大爷,吃的随便点,丫鬟随便使唤,时不时还叫人来给他唱个小曲儿啥的。 这一天一天的,钱自然越滚越多。 “我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们的人来揪他的那天,他还非扯着我的裙子说是我告诉他这些都不要钱的。若不是沈老板早就有话,妈妈也不能饶了我。”丽婉现在回忆起来还有点生气。 胡霁色听了就惊呆了:“听说他在城里常常上下逢迎,以为没有读书的脑子,和人打交道的本事总是有的……“ 结果怎么就这么一无是处呢? 丽婉嘟囔道:“可不是么,那天还有我别的客人呢,人都拿什么眼神看我,好在后来也都哄好了。” 因为胡丰文,她们俩倒也算是有共同语言,聊了小半天的。 也就是到后来人家来看诊了,丽婉猛的想起来自己也不方便多留,就笑吟吟地站起来告辞了。 临走之前,她对胡霁色道:“这药我自己去抓,如果用的好,我让其他人也来你这开。” 不至于这么一大趟地往乡下赶吧…… 胡霁色也没多说什么,笑着送了她出去。 她这下午也渐渐忙了起来。 看过病人,又去外面和做敷脸膏的那群人聊了聊。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兰氏上山去玩过回来了。 胡霁色对她篮子里的东西十分感兴趣,连忙迎了上去。 “娘,采山菇了吗?” 兰氏笑眯眯地点头。 “呀,今天娘还挖了春笋呢”,胡霁色美滋滋地道,“我要吃春笋腊肉包子。” 兰氏笑道:“好。” 野菜夏天还长,春笋现在可能快是最后一岔了,可以说是吃一次少一次。 江月泓天天往家里拎各种野味,但因他看不上春笋,春笋倒是没带回来过几次。 她开开心心地盘点着兰氏篮子里的东西,心想活在乡下真是挺好的,尤其是现在这个季节,几乎都没什么开销。 每天吃的喝的真是漫山遍野都是,而且都是保质保量保鲜。 兰氏问:“几个人?” “今天爹和小白出去”,胡霁色笑道,“家里就我们几个。” 嗯?怎么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儿? 这时候,门口传来了江月泓响亮的声音:“我们回来了!婶子,我带了只山鸡回来,您给烤了吃呗!” 胡霁色扭头一看,就看见灰头土脸的江月泓和厉竹山回来了。 这熊孩子最近天天在山上锻炼,人黑了许多,竟也长高了一大截。 虽然也不是说不好看吧,可就是给人一种莫名粗旷的感觉…… 胡霁色皱眉道:“你赶紧去洗洗,一身的泥。” 江月泓嘟囔道:“你个乡下丫头规矩还挺大,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穷讲究的乡下人。” 胡霁色道:“那你也该好好反省,为啥一个乡下人都比你讲究。快滚快滚,滚去洗干净了再回来。” 江月泓哼了一声,道:“我不是怕你,我是怕我哥回来说我。” 说着,就拉着厉竹山溜达去了澡房。 嗯? 他哥?洗澡? 胡霁色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了! 靠!江月白不是吃了解药吗?怎么还在澡房泡了一个下午啊! 胡霁色连忙把手上的篮子一放,直冲进了浴房。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胡霁色一脚踹开了浴室的门。 刚扒了外衣的江月泓瞬间尖叫:“啊!你干嘛!” 屋子里有三个男人,都光着膀子…… 胡霁色直接无视了江月泓,一眼找到坐在石头敦上的江月白,就直接冲了过去。 “干嘛干嘛!疯了这是!”江月泓还在大声嚷嚷。 胡霁色惊魂未定,上下打量江月白:“你没事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想听秘密 江月白就这么坐在那个石墩子上,裤子倒是穿好了,双手撑着膝腿,微微低垂着头,眼神有些凌厉。 “我只当你要让我死在这儿了。”他冷冷地道。 厉竹山愣了愣,连忙道:“二爷,您这是怎么了?”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二爷坐在这儿,低头垂眸,似乎刚沐浴完。 厉竹山心大,只当他是在想事情,再说自己一身泥啊土的也难受,打声招呼就打算痛快地洗个澡再说了。 到底是当着别人的面,江月白也没好意思说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之间,他倒是沉默了。 相反,他开始注意到胡霁色在这屋子里溜达似乎不大合适…… 胡霁色看他依然耷拉着脑袋不吭声,心里又担心又着急,只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今儿真是……外头都是人,我也不方便进来,刚开始也是急得团团转。后来丽婉来了,我让她给你送了药,心里踏实些,忙起来我就,就给忘了……” 真是…… 本来他的火气都已经渐渐消了,这事儿被她几句话说得越来越火大。 让个风月女给他送药,她就安心了? 甚至安心到完全忘了?! 江月泓还在嚷嚷:“怎么吃药了?二哥你从来不用吃药的啊!” 就见江月白猛的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胡霁色被他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结果却见他晃了晃,又坐了回去。 “二哥?!” “二爷?!” “小白!” 一时之间整个浴房都乱了套。 江月白抬了一下手,道:“有点腿软……扶我一把。” 厉竹山连忙去把他给扶了起来。 胡霁色急道:“不是吃过解药吗,怎么还这个样子……” 江月泓惊呆了:“你的意思是有人给我二哥下毒了?” 胡霁色道:“先扶出去,让我爹给他把把脉。” 厉竹山连忙把江月白架了起来就要往外带。 “等等。”胡霁色突然叫了一声。 她走过去把江月白的外衣拿了过来,先给他披上。 “走吧。” 他们出去的时候正赶上胡丰年回来。 胡丰年抬头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就惊呆了。 他闺女跟三个衣裳不整的男人一块儿从浴房里出来…… “爹,小白今天被人给下了毒,吃了解药人还是不好,您快给看看脉!”胡霁色急道。 胡丰年一听也吓着了:“先扶到药房。” 等大伙儿一块儿到了药房,正准备看脉。 江月白却道:“你们先出去。” “为什么?!”江月泓倒是愈发紧张起来了,“我不,我要留下来。” 胡霁色倒是知道……这事儿他可能不想太多人知道吧! “走吧!”她拉了一下江月泓的袖子。 江月泓只还是不肯,直到江月白瞪了他一眼。 “没多大事儿,你快出去。” 江月泓这才不情不愿地出门了。 可他出了门以后也不安分,恨不得巴在门上去偷听。 胡霁色连忙道:“你快别,你二哥没事的。” 江月泓顿时又气又委屈:“什么事儿都瞒着我!以前这样,现在还这样!现在连你都知道,我却不能知道。凭什么啊!” 听他的口气,似乎有诸多抱怨,更多的应该却也是关心和焦虑。 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你放心,小白没事。” “真的?”月光下,那黑脸少年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期待。 “嗯”,胡霁色小声道,“以前是怎么样我不清楚,但今天这次,是因为那事儿有点尴尬,所以才避着你们。” “什么事儿啊,还尴尬。再说了,凭什么你能知道,我不能!”江月泓还是有些生气。 胡霁色道:“我是大夫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江月泓哼了一声,道:“才不是。自从有了你,我二哥成天就围着你打转!” 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你不是吃多了成天在山上溜食吗?你二哥也不可能围着你去山上转吧?” 江月泓:“……” 胡霁色:“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吃这种干醋,出息点吧!” 江月泓气呼呼地背过身去不理她了。 可是江月白在里面呆了许久,他们在外头等啊等,等得又很无聊。 加上兰氏在厨房烧饭,那香味真是…… 江月泓在山里野了半天,肚子饿得一声一声地响,感觉肚皮都快抽起来了。 他又不好意思说想先吃饭…… 眼看厉竹山盯着药房,一脸凝重,又觉得去找他唠嗑不大好。 所以他只能又慢吞吞地靠向胡霁色:“你不饿吗?” “说起来,你二哥好像从中午到这会儿都没吃饭。”胡霁色皱了皱眉。 江月泓撇了撇嘴:“哦,看来你是不饿。” 胡霁色看了他一眼,道:“你为什么叫他二哥?你大哥呢?” 江月泓道:“我可能已经有几十个兄弟姐妹了。” “……啥?”胡霁色一时半会儿地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我们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爹就有二十多个老婆,这几年不定又娶了几个。” 胡霁色敏感地意识到这个话题可能会透露某些她不该知道的信息…… 虽说现在是赞成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可寻常富贵人家,也娶不了二十几个老婆吧? 而且,他们流亡至此,不是说家里遭难了吗? 那他们的父亲,怎么可能还在娶老婆? 江月泓丝毫没有意识到胡霁色的神情,反而兴致勃勃地道:“大哥和我不是一个娘生的,我们不亲。我和二哥虽然也不是一个娘生的,可我们的娘是亲姐妹…… ” 他正说得高兴呢,这时候,药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胡霁色立刻抛弃了江月泓走向正从门里走出来的胡丰年。 “怎么样?” 胡丰年道:“不打紧,一下子体力降得太厉害,又泡了半天冷水,有些风寒。他身体底子好,睡两天就该好了。” 胡霁色左看右看,然后小声道:“那他的……” “那个没事了。”胡丰年打断了他。 胡霁色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你们俩先把他扶到我屋里去睡一会儿,待会儿把饭送过去给他吃吧。” 胡丰年招呼了一声,厉竹山连忙就进屋就扶人了。 今天身体不适所以晚更了。 七十六章还是七十七章重复,上次修改了没修改成功,昨天又修改了一下! 抱歉啦!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她理亏 今天晚上想让江月白去参加村民大会的事儿自然就没戏了。 他一趴到胡丰年床上,就呈现出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胡霁色把饭端到炕边也叫不醒他,只看到他一边睡一边出汗。 她不知道那药这么厉害,吃了解药竟然还能把人折磨成这样。 想到刚才他坐在石墩上,连站都站不起来,应该是今天一下午就在那坐着了…… 而她作为一个大夫,竟然把病人给忘在了浴房里。 这么想着,她不由得就十分内疚了起来。 胡丰年独自去参加村民大会了,眼看江月泓就像一根桩子似的立在他兄弟的炕前守着。 平时多跳脱的一个人,用胡丰年的话来说,坐在椅子上都像椅子张钉子了似的。 胡霁色又是内疚又是不忍,就对他道:“你先回去歇着吧。你二哥我看今晚就让他在这儿睡吧,我会照顾他的。” 江月泓摇摇头,道:“我要和我二哥在一起。” 胡霁色顿时哭笑不得,道:“他有风寒呢,担心过给你。回头你又病倒了,倒又要你二哥照顾你了。” 江月泓想了想,小声道:“那我再守一会儿,说不定我二哥醒了,我可以让他吃点东西。” 这时候,厉竹山冲胡霁色使了个眼色。 胡霁色会意,就跟着他一块儿出去了。 “三爷十分依赖二爷”,厉竹山解释道,“不是从家里出来才这样,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一样。” 胡霁色愣了愣:“我……也算能理解吧。小白是真的很照顾小红。” “在三爷眼中,二爷是无所不能的。这是二爷从小到大第一次生病,对三爷来说,打击也很大。如果可以,我想让三爷在二爷屋里打地铺也行。” 胡霁色有些为难地皱眉。 真不是她不愿意,而是不不能冒险让江月泓也被过上吧? 看她有些犹豫,厉竹山就道:“宁愿让三爷过上,他也会觉得,自己是为了照顾二爷而被过上的,他心里反而会很高兴。” 胡霁色听了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也太惯着他了……哪能事事都由着他开心?” 厉竹山沉默了一会儿,道:“当时,三爷跟你说他的兄弟姐妹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敢听?” 胡霁色:“……” 她猛的抬起头,对上厉竹山有些凌厉的眼神。 卧槽! “我没啊……” “你有。你不但不敢听,还顾左右而言他”,厉竹山道,“二爷说你是个聪明人。二爷不会看错人。” 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只是觉得,不该我知道的,我就不知道最好。这样,难道不是对我和对你们都有好处?” 厉竹山想了想,点点头,道:“你放心,二爷看重你,我不会动你。” 胡霁色有点受不了了,反唇相讥,道:“难道不是因为这阵子我们家的人对你们仨的照顾?我就罢了,可能猜到一点什么。可我爹娘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凭良心,他们对你们咋样?” 什么人啊!又来摆这副高高在上的谱! 合着在他看来,他不杀她灭口,是看在江月白的面子上,而且是对他们的恩惠? 老胡家虽然是平头百姓,可分分钟可以把他们从这家里轰出去,让他们滚蛋的好吧? 厉竹山被她怼得懵逼了一下。 胡霁色冷冷道:“真是好心被当了驴肝肺。” 厉竹山回头看了看胡家的院子,终于还是耷拉下了脑袋。 “让三爷留下吧。”他道。 “不行。”胡霁色道。 厉竹山急了,道:“刚才开罪你是我不对,我是个武夫,时常口不择言的,但也不能因为这样你就迁怒我们三爷啊……” 胡霁色板着脸,道:“你要惯着他是你的事,我作为大夫,就不能允许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如果你觉得你小主子高不高兴,比他的身体更重要,你就给我把那个大的也一块儿扛到山上去。眼不见心不烦,我也就不管了。” 除了自家主子,厉竹山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训过啊! 偏她训完之后扭头就走了,让厉竹山想回两句嘴都不行! 啊啊啊!真的气! 胡霁色训完了厉竹山,就回到了自己屋里,拿了本医书开始研究新方子。 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厉竹山黑着脸色过来:“二爷醒了。” 胡霁色立刻放下书,过去了。 江月白确实醒了,正披着衣服坐在床上咳嗽。 江月泓端着一碗粥,笨手笨脚地喂。 “怎么样?”胡霁色走过去,端过江月泓手里的碗,“我来吧,你看你弄得到处都是。” 江月泓也不生气,哥哥醒了他就高兴,听话地站在了一边。 “还能怎么样……”江月白有气无力地道。 因之前他给过胡霁色脸色看,胡霁色知道他这样子看起来是在生气…… 和上次完全不懂为什么不同,这次胡霁色可是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在哪儿啊! “这次的事儿真是我不好,我以后真不敢了!”胡霁色忙不迭地给他道歉。 江月白听了这话,也不喝粥了,把身子微微往后退了些,道:“你以前总说你是个大夫,给别的病人看病,都是荤素不忌的。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诸多讲究起来了?” 胡霁色:“……” “竟然因为怕被人说闲话而把我一个人撂在浴房半天!而且还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来给我送药!你就不怕我晚节不保?” 这一连串的数落把胡霁色给惊呆了…… 其实不仅胡霁色,就连厉竹山都惊呆了。 二爷这是在指责胡家姑娘没有照顾好他? 可二爷什么时候需要人家照顾了?哪怕是受伤了,他从来也不觉得有人必须要照顾他啊。 也就是江月泓心大,听了还一起指责胡霁色:“对,你怎么当大夫的?真是太过分了!” 胡霁色有点尴尬…… 虽说她也可以勉强辩解一二,比如丽婉怎么就来路不明了,他不是把人家的老底都刨了吗? 还有他的“晚节”有什么值钱的…… 但她把病人忘在浴房,这也确实太离谱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口无遮拦 面对江月白的指责,胡霁色横竖是半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只认真地反省了一下自己的错误。 最后她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无微不至地关怀江二少直到他病愈。 月上梢头的时候,胡丰年回来了。 他直接回到了江月白这里,先关怀了一下江月白的病情。 那时候,江月泓和厉竹山已经被江月白给轰走了。 “叔,会开得怎么样?”江月白靠在垫子上,十分虚弱地道。 胡丰年道:“今儿来了不少人,只几家没来,但人没来齐,也就还没开始筹款。” 闻言胡霁色听了就皱眉,道:“这是咱们整个村子都要用的大工程,哪怕是只有几家,都不能落下。不然的话,对那些出了钱的人家不公平。” “是这个理”,胡丰年叹气,“一把米里头还有几粒坏的呢,这要把全村人都叫过来,确实也不容易。” 江月白听了就道:“村长威望高,这才第一次开会,就能把大差不齐的人都叫上,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剩下的那几家,迟早坐不住。” 是人都有从众的心理,一个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已经认可的事情,剩下的几户,大抵也怕自己不合群。 胡丰年点点头:“你们四爷爷也是这么说的。今晚大伙就聊了聊工时,还有村里的河流。按照他的想法,有钱的多出些钱,没钱的多出些力,做到尽量公平。” 他突然想了起来,道:“对了,这事儿不能光村长家一人督工。他打算在村里选出几个机灵些的小伙子,等你病好了,你还需手把手地把他们教出来。” 江月白笑道:“好。” 他左右看了看,道:“今晚可能得占了叔的屋子了,叔睡哪儿?” 胡丰年浑不在意地道:“我一个糙老爷们儿,去哪儿不能睡?回头在这屋里打个地铺也就是了。” 江月白连忙道:“这可不好,万一过给了您呢?你还是到我屋去睡吧。” 胡丰年想了想,道:“也成。” …… 胡霁色回到屋里,就把自家的银子都拿出来盘了盘。 数出五十两银子,到时候是要捐出去的。 剩下的还有二百两出头,有银票,但更多的是碎银子和铜板。 她想了想,今年如果买不了地了,或许应该找个钱庄存起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第二天去和胡丰年商量这事儿,却遭到了胡丰年的反对。 “把钱存在钱庄,还要交费。而且用真金白银去换纸张银票,咱们家还没到那个地步。” 胡霁色顿时就惊呆了。 存钱还要交钱? 据她所知,这时候的钱庄也会放贷啊,难道不是应该和银行一样付储蓄户利息吗?怎么还要倒收钱呢! 真黑! 胡丰年看了她一眼,道:“你若是觉得这么多碎钱打点起来不方便,赶明儿抽个时间送到钱庄去兑成金子。” “然后呢?” 胡丰年笑道:“然后在家挖个坑,埋了。” 胡霁色顿时哭笑不得。 她知道胡丰年这么说或许有开玩笑的成分,但她确实在认真考虑要挖坑埋金子了…… “爹,您说,要不今年咱们买地成吗?” 想来想去,其实还是换成地契最好。 胡丰年道:“你老姑可是在相看了,保不齐就要嫁了。如果你今年买地,你奶八成会死赖着要你送地给她做嫁妆。” 那可不是,土地那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孙氏肯定是要惦记的。 不过说到这个…… 胡霁色问:“老姑相看得怎么样了?” “看了几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吧”,胡丰年淡淡道,“可能挺难的。” 胡宝珠指定不能嫁到那庄户人家,她从小就没干过活,怎么可能愿意嫁到那样的人家去? 要说按照她原本的培养方向,稍稍殷实一点的人家都还不行呢,得是有人伺候她的人家。 可真要是那样的,也看不上她。 所以这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吧。 胡丰年头突然想了起来,道:“你奶也是失心疯了,竟然又让你三婶去娘家打听那家屠户。” 嗯? 哦,就是李氏娘家那家做屠户的亲戚,当时李氏骗了他们来跟胡宝珠相看的,结果那家没看上胡宝珠。 当时胡宝珠还挺看不上人家的。 不过,现在胡霁色自己也看见了,本村的屠户钱家的日子就挺殷实的。 按照当时那家人的说法,家里不缺吃喝,是打算娶一个识文断字的媳妇,好提升一下后代。 这意思就是,嫁过去也不用干活,只要带好孩子就行。 “现在想想还真是挺适合我老姑的”,胡霁色想了想,道,“不是,可人家不是看不上她吗?” “嗯”,胡丰年道,“不过你三婶好像也托人带了信过去,看看能不能再来一趟吧。” 胡霁色听了就想笑:“不带这么坑人的,上次骗人家来,人家见面礼送了半扇猪呢。” 她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江月白因为生病,起得比大家都晚些。 等他醒了,胡霁色就端了粥进去给他喝。 江月白皱眉摇摇头:“喉咙刀割似的疼。” 胡霁色连忙道:“那我先去给你倒杯温水润润嗓子。” “嗯。”江月白娇弱地答应了一声。 胡霁色看他这样挺稀奇的,憋着笑去给他倒了水。 这小子喝了水也还是食欲不振,整个人都是蔫蔫的,但胡霁色喂他,他到底还是都接过去了。 “到底是什么人啊,咋把你折腾成这样?”胡霁色皱眉道。 闻言江月白眸中闪过了一丝冷色。 从小给他下毒的人数不胜数,他其实是个相当警惕的人。 这次栽了跟头,他其实是愤怒的。 尤其是沈引,派谁来送药不行,非要派个青楼女子慢悠悠地过来? 这笔帐,他总会讨回来的。 “也就是一群老不正经喝酒,戏弄年轻人。”他淡淡地道。 “为啥要戏弄你?”胡霁色喂了一口,问道。 “吃饱了撑的吧。”江月白道。 胡霁色想了想,突然促狭地眨眨眼,道:“是不是看你还是个……所以想给你点甜头?”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看上小白 江月白倒抽一口冷气,看着胡霁色,道:“你是把你自己当个爷们儿,还是不把我当个爷们儿?” 胡霁色憋着笑,道:“我是个大夫嘛,又是看妇科多,啥不知道啊。” 江月白:“少来啊,你是个大夫,你昨天怎么不敢进去看我?” 胡霁色:“……” 行呗,一提这个她就气焰矮了几分。 她连忙把勺子往他嘴里塞:“喝粥喝粥,多喝点,病好得快。” 江月白瞪了她一眼:“烫!” “给你吹吹,吹吹还不行?真是……” 说着她就卖力地吹了起来。 结果江月白说还烫,让她继续吹。 一顿饭喂下来,胡霁色那叫一个心力交瘁。 原来老江家的人都一个德行,江月白平时看起来挺天使的,没想到生病了也这么难伺候! 可恨的是她现在不能像当年熊江月泓一样熊他,只能弱小又卑微地继续伺候。 等他吃好喝好,舒舒服服窝在炕上的时候,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 “我看你今天精神比昨天好多了?” 好像不至于要人喂饭吧? 以前胡丰年病那么重,也没让人喂啊。 江月白哼哼了一声:“还凑合吧,全身没力,发冷汗,喘不上气。” 于是胡霁色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江月白烧得挺厉害的,人就比较嗜睡。 吃完饭没一会儿,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胡霁色就出去忙自己的了。 今天姜氏和她妯娌许氏,王婶和朱婶都没有来。 新款凝脂膏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已经到了要她和明氏动手的时候。 两人正在院子里一边唠嗑一边忙活,突然看见李氏从大门口晃进来了。 “哟,又忙着赚钱呢?”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李氏那夸张的笑声。 胡霁色长叹了一声,在心里道,过年那会儿真该把定好的那两只狗抱回来。 李氏一改以前的落魄,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簇新的,一边走还一边嗑瓜子。 “我说丫头啊,早听村里人说了,跟着你一块儿打打杂,你就成百个大钱的给呢。这么好的事儿,咋不叫上你自个儿的亲婶婶?” 胡霁色当然不愿意,本来雇自家的亲戚做事就挺冒险的,更何况李氏本来就懒。 “婶,有什么话进来说吧。”她放下了手里的勺。 明氏道:“放心吧,我一人做,也就慢些,不会做坏的。” “明婶这么细心,我当然不担心。就是辛苦您一个人先做会儿,我待会儿就出来。”胡霁色笑道。 明氏笑了笑,让她去。 李氏见了就嘟囔了一声:“对外人倒是客气。” 胡霁色只当没听见,转身走在了前面,先进了药房。 李氏不是第一次到她家的药房,但这回来,和头几次匆匆望一眼的时候所看到的情景,又不大一样了。 这屋里新添了一张桌子,上头摆着整套茶具,看起来就不是什么便宜货。 “哟,可以啊,丫头,你们的日子确实是越来越好了。”李氏就酸溜溜地道。 “还凑合,分家之后日子确实好过了许多。”胡霁色敷衍道。 李氏就动了心思,道:“听说你在城里,现在也是做大生意的人。人家要你的东西,都是成千个的拿?” “是,虽然多,可利子薄,挣的都是辛苦钱。”胡霁色淡淡道。 “瞧你,跟自家人还打马虎眼,怕你亲婶子惦记啊?” 李氏说着,还作势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 胡霁色:“……” 这不是明摆着怕你惦记么? “婶子这是哪儿的话”,胡霁色默默转移了话题,“不过婶子今儿是来干啥的?” 李氏的眼珠子依旧在她家药房转来转去,道:“真讲究,光你一个人打理,挺累吧?还得看着外头那些人干活,也怪辛苦的。” “还凑合。大伙儿都挺勤快能干。”胡霁色不咸不淡地道。 李氏就笑道:“霁色丫头,不是我说你,你这生意渐渐也做大了,咋啥事儿都还自己看着呢?照我说呢,你也该找个信得过的亲戚啥的,帮你盯着那些人干活,你也好撒开手再去做别的。” 哟,这是毛遂自荐来了? 胡霁色就笑道:“那些婶子都是来帮忙的,活也干的很好,不用盯。” 李氏一拍桌子,道:“瞧你这话说的,自家人还打架呢,何况是外人?” 说着,她左看右看,忽而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那个明氏啊,平时不声不响的,其实一肚子坏水呢。” 胡霁色:“……” 她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道:“我自家的事儿,我自己知道,婶子就不用跟着操心了。倒是婶子,今天巴巴地上门,到底为啥事儿啊?” 李氏笑道:“瞧你说的,婶子没事儿不能来找你唠嗑啊?” 胡霁色也笑了笑,道:“其实我也挺忙的。” 话都说成这样了,偏李氏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又道:“听说你们家为了洗澡专门建了一个屋子?” “也不是为了洗澡”,胡霁色淡淡道,“水流从那边引的。” “那也不用在上头专门盖一屋子啊?多糟蹋钱啊。难怪你爷你奶总念叨你们大房不知道过日子。霁色啊,你以后要是当了别人媳妇,过日子可得讲究些……” 胡霁色的脸色渐渐变了,然后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她。 李氏最近有点得意忘形,但好在也不是完全看不懂脸色的。 她终于打住了话头,讪笑了一声,道:“那啥,其实我这趟啊,也是你奶支我过来的。” “嗯?啥事儿啊?”胡霁色漫漫道。 “就是你老姑啊,年纪也不小了。你奶疼她,舍不得把她嫁出去,寻思着想招一个上门的。”李氏道。 “挺好啊。” 胡霁色觉得稀奇,本村也不是没有招女婿的,基本都是去杭坑那种更山的穷乡僻壤里招出来的穷小子。 以胡家那母女俩的尿性,还能这样想? “这没家没口,没爹没娘,小伙子人长得齐整,又能干。若是能入赘到我们老胡家,我们也算给他个祖宗,算算他也不亏。” 胡霁色听得有点糊涂:“这意思是已经有人了?” 李氏道:“嗨,就是和你们大房挺近的那个江家小哥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五十五章 倒插门也不找你 胡霁色觉得自己幻听了:“啥?你说哪个?” “就是那个,说是要帮着咱们村里搞水利的江家小哥啊”,李氏兴致勃勃地道,“你爷那天拄着拐杖去看过了,觉得人看着挺精神的。” 胡霁色:“……” 李氏道:“你回头让你爹和人家小哥说说,回头也跟你老姑相看上一回。” 胡霁色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道:“人家可能没那个意思呢……再说,别的不说,就这人品长相,你觉得我老姑配得上人家吗?” 李氏大手一挥,道:“嗨,瞧你这话说的,要不能叫捡漏啊?不就是看上他长得不错,人又能干?” “这好好的一个爷们儿,这么就成漏的了……?” “再能干,再好看,不也没爹没娘,死了连个祖坟都没有?”李氏笑道,“你还小,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 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老姑自个儿怎么看?” 李氏道:“嘴里咧咧呗,说不乐意啥的。” “不乐意你还来?”胡霁色不解。 李氏就笑道:“哪有大姑娘自己说乐意的啊?我瞅着她,也是偷着美呢。” 胡霁色顿时哭笑不得,道:“三婶,怎么你们都觉得,他就一定得巴着老胡家的祖坟?退一万步讲,他就算要去给人当上门女婿,以他的条件,什么样的正经小姐娶不得?也用不着上我们家啊。” 再说了,李氏怎么可能真盼着胡宝珠好? 这事儿好像不大对劲啊! 李氏皱了一下眉,道:“你说的也对,就算要倒插门,他确实也能找得到更好的人家。” “那就是了。”胡霁色觉得心累。 然而李氏只不肯死心,竟又道:“那么好一个苗子,咋能便宜别人去?听说他又能干,家底也还有些,若是能招到咱们家来,实惠不都是咱的?” 原来是惦记这个! “你看,这村里,他独就跟你们大房好,平时也常常看你们使唤他。那还不赶紧借着这个方便,鼓弄鼓弄,把事儿定下来?咱庄户人家不有句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胡霁色:“……” 李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哎呀,其实我觉得他未必能看上你老姑,倒是你和他处得不错。可惜,就是你的年纪太小了,这样的人,叫多等两年也不踏实。” 胡霁色刚才是心累,现在是烦躁了。 她直接没给李氏好脸,道:“行了,你也回去告诉我奶,没事儿别老瞎惦记了。” 李氏听了,只当她是不愿胡宝珠好,便压低了声音,道:“我觉着吧,就算他们俩成了亲,就你老姑那个脾气,顶多也就好个两三年,不…… 可能也就一两年。” 她还想要表达一下胡宝珠将来会怎么被丈夫厌弃。 胡霁色实在是受不了了,道:“越说越没谱。得了,婶,回去吧。今儿我就当您没来过。” “咋就没来过呢,我跟你说的这些话啊,你都要往心里去……” 就在胡霁色想要站起来黑着脸赶人的时候,明氏进来了。 “丫头啊,你这完事儿了没有?我瞅见你四奶奶来了。” 提起村长夫人,李氏可怕的很,万万不愿意在这里留着,此时连忙就站了起来。 “囡啊,婶刚跟你说的话,你可得往心里过过啊。再大的仇,也先放放,得想着好处啊。” 说着,李氏忙不迭地就走了。 明氏还道:“茂山娘啊,咋不再唠唠啊?” 李氏连忙道:“不用不用。” 一边说,人就先跑了个没影儿。 明氏嗤笑了一声:“老太太训人可厉害,听说那天到你们家老屋,把你们家的那几个老娘们儿,个个都给训哭了。” 胡霁色也知道这事儿,就笑了笑:“四奶奶真来了吗?” “来了,一会儿就进门了”,明氏擦了把汗,坐下来道,“你婶子这是来干啥啊?” 她瞅着胡霁色的脸色也不大对。 胡霁色道:“想让小白去给我老姑当上门女婿……” 明氏多稳重的人啊,此时也惊得差点跌了下巴! “就你老姑?还上门女婿?” “可不是……” 胡霁色就不明白了,为啥正常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事儿得有多不要脸,他们一家子还敢做这个大梦? 正唠嗑呢,就见小张氏扶着老太太进门了。 “唠啥呢,这么高兴?” 胡霁色连忙站了起来,笑道:“哟,四奶奶,您咋亲自过来了?要是有个啥不舒服的,我该过去的。” 老太太慈爱地笑道:“我不能坏了你们这的规矩不是?” 想到刚才明氏还说她把胡家老屋那些娘们儿都给骂哭了,胡霁色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明氏笑道:“我这就先出去忙了。” 胡霁色刚坐下,此时连忙又站了起来,道:“劳烦婶子了,我待会儿就出来。” 明氏笑着让她别急,就自出去了。 胡霁色这才又坐了起来,关切地道:“四奶奶,您觉得哪儿不舒服?” 老太太道:“倒是没咋……说毛病,也不是毛病。对了,我咋看见你们家老三媳妇往这边来呢?” 胡霁色哭笑不得,道:“您还是先说说您这是哪儿不舒服吧,待会儿我再跟您唠。” 老太太咂巴了一下嘴,看着有些失望,道:“行啊,待会儿可得跟我唠。” 她确实也没什么大毛病,主要是年前烫伤之后留下的疤,眼下天气渐渐暖了,就经常会痒。 小张氏道:“先前开的药,她不耐烦天天抹。那时候你就说了,天气热了该痒,现在该了吧?” 老太太嘟囔道:“行呗,可让你拿住把柄了,你就使劲念叨吧。” 小张氏颇有些无奈。 胡霁色给老太太看了看疤,颇有些无奈,道:“您看这都增生了,我这回给您开的药,您可要好好抹。” 小张氏道:“啥是增生?” “就是新长出来肉芽,可痒了……” 老太太对这个似乎不感兴趣,道:“好好好,我保管天天抹药。你还不跟我说说你三婶干啥来了?” 胡霁色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没咋,就是惦记着给我老姑相看的事儿。”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令人喷饭 胡霁色琢磨了一下,这事儿也没什么好包着的,更何况是对老夫人和小张氏。 于是她就把江月白那事儿说了。 老太太听了,转身问了问小张氏:“不是听说,已经叫他们家三房那个什么亲戚来相看了吗?” “就是上次相了一次,没看上。不知道这次又叫过来是为啥。” 胡霁色听得稀里糊涂的,道:“上次那个屠户家的?又叫过来了?那为啥还要……” “我看是想先相看着备着”,小张氏嗤笑着摇摇头,“眼光都倒是好的,人家都是骑驴找马,他们这备着的可都是好的。” 老太太就开始叹气:“这咋说呢,因为他们家老四才丢了一回人呢。我眼瞅着,他们家这老姑娘相看,保不齐又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虽说,姑娘相看人家的时候热热闹闹的,可也没有这样牵着一个相一个的。 若是闹出去了,恐怕闹的笑话,不比他们家个从书院里赶出来的小。 小张氏明白婆婆的意思,连忙道:“您可不好再去掺合他们家的事儿了。上回那是已经把事情给闹出来了,这回可不一样呢。” 老太太连忙道:“我是那闲的?天天上他家去看着呢?嗨,还不就是看这阵子村里的老少爷们儿都忙呢。我也是怕生出事儿来。” 小张氏更无奈了,道:“您这话也当着孩子的面说啊?” 老太太反应过来,讪笑了两声,道:“得了,那我这就拿着药回去了。省得再说两句,你又多数落我几句。” 说着,果真就站了起来。 胡霁色笑眯眯地道:“记得擦药。” 她们婆媳俩连走的时候都在小声拌嘴。 这村里像她们这样的婆媳是绝无仅有,而且老太太也心甘情愿地让而儿媳妇半当家。 忙完这一岔,胡霁色原想去给明氏帮忙。 结果她跑去看的时候,发现江月白已经醒了,正歪在炕上看书。 胡霁色连忙道:“咋看书啊?费神呢。” 江月白翻了一页书,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虚弱:“看着书就不饿了。” 语气里带着这么一点指责的意思。 然而胡霁色听了却大喜:“你想吃东西了?” 江月白眼皮都没抬:“既想吃,又不想吃。” 胡霁色连忙道:“一下子病的这么重,肠胃有些不适也是正常的,吃点东西压一压就好了。我去给你煮碗面吧?” 江月白又翻了一页书:“随便吧。” 病人肯吃东西了,胡霁色也就不计较他板着脸了,欢欢喜喜地就去给他煮面了。 “婶,小白醒了,我先去给他下碗面啊!” 路过院子的时候她冲明氏喊,然后真是不好意思极了…… 总说忙完这一茬就会去帮忙的。 明氏自是不会跟她计较,笑眯眯地喊她快去。 今天兰氏照例去山上玩了,眼下不是饭点,胡霁色自然就得自己给他做。 说起来,胡霁色也是好久没有亲自下过厨了。 兰氏别看平时还是木木的,作为家庭主妇,她是真没得挑的。 就是现在人都到山上去了,家里还留着一锅大骨头汤。 胡霁色寻思着病人也不能吃得太油腻,就把这高汤兑稀,加了些姜又熬了会儿,再煮了兰氏擀好的挂面,略添了些盐,撒上一把葱花,齐活。 她屁颠屁颠地把面端过去,笑道:“来,趁热吃,汤也要喝完啊。” 江月白尝了一口,然后皱眉:“淡。” “就得吃点清淡的。”胡霁色道。 江月白笑了笑,又吃了几口,才道:“你是心里过意不去?” 胡霁色连忙道:“那不是,我看你生病了我也着急啊,这不是盼着你早点好吗?” 说着,她就在炕边坐了下来,道:“喝汤,快喝汤。” 江月白心想你还挺会说话。 不过他心情莫名地就好了起来,还真就配合地低头喝起了汤。 胡霁色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 江月白也笑:“干什么?” “我寻思着,村里惦记你的小姑娘,约莫不少吧?” 江月白笑道:“胡说,你才多大,就扯这个。” 胡霁色突然起了逗他的心思,道:“我是小,可我老姑不小了啊。” 江月白喝汤的动作都没顿一下,道:“你还别说,这汤多喝两口,挺舒服的。” 胡霁色道:“刚我三婶来找我,问我你能不能去跟我老姑相看呢。” “噗……” 胡霁色就被喷了一脸汤和口水。 江月白像被呛着了那般,拼命地咳嗽了起来。 胡霁色抹了一把脸,油腻腻的…… 她道:“还说想让你倒插门呢,怎么着,有兴趣吗?” 江月白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指着门。 “啥?叫我滚?你喷我一脸就叫我滚?” 江月白费劲地道:“水……” 行吧。 胡霁色倒是想跟他算算账,但无奈还是只能先顶着一头一脸的油去给他倒水。 江月白咳得脸都红了,好半晌才缓过来。 “下次人家吃饭的时候,不兴说那么倒胃口的话。” “哦。” 感觉到脸上的油腻,胡霁色想想还是不甘心,临走之前还是又说了一句。 “你确实不愿意是吧?那这事儿我去给你回了。” 说完,也不等着看江月白的反应,连忙一溜烟地跑了。 江月白哭笑不得:“这小屁孩子。” …… 胡霁色出去以后又接了两个诊。 无奈之下,当天结算的时候,胡霁色给了明氏双倍的工钱。 明氏不肯要,道:“我一人也是干,又没干出两人的活,干啥给双份呢?” 胡霁色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道:“今儿事儿实在是太多,婶子确实多干了活。” 明氏笑道:“你若这么给,旁人心里也不能乐意。我多干也没多干多少,手里的活还没你快呢。” 她实在不肯要,胡霁色只好自己收好了。 “今儿的事儿我也都听着了,你老屋的事儿,千万别掺合,也别给你老姑去说。”明氏提醒她道。 胡霁色笑道:“本就没打算说…… ” 她本来也没在意的。 可后来明氏又说了一句:“我瞧着,你老姑这婚事恐怕不容易成,只盼着别闹出什么大笑话来才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五十七章 找不到理由拒绝 胡家村的妇人,除了小张氏,最细致稳重的应该就是鲁木匠家的明氏。 也是跟她认识的时间长了,她才渐渐开始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 胡霁色自然知道她必然是有的放矢,可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明氏的意思。 说起来,刚才老太太和小张氏似乎也有表现出这种意思……? 不过眼下胡霁色还有事情要忙,也就没有太在意胡宝珠那头的事情。 村里陆续召开了几次村民大会,江月白身体渐愈,也去参加了几次。 如此浩大的工程,就开始定下了一个初步的,相对细致的计划。 村里陆续选出了一些督工,其中村长家的三个儿子都参与了和江月白的学习。 但为了避嫌,村长决定让胡丰年管账。 五百两巨款交到胡丰年手上,胡丰年转手就交给了胡霁色保管。 对此老胡头好像颇有异议,把胡丰年叫去耳提面命几次,最终以被胡丰年冷处理而罢休。 有天晚上,胡霁色正陪着兰氏在厨房做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 小茂林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姐,爷来了。” 胡霁色皱了皱眉:“就他一个吗?” “嗯!就他一个!” 这可真是奇怪了,这个点上门来干什么? 要知道老胡头是极不愿意到他们这边来,今天怎么屈尊了? 胡霁色想了想,道:“娘,把那块红烧肉拿出来炖烂了,给我爷下酒吧。” 老头子牙口不大好,就喜欢吃这种烂烂的东西。 兰氏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等肉炖好了,胡霁色端着盘子先上了桌。 隔着门看了一眼,父子俩倒是心平气和地坐着说话。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胡丰年轻易不会和老爷子红脸。 “爷,炖了个肉,给您下酒。”胡霁色笑道。 老胡头看见她就哼了一声。 不过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若是孙氏在这儿,胡霁色保管会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收起来。 只因孙氏吃人家的,嘴还贱,总会说些什么“你们顿顿吃肉,我们在家吃糠咽菜”之类的鬼话。 不过老胡头很少说这种话,毕竟是亲生的,他虽然会焦虑小儿子的前程,之前也发疯的。 但他最起码也不会因为大儿子过的好而不舒服。 当然,这也不妨碍他给胡霁色脸色看。在他看来,孝顺的大儿子都是被这个孙女给带坏的。 胡霁色把菜放下了以后,就坐下来听他们说话。 老胡头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道:“大人说话,孩子家家的坐在这儿干什么!” 胡霁色脸皮厚啊,就笑眯眯地道:“爷,我保证我一声也不吭,绝不打扰您。” 老胡头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决定忽略她。 他对胡丰年道:“你兄弟这事儿,你觉得怎么样?” 胡丰年看了胡霁色一眼,才道:“这事儿的章程也不归我管。四叔那都已经定下来了。” “你四叔这么看重你,你去说说,咋就不行了?”老胡头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急了。 胡丰年叹了一声,道:“爹,您别怪我把话说的难听,老四那事儿闹得那么难看,村里谁会服他?” “那也不能让他一辈子的名声就这么臭下去啊!老大,他可是你亲兄弟,他现在知道错了想改,难道你这个做大哥的也不肯拉他一把吗?” 胡丰年道:“肯改是好事儿……他现在身子既然好了,不如就早些出去找份工做。只要他踏实干,好好过日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老胡头异常坚决,道:“那不行,你必须去跟你四叔提一提这事儿!” 这时候,兰氏端了菜上来,但全程没有和老胡头有眼神接触,放下菜就匆匆走了。 胡丰年有些担心,就对胡霁色道:“你去厨房陪你娘吃吧。” 胡霁色:“……” 行吧。 胡霁色只好站了起来,悻悻地去了厨房。 自从搬出来以后,兰氏对胡家老屋那票人,就表现出一种强烈的抗拒。 这和她以前还在老屋住的时候,一直表现得任劳任怨,强烈地想要得到长辈认可的态度大为不同。 凭心而论胡丰年绝对是个好父亲,就算是在老屋的时候,绝对也是护着自己闺女儿子的。 但一遇到兰氏的事儿,闺女也好儿子也好,瞬间就会变成二等公民。 胡霁色早早地吃完了饭,然后就开始在厨房蹲点。 终于听到那头传来开门的声音,胡霁色把头伸出去,看见胡丰年送了老头子出去。 她立刻一个箭步窜了回去。 胡丰年刚把老胡头送出去,一扭头就看到闺女已经在桌前等着了,顿时就愣了愣。 “爹,我爷来找您到底为啥事儿啊?我四叔又咋了?” 胡丰年眉头紧锁,显然有些为难,走到桌前坐了起来,道:“你爷那意思,是想让你四叔这次动工的时候,谋个文书的活计。” “这不能成吧?”胡霁色道,“他的名声多臭啊。” 胡丰年道:“你爷的意思,他下定决心改头换面了,会好好干的。” “……您信吗?”胡霁色问。 “信不信倒是其次,主要是找不到拒绝你爷的理由。”胡丰年道。 对于这种说法,胡霁色觉得想笑,然而笑完了之后又皱眉。 确实……他是个做大哥的,涎着脸也该为兄弟去说说。 毕竟,人家还没试过,做亲兄弟的总不能直说他是狗改不了吃翔吧? “那不然,您去四爷爷说说,等四爷爷拒绝您就是了?”胡霁色道。 “对,这是个办法!” 胡丰年想了想,又皱眉:“可万一你四爷爷答应了?” 胡霁色简直要哈哈大笑:“怎么可能!” 她是真的觉得不可能。 ……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胡丰年去跟胡村长一提,他竟然就答应了! 胡村长道:“毕竟也认识几个字,做做文书的伙计应该也还凑合。何况,你都亲自来提了,你那兄弟该是真心想改了。” 这下可倒好了,村长可能是随口一说,可听起来胡丰年像是变成那小子的人品担保了。 胡丰年悻悻地回了家,跟胡霁色说了这个消息。 “……那没准他自己干两天就干不下去了?”胡霁色又想到一种可能,“谁会给他好脸色看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五十八章 胡大夫大有来头 春耕接近尾声,村里就开始浩浩荡荡地挖地准备建水利。 江月白开始不再天天往城里跑,两天里总会有一天留在村里。 除此之外,江月泓也不再满山转悠了,而是领着厉竹山开始勤快地加入了苦力队伍。 兰氏一向疼爱江月泓,第一天出工回来,看到他身上的衣服都因为干活而挂破了,心疼得给他炖了好大一只山鸡,还连夜给他做了一身适合干活的新衣服。 江月白见了以后,非常“委婉”地提醒了一下胡霁色。 “天气渐渐开始热了,我的衣服都挺不适合干活的。” 胡霁色从医书里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还好吧?你也不大干体力活。” 他的任务主要不是到处督工吗? 江月白道:“跑来跑去挺热的。” “那你少穿点?”胡霁色道,“也不用穿三层吧?” 这个时代的一大特点就是,无论什么季节,只要外出,衣服最少三层起。 底衣,中衣,外衣,缺一不可。 贼烦人。 江月白想了一下:“我记得过年那会儿买了不少布?” 胡霁色终于又抬起头,道:“你是不是想要新衣服?” 江月白的脸色非常自然:“是啊。” “……行。” 反正又不是她做。 正取笑江月白小孩子气,满头是汗的茂林突然跑了进来。 “姐!那个胖乎乎的大叔又来了!” 啥? 胡霁色抬起头,结果就看到灰头土脸的金掌柜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连忙站了起来,道:“您怎么来了?” 又对小茂林道:“这是金叔叔。” 刚才还叫人“胖乎乎的大叔”的小茂林立刻乖巧地道:“金叔叔!我是胡霁色的亲弟弟,我叫胡茂林!” 金掌柜明显是个喜欢孩子,顿时笑容满面,忍不住开始伸手摸孩子的头。 “真伶俐”,金掌柜笑道,“胆子也很大。茂林,你是跟着爹和姐姐学医吗?” 小茂林口齿清晰地道:“是!姐姐教我认了许多字,我都已经记住了。姐姐说可以缓缓送我去学堂。我喜欢药材,所以就先在家里认药!” 胡霁色笑道:“现在送过去也是启蒙,在家里我也能教一些,看他喜欢在药材堆里打转,就寻思着先不送去学堂了。” 金掌柜乐得合不拢嘴:“茂林,你多大了来着?” 小茂林伸出手指:“五岁!” “这可不得了,口齿伶俐,又识字又能认药”,金掌柜笑道,“我认得城里济世堂的名医,听说跟你们还是同乡,要不要介绍茂林去给他当徒弟?” 胡霁色愣了一下,就开始琢磨着该怎么拒绝。 这对于乡下赤脚大夫家的孩子来说,是极其难得的机会,金掌柜绝对是出于好心和对孩子的喜爱。 可胡霁色倒不大想把茂林送到城里去。 一方面,以她自己的专业判断,胡丰年的医术绝对是很高的了,城里那个名医就算比他强,恐怕也有限。 再则,胡霁色自己擅长的一部分现在可运用的西医,茂林在城里是学不到的。 她正琢磨呢,突然就听江月白开口了。 “是济世堂的黄德来,黄大夫吗?” 金掌柜顿时大感兴趣:“你认识黄大夫?” “不认识”,江月白淡淡道,“不过黄大夫和霁色的父亲是师出同门,他会的,胡叔都会。恕我直言,胡叔学的比他还好些。” 金掌柜彻底震惊了:“什么?师出同门?!那怎么……” 那怎么差别这么大? 要知道,那黄大夫在浔阳是十分有名的,很多人为了让他请一次脉,愿意花上是十两银子,还要等上好几天! 可,这胡家的当家,却还在乡下做赤脚大夫,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收钱?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必然是乱攀关系。 可话从江月白嘴里说出来,又绝对不会有假…… 但他还是忍不住询问地看向胡霁色,小声问:“这是真的吗?” 这个消息胡霁色也是第一次听说。 她想了想,道:“我父亲没有提过同门师兄弟的事儿。不过当年有一位名医来到了胡家村,教出了好几个厉害的徒弟。如果是从胡家村走出去的名医,应该都是我父亲的师兄弟。” “这样……”金掌柜咂巴了一下嘴,显然还没能从这个消息中回味过来。 胡霁色连忙笑道:“您快别站着了,请先坐下喝杯茶吧。” 金掌柜这才坐下了,看那个态度,突然充满了一种微妙的…… 热情。 在他说出更多打听胡丰年的话来之前,胡霁色连忙转移了话题。 “您怎么风尘仆仆的?” 金掌柜闻言,苦笑了一声,道:“说来我也奇怪呢,这村里怎么到处都在挖地?好多地方马车都过不去了,最后我是下马车走过来的,差点没找着地方。” 胡霁色笑道:“我倒是把这茬忘了,村里在挖水渠建水利,倒是叫您为难了。” 金掌柜有些兴奋地道:“不为难。我这趟来,是想来跟你们谈谈这个染发膏的事儿。” 胡霁色道:“试用的还不错吧?” “比市面上的染发膏都好!我们选了三名发质不一样的老人试用,着色最好的时间足有七八天。” 胡霁色笑道:“长期用还有养发的效果。” “是这样,效果已经看出来了,色泽和光度都很好”,金掌柜有些迫切地道,“已经开始有人要向我们定了。” 胡霁色也很高兴:“只要定下契子,我们随时可以出单了。” “因为常常有人问,所以我们就先贸然起了名字,叫乌云鬓。” 胡霁色不大所谓,道:“可以。我们上次提的,金掌柜考虑得怎么样了?” 金掌柜笑道:“若是我们不答应,乌云鬓不就去烟云坊了?姑娘放心,我们开出的条件,绝对能让你们满意。” 两人详细讨论了一下细节,大致就是按照胡霁色最初提出的要求。 单品授权,授权期限为五年,五年后名淑斋有优先续订权。 都谈完了,金掌柜突然意犹未尽地道:“不知道家父得不得闲?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他看个脉。” 胡霁色:“……我爹不在家。”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五十九章 突然戏精 金掌柜笑容慈祥地摸了摸茂林的头,道:“没事儿,我下次再来。” 说着,他又抬头看了江月白一眼。 “沈老板知道我要来,特地让我来问问,小哥儿怎么不往城里去了?” 江月白淡淡道:“我去,只是不去他那里。” 金掌柜笑道:“你俩好得像穿一条裤子似的,怎么了这是?” 这段对话瞬间让胡霁色想起了江月白中毒的黑历史。 为了使劲憋住笑,她把脸扭开了。 “我有空会过去的,毕竟还有生意跟他做,你就这么回话吧。”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淡淡的,但是眉宇之间依然透露着些许不耐烦。 金掌柜立刻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甚至下意识地微微屈了背脊。 “说的是,说的是,总有见面的时候,有什么误会,到时候都可以谈。” 他的反应有点过度了…… 江月白低头看了胡霁色一眼,却见胡霁色低头倒茶,似乎并未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不由得微微一哂。 当初对她这个态度,他是很欣赏的。 但现在,发现这丫头对他的事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他又有些自嘲。 恰好这时候,满身是泥的胡丰年从外头走了进来。 “丫头,准备些凉茶拿出去分……” 他抬眼看到金掌柜,倒是愣了愣:“您来了。” 因为之前都是胡霁色和他打交道,他看见金掌柜还挺生疏的。 金掌柜立刻两眼发亮:“您就是胡大夫吗?” 胡丰年道:“是,您请坐。” 他走到胡霁色身边坐下,道:“您来过很多次了,都没有招呼过您,是我失礼了。” 金掌柜连忙道:“不碍事不碍事,生意上的事儿都跟你们家姑娘谈完了。” “这样”,胡丰年对胡霁色道,“去让你娘熬一桶凉茶,这季节有些燥热了。” 胡霁色知道金掌柜打着什么主意,就笑吟吟地站了起来:“好。” 临走之前,还听见金掌柜三八兮兮地问:“您真的和黄德来,黄大夫是同门吗?” “是……” 最终胡丰年给金掌柜把了一下脉,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给他开了个调理身体的方子,让他自己到城里去抓药。 并且没有收他的钱。 金掌柜没法留下来吃午饭,可临走之前,竟然从胡家搬了一大筐野菜。 据说他胃火肝火都重,需要吃素调养…… 看他提着那一筐野菜,满脸春风得意的样子。 胡霁色忍不住对胡丰年道:“我感觉他以后会常来。” 胡丰年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咋知道黄德来和我是同门?” “小白说的”,胡霁色好奇地问,“那个人很厉害吗?” 胡丰年仔细想了想,最终比较中肯地道:“水平还是有的,不过没有嘴皮子厉害。” 闻言胡霁色嗤笑了一声,道:“听说他现在看一次脉要十两银子,还得等上几天才能见上他的面。” “尽乱来。”胡丰年摇头失笑。 看他的样子,当年和这位同门关系应该不错,最起码没有闹僵。 “爹,我四叔,干的还行吗?” 最终胡丰文还是得到了记事文书的活,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每天拿着小本儿满村的转悠,记录各处的进度和情况。 “倒也是奇了,他就像突然脱胎换骨似的……” 正说着呢,就听外头传来了胡丰文热情的呼唤。 “大哥!霁色丫头!” 胡霁色吃惊地抬起头,然后就看见胡丰文手里拿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竹板大步走了过来。 他的样子确实和先前看起来变了很多,以至于胡霁色一眼都没认出来。 最主要的是他不再穿书院的衣服,也不再穿宽袍大袖,而是换了一身非常精神的短打。 手里的那片竹板是用来记事用的,因为这个时代的毛笔不大适合带出门,所以负责记事和文书的工作人员都是带着这种竹板和刀笔。 胡丰年看见他,不由得也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怎么到这儿了?” 胡丰文笑道:“正好从村头那条线过来,我寻思着能不能过来蹭口饭吃。” “家里还是没人做饭?” “那不是,昨天我让宝珠去学着做饭了。” 胡霁色:嗯?她是不是幻听了,谁学着做饭?胡宝珠? “那敢情好”,胡丰年道,“她也该学着分担些了。就是娘,愿意么?” “放心吧”,胡丰文笑得十分开朗,“我都和娘谈过了。她有些伤心,但也觉得我说得对。” 兄弟俩有说有笑的去了饭堂。 胡霁色一头雾水,突然扭头看见旁边江月白还在,连忙跑过去找他唠嗑。 “我是不是眼花了?那人真是我四叔?” 江月白嗤笑了一声,道:“这几天尽头可足了,从早蹦跶到晚,活也干得不错。” “真的?”胡霁色只觉得不信,瞪大了眼睛。 “真的”,江月白道,“时常有人拿他开玩笑,有时候话说得挺难听的,他也不生气,一直冲人笑。” 胡霁色想了很久,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 难道胡丰文也是被人重生夺舍的?!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江月白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小子必定憋着坏。现在才演了几天?时间长了他肯定憋不住,你等着瞧吧。” 胡霁色嘀咕道:“有这个闲心,还不如赶紧去城里找份工,凭他读那么多年书,怎么都有一二两银子一个月,何苦在这儿浪费时间。” 江月白摇摇头:“一二两银子,也要人家看得上。” 这时候,浑身泥仆仆的江月泓和厉竹山也回来了。 “叔!婶!我们回来啦!饭做好了没有?我都快饿死了!” 江月泓正吼着,突然一抬头看到他哥,瞬间就缩起了脖子。 “二哥!” 江月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又干什么坏事了?” “也没啥”,江月泓贼笑道,“今天戏弄了一下那个……”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抬头看到屋里的胡丰文,脸色顿时变了变:“他咋在这儿?” 江月白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人家是亲戚,咋不能在这儿?好了,快去把脸和手洗干净,差不多可以吃饭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六十章 敢演就敢看 既然胡丰文要演,那胡霁色就敢看。 当下她领着江家兄弟和厉竹山一起进了门,见胡丰年和胡丰文兄弟已经在桌边坐了,两人正在说话。 但胡丰年面上已经没了笑意,反而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地,一直扭头看门口的方向。 很显然,老屋的人来了,兰氏又不肯出来见人。 胡丰文抬头看见江月泓和厉竹山,笑容微微僵了僵。 “小子,你还欠我七十多两银子呢,打算什么时候还?” 江月泓走过去,伸手搭在胡丰文的肩头,似笑非笑地道。 胡丰文有些不自在,道:“会还的,会还的。” “啥时候啊?”江月泓道,“你看你,到现在还是一文钱都不挣,还在村里闲晃荡呢。” “那怎么是闲晃呢”,胡丰文小声道,“也是为了帮村里的忙啊。” 江月泓老气横秋地道:“小子,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就说这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吧?” 胡丰文低着头,缩着肩,偶尔抬头看看胡丰年,又把头给低下了。 其他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很显然是乐得看戏。 就连一向对弟弟严格的江月白也没吭声。 “这钱……”胡丰年忍不住出声,看了胡霁色一眼,就道,“肯定是要还的。回头我去和爹娘商量一下。” 江月泓道:“叔,这钱得他自己还,你替他还的,我是不要的。” 胡丰文连忙道:“怎么会让大哥替我还?小哥儿你放心,这钱我肯定还,而且是自己还。” “真的?”江月泓瞪大了眼睛,就这么瞅着他。 胡丰文忙不迭地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江月泓突然哈哈大笑:“你就吹牛吧你,就凭你,哪年哪月能挣出这些钱来!” 众:“……”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十分诡异,胡丰文只低着头尴尬地跟着“哈哈”地笑。 胡霁色也想笑,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抬头看向胡丰年,却见他微微皱眉,最终却只是无奈摇摇头。 以胡霁色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至于想帮胡丰文还钱。 胡丰年是那种非常直的脑子,而且有些大男子主意。 在他看来,一个成年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那也就不配为人了。 胡霁色之前曾经和他讨论过他三弟胡丰运的事儿,她觉得极有可能胡丰运是被李氏娘家给坑了。 但胡丰年就认为,趁着正年壮,出去走走,就是吃亏都是好事,那才是一个爷们儿的担当。 替胡丰文还钱的事儿,老两口不是没提过,都被胡丰文给顶回去了。 他之所以皱眉,应该是因为胡丰文欠的是嫖资,而且数额太过巨大,恐怕不好还。 “好了,逼债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快坐下。”江月白终于开口了。 江月泓意犹未尽,又拍了一下胡丰文的肩头,说:“小子,我可等着你呢。” 然后才坐下了。 江月白瞪了他一眼。 什么小子不小子的,怎么说也是胡丰年的弟弟。 要叫小子,也不能当着胡丰年的面叫啊。 胡丰年道:“吃饭吧,霁色你去厨房陪你娘吃吧。” 啥啊,咋又要她去厨房! 胡霁色还没说话呢,胡丰文倒先开口了。 “嫂子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怎么猫在厨房吃啊?” 胡丰年:“她有点害羞。” “只要是老屋的人过来,我娘都躲在厨房吃饭”,胡霁色淡淡道,“可见她是越来越清明了,心里开始路知道事儿了。” 胡丰年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么想?” 闻言胡霁色倒是愣了愣。 其实她这话纯粹就是说来恶心胡丰文的。 因为清明了,所以不与见他们,其实说白了不就是记仇? 可是胡丰年倒是一脸认真…… “我觉得是啊,我娘以前就是个个木头人,不知道事儿,也没脾气。”胡说霁色笑道。 胡丰年想了想,忽而笑道:“你说的对。” 就在这个时候,胡丰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非常隐晦。 不过是稍纵即逝的一个眼神,却被胡霁色敏锐地给捕捉到了。 她不由得低头笑了笑。 因为胡丰年坚决要求,胡霁色还是只能猫去了厨房,和兰氏一起吃。 饭厅本就是厨房隔开的一个空间,离得又不远,胡霁色还是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主要还是因为这次不像上次老胡头来的是那样,老胡头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 那胡丰文就像个受气包似的,一直被江月泓明里暗里的取笑。 可他的表现果然如同江月白说的一样,老老实实的,甚至还会赔笑两句。 这小子不简单啊。 胡霁色听得就傻笑。 兰氏怪怪地看了她一眼。 胡霁色压低了声音道:“娘,您觉得我四叔,真的改了么?” “狗!”兰氏突然生气地小声道。 她的意思是狗改不了吃翔! “我娘果然目光如炬!”胡霁色表扬道。 兰氏不知道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听得出她在夸自己,遂也笑了起来。 胡霁色又小声道:“您为什么看见老屋的人就躲啊?” 兰氏颦眉道:“他们坏。” 胡霁色试探地问:“哪里坏?” “欺负你,茂林。”兰氏现在想起来还是气呼呼的。 “所以只要他们来,你就不上桌?”胡霁色不由得也有些好奇起来。 兰氏垂下眸子,沉默了半晌,道:“你爹也坏。” 嗯?! 哪个爹? 胡霁色突然意识到一种可能,难道兰氏不愿意上桌吃饭,不仅仅是不想看见老屋那些人,同时也在生胡丰年的气?! “都,分家了。”兰氏气呼呼地道。 不是分家了就能完全断了来往…… 然而胡霁色并没有跟兰氏解释这些,反而笑眯眯地道:“嗯!娘说的对,只要他们来,我们娘儿俩就不上桌吃饭!” “嗯!”兰氏用力点了点头。 胡丰文没有吃太久,很快就借口村头那边还有事,就放下饭碗走了。 当时胡霁色也刚放下饭碗,从屋里出来。 “霁色丫头,你过来一下,四叔有话跟你说。” 胡丰文站得远远的,笑眯眯地看着她。 祝小伙伴们中秋快乐鸭~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还是病死了 胡霁色听了,也就笑了笑,真就走上前去。 他敢聊,她也没啥不敢听的。 等她在胡丰文面前站定,就见胡丰文笑眯眯看着她。 “四叔知道,因为四叔以前做的荒唐事儿,你心里是怨恨四叔的。” 胡霁色也笑,道:“那确实是的。”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率地承认,胡丰文倒是愣了愣。 “毕竟都是一家人……”胡丰文苦笑了一声,道,“四叔以前都耽搁在城里,不知道家里艰难。” 胡霁色笑眯眯地听着。 见她这样,胡丰文又道:“家里的事儿,也都是听你老姑说的多……她是被你奶给惯坏了。” 于是这是把责任给推给胡宝珠和孙氏了? 胡霁色点点头:“四叔还有别的事吗?” “我是真的打算改过,你为什么就不相信?”胡丰文皱眉道。 “四叔说笑,我一个小辈,管不了那么多。四叔要改,当然最好,这也是为了四叔自己以后的人生。” 她这话将了胡丰文一下,反正就是说胡丰文改不改都和她没关系。 如果是骗人骗己,以后受苦的难道不是他自己? 胡丰文抿了一下唇,道:“你等着瞧吧,我都是改了的。” 江月泓正从屋里出来,远远地看见了,连忙跑了过来。 “他是不是跟你借钱?!” 胡丰文的脸色就变了变。 “不是……”胡霁色想笑,“好了,别胡闹。” 江月泓自是不肯罢休,恶狠狠地盯着胡丰文,道:“我可告诉你啊,这钱你必须得自己还,如果跟霁色家借钱,我就把你腿给你打断!” 胡丰文的脸色阴晴不定了一会儿,最终憋出了一句:“放心好了。” 说完,到底是绷不住那一张笑脸,走了。 江月泓冲着他的背影大大的“呸”了一声,然后扭头警告胡霁色:“不许你借钱给他。” “我又不是失心疯了!”胡霁色边说边往屋走。 江月泓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道:“我那不是怕你被他蒙了啊?你不知道他多会哄人,胡叔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但很快释然,道:“放心吧,我们家的钱都在我这儿。” “所以才要警告你不要被他给忽悠了”,江月泓道,“他这种人,最会哄你们这种没读过什么书没这么见过市面的人了。” 嘿,我是领先了你们几千年的新时代MD好吧,读了二十几年书呢! 胡霁色道:“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江月泓还想跟着她再念叨几句,最终却因为他二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而罢休。 “聊什么呢?”江月白笑道。 “还不是我那个四叔的事儿。他把我爹哄得挺好?” 江月白道:“嗯。刚下了席,叔还问我,对这事儿怎么看?” 胡霁色来了兴致,道:“你咋说的?” 江月白:“我一个外人能说什么?就说他只要下定决心肯改,慢慢的也能改掉。” 他很懂得说话的艺术,这事儿他一个外人说确实不合适,但他说“慢慢的”,也就是说人不可能一时就脱胎换骨。 “那我爹怎么说?”胡霁色好奇地道。 “就皱皱眉,然后笑了笑。”江月白道。 胡霁色心想那大概也是领会到意思了。 …… 现时胡家摆满了大缸,都是醋泡的黑豆和药材。 胡霁色算过,一瓶染发膏成本不到一百大钱,那还是因为用了药材。 这回和上次不一样,她定价直接定了三百。 金掌柜还觉得好便宜,毕竟那么大一罐。 这两天烟云坊加定了一千只护手霜版的凝脂膏,虽然赶了出来,但感觉人工显然不够用了。 主要是最近水利也在开工,男人们又要忙地里,又要忙工上的事儿,妇人们肯定也得帮着分担一些地里的事儿。 姜氏妯娌俩家境好些,家里人口也多,倒是能腾得出手。 可王婶和朱婶就比较难了。 还有明氏,家里就他们夫妻俩和孩子,鲁木匠又是这次水利的主要设计之一,她反而成了最忙的一个。 眼看着黑豆泡得差不多了,还等着蒸煮和过滤熬浆,胡霁色一时之间也有些愁眉不展。 这时候偏偏屋漏又逢连绵雨,胡丰年那边也出了乱子。 那天一大早,胡霁色正给王婶和朱婶处理这几天因为下工而弄伤的手,就见小张氏匆匆忙忙地上了门。 “霁色丫头!不好了!” 胡霁色连忙站了起来:“婶儿,怎么了?” 她心里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心都跟着多蹦了几下。 小张氏是个很稳重的人,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急成这样? 就连王婶和朱婶都站了起来,有些惊慌地看着她。 小张氏跑得满头是汗,连气都来不及喘,急道:“大堂爹昨晚去了!还有大财媳妇的孩子今儿一早也没了!” 胡霁色吓了一跳:“这么突然?” 小张氏急道:“这倒罢了!昨个儿那姓赵的大夫就耽搁在他家没走,说是治了一晚上,结果人还是没保住。结果现在正闹呢!” 胡霁色听得云里雾里:“闹啥?” 小张氏大喘了一声,终于能把话说匀了,道:“闹你们啊!前些日子你爹不是去给他家看过一次?大堂媳妇也在你这儿看了脉的!那姓赵的非说就是你们多事掺了一手,不然人早就好了!” 卧槽?! 王婶震惊地道:“这还能赖到老胡家?!” 胡霁色皱眉不语。 “你爹今天早上刚到工地上,结果被他们给拦住了,现在正闹着呢!连尸体都抬出来了,一家人披麻戴孝又是哭又是嚷的!” “尸体……” 小张氏面色非常难看:“他爹的尸体。” 胡霁色立刻道:“有多少人在那?” “不少……你爹拼命叫大伙儿先走,那赵大夫说了,谁也不许走,不然就把大堂爹的尸体挨个抬去他们家。” 真特么疯了。 胡霁色立刻冲出去大声喊道:“娘!家里那些生石灰你都收在哪儿了?!” 王婶急道:“丫头啊!要生石灰干什么!” 胡霁色道:“只怕不够用,两位婶子都去家里,把存着的生石灰都搬出来,跟我一块儿到前头去看看!”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六十二章 如此无耻 前里正家闹事的地方,正是村头正在开的一个渠。 按照最初的设计图,大家是想要从这里引水的,算是这整个水利的上游。 虽说现在水还没有引过来,可把一具肺痨而死的病人尸体往那一摆,众人难免都有些害怕。 他们家之前是已经分家了的,可这时候,他们家的子孙全都跑了出来,这还不算,还叫上了许多亲近的亲戚,各个披麻戴孝,跪在那哭成一片。 村民都是想骂又不敢上前,只敢远远地看着。 胡丰年今天也是赶巧,就在这一片附近的工地给人看诊,结果被胡家人堵了个正着。 那赵大夫非常激动,满脸通红地站在胡家孝子中对着胡丰年破口大骂。 “医者仁心,你医术不行就该有自知之明,不指望你治病救人,怎么反倒害人性命?!我杏林怎么会有你这种败类!” 胡丰年不善言辞,此时只能急道:“你……我都还没说你耽误人家的病情,好好的人都给你治没了!“ 赵大夫啐了一声,道:“他们家的生石灰,是不是你让扫的?” “是我,可是……” 不等胡丰年说完,他又厉声道:“我给他们家的人煮的巾子,是不是你不让用的?!” “是我,可……” “就是你害了人性命!”赵大夫总结似的大声吼道。 胡大堂哭道:“都怪我猪油蒙了心,听了那个害人庸医的话!爹啊!儿子不孝啊!奶死在他手里,竟还听信他的鬼话!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世上做人!” 闻言胡丰年就急了,道:“以我的观点,那些东西确实不能用,可你们不是没听吗!” 胡大堂一把拉过旁边,目光呆滞的兄弟,指着胡丰年,咬牙切齿地道:“我这兄弟的婆娘,到你家去看了一次诊,回来就横竖不顺!我这兄弟耳根子软,听了那婆娘带回来的鬼话,这才害死了我爹!” 说着,突然就用力掐住了胡大财的脖子:“都是你!听了那婆娘的话害死了爹!我要杀了你给爹报仇!” 众人大惊,连忙想去阻拦。 胡大堂一边掐着兄弟的脖子,一边道:“都别过来!不然我就把我爹的尸体扔河里!” 一句话让大家又只能刹住了脚,一时之间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胡村长急得嗓门都冒了烟,对那群披麻戴孝的人吼道:“都干什么呢!还不拦着他!真想闹出人命来不成!” 那群人不为所动,似乎也觉得应该要掐死胡大财才对。 最可怕的是胡大财自己也毫无反抗的意思,似乎也觉得自己该一死才对得起父亲。 胡丰年倒是想冲上去,只不过被村民给拼命拉住了。 他怒吼道:“荒谬!简直荒谬!赵大夫,你也是大夫,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吗?!” 赵大夫袖手在一旁,道:“我只是个大夫,不管他们的家事。” 这时候,突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传来。 “都给我让开!” 众人吃惊地回过头,就看见胡霁色带着王婶和朱婶,一人手里提着个大麻袋,直接冲了过来。 她冲到尸体面前,猛的举起手中的袋子,刹那间,袋子里的生石灰倾泄而下,将那尸体覆了个遍。 王婶和朱婶也紧随其后,将袋里的生石灰全都倒了下去。 刹那间,那具骨瘦如柴的尸体就被完全掩埋,生石灰甚至堆成了一座小包。 她们的动作太过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愣了愣。 胡大堂也完全愣住了,手还掐在胡大财脖子上。 胡大堂刚才是被他掐得几乎断气,此时一得缓和,身体本能地用力推开了他,然后就开始拼命地喘气。 赵大夫最先反应过来,此时就指着胡霁色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胡霁色走过去直接一口啐在了他脸上:“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害死一个人还不够,还想害死我们全村!你个老忘八端!就该挖你的心出来是不是黑的!” 赵大夫哪里被人这样骂过,一时之间就脸红脖子粗。 他见眼前不过是个小姑娘,立刻就抬手要打。 然而就在他抬起手来的那一瞬间,突然惨叫一声,又放下了自己的手腕。 “谁拿石头扔我!”他气急败坏地道! “你爷爷我!” 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只见江月泓带着厉竹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走到胡霁色跟前儿,道:“没事儿吧?” 胡霁色摇摇头。 赵大夫捂着还在不断战栗的手腕,愤怒地道:“你们村的人怎么这样?害死了人不认就罢了,一村子的人还合伙打人?!” 听他这么一说,那些本来要上前的人脚步又顿了顿。 赵大夫怒得踢了胡大堂一脚:“你还想不想给你爹报仇了!” 胡大堂连忙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然后突然冲向胡丰年:“跟你拼了!” 他人刚冲过来,就被厉竹山捉住,狠狠甩去了一边。 胡大堂摔进了那堆生石灰中,蹭得一脸都是,他身边那些人连忙冲过来扶着他。 “大堂!大堂啊!” 胡大堂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哭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 他跪在地上,望着眼前这群人:“各位各乡亲父老,咱们几十年的邻居,难道就忍心看着我爹就这么被人害死吗?” 确实,他们都是几十年的邻居,在这里不少人又都是跟胡大堂一起长大的。 人都是有感情的,原本都恨他胡闹,此时看他这样,又都有些心软。 胡村长走上前,声音中也有些哽咽,道:“大堂啊,你爹已经走了,你也想开些……” “咋想开啊,叔,这是我亲爹啊!他病了那么久,我们当祖宗似的伺候着,说没就没了啊!” 胡大财此时也缓和了些,也跪着爬了过来,声音嘶哑地道:“叔,我们一家子原本精心伺候着我爹,一直也算稳妥。可就是那天请了那人来家里看了一遭,只说不用这样伺候。叔您说,这世上哪有怂恿不用伺候病人的大夫?” “他分明就是记恨我家,所以故意害死我爹!”胡大堂咬牙切齿地道。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六十三章 是有前科 胡霁色听了这话就起火,她直接走过去又一口啐在了胡大堂脸上。 “你也知道你们家办事儿不厚道?所以心里有鬼,才会觉得是我们报复你!” 胡大堂恼羞成怒,做了一个挣扎着要站起来的动作,看样子是想揍她。 然而他一眼看到胡霁色身后的江月泓和厉竹山,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今儿若是不给我个交代,我爹就一直停在这儿!回头我们兄弟俩也一起撞死在你家门前!” 胡丰年火气都来了,直接走过去把胡霁色扯到身后,道:“你说吧,你要我们怎么交代?” 胡大堂抬起头,眼睛红得像血:“我要你承认你是个庸医,这辈子都不再给人看病挣钱!” 赵大夫捋了捋胡须,道:“少挣几个钱是没什么的,劝你还是给子孙后代积德。” 你才不积德!你全家都不积德! 胡大堂就盯着胡丰年:“怎么样,你答应是不答应?” “大堂,别胡闹!”胡村长看不下去了,“丰年这些年治好了多少人?更别说还有多少都是疑难杂症!你爹不是丰年看的,现在出事了,凭啥丰年就是庸医了?!” “可是他不让我们伺候我爹!还说越伺候越严重!这世上哪有大夫会这么说话?医术再好,可他心胸狭隘,要害人性命!” 赵大夫补充道:“肺痨本就是重病,古来能活下来百人不过有一。如此艰难之事,亲人自然要尽心尽力地伺候。他们父女俩一来就让这家人不要这样尽心,若不是想害人,又是为何?” 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不通医理的人自然要让他给忽悠过去了。 村长皱眉,问胡丰年:“你当真这么说过?” 胡丰年点了点头:“我确实认为不应当。是因为…… ” 赵大夫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既然认了,那就快快答应了吧!难道你还想害人吗!” 胡霁色怒道:“你不要老是打断我父亲的话!从刚才开始,我父亲要辩解,你便把话头抢去!你是心虚不敢听我父亲说下去吗!” 村长皱了一下眉,道:“过堂审犯人也该让犯人说话。” 赵大夫道:“害出人命来了是实!你纵是跟我说出天花来,又有什么用?!能把人家的性命还回来吗?” 说着,他还不怕死地上前了一步,大声对那些村民道:“各位!大家都睁开眼睛看看清楚,人原本生前也是体面人,如今却死得这样窝囊!他的儿孙都是难得一见的大孝子啊!我也是深受感动才不辞辛苦地来治!如今却被一个庸医给害死了!看看这满门伤心欲绝的孝子贤孙,难道不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吗?!” 胡大堂一听,就哭得更大声了:“爹啊!儿子恨不得就替了你去啊!” 刹那间这跪了满地的人又全都呜呜哭了起来。 江月泓气得撸起袖子,怒道:“嘿你个老小儿……” 胡霁色一把拉住他。 “干啥?!让我去揍死他!”江月泓暴燥地道。 此时胡霁色也冷静下来了。 她走到胡大堂面前,道:“你确实想给你爹报仇?” 赵大夫几步赶上前,道:“怎么?你想替你父亲受过?” 此人巧舌如簧,而且压根就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但胡霁色现在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她扭头对厉竹山道:“厉先生!把他的嘴给我捂了!” “得令!” 厉竹山早就想动手了,此时便兴奋得如同一只豹子那般,立刻冲了上去。 赵大夫还没来得及再吭气,就被他像是捉小鸡崽那般给捉住了,连嘴也被捂得严严实实的。 胡大堂兄弟俩面色一变,当即就要暴起。 “放开赵大夫!” “我问你是不是想报仇!”胡霁色厉声喝止了他。 胡大堂的动作一僵,就这么看着她,眼中满是仇恨,又有些许怀疑。 倒是胡大财,他哽咽道:“你说。” 胡霁色扭头看了一眼还在奋力挣扎的赵大夫,冷冷道:“他横竖不过就是欺负你们一家子不通医理。现在这事儿,我们说了你不信,可也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我们也不服。” “你有什么不服的,分明就是你们……”胡大堂急道。 胡霁色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我来出钱,从浔阳城中请一位最好的大夫回来。如果你们觉得一位不够,就请两位,三位,都可以。外行看热闹,内行才能看门道。这事儿我们让内行人来掰扯!” 这话说得众人都有了些许犹豫之色。 胡大堂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买通了那几个大夫?” 村长骂道:“你莫不是魔障了!人家是府城的名医,他们家有多少钱去买通!” 这时候,原本围观的村民纷纷也都出来说话了。 “我看霁色丫头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人家愿意出这个钱去请,也是很有诚意了。” “大堂啊,你要是真不想你爹死得不明不白,就该听听别人的话。” “就是啊,哪有这样的,人不是他看的,现在出事儿了倒要别人担……” 原本以为他能听进去的,孰料他突然失心疯了一样,冲着这群村民吼道:“你们都向着他们!不就是我爹当年做里正的时候得罪了你们吗!好!都向着他们是吧!我现在就抱着我爹跳河!我跟我爹一起死去!” 他想要冲过去扛他爹的尸体,却被胡大财一把抱住。 “老二!你干什么!你要是出息,你就跟我一块儿去死!” “疯了!真是疯了!” 包括村长在内的所有人纷纷跺脚骂道。 江月泓小声嘟囔:“快死去吧!死了干净!” 眼看他们兄弟俩正在撕扯,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不用这么麻烦去城里请大夫看了,这个赵大夫就是个骗子。” 众人惊讶地回过头,就见胡丰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丰文啊,你说这话啥意思啊?”村长问。 胡丰文微微一笑,道:“四叔,我可没冤枉他。这个人在他们镇上的名声臭得要死,连个大夫都不算,专门诱骗良家妇女,现在身上还背着官司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这就洗白了 那赵大夫听了就拼命挣扎,他人还没挣扎开,胡大堂已经暴起了。 “你胡说!赵大夫是家学名医!你们才是骗子!你们一家子都是骗子!” 胡丰文摇摇头,道:“大堂兄弟,你别魔障了,不然叔真白死了。” 胡大堂还要挣扎着骂两句,胡大财却死死地抱住了他地腿。 “哥!你别闹了!就先听他们说说吧!” 胡大堂反手就锤他的脑袋:“你这个娶了媳妇忘了爹的狗东西!我们老胡家没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 “我媳妇的娃都让你打掉了!你还嫌不够出气?!”胡大财哭着喊道。 胡大堂怒道:“就因为你那个媳妇,你现在记恨我了?你要向着他们去了?” “你怎么就知道这一套?!”胡霁色听不下去了,“你是做了多少缺德的事儿,做梦都怕别人找你报仇!” 胡丰文用手里的竹板轻轻地点了她的胳膊一下示意她靠后。 他道:“四叔,大堂兄弟现在是已经失心疯了,跟他也说不清楚。这赵大夫确实是个骗子,现在把他扭了送官吧。” 村长听了,想了想,还是道:“还是到城里去找大夫吧……” 主要是胡丰文自己的名声也不好,胡霁色的话他信,胡丰文的话他却要再掂量掂量。 胡丰文却打了保票,道:“四叔,我这半句谎话也没有,直接把人扭了送官吧。若是我说错了,我担全责便是。” 村长还是有点犹豫,看向胡丰年。 胡丰文笑道:“四叔啊,我大哥家挣点钱不容易,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因为一个骗子,一个疯子,就真要我大哥家出钱去请大夫吧?这府城的名医,下乡一趟,没个几十两银子都请不动。” 村长这会儿回过味儿来了,一琢磨,道:“是……” 这闹成这样,实在是没必要。 他当下就让几个人上去,把还在发疯的胡大堂也给绑了。 那边人虽然多,但这边更多。 加上除了一个发疯的胡大堂,其他人都已经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刚开始那自然是义愤填膺,要为自家人出头,可到了这儿,却也心存疑虑。 确实…… 总不能就听那姓赵的一人在说。 众人立刻就把那家人给驱散了,其他人都相对配合,只有胡大堂一直在奋力挣扎,并且破口大骂。 至于尸体,胡丰年亲自指挥了人先给抬回了他们家。 村长就问胡丰文:“送官?” 胡大堂被人摁住了,还在大声道:“送就送!我告诉你们,若是你们这一告不成,我就要告你们!把你们全都告死!” 众人听了不由得又全都窃窃私语。 村长怒道:“我们有什么让你告的!” 胡丰年皱眉小声问胡丰文:“能行吗?” “放心吧,大哥,我这可没半句假话。” 他们在那头说话,江月泓也小声问胡霁色:“你说,他靠得住吗?” 胡霁色摇摇头:“先看着吧。” 她的第一反应,自是不信任胡丰文,可胡丰文何苦来撒这个谎? 如果说是为家里人出头,可刚才胡霁色已经拿出章程来了。 他完全没必要出来又多这一桩事。 “等等看吧。”胡霁色最终道。 …… 胡丰文还真没说谎。 当下这些村民把那姓赵的扭送到了县衙门,告官之后,他很快就被定了罪。 所谓的家学是真的,可他们家祖传几代大概不积德,这一代就出了这么个逆子。 先前此人在镇上就因医死了人被告到官府,后来还是家里使了大把银子才把人保出来。 没想到他从牢里出来以后还是死性不改,开始专攻妇科,专门以没有读过什么书的妇女为下手的对象。 就这么陆续又被告了几次…… 江月白把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是胡大财在村长那里听。 在场的还有胡丰年和胡丰文。 村长听了,只恨得敲桌子:“你们是从哪儿请来的这么个东西!” 胡大财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一时之间只觉得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是我爹……以前去镇上办事儿的时候认识的。大约交往也不多,所,所以也不知道他的深浅。” 村长道:“你们一家子人,眼睛都是瞎的不成?!如今倒好了,老的没了,现在小的也没了!” 想到自己那还未成形就没了的孩子,还有那躺在炕上奄奄一息拖着的媳妇,胡大财顿时老泪纵横。 “叔,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去看看我媳妇吧!”他对胡丰年道。 胡丰年皱眉道:“莫再提那什么过不过的了。我这就让霁色丫头过去看看。” 胡丰文道:“这事儿说清楚了就好。” 村长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事儿多亏了你。” 胡丰年也欣慰地笑了笑。 江月白把他们的神情收在眼底,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村长突然想了起来,就道:“这次把他送进去,不会又让人拿了银子保出来吧?” 胡丰年听了,立刻就皱眉,道:“这样的庸医,就这么放出来,岂不是又要害人?!” 江月白道:“这桩案子我会跟着的,这次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地出来的。” 这话,别人听了倒罢了,胡丰文就看了过来。 “你有门路?” 江月白看了他一眼。 胡丰文立刻笑着解释,道:“我看江小哥年纪不大,却如此有把握,莫不是吹牛的吧?” 村长听了,也大为惊奇,笑道:“江小哥是个本事人,怎么在县衙那边还有门路?” 江月白笑道:“门路是没有,可他是罪上加罪,按照大夏的律法,他自是不能轻易再出来了。” 村长听了,就道:“是这个理儿,你常往城里跑,得空就多去瞅瞅。” 按照江月白的说法,他只是去县衙附近转悠转悠,看看情况。 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说了几句,就这么揭过去了。 江月白适时道:“我去喊霁色。” 村长奇怪地道:“喊丫头干什么?” 江月白笑道:“您就忘了?喊霁色去给大财兄弟的媳妇看病去。” “对对对,快去吧。”村长笑着挥挥手,道。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六十五章 待嫁的闺女 胡霁色这一次去前里正家路给那胡大财的媳妇蒙氏看病,江月泓因为不放心,一定要带着厉竹山跟着。 胡霁色皱眉道:“你真要跟来?” “他们一家子都是癫的。”江月泓道。 胡霁色嘀咕了一声,看了一眼在旁边翻书的江月白:“你就不管管?” 江月白漫不经心地道:“我兄弟这是懂事了,该夸。” 于是江月泓就得意洋洋地挺起了胸膛。 行吧,要跟就跟吧。 “那你帮我看着我那些豆子啊。”胡霁色交代江月白。 …… 胡霁色三人还没到地方,就已经听见那家人里面传出了混乱的争吵声。 听起来主要还是胡大堂在疯。 江月泓听了就撸起袖子,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把他按住你再进门。” 厉竹山连忙道:“三爷,这种粗活还是让我来做吧!” 说着他也撸起了袖子。 胡霁色好笑道:“别闹了。” 说着,自己提着大药箱先走在了前头。 这家她来过几次,胡大财和胡大堂的屋子是隔着他们家主屋的两边。 现在大多数人都在另一边胡大堂那边,胡霁色带着人就直接长驱直入,去了蒙氏所在的屋子。 未进门,便已经先闻到了里头传出来血腥味儿。 胡霁色对江月泓和厉竹山道:“你们俩在这儿看着。” 然后就进了门去。 炕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妇人,是这家的小儿媳妇何氏。 他们家最近也发生了太多事,因此突然见有人进来,何氏的神情显得有些惊慌。 胡霁色道:“是大财哥让我来给嫂子看病的。” 何氏看那样子是又尴尬又慌乱,小声道:“呀,咋,咋就让你…… ” 胡霁色道:“赵大夫的案子判下来了。” 何氏一愣。 “这不是他第一次医死人被人告了。你们家去听的人也该回来了。” 胡霁色懒得和她多说,只大概把情况说了一下,就放下药箱,去看病人。 蒙氏脸色蜡黄,蓬头垢面地躺在那,听见动静,勉强掀开了无神的眼睛。 看来除了病痛,还有心伤。 胡霁色轻轻握了一下她冰凉的手,小声道:“放心吧,你没事的。” 何氏第一眼见胡霁色,只觉得她冷淡,言谈和神色之间都有些不耐烦。 但见她对蒙氏这样温柔,何氏不由得又愣了愣。 蒙氏动了动唇,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任谁,被大伯打掉孩子,都会伤心欲绝。 偏偏那个时候,丈夫自己都只有引颈就戮的份。 胡霁色还挺欣赏她的,最起码她算是一个明白人,也为自己尽力反抗挣扎过。 虽然结果惨了一点。 她给蒙氏看了看脉,然后亲自起身解了她的衣服好观察伤情。 一边小声地给她说了赵大夫的事儿。 “虽说你公公也好,孩子也好,都是回不来的了。可这也不是你们夫妻俩的错,以后更要挺直腰板做人。” 蒙氏含泪点点头,道:“我听你的。” 胡霁色哭笑不得,心想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我们俩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 但她还是点点头。 值得庆幸的是,蒙氏的外伤并不算重,主要是意外小产和心情郁结。 胡霁色给她开了药,然后嘱咐何氏:“坐小月子也要精心伺候,一应按大月子那样。伺候足一个月再说。我开的药,六碗水熬作两碗,一天两次。” 何氏一一记下了。 看这妇人有些木讷,他们家又正乱,胡霁色也没提钱的事儿,提了药箱先走了。 不过后来,胡大财亲自来把药钱给送了过来。 一天之后,前里正的尸体被带出去火化,这次他们家的人没闹,很平静地看着尸体烧完了。 本以为这件事也算是落下了帷幕,不曾想没过几天,胡大堂因为承受不住这种心理压力,在自家上吊自杀了。 胡丰年带着胡霁色匆匆赶过去的时候,人都已经凉透了。 作为长子的胡大堂走了以后,胡大财就成了这家最年长的儿子,里里外外打点着,看得出来人有些憔悴。 他请胡家父女留下来喝茶,看样子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半晌,他才道:“我大哥这个人,平时看着稳重,可只有家里人知道,他是那种一遇到事儿就容易急的人。” 胡丰年道:“人都去了,就不用说这些了。” “不,这阵子因为我家的事情,让叔受了委屈”,胡大财磕磕巴巴地道,“我大哥,一直听我爹的话。哪怕那时候病糊涂了,或是我爹走了,他都觉得我爹说的都是对的。” 就是因为太孝顺,当时甚至为了亲爹的事儿一怒之下能将弟媳妇打到流产。 可到了后来,发现正是的他的固执和愚孝害死了亲爹和未出世的侄子,一时之间承受不住这个心理压力,才会上吊。 胡大财磕磕巴巴地说着道歉的话,最终被胡丰年打断。 “以后这个家,要靠你撑起来了。”胡丰年道。 胡大财微微一僵,眸中有些惶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胡家父女只说家里还有事,便起身告辞了。 …… 因为这次的事情,胡丰年和村长对胡丰文都改观了不少,甚至在村民之中,他的风评都渐渐好了起来。 老屋那边又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给胡宝珠相亲的事儿,有了胡丰文的劝说,他们也不再这么眼高手低,开始选一些相对来说比较靠谱的人家。 比如屠户家,木匠家,这种类似手艺人的家庭。 这种人家一般相对富裕,家里有了手艺收成,有时候也需要做媳妇的识文断字。 来回相看了几家,虽然暂时没有定下来,但看起来已经渐入佳境了。 不过让胡霁色觉得困惑的是,那李氏家的屠户亲戚竟然又来了几次。 这些事儿胡霁色也是听人家说起,她最近忙得要死。 姜氏等人只能偶尔来帮一下忙,大多数活都只能胡霁色自己干。 这天也是听姜氏提起这件事。 她一边过滤那大量的黑豆,一边皱眉道:“他们两家相亲不是黄了吗?” 姜氏道:“谁知道啊,那家人也是奇怪,来回跑了好几趟。” 胡霁色嘀咕了一声。 那李家的小子上次可是当面羞辱了胡宝珠啊,胡宝珠竟然还愿意见她?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小帮手 正和姜氏说着闲话,胡霁色抬头突然看见明氏带着两个看起来年约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来了。 明氏笑道:“你们俩先跟着这位婶婶打打下手,我和你们霁色姐姐说几句话。” 胡霁色有些疑惑:“婶,出啥事儿了?” 明氏道:“进屋说吧。” 那两个姑娘也很上道,立刻卷了袖子就过去了。 胡霁色把明氏请到屋里坐下,笑道:“婶儿,您这葫芦里是卖着什么药呢?” 明氏坐下,道:“最近村里的事儿在忙,我们家又赶着做那敷脸膏的盒子,老鲁忙得恨不得脚打后脑勺。这不,耽误了你这不少事儿吧?” “这有啥的”,胡霁色无奈笑道,“这会儿谁家不耽误事儿啊?我爹这不也天天灰头土脸的。” 明氏道:“上回我们听了你的话,把散活都给分了出去。老鲁又带了几个徒弟回来,头几天累了些,这回也带出来了。老鲁直夸你心思活络,会办事儿。” 胡霁色听出点意思,道:“那您带来的那两个丫头……” 明氏笑道:“那两个,是我们家老鲁徒弟家的妹子,都是苦孩子出生,我在自家用了两天,才敢往你这儿领。我是觉着,你也该收两个徒弟了?” 胡霁色听了就吓了一跳,道:“我这才多大年纪,怎么好收徒弟?” 明氏道:“你的本事,村里人都是看着的,只恨不得能把闺女儿送到你这儿来。” 胡霁色道:“我倒不是怕人说闲话……” 其实她的顾虑是,这个年代是很看重师徒关系的。若是就这么收下来,喝了拜师茶,那就相当于有了某种束缚。 明氏道:“那你是怕什么?” 胡霁色无奈地道:“我今年才十四,比她们俩都大不了几岁,咋就好隔着辈了?我这也觉得别扭。” 明氏听了,就笑道:“那这样,就让她们俩先在你们家试着帮工,给口饭吃就行了,平时给你打打杂。先试一年,觉得可以,就让你爹担了名分,收了她们吧。” 胡霁色觉得还是不妥,道:“那不是白使唤人家一年?” 明氏道:“都是苦人家的孩子,在家呆着也该饿死了。再说,你这不也正好缺人吗?” 确实缺人缺到头秃啊…… 胡霁色痛定思痛,最终还是道:“那就……先留下来试试吧。” 明氏大喜,立刻叫了那两个姑娘进来。 她们俩刚才还在院子里干活,此时都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皮肤有些黑的手腕。 明氏笑道:“这个叫小豆子,这个叫小棉花,姐儿俩一个十岁,一个十一岁,都是能干孩子。” 胡姐问:“姓呢?” 明氏道:“姓高。” 胡霁色觉得稀奇,什么小豆子小棉花,难道叫高豆子,高棉花? 但她也知道乡下地方给女孩子起名字并不是很上心。 像是刚刚,如果不是胡霁色问,明氏都不会提到这两个姑娘姓什么。 “豆子棉花,按照你们霁色姐姐的意思,是想先留你们在这儿一阵子,看看你们干活怎么样。” 豆子和棉花一听就有些惶恐。 “我们会好好干的!绝对不会躲懒!” 胡霁色有点尴尬,道:“我这儿没地方给她们住……” 明氏立刻道:“我那还空着一间屋,让她们先住下就是。” 胡霁色松了口气,道:“那也成,从明儿开始,卯时三刻过来吃早饭,差不多就能在我们家呆着了,晚上申时初就让你们回去。” 明氏道:“还不是听你吩咐?不用算那么清楚。” 胡霁色道:“还是要的。你们在我这儿干活,我头三个月给你们三百个大钱。如果干得好,三个月以后给你们涨到五百。” 言罢,她有些顾虑地看了明氏一眼,道:“你们跟你们兄弟不一样,你们兄弟是磕了头敬了拜师茶的,学的是手艺。若是学的好,以后养活一家子人都不成问题。” 豆子小心翼翼地道:“我们不是来拜师的嘛?” “我的手艺不能教你们”,胡霁色笑了笑,道,“至于你们有没有学医的天赋,得先待一阵子,若是可能,我爹会收你们。” 明氏连忙道:“是啊,你们霁色姐姐的手艺都是值大价钱的秘方,不能教的。不过你们在这儿好好干,每年还能有几两银子攒起来做嫁妆。” 她心细,明白胡霁色的意思。 胡霁色这个价钱开得不算低,是怕这两个姑娘回去跟她们兄弟学了,让那两个兄弟心里不痛快。 所以她也赶紧给胡霁色圆场。 那棉花就看着豆子。 豆子点点头,小声道:“我们会好好干的。” 明氏笑道:“你们俩若是能干得不错,每年还能余下三五两银子带回家。在你们家,你们也是一等一的能干人了。” 豆子听了,立刻用力点了头:“嗯!” 棉花也道:“我们肯定会好好干!” 到底是朴素的姑娘,想来以前也没怎么和人接触过,来回也就是一句“肯定会好好干”。 胡霁色见她们看起来好像很不自在,就让她们先出去忙。 “难为婶还惦记着我这里”,胡霁色有些感激地道,“婶子这确实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明氏笑道:“哪里只是帮你的忙?能给这俩孩子谋个这么好的前程,我心里也痛快。” 她说了些豆子和棉花家里的事儿。 他们家兄弟姐妹一共有九个…… 家里最大的也就她们那两个兄弟,十三四岁送来学木匠其实已经晚了,只能打定主意多干几年。 一家十几口人就指着薄薄的几亩地,家里是真的苦。 “我也是听她们兄弟说起的,说是她们家也不想着要挣钱了,就想着家里少几口人吃饭都成。男孩都送出去做学徒了,女孩子,要是送不出去,就想卖出去做丫鬟,或是做小媳妇。” 胡霁色皱眉道:“那哪行啊?姑娘家一卖出去,以后咋样就都不知道了。” 明氏道:“我也这么想,也就是寻思着,你这正好缺人手,干脆就让先送过来看看你要不要。” 胡霁色抬头看了一下门外勤快干活的姐妹俩。 她道:“现在看着是真的勤快。”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六十七章 骗回去相亲 胡霁色正和明氏说这话,突然听见一个响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姐!” 胡霁色抬头看了一眼,倒也笑了笑:“秀秀啊,你咋来了?” 只见胡秀秀屁颠屁颠地跑上前来,小声道:“姐,你买了两个丫鬟啊?” 胡霁色道:“不是丫鬟,是来帮工的。” “那给钱不?”胡秀秀问。 胡霁色颇有些无奈,道:“当然给,不给钱谁给你干活。” “那你还不如找我干活呢,干啥把钱给外人。”胡秀秀嘟囔道。 这个胡秀秀吧,落难的时候反而讨人喜欢些。 结果现在李氏翻身了,她又变得讨人嫌了起来。 尤其是前些日子,胡霁色多少帮了她一些,她好像觉得自己和大房也亲近了。 胡霁色笑道:“我要是找你干活,可就不给钱了。要不然别人都要数落你,说你给自己姐姐干活还要收钱。” 胡秀秀闻言愣了一下。 “啥啊……找别人干活给钱,找我就不给钱。” 明氏扭开脸,把笑脸冲了另一边。 胡霁色道:“你到底是来干啥的?” 胡秀秀这才想起正事儿来,连忙道:“我娘心口有些难受,想让你去瞧瞧。” “咋心口难受呢?”胡霁色皱眉,“以前也没听说她有这毛病啊。” 胡秀秀道:“我也不知道啊,她就躺在床上直哼哼呢。” 她这么说,胡霁色再不乐意也只能拿起药箱。 “婶,我先老屋去瞧瞧。” 明氏也站了起来,道:“行嘞,我这也得回去了。” 院子里,姜氏还带着两个小的在干活,看起来进度不错。 胡霁色和姜氏打了招呼,就领着胡秀秀走了。 这一路上,胡秀秀就在打听新来的那两个小丫头的事儿。 “姐,那两个真不是你的丫鬟啊?” “不是。” “那她们在你家干活,能拿多少钱?” “不多。” “我看着她们手脚也不算利索,不知道干活干得咋样,要不要我去帮你盯着她们?” “这不是挺利索的吗?” “那也怕她们偷东西啊。” 眼看着老屋马上要到了,胡霁色就站定了脚步。 胡秀秀往前莽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 “姐,咋了?” 胡霁色也不吭声,就这么看着她看了一会儿。 “秀秀,姐前阵子,对你也算不错吧?” 胡秀秀愣了愣,道:“姐对我挺好的啊。” “那你是说说,你娘是真的病了吗?” 胡秀秀毕竟还是个孩子,僵了一下,才道:“是真的啊。” “那我把话给你放在这头,你今天要是骗我呢,我以后可就不对你好了。” 胡霁色说着,就抬脚往老屋走去。 胡秀秀一听就急了,连忙跟在她身后,道:“我娘是病了啊!真的躺在床上呢!” 这丫头从刚才开始的表现就很奇怪,她娘要是真躺在炕上了,她还一路惦记着人家家里新来的帮工是不是丫鬟? 若说她年纪还小心大,可胡秀秀分明是个人小鬼大的。 胡霁色料定她是在骗人,等她走进院子,径自往三房去了,却看到李氏竟真的躺在炕上。 “霁色啊,你来了啊,快给婶看看脉,婶子心口疼得发慌。”李氏躺在炕上,直哼唧道。 胡霁色走上前,低头看了一眼,道:“婶子,你面色红润,声音也中气十足,看起来不像有病,就算有,也该是心病吧。” 李氏尴尬地笑了笑,连忙一骨碌地从炕上坐了起来,道:“说来也是怪事儿,刚才确实疼得厉害呢,结果你一来,倒是全好了!” 胡霁色皱眉道:“婶,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不是想你了,叫你回来看看吗?再说了,我这心口确实有点难受。一会儿等完事儿了,你真得给我看看。” 完事儿?什么完事儿? 李氏下了炕,二话不说就拉住胡霁色手,带着她往正房走去。 胡霁色皱眉,但还是被她拉着进了老屋正房。 结果抬头一看么,好家伙,这老胡家的堂屋竟然已经满满当当地坐着人了! 老胡头不在,主持大局的倒是孙氏。 从她往下,坐着一溜烟的妇人,而且看起来都不认识。 孙氏看见胡霁色,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就道:“一个大姑娘家,成天穿得不男不女的,也太不像话了!” 和她并肩坐在首座上,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倒是笑道:“我看着这丫头这样挺好,干净利索,也不难看。” 胡霁色一头雾水,看向李氏。 李氏连忙道:“这是我娘家的二婶子,丫头啊,你也叫二奶奶就行。” 看着对面的老太太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胡霁色也不好甩脸子,只好道:“二奶奶。” 紧接着李氏又跟她介绍,什么这是四婶婶,那是五舅妈,啥啥的一大堆…… 胡霁色只能挨个地去给她们打招呼。 这群妇女人看起来倒是很友善,都笑眯眯地拉着她问她问题。 “今年多大了?” “十四。” “挺好,年纪合适。” “听说自己在家卖药?生意做的也不错?” “还算过得去…… ” 这时候,那位二奶奶笑道:“我们家是那开明的人家,小媳妇能做事那是再好不过了。家里那些杂活,雇人做就行了。” 李氏笑道:“是,像二婶家这么开明的人家可不多了。” 她拉着一脸懵逼的胡霁色在尾座坐下。 那二奶奶又道:“丫头啊,听说你还有个小兄弟?多大了?” “嗯,才五岁。” “那读书了吗?” 胡霁色道:“还没有去学堂,平时在家我教着认些字,读些书,学的还不错。” 二奶奶听了非常高兴,道:“真能干,我是越敲越喜欢。亲家太太,你觉得我们家重阳怎么样?” 胡霁色:“???” 孙氏憋了一肚子火气,此时就阴阳怪气地道:“我觉得有什么用?这丫头主意比谁都大,连她爹都她撺掇着分家哪!我在这个家,说的话还不顶她放个屁管用!” 她自然是心里不痛快,故意嘲讽胡霁色主意大。 但二奶奶听了就很欢喜,道:“我们家重阳啥都好,就是脾气驴。我倒觉得,就是要个更厉害的才能管得住他才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六十八章 被迫不地道 胡霁色这才算是明白过来了! 和着是把她骗回来相亲了! 她一肚子火气,但对方又都很和善,她也不好就这么当着人家的面发火。 只是到底是不能再耽搁在这儿陪她们玩儿了…… 她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道:“各位奶奶,婶婶,我爹今儿出诊去了,我那不能太久离了人,得先回去了。” 那二奶奶连忙道:“去吧!去吧!瞧这丫头的能干劲儿。” 胡霁色勉强笑了笑,突然一把拉住李氏,笑道:“我三婶今儿叫我来,是说她心口不舒服。结果我还没给她看脉呢,就先到这儿了。婶,你快来,我先给您看看。” 她这话说的意思就是,她今天是被骗来的,不是她自愿来的! 说着,也不等李氏反应,就直接拽着她,把她从屋里拽了出去。 李氏连连喊疼,道:“丫头啊,你可轻点!” 等到了院子里,胡霁色怕她跑了,还是不肯撒手,道:“三婶,你心口不疼了?” 李氏尴尬地笑了笑,道:“那啥,婶子这不也是为你好嘛。要不这么说,你能来啊?” “啥叫为我好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领来给人相看了?你咋不先问问我愿不愿意呢!” 李氏道:“我们家重阳的条件确实不错,而且他家里人现在你也看见了,也都挺开明。” “那我也不想相看啊!”胡霁色简直都无语了。 李氏道:“迟早都是个嫁,干啥不看看?还是说你心里有人了?” 有人了? 胡霁色愣了愣。 脑海里第一反应竟然是…… 李氏道:“不会是那个江家小哥儿吧?我看他挺听你话的。” 胡霁色立刻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胡说什么呢!” 李氏愣了愣,道:“哎哟,你咋就急了啊?该不会真是……” 胡霁色迅速道:“我能不急吗?你说我一个大姑娘,你就编排我!说出去能听吗!” 李氏被将住了,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啥:“我……” “还有,为了骗我来相看,非咒自己心口疼!三婶你咋就不想想,我这是怕了你了,以后你要是真有个头疼脑热的,让人去叫我,只当你又是哄我的呢!” 说完这句话,她掉脸就走。 李氏一听就急了,连忙跟了上去,道:“嘿,丫头啊,婶子这真是为了你好。人家重阳来我们家相看了几次,死活就是看不上你老姑,后来才说是看上你了。我这不是想着,孩子是不错的孩子……” 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又是一边说一边走。 屋子里正在热热闹闹的聊天,自然听不见。 可别人就不一定了。 胡霁色出了气,就想赶紧回去。 结果迎面就碰上了脸色阴沉的胡宝珠,正站在篱笆外头,正沉沉地站在篱笆外看着她。 显然,她站在这儿是有一会儿了。 胡霁色觉得稀奇,胡宝珠是从来不出门的…… 不过联想到刚才李氏的话,突然又反应过来。 胡宝珠和李重阳来来回回相看了许多次,最终人家都没有看上她。 结果这回人家又来她家相看她的侄女儿…… 大约是个人都会觉得太尴尬,就躲了出去吧! 现在想起来,刚才孙氏的脸色也非常难看。 胡霁色其实也挺尴尬的,她轻咳了一声,喊了声:“老姑。” 然后就想直接从胡宝珠跟前儿绕过去。 “你很得意是不是?” 胡宝珠压低了声音道。 考虑到胡宝珠此刻的心情,和她一贯的脾气,胡霁色觉得她很有可能会发疯。 于是她也没回话,直接走了。 哪知道胡宝珠越看她这样就越生气,硬是一路跟着她,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成天看我的笑话,现在你高兴了?!” “为啥我看上的东西你都要抢?以前二叔在的时候也是这样,二叔从城里带回来的东西,你永远要抢我喜欢的那一个!” “抢了江家小哥还不算,现在连个屠户的儿子你也不放过!” “胡霁色,你还要不要脸,差点做你姑父的男人,你也抢!” …… 胡霁色只当只要不理她,她迟早能消停下来的。 哪知道都走到自家门口了,胡宝珠竟然还是不死心,跟在她身后。 胡霁色烦了,道:“你到底想干啥!” “我问你是不是不要脸!” 胡霁色深吸一口气:“我要。你还有事儿吗?” “要脸你跑到我家去相亲!” 胡霁色本来还有点同情她的,虽说她也是活该吧,不过生活确实骤变。再荒唐的美梦,突然醒了,人也是会难受的。 再说今儿李氏把她骗到老屋去相亲,这事儿确实也不咋地道,多少还是挺打胡宝珠的脸的。 可都让她骂了一路了,这人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胡霁色沉下脸,道:“首先,不是我自己要去的,我是被骗去的。然后,你说你,长得挺不错的一个大姑娘,又识文断字的,为啥就是那么难嫁,自己咋不想想自己啥毛病?!” “先前是满村子追着男人跑,丢尽了人。现在又开始追着自己侄女跑,你说说你,咋就不图自己点好?!有这个时间,你咋不回去,好赖多看看书,多干点活,也不至于这么讨人嫌!” 刚才被她骂了一路,胡霁色连说了两大串,终于舒服了! 胡宝珠也真是个渣,刚才自己骂人那么难听,现在被人说了一句,她竟然就哭了! 她不但哭,竟然还扯着嗓子尖叫:“你不要脸!就是你不要脸!” “咋了这是?”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胡霁色一抬头,竟然看到江月白和胡丰文一块儿过来了。 胡丰文几个箭步上前,看了自家妹子一眼,皱眉道:“你这又是咋了?咋跑到这儿来了?” “她不要脸!”胡宝珠哭道,“她跑到咱们家去跟李重阳相亲!” 江月白闻言诧异地看了胡霁色一眼。 胡霁色恼了,道:“都跟你说了我是被骗去的!再说了,当初你自己不也没看上人家吗?咋还跟着我骂了我一路!简直不可理喻!” “我看不上你就捡?”胡宝珠生气地道,“你说你是被骗去的,你敢说你绝不会嫁去那家吗?!”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真惹毛啦 胡宝珠这话一说完,胡丰文和江月白也看着她。 搞得胡霁色莫名心跳漏了一拍,但反应过来之后又有点火大。 “我嫁不嫁关你什么事!你少在这儿跟我咧咧!有本事你自己倒是去相下一个来!” “你!” 胡宝珠气得在原地直跳,然后就拉着胡丰文,道:“哥!你看她!” 胡丰文皱了一下眉,道:“好了,你别闹了。” “你说啥?!你向着她了?!”胡宝珠不可置信地道。 “相亲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你相看这几次,人家没看上你,找了霁色丫头,也不能怪人家。再说,什么差点成了姑父,更是没有的事儿……” 胡宝珠根本就听不下去,用力一脚踩在了胡丰文的脚面上:“连你也不帮我!” 然后就嚎啕大哭地跑了。 胡丰文痛得直跳脚,颇有些无奈地对胡霁色道:“你别理她,她是被惯坏了。” 胡霁色没吭声。 “那老李家确实是个好人家,我看那家的小子也确实对你有意思,来了几次都是想见你的。你若是有心思,也不用管你老姑。” 什么叫来了几次都是想见她的? 胡霁色心下烦躁,道:“好了,相什么相!我现在没这个心思!如果真想帮忙,就让我三婶消停点吧!” 说完,她就直接直接转身进了自家院子。 看她满脸怒气,本来想打招呼的豆子和棉花都退后了一步。 姜氏皱了一下眉头,道:“这是咋了?” 匆匆跟过来的江月白道:“被老屋的人骗回去相亲了。” 姜氏顿时无语,道:“哪轮得到他们来做主,再说丫头还小呢。” 江月白笑了笑,道:“您先忙。” 说着,就赶紧去了药房。 姜氏嘀咕了一声什么,正想扭头继续干活。 却听豆子小声道:“婶,这人……谁啊?” 姜氏回头一看,见两个小丫头都望着江月白进门的地方,眼神有些发痴。 她不由得促狭地笑了笑,道:“好看吧?” 豆子和棉花都猛的回过神,然后低下头,满脸通红。 “那位是江小哥儿,住在山上的,以后会常来。” 会常来? 小姑娘绯红着脸,连忙低下头干活。 …… 回到药房,胡霁色直灌了一壶冷茶才冷静下来。 见江月白进来,她就问:“你咋和我四叔在一块儿?” “村头水利上有点事儿”,他坐了下来,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先说说,你那是怎么回事?” “能是咋回事?”提起这个胡霁色就冒火,“我三婶说心口疼,骗我过去的。结果那一屋子都坐着男方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的,等着看我呢!” “干什么这么大的火气,不就是相亲么?”江月白漫漫道,声音平淡得让人听不出情绪,“再说了,听那口气,那户人家不是还不错?” “你是不是疯了?”胡霁色皱眉道,“他是跟我老姑相看过的啊!” “不是说没成吗?”江月白还是那副表情。 胡霁色彻底火了,道:“没成也不行!这什么破事儿!” 这些人是不是都疯了,怎么连江月白都如此不正常! 李家人先前和自家的亲戚,还是长辈,已经相看过了,最后没成,那是李家没相上。 安排胡霁色这时候和李重阳相看,不是在自家坟头拉翔吗?! 虽然她极讨厌胡宝珠,也很愿意打她的脸,若是其他事,左右两边脸都给她打肿了都没啥。 但偏偏这档子事儿上,胡霁色也有自己的骄傲的好吧,也不愿意低了自己做人的品格! 刚刚在路上被胡宝珠盯着骂了一路,她已经一肚子火了。 偏偏此时江月白说这几句话也是阴阳怪气的,不知为啥,又给她添了几把火气! 原本以为在这个时代,他是那种少有的和她在三关上合得来的人,没想到他也这么荒唐! 江月白见她彻底火了,也识趣地给她又倒了杯水,道:“行了,别气了,赶紧坐下吧,消消气。” 胡霁色冷静了些。 “这事儿真的真没戏?”江月白想了想,又问。 胡霁色猛地抬起头,盯着他:“你想死是不?” 江月白:“……” 他觉得胡霁色的反应大得有点反常,以至于他自己都憋着一肚子火气。 但看她这样,虽然觉得她有点无理取闹,他还是识趣地选择了把话绕走。 不然的话,他今晚很可能没饭吃。 “那不是好奇么,那么大火气做什么”,江月白笑道,“你那个四叔大概追回去哄你姑去了。” 胡霁色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道:“他这人也是真奇怪。” 江月白道:“这几天干活特别卖力,大早都是第一个到的,还经常一块儿帮着干些体力活。村里的人也不大拿以前的事儿寻他开心了。” 胡丰文到底是读了那么些年书的,口才摆在那。 他若是愿意,还真能给村里的人都洗一遍脑。 而且他做得真的挺到位的,比如今天,他还训斥了胡宝珠。 胡霁色皱眉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 “改了是不可能的”,江月白笑道,“老三经常拿他欠的那笔钱开他的玩笑,他总是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还上。” “嗯?只是说说吧?”胡霁色觉得不大可能。 江月白淡淡道:“能在短时间内筹到这么大一笔钱,他必定是有所计谋的。也就是说,他现在做的一切,也都是有所图谋的。”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 “不过你也不用急,等着就是。装得久了,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胡霁色的注意力被彻底转移了,脸上那阵因为生气而起来的绯红也渐渐下去了。 她拧着眉毛,显然是在思索。 江月白又陪她分析胡丰文可以在短时间内筹到这么多钱的方法。 “他是不是演戏给我爹看,指着我爹能帮他还钱?”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江月白道,“但他骨子里是看不起你们父女俩的,不大可能想仰仗你们。” 是啊……他应该比较想把大房踩在脚底下吧。 胡霁色:“真是奇了……他到底想怎么弄那么多钱?” 而且是短时间啊,那不是快速生财之道吗?! 胡霁色还真想他能够透露一下呢。 小伙伴们看过来,本书现在参加赠书活动,点击赠送的图书被好友领取后,自己和好友都将获得本书的免费在线阅读权益。 本次活动仅限米谷阅读客户端用户可以领取赠书(好友需输入手机号领取图书) 还等什么,快快一键赠送吧。 啾咪~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七十章 都骂小红 豆子和棉花在胡霁色家适应得很不错。 她们都是苦人家出身的孩子,现在熬豆子什么的都是基础的活,她们干起来也没什么压力。 最重要是她们也乖巧老实,平时多在院里干活,不大会打扰胡霁色,这一点是胡霁色最满意的。 终于两千份染发膏的材料都准备好了,金掌柜也让人送了容器过来,并给胡霁色带话。 “掌柜的希望您有这两天能进城一趟。”那名淑斋的小伙计笑道。 胡霁色道:“这批单子完了,我倒是有空闲的。” 她只当金掌柜是想请她去城里喝茶。 “我们掌柜的意思,是想开一个专门推广乌云鬓的园游会,到时候会请浔阳城的许多贵妇小姐一块儿来。请 您去,是想让您为大家现场讲讲这乌云鬓怎么用。”伙计笑道。 这金掌柜也真是能来事儿,不过好产品本来也是需要包装的,难怪他的生意做得这么好。 胡霁色笑道:“好。” 伙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我们掌柜的说,会给您送一身新行头过来。” 胡霁色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是做护肤品化妆品一类的,那产品研发人的形象最好还是时髦一点的好。 她笑道:“这倒不用,我会好好收拾的。” 伙计道:“我们掌柜的说了,起码我们送几件首饰来,您能收下。还有,您脸上……最好也能遮一遮。” 他这话说得很小心,怕冒犯了胡霁色。 这位小姐最近很得掌柜的看重,别看只是个不起眼的乡下丫头,可和城里的黄德来大夫竟然是同源。 不出意外的话,她将会是名淑斋最新的摇钱树。 胡霁色倒是很坦然,道:“我会遮了的。” 还是那句话,做护肤品的,自己本身的条件也要过得去才行。 伙计看她真不像生气的样子,也是松了口气,和胡霁色定了大后天的时间,这便先走了。 …… 晚上在饭桌上,她就和江月白说了这事儿。 “大后天有时间吗?有时间可以一起去。” 江月白还没说话,江月泓倒是兴奋了起来。 “这意思你得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呗?” “是这个意思,还说要送我些首饰。”她笑道。 江月泓立刻道:“那敢情好啊,我还没见过你正经收拾起来什么样呢。哥,我也要去。” 他扭头冲江月白道。 江月白淡淡道:“不行。” “为什么!”江月泓生气地想摔筷子。 “你摔一个试试。”江月白冷冷道。 江月泓僵了一下,但还是怒气冲冲地低头捡起筷子开始猛扒饭。 胡霁色看得不由得称奇,心道,真是残暴,连个理由都不给,说不行就不行。 江月白拉这才对胡霁色道:“可以一起去。” 江月泓塞了满嘴饭,阴阳怪气地道:“那当然了,你一个人去他才不放心。” 胡霁色:“???” 江月白皱眉道:“老三!” “我说错了?!”江月泓生气地开始嚷嚷,“你就顾她,好久没带我去城里了!” 因为嘴里塞着饭,他有些口齿不清,但到底还是能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胡霁色憋着笑,对江月白道:“他又开始吃醋了。” “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也不嫌丢人。”江月白连头都没抬一下。 “我就不嫌丢人!就不!” 江月泓说着就开始对着江月白喷饭。 突然有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等扭过头去一看,发现竟然是兰氏。 兰氏拍完桌子,就指着江月泓:“别吵!吃饭!” 江月泓终于老实了,低头开始吃饭。 “都欺负我……”他小声嘟囔道。 胡霁色觉得好笑,扭头看了一眼被吓得不知所措的豆子和棉花。 这两个丫头在胡家吃了几天饭了,还是很不自在,吃饭也光捡素的吃。 胡霁色想了想,给她们一人夹了一块鸡肉。 “多吃些肉,正在长身子的时候,吃饱了以后才会漂亮。” 棉花还是不敢动,看着豆子。 豆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碗,战战兢兢地小声道:“谢谢姐姐。” 胡霁色笑了笑。 …… 时间之所以定在大后天,也是因为胡霁色这边还需要时间分装。 两千件的大量,光靠豆子和棉花,如果是正常上班时间,在两天之内根本分不过来。 胡霁色只能决定让她们俩加班,并且说好了这两天算双薪。 豆子和棉花都很乐意,事实上,即使没有双倍的钱,她们也愿意干。 加上有王婶朱婶,还有姜氏时时抽空来帮忙,终于在第二天完成了分装。 那天只有姜氏在,和豆子棉花都累瘫在了地上。 胡霁色自己也累得腰酸背痛,心里也是感慨,这世上最累的活,果然还是流水线的活。 姜氏苦笑道:“你这还是缺人啊。” 胡霁色道:“是啊,他要是再要这么大的单子,我得让他提前了,不能再让我们这么赶了。” 刚出成品,竟然只给两天分装时间。 这分装之后,瓶子容器啥的也都还得擦洗打理,全都是无意义的机械活,可又十分耗时和累人。 下次如果人手还是不够,胡霁色绝不接这样的急单了。 姜氏道:“过几天差不多春耕忙完了,我们这儿也消停下来了,也能来帮忙忙。” 胡霁色想了想,道:“也好。到时候我就能撒开手做新品了。” 姜氏听了稀奇:“你还有新玩意儿?” 怎么没有? 前世她忙到爆炸,日夜颠倒都是常事儿,全靠面膜和护肤品续命。 古方里虽说没有什么化妆水乳液,可综合学习,辩证运用,还是能做得出来的。 现在最为难的反而是人手问题。 “到时候得再找几个像棉花和豆子这么能干的小丫头,婶子们就帮我督工和教她们吧。工钱肯定给婶子们都涨上去。”胡霁色是这么计划的。 姜氏道:“行啊,听起来比现在可是轻省多了。” 这时候,茂林从厨房跑了出来。 “婶婶,姐姐们,吃饭啦!” 众人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直冲向了厨房。 今天干活是真的累,豆子和棉花这回也不用胡霁色叫了,一顿饭下来也吃了不少肉。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妆容 金掌柜早就送了新衣服和首饰过来,希望胡霁色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席。 但是第二天一早的时候,胡霁色还是抛弃了金掌柜送的那件衣服。 样式面料确实都算是好的,但裁剪和兰氏的手笔实在没法比。 兰氏给她做了许多新衣服,只不过胡霁色平时事情多,穿来穿去都是那两件窄袖罢了。 她在自己那堆新衣服里,选了绣兰花的嫩黄色半袖,浅茜色纱衣打底,湖蓝色透白底长裙,让兰氏给她系了绯红的腰带。 这大胆的撞色也是兰氏的设计,很好看。 头发让兰氏梳了个利索的圆髻在头顶,一应额发垂髻都不留,只带了个金掌柜送的百合小冠在头顶。 唯一烦人的是,毕竟她现在还是个姑娘家,还是有半把头发必须垂在身后。 之前从金掌柜那里拿了很多胭脂水粉试用,此时倒是都派上了用场。 对着镜子,胡霁色顺着这张脸自然的眉形用螺黛画得弯弯的,然后尽全力画了两道最细,藏在眼皮里的眼线。 脸上的疤痕虽然平时看起来确实难以忽略,但上一点脂粉其实就能盖住。 她用几种不同深浅的粉做了一下明暗对比,很快那道疤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至于更多的脂粉,她觉得自己不大需要,毕竟这张脸还太年轻。 金掌柜送的口纸她都不喜欢,颜色太深不说,还有一种很重的粉尘感,容易让嘴唇显得干燥。 她选了一款颜色比较正的胭脂,和自己的凝脂霜按比例混合,擦在嘴上。 胡霁色的嘴唇长得很好看,小而圆润,能做出磨砂感最好。 但现在条件有限,那不如就做一点光泽,显得更加饱满。 “好了吗?”江月白在门口问。 胡霁色对着镜子看了看,道:“好了,不过我有点拿不准,你进来帮我瞧瞧。” 她的审美其实还是偏现代,虽然私心里觉得这样比较好看,但还还是不想显得格格不入。 江月白闻言就推门进来了。 听见动静,胡霁色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她下意识地开始想,他会是什么反应? 是惊艳,还是根本接受不了这么素净的妆面?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情绪,直到他都走到她身后了,她才抬头在镜子里看了一眼。 却见他定定地瞧着镜子里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胡霁色勉强堆起笑:“怎,怎么样?” 江月白道:“挺浓的。” 啥?! 没啊! 相对于之前她在浔阳城里看到的女人,她这个妆容绝对是很素净的吧! 不过…… 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就拿了张纸把嘴唇上的口脂擦了擦。 “这样呢?” 江月白奇怪地道:“好像啥都没了。你是只用了口脂吗?” 果然…… 直男只会认口红,口红的颜色艳丽,他们就觉得妆面浓。 胡霁色颇为无奈,突然有一种所托非人的感觉。 她伸手拿起刚调好的口脂盒子,重新上了一遍,然后道:“别的你不要管,你只说好不好看,看起来会不会怪。” 江月白低下头,喃喃道:“就是太好看了些……” “嗯?” 胡霁色没听清楚。 江月白抬起头,笑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好像还缺点东西。” “缺啥?” 江月白想了想,道:“你等着。” 胡霁色:“???” 只见他出去了一会儿,很快去而复返,手上拿着一支细细的毛笔。 他道:“我给你画个花钿。” 胡霁色听话地抬起头,道:“我没见浔阳城的妇人画花钿啊。” 她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她应该不知道花钿是什么。 但她很快又想,到时候就说是书里看来的。 好在江月白根本不问,只道:“还是有的,是挺时髦的宫妆,民间妇人都竞相模仿。今天你去的那个游园会,应该都有。” 原来是宫妆,那确实是贵妇小姐才有这个条件了。 不过…… “你行吗?”胡霁色微微把脸别开,有点怀疑。 “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我别的不行,画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掰正:“别乱动。” 胡霁色就老实了:“行呗,让你试试。” 可她那双丸白分明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他又半天下不了手。 胡霁色:“……你到底行不行?” 江月白轻咳了一声,最终定了定心神,以胭脂为原料,在她额心画了一朵极雅致又秀气的五瓣小梅花。 胡霁色对着镜子看了看,最终很欢喜,道:“很好很好,很时髦!” 做化妆品嘛,那自然要时髦,这才算能引流潮流啊。 她不禁觉得江月白这个想法简直好极了! 胡霁色对着镜子又看了半天,又站起来转了个圈看了看。 她笑道:“怎么样,还有没有别的要添?” “耳坠子加一对吧。”江月白漫漫道。 “可我没有耳洞…… ” “那就算了,等回头去城里扎一对再说。” 姑娘家毕竟都是爱美的,胡霁色看到自己漂漂亮亮的样子,还是觉得很高兴。 她还在对着镜子臭美,江月白就在一边笑着看着她。 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她好像窜了些个头,身材是有些单薄,但看起来少女感十足。 身上的衣服颜色也很应景,就像这个季节最明媚的春光那般。 令他……见而忘忧。 “收拾好了没?快出来给我看看啊。” 江月泓大大咧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显然他也很好奇。 他见门开着,寻思着应该不是在换衣服了,便干脆一脚跨了进去。 结果一抬头看到胡霁色,倒先愣了愣。 “……你是谁!怎么在疤子脸的屋里!” 胡霁色:“你怎么又是这句!会不会别的!” 江月泓激动坏了,立刻就冲过来要捏她的脸:“假的吧?!你是假的吧?!” 胡霁色看见他那两只大爪子伸过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我的妆!” 结果他到底是没有碰到胡霁色的脸,那两只大爪子刚伸过来,就被他兄长一巴掌给掀了出去。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江月白冷冷道。 江月泓就在地上打滚:“假的啊!她肯定是假的!疤子脸呢!哥你把疤子脸藏哪儿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同样的玉佩 最终江月泓只能接受胡霁色“换了件衣服就变漂亮了”的现实。 没错,小直男觉得胡霁色只是换了衣服。 他语重心长地告诫胡霁色:“既然换了衣服就变漂亮了,那你长大了以后千万别学那些妇人,弄一脸的粉和油脂。亲一口好像吃了一口豆腐渣似的,想想都难受。” 胡霁色好奇:“你亲过谁啊?” 江月泓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他兄长给骂了。 “胡说八道什么!再发疯我让你去亲竹山几口!” 胡霁色想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大喜,拍着手道:“好好好!让他亲让他亲!” 江月泓喊了一声:“滚犊子。” 再不敢调侃胡霁色,连滚带爬地就滚了。 “走吧。”江月白对胡霁色道。 等他们俩出了门,胡霁色才注意到江月白今天也穿了一身兰氏做的新衣服。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烟青色的料子很衬你。” 其实江月白今天穿的算是素的,只一身圆领烟青色袍子,头发利落地冠在头顶。 那条宽宽的藏蓝色腰带是他自己的,上头绣着不太醒目但是很别致的云纹。 腰带下头系着一块玉,是古人用来压衣摆的。 胡霁色盯着那块玉看,他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差不多的递给她。 “差点忘了。”他道。 胡霁色接过来,摸了一下,质地温润,色泽通透,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黄金有价玉无价”这句话,在古时便有了。 虽说以前江月白送的铜镜也很贵重,可她现在拿着这块玉,总觉得有些烫手。 “不合适吧?”她皱着眉道。 “你连个耳坠子都没有,以后这个就先借给你撑场子。”江月白淡淡道。 胡霁色听说是借的,这才收下了,自己系在了自己腰间。 走了两步,还真有压裙摆的微妙效果。 她笑道:“挺好。” 这时候,胡丰年从屋里走出来,笑着问胡霁色:“真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胡霁色道:“您去干啥啊,我自己去就得了。” “那也好”,胡丰年上下打量了一下胡霁色,然后笑道,“挺好看的,穿着去给你姐姐看看,如果她喜欢,叫你娘也给她做一身。” 兰氏并不抗拒给胡麦田做衣服。 可以这么说,在这个家,只有胡丰年被区别对待…… 不过好在他自己也不介意。 他这么说胡霁色倒是想起来了,这趟进城,还得去成衣店去给他买几件像样的衣服才行。 江月白把车驾了过来,让胡霁色自己爬上了车。 “收货的人什么时候来?”江月白问。 名淑斋订的货一般自己会派车队来运。 他们这次提前出门,是为了去胡麦田家坐坐。 “应该再过个把时辰就该来了。他那个游园会不是吃午饭吗?”胡霁色道。 江月白跟胡丰年打了招呼,就把车驾走了。 豆子和棉花刚吃完早饭从屋里出来,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棉花小声对豆子道:“姐,他俩是不是相好呢?” 豆子道:“没听说啊。” 棉花道:“不是处,咋天天在一块儿呢?” 豆子想了想,道:“不是说要进城吗?兴许就是一块儿走吧。” 棉花认真地道:“霁色姐姐今天可真好看,我看这村里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了。” 这时候,胡丰年走了过来,听见两个小丫头在说话,就道:“说啥呢?” 棉花连忙害羞地退后了一步。 豆子则道:“我妹子在说霁色姐姐好看呢。” 胡丰年笑了笑,道:“行了,去干活吧。” 豆子道:“可是昨天装瓶的事儿都做完了,霁色姐姐今天没交代……” 胡丰年愣了愣,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厨房,道:“去帮你们兰姨打下手吧。回头如果她要去山上采野菜,你们也跟着去。” 那岂不是就是玩一天? 棉花有点紧张。 豆子则笑道:“叔,如果待会儿还有别的活,您再叫我们就是。” 胡丰年道:“没别的活了,就四处打扫一下吧。还有,野菜多摘一些吧。霁色那丫头可喜欢吃野菜团团。” 说完,他就自进了门去。 豆子就对棉花笑道:“我也爱吃。你说咋这奇怪,都是野菜团团,兰姨做的都比咱自己家的好吃。” 棉花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有时候都怕我吃太多让他们笑话。” 豆子想了想,道:“霁色姐姐总让咱们多吃点。咱们以后干活再勤快些就好了。” 棉花用力点了点头。 …… 这次进城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暴雪隆冬,胡霁色把脸伸出去的时候,都被风刮得脸疼。 哪像这次,胡霁色一路坐在外头,欣赏着沿路的山花浪漫,心情是真的好。 这种景色在前世确实难得一见,最主要的是,沿路可以有很长的一段路上,没有半点人工建筑物。 不算宽的乡间小道外侧,是一条水源充沛的河流。 这个地方在冬天的时候,因为水位下降,许多灰色巨石会露出来。 而到了这个季节,河流经过的时候,还会形成一个个相对独立的圆形水池。 听说到了夏天,有很多村里的大小爷们儿会到这些水滩里游泳。 胡霁色心情轻快,下意识地就哼起了歌。 江月白时不时看她一眼,终于忍不住道:“你哼的这是啥调?” 胡霁色哼的是现代歌曲…… “我瞎哼的,好听吧?”胡霁色笑道。 江月白也是实话实说,笑道:“有点怪怪的。” 胡霁色:“……” 江月白突然想了起来,道:“到了城里你真的要扎耳洞?” 胡霁色摸了摸自己嫩嫩的耳垂,皱眉道:“有点怕。” 她道:“这地方有那种夹在耳朵上的耳环吗?为啥非要在耳朵上扎个洞……” 江月白试着想象了一下,笑道:“待会儿如果还有点时间,我们去首饰铺看看能不能定做一个。反正你最近也挣不少钱。” 胡霁色一听就高兴了,对啊,她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 于是她道:“可以可以,如果他们能做得出来,我想多定几对。不过我没有带钱,你先帮我垫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七十三章 厉害的娘家人 胡霁色和江月白进了城,先去了胡麦田家。 江月白把马车停好,胡霁色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姐!我来了!” 胡麦田和罗氏立刻就从厨房迎了出来,两人都还系着围裙。 看见胡霁色,胡麦田先是瞪大眼睛后退了一步,然后突然惊呼一声:“真是霁色丫头!” 胡霁色开心地跑过去,就想给她一个大大地拥抱。 这在这个时代当然是不合适的,好在她还没有抱上去,身后就传来了江月白的声音。 “胡叔让我提了不少东西过来。” 说着,他就大包小包地从车上提了东西下来。 胡霁色及时刹住了那个拥抱,连忙绕到后面去帮忙。 见他们俩大包小包地提着那么多东西,胡麦田和罗氏也连忙去帮忙。 罗氏眉开眼笑,道:“咋有带那么多东西呢?” 众人合力把东西先拎进了堂屋。 胡霁色道:“其实也没啥,有一袋是我娘去挖的野菜。别看不值得什么,我娘挑的特别好,都是最嫩的。” 罗氏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把出来,笑道:“真是!亲家母费了不少心思吧!” 胡霁色笑道:“我娘喜欢弄这些。” 除此之外,还有一篮子鸡蛋,一大袋子腊货,以及最近乡下出的新鲜水果。 还有胡霁色自己做的那几样产品,胡霁色每样都给她们带了不少。 除了这些,还有就是兰氏给胡麦田家的哥儿做的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等等。 “咋这么多?”罗氏不由得啧啧称奇。 “我娘手工快”,胡霁色笑着对胡麦田道,“爹说让您瞧瞧我这身衣裳,你若是喜欢,让娘再给你也做一身。” 胡麦田突然低笑,道:“我可能不大适合穿这个了。” “怎么了?”胡霁色有些惊讶。 罗氏显然憋不住,抢在儿媳妇面前就大声笑道:“她又有身子了!” “真的啊!”胡霁色立刻就兴奋地拉住胡麦田的手,笑道,“你咋没给家里递信呢!多长时间了?” “才两个多月”,胡麦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打算坐稳了再递消息。今儿你既然来了,就告诉你了。” 胡霁色道:“都还好吧?怀的舒服吗?” “还成,比头一胎好些,基本不害喜。”胡麦田笑道。 罗氏就道:“但她这胎也喜欢吃酸的,肯定又是个儿子!” 胡麦田有些无奈。 胡霁色听出些意思,就笑着问罗氏:“婶还想要个孙子啊?” “那当然啦”罗氏大大咧咧地笑道,“我们老杨家可是单传,儿子当然越多越好了。” “有了哥儿在前头,生男生女不都一样?”胡霁色笑道,“姐姐姐夫都还年轻,要是还想要,也能再生一个。” 江月白隐隐感觉她不高兴了,就看了胡霁色一眼。 罗氏道:“当然得再要了。儿子起码再生三个最好!” “娘,胡说什么呢!”胡麦田有些不高兴地道。 罗氏浑不在意,笑道:“多子多福嘛。我难道还能享着孙子福?以后不都还是孝敬你的。” 这时候,胡霁色突然笑道:“婶子不也就生了一个?我看婶子现在也挺享福的。” 到了这会儿,再傻也听出来这亲家姑娘是不高兴了。 这意思不是明显的,你自己都只生了一个儿子,你婆婆都不虐待你,干啥盯着你儿媳妇的肚皮? 罗氏张了张嘴,一时倒是愣了愣。 胡霁色拉着胡麦田的手,道:“姐,我是个大夫,这事儿你得听我的,生孩子这事儿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胡麦田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笑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罗氏就有些不自在,主动道:“我先把这些东西提出去哈。” 江月白站了起来,笑道:“我来帮您。” 他帮着罗氏把东西提出了屋。 罗氏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道:“娃他姨咋这么厉害啊?” 江月白也扭头看了一眼,然后道:“她是厉害,家里的生意都是她在做。像城里的名淑斋和烟云坊,都要抢她的单子。今儿进城,也是因为名淑斋给她做的东西办了园游会。” 作为一个在城里生活了很长时间的人,罗氏当然知道那两家店意味着什么。 “那两家的东西可不便宜!娃小姨现在在给他们做东西啊?听你的口气还很受器重?” 江月白笑道:“这趟她不也给你们带了不少尖货,您试试吧。” 他自然是故意说起这些的,为的也是压一压罗氏。 虽说罗氏可能是无心之言,可这所谓的“无心之言”,其实在大多数情况下也不是真不能控制的。 如果儿媳妇的娘家强势,罗氏“无心”的时候,也会适当少一些。 …… 屋里,胡麦田拉着胡霁色的手,无奈地道:“你何苦跟她置气?她这个人向来都是这样的。” 胡霁色淡淡道:“我不管她是不是无心。你惯着她,是因为你们是一家人。当着亲家的面说这些,就是不应该。” “瞧你,倒是越来越厉害了”,胡麦田笑道,“其实她这些话常说,但她说了又不能算数,我肚子里是男是女,不得生出来以后才知道?” “姐夫和你公公呢?”胡霁色还是有些担心。 “最近衙门的事儿多,你姐夫都是早出晚归的,还没来得及说起这些”,胡麦田道,“公公说是男是女都好。” 那就行了,这老太太一个人说了也不算数。 胡霁色放松下来,转而和胡麦田说了自己的生意,和这次进城的目的。 她想了想,又道:“我给你带的那些面霜啥的你先别用,回去之后我自己再给你调一些孕妇适用的。爹要是听到你再有身子了,不定得乐成什么样。” 胡麦田则喜道:“没想到你这生意倒做得似模似样的。我也在名淑斋买过不少东西,倒是不知道里头有你做的东西呢。” “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是跟哪家合作”,胡霁色故意压低了声音,道,“这才几个月,就攒了不少钱。” 胡麦田听了就直笑,道:“那下次你给我做,可能给我省不少钱。名淑斋的东西卖得贵死了。就那个凝脂膏,卖到一两银子一盒,还抢不到!” 卧槽,什么时候又涨价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送上门的冤大头 罗氏和江江月白东西放好了,又进来问胡霁色要不要留下来吃午饭。 态度和刚才已经大不相同,看着有些拘束的样子。 胡霁色说不用,逗了一会儿小外甥,又嘱咐胡麦田好好将养身体,就和江月白一块儿走了。 等她走了,罗氏才松了口气,抱着小孙子对儿媳妇道:“你这个妹子,不但模样变了,脾气也变了。以前没那么厉害啊。” 胡麦田道:“听说家里的生意都是她在做,见的场面多了,人也厉害了吧。娘,她还是个孩子,说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罗氏道:“一个姑娘这么厉害有啥好的?也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又来了。 胡麦田也很无奈。 在这个家里,她这个做儿媳妇的算是厉害的。 婆媳之间,总会有些摩擦。罗氏平时也会明里暗里的挑这话。 不过说句难听的,胡麦田那也是真的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因为知道她掀不起什么大浪。 但这次情况又不同了,数落到她娘家人头上,那就不行了。 “这姑娘家又漂亮又能挣钱,咋就没人要了?那不得人人都抢着要,只有我们家霁色看不上的。”胡麦田淡淡道。 “哟,瞧我这嘴”,罗氏讪讪道,“你也知道我这人吧,就是管不住嘴,心不坏的。” “哪能跟您生气?”胡麦田无奈地笑笑。 罗氏就是这样,偶尔说句话是真的让人恼火。 可你如果刺她一下,她又马上就缩回去,让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看她送了不少好东西来呢”,杨氏愁容满面地对孙子说道,“我们哥儿的那外婆啊,虽然不是亲的,可手真是巧。现在有了钱了,会给咱们哥儿做好东西了,哥儿以后就喜欢外婆,不喜欢奶了咋办?” 小孩知道什么?不就是对着她傻笑。 胡麦田真是头痛啊,只能对她道:“娘,虽说是无心的,以后这话可不好当着我娘家人的面说。” “诶,诶,那不能。”罗氏笑着一边逗孙子,一边道。 …… 胡霁色和江月白从杨家出来,时间还早,是打算去逛逛成衣店和首饰店。 想到刚才的事儿,胡霁色还有点生气:“你说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江月白道:“一半一半吧。” 胡霁色道:“可说那些话真让人不舒服,还是当着娘家人的面。我寻思着是不是我多想了?可能是看我是个孩子,所以不避讳?” 说着话,两人进了成衣店。 胡霁色一边随意地挑选着男装,一边道。 其实她也有点后悔,刚才就这么给人怼回去是不是不应该? 毕竟人家婆媳俩每天都要相处的。如果罗氏真就是这个脾气,她那么说,倒显得她小气。 江月白漫漫道:“我认识这家人日子也不短了。这位婶子平时也没怎么接触,不过她倒是常把自己无心挂嘴边的。” “经常说错话?”胡霁色有些诧异。 “那可不是?”江月白笑道,“时不时就扎人一两句,她说话大伙儿都不爱听。据说就因为她这个脾气,她自个儿娘家人也不大待见她。不过你姐姐和她处得还算过得去。” 胡霁色皱眉道:“那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江月白看了她一会儿,道:“胡霁色,这世上真傻的人不是没有,只不过少之又少。” 胡霁色正拿着一件男装看,此时就愣了愣,道:“啥意思?” “她能不知道那话说得让人不舒服?”江月白漫漫道,“就算是生来的性子,可都这么多年了,连娘家人都闹翻了,还能不知道?” 那肯定该知道的啊。 可她好像也没有要改的意思。 只不过动不动就把“我是无心的”,或是“我的心是好的”挂在嘴边罢了。 别的不说,一个总让人难受的人,是不是“无心”的不重要,心却不是好的。 “杨大伯经常骂她”,江月白笑道,“一开始觉得她可怜。可后来发现,这种人确实不能给她好脸。” 胡霁色听了,心里轻快了些。 在成衣店挑了挑,给胡丰年一口气添置了有七八件新衣服。 然后又去了首饰店。 胡霁色想要夹在耳朵上的,跟店里的伙计说要定做。 大概是人靠衣装吧,她今天这么出门,不管走到哪儿,掌柜和伙计都相当热情,和之前出来逛街的感受可不大一样。 听她说了要求,伙计有些为难,道:“小姐说的,我们没有见过,怕是做出来小姐不满意。” 江月白道:“这好办,拿纸笔来,我来给你们画样。” 伙计连忙去叫掌柜,掌柜就拿了纸笔来给他画样。 胡霁色要的是夹耳,主要是耳垂那一块的设计。说得夸张点,这就和个小机关类似,恰是江月白擅长的。 至于具体的样式,胡霁色对古代耳环没什么研究,就对江月白道:“你随便画吧,不然照着店里的你随便挑几样。” 江月白想了想,又是那句话:“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见过好猪。” 他凭着记忆画了几个样,都是小巧精致的款式,问胡霁色喜欢哪个。 胡霁色心想我都喜欢。 但是…… 她拿了笔来划掉几个,道:“就这三个吧。” 他们这边热闹,许多人都凑过来看。 “好漂亮的款式”,一个妇人惊奇地道,“看着像京城那边的风格呢。” 胡霁色扭过头去,就见一个满月脸的妇人走上前来。 她的模样端庄,身边还带着个小丫鬟,看着案子上摆的画纸,满眼惊艳之色。 “这位姑娘,这些样式能不能卖给我?我不想别人和我用一样的,多少钱都好说,你开个价。”她对胡霁色道,眸中有些倨傲之色。 江月白皱了一下眉头。 然而胡霁色却笑道:“行啊,给你选三个样,归你一人所有。十两银子一个样,你要不要?” 送上门来的冤大头,不宰白不宰。 那妇人皱了皱眉,道:“你如何能保证你不再把样给别人?” “我还真没法保证”,胡霁色想了想,然后笑道,“那夫人刚开始跟我谈说想独占,想过要如何保证么?” 那妇人一怔。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待遇不同 胡霁色道:“我只能用我的诚信做保。夫人若是看得上,我就卖。夫人看不上,就算了。” 那妇人虽然倨傲,但那大概是由于她的身份确实优越,倒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看胡霁色不卑不亢,她倒是笑了,道:“就信姑娘一回,十两银子一个样也不贵。” 胡霁色把画纸推给她,笑道:“我是名淑斋做东西的胡霁色,若是失信,夫人去名淑斋就能找到我。当然,如果是这店老板把这首饰做了他人,我就管不了了。” 那掌柜的连忙道:“那不能。沈夫人要的东西,我们怎么敢做两样?” 沈夫人? 江月白的眉头即不可见的一皱。 那沈夫人看起来心情不错,道:“原来是给名淑斋做东西的,难怪通身看起来品味上乘。你这身衣服,料子虽然一般,裁剪的功夫却是一流。姑娘用的是哪里的裁缝,可不可以介绍我认识?” 胡霁色低头看了一眼,笑道:“是我娘做的。” “那令慈……” “不行,我不想我娘太辛苦。”胡霁色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那妇人身后的婢女听了就道:“别给脸不要脸,这浔阳城里想给我们沈家做衣服的裁缝可排着队呢!” “玉儿!” 沈夫人呵斥了一声,看向胡霁色却隐隐不悦了起来,道:“姑娘可以开价。” 胡霁色摇摇头,道:“做生意讲究个你情我愿。你要的我不肯卖,夫人就不用强求了。” 沈夫人还是很不高兴,道:“姑娘为何不问问令慈的意思?” 胡霁色是真的无奈了,道:“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听我的。” 江月白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定了就走吧。” 胡霁色问沈夫人:“夫人这图纸还要吗?” 沈夫人甚少被人忤逆,想赌气说不要了。 可看那样式实在好看,又咬了咬牙,说要。 最终沈夫人付的三十两银子,胡霁色给了十两给掌柜做定金。 出了首饰店,她就有些得意地对江月白道:“你看,我都没跟你借钱。” 江月白笑了笑。 看出他的脸色不大好看,胡霁色就道:“怎么了?” 江月白摇摇头道:“没什么。” 她突然想了起来,道:“那个沈夫人……” 不会就是那位传说中,浔阳首富沈老板的夫人吧? 江月白点点头,道:“应该是。” “自打上次那事儿之后,你就没再见过那位沈老板了?”胡霁色好奇地问。 “道不同不相为谋”,江月白嗤了一声,道,“你也看见了。他们家,这男的一肚子坏水,这女的嚣张跋扈,有什么值得相交的。” 胡霁色被他说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金掌柜的园游会是办在自家的园林。 胡霁色定好首饰,提前半个时辰到了,这也是金掌柜方面要求的。 江月白把车子停在金府门外,准备扶她下车。 胡霁色想了起来,道:“你今天没有别的事吗?” 感觉好像是专门陪她来一趟的,那多不好意思。 江月白道:“待会儿可能得半道走,再来接你。” “这样。” 两人正说着,门房就跑了上来,道:“是胡小姐吗?” 胡霁色递上名帖:“是我。” 门房立刻点头哈腰地道:“老爷早就吩咐了,胡小姐快请,快请。” 说着,又冲着后面喊:“快来,把胡小姐家的马车牵过去!” 立刻就从门里又小跑出一个小童来牵马车。 “胡小姐,里头请。”门房哈着腰一边把她往里面请。 胡霁色抬头打量了一眼,小声对江月白道:“没想到金掌柜家这么有钱,是不是在名淑斋有股份?” “有”,江月白小声道,“太平盛世,天下之富莫过商贾。” 这是一座极考究的园林,规模不算小,共有六进院。 而这样的园林,在浔阳城,听说是规模只算中等。 园内鸟语花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样不缺。 胡霁色只觉得进了这院子,就像和外间的喧闹都隔绝了那般,感觉特别舒适,惬意。 金掌柜本人已经在三进院的门口等着迎接,一脸笑眯眯的表情,突然变了脸色。 胡霁色:“???” 金掌柜连忙一路小跑过来,道:“江公子怎么也来了?” 江月白笑道:“来给她撑场子。” “您该早点说,我好到大门口去迎您。”金掌柜诚恳地道。 合着她是小门待遇,江月白是个大门待遇? 江月白看了她一眼,笑道:“金掌柜客气什么。我给你介绍的这棵摇钱树,靠谱吧?” “那可太靠谱了”,金掌柜满面笑容道,“您二位是不知道,今个儿这园游会,半成人是冲我的面子来,还有半成可都是听说做凝脂膏和乌云鬓的姑娘来了,才肯赏脸的。” 说着,就挥退了门房,亲自把这二位往里面请。 “这么说,金掌柜是请到不少大人物了?”胡霁色好奇地问。 金掌柜面上有些得意之色:“那可不是。” “我以为凝脂膏不算尖货。”胡霁色道。 “刚开始是不算”,金掌柜也不避讳,直接笑道,“但是越卖越俏,尤其是姑娘这边品质一直很稳定,而且好像越来越好。” “是改过几次方子,过滤的方式也改进了一下。”胡霁色道。 擅自改方子一边是要和东家打招呼的。 但金掌柜看了江月白一眼,还是笑道:“姑娘有心。不过真正的尖货还是乌云鬓,这是原来市面上没有的东西。” 正说着话,金掌柜把她引入内堂。 “若是今天顺利,以后的单子只会比凝脂膏更多”,金掌柜请她坐,一边道,“姑娘可准备好了?需不需要我这边派人手去帮忙?” 胡霁色皱眉。 “又或者是干脆搬到城里来吧?我给你们备人,备地方。”金掌柜道。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胡霁色魔障了一会儿,但还是坚决地摇摇头:“您放心吧,我能准备出来。” 有道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尤其是在生意场上,这个道理应该更硬核。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有追求者 金掌柜听了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勉强。 其实刚开始是看江月白的面子,才亲自跑了一趟乡下去见这胡家姑娘。 可没想到这一见就捡出来一棵摇钱树一棵摇钱树。 他下手又狠又快,烟云坊那边现在是气得直跳脚。 但有一样,就是这胡家姑娘实在不好掌控,之前想签买断的契子她拒了,现在白送园子她又不要。 一个乡下姑娘,这见识也确实不一般了…… 可正是因为这样,他要牢牢抓着这生意,还得多费心思才是。 他亲自给胡霁色和江月白看了茶,才坐了下来,跟胡霁色聊天。 “姑娘今儿用的胭脂水粉是……” 看着他眼里的热切,胡霁色有点不好意思,道:“是上次在名淑斋拿的试用。” 金掌柜愣了愣:“我自家的东西,我倒认不出来了。姑娘脸上的那个……” 他有点避讳地地指了一下胡霁色的脸颊旁边,意思是她脸上原来有道疤。 “遮了。” “用我家的东西?”金掌柜惊愕地道。 胡霁色这张脸,除了口脂和额上花钿,若是一般人看起来简直是脂粉未着。 也就是金掌柜这样的个中老手,才能看得出来是精心妆点过的。 但她怎么……就把脸上的那道疤给遮得这样毫无痕迹? 金掌柜不记得自己铺子里有这样的产品啊。 胡霁色手头也没有,但没想到金掌柜家里留着不少试验品。 她就现场就在手上的皮肤演示了一下怎么调色和利用两种相差不大的色差来造成自然的效果。 “这种事情我觉得因各人的肤色不同,配色也不一样,没法做成产品的。”胡霁色道。 金掌柜听了有些失望。 其实胡霁色倒是想到遮瑕膏,但这种东西说实话她懒得做。 这个时代妇人,都比较倾向于浓妆,相对来说,裸妆会显得不够大气。 怎么看,遮瑕膏也不会很好的销路。 金掌柜突然想了起来,道:“瞧我,倒是失礼了。” 说着,连忙让丫鬟给上点心。 他家的点心做得都很精致,形状美丽,一口的大小。 但胡霁色尝了尝,觉得味道不如兰氏做的甜豆泥烙饼。 金掌柜道:“这趟确实请到了不少有身份的人物,有不少是陪着夫人来的,但你放心,男女不同园。需要特别注意的,有县丞陈大人的夫人,浔阳首富沈大人的夫人,还有福满楼蒋老板的夫人和儿媳妇。” 听到“沈老板的夫人”,胡霁色抬头看了江月白一眼。 江月白面色淡淡的,倒是看不出什么。 “另外沈家还有位小姐要来。其实别的倒罢了,沈老板的小妹妹,闺名家如绢,脾气特别大。如果冲撞你几句,你不要理她就是。” 胡霁色一一记下了,然后道:“我不招惹她就是。” 金老板看了江月白一眼,颇有些无奈地道:“这位沈小姐心系江公子,可能会找你的毛病。” 胡霁色:“????” 说八卦咋不提前打个招呼啊?!这么突然,遭不住啊! 胡霁色吃惊地抬起头看着江月白。 江月白抿了一下唇,没吭声。 胡霁色憋着笑,道:“金掌柜放心,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她自然不会说什么“我和江月白清清白白,她沈如绢凭什么找我麻烦”。 人都说了,那姑娘是不讲道理的。 再说了,这个时代,男女大防看得这么重,自己喜欢的男人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女的,换胡霁色也多想。 金掌柜笑道:“姑娘大气,难怪江公子别具慧眼……” “咳。”江月白突然咳了一声。 金掌柜那是人精啊,赶紧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两位风尘仆仆,先歇息吧。这厅子屏风后面就是屋子,姑娘若是累了,可以去歇歇。” 胡霁色道:“那我们……” “您只管先等着就是”,金掌柜笑道,“等开始一会儿了,还不一定请您出去。可能会先请您给蒋夫人染头发。” 他又对江月白道:“给公子另备了房间,公子是…… ” 江月白笑着对胡霁色道:“我先去瞧瞧,待会儿回来陪你说话。” 胡霁色挥挥手:“去吧。” 江月白依言跟金掌柜一块儿出去了,姿势还是很客气的。 只是一出门,脸色就变了。 “不要在姑娘面前胡说八道。”他冷冷道。 金掌柜只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沈爷常取笑说,江公子是被个乡下丫头给迷住了,成天为了她的事情跑前跑后,对她又是言听计从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公子会翻脸,但金掌柜心里也暗想着,这或许是他们才能开的玩笑。 “是,是我失言了。”他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道。 江月白无心出来看什么房间,出来溜达了一圈就回去了。 胡霁色似乎饿了,这么会儿的功夫,就把桌上的点心都吃了。 她抬头看他进来,倒是笑了笑。 江月白向来是只要见她笑便也会笑。 此时他就笑着走过去,道:“是不是饿了?” “我原以为这游园会会有好多东西可以吃,现在瞧着像是要饿肚子的。”胡霁色嘟囔道。 江月白就对一边站着的丫鬟道:“劳烦送两碗云吞来,要酸辣汤,少些葱花,多些辣子。” 那丫鬟见他实在是好看,脸微微一红,轻声应了个是。 胡霁色原有些不好意思在人家家要吃的,可有他陪着吃,又妥帖了。 江月白道:“到后头去瞧过没有?” 胡霁色摇摇头,道:“有什么好瞧的。对了,那个沈如绢小姐……” “嗯?”江月白用手撑着脸,笑吟吟地看着她。 怎么突然风骚? 胡霁色在心里嘟囔了一声。 她斟酌了一下,道:“你对人家姑娘啥想法?” “不熟。”江月白笑道。 胡霁色认真地道:“我说真的,如果你对她没意思,那咱们就在商言商。如果你对她有意思呢,我就避讳一些,让着她些。” 江月白懵了一下:“什么意思?” 胡霁色诚恳地道:“你帮了我不少忙了,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不是。”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七十七章 罪该死 江月白闻言,沉默了很长时间。 胡霁色:“???” 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小声道:“怎么样?” 江月白似是缓过神,道:“我说了,不熟。” 胡霁色笑道:“那就行了。” 江月白把手拿了下来,虽然内心翻江倒海,但面上还是纹丝不动。 “要不要进去躺一会儿?”他道。 胡霁色道:“不了,我睡觉特别沉,怕待会儿叫不醒。” 上辈子的时候,因为工作关系,每一分一秒的睡眠时间都弥足珍贵,她基本是倒头就睡得黑甜。 这个习惯也保持到了这一世。 就好比头两次胡大堂来叫急诊,也是胡丰年先起来半天,兰氏叫了她,她才有动静。 江月白道:“能有多沉?” 胡霁色叹道:“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被狗咬了我都不一定能起来。” 江月白失笑,道:“多叫几次不就醒了?这两天都累得很,还是去打个盹儿吧。” 胡霁色有午睡的习惯,哪怕就十分钟的时间,眼睛若是不能闭上一会儿,她整个下午就会很暴躁。 而且江月白说得对,她这两天为了赶工,确实很累。 “那你去跟他们说,提前一点来叫我。”胡霁色打了个哈欠,道。 “行啊。” 这时候丫鬟送了云吞过来。 胡霁色一碗热腾腾的云吞面下了肚,顿时觉得睡意更浓。 “记得提前叫我啊”,她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屏风后面走,“一定记得啊。” 江月白道:“放心吧。” 说是用屏风隔开,但实际上这个屏风非常大,后头就像是个完全独立的空间。 里头没有床,但是有一张曲线玲珑的美人榻,榻前还有一张小杌子摆着香炉。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很大的梳妆台。 看起来这地方应该是临时布置的。 胡霁色也没多看,走过去直接爬到美人榻上。 因为刚刚吃了点心又吃了云吞,感觉肚子有点撑,腰带勒着不是很好睡。她干脆把上衣从裙子里扒拉了出来,这才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 园子里却是渐渐热闹了起来。 如今春光正好,金家花园里的花也开得不错。 虽说是男女不同园,但地方毕竟有限,金掌柜的安排是以内院的一个人工池子为界限。 两边都有亭子,也摆了长桌,并请了女乐。 有那来得早已经到了,金掌柜的夫人正带着妾侍在园子里招呼。 按理来说,最贵重的客人,应该来得越晚。 可偏生,沈引一早就带着媳妇和妹妹到了。 “沈爷!”金掌柜看到那个身影,真是吓得连腮帮子上的肉都抖了抖。 他连忙一路小跑迎了上去,道:“沈爷!您怎么来得那么早?” 沈引是个年三十出头的男子,和他那胖胖的夫人不同,他称得上是长身玉立的一名美男子。 此刻他环顾四周,眉宇之间也有些不耐之色。 “江月白呢?还没来?” “来了,来了!在屋里喝茶呢。”金掌柜连忙道。 “哪间屋?”问出声的是沈如绢。 沈夫人皱了一下眉,道:“你想干什么去?知道哪间屋你也不许去!” “在家要管,出门你也要管?!”沈如绢有点恼地道。 沈引用扇子敲了一下妹子的头,道:“你嫂子说得对,人家爷们儿在屋里,你进去干什么?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总要出来的。” 金掌柜立刻面露尴尬之色。 沈引那也是个人精,就不动声色地对他夫人道:“你们到那边去吧。” 最终沈如绢还是不情不愿的被沈夫人给带走了,临走的时候还频频回头。 这位沈姑娘是沈家她这一代最小的孩子,虽然很得宠,但却是庶出。 她平时在家横行霸道惯了,商贾之家规矩不那么重,几乎是没人管得住她。 可自从沈夫人嫁过来以后,她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沈夫人出生在官宦之家,家里规矩极重,在她看来嫡庶是天壤之别。沈如绢没少在她手上吃苦头。 今天她明知道沈夫人要来,还非嚷嚷着要跟来。那也是因为江月白对她实在是太有吸引力。 当下沈引跟着金掌柜到了一边。 金掌柜小声道:“胡姑娘也在屋里。” 沈引愣了愣:“一间屋?” “是”,金掌柜有些尴尬,道,“刚刚江公子还说,姑娘要小憩一会儿,让掐着点叫他。” 沈引愣了愣:“姑娘在屋里睡觉,他在里头守着?” 金掌柜尴尬地道:“隔着屏风。” 沈引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妹子,正好沈如绢也正气呼呼地往这边看。 他皱眉想了想,然后小声问金掌柜:“我这妹子虽说不济,可怎么也比个乡下姑娘强些?” 金掌柜连忙道:“沈小姐是大家闺秀,乡下姑娘不能比的。” 沈引道:“你没说实话吧?” 金掌柜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道:“您……自己见着就知道了。” 沈引皱眉。 其实他也比较欣赏那种能干独立的女性,比如他的夫人,虽然容颜不再了,但他看着还是很顺眼。 那乡下姑娘据说是个大夫,又能自己做生意,听说做得还不错。而且和金掌柜对接都是她,说明为人落落大方。 可,这长相上…… 沈引摇摇头。 听说是毁容了的,不大可能越过他这总是娇养的妹子去。 于是他就对金掌柜道:“你去跟那姓江的小子说,这批货出了点问题,让他把那姑娘叫醒。” 金掌柜愣道:“是。” ……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以后,沈引在另一间屋子里等到了江月白。 “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江月白冷冷道。 当然不会叫醒胡霁色。 他既然来了,当然也不会掉头就走了。 沈引看着他坐下,面上露出了笑意,亲自给他倒了茶。 “怎么的,还为上次的事儿生哥的气?” 江月白没吭声,也不动那茶。 沈引道:“行,都怨哥不是,引见了那下三滥的人来见你。” 江月白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其实你是觉得,这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吧?” 沈引筛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江月白抬起头,眼神中迸发出冷意:“此等的冒犯,罪该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七十八章 被什么咬了 胡霁色这一觉睡得很沉,但总觉得不踏实。 大概是因为在外面睡觉,而且按道理来讲她不该在这儿睡的缘故。 可因为实在是累,胡霁色睡觉得眼珠子乱转,可就是醒不过来。 直到背心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嗷!” 胡霁色猛地从床上滚了起来,那超大的反应把在榻旁趴着的江月白都吓了一跳。 “有什么东西咬我!”胡霁色惊慌地道。 “你发梦呢”,江月白舔了一下嘴唇,沉沉地道,“叫你半天都不醒,发个梦倒是醒了。” 背心的痛感犹在,胡霁色发誓刚才肯定有个什么东西咬了她一大口! 她顾不得江月白就在跟前儿,伸手到后面去摸。 可气那个痛点明明就还在,偏偏就在她的手摸不到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咬我?!”她一边摸一边费力地问江月白。 江月白的样子看起来很无奈:“能有什么?你睡得闪了吧?快别胡闹了,该起来了。” 胡霁色又努力了一下,最终因为实在摸不到而罢休。 她想起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连忙道:“我睡了多久?时辰到了吗?” 江月白道:“满园子的人都到了,金掌柜都已经招呼了一会儿了。待会儿就请蒋夫人进来,你给人家染头发。” 这下胡霁色马上就把背上那点东西给忘了, 滚下了美人榻就滚到梳妆台前去把睡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 好在她睡相还可以,脸上的妆容尚可。 梳妆台上的东西很齐全,她补了一下粉和唇妆。 她扭头看向江月白,道:“怎么样?没什么不妥吧?” 江月白指了指她的腰身,道:“衣服整理一下。” 胡霁色立刻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赶紧把上衣给塞进了裙子里。 江月白:“……” 胡霁色扭了一下裙子,有些焦虑地道:“这个系带我不大会系。” “你能不能……” 她想说你能不能去帮我找个丫鬟进来。 江月白已经走上前,伸手扯过那腰带,带着她细细的腰往前一拉。 “拉好。”他似乎颇无奈。 胡霁色再迟钝,此时也微微红了脸。 江月白让她自己提好裙子,将腰带重新解开,耐心地交叉缠绕,然后在两侧扯出,自然地垂于裙摆两侧。 然后把她刚睡觉的时候解下来的玉给她挂上。 胡霁色看着他低垂着头,那卷而翘的睫毛,那认真的眉眼,只觉得脸越来越烫。 江月白一边整理,似是有所觉,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胡霁色瞬间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 “你干啥啊……”她自是不肯等着被他笑话,故意先声夺人。 可这一声,又软又轻,带着刚睡醒的丝丝哑甜。 江月白笑了笑:“你说你,平时像个能干精似的,怎么连个腰带都系不好?” 那还不是你们古人的腰带太复杂,尤其是像这种配裙子的腰带。 她腹诽,却到底不肯再吭声了。 幸而江月白给她整理好就退后了一步,她长舒了一口气,似是庆幸,却未免也有些遗憾的意味。 丫鬟隔着屏风轻轻唤道:“小姐,好了么?” 胡霁色一下就醒过神,连忙道:“好了好了!” 她直接把江月白扔下就跑了出去。 迎面正遇上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妇人笑着走了进来。 她身边,有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妇人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跟着。 “这位就是做乌云鬓的胡霁色胡姑娘了。”那引路的妇人笑道。 见胡霁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连忙道:“瞧我,胡姑娘还不认得我呢。我是这金家的三夫人耿氏。我们家大夫人在外头陪着坐呢。” 胡霁色抬头看了一眼。 门外确实已经热闹了起来,满园子的衣香鬓影。 她一下估摸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心下有些懊恼。 但她还是端起了笑容,道:“失礼了。” 耿氏一边请客人坐,一边道:“这位就是福满楼的蒋夫人,和小蒋夫人。福满楼可是咱们浔阳城最顶级的客栈,光分号就有七个,和咱们名淑斋是同源,都挂在沈爷名下。” 丫鬟连忙来奉了茶水和点心。 胡霁色道:“原来是蒋夫人和小蒋夫人。” 她微微福了福。 蒋夫人看起来是个和颜悦色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笑道:“姑娘这么年轻啊?听说是个大夫呢,还和黄德来大夫是同源?” ……金掌柜这个老狐狸,果然拿这个炒作了。 胡霁色笑了笑,道:“是。我爹教我医术,平时我不务正业,就好研究这些。” “你的名字起得真好,是谁给你起的啊?” 胡霁色仔细回忆了一下,笑道:“是我爹,取自湖光霁色两澄明。” 蒋夫人愣了愣:“你读过书啊?” “瞧您说的”,耿氏笑道,“不读书识字怎么做大夫,这不得开药认药的么?” 识字和读书,那还真是两回事。 蒋夫人微微一笑,没有和耿氏多纠缠这个问题。 因要染头发,必须去里间,胡霁色趁着她们喝茶说话的功夫,寻了个借口到里屋去瞧了瞧。 却见江月白已经走了,看那样子应该是翻的窗户…… 不多时,耿氏就把人又请了进来:“要一个半时辰呢,您要遭罪了。” 蒋夫人笑道:“我们这些人,平日不都闲坐着?若是染一次能管小半个月,我可乐意了。” 小蒋夫人也道:“是啊,其实娘脸上也没什么皱纹,就是头发白得早。若是颜色做得好,不定能年轻个十岁呢。” 耿氏连忙道:“效果可以放心,我们已经寻了不少人试过了,色儿是真的好。” 丫鬟来来去去的忙碌,准备好了染发所需的一切用具,又给蒋夫人拆那满头珠翠。 蒋夫人从镜子里看着胡霁色,笑道:“丫头啊,外头那些夫人们,可都等着瞧我呢,你可得给我弄好看些。” 胡霁色笑道:“您放心,名淑斋的招牌不会砸。” 之前名淑斋找的都是伙计家里的老太太,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家都不大愿意来做这个试验品。 虽说做出来的效果不过,但如果有一位身份高些的夫人在大家面前试用,推广效果肯定很爆炸。 蒋夫人的身份其实有点超出预期了,但因为和名淑斋是同源,所以她其实算是来帮忙的。 趁着在做准备工作的时候,耿氏突然朝胡霁色使了个眼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算老几 耿氏请胡霁色到屏风外头,那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没了,变脸堪比翻书。 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里充满了不悦:“我不知道你们乡下是什么规矩,可在城里就有城里的规矩。哪有像你这样的,到人家府上第一件事就是倒头大睡?” 胡霁色:“……” 习惯了金掌柜那副总是笑眯眯的样子,这个金家三夫人突然翻脸,一下子倒是没反应过来。 耿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眸中有些不耐烦,道:“算了算了,不懂规矩我也不和你计较。我可告诉你,今儿到这的都是大人物,连我都得陪笑伺候。你若是把事儿办砸了,以后我们的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什么叫“连她也要陪笑伺候?” 胡霁色万万没想到,那位沈如绢小姐还没见上面,倒先被金家小妾给为难了一番。 罢,也是她太放松了,这确实万般不应该。 不过,她和金家是合伙人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身份平等的。有什么也得金掌柜来跟她说,轮不到一个小妾在这儿指手画脚。 胡霁色道:“三夫人,我确实做得不对。” 耿氏一副很心烦的样子,道:“算了算了,下次来心里有点数就行。” 说着,重新堆起笑脸,就想回蒋夫人她们那边去。 “只是不知道这金家是这样的规矩,我回头还是回过金掌柜,以后不要再叫我来了。” 突然胡霁色又在她身后这么说道。 耿氏愣了愣,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怎么,说你两句你就要去告状了?” “若是觉得我做得不妥,我让人去问过的时候,金掌柜为何不说?只当我是不懂规矩,当时问的时候就该说才是。可为何金掌柜说了可以,我做了,然后又被金家三姨娘训斥一番?” 耿氏皱眉想要辩解。 这时候,屏风内传来了小蒋夫人的笑声:“三夫人,我们这都收拾好啦。” “这就来!”耿氏的声音就像铃铛似的带着笑意。 但她转过来对着胡霁色的时候立刻又沉下脸:“走吧,把事儿办了再说。” 胡霁色扭头看了一眼,道:“不去。” 耿氏顿时惊了:“你……你什么意思!你就不怕你的货卖不出去?!” 胡霁色冷笑:“是你们请我来的,可不是我巴着你们。你们卖不掉,是你们没本事。烟云坊还在后头等着要我东西。” 小蒋夫人奇怪地道:“怎么还不来呢?” 耿氏额前冷汗都下来了,对着屏风,声音虽还带着笑,可也已经有些许颤意。 “就来!就来!” 耿氏脸色不停地变化,最后决定咬碎了银牙和血吞。 作为一个职业宅斗选手,她面上立刻又堆起了笑。 “都是自己人,说你两句你还当真了?早知道你是个刺头儿,我也就该陪着些小心。” 说着,她亲热地挽着胡霁色的手,笑道:“好啦,天大的仇,跟银子总没仇。你若是记恨我,回头去我们家老爷跟前儿说说,老爷也饶不得我。” 胡霁色也不是真就要跟名淑斋杠。 说实话,她一个小妾想代表名淑斋,胡霁色觉得她还不配。 当下她也没再挣扎,被她拉着走向了屏风后头。 正好蒋夫人等得着急了,让小蒋夫人出来看看。 迎面打了个照面,小蒋夫人笑道:“哟,胡姑娘怎么脸色不大好看呢?” 耿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呢。 胡霁色已然笑道:“让贵客久等,三夫人训斥了我几句。” 耿氏:“……” 小蒋夫人莫名地看了那耿氏一眼。 “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啊”,小蒋夫人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对耿氏道,“有本事的人总有些脾气。你啊,这个性子还是燥,还是得跟你们家大夫人多学学。” 耿氏的笑容愈发勉强:“是,我是该向大夫人多学学。” 说着,就陪着小心把人请进去了。 胡霁色这算是看出来了,和着这是着是妥妥的鄙视链啊。 反正只要是当大房的,都看不起小妾,不管是谁家的小妾。 胡霁色突然觉得也没必要和耿氏一般见识。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耿氏大概也就是喜欢在她这种乡下人面前找找存在感。 蒋夫人已经披散了一头银发坐在镜子前面,虽然等了许久,脸色多少有些不耐。 但却不是冲着胡霁色去的。 她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能待会儿再说?外头那么多人等着呢。” 耿氏只能陪笑,道:“是,是贱妾做得不妥当了。” 蒋夫人道:“这不用你了,免得胡姑娘看着你心里堵得慌,影响手艺。” 耿氏憋了一肚子气,却还是只能笑着道:“是是,贱妾这就去外头转转。” 蒋夫人比小蒋夫人还不客气,胡霁色倒是万万没想到。 或许不仅仅是鄙视链,可能这耿氏原本就得罪了她们也不一定。 哎,城里套路深,真想回农村。 蒋夫人看胡霁色半晌不动,似有心事。 她便在镜子里冲着她笑道:“好啦,你一边动手,一边好好跟我说说,她是怎么为难你的?” 胡霁色回过神,丫鬟已经给她穿上了兜带,就是一种可以把宽袖系上去方便干活的东西。 她笑道:“倒是没什么,就是听着就觉得烦人。” 伸手捋了捋蒋夫人的头发,胡霁色道:“夫人的头发不仅颜色不好,干枯也很严重,许是肾经不调。上色之后洗头,我在给夫人配一副药浴。” 蒋夫人笑眯眯地道:“这做大夫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啊。我这头发打小就不好,请脉确实是说肾经不调。小大夫,你能给我治吗?” 胡霁色摇摇头,道:“内调是长久的事儿。我只能开个方子让您润润发,让看起来好看一些。” 蒋夫人想了想,道:“可我觉得我那内调的大夫也不大好。” 胡霁色不接她这话,只是笑道:“夫人,我要要给您上色了。” 将夫人就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她听说这小姑娘的父亲和黄德来大夫是同源,有意想套套近乎。 可这明显有钱赚也不想赚啊,甚至连话茬都不接的? 蒋夫人毕竟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倒也不觉得她这有什么。 “内调是长久的事儿,慢慢调就是了,能变好看我也是心满意足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八十章 灵魂造型师上线 耿氏憋着气从屋里出来,抬头正迎上金家大夫人带着侍女捧着新鲜的蔬果过来。 金夫人上下打量了耿氏一眼,就知道她必定是吃了瘪的,就笑道:“哟,是受了气了?我早跟你说了,正怀着身子的人呢,就别出来充这个大了,回头又动了胎气,老爷又要数落我的不是了。” 金掌柜不在,耿氏也懒得装样子,只冷道:“那位排面大,我是伺候不起。连蒋夫人和小蒋夫人也跟着数落我,得多亏了大姐在背后的功劳。” 闻言金夫人脸色一变,道:“你什么意思?” 耿氏冷笑道:“大姐在外人面前没少编排我吧?要怪就怪大姐自己肚子不争气,光编排我,肚子就能鼓起来了?” “你…… 你简直……” 金夫人气得脸也憋了个通红,可到底话都没说全,耿氏就得意洋洋地走了。 总算出了一口气,耿氏的心情也好了些,又走到人群中去笑着招呼客人。 沈如绢一直被沈夫人死死地看着,这也是沈引的吩咐。 正焦躁呢,眼瞧着耿氏从屋里出来,而沈夫人又正和旁的人说话。 她赶紧给耿氏使了个眼色。 耿氏瞬间眉开眼笑,连忙迎了过去。 “沈小姐,有什么吩咐?” …… 而此时在屋里,胡霁色正一边给蒋氏染头发,一边和她说笑。 出乎意料的,这婆媳俩都是非常健谈的人,而且关系很亲近,给人的感觉跟村长家的那婆媳俩有点像。 胡霁色终于松口道:“我确实不大会内调。如果哪天我爹到城里来了,肯定去您府上给您看看脉。” 蒋夫人顿时眉开眼笑:“我可就等你这句话了。” 一抬眼从镜子看到金夫人走过来,蒋夫人就笑道:“金夫人,你可得给我做个见证,霁色说了,回头她爹来城里,要给我看脉的。” 金夫人笑道:“好,我做了这个见证人就是。” 说着,就让侍女去把那些新鲜的水果都摆上。 胡霁色跟她打招呼:“金夫人。” 知道是这个姑娘刚刚给了耿氏气受,金夫人忍不住也仔细打量她。 胡霁色不大喜欢被人这样打量。 刚刚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只觉得这金夫人身材样貌都是中等,许是年纪的缘故,人显得有些憔悴,虽上着妆,但妆容并不适合她。 这种情况放在一般人家倒没什么,主要金家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 而且她的笑容有些勉强,面上总带着些凄苦之色。 蒋夫人和她关系不错,也看出来她不高兴,连忙让她坐下。 “你啊,在这坐着歇歇脚吧。”蒋夫人道。 金夫人自嘲地笑了笑,道:“可不是,外头也用不上我。” 蒋夫人努了努嘴,道:“你啊,怎么就不会说两句讨喜的话。” 虽是批评的话,当口气又比刚才对耿氏说的要温和的多,显得关切些。 金夫人连忙敛了容,站起来道:“是,是我的不是,倒叫客人难堪了。” 胡霁色本来还没什么,她弄的这么郑重,倒真有些难堪了…… 她尴尬地道:“没事儿,我压根没听你们在说什么。” 金夫人:“……” 胡霁色只得又道:“夫人真是友善人。” 蒋夫人道:“她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你也别嫌了她。” 胡霁色心想我嫌她做什么?我待会儿就走了。 可无奈她不想听,蒋夫人倒非要说。 其实这倒是个一点儿也不新鲜的故事。 金掌柜是白手起家,这金夫人是跟着他苦出来的。 但无奈金夫人先前两个孩子没站住以后,后面就没再怀过孕了。 家里纳妾延续香火,看她软弱可欺,在金掌柜面前不敢怎么样,可明里暗里又给她气受。 鸡毛蒜皮的事情多了,金掌柜也不耐烦。闹到现在,夫妻情分倒愈发淡了。 蒋夫人说完,就对金夫人道:“你又何苦天天这样自哀自怜?老金一直敬你,你又是正牌大夫人,也得拿出点气势来。” 金夫人听得有些哽咽,道:“正牌夫人有什么用?我娘家人靠不住,自己又没养下半个……” 胡霁色只当她们是在说体己话,只管干自己的活。 心里却在想着,金掌柜平时笑眯眯地像个弥勒佛似的,没想到这后院关系还挺混乱。 蒋夫人和金夫人说了半天,只见胡霁色始终脸色如常。 其实蒋夫人是想让胡霁色去金掌柜跟前儿说两句的…… 毕竟刚才她和耿氏也有些摩擦。 可见她这样,蒋夫人倒也不好点明了说。 等头发都染完了,胡霁色只让蒋夫人晾上一个半时辰,过会儿会继续给她补色。 原本以为没戏了,金夫人都想起身走人了。 胡霁色突然道:“夫人那个梳头的丫头叫过来吧。” 金夫人愣了愣,道:“为什么?” 胡霁色道:“您去把脸洗了坐下吧,我给您看看脉,再给您换个妆面。” 蒋夫人奇道:“你不是不擅长看脉吗?” 胡霁色笑道:“瞧您,我难道还诓您不成?只不过术业有专攻,我擅长的是妇科。再说了,我若是看了脉又开不出药,您倒要见怪我了?” 蒋夫人愣了愣,然后连忙对蒋夫人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洗把脸快坐下。” “诶,好,好。” 蒋夫人费力地挪了位置,让金夫人去洗了脸坐下。 胡霁色仔细看了看这蒋夫人的脸。 她的脸偏方,五官还算端正,可妆太浓,头发太厚重,人就显得笨重,几无娇媚可言。 梳头的丫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把她的头发梳得方方正正…… 胡霁色不大会梳头,比划了一下金夫人的脸型,对那丫鬟道:“梳个堕马髻。” 丫鬟连忙答应了一声,就上手给金夫人梳头。 胡霁色对着镜子里有些忐忑的金夫人道:“虽是大夫人,可也是女人。是女人就要好看才会高兴。您的五官长相都不差,性子又绵软,正是个讨人怜的可人,何苦把自己逼成怨妇?” 金夫人有些不自在,道:“毕竟年纪大了……” “三十几岁算什么年纪大?何况您身段保养得宜。我能保证,给您换一套妆面,倒比那三姨娘更显得年轻。” 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她在吹牛!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八十一章 真的请不动 胡霁色也是乐意卖金夫人和蒋夫人这个人情。 可到金掌柜面前去说耿氏的坏话有什么用?至多让金掌柜把耿氏骂一顿。 夫妻打架,床头打床尾合,回头耿氏再去发发嗲,又什么事都没了。 况且倒让她来担了这个出头鸟的恶名。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做那治标不治本的事儿,不如好好打理一下金夫人。 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夫人最大的问题是自信心严重不足。 金掌柜人不坏,金夫人虽不中用,可人也良善。十几年的夫妻情分,没道理不能重温旧梦。 帮女人找回自信,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通过外貌改变了。 丫鬟的品味一般,头发倒是梳得很好。 “小姐,好了。” 她梳好了头,便退下在一侧,金夫人头上只是梳了发髻,还未上首饰。 “去把夫人的首饰盒拿来。”胡霁色道。 “是。” 丫鬟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胡霁色端了一下金夫人的脸,从镜子里端详了一下。 “堕马髻是将发髻置于一侧,似堕非堕,可以最大限度修饰夫人的脸型,脸颊也可以显得柔美一些。” 金夫人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这脸,打小就和柔美不沾边。” 小蒋夫人仔细看了,道:“倒不是的,头发这么一歪,甭管头还是脸,看着都小了一圈。” 胡霁色笑了笑,道:“夫人梳妆的丫鬟带了吗?” “没有……”她反应过来,道,“去把莲儿叫来。” 丫鬟应了一声,就去了。 可这时候耿氏又来了,站在屏风外笑道:“哟,我说这头发也该染好了,大姐怎么又坐下了?外头的人可都等着见胡小姐呢。” 胡霁色道:“我手头有点事儿。” 耿氏道:“这不忙大姐的事儿吗?嗯?大姐怎么把脸给洗了?” 她这才发现耿氏卸了妆,眉头一皱,几步走上前,道:“这可不好,家里今天有事儿,您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好突然卸了妆呢?大姐您真是……还不赶紧化上!” 金夫人瞬间有些窘迫,想要站起来,可肩上突然有只手,轻轻用力,又把她给按了回去。 她一抬头,从镜子里看到胡霁色那冷静得可怕的目光。 胡霁色直起身子,对着耿氏,却道:“金夫人,为什么你家的姨娘总是冲我大嚷大叫?” 耿氏一愣,连忙又笑道:“小姐,可别使小性,大家都等着您……” 说着就想上前来拉胡霁色。 胡霁色一甩手,道:“我和你们金掌柜做生意,不是和你!有什么事,叫金掌柜来叫我!” 耿氏瞬间被吓住了。 胡霁色又骂金夫人,道:“你家的这个妾到底什么意思?今天当着我的面嚷好几回了。我是走错门子了不是?倒成你们家的下人了!” 金夫人也被她吓着了,连忙站了起来,陪着小心,道:“姑娘别生气,她不懂规矩……” 耿氏顿时急眼了,道:“不是,是沈夫人让我来请姑娘的……” 胡霁色压根不理她,只对金氏道:“冲我嚷就算了,还总是动手来拉我。我看她是个姨娘,不知礼数我也不跟她一般见识。现在金夫人在这儿,倒是要给我说个道理出来的!” 耿氏顿时就被气哭了,冲着胡霁色道:“你一个乡下丫头,想上门给人做妾人家都不要!” 说完,她就哭着跑了。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僵凝。 胡霁色扭头看向金夫人:“学到了吗?” 金夫人显得有些焦虑,话都在肚里打转,想着要怎么道歉。 可胡霁色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她有点懵。 蒋夫人倒是回过味儿来了,对儿媳妇道:“你出去看看,若是沈夫人真叫姑娘,再回来说。” 小蒋夫人笑着答应了。 胡霁色对金夫人道:“先坐下吧。” 蒋夫人道:“霁色从头到尾就没有看过那贱人一眼,只因为她的身份不够。按道理来说,你才是女主子,所以霁色只跟你说话。” 金夫人皱了一下眉,想了一下刚才耿氏的反应。 “是啊,把她气坏了……”金夫人突然想了起来,连忙道,“她说那话,你不生气吧?” 胡霁色道:“那是她的错处啊。明晃晃的错处,还有别的客人听到了。” 金夫人皱眉道:“所以……” “我自问我没有说一句错话,你也没有。回头你就可以去找她算账了。” 这时候,负责给金夫人梳妆的丫鬟来了。 眼看金夫人还是愣愣的,大概是需要点时间消化,或者让蒋夫人再和她谈谈。 胡霁色决定先帮她化妆。 “螺粉的颜色和头发差不多,可以像这样刷一点点到夫人鬓角处缺了头发的地方,但是不宜多,要慢慢刷……” 其实胡霁色的化妆技术不算好,只能说有一些比较现代化的化妆理念。 比如发际线修容,细眼线开眼角等等。 “您的底子其实很不错,妆面不能贪多,该扬长避短为宜。您脸上最好看的应该是眼睛,妆点一下就可以增色不少……” 蒋夫人看她不断地把几种颜色的之分脂粉螺黛等在手腕上不停地调配试色。 “这不是要描成一个大花脸……” 胡霁色心想你们这个时代的妆容,哪个不是大花脸…… 她用了最细腻的一种粉质,用干净的大毛笔轻轻刷上去。 “这一步一定要轻柔。” 蒋夫人又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用毛笔描粉的。” 可是这样看,那些层次分明的颜色又显得很自然了。 考虑到时代因素,在修容完成以后,胡霁色还是给金夫人化了一个符合当下主流审美的妆容。 “接下来是首饰,夫人的长相明艳,若是首饰颜色太多便会显得俗气,以后宁愿素些也不贪多出错。珍珠就不要再用了,不合您的气质。” 胡霁色选了几样金银首饰,又道:“首饰可以多用在一侧,这样显得脸色小。” 她用了几个小金钿子点缀没有发髻的那一侧,但选了一朵别致的绢花别在发髻下。 “好了,您瞧瞧喜不()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金夫人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无言。 蒋夫人也喃喃道:“霁色丫头真没有吹牛,这么一描,确实显得年轻多了。你快叫丫鬟把你那些珍珠都扔了吧!用在你身上真是俗不可耐!” 金夫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珍珠项链,笑了笑便解下来,道:“确实不合适。” 胡霁色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的作品,也比较满意,一边拉了她的手来听脉,一边道:“衣服华丽一些是可以的,但翻领的衣服不要再穿了,人显得笨重。” 这时候,小蒋夫人走进来,低声道:“沈夫人确实在找胡小姐,这等得确实有点久了。” 胡霁色道:“不妨事,让她等着就是。” 小蒋夫人微微一怔。 胡霁色道:“我总得把我自己手上的事情办完。再说不是支了戏台子吗?她们也不是没有事做。” 小蒋夫人也有点绷不住了,可看胡霁色正凝神听脉,又不好打扰。 “肾虚宫寒,后又疏于调理,确实很难有孕。是否冬日畏冷,夏日贪凉?”胡霁色问。 金夫人连忙道:“是啊,天气一冷我几乎出不了门。” “是否时常头晕,恶心,四肢沉重,容易困乏?” “是,这一天天的,浑身都没什么劲。” 胡霁色道:“所以您还脾虚寒湿。光靠大夫调理是不行的,得靠您自己。” “能开药吗?”金夫人有些期待地道。 “您这种体质,要调养起码两年往上。我可以给您开药,但至多吃三个月就得停。从明日开始,一口凉水也不能再喝,所有寒凉的食物必须戒掉。另佐以药疗每日沐浴或是沐足。您说实话,您多久没出过汗了?” 金夫人愣了愣,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道:“确实很少出汗。” 这倒不是体质原因,而是她养尊处优,又贪舒服…… 胡霁色让她把舌头伸出来,舌头边缘有一圈非常明显的齿痕。 “这个叫齿痕舌,是湿气导致的舌体肥大。夫人在吃药,药浴的时候,可以时时看看自己的舌头。若是舌头发白的情况缓些,齿痕也少些,那便说明身体在好转。” 蒋夫人和小蒋夫人连忙也去照镜子。 “我也有一点!”小蒋夫人惊呼道。 胡霁色抬头看了一眼,道:“您这个不严重,别成天光坐着不动弹就行。” 她刷刷地开了几张药方面,其中有吃的,沐足的。一应煎服方法,和沐足流程,全都写了下来。 “小大夫竟还写得一手好字!”小蒋夫人笑道。 胡霁色笑了一下。她心里门儿清,现在正是这些城里贵妇对她倍感好奇的时候。 “您可以把沐足的方子抄一份,平时泡泡也差不多。” 小蒋夫人笑道:“不用喝药我是最喜欢的了。” 她的方子还没写完,突然有人从外头进来。 听那动静似乎进来的还不止一个。 一个年轻的女声高声道:“我还就不信了!一个乡下丫头哪来的那么大的排面!” 小蒋夫人瞬间抖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不好了,是沈小姐!” 传说中的刁蛮千金沈如绢,沈小姐?! 胡霁色连头都没抬一下,依然低头写方子。 金夫人很容易焦虑,此时连忙站了起来,走出屏风去和众人解释。 “对不住了诸位,胡小姐是因为我的事儿耽搁下来了。这事儿都怨我不好……” 她话还没说完,却发现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她。 沈夫人皱眉道:“你是……金夫人?” 金夫人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改头换面了,见大伙错愕的眼神,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 “嗨,胡小姐给我折腾的……让您见笑了。” “真好看!简直年轻了十岁不止!”一个妇人惊呼道。 不管多大年纪的女人,对于突然变美这种事情,都是不能拒绝的。 一瞬间她们就忘了刚刚进门来找人的火气,全都围在了金夫人身边,上下打量她的变化。 “真是……脂粉也不算厚,比以前还薄了些。” “看着好像就换了个发髻。” “金夫人,以前是真没看出来,您还是个美人坯子啊。” “瞧您这话说的……” 沈夫人稍稍错愕之后倒是回过神来,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还在桌前写字的胡霁色。 离得不远,她一眼就能看清楚胡霁色在写药方。 可是…… 她低头看了自己正气呼呼的小姑子一眼,道:“人家这一手字儿可比你强多了。” 沈如绢不久前刚被她兄长骂了一顿,又被嫂子管束到现在,早就已经快要气炸了! 听了这话她再忍不得,立刻冲过去要把胡霁色正在写的东西撕得粉碎! 可她人刚走了两步,就被一群涌过去看胡霁色写方子的妇人给挤开了。 “这是您给金夫人写的调理身子的方子?” “字真的好看。” “真是…… 能做凝脂膏和乌云鬓的,果然是个精致人儿。” 众人显然都对她很感兴趣,围在她身边一直叽叽喳喳。 胡霁色慢慢写好了方子,然后才道:“对不住了各位,让各位久等了。” 立刻有人对金夫人笑道:“真是你的不对了,藏了这么个宝贝不让我们看,倒叫我们在外头听戏。” 胡霁色扭头看了一眼,小声道:“现在也不得闲,要去给蒋夫人补料了。” “我们看着你弄!” 胡霁色:“……‘ 果然不管是哪个时代的女人,都是爱凑热闹的。 她笑了笑拿起了小梳子。 沈如绢终于受不了了,趁着沈夫人不注意,就冲过去道:“我们让人请了你两次!你是多没教养,才连应都不应一声?!” 她成功地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尴尬…… 只有胡霁色还在有条不紊地给蒋夫人梳头,一边道:“你是谁?” 沈如绢冷笑,道:“我是谁?我是能让你所有的东西都从名淑斋下架,让你一分钱都赚不到,滚回乡下去种地的人!” 这下气氛不仅仅是尴尬了…… 而是变得有些僵凝。 毕竟是沈家小姐,她话都已经说出来了,自家兄长总不会打她的脸。 胡霁色一缕一缕地给蒋夫人梳头,然后缓缓道:“可以,让你兄长过来,赔了钱,我立刻走人。”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八十三章 是谁丢人 沈如绢听了就有些轻蔑:“拿了钱你就肯走?” “不是拿了钱我就走”,胡霁色淡淡道,“乌云鬓的契子我已经签了五年,在官府换了红白契。上头黑纸白字,写清楚了若是名淑坊中途毁约,需真金白银地赔付于我。再说,这是生意,要谈,请金掌柜来跟我谈,或是你要让你兄长亲自来,也可以。” 她把沈如绢说的有点晕:“什么契子……反正我们沈家有的是钱!就凭你还想见我兄长!你要多少你开个价!赔了就是!” 胡霁色扭头,一眼找到人群中的沈夫人,道:“大名鼎鼎的沈家原来是这样做生意的?正经签下的契子,倒当成是张废纸了,还要让大小姐来羞辱我一番。沈夫人,好家教。” 沈夫人原本冷眼旁观,此时却有些按捺不住了。 “如绢,你给我回来!” “我呸!在我们沈家人眼里,你连狗都不如!”沈如绢不理嫂子,啐胡霁色道。 胡霁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我靠手艺挣钱,能养活我自己,清清白白的自由身。大小姐,你会什么?在我看来……你也不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啊。” 沈如绢抬手要打,胡霁色往旁边让了让,结果她一巴掌就拍到了蒋夫人头上。 “哎哟!”蒋夫人疼得喊了一声。 沈如绢弄了一手黑黑的染料,此时也是很烦躁。 “如绢!你再发疯!还不跟蒋夫人赔不是!”沈夫人是真急了! 就算是自家名下的掌柜夫人,可人家夫君也是沈引最重要的生意伙伴之一,再说人家的年纪摆在那里呢! 沈如绢正从丫鬟那里抽了帕子来擦自己的手,此时闻言就道:“我给她赔不是,她算个什么东西!” 蒋夫人此时也站了起来,面色尴尬,道:“不妨事,不妨事……” 可沈夫人看她脸色,多少是有些不好了。 真是……沈家怎么养出这么个丢人的东西! 胡霁色似笑非笑,道:“沈小姐嚷完了?麻烦让让。” “你……” 沈夫人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大巴掌就直接呼了上去。 猛的挨了嫂子一巴掌,沈如绢吃惊地捂住了脸!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沈夫人:“你敢打我!我哥都没打过我,你一个外人竟敢打我!” 沈夫人冷冷地看着她,道:“滚出去。” “你等着,我这就让我哥把你休了!” 说着,她就哭着跑了出去。 这个场面真是……一言难尽! 沈夫人冷哼了一声,扭头转向蒋夫人,亲自扶她坐下,温声道:“叫您受委屈了,您别往心里去。” 胡霁色算是回过味儿了。 听说这蒋家原并不是沈家的产业,而是本地最大的客栈商。 现在挂名在沈家,是沈家以掺股的形式。 沈夫人为人倨傲,为人却也确实精明强干,万事总以家族利益为先。 而且蒋夫人年纪比她大,她的礼教也不允许冒犯长者。 蒋夫人叹了一声:“嗨,真是……” 沈夫人认真地道:“您放心,我们沈家必定给您一个交代。” 蒋夫人连忙道:“不用,我老太婆难道还和一个小孩子家家计较?” 沈夫人笑道:“您继续染头发,大伙儿都等着瞧呢。” 说着,就直接带着人出去了。 看那匆匆的脚步,百分百是要去找沈如绢算账。 可她从头到尾都没和胡霁色说过一句话…… 金夫人小声安慰胡霁色,道:“沈爷是个敞亮人,不会的……” 胡霁色摇摇头,继续给蒋夫人梳头,一边道:“不要紧的,我的东西不会卖不出去的。” “是啊……这么好的东西,不在名淑坊上,去别的地儿买,我们也要的!”那些妇人纷纷七嘴八舌地来安慰她。 胡霁色笑道:“好啊,我有可能卖给烟云坊,你们到时候要去捧场啊。” “要到你家去跟你定都行!”蒋夫人笑道,“这头发虽说没染好,可色儿瞧着真好看!不像那墨黑的色儿,我以后怕是都离不了了!” 胡霁色故意小声道:“那可不是,我加了点别的颜色去调的。” 她是真的不急,照样按部就班地给蒋夫人弄头发。 反正她自家事儿都不着急,别人更不会替她急了。 胡霁色是很招妇女同胞的,一行人嘻嘻哈哈地又开始讨论保养啊,化妆啊。 仿佛刚才那些事儿都没有发生过那般。 …… 但对于沈如绢来说,今日之辱她这辈子都不能忘。 沈引刚才在后院捡到了正在闲溜达的江月白,好容易又把人哄好了,愿意搭理他了。 也就是江月白实在是没有事儿干,瞎等胡霁色也是无聊,就跟他进屋喝茶了。 结果话说得才缓和了些,就看见沈如绢哭着冲了进来。 “大哥!我嫂子打我!你若是不休了她,我就不活了!” 沈引吓了一跳,眼看妹子脸上真有个巴掌印,也是心疼,道:“怎么了?不急,你好好说。” 恰好这时候沈夫人从门外进来,冷声道:“你不问问她都干了什么好事儿!叫个乡下丫头比得丢尽了脸!还一巴掌锤到了蒋夫人头上!” 听到“乡下丫头”四个字,沈引勃然变色,连忙去看江月白的脸色。 这里头的事情沈夫人并不知道,但她是真的生气。 此时就走过去,把沈引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把杯子砸在了桌子上。 “你凶什么!当着我兄长的面还要打我不成!我早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现在你就当着我兄长的面,打死我好了!” 沈如绢激动起来,又上前去推她嫂子:“你打!打不死我今天算你输!” “啪”响亮一声,沈夫人又狠狠给了这个小姑子一巴掌! “夫人!”沈引急了,“再怎么样也别动手打人啊!” 沈夫人啐了他一声,道:“是我打她才丢人吗?一个乡下丫头,在外人跟前儿说话都是不疾不徐,有理有据。衬得你这个妹妹就跟个泼妇差不多!” 沈引愣了愣,问沈如绢:“是你去找人家麻烦的?” “可不是,自己去找人家麻烦,被臊了一脸!沈引,我都不知道当你家的夫人要这么丢人!”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八十四章 是那家人 沈如绢那是哭到崩溃,只一力求着沈引一定要给她做主。 作为妻子,沈夫人也知道沈引有多疼这个庶妹。 她确实是火气上来了,也知道沈引必定要找她算账。但她自问吵架她也不怕沈引,不冲别的,就冲她沈如绢在大庭广众之下锤了蒋夫人那一下!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沈引反而沉下了脸,是对着沈如绢去的:“你去找人家麻烦了?” 沈如绢还紧紧抓着沈引的袖子,此时听了这话更是火大:“是又怎么样!她一个乡下丫头,在眼里连条狗都不如!” 江月白突然回过头来,道:“这话你当着她的面说了么?” 声音不算重,却透着丝丝的冷意。 沈如绢其实有点故意闹给他看的意思,也是想让他心疼的。 这会儿不知为何背脊发凉,连哭声都顿了顿。 她道:“是又怎么样!她凭什么在我面前……” “啪”的一声,另一巴掌把她的话给打断了! 沈夫人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这是她下意识冲出口的话! 沈引竟然动手打了他妹妹! “大哥!”沈如绢捂着脸,不可置信地道。 “拉出去!现在就给我带回去!让她回家好好给我闭门思过!” 沈夫人也吓坏了,连忙喊了自己带的两个婆子妈过来,把吓懵了的沈如绢给拖了出去。 好在沈如绢这回也是老实了,被拉出去的时候一声也没吭。 只不过这天园子里很多人都瞧见沈家这个骄纵的小小姐,被人打肿了脸,还被自家的婆子妈给带了回去。 整个浔阳城,但凡有点身份的,莫不知道沈爷宠妹妹。 如今此般,只当是沈家夫人确实是厉害。 却不知道沈夫人也吓丢了魂,直把人送到门口塞进马车,吩咐回去要关禁闭,然后才又绕了回来。 坦白说,刚开始她虽然气沈如绢,最主要却是气她锤了蒋夫人那一下。 她也气沈如绢跟胡霁色起争执,最主要却是气沈如绢没吵过人家,给沈家丢了人。 但看沈引的样子,真是…… 她心里正胡思乱想,迎面却看见沈引匆匆走过来,看那样子也是满脸焦急。 “如绢怎么样?”他见四下无人,连忙问他夫人。 “现在倒是知道心疼了,刚才那一巴掌打得可真瓷实。”沈夫人半是嘲弄地道。 “不打不行,这丫头真是欠教训了!再说你,我不是吩咐过你,千万看住了她,别让她去找人家姑娘麻烦吗!”沈引有些暴躁地道。 “嘴长在她身上,我哪看得住?再说那位确实也是好大的谱,三催四请不出门,大伙都进去瞧了,我怎么能独拦着她一个?” 沈引皱眉道:“那也不能让她骂人家啊!” “我这不是给了她一巴掌把她带回来了?还想要我怎么给那丫头脸?!” 沈引头痛地道:“行行行,这事儿确实不赖你,只怪那丫头不争气!” 见他这样,沈夫人不禁也小声问:“到底怎么回事?能让你下那个狠手……我知道你是一直想撮合江公子和如绢的。可是那姓胡的丫头……” “她这个德行你也看到了”,沈引道,“给人提鞋人都不要了!” 沈夫人吓了一跳,道:“怎么会……你的妹子啊!” 要知道沈家虽然是商,可却也是和皇商挂钩的。 沈夫人自认是门第高的,她父亲是江州巡抚,官居三品,绝对是地方大员了。 可嫁这富可敌国的沈氏,却也是匹配的。 沈家的小姐,就算是庶出,可配谁不能配? 送进京为妾,也够了吧! 沈引万般无奈,道:“你记着前些日子,咱们生生把锦州许家手里的官盐生意抢过来的事儿吗?” “记着,是户部的荀大人给咱做的主……” 也就是那一笔,让沈家真正坐实了富可敌国。 沈引道:“你当荀大人看的是谁的面儿?” “你的意思是…… 可那家不是被满门……” 一个词在沈夫人唇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沈引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那位大人桃李满天下,就算人不在了,那一脉总也有东山再起之日”,沈引小声道,“咱们商贾贱微,切不可手里有几个银子就妄自尊大。婉娘,此事甚密,我知你可托付,才说与你。” 沈夫人此时手心直出汗,半晌,才道:“如绢太不争气……如此机会,要错过也太可惜。夫君,我还有几个未嫁的妹子,要不趁现在接过来……” “别闹了,上次惹恼了他,才刚哄回来些”,沈引又有些急了,“男人这玩意儿你不懂,他现在觉得好,便是千好万好。你硬塞别的给他,他是不要的,反而会让他反感。” “难怪我选的侍妾你都不喜欢。”沈夫人趁机啐了他一声。 沈引无奈,道:“行了,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也不能出来久了,回头他又该溜了。你且回去吧,哄着人家些。” 沈夫人细细想了想,道:“我心里有数了,你且放心吧。” 对这个夫人,沈引确实是放一百个心的。 …… 胡霁色那屋里正热闹。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要洗头发了,胡霁色开了方子去让人配药准备药浴。 她这个方子是专门针对干枯的头发,其实效果跟现代护发素差不多,都是单次效果。 但她写方子的时候还是不给人看,只交给了小蒋夫人。 “这是我送给蒋夫人的。”她笑道。 蒋夫人顿时乐开了花,道:“好好好!就是送给我的!” 立刻有人笑道:“哎呀,你这可真是不厚道,我们也来了的,大不了拿银子买就是了。” 胡霁色笑道:“不是我不卖,而是这个方子今天是第一次用,蒋夫人算是给我试试水。如果好的话,你们去跟蒋夫人要,她要是愿意,送谁都行。” 众人立刻又去闹蒋夫人。 这里正是其乐融融的一片,早就忘了刚才的事儿。 奈何这时候突然有个丫鬟来了,站在门口道:“胡姑娘,我们夫人请您过去。” 胡霁色抬头一看,发现是刚才跟着沈夫人的丫鬟。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八十五章 都来道歉 蒋夫人有些不安,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说着,她真要站起来。 众人也关切地看着胡霁色。 倒是胡霁色面色坦然,道:“有什么事吗?我这里正好忙着。” 那丫鬟连忙道:“不会耽误您很久的。” 口气倒是很客气,甚至有些惶恐…… 胡霁色点了点头,道:“行,反正正在配药。” 她说着就想往外走。 蒋夫人连忙拉住她:“沈夫人是个场面人,也知礼数,刚才那一巴掌也算是给你出了气。若是再有什么,你也别一味强。” 蒋家和沈家交情很深,蒋夫人自然知道那个沈家小小姐有多得宠。 故意提那一巴掌,是让胡霁色消消气。 她这般作为,胡霁色哪里有不明白的? 只是萍水相逢,老太太对她一个乡下丫头这般慈蔼,确实让她心下感动。 她笑道:“您放心,真没事。” 说白了,她又不是沈家的下人,大不了这生意不做了就是。 况且她感觉那个沈夫人,其实也不是个真蛮横的人,而且显然和小姑子关系不好,不至于为了给小姑子出气就把她怎么样。 心里这般想着,她随丫鬟到了沈夫人的厢房。 沈夫人自是个聪明人,她不会把事情做得太明显。 胡霁色进来的时候,她只是冲胡霁色点了点头,依然还是一脸的傲慢。 “沈夫人。”胡霁色淡淡道。 “胡姑娘,坐吧”,沈夫人道,“给姑娘看茶。” 胡霁色坐下了。 沈夫人道:“无论大小,沈家重视每一笔生意,也重视每一个跟沈家合作的人,尤其是手艺人。刚才小妹言辞有些过激,胡小姐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她这样,胡霁色倒是对她有些欣赏起来,心道不愧是浔阳首富家的当家主妇。 “我也没这么小心眼。”胡霁色的神情松动了些。 沈夫人又道:“我刚才和夫君也已经商议过此事,小妹顽劣,已被罚了禁足。” 说着,她给婢女使了个眼色。 婢女立刻上前,手里拿着的是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 “这是赔罪礼”,沈夫人道,“匆忙一些,是我的东西。不过令慈应该会喜欢。” 婢女将盒子在胡霁色面前打开,里头是一对赤金的簪子,不大,价值其实应该算是恰到好处。 沈夫人并没有拿出重礼来吓唬她,而且心知她尊爱母亲,应该会喜欢。 可饶是心中十分有把握,见她看着那簪子皱眉,心下却还是有些忐忑。 不应该啊……一个乡下丫头,为何不喜欢金子? 沈夫人突然反应过来,道:“蒋夫人那里,我是准备设宴赔礼。想来胡小姐不太方便,所以就薄礼聊表心意了。” 果然,胡霁色这才不怀疑她的诚意。 “如此我便不客气了”,胡霁色道,“夫人的用心确实令我感动。那看来和名淑斋签的契子,也就不必作废了?” 沈夫人连忙道:“那是自然的,生意上的事情,怎么能因为一个不懂事的丫头就乱来?” 胡霁色笑了笑,这个理由,她接受。 …… 说来也是奇怪,沈夫人向她表达了歉意,过了一会儿金掌柜竟然又请她过去。 他满头是汗的揪着耿氏来跟她赔不是。 弄得胡霁色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等哭哭啼啼的耿氏走了,她由衷地夸金掌柜:“难怪你们家的生意能做得这么大。” 金掌柜此时那张大胖脸都是煞白煞白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们沈爷一向看重手艺人,尤其是姑娘这种一枝独秀的。贱妾不懂规矩,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胡霁色笑道:“哪能呢,和金掌柜是老交情了,不冲别的,就冲金掌柜跑那么多次乡下,我也不能真跟金掌柜急。” 金掌柜的笑容还是很勉强,但心里总算还是舒服了些……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那贱妾不懂规矩,还敢来告状,我已经数落了她。但不曾想这事儿还惊动了沈爷,沈爷倒又把我给训斥了一番。可真是……” 胡霁色也很诧异,想了半天,道:“或许是沈夫人说的。” 金掌柜这也才像是想明白过来。 “对,对!那位夫人外人看着是倨傲严厉了些,可确实是个敞亮人。” 胡霁色看他这样,不由得也取笑道:“瞧您吓得。” “能不吓着吗?”金掌柜苦笑,道,“不怕你笑话,我这名淑斋,可是沈家的产业,可比不得蒋家硬朗。” “您也别吓,请我这一趟不亏。贱妾不懂事倒罢了,我送了您一个年轻十岁的夫人,瞧见了吗?”胡霁色调侃他道。 金掌柜老脸一红,道:“贱内确实……令人惊艳,姑娘妙手!” “夫人人好心善,所以我高兴拾掇她”,胡霁色道,“金掌柜啊,也就是跟您熟,我才说这话。毕竟是原配夫人,你那个妾,当着人的面就敢给夫人脸子看。我是乡下人,却也知道这有多丢脸。” 她这么一说,金掌柜更有些无地自容。 原本他觉得自己做到了糟糠之妻不下堂,已经算是君子。可如今想想,在诸多浔阳贵妇面前,他那小妾人五人六地顶撞他妻房却也不是第一次了,背后保不齐人家怎么议论他们家。 金掌柜真心道:“你说的是。我一直太忙了,内院的事儿倒不大管,确实也该肃一肃家风了。” 胡霁色心想,金夫人,我可已经尽力了。 金掌柜连忙道:“不耽误你的事儿了,该去给蒋夫人把头发洗了吧?” 胡霁色站了起来,笑道:“是,那我这便过去了。” …… 蒋夫人的头发洗出来自然一点问题也没有,原本花白的头发经过这么一倒腾,前后的巨大差别无疑是非常震撼人心的。 一群人又是摸又是看的,各个都啧啧称奇。 胡霁色被众人围在中间,也是说得口干舌燥。 直到外头丫鬟来,说是江月白来接她了。 她一看外头的天色都微微擦黑了,连忙请辞出来。 金掌柜再三留她吃饭,她只是不愿意。 等她出了金家大门,就看见江月白已经在马车上望着她笑了。 “我要去吃小云吞,或者你有什么别的好吃的,带我去吃吧。我可腻歪在金家吃饭。”胡霁色笑道。 江月白也笑:“好。小云吞这回不吃了,我带你去吃羊腿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这糖真甜 此时街上的人已经不多了,但依然还有些小摊贩在路边支着小摊子,卖一口热食。 江月白好像经常在浔阳街头巷尾闲溜达,熟门熟路地就找到了地方。 两人坐下来,他还给胡霁色介绍:“隔着一条街是浔阳有名的烟花巷,上次我带你去过的。另一边是江南最大的糖厂。” 胡霁色会意:“是不是姓沈?” 江月白笑着点了点头。 “也难怪那个沈如绢这般倨傲,这样富可敌国的身家,想不骄傲都难。”胡霁色淡淡道。 江月白给她烫了筷子,这是上次吃小云吞的时候看见她做的,他也就记下了。 “她今天找你麻烦了么?” “算是吧……” 胡霁色想起来,突然觉得好笑。 她绘声绘色地把今天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最后总结:“也难怪沈家的生意能做得这么大,当家的都是敞亮人。” 江月白笑了笑,道:“是啊。” “你呢?”胡霁色好奇地道,“你去哪儿混了一天?” 江月白:“……我去处理了点我自己的事儿。” 恰好这时候,羊腿面上了。 胡霁色原本以为是片羊腿肉那种,没想到是一碗面,外加一碟肉。 不过闻着味道真香,感觉辣子也放得足。 她迫不及待地动了筷子,一边道:“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收摊?” 江月白意有所指地看看不远处,笑道:“总有些夜归人。” 胡霁色下意识地也扭头去看。 此时正是好时节,那处灯红柳绿,又种着很多不知名的花,隔得那么远,都能看到空气中漫天飞舞的飞花。 她笑道:“好一番醉生梦死的景象。” 江月白也笑:“浔阳还是很繁华的。” 胡霁色是真饿了,把那碗羊肉面扒得干干净净,连汤底都不剩。 江月白爽快地付了钱,问她:“回去?” 胡霁色指了一下不远处最热闹的地方,道:“我想去那瞧瞧……” “哦,回去吧。”江月白道。 胡霁色皱了一下鼻子,心想早知道不跟他一起来,现在他是驾车的人,不听他的也不行。 江月白轻轻托了她一下,把她托上马车。 “我觉得你这个人有点霸道,从那条街路过一下都不行吗?” “那我觉得你这个人有点奇怪,一个姑娘家老惦记着那儿去干什么。” 胡霁色贼笑,道:“那不是有老朋友吗?” “谁?” “丽婉啊!” 江月白回头瞪了她一眼。 “那不行我们就远远地绕过去看一眼,我想看看那里种的花。”胡霁色道。 果然姑娘家都喜欢那些花团锦簇的。 江月白在心里嗤了一声,道:“行,那路过一下。” 胡霁色高兴了,又开始做梦:“我家其实有很大的一片地,让我娘种点花你看怎么样?” “迟早被村里的娃娃给掐了。”江月白道。 行吧。 他确实远远地绕了过去,可那也真远啊,甚至绕到了糖厂附近…… 胡霁色站在车辕上伸长脖子去看,一边气得拿脚踢他。 “你就不能靠近点?!” “你不是要看花吗?这里可以看得挺清楚了。”江月白道。 胡霁色气得又轻轻踢了他一下。 “你小心点,别摔了。” 胡霁色突然又被糖厂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点了,糖厂竟然还有很多工人在忙碌。 按说细糖在平民家中,是属于比较奢侈的一种调味料了。 可这个糖厂的货,都是一大袋一大袋垒得高高的,工人用板车推出来的。 看这样子今晚应该是要出货。 “这么多糖,卖给谁啊……”胡霁色喃喃道。 “用糖最多的应该是点心的吧?”江月白笑道,“浔阳就是个大地方,而且周边的几个城也不小,人比你想的多,吃糖也不少。” 正说着,沈家的工人推着那垒得如同小山那般板车出来,也没有看到眼前马车,突然就一个趔趄! 胡霁色惊呼:“小心!” 可人家推得是独轮车,随着他这一个动作,自然连人带车都翻倒了…… 堆在最上面的那个大麻袋就直直地冲胡霁色的面门砸了过来。 胡霁色:“???”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砸扁的时候,腰上突然一紧,然后就见眼前一道银光闪过。 那袋子在半空中被撕裂,漫天的糖霜就冲着胡霁色落了下来。 江月白连忙把她一抱,侧身把她挡在自己下面。 这一串的动作太快,胡霁色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自己就已经躺在了他臂弯里。 然后就看见他身后下了一场,短暂而急促的糖雨。 白花花的漫天落下来,有少部分落到她脸上,打得她微微地闭上了眼。 她舔了舔嘴唇,说来也奇怪,她是不爱吃糖的人,却觉得这一刻的甜蜜十分特别。 或许是沈家的糖特别好? 江月白被落了一头,下意识地摆摆头,又有一些糖落在她脸上。 胡霁色尝了尝,就痴笑。 江月白愣了愣,低笑:“傻了不成?” 胡霁色小声道:“沈家的糖好。” 他听了,突然伸出手,在她嘴角蘸了一下,自己尝了尝。 胡霁色:“……” 江月白笑道:“是很好。” 胡霁色突然产生了一个非常荒谬的念头…… 如果现在亲他这个糖人,应该也很甜吧? 然后她立刻就被自己这个念头臊得满脸通红。 好在工人的喧闹声很快就转移了这一刻的尴尬。 江月白扶着她细细的腰把他托了起来。 就见糖厂的工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了过来,纷纷都在安慰坐在地上痛哭的那个工人。 很显然,这么一大袋糖撒了,他赔不起。 胡霁色正想说话。 突见江月白跳下马车,走过去温声和那人说了什么。 那工人瞬间转悲为喜,双手合十,似乎在说感激的话。 江月白抖了抖一身的糖,这才又上了车。 那个动作说实话还蛮搞笑的…… “你跟他说了什么?”胡霁色笑着问。 “就说不用他赔钱,但下次要注意些。”江月白道。 “你说话管用吗?”胡霁色好奇地道。 “要是不管用下次我来了就替他赔了吧”,江月白看起来似乎有些无奈,道,“横竖大话已经说出去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八十七章 超劲爆的八卦 等他们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月上枝头。 原以为胡家人会担心,谁知就一个胡丰年还坐在门口。 而他对胡霁色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动作轻些,你娘睡了。” 胡霁色有些无语,把给他买的一大包衣服递给他,道:“我这么晚才回来,爹您就不怕我被什么人给拐了啊。” “不是有小白跟着吗?”胡丰年看了江月白一眼,笑道,“今天怎么样,顺利吗?” “特别顺利,咱家的东西好,很受欢迎呢。以后肯定能指着这个挣大钱了。”胡霁色美滋滋地道。 胡丰年道:“挣不来大钱也没关系,你也别太辛苦。” 说着他就看了江月白一眼。 江月白那是非常懂眼色的,他立刻就看出来胡丰年有话想跟女儿说。 “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他笑道。 胡丰年道:“好,上山的路担心些。” “好嘞。” 胡丰年一直等到江月白走远了,这才突然变了脸色,道:“你老姑好像闯祸了!” 胡霁色:“???” 她这才出去一天啊,胡宝珠怎么就闯祸了?!而且看胡丰年的脸色,闯的祸还不小?! 胡丰年脑门上也有些细汗,喃喃道:“这事儿或许也不该跟你商量,可不跟你商量,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没个主意……” “行了,爹,您就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胡霁色拦了小板凳来,坐在他跟前儿,催促道:“快说。” 胡丰年还是挣扎了半晌,最终用那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她有身子了。” “咣当”一声,胡霁色从板凳上直接掉了下去。 “囡?!” 胡丰年连忙伸手去拉她。 然而胡霁色还是觉得有点不大能接受。 “她不是张罗着相亲吗?!怎么突然就……” 胡丰年苦笑了一声,道:“我倒盼着是我看错了。今儿秀秀来,说是她身子不舒服,让我去瞧瞧……我看她自己好像不知道!” 真是要疯了…… 就在刚才,胡丰年说胡宝珠闯祸了,胡霁色是当真觉得,至多就是那种可能把哪个相亲对象给得罪了,要不又干了什么丢人的事吧。 哇擦,谁能想到这么劲爆啊?! “多长时间了?”胡霁色胆战心惊地问。 “已经一月了。”胡丰年皱眉,道。 “您常常在外头走动,就没看出……谁是孩子的父亲?” “最近村里不是修水利,到处都乱得很,小媳妇大姑娘也是满村跑。没见谁出事,怎么就宝珠这个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胡霁色算了算时间,如果是珠胎暗结,应该也是在开始修水利以后不久…… 不大可能是外村的人,这段时间来村里的人不多。 那就是本村的?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胡霁色问胡丰年:“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该是没有了,也就是今天才让我去看脉。我就是担心,你爷最近身子都不大好,得了这个消息,得活活气死。” 胡霁色皱眉道:“可瞒不了多久啊。别人不说,三婶和我奶总是能看出来的。而且她现在还四处张罗着相亲呢……” 不对,天天张罗着相亲,难道是知道不可能嫁给孩子的爹,所以急着找个接盘侠? 那也太不厚道了吧…… 这事儿一味瞒着肯定不行,至少应该先让胡宝珠自己知道。 其实最靠谱的应该是让她的父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处理,也看家里的意思。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不想管这破事儿啊! 可老胡头年纪大了,孙氏也靠不住,李氏更是恨不得胡宝珠死…… 这事儿怎么想着有点棘手呢?! 胡霁色有些烦躁。 她抬头看了胡丰年一眼,见胡丰年脸上的神情也是一言难尽。 所以……到底把这个锅甩给谁比较合适呢? 胡霁色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道:“不如先跟四叔说吧!” “啥……你四叔?一个汉子……能干啥……” 胡霁色越想也觉得这事儿靠谱! “我爷年纪大了,我奶又那个脾气,三婶更是靠不住了。至于咱们,老姑跟咱们又不亲近。我四叔虽说是个男人,可也是现在唯一能商量这事儿的人了。” 胡丰年显然也已经把能商量的人排除过好几次了,此时听了胡霁色的话,又凝眉沉思了半晌。 最终他叹了一声,道:“你先去睡吧,我再想想。” 胡霁色答应了一声,便先回屋去睡了。 …… 隔天胡霁色起身以后,又换回了她穿习惯的那身衣服。 因为刚交了货,胡霁色相对来说比较轻松。 今天胡霁色就打算在家等着,一边坐诊,一边等着看胡丰年怎么处理这件事。 到了中午的时候,胡丰年到底是把胡丰文给带回来吃午饭了。 饭桌上因为还有江月泓和厉竹山,胡丰年并没说什么,而是饭后把胡丰文带回了屋。 胡霁色心不在焉地帮李氏洗碗,一边扭头往外看。 终于,等到胡丰文匆匆从屋里出来,直奔外头的身影。 “娘,我找爹有点事儿。”胡霁色放下碗就往胡丰年那里跑去。 胡丰年已经在药房等着了。 “怎么样?”胡霁色问。 胡丰文苦笑着摇摇头,道:“你四叔也吓坏了。” 吓坏了? 胡霁色想了想,他确实也该受到惊吓。 现在胡丰文励志洗白,如果胡宝珠的名声毁了,那么作为她一母同胞的兄弟,胡丰文也讨不得好。 “他打算怎么做?”胡霁色问。 “只说这事儿先不说出去,他回去先和你老姑谈谈。” 胡霁色嘀咕了一声。 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甚至说句可能不大道德的话……她八卦的心比担心的情绪还要浓烈些。 虽说在这个时代,同宗的女性坏了名声,其他亲戚女性多少也会受连累。 不过胡霁色还真没把这当回事儿。 也就是看胡丰年实在是很焦虑,所以也就跟着出出主意吧。 “我四叔比谁都不想自家的名声再受损了”,胡霁色安慰老爹,道,“先看看他怎么处理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八十八章 虎狼之兄 胡丰文匆匆跑回家,老胡头正不在家,孙氏胃疼犯了,正躺在床上休息。 倒是李氏正在院里磨牙,见了他倒是笑了一声:“哟,娃四叔咋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段时间她对胡丰文的印象不错。 胡丰文在家,很多事都是帮她的,反倒是常常劝着他爹妈和妹子。 喜得李氏是逢人就说自己这个小叔子果然是改进了。 胡丰文看到她,倒是冷静了一些。 他笑了笑,道:“工地上没什么事儿,我就想着回来歇歇。” 李氏又热络地道:“午饭吃过了没?要是没吃我去给你热几个窝窝?” 胡丰文道:“在大哥家吃过了。” 李氏就直咂巴嘴,道:“还是你有福气啊,顿顿上大房那头去吃好的。” 胡丰文又笑了笑,道:“大哥对我们还是很好的。再说我也没顿顿去。” 说完他就想进屋。 然而李氏又喊住了他,道:“我听秀秀说,他们家现在发达了,顿顿都吃肉,是真的吗?” 胡丰文:“……” 他也不好现在就翻脸走人,只得耐着性子和李氏你来我往地又聊了几句。 直到终于把李氏给应付过去了,心头的火倒也下去了一些。 可以这么说,李氏这么一闹腾算是把胡宝珠给救了,否则胡丰文见到她第一件事就是给她一个大耳刮子。 他对李氏道:“听说宝珠不舒服,我得先去瞧瞧她,回头再跟婶子唠嗑。” 李氏笑道:“去吧去吧,嗨,你对宝珠可真好,多少人羡慕那丫头呢。等回头啊,你再给她相个好人家,娘家有你帮衬着,这日子过得也不会差!” 胡丰文听到“相到好人家”,那嘴角又抽了一下。 最终他脱身去了胡宝珠屋里。 胡宝珠人是歪在炕上,看起来病怏怏的。 “哥。” 她还在为先前胡丰文帮胡霁色说话不帮她的事儿生气,见了他进门也不似以往般热情,只是冷冷淡淡的叫了一声。 胡丰文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她,道:“哪里不舒服?” “还不是和娘一样,老毛病犯了呗”,胡宝珠轻咳了两声,又有些生气地道,“要不是那狼心狗肺的丫头给我下毒,我至于像现在这样吗!” “恶心,乏力,吃啥吐啥,是这样么?”胡丰文冷冷道。 未察觉到兄长脸色不对,胡宝珠点点头,道:“是这样,尤其早上起来吐得厉害些。这两天身上可难受了,啥也吃不下。” 胡丰文道:“记住你这番说辞,回头跟人都这么说,就说你是跟娘一样,当时落下的胃病。” 闻言胡宝珠有些奇怪,道:“本来就是啊。哥,你咋怪怪的?” 胡丰文冷笑了一声,道:“真是怎么样,你心里没点谱吗?!” 胡宝珠一听就急道:“不是这样,还能是咋样?!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娘和我都是一样的毛病,这事儿谁不知道?我还是骗人的咋地!” 顿时胡丰文就大感头痛! 原本胡丰年说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说实话胡丰文是不信的。 可如今看来这妹子是真傻啊!那都不是装的! 好歹也读书识字,按理脑子应该灵光些才对! 为啥人家胡霁色只认了几个字,按理来说该还不如她呢,如今倒比她聪明那么多! 胡丰文心中一边翻江倒海,面上却渐渐冷静下来了。 他低声道:“妹儿,你老实同我说,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相好的小子了?” 胡宝珠瞬间心虚,连忙摇头否认,道:“没有的事儿!不是相看着的么!” 然而以胡丰文对她的了解,却知道必定是有的。 不但有,那人应该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穷小子。 所以他妹子才一直相亲,可能还是不想就这么嫁了穷鬼。 难怪他觉得胡宝珠后来有一段时间突然变得“懂事”了,也不一门心思想着要嫁到什么大户去做奶奶了。 和着着是心里有数自己已经是个烂货了,所以也不敢闹腾了? 胡丰文看她气呼呼的样子,突然转了个主意。 他面上的神色也渐渐温和了起来。 “你要是有,就先跟哥说说,哥又不是要逼你嫁给他。” 胡宝珠将信将疑:“真的?” “那还能是假的?”胡丰文笑道,“咱兄妹俩是一个肚皮爬出来的,你有心事我还看不出来。趁早别一人瞎琢磨,让哥也给你参谋参谋。” 胡宝珠哼哼了一声,道:“我只当你是跟大房一条心了。” 话是这样说,可她毕竟是个好哄。况且她确实心里头有事儿,也就都尽数说给了她哥哥。 …… 当天下午,胡丰文就有来到了胡霁色家。 不过当时胡丰年出诊去了,只有胡霁色在家。 “大哥呢?说了什么时候回来了吗?”胡丰文问。 胡霁色道:“这个说不准,出诊的事儿可大可小。也可能半道上又被人拉走。” 闻言胡丰文眉头紧锁。 他在胡霁色面前踱了两回,然后突然道:“你老姑的事情,大哥跟你说了多少?” “爹自然是先和我商量过的”,胡霁色笑了笑,“是我让爹去找四叔商量的。” 她倒要看看,这个胡丰文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胡丰文听了,人倒好像放松了,拉了张椅子来坐下,道:“霁色丫头,你做的好,这事儿不能传出去,不然的话,连你和秀秀的名声也都坏了。” “我知道。”胡霁色淡淡道。 其实吧,说句实话,你们兄妹俩咋个样,胡霁色还真不大在乎。 “你老姑是傻,是被人骗了。这事儿她自己还不知道,只当自己是胃病的老毛病犯了。在外人跟前儿,倒也含糊得过去的。”胡丰文道。 “是啊,老姑和奶都一直有胃病,全村都知道。”胡霁色笑道。 主要还是上次那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儿太有名了吧。 胡丰文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正色道:“丫头,四叔是想着,既然她不知道,以后也别让她知道好了。你开帖药,直接把孩子打下来吧。” “……啥?!” 瞒着胡宝珠,直接打孩子?! 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八十九章 纸包不住火 胡丰文一直在观察胡霁色,却见她微微诧异之后,神情依然带着笑,仿佛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胡丰文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但他真的打从心底产生了一种对这个侄女的厌恶。 “按说,你专攻妇科,应该比大哥更好些?” 胡霁色长久不说话,胡丰文只能又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终于,胡霁色开口了。 她道:“四叔,这事儿是瞒不住的,小产下来,会肚子疼,还会流血。” 胡丰文皱眉,道:“你老姑傻的很,随便编个病,也就过去了。” “不如四叔先跟我说说,那个男人是谁?”胡霁色突然道。 胡丰文皱了一下眉。 “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道。 胡霁色道:“不说是谁这事儿没法谈。” 胡丰文有些惊讶,道:“到底是你亲老姑……” “所以不能只让我做坏人吧?你说我老姑傻,万一我老姑不傻呢?她若是又和那男人好了,回头知道是我下的药,还不得活撕了我。” 胡丰文立刻道:“不可能。” 于是胡霁色就知道了,胡宝珠的孩子爸爸,肯定是达不到胡丰文的要求的。甚至可以说,是让他非常嫌弃的。 胡霁色最终道:“叔,这事儿我做不得主。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胡丰文沉着脸想了想。 其实他自是恨不得胡霁色一口就能答应下来,让他拿着药回去。 因为他想着,这事儿可能胡丰年是不能答应的。 可胡霁色明确拒绝了,其实胡丰文也不太所谓。 这种药也不稀罕,本村的大夫开不了,他可以去外头找人开。 甚至应该说,找外人开更好。 想通了这一层,他也就是笑了笑,道:“是,叔倒是急糊涂了。平时看着你能干的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时倒忘了你还是个孩子。” 胡霁色也只是笑笑,并没有穷追猛打他刚才试图利用她的事情。 “这事儿大人会操心的”,胡丰文道,“你啊,安心做生意吧。” 虽然他作出了一副长辈的亲昵真的很恶心,胡霁色也只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行呗,谁还不会演似的。 …… 胡霁色原本还想着,胡丰文肯定会把这件事瞒得密不透风的。 结果当天晚上,灰头土脸的江月泓跑回来,然后就一脸兴奋地冲到了药房。 胡霁色:“???” 这小子今天怎么了,回家之后没有冲到厨房,竟然冲到了药房?! 江月泓扭头把门关上。 “……你是得了什么羞于启齿的病吗?”胡霁色困惑地道。 江月泓啐了她一声:“你才病了呢!我跟你说,有人把你老姑肚子搞大了。” “啥?!”胡霁色震惊了! 不是,这事儿不是秘密吗?!不是说胡宝珠自己都不知道吗! 江月泓看她一脸震惊的样子,顿时就十分得意,道:“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人家自己说的。” “……谁?!” 江月泓道:“就是村头徐寡妇,我们把她儿子敲断了腿的那家,还记得吧?” 那个家暴渣男? 这件事说起来也挺久远了,那家人的情况十分复杂,儿媳妇怀着身子被渣男打到流产。 人是胡霁色看的,起初徐寡妇还想把这事儿给赖到胡霁色医术不行上,不过没成功。 她家那个酒鬼儿子,后来还在路上调戏了胡霁色几次。 他声称他媳妇是被胡霁色给治得不能生养了,还跟胡丰文说必须把胡霁色赔给她当媳妇。 后来这货被江月白打了一顿差点弃尸雪地,再后来还被厉竹山给敲断了腿,据说现在还躺在炕上下不了地呢。 “不能吧……陈铁柱不是残的吗?” “谁说是他了!”,江月泓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是徐寡妇娘家的侄儿,名叫徐大柱的,最近在工地上帮工,他悄悄和人说的。” 胡霁色:“……” 这事儿她倒也听人说过。 徐寡妇娘家欠了巨债,能典的都典了,连家里还小的孩子都卖了。 几个大些的也都各奔前程。 其中那个徐大柱就是来投奔了自家姑姑。 这边陈家是没了劳动力。虽说当初陈铁柱好手好脚的时候也不干活,但现在他已经瘫了,情况又不一样。 徐家其实还有些田地,但徐寡妇不擅操持,家里一塌糊涂。 所以现在,徐大柱虽说也是来他家蹭吃蹭喝,但确实也干了不少活,家里听说渐渐也工整了起来。 那小子听说很是卖力,最近也代表徐家给村里的水利出劳力,在村里的口碑也不错。 怎么就和胡宝珠…… “你说是他自己说的?!”胡霁色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重点。 “是啊,他和别人说的,我在旁边听到的。”江月泓有些得意地道。 原来人家也不是嘴不把门,而是没防备这习武之人耳力,虽隔得远些,却也是能听到的,而且还听得挺清楚。 “说是你老姑这个月那个没来,而且看起来像怀孕的了。”江月泓嗤笑道。 胡霁色又惊呆了:“你这么说起来,他们还一直有来往?” 江月泓狐疑道:“啥?” 算了,这货看起来不大机灵的样子…… “你听到了什么,一个字一个字都告诉我,我们再来分析看看。” 江月泓这才在椅子了坐下了,道:“嗨,听你说的还挺复杂,其实我也没大听明白。” 言罢,他就把自己听来的一五一十都跟胡霁色说了。 原来那小子和胡宝珠确实一直有来往,这事儿没跟旁人说,应该就是和他自己的一个好友说过。 他们俩还讨论了一下胡宝珠最近总相亲的事儿,对方安慰徐大柱,这胡宝珠是个傻的,等她肚子大了,不嫁他都不行了。 据他们俩说话的细节,徐大柱是自己这段时间观察出来胡宝珠有孕相。而胡宝珠自己还不知道,只以为自己是胃病。 “这就是了,他们最近肯定常常见面。”胡霁色笃定道。 “干什么呢,关着门说的那么热闹。” 这时候,江月白突然推了门进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九十章 不揍不行 江月泓毫不犹豫地又把八卦跟他兄长说了一遍。 这也不能怨他,毕竟事不关己,他根本丝毫没有意识到保密的必要性。 事实上也是因为没人问,要是有人问,他肯定张嘴就说了。 江月白听了以后微微有些诧异,道:“你四叔过来,是为这事儿吧?” 胡霁色就奇了,笑道:“你都不在家,咋知道我四叔来过?” “回来的时候听人说的”,他笑道,“听说你四叔又去你家吃肉了,一天还跑了好几趟。” 胡霁色也没在意,只是道:“小红你出去。” 江月泓正竖起耳朵听呢,此时就急了,一拍桌子,道:“凭什么啊!这不是我带回来的消息吗!” “我爹早就去号过脉了,我四叔也跑了几趟了。”胡霁色淡淡道。 “你们早就知道了?”江月泓不可置信,道,“咋不告诉我啊!” 胡霁色颇为无奈,道:“又不是什么好事……对了,你嘴也严实点,出去别跟别人说啊。这我们家的姑娘名声坏了,我们面上也不好看。” 江月泓愤愤地道:“我能这么大嘴巴么我!” “你还真是…… ” 江月泓气道:“那是你们家的人啊,我才巴巴地跑回来告诉你的!你说你,不识好人心就算了,你还编排我!” 胡霁色:“……” 其实胡霁色知道,这事儿若是不交代过,江月泓肯定会到处跟人说的。 但无奈现在不是没捉现行吗?反而被他拿住了把柄,一口咬定胡霁色没良心,就地开始耍赖。 江月白训斥了他两句都不好使。 其实吧,平时江月白对他虽然严厉,但也不是一味专横那种。大多数时候,这个兄长都是讲道理的。 现在眼看着这道理不是讲不通么,只能说小红小朋友是险胜一棋了。 胡霁色只好诚恳地向他道歉:“行了,算我说错话了,你的嘴最严了,你也不用出去。” 就这样,江月泓还要鄙视她:“小人之心。” 胡霁色满头黑线。 江月白瞪了兄弟一眼,然后问胡霁色:“是嫁过去还是怎么样?” “怎么可能!”胡霁色无奈失笑,“先不说我老姑最近相亲相得那叫一个猛,你就说我四叔,能让我老姑嫁那样的人家去?” 即使不能按照原计划让胡宝珠嫁到什么高门大户去,那也不能嫁给一个明显会拖累的。 “不嫁过去怎么办?”江月白想了想,道,“这孩子都有了,还能不认账的?” “我老姑傻的很,害喜还以为是犯胃病”,胡霁色想起来又觉得好笑,道,“我四叔让我开药把孩子打下来。” 江月白脸色一变,道:“你答应了?” “我又不是傻!”胡霁色立刻道,“这事儿要遭报应的好吧?” 江月白松了口气,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我看那小子是想让你背黑锅,回头出了事,恶人尽叫你做了。” 胡霁色奇道:“你倒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江月白道:“那可不,让叔知道你给人开堕胎药,看不打死你。”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江月泓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的?” “所以你留在这儿干什么?小孩子又什么都听不懂。”胡霁色故意道。 江月白又笑。 这下直接把江月泓给笑毛了,不敢骂兄长,又冲着胡霁色道:“你不是比我还小点的么?!充什么大尾巴狼啊!” “哟,又生气了。”胡霁色笑道。 江月白适时地阻止了事件升级,只是对胡霁色道:“名淑斋要追单,五千件。” 胡霁色刚还在笑话江月泓,此时就觉得自己聋了:“多少?!” “五千”,江月白笑着直接拿出几张银票,道,“这是定钱。” 胡霁色的眼珠子差点掉在桌子上:“四百五十两?!” 江月泓就哈哈大笑,道:“三百大钱一个,定五千只,定金三成,不是四百五十两是多少?你是不是傻啊你!” 他兄长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然后又道:“乌云鬓不像凝脂膏,看着是一大瓶,有那妇人头发厚的,两次就用完了。再加上前天园游会办完,听说这几天上门看货的人络绎不绝。你又说了,不接急单,所以才提前多定的吧。” 胡霁色瞬间就把胡宝珠那破事儿给扔到了一边,看着眼前的银子,焦虑地就开始咬手指。 “人手不够啊……他要的药丸子我这两天还在琢磨方子呢。我倒是想再进人手,可现在大家都忙,我们家再盖房也来不及了啊。” 江月白道:“盖什么房,买一个不成吗?也不是说就非要把这些东西都堆在家里。” 胡霁色一拍桌子,道:“对啊!” 江月白笑道:“离这不远,村里赵大户家有个院子,可以买。” 胡霁色听了就道:“他们家是迁到城里去了,可祖屋他们肯卖吗?” “那家并不是他们家的祖屋,他们也是分出来的。肯不肯卖,你去问问呗。” 江月泓躲在一边小声哔哔:“还要去谈什么,你不是都已经……” 话没说完,江月白反手一个暴栗。 江月泓不干了,抱着头道:“你就会打我!你现在眼里只有她了!连兄弟都不要了!” 胡霁色哈哈大笑,道:“你怎么又是这一套?!兄长总是你的,血浓于水不是?跟谁赌孩子气呢。” 江月泓还想说什么,结果就被他兄弟一把给拎了起来就往外走。 “越来越不像话了。”江月白边走边道。 看来是要提出去教训了。 胡霁色愣了愣:“习武之人果然不一样。” 江月泓这小子吃的多,身材相对兄长却还要壮实些,而且个头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可看他现在像个小鸡崽似的被拎着走,画面真是喜感之中,带着一丝震撼。 江月泓看她笑,就一边挣扎一边道:“你笑什么!你个疤子脸狐狸精,勾…… ” 话还没说完,江月白已经单手打开门,用力把他给扔了出去。 胡霁色:“!!!” “别给打坏了!”胡霁色大声道。 “知道!” 江月白追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大声答应了一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九十一章 感觉排场很大 过了一会儿,鼻青脸肿的江月泓回来给胡霁色道歉:“是我不好,说话不过脑,你别生气。” 胡霁色:“……” 江月泓急眼了:“你快说你不生气啊!” 胡霁色:“……我不生气。” 江月泓立刻指着她就冲江月白吼:“她都不生气!你就打我!” 这时候,胡丰年适时出现,完美制止了江月泓再挨揍的可能。 “吃饭了,你们嚷啥呢?” 江月白连忙道:“没啥,这就来。” 胡丰年打量了江月泓一眼,忍不住笑道:“你咋回事啊,白吃你姨那么多饭了,竟然还被兄长揍得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江月泓:“……” “你不是天天练武吗?”胡丰年调侃道。 江月泓生气地道:“我哥比我大啊!他多练了几年呢!而且他每天早上寅时就起来了,又不是不练了,只不过他练的时候你们没看到!” 胡丰年觉得好笑:“那你为啥不早点起来?” 江月泓:“……” 胡丰年哈哈大笑,道:“行了,别闹腾了,快洗洗来吃饭了。” 说完,一边摇头一边走了。 江月泓怒气冲冲地瞪着江月白:“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你。” “滚蛋。”江月白好气又好笑。 胡霁色无奈摇摇头,拿了银子起身,道:“你也真是,干嘛往脸上打?” “这小子欠收拾,你不用可怜他。”江月白道。 确实不用可怜……他可会找兰氏撒娇了。 胡霁色回屋藏个银子的功夫,再出来洗手准备吃饭,就看到兰氏已经拿了个煮熟的鸡蛋给江月泓滚脸。 “婶,疼!”江月泓娇气地嚷道。 兰氏吓了一跳,连忙道:“轻轻的。” 江月泓这才舒服了,狠狠瞪了江月白和胡霁色一眼。 兰氏也瞪江月白。 江月白无奈地摇摇头。 晚饭过后,豆子和棉花自觉地去厨房帮兰氏洗了碗,然后就要回去了。 胡霁色对她们道:“来药房一下。” 豆子和棉花只当是有活要干,连忙跟着她去了。 五千件单子,这事儿可不小,虽说名淑斋说不催单,但胡霁色这边也不能一味拖。 “霁色姐。”豆子小声道。 “咋还这样小声小气的?”胡霁色颇有些无奈,“你这样,出去办事儿可不行。” 豆子愣了愣:“出去哪儿?” 莫不是她们有什么做得不对,不要她们了? “我这刚接了个大单,比以前都大,马上又要开始忙了”,胡霁色道,“我的意思,是想让你们俩都跟着姜婶跑一趟,去定黑豆。” 豆子和棉花吃惊道:“我们俩都去?” “姜氏毕竟还有自己家里要顾,我们不能什么都麻烦人家”,胡霁色道,“何况我是想再请几个人来帮手的。你们来的日子虽然不长,可毕竟是老人了。到时候还要带着新人,不能这么畏畏缩缩的了。” 其实她内心也很由犹豫,棉花看起来实在不是这块料…… 豆子好些,人看着有主意些,可总归还是有些缩手缩脚的。 可转念想想,这个时代的姑娘,甭管是城里的还是乡下的,大抵都受时代思想荼毒。她们很会顺从,有主意的却不多。 尤其是像豆子和棉花这样年纪还小没当过家的小姑娘。 那不如就外放去锻炼一下吧,见的人多了,应该会好些。 她说的话,豆子和棉花其实都没太听懂。 豆子只道:“姐姐的意思,是有新的姑娘要来?” 胡霁色点点头,道:“那是远的。咱们说回近的。明儿我去和姜婶打招呼,你们能行吗?” 棉花看样子有些怯。 豆子想了想,道:“有姜婶带着的,可以的。” “那你们要记住了”,胡霁色道,“这次跟着去,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豆子怎么样,他们那边田地怎么样……像这些,多看看,多往心里过。回来我是要问的。” 豆子奇道:“姐姐没去过么?” 胡霁色:“……我的意思是,以后姜婶不能次次带你们去。你们不能光跟着做聋子,瞎子,得自己摸熟了。” 豆子有些不好意思,道:“知道了。姐姐,我笨。” 胡霁色笑了笑,道:“我跟你们那么大的时候,还不如你们呢。” 你不是跟我们差不多吗……这是豆子和棉花的心声。 第二天江月白没有去城里,早上吃过早饭,跟村里人一块儿去忙了会儿水利。 胡霁色拜托过姜氏,又掏钱雇了个人用自家的骡子套车,送她们过去。 姜氏坐在了车里,冲她笑道:“放心吧,我肯定看好这俩丫头。” 胡霁色还是有点不放心,对那俩丫头道:“豆子棉花,你们要听话,别给婶子添麻烦。” “能惹什么麻烦啊”,姜氏笑道,“这俩丫头我处的时间比你还长呢,听话的很。” 胡霁色心想也是,又嘱咐了两句,这才笑眯眯地让她们走了。 车子都开始走了,姜氏还不忘对着豆子和棉花调侃:“你们霁色姐姐,就是长了七八颗心,啥都要操心的。” 其实她知道胡霁色想让她带着这俩丫头认认路也认认人。 她担心那么多,实则姜氏心里不以为然。 都是乡下丫头,皮实的很,现在年纪不大所以看着害羞胆怯些,出去跑过几次也就都知道了。 豆子和棉花都是第一次坐这种带棚子的骡车,不禁好奇地打量。 “霁色姐姐家的车子好漂亮啊。”豆子由衷地道。 “做一顶也不贵”,姜氏笑道,“你们俩可要争点气,以后可能会让你们自己坐车过去了。” 豆子想了想,就窃笑,道:“像霁色姐姐一样坐着车出去办事?感觉好有排面。” 姜氏被她逗乐了,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倒是很热闹。 …… 那天下午,江月白正在等着胡霁色收拾好了去赵大户看房。 胡霁色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他说话呢。 突然就见江月泓像一阵旋风似的冲了进来,道:“出事了出事了!” 胡霁色:“???” 江月泓满脸惊恐,道:“陈铁柱死了!” 胡霁色:“……咋死的?” “噎死的!” 胡霁色更懵逼了。 他到底在激动什么?!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兄长开心就好 江月白一巴掌拍到江月泓脑袋上:“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胡霁色给他倒了水,道:“你先喘口气。” 江月泓喝了一大杯水,然后才道:“原来那个徐大柱,以前是抬棺材的。” “……哈?” 就是农村传统的那种叫“杠士”的人,也就是专门在人家里出丧的时候负责抬棺材的。 严格的说,这也是手艺人,一个手艺好的杠士,平时除了务农,靠手艺也能挣下不少外快。 可杠士这种职业毕竟晦气,家里的孩子婚配什么的也会有些困难。 本村也有个老杠士,就是一辈子没娶上媳妇的。 其实胡霁色觉得这不对,就像上辈子在殡仪馆工作的人一样,都是正经手艺人。 平时家里出个丧必须要仰仗人家,可背地里又要瞧不起人家,这就很低级了。 可问题就是,老胡家恐怕根本不会想沾那样晦气的人家…… 江月泓道:“今儿陈铁柱出了事儿,他们家请不起丧师,里里外外都是那徐大柱在操持,大伙儿才知道他原来是个杠士。” 胡霁色愣了愣,道:“都知道了?” “那能不知道吗?”江月泓笑道,“当时出事儿的时候,你爹我叔,还有你四叔,都在那呢。” 陈铁柱出事儿就找了胡丰年去急救,不过当时已经来不及了,胡丰年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噎死了。 徐寡妇平时人缘虽然不好,可毕竟是个寡妇,带着唯一的儿子,现在人没了,儿媳妇又还没生下个男孙,家里也就是绝户了。 出了这种事,村里人自然都要去帮衬,连村长都已经过去了。 胡丰文自然也去了。 “当时那脸色就不好了”,江月泓贼笑道,“看那样子恨不得马上就走。可村长又让他留下来帮忙。你没看他那个样子,好像多看人家徐大柱一眼他都眼睛疼。” 江月白道:“好了,这些有的没的回头再说。” 胡霁色正听得津津有味,这下突然想起来和赵大户家约好了,连忙站了起来,道:“对了,等办完正事儿回来再说。” 江月泓正八得兴奋呢,此时见她要走,连忙道:“不是,你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吗?” 胡霁色犹豫了一下:“也是哈……” 江月白道:“这会儿事刚出呢,正好咱们办完事儿回来正好绕过去瞧瞧。” “也对啊!” 胡霁色立刻收拾了东西,爬到江月白面前,道:“走吧。” 江月泓立刻道:“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胡霁色道,“快去徐寡妇家帮我盯着,免得我错过了什么精彩的。” “诶,好!” 江月泓终于高兴了。 等胡霁色和江月白走了,一直在门口等着的厉竹山走了进来。 “三爷,您说二爷……” 江月泓哼了一声,道:“你也发现了?我哥成天围着她转了!以前我哥都是围着我转的!” “不是……”厉竹山头疼地皱眉,最后道,“算了,您还小,不懂这些。” 要是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江月泓就过不去了。 他生气地拍桌子,道:“有什么是我不懂的?!你给我说!” 厉竹山只好道:“属下是觉得,二爷好像被这乡下姑娘迷住了。” 江月泓道:“你逗我呢?” 厉竹山想了想,也挠挠头,道:“是,可能是属下多虑了。” 真是失心疯了,跟三爷说这些干什么。 三爷还小,又从小经受颠沛流离,虽然一直被二爷呵护,让他虽在民间,却也没有废绝对礼数的教养。但他毕竟出来得太久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疤子脸配不上我哥?”江月泓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厉竹山愣了愣。 “我也觉得她配不上。身份长相地位,都配不上。若我们还是当初,试问全京城乃至全天下的女子,哪一个不想嫁给我兄长?其实这世上就没有人配得上他。”江月泓道。 他尚有些稚气的面容,第一次显出了一种厉竹山非常陌生的神情。 认真到甚至有些严肃,可显然又似乎因为回忆而略显得沧桑。 当年那个,轻裘锦带,东风跃马的兄长。 名份上,他是嫡,兄长是庶,可兄长太耀眼,父皇的十一位皇子没有哪一位比得上他。 若未出逃,或许他们兄弟终将反目。 可在他的记忆中,永远会记得的,是那夜的烽火,和血泊中以性命护他的兄长。 “可我们不是当初了,竹山。若是哪一天,父皇突然改变了主意,听信谗言要杀了我们兄弟俩,我们马上就会死。” 他扭头看向厉竹山,道:“这种时候,只要兄长开心就好。” “三爷……” 厉竹山愣住,然后跪下,低声道:“三爷,陛下他不会……” 江月泓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别做梦了。虽然外祖和母后已死,可只要我们兄弟俩还喘气,江家的人还没有死绝,父皇和德妃都不能安枕无忧。” “说不定哪天就改变主意了”,江月泓道,“这个哪一天,可能就是明天。” 厉竹山低下了头。 或许这段时间太过安逸,甚至可以说太过快乐…… 那些血腥的过往,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这是……二爷说的吗?”厉竹山低声问。 “二哥告诉我我们应该学会感恩”,江月泓笑道,“他告诉我,胡家给我们饭吃,我们就要学会感恩。” 厉竹山愣了半晌。 “真该让二哥瞧瞧,你连我都不如呢。”江月泓嗤笑。 这时候兰氏过来了。 她看到厉竹山跪着,似乎有些惊讶。 “婶子。”江月泓笑道。 厉竹山不自在地连忙站了起来。 好在兰氏也不会多想,只是冲江月泓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豆泥饼。”她道。 “好嘞。” 江月泓欢呼了一声,就乐颠颠地跟着兰氏去了厨房。 …… 而这个时候,胡霁色刚跟着江月白快要到赵大户家。 今天陈家出事,村子里很多人都去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了,因此很多工地上都只有零星几个人。 胡霁色听他们都在一轮陈家那个侄子徐大柱。 大多数人的态度都是很惊讶他竟然是个杠士,又或是夸他年轻有手艺。 胡霁色不由得小声对江月白道:“可能没那么糟?大伙不都是夸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九十三章 超低房价 江月白也小声道:“你们老胡家要脸的,这事儿放在别人家没什么,放在老胡家,那绝对不行。” 胡霁色嘀咕了一声:“死要面子活受罪。” 其实想想也是不可能,当初娇养的姑娘,还一心想要嫁到大户人家去当奶奶的胡宝珠,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杠士? 虽说是个手艺人,可老胡家肯定会嫌晦气。 正说着话呢,赵大户家就已经有个年轻的后生迎了出来。 “胡姑娘,江公子。”那年轻人笑道。 他看着二十出头,虽然穿得是丝绸,但是人看着有些憨。 胡霁色认得他,他是赵大户的大儿子,名叫赵仁。 赵仁道:“我家里人都搬到城里了,这园子荒了也有两三年了,家里没人也没来得及打扫,姑娘不嫌弃就先进来看看地方吧。” 胡霁色道:“没关系,我看看格局。” 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拥有完整院落的人家,赵家这是个二进院。 如果说园林设计那肯定不如城里的金家,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进门就是大照壁,上面画的是农村最常见的八仙过海图。 照壁后面有个不算太大的小院,铺了青石地板。过道两侧有两个房间,听说以前是赵家下人住的地方。 再往里就是内院,因为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花草什么的也早就荒了。 内院除了正厅以外,分了两楼,共有六个房间。 但其中四个房间都在楼下,二楼只有两个,是原来赵家没出嫁的小姐住的后罩房。 让胡霁色比较心动的是,这房子的院子里有一口井,平时取水用水什么的都很方便。 这个院子虽然不大,可收拾收拾,其他多余花草尽数不要,摆个几十口大缸也不费事。 至于房间,大家都住单间的可能性不大,胡霁色自己都和老母亲挤呢。 她是想把北下房改成第二个厨房。 这么一打量,她觉得合适。 “我也不和赵大哥打晃的,这个院子我是满意的,虽说不是非这里不可,但大哥的价钱开的合适,我们马上可以换契。”胡霁色道。 赵仁愣了愣:“马上?” “对,马上,今天就能把这事儿办了。” 胡霁色决定买房很快,但也是想着总要用的,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如先把这钱花了。 可当赵仁报价的时候…… “妹子爽快人,我爹说了,最低十二两,就这个价钱,一文也不能再往下压了。”赵仁道。 “咣当”一声,胡霁色差点摔倒,还是靠扶着江月白才站稳。 她不可置信地道:“多少?” 赵仁以为她嫌贵,连忙道:“妹子,我看你痛快,这给的真是底价了。” 胡霁色连忙道:“不贵不贵,换契吧,这就换!” 赵仁:“……” 怎么看她的样子,还像是捡到了便宜似的? 胡霁色是真怕他反悔,这带家具的园林怎么才十二两银子? 连忙当场喜滋滋地就定了契,双方按了手印,先付六两定钱,然后等着赵仁回城去换红契,回来之后再付剩下六两。 就是这样,胡霁色都有些惶恐。 出门之后她就问江月白:“是不是应该把红契要回来,咱自己去换?万一他反悔怎么办?” 江月白顿时哭笑不得:“为什么要反悔?” “便宜啊!”胡霁色激动地道。 江月白有些无奈:“你以为这破院子能值多少?十二两他都是赚的。” 胡霁色:“……哈?” 对,这是古代,房价应该还没到后来那么变态。 江月白给她科普,道:“乡下房子不值钱,谁家不是自己盖?那石头砖瓦的自己都能烧,你家不是盖过房了吗?肯有人买就不错了。” 胡霁色吃惊地道:“那城里的房子多少钱?” 江月白道:“那贵一点。” “比如金掌柜家那个园子呢?我看好多房间呢。” 江月白道:“那种六进园子,约莫二十到三十个屋左右,市价四十两左右。” 卧槽?! 那么便宜! 那她是不是买贵了…… 江月白哭笑不得,道:“我是想还价的,谁知道你兴高采烈地就定下了……罢了,我看过,他们家的那些桌椅什么的都挺齐全,也都还不错,不算亏。” 胡霁色哭丧着脸,道:“以后我多跟你商量。” 江月白看她这样就乐,道:“行了,现在不担心人家会反悔了吧?” 胡霁色愤愤道:“他们应该怕我反悔才是!” …… 这件事搞定了,江月白真带着她去徐寡妇家看热闹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古来就是一件惨事。 那陈铁柱再怎么不济,也是徐寡妇唯一的儿子。 他们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徐寡妇坐在院子中间,正拍着腿哭嚎。 一大群妇人围着她正安慰。她大概已经哭了很久了,嗓子都有点哑了。 除此之外,胡霁色还看到了她家的儿媳妇。 她脸上还有一块淤青,想来是陈铁柱死之前还打了她一顿。她身边跟着她的闺女,母女俩面上都没有什么悲伤之色。 “霁色丫头,你咋来了?” 明氏看到她,连忙把她往外推,道:“小姑娘家家的被沾这个晦气,快家去。” 胡霁色顿时哭笑不得,道:“婶,我是个大夫呢。” “人都没了,还要大夫干什么?”明氏道,“再怎么说也还有你爹呢,不用你在这儿操心。” “我爹呢?还有我四叔也在?”胡霁色道。 “你们家的人倒来得挺齐全”,明氏道,“你老姑也来了,在里面帮着收拾,也是难得懂事了。” 胡霁色的下巴差点惊掉:“啥?!我老姑也来了?!” 她正说着呢,抬眼果然看见胡宝珠端着个水盆子从那屋里走出来,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真是难得一见啊,胡宝珠竟然会做家务啊! 明氏道:“江小哥儿,你快带她回去吧。” 说着,又推了胡霁色一下。 胡霁色有点无奈:“为啥我老姑能在这儿,我不能?” 明氏几乎可见地皱了一下眉毛。 这时候,江月白轻轻拉了一下胡霁色的袖子:“走吧。” 行吧。 胡霁色又踮起脚看了看,只能勉强看到屋里胡宝珠的影子,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房价参考的是唐朝。在唐朝玄宗时期,朝廷拍卖国有房产的碑文拓片上有记录,一座拥有39间房,占地2.9亩的大园林,拍卖成交价为138贯,也就是138两~也就是说,在唐朝,超一线城市只需138两银子就能买一座名家设计的大别墅哦。(购买力相当于现在的人民币40万元左右) 啾咪~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可怕的真相 直到胡霁色跟着江月白走出去好长一段距离,她才问江月白:“是不是我多心了?我怎么觉得明婶怪怪的?” 江月白道:“这世上去帮人操办丧事的姑娘不多,更别提两家也没亲没眷的。” 看那意思,众人应该都劝过她走,就像劝胡霁色一样。 不过可能没有说得太直白,胡宝珠还像个钉子户一样杵在那。 因为平时比较少出门,胡宝珠不大会看人脸色,估计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可能会让人在背后议论。 “这事儿怎么收场啊……” 最主要的是,和胡宝珠共处一个屋檐下,心如明镜般的胡丰文,现在是什么心情? 这位四叔的内心活动,胡霁色越想越觉得好笑。 然而这事儿发展到后来,就不大好笑了。 陈铁柱那事儿告一段落,也就是到了近傍晚的时候,胡秀秀匆匆忙忙地来找胡霁色。 “老姑掉水里了!”胡秀秀急道。 胡霁色第一反应就是假的。 从陈铁柱家回老胡家又不经过什么河道,再说上次也是胡秀秀出面,骗胡霁色回去相亲。 “真的?”胡霁色有点狐疑。 这次胡秀秀不像上次一样悠闲,反而急得脸都歪了:“这回是真的!大伯让我来叫的!老姑有一会儿都没气了!” 卧槽! 胡霁色这下是信了,因为一个小姑娘是不知道说什么“没气”不“没气”的。 她赶紧提起药箱,就一个箭步直冲老屋,胡秀秀反而被她落在了后面。 等她赶到老屋的时候,远远地就已经听到孙氏在哭骂。 “你这个丧良心的扫把星!咋不坐轿子慢慢颠过来!成心要害死你老姑!” 看在她姑娘病危的份上,胡霁色也没跟她一般见识。 此时胡家人几乎都在正房门口等着,胡丰年一抬头看见胡霁色,连忙道:“快过来!” 胡霁色在心里吐槽,这古代的男女大防真是害死人,亲兄妹也要避险? “怎么样?”胡霁色扔下药箱,道。 胡丰年道:“水吐出来了,一口气缓过来了。她身上好像受了伤,还有……” 他扭头看了一眼老胡头和孙氏夫妻俩,到底还是止住了话头。 胡霁色知道他的意思,胡宝珠现在有身孕。 她点了个头,要进去了。 孙氏和李氏都想跟着一块儿,却被胡丰文拦住。 如果拦着他们的是胡丰年,肯定要挨一顿爪子挠。但胡丰文不一样。 孙氏只是急道:“老四!你干啥!” 胡丰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门,道:“让霁色丫头自己进去吧,娘您又哭又嚷的,让她分心。” 他到底是把孙氏和李氏都拦了下来。 胡霁色也没多停留,径自进去了。 屋里,胡宝珠躺在床上,虽然双目紧闭,但还在不断地咳嗽。 胡霁色给她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大腿处有一处很深且长的划伤。 胡霁色给她止血上药包扎,然后才鼓起勇气,检查了一下她其他地方。 把脉她是真的不大擅长,检查妇科她还是习惯用自己的方法。 胡宝珠现在虽然半昏迷,但胡霁色的动作还是惊到了她。 她吓得立刻就挣扎着坐了起来。 胡霁色有点尴尬,缩回手,温声道:“别怕,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出乎意料的是,胡宝珠虽然满脸惊恐地看着她,却并没有冲她大嚷大叫。 然而更让胡霁色惊讶的是…… 她竟然毫无流产征兆。 “我哥呢?”胡宝珠小声道。 虽然她有两个哥哥在外头,可胡霁色知道她问的是哪个。 “在外头呢。老姑你是怎么掉到河里去的?从陈家过来,不经过河啊。” 胡霁色也就是随口一问。 闻言胡宝珠没有回答,反而是问她:“我得吃药吗?” 胡霁色道:“应该不用,这两天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就好,腿上我给你上药。” 其实最好是开一帖驱寒的药。 但因为胡宝珠现在情况特殊,想来胡丰年也不会给她开药。 胡宝珠点了点头,然后蜷在了被子里。 “别让他进来。”胡宝珠道。 胡霁色正在收拾东西,此时闻言就一怔:“谁?” “我哥。”胡宝珠道。 胡霁色愣了愣,然后道:“好。” 她提了药箱出去,等在门外的人立刻就围了上来。 “怎么样?!”孙氏焦急地道。 “其他都还好,就是有点受惊过度,这两天少跟她说话,让她多喝点热水”,胡霁色想了想,道,“也少些人进去瞧她,奶您受累伺候着就好了。” 胡丰年张了张嘴,但没吭声。 孙氏急道:“咋不开药啊?!你是觉得挣不到我们的钱就不给药是吧?!” 胡丰年无奈地道:“娘,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还是最好不吃。” 听他说了,孙氏才稳妥了些。 胡霁色又提醒道:“千万别再惊着她了,也别一窝蜂地进去看她。” 对于病人的特殊要求,胡霁色一般是会满足的。 这是她的职业素养,不带私人感情的那种。 不过她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孙氏连忙进屋去瞧胡宝珠了。 胡丰文对胡丰年父女道:“我送你们出去吧。” 他是有话想问。 然而等送了那父女俩到门口,得知胡宝珠并没有流产,他脸上的失望之色不要太明显。 “没事就好”,胡丰文打起精神,笑道,“我这就先回去了。大哥,你们快家去吃饭吧。” 说完,他就扭头走了。 胡霁色皱了皱眉,跟着胡丰年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怎么回事?”胡丰年问她,“为啥不让人去瞧她?” “老姑受了极大的惊吓……指名不让四叔去瞧她。”胡霁色如实道。 胡丰年愣了愣:“为啥?” “不知道……爹,我觉得这事儿古怪。其实有件事儿我没跟您说,四叔背着您来央过我,让我给老姑开堕胎药,我没答应。他跟您提了吗?” 胡丰年浑身一震:“没提。” “按理说从陈家过来,也没经过河边,老姑咋掉水里去了?怕不是四叔……” 她话还没说完,胡丰年掉头就要回去。 “爹你干啥去啊!”胡霁色连忙拉住了他。 胡丰年怒道:“我去打死那个狗崽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九十五章 目击者王婶 胡霁色连忙拉住胡丰年,道:“爹,这事儿咱们也没证据,您就这么过去当着爷和奶的面闹起来,到时候咋收场?!” 胡丰文这个人,别看现在改得有个人样了,可实际上还不是一肚子坏水! 若不是胡宝珠的事儿,他至今也没有露出马脚。这人的城府之深,恐怕远非常人能想象。 虽然十有八九是他把亲妹妹推下水的,可胡霁色毫不怀疑他能巧舌如簧辩过去。 而最重要的是,胡丰年现在去闹,等于挑明了说他是早就知道胡宝珠怀孕的消息,却没有告诉老胡头老两口。 那两个老的本就恨毒了他们大房,这回送上门去,怕不是给胡丰文送挡箭牌去的? 胡丰年被她拉住,不忍下手用力推她,只急道:“你是没看见宝珠被捞上来的时候,呛了那么多水,人都差点没了!而且这人还不是他捞的,是过路的你王婶去捞的!” 他这是想这个妹子死啊! 胡霁色突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若是再放任他这样下去,谁知道他会对宝珠做出什么事情来?” 虽说胡霁色不赞成胡丰年再去搅和老屋这趟浑水,但这话胡霁色又无法辩驳。 对啊,现在他对胡宝珠起了杀心,两个老的又不知道,时常在一个屋檐下,确实有点防不胜防。 可……又这么搅和进去,胡霁色到底是不甘心哪! 她挣扎了半晌,最终道:“爹,您不是说人是王婶捞起来的吗?我这就去王婶家问问当时的情况。如果八九不离十,我就让王婶上老屋去。” 胡丰年皱眉:“她去有什么用?” “若事儿真是我四叔做的,他必定也想人不知鬼不觉。他也还要做人,平白多了个杀妹的名声,他怕也是不愿意的。让王婶去点他几句,让他知道,若是我老姑出了事儿,我们就都知道是他做的了。他以后也就不敢了。” 胡丰年细细琢磨了一下,道:“他是不敢下手杀人了,可若是下药呢?” 给人乱吃堕胎药,一个不小心,这身子就毁了。 “就算想下手,也不会是这几天。咱再想想法子。实在不行,回头您把那徐大柱弄回来,先看看情况。” 胡丰年想了想,觉得这个章程也不是不行。 人都是一样,有了详细的计划以后,心里就会踏实些。 当下他和胡霁色分开,让胡霁色先去了王婶家,他自先回了家去。 这时辰算着也是人家家吃晚饭的时候。 胡霁色在门口叫门,不一会儿,王婶家的小儿子就迎了出来。 “娘!霁色姐姐来了!” 王婶系着个围裙就从屋里出来了,看到胡霁色,连忙道:“你快进来,我正寻思着待会儿去找你。” 胡霁色一愣,心道莫非王婶也察觉到了什么? 因为两家是邻居,胡霁色去而复返,恰好碰见胡丰文从屋里出来。 他看到胡霁色,似乎有些惊讶,随即眼神便沉了沉,好似一只嗜血的凶兽。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跟着王婶进了厨房。 王婶道:“今个儿留下来吃晚饭吧?我这收拾一下马上就好了。” “不用,我和我爹说了,待会儿回去吃。” 胡霁色左右看了看,觉得这厨房没有别人进来,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她就主动坐下来帮王婶择菜,一边低声问:“婶,我听我爹说,我老姑是您捞上来的?” “嗨,这事儿……”王婶一边切菜,那动作都顿了顿,似乎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胡霁色道:“我是觉得奇怪,才来的。婶,您看到什么,都要说给我,不然我老姑的小命怕保不住。” 王婶吓得一哆嗦,喃喃道:“咋能呢……我一直觉得是我多想了的。” 她不知道胡宝珠有孕的事儿,回来之后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可总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这是一个肚皮爬出来的亲兄妹啊,咋能呢! 她还觉得有点晕头转向的,按理来说邻居家的姑娘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人又是她捞的,她怎么也该去看看的。 可她回来之后愣是没踏那家的门,也是因为她虽然没想明白,可总也觉得怪怪的。 “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王婶道,“有心想明儿去寻你说说,可又觉得不合适。这种事儿说出去水信啊,怕不是被当成疯子……” 胡霁色看她的样子,知道她的思维还有些混乱。 “我也觉得不对劲,我老姑不是个爱瞎逛的人,从那家回来,又溜达到河边去做什么?肯定是我四叔领着去的。再则,我给我老姑看伤,她怕我四叔怕的要死,指名了说不让他进门看她。” 王婶听了就“哎哟”一声。 她连忙放下了刀,饶是知道这厨房里没有别人,也蹲了下来,和胡霁色面对面。 “我今儿经过的时候,是瞧见你四叔和你老姑都在水里……” 虽然胡丰文一看到她,立刻就呼救了,可王婶后来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絮絮叨叨的一通描述,胡霁色整理了一下。 一则那处的河水其实不深,不会水的人都能滩个来回。 二则兄妹俩同时落水,就算胡宝珠吓得失了魂,胡丰文应该也能在第一时间把她捞上来。可当时的情况十分诡异,胡宝珠看着人都快呛死了,胡丰文倒像没事儿人似的。 王婶也不是傻子,她总觉得这事儿就像是…… “活像你四叔不是去捞人的,倒像是把人往水里按的。” 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胡霁色眯起了眼睛。 “丫头啊”,王婶战战兢兢地道,“我向来不喜欢你那个老姑,但咋的也不能害人家的命啊。这事儿若是说出去我也怕人家不信,可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啊。” 胡霁色回过神,道:“婶,您放心,这事儿我会看着处理的。” “咋处理?”王婶道。 胡霁色抓住她的手,道:“婶您放心,日子照常过,只当啥都不知道就行。这事儿回头我捋清楚了再跟您说。” 王婶道:“那若是你老姑叫你四叔给杀了咋办?”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没得挑了 王婶现在大概是有一种被称为“目击者的良心”的心理状态。 若是这事儿她完全不知道就算了,可她偏偏看见了,而且已经觉察出了不对劲。 因此她惶惶不安,只恐自己若是什么都不做,到时候胡宝珠真的没了,她这辈子良心都过不去。 胡霁色只得安抚她,道:“婶,我有十成的把握,我四叔不敢再下手了。这事儿我爹已经知道了,他心里有数的。” 听说胡丰年也知道了,王婶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胡霁色原本想让她没事儿上隔壁去转悠转悠,吓唬吓唬胡丰文的。 可眼下看来她自己都吓得够呛…… 想到刚才在门口遇到胡丰文,两人的那一个对视。 胡霁色心想,或许那个眼神已经足够暂时给他个警告了。 当下她又安抚了王婶几句,就先自回家去了。 …… 家里已经摆了饭,都在等她吃饭。 看到她进门,江月泓第一个就嚷嚷起来:“总算回来了!能吃饭了吧!” 孰料胡丰年却站了起来,道:“你跟我过来。” 一家之主都起了身,这筷子是动不得了,江月泓瞬间垮了脸。 江月白看向胡霁色,面露担忧。 胡霁色恰好也扭头看了他一眼。 这似乎已经成了她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有事的时候总会回头看看他。 但这个眼神稍纵即逝,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就跟着胡丰年快步走到了药房。 江月泓看着一桌子好吃的,饿得两眼发黑,忍不住生气道:“有啥不能吃完饭再说啊!” 没人理他。 他不甘心,又去问江月白:“哥,你知道啥事儿不?那丫头啥都跟你说的。” 江月白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 “啊!好饿啊!干了一天活,咋还不让人痛快吃饭呢!” 他这边正嚎着呢,就听见药房那边“咣当”一声,似乎是有人砸了什么东西。 “哎我的妈!”江月泓吓得要跳起来,“霁色干什么了?!咋还挨揍了?!” “胡说什么!”江月白皱眉,但到底还是站了起来,对兰氏道,“婶,我去瞧瞧。” “我也去!”江月泓立刻要蹿起来。 “不准。”江月白头也不回地道。 等江月白到了药房,这屋子里的动静倒不如他想的那般剑拔弩张。 看样子应该是胡丰年失手打碎了一个药罐子,父女俩正一起收拾。 “叔,出啥事儿了?”江月白问。 胡丰年的脸色有些勉强。 胡霁色低声道:“我老姑的事儿他们是知道的。徐大柱的事儿还是小红从外头听来的。” 顿时胡丰年的手就抖了一下。 江月白闻言就回头关上门,道:“我听说霁色老姑今天落水了?” 胡霁色点点头,简明扼要地把事情说了一下。 此等骇人之事,江月白倒没觉得有什么。 似乎在他看来,兄妹相残,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今儿在陈家就看他脸色不对”,胡丰年突然瘫坐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道,“我却万没有想到他会下这个狠手。” 江月白道:“应该是一时冲动,要他再动手,我看也不能。你们是不想惊动老人家?” 胡霁色点点头。 其实最主要的是她不想滩这趟浑水…… 江月白对胡丰年道:“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事儿虽说也由不得您来做主,可我觉得,还是快把他们俩的婚事给办了吧。” 胡丰年和胡霁色父女俩皆一愣。 “这事儿拖下去又有什么结果?让她就这么继续相亲?说句难听的,就算她马上相中一个,也不可能马上嫁过去吧?” 胡宝珠道:“也不可能……真带着肚子嫁过去,那咱们成什么人了?” “正是这个理”,江月白道,“这肚子到底留不留,也需快些决定。叔,您也知道您这个妹子不是个灵光的,不能由着她胡来。” 胡丰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今儿见那徐大柱,人倒也踏实稳当…… 就可惜是杠士。” 杠士那也是手艺人……胡霁色皱眉正想说呢。 江月白低声道:“叔,我说句您不爱听的话。霁色她老姑现在这德行,也没资格挑人家了。” “噗。”胡霁色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完了她也知道不合适,连忙把脸别开了。 胡丰年没有生气,反而也讪笑了一声:“是这个理……” 江月白道:“只要亲事定下了,那胡丰文也该松了心思了。” 胡霁色想了想,突然道:“我觉得小白说的有道理。这事儿要是不抢在他前头,他哪天再疯起来,给我老姑下了药呢。” “那他要害宝珠命的事儿就算了?!”胡丰年愤道。 江月白又道:“叔,我又说句您不爱听的。您这个兄弟确实不是个东西,可您这个妹子,也是找死的很。” 这回胡霁色憋住了,没笑。 最终他们商量了一下,这事儿怕是纸包不住火,迟早要捅给老两口。 江月白大概是旁观者清,一条条分析了现状。 胡丰年心里有了章程,胡霁色也琢磨着怕是不能独善其身。 只是这事儿不适合大闹,胡丰文谋杀亲妹的事儿也就得暂时按住不提。 明儿胡丰年决定把老头子请过来,先跟他聊聊。 再寻个机会探一探那徐大柱的口风。 章程都定了,几个人才从屋里出来,准备去吃饭。 江月泓已经把筷子都咬出了几个坑…… 等到人终于回来了,他倒是也有几句抱怨的话想说,无奈被江月泓一瞪,又全都憋了回去。 “吃饭吃饭!快上桌!可饿死我了!哈哈哈!” 他夹了一块红烧肉到碗里,真是不夸张,那眼睛都发亮。 兰氏看了他一眼,就把红烧肉和地三鲜换了个位置,把红烧肉摆在他跟前儿。 江月泓感动得都要哭了,一个劲地扒饭,还冲兰氏傻笑。 胡霁色取笑他:“饿死鬼投胎。” 江月泓一边吃饭一边嘟囔:“我懒得理你!” 有这个活宝这么一闹,餐桌上的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 连带着胡家父女那沉重的心情,也都舒缓了很多。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小狗回家 吃过晚饭江月白把胡霁色给叫了出去。 他领着胡霁色到澡房旁边,那里有一个做给茂林玩的小秋千。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简单地搭了一圈栅栏。 人未走近,已经听得到什么小动物在里面哼哼唧唧。 胡霁色顿时停住了脚步,吃惊地道:“不会吧!” 江月白看她这样就乐,道:“你年前就跟人家定了,总不去拿。人家这都下了第二窝崽了,今天送来的时候你不在,我就做主收下了。” 胡霁色听了面上顿时欢喜更浓,直接一路小跑冲了过去。 那篱笆里,果然有两只奶肥奶肥的小狗子,看到人来了,正兴奋地扭着尾巴,在里头蹦蹦跳跳。 年前她确实跟村里的李猎户定了狗,但她后来忙得实在脱不开身,也是担心自己无暇照顾。所以后来遇到李屠户,她主动跟人说了,以后再拿。 李猎户家的那是猎狗,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根本不愁销路,听她说了就说下一窝给她留着。 没成想时间过得那么快,李猎户家的母狗竟然又下崽子了! 胡霁色前世今生都是很喜欢狗的,只不过一直工作忙,出于责任心考虑,只能忍痛割爱。 小猎犬也好,小土狗也好,这时候奶肥没脱的时候,是最可人的时候。 尤其是小狗子对人类有一种天然的热情,圆溜溜地眼睛亮晶晶的,叫人怎么拒绝啊! 胡霁色立刻欢呼了一身,冲进了篱笆。 一瞬间感受到了左拥右抱的人生巅峰,顿时就有一种两辈子的夙愿得偿的幸福感。 那两只小狗子胆子也大,围着她汪汪汪叫个不停,还不停地舔她的手,把胡霁色乐得咯咯咯直笑。 江月白早知道她喜欢狗,平时出门看见谁家的狗都要逗一逗。 可看她欢喜成这样,倒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胡霁色喜得一手搂一个团团,高兴地道:“起名字了吗?” 江月白:“你看着起。” 然后在江月白面前,她就把两只狗都拎起来…… 看了看下面。 江月白:“……” “哇,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呢!” 江月白:“…… 是啊,你给起两个合适的名字吧。” 胡霁色高兴地道:“一个叫胖乎乎,一个叫肥嘟嘟。” 江月白:“……” 他突然仰面笑了起来,声音虽低沉,却也带着少年郎特有清冽,犹如这初夏的泉,又似他们头顶那璀璨徜徉的星。 胡霁色大概是第一次听他笑出声,此时也是一怔,仰面望着他。 她突然想起早年读到过的一句话——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小白啊,你可当真是这世上无双之人。 胡霁色脸微红,感觉有些局促,轻咬了一下唇,小声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起名字起得不好。” 江月白笑道:“我觉得挺好,就是我叫起来不大对劲。” 胡霁色想了一下,一个男人叫“胖乎乎”和“肥嘟嘟”,好像确实有些不对劲! 江月白又补充道:“老三也要闹的。” 胡霁色闻言轻轻摸了一下小狗的头,道:“那你说叫什么?” 江月白摇摇头,道:“这是你的狗,你看着起吧,狗的名字也不用太特别,好记些就行。” 胡霁色哼了一声,搂着狗道:“我起了你又笑话我。” 江月白无奈,道:“不笑话你。你爱叫那两个,就叫那两个。” “不是说你家兄弟要闹的吗?” “随他去吧,就算你啥也不干,他一天也要闹个几次的。” 胡霁色想了想,还真是…… 她笑道:“它们吃过没有?” 江月白道:“李猎户说它们刚脱奶,让拌点米汤喂。不过兰姨也喜欢得紧,切了些肉沫炖汤,掺了些小米粥,吃得特别香。” 胡霁色伸手一摸,果然,肚子都是圆鼓鼓的。 她又道:“这篱笆是你帮我做的么?” “李猎户帮着做的”,江月白道,“眼下天好,不用太讲究,等天凉了要给盖个顶棚。如果下雨,咱们就再给挪屋里。” 胡霁色捧着俩团团有点爱不释手,道:“有没有帮我问要怎么喂?” “我看兰姨喂得挺好。”江月白笑道。 废话,兰氏喂什么喂得不好? 家里那头青花大骡子大约是全村最幸福的骡子了,明明是头骡子,却硬生生地被兰氏养出了宠物的感觉,只要看见人就撅着腚撒欢。 胡霁色又有点担心:“那我要是不喂,它们就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江月白觉得好笑,也蹲在她身边,伸手逗逗狗子:“恕我直言,就算你喂,它们也会喜欢兰姨多过你。” 胡霁色:“……” 她嘟囔道:“行呗,不用第一喜欢我,第二喜欢我就行。” 江月白突然道:“你以后养娃也会担心这个么?” 胡霁色认真想了想,笑道:“不知道,我也没养过孩子不是。” 不是,怎么突然开始说起孩子了? 像是都感觉到了尴尬,两人有短暂的沉默。 鬼使神差的,胡霁色道:“你养兄弟也像养儿子似的,有没有担心过这个?” 江月白冷笑了一声:“他最好不要太依赖哥。” 胡霁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第二天胡霁色和胡丰年角色互换,由胡丰年留守。 她要带着豆子和棉花去整理新居,然后要去看新选的几个丫头。 胡丰年则要留下来,把老胡头叫过来聊聊。 其实按照胡霁色的想法,她是很想留下来围观的。 但胡丰年坚决不允许。 “不管怎么说,你也还是个孩子。”这是胡丰年的说法。 没办法,胡霁色只好自己带着豆子和棉花先走了。 豆子和棉花对胡家的事情倒是浑然不知,只听说买了新园子,一路兴奋地叽叽喳喳。 毕竟以前是村里大户家的房子啊,听说以后是要给她们住的。 胡霁色听她们俩议论得高兴,就笑道:“等招到人之前,你们要是不敢住,可以再回明婶家去住的。” 豆子笑道:“我们敢的!” 但胡霁色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你们两个小姑娘单独住,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毕竟刚出了胡宝珠的事儿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迫不及待想卖掉 因昨天红契和钥匙才带回来,今天这个院子才能算是胡家的财产。 胡霁色开了锁,豆子和棉花就迫不及待地去推了门进去。 虽然竭力压抑了,可也能看得出来她们内心是激极了! 这可是村里大户家的房子呢! 以后她们就能住在这儿了! 胡霁色也看出来她们内心压抑的小野兽了,索性就道:“我是不是得赶紧走人,让你们自己发会儿疯?” 棉花腼腆些。 但豆子已经拼命点头了,一边点头,一边觉得自己好像不该点头,于是又开始傻笑。 胡霁色也觉得好笑,道:“我还想留在这儿一块儿扫灰呢,这意思是不用我了?” 豆子连忙道:“这点活我们就干了!姐姐你放心吧!” 胡霁色左右看了看,道:“那行,你们俩留下来打扫,顺便四处看看。先把院子和厨房整出来,这是咱们要用的地方。” 豆子棉花连忙答应了。 胡霁色又道:“这园子一共八个屋,上头两间是原先人家家小姐的闺房,说不定落下了点什么好玩的,你们去找找。” “可玩儿归玩儿,今天若是连个院子都没打扫出来,回来我可是要打你们手心的。” 她故意做出严厉的样子,棉花倒还有害怕,豆子则在一边偷笑。 胡霁色又仔细交代了一下打扫的章程,比如这院子越空越好,所有大缸一应搬到院子中间来洗净等等。 这打扫的活对于两个姑娘来说,本就是轻松的事儿,她也没有多停留,就走了。 果然,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豆子和棉花欢呼的笑声。 胡霁色也摇头失笑,这便走了。 之前就想过要进人的事儿,江月白的意思是不如就买几个好了。 这年头不但房子便宜,人口也是真便宜。 买个像豆子和棉花这个年纪的小丫鬟,四五两银子就够了。 但胡霁色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算了,跟人签卖身契什么的,她还是有点心理障碍。 更何况也实在没有必要买,胡家村富庶些,可附近穷乡僻壤有的是,愿意出来干活的也不少。 她买那个院子,原本也是做厂房和员工宿舍用。 若是有外村的姑娘过来,像豆子和棉花这种,干脆就住在那里好了。 但胡霁色更属意的是本村的妇人和丫头,哪怕做个兼职都行。 找人的事儿,这次是拜托给了朱婶。 她说她娘家那边有两个和豆子棉花差不多的姑娘,想带来给她瞧瞧。 此时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些,不过胡霁色料想应该不要紧,那两个小姑娘应该昨晚就到了的。 等胡霁色到了朱婶,果见朱婶还没出门,正在院里喂鸡。 见了胡霁色过来了,朱婶连忙直起身子,笑道:“哟,咋来得那么早啊?” “原是想去我那新买的地方扫扫尘,没成想豆子和棉花倒乐疯了,我在那她们反而不自在。”胡霁色笑道。 “可不得乐疯了?出来做工还能住上大户家的院子。” 朱婶一边笑,一边将手中的簸箕放去了一边,让胡霁色跟她一块儿进去。 那屋里原有两个正坐着捡豆子的姑娘,听见有人进来,连忙放下怀里的簸箕站了起来。 胡霁色第一眼看过去就相中了。 这两个姑娘都是黑黑小小的,但手很粗,一看就是常常干活的。 但她们又没有某些乡下姑娘的那种野性,显见在家不是被娇养的孩子。 而且她们俩和棉花豆子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有点像,都有点怯,眼睛不敢看人。 朱婶道:“这两个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娘家那边舅老爷家的孙女儿,大点的那个叫小菊,小的叫小苗。小菊小苗,叫人。” “小,小姐……”小菊用几乎低得听不见的声音道。 胡霁色道:“是姐姐,不是小姐。” 她还是不大习惯这古代的主仆什么的,再说,她又不是买丫鬟。 朱婶脸色有些难堪,请胡霁色坐下,才喃喃道:“孩子爹的意思,是不如就卖给你好了。” 胡霁色一下懵了:“啥?!” “这两个丫头实在是养不起了,大了还得嫁”,朱婶也叹气,道,“照他们家的意思,是不如就这么卖给你了,拿点银子也好置办儿子的婚事。” 胡霁色皱眉:“不行……我不买人的。再说了,把人卖给我,一个拢共也就四五两银子。现在人还小,细水长流,攒个几年工钱也不只这些吧?” 朱婶捶了一下膝盖,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么跟我那表兄弟说的。可他们家大的这马上要置办婚事了不是?” 胡霁色忍不住道:“疯了吧,穷得要卖闺女了,还得拿那么多钱给儿子娶媳妇?” 朱婶摇摇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也管不了。” 虽然她没说出来,可胡霁色也知道,这两个丫头她若是不要,恐怕分分钟被卖到别处。 朱婶不说是因为朱婶有分寸,真说出来那就成了道德绑架。 可胡霁色真的不想买人啊…… 做好事是一方面,她也不想就这么违背自己的初衷啊。 正琢磨着,那两个姑娘中那个大点的,是叫小菊的,猛的就向前走了一步,看那样子是想跪下求了。 胡霁色皱眉道:“别跪。” 小菊的动作就一僵。 “你跪我没有用”,胡霁色皱眉道,“这事儿我还得好好想想。” 朱婶有点不好意思,道:“让你为难了。” 胡霁色无奈地道:“我知道您的心意。这事儿要是放在我身上,我也看不下去。这两个丫头先留在您这儿,我回去想想法子。” 看她站了起来,朱婶连忙又解释道:“先前送人来的时候没这一说法,是这俩丫头今天早上人到的时候,她兄弟才说给我的。” 还是她兄弟亲自送来的? 是不是个人啊,亲手送妹妹来卖,还是两个!就等着送钱回去给他娶媳妇呢! 胡霁色长叹了一声,安抚朱婶,道:“婶,我们打交道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您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这两个丫头的事儿您也别担心,我会想到办法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也是好人 对胡霁色来说,这事儿确实有点棘手。 这事儿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会说买下来呗,也不费多少钱。 可胡霁色毕竟是一颗现代灵魂,对家奴这种事总还有点抵触。 最要紧的是,看那丫头家里人的意思,是想把闺女卖成死契,以后也不打算接回去了。 她想要找人商量,可怕的是在这个时代竟也找不到人可以商量这种事。 除了…… 胡霁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去看看江月白出门了没有。 人刚走到半道上, 突然被迎面赶来的姜氏叫住。 “丫头啊!你在这儿呢!我正要去你家找你呢!” 胡霁色一怔,道:“婶,咋了?” “陈家老太太,就是那个徐寡妇,突然厥过去了!” 徐寡妇? “咋就突然撅过去了?难道是伤心过度?”胡霁色道。 姜氏道:“听说今儿一大早,他家儿媳妇带着闺女跑了。她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厥过去了。” 胡霁色吃惊道:“跑了?!回娘家去了?” 有了上次于孝子家的事儿,胡霁色也是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时代对女性的不公平。 很多时候不是妇女没有奋起反抗的意识,实在是逃走以后无处可去。 像现在,徐寡妇的儿媳妇跑了,胡霁色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也就是她回娘家去了吧? “那谁知道?”姜氏叹道,“就算是跑回娘家去了,这一门都已经绝户了,愣是没有人手去追呢。” 所以老太太这才一口气厥过去了。 胡霁色一听这是突发急症,确实拖不得。 她连忙道:“走吧,顺路我去拿一下药箱。” 姜氏半道上还在絮絮叨叨,那意思是就算要走,也该等先夫的丧事办完。 以前姜氏也是很看不上那家母子俩的,可现在人家家都绝户了,而且那媳妇这事儿确实做得不地道。 人的感情天平难免就会有些倾斜…… 胡霁色一路耐心地听着,直到自己把事情捋清楚了,才道:“我看那媳妇也是个能忍气的,咋逃得那么突然?” 姜氏皱了皱眉,道:“许是看着男人不在了,日子没奔头了?” “咋没奔头了?男人不在了,没人打她了”,胡霁色嘟囔道,“那老太太再怎么样,表面上对她不也不错吗?” 这事儿她们私下也讨论过。 以前都说徐寡妇不厚道,纵着儿子打媳妇,自己专门来唱白脸。 此时被胡霁色一点,姜氏也皱了皱眉,道:“是啊,咋这么突然就逃了?真想回娘家,等守完丧也行的。” 光瞎猜也没有用,现在当务之急是得先看到人再说。 胡霁色和姜氏赶到的时候,那家已经围了不少人。 姜氏连忙道:“让让!都让让!大夫来了!” 胡霁色走上前,就看到那老太太瘫到在地上,并不是完全的昏迷状态,而是翻了白眼,一边直抽抽,一边口吐白沫。 “快拿巾子来!”胡霁色一看也急了。 这症状看着怎么像癫痫?! “拿巾子干什么?” 一时之间大家也有些乱了阵脚。 胡霁色在心里骂了一声,只能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卷成一团,用力塞进了那老太太嘴里。 众人这才看清楚,她这是为了避免老太太咬到自己的舌头。 癫痫,古称癫疾,主风、痰为患,风主动摇,故抽搐,乃至神昏。 控制癫痫最快的方法是针灸配合拔罐,虽然胡霁色还没有给活人做过针灸,但眼下却也是个试验的好机会。 她让人把老太太抬到床上,先抓了药让人去煎,然后就开始配针。 别人倒罢了,姜氏跟她熟,也知道她这针灸的水平,只压低了声音道:“行吗?要不要去找你爹来?” “都抽抽得吐白沫了”,胡霁色一边炙针一边道,“婶,放心吧,没把握我也不敢。” 取主穴间使、外关、神门、后溪,佐以配穴鸩尾、百汇等十数处。 针落三阴交和足三里时,人已经渐渐缓了过来,连嘴里紧紧咬着的衣服都松了松。 和所有人一样,姜氏大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什么人的吵闹声。 “你就这么走了怎么行!这老太太指着谁呢?起码把这丧事给办了!” 胡霁色一愣,连忙捡起自己的外衣。 虽说很嫌弃吧,到底还是穿上了…… 等她和众人到了外头,就见那徐大柱背着个破包袱,满脸尴尬地被人围着。 众人只说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抛下徐寡妇,起码帮人家把儿子的丧事办完再走。 那徐大柱急得一直抓耳挠腮,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终于,一个看着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你们知道什么!那老太太逼他娶他那寡妇表嫂,在她家当儿子呢!” 徐大柱急道:“阿牛!别说!” 姜氏吃惊地道:“这人不是刚走吗,咋就……” 徐大柱连忙给邻里乡亲作揖,道:“各位,不是我非要走,我姨是被我气得羊角疯的,刚才那样子你们也瞧见了。我是怕待会儿她醒了瞧见我,又该厥过去,万一出了啥事儿可怎么好。” 姜氏更奇怪了,道:“咋就是被你气的呢?” 徐大柱虽然尴尬,但还是道:“我那表嫂是我放跑的……” 今儿凌晨的时候,他看见了陈铁柱的遗孀带着闺女逃跑,但没吭声。 起初徐寡妇也不知道,是后来他们家渐渐来了拜丧或是帮忙的客人。这徐大柱的挚友阿牛就是其中之一。 徐大柱在背地里和阿牛说这事儿,被徐寡妇给听见了,徐寡妇这才气得直接厥了。 “那啥,表嫂跟我说,我这兄弟才死,就说这个,我若是不让她走,她就一头碰死。还有表嫂的囡囡,我老姨那意思是想卖到城里去做丫鬟…… 别说表嫂舍不得,我也舍不得那听话的囡啊。所以我这才…… ” 徐大柱一边磕磕巴巴地解释,一边急得不行,就差给乡亲跪下了。 “给位行行好,就让我走了吧!待会儿我姨母醒了,又闹起来!” 眼看他这要跪下磕头,众人连忙把他给拉住。 最终还是胡霁色道:“这事儿请村长过来做主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章 钱还是要给的 那老寡妇不多时便醒了过来,在屋里哭天抢地的,嘴里骂骂咧咧的,倒是又证实了徐大柱说的是真话。 胡霁色要回去拿拔罐的罐子,倒是先避了开去。 一路上,她把这事儿放在心里头琢磨了一下。 在这个时代合房的不在少数,比如胡丰年和兰氏,这还是家庭环境尚可的人家。 只要没出那个门子,甚至有些人家把年轻的寡妇给卖出去的。当然,这是不合法的,民不举则官不究,有些黑心肝的娘家人也不愿意来给已经嫁出去的闺女出头。 所谓的初嫁从父,再嫁从己,在某些时候,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而已。 陈家已经绝户,徐寡妇想要过继娘家外甥给自己养老,并且想让自己新寡的儿媳妇跟外甥子合房,这事儿也不少见。 甚至可以说,在大多数情况下,考虑到他们家的悲惨情况,很多人会选择理解。 可问题就在于,陈铁柱才刚死…… 以及这事儿并不是你情我愿的,很显然,儿媳妇和外甥子都是不情愿的。 要卖孙女,这事儿当然也不合法。尤其是孩子的母亲宁愿带着孩子出逃也不愿意。 倒是那个徐大柱,让胡霁色有些刮目相看。 他竟然就这样把那母女俩给放走了…… 要知道他一个外人,把人家家的儿媳妇放走了,到时候要是出事儿了,是要他背责任的。 正琢磨着呢,就已经回到了自己家。 看胡丰年的房门紧闭,应该和老头子还在谈。 胡霁色也没去打扰,直接走到药房收拾了罐子,又在院子里找到了满脸笑容带着两只狗溜达的兰氏。 “哟,就会跟人了?”胡霁色也很惊讶。 兰氏提着个小篮子,看着在自己脚边跳来跳去的小狗子,一脸慈爱。 “很乖。” 她心情是真的很好,要是以往,老胡头过来了,她早就躲起来了。 胡霁色笑道:“挺好。那啥,娘,今天中午做些烙饼啥的,我待会儿回来给豆子和棉花送过去。” 兰氏的注意力似乎都在脚下的两只狗身上,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胡霁色也只是笑了笑,提着东西就走了。 …… 等她再回到陈家,村长已经到了。 一群人围着,徐大柱正低着头站在他跟前儿。 胡霁色走过去的时候,听见村长在训斥徐大柱:“什么事儿不能商量?就是叫她娘家人来接也是可以的。路上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好?” 看来村长倒也不赞成徐寡妇。 姜氏见了胡霁色,连忙走上前来,道:“你可回来了,那老太太说是腿动弹不得了,你快去瞧瞧。”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提着罐子就进了门。 徐寡妇在屋里,看样子是很想挣扎着下炕,最终却因为双腿无力而作罢。 “快别哭了,大夫来了,快让大夫瞧瞧。”有人安慰她道。 胡霁色直接走上前,放下罐子,捏了捏徐寡妇的腿:“有感觉吗?” 徐寡妇只管哭:“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啊,又成了个废人了……” “我问你有感觉吗?” 徐寡妇继续哭:“儿啊,为啥死的是你,不是老娘啊……” 胡霁色默默地把她的腿摆成二郎腿的姿势,然后往特定的位置用力一敲。 “嗷”的一声喊,徐寡妇看见自己那条腿弹得老高。 她也受到了惊吓,一时半会儿的倒是忘了哭了。 “膝跳反射良好”,胡霁色把她的腿摆回去,“不会废的,过一会儿就该恢复了。现在趴下,脱衣服吧。” 癫痫这种病很容易反复。按照中医的说法,这是“痰涎内结,迷心窍,心血不遂而淤,淤则经络不通”。 既然如此,那势必是要给她通一通的。 其实也可以用针灸,不过胡霁色想试试拔罐放血。 这两样她都没有实地演练过,今天第一次同时上手,等回去说给胡丰年,看不吓死老父亲。 那徐寡妇别刚才那一阵魔性的膝跳震慑,大抵也还是怕死,此时也就老实了。 胡霁色取了特制的三棱针,从会阳、长强快速点刺,然后将火罐覆于其上。 “留罐,且不要动她。”胡霁色道。 这村里的妇人都没有拔过罐,更没有放过血,此时都非常好奇。 “咿,这是啥啊!”一个妇女嫌弃地道。 胡霁色看了一眼,看拔出来的除了血液,还有淡黄色的粘液。 她笑道:“那是不好的东西,等会儿我给她复拔,等这东西拔完了,她就好了。” “嫂子,这疼吗?”那妇人小心翼翼地问。 徐寡妇摇摇头,又点点头。 胡霁色道:“能有多疼啊,我爹也不是没给村里人拔过,哪个不是拔完就能干活的。” 姜氏立刻道:“我家那口子弄过,说是舒服坏了呢!就是那一身的大钱圈,可难看死了!” 于是此地氛围突变,大家都热切地讨论了起来。 胡霁色给徐寡妇复拔了几次,看着情况差不多了,让她下炕走走。 徐寡妇双腿还有些无力,但到底是比刚才好多了。 但这么一折腾,又被广大妇女同胞围住讨论了一下神奇的拔罐,最重要的是淤痕多久会消。 胡霁色完美错过了最佳八卦机会…… 她提着药箱子出去的时候,村长已经走了…… 但徐大柱还在,并且正低头忙活着。 看这样子,他是不打算走了。 胡霁色也不能说“你可能是我未来的姑父”,然后就央求人家给她说点细节吧…… 最终她只能长叹一声,提着药箱要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徐大柱叫住了她。 “大夫!” 胡霁色茫然地回过头:“怎么了?” 徐大柱连忙挤到她跟前儿,道:“诊金还没算呢。” 胡霁色道:“也没开什么药,就算了吧。” 徐大柱道:“您别,多少说个数吧。规矩我也懂,您这来来去去的一通忙活,要在别的地儿可贵着呢。怎么着不能让您白跑还贴药。” 胡霁色想了想,道:“五百个大钱。”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这是一分不打折的原价。 徐大柱脸上果然显出肉痛,但还是道:“您等等,我去拿钱。”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零一章 相亲成功了 徐大柱从屋里出来,果然给了她一串钱。 胡霁色也没数,直接收好了,就笑笑道:“收这一次钱,以后复诊就算了。” 说着,提着自己的药箱子也就走了。 而等她回到家的时候,竟然迎面就看到老胡头拄着拐杖,怒气匆匆地从屋里出来了。 “爷……”胡霁色意思意思打了个招呼,就想避开。 出乎意料的是,老胡头竟然停了下来,冲她点了点头。 然后这才走了。 不远处,胡丰年走到药房门口,道:“你跟我来。” 胡霁色连忙提着药箱就去了。 “病人怎么样?”胡丰年问。 胡霁色连忙把症状,治疗,和治疗效果都说了。 闻言胡丰年有些诧异,然后提醒道:“若是身体虚弱,便不适合拔罐,下次要谨慎用之。” 胡霁色连忙点头,道:“一息的功夫我就起罐了。” 胡丰年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 “爹,我爷那……” 胡丰年闻言,叹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 “你爷自是不信也不愿意的,说了半晌,才算明白了。可说通归说通,你奶那一关怕也过不去。” 老胡头甚至还是比较倾向于把孩子打掉……再重新给胡宝珠择良婿。 一来那徐大柱的情况村里人都知道,老胡头也不愿意闺女嫁给杠士。二来则是,出了这事儿,家里肯定也要闹腾。 胡霁色道:“您说的说明白了,是啥意思?” “也就是没有再闹了,答应了回去好好想想”,胡丰年想了想,道,“先不说这个了,今儿你到他们家,见到那徐大柱,你觉得人怎么样?” 胡霁色连忙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放走表嫂和侄女,也算是有情有义之人。能为陈家出钱,也算是踏实的性子。小伙子人是不坏的。看样子,也很勤快。” 胡霁色连忙道:“爹,您话都说了,可别再劝了。” “为啥?”胡丰年皱眉道,“小伙子家底虽然差了点,可是个踏实人,以后日子也能过好的。” “那也得摊上一个好媳妇”,胡霁色皱眉道,“您看我老姑是那过日子的人吗?” 胡丰年:“……” “回头日子过不好,倒要说是咱们害的”,胡霁色无奈道,“小白说的对,我老姑现在确实也没法挑了。可这事儿有我爷做主了,挑谁都是他们的事儿。” …… 可不过是过了三天左右,胡宝珠竟然相亲成功了! 对方甚至是邻村的一个老秀才家的孙子,听说一直是在读书的,家底也颇殷实。 两方相看之后,对方表示对胡宝珠很满意,当场便下了定。 这件事在村里就像长了翅膀似的疯传。 有人说,到底是秀才老爷的妹妹,即使胡二爷已经不在了,也能罩着妹子找个好人家。 胡霁色这两天都在忙着新院子那边的事儿,此时院子里四处都在泡洗黑豆。 除了棉花和豆子,姜氏和王婶、朱婶也都来帮忙了。除此之外,胡霁色让朱婶带来的小菊和小苗也来搭把手,看看她们活干的怎么样。 今天大伙儿干活间隙,讨论的话题自然就是胡宝珠的亲事。 姜氏道:“也是她命好,来来回回折腾,竟然真让她折腾上了一户好人家。” 朱婶也道:“听说那家有五十亩田地,平时收收佃子就能过活,一家上下都是不干活的。” “说是要当奶奶,果然就嫁过去当奶奶了。”姜氏笑道。 王婶看了胡霁色一眼,神情有些复杂,道:“听说是霁色四叔牵的线。” 胡霁色道:“我倒是听说那个人已经二十多了……配我老姑,是不是老了点?” 姜氏道:“大几岁也没啥,大几岁会疼人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婶,突然爆出了一颗惊雷:“有啥好的。听说前头定过两三次亲,女方都是没过门就病死了,人家都说克妻呢。” 众:“……” 姜氏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这事儿你咋知道的?他们家的人知道不?” 王婶无奈,道:“我有个亲戚在那村……这事儿我看不过去,是去跟他们家说了的。” 她也是一片好心,怕老胡家是被骗了婚。 可当时胡丰文就给她怼回去了,说这些都是无知村民的谣传。 后来王婶家的丫头还听到孙氏在背后说王婶是眼红,想坏胡宝珠的好事。 姜氏觉得不能理解:“这种事儿……咋地也该上上心去打听打听啊。自家的闺女呢,万一真出了啥事儿咋办?” “谁说不是呢”,王婶看起来有些烦躁,道,“但谁要再说谁去,我是不去了,白惹了一身膻!说不定就是那前头几个没福气,专门等着霁色老姑去享福的呢!” 姜氏忍不住笑,道:“可得了吧,就她那德行……” 胡霁色没有参与讨论,只是皱皱眉,把这事儿给记下了。 等到今天收工的时候,胡霁色就到了朱婶跟前儿。 “婶,这两个丫头我带回去吃饭吧。”她道。 朱婶闻言一怔,随即就有些激动:“你愿意了?” 胡霁色笑了笑,道:“确实有个想法,但要经这俩丫头自己同意。所以今儿我先带回去吃饭,等吃完了我再给您送回去。” 豆子连忙跑上来,道:“姐姐,你就答应了吧!若是她们俩也来了,我们就能在这儿住了吧!” 胡霁色顿时哭笑不得,道:“这里头屋子啥都还没收拾,你们在这儿睡哪儿呢?” “只要有盼头,收拾出来那还不就是半天的事儿!”豆子喜滋滋地道。 胡霁色板着脸,道:“那也不行,现在忙得都脚打后脑勺了,哪有功夫给你去收拾屋子。” 豆子冲她扮了个鬼脸,倒是逗得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朱婶把小菊和小苗叫过来,让她们跟着胡霁色回去吃饭。 她嘱咐道:“到了人家家里要听话啊。” 小菊和小苗有些紧张地点点头,同时抬起头,怯怯地看着胡霁色。 这种眼神…… 让胡霁色想起了当初于孝子家想要寻死的周氏,被卖进火坑的丽婉,还有匆匆带着徐寡妇家被殴打得遍体鳞伤的儿媳妇。 她叹了一声,柔声道:“别怕,没事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零二章 要为自己争取 晚饭过后,胡霁色把小菊和小豆带到了药房。 那两个姑娘都有些惴惴不安,站在胡霁色跟前儿,不停地拧着手。 胡霁色伸手研墨,一边道:“我不买丫鬟,或是小厮,这个你们应该知道了。” 小菊眼带惊慌,道:“姐姐,我们会好好干活的!” “你们干的很好。” 胡霁色研好墨,把毛笔搁好,道:“我让人去打听了一下,现在官府有一种短契。也就是说,我可以现在和你们父母签了你们的卖身契,然后再定一份放奴契。从现在开始,你们和棉花还有豆子一样,每个月领三百文钱。” 小菊和小苗显然都不大明白,愣愣地看着她。 “但我不会都给你们,只在我这里抵扣到你们的卖身钱,然后我就会把放奴契给你们。算起来的话,快的话一年多,慢的话两年,你们就自由了。” 小菊愣了半晌,然后喃喃道:“两年后……姐姐就不要我们了?” “为什么一定要当我家的奴才啊”,胡霁色有些无奈,“恢复自由身之后,你们依然可以在我家做事。到时候攒的钱都是你们自己的,攥着钱,干什么不行?再也不用担心别人发卖了你们,难道不好吗?” 小菊和豆子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低下了头。 胡霁色也知道她们一时半会儿可能想不通。 但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提笔开始填契子:“姓什么?” “姓朱。”小菊小声道。 “四两银子可以吗?”胡霁色问。 小菊磕磕巴巴地道:“这,这个得和我们爹娘谈。” “和他们谈就不谈了”,胡霁色抬起头看着她,“我问你们,你们觉得四两银子可以吗?” 四两银子的价钱不算低了,虽说也有这个年纪的丫鬟卖到五两的。 胡霁色不是不愿意给钱,而是这些钱将来都是要这两个小姑娘自己还的。 这倒还是其次,她想看看这两个姑娘能不能为自己出头。 明知道自己要被卖了,也知道胡霁色这里待遇好,若是被卖到别的地方去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那么,敢不敢为自己争取一下? 小菊看了胡霁色半晌,看她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下意识地想要哀求,可又想起胡霁色不喜欢人家求她…… “可,可我爹,我哥……” 胡霁色道:“朱小菊,朱小苗,你们俩应该都知道,一纸卖身契签下来,你们的爹娘都管不了你们了吧?” 小菊和小苗的眼中渐渐浮现出了泪光。 好像是猛的一下,她们突然意识到“被卖了”是什么意思…… 小菊咬了一下唇,道:“就四两!他们若是不愿意,要把我带回去,我立马就一头碰死!让他们一文钱都赚不到!” 小苗惊呼道:“姐!” “都要卖了咱了,咱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小菊有些激动地道,“妹,你是不是不知道,只要他们拿了钱,就不是咱们的爹娘了!咱们以后咋样他们都不管了!” 小苗受到了惊吓,当场就大哭了起来。 胡霁色放下笔,叹了一声,道:“等你们把钱还清了,还愿意给我做事,也还可以留下来。一切全凭自愿。我能说的就这些,剩下的,你们姐儿俩自己商量一下。我待会儿再回来。” 她说完,就站了起来,走出了药房,还把门给她们关上了。 不远处的狗棚子旁边,江月白正在逗狗。 看着他的背影,她心下突然轻快,三步并作两步也走上前去。 “怎么就把人给弄哭了?”江月白笑道。 胡霁色摇摇头,道:“太小了……还混混沌沌的。” 江月白心想,可这世上,不管多大年纪的妇人,混沌的却也不少。 去哪里寻你这样清明的姑娘呢? “君当如磐石,妾当作蒲柳。”江月白突然低声唱道。 没错,是唱。 这一曲《孔雀东南飞》,原本就是乐府的集子,也就是演绎的曲词。 不过胡霁色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它唱出来…… 她倒是愣了愣。 江月白扭头冲她笑了一下,道:“这世上大多数女子,都如蒲柳一般。或者莫说女子,就是很多男子也……” 他突然发现胡霁色愣愣地看着他,倒是顿了顿。 “怎么了?”他莫名道。 胡霁色突然贼兮兮地道:“你唱得真好,要不再唱两句呗。” 江月白:“……” “再唱两句呗。” 江月白无奈地笑了:“你真是……” “就两句!”胡霁色不依不挠地道。 “汪汪汪。” 小奶狗见主人激动,立刻也跟着兴奋了起来,虽然它们并不知道主人在兴奋什么。 于是江月泓带着厉竹山出来的时候,就听见江月白在唱《孔雀东南飞》…… 江月泓愣了愣,问厉竹山:“我是不是瞎了?” 厉竹山嘟囔道:“或许是聋了。” 江月泓看了一眼盘腿坐在地上,一脸陶醉地托着腮的胡霁色,心里有点小吃味。 “我哥真是太惯着她了……也不怕给她惯坏了。” 厉竹山莫名其妙,道:“您不是说二爷开心就好吗?” 江月泓立刻凶巴巴地道:“我说的话那么多,你都要给我翻一遍吗?!” 厉竹山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身后的动静,原来是那两个药房的姑娘偷偷地从屋里探出头来。 想来是被歌声吸引。 江月白的声音其实很小,但十分好听。 明明唱的该是儿女情长的缠绵之曲,可听他唱来并无悲声,反而有一种极富感染力的快乐和喜悦。 江月泓扭头看了一下那两个女孩脸上痴迷的神情,不由得叹气。 若是在京城,兄长看上哪个姑娘,对人家笑一笑也就足够令对方神魂颠倒了。 何至于像如今这样,还要卖唱取悦对方。 …… 最终小苗和小豆还是商量好了,和胡霁色签了那份两份契子。 放奴契上她俩签了字也按了手印,不过胡霁色并没有签字。 这份放奴契,得等到她们把卖身钱还清了才会给她们。 看着挺夜了,胡霁色让胡丰年把她们俩送回了朱婶那。 据说朱婶听她们说了以后,当场喜极而泣,反复叮嘱她们以后要在胡家好好干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零三章 配方被盗 隔天那上千斤黑豆都已经浸泡完成,五千件乌云鬓正式投入生产。 因为有姜氏和王婶朱婶在,能带着几个小的,胡霁色去转悠了一圈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离脱产不远了! 她安心坐镇药房的时候,李氏却突然过来了。 人未进门,就已经听到她那夸张的笑声:“霁色丫头在家吗?” 胡霁色道:“在呢,婶子进来吧。” 李氏笑吟吟地进了门,道:“你娘呢?” “上山去了。”胡霁色道。 虽然按照时节来说已经立夏,但本地的天气依然湿润温暖。 最近好像是山菇渐渐凋零了,兰氏尚可晒成干菇。只是春笋那绝对是只有尾巴了,能碰得上都是运气好。 胡霁色最近都不爱吃肉了,顿顿各种鲜美的菌菇吃到舒服。 兰氏还有一道拿手菜,便是娇嫩的春笋和腊肉,和各种山菇一起炖,那汤的滋味,就是江月泓都别想从胡霁色碗里抢走。 今儿天好,兰氏早就已经揣着篮子上山去找笋了! 李氏道:“咋成天在山里转悠呢,也真是悠闲得很。” 说着,她就自己在胡霁色面前的椅子里坐了下来,笑道:“你老姑的好事儿,你都听说了吧?” 胡霁色点点头,道:“听说了。” 虽说作为亲戚,要以“听说”的形式来知道这件事,还是有点奇怪的。但胡霁色并不在意。 李氏就道:“这事儿是你老姑说的,不能让你见那人。我说她也是小心眼,重阳那事儿纯粹就是个意外,哪能次次都这样啊。” 胡霁色:“……”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李氏不提,胡霁色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但她提起这件事明显不理智,胡霁色立刻就想起她当初怎么骗她相亲的事儿,瞬间切换了厌烦她的模式。 “她倒是想硬气呢,这会儿不还得来求你们”,李氏笑道,“你老姑要出门子了,你娘是做嫂子的,又是手艺出名的,怎么着也该给做两件新衣服吧。” 原来是奔着这个来的…… 胡霁色似笑非笑地道:“这是谁的主意?” “你老姑自己的主意呗”,李氏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胡霁色,道,“你还别说,这村里就数你娘的手艺好。瞧瞧,这衣裳做的,愣是把你穿得条顺盘亮的。” 这意思是胡霁色原本条不顺,盘不亮? 胡霁色实在是很烦了,就道:“把布送来吧,让我娘给她做一身。” 她想也知道一身不够,但这是她的底线了。 当初胡宝珠是怎么欺负兰氏的,他们自己忘了,胡霁色可没忘。 欺负人是个傻的,那母女俩就敢拿着鞋底照脸抽! 李氏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尴尬,道:“那啥,你家现在这个条件,还用得着送布过来啊……再说,就一件,你咋拿的出手呢?也不怕人家笑话。” 胡霁色抬头看了她一眼,道:“送布过来,做一件,多的没有。婶,我劝你以后也别做这传话的活了,真是闲得来。” 李氏脸皮虽然厚,却也被她说得有些臊。 但她转念一想,得罪大房的又不是她,是那母女俩。 相反,她和有钱的大房应该是一条心的才对啊! “行啦,婶子就这么回去传话。” 说完这话胡霁色觉得她该走了,可谁知道她拉过了胡霁色跟前儿放瓜子的盒子。 胡霁色:“……” 李氏嗑着瓜子儿就开始八起了胡宝珠定下的那夫家克妻的传闻来。 胡霁色原本是真的不感兴趣的,但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事儿咋定的那么急?” 李氏立刻就神秘兮兮地把头靠过去,道:“这事儿我也觉得奇怪呢。” 据说那天晚上,老胡头和胡宝珠俩人突然吵了一架。 要知道老胡头那是真的把胡宝珠当成眼珠子来疼,从小到大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 可那天竟然把胡宝珠骂到哭,不但哭,还要上吊。 偏生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连孙氏都不知道发生了啥。 “你说奇怪不奇怪,他俩一吵完,你老姑的婚事马上就定下了。你爷这两天也是稀罕你四叔稀罕得要死,直夸他能干呢。” 胡霁色想了想,道:“婚期定了吗?” 按说胡宝珠那肚子也快两个月了,筹备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就算从现在就开始开马上筹备,最少也要个把月,还不算吉日。 这嫁过去要是六七个月就生娃,也太夸张了…… “说是最近的好日子是五月份。”李氏道。 得了,胡霁色明白了,肯定会来找他们要堕胎药。 她有点头痛。 …… 原本以为家里的事虽然乌七八糟,但最起码生意上的事情是很顺利的。 毕竟胡霁色有绝对的信心,她的这些想法,和配方,在整个浔阳城也是一枝独秀。别人就算要琢磨出模仿她的方法,也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了。 可令她有点措手不及的是,那五千件乌云鬓还没出货,金掌柜已经杀到她这了。 那天胡霁色正忙着计算药材用量,顺便熟悉算盘,就见金掌柜直接从门外冲了进来。 “你把乌云鬓的方子卖给烟云坊了?!” 胡霁色先被他冲进来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被他说的话给吓疯了! “啥?!” “乌云鬓!”金掌柜那张胖脸都涨得通红,道,“我们这的货正要走空,都压着不卖,等你的新货上来。结果倒好,他烟云坊就挤着这个空档上货了!还说要多少有多少管够!” 胡霁色彻底惊呆了:“不是,他们……我……” 金掌柜一串话吼完,就直接瘫在了椅子上,开始喘粗气。 显然,他是直接一路狂奔进来的。 胡霁色连忙给他倒了杯水,道:“我这晕头转向的,都不知道您在说啥。您确定烟云坊的东西跟咱们一样吗?” 金掌柜把他提着的那个小包袱扔给胡霁色,道:“你瞧瞧!” 胡霁色连忙拿起来看。 金掌柜敲着桌子长叹,道:“胡大姑娘啊!你可真是要害死我了!” 胡霁色已经看过那瓶东西了,这会儿就直接扔在了桌子上,道:“我没有给过他们方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零四章 很难不焦虑 其实金掌柜也觉得胡霁色不至于。 且不说当时签契子的时候,她可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抠的,可见她对履约的认真。 再则,这姑娘虽然是个乡下姑娘,可见识真的不一般,连买断货源都不肯,何况把方子给卖了? 可当烟云坊上货的时候,对名淑斋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 狗贼甚至相当狡猾,硬是挑着名淑斋断货的时候大量供应,愣是把原本趋于名淑斋的客户抢走大半不止! 他拍着桌子道:“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姑娘啊,名淑斋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啊!里头那些分号大掌柜,直恨不得把我吃了!” 胡霁色虽然也懵,但反应倒是快,喃喃道:“怕是方子叫人偷了……” 金掌柜听了就更生气了,道:“这么要紧的东西你都交给谁了?!你怎么不长点心呢!” “我谁也没给!”胡霁色皱眉道,“这方子调配,都是在我自己手里,除了黑豆和茜草,其他的药也都是我自己配好,亲手放进锅炉。金掌柜,我说句难听的,就算有那识药的,能认出我用了哪些材料,也不可能知道我的配比啊!” “你写下来了没有?”金掌柜盯着她道。 “我写过……但我自己后来调过几次,原先写过的纸,也尽数撕了。” 这么说来胡霁色是真的很谨慎了,可眼下人家确实把货给上了啊! 金掌柜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又喝了个干净,此时倒也渐渐冷静下来了。 “你配药的时候,有人在身边看吗?进药的渠道又是在哪里?” 胡霁色想了想,道:“配药的时候身边没人,进货的渠道也是分散的。除了黑豆是全村都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其他的……” 她想了想,道:“我们家是做大夫开药房的,进药是常事儿。有很多我用的着的,是小……江公子从城里带回来的。但他肯定不会透露我的方子。” 金掌柜道:“当然了!江公子怎么稀得这几个钱就做这下作事!” 胡霁色:“……” 她本来还想跟金掌柜分析一下为什么不可能是江月白。 “你手上这批货还要多久?”金掌柜问。 “连装盒一起,最快也要三天。”胡霁色道。 金掌柜立刻道:“两天后我派人来替你装盒!然后你尽快把养发丸做出来!还有蒋夫人用的那种润发的东西,你留了方子在她那,我让人去找她取,自配成盒。” 胡霁色愣了愣,道:“您是想…… ” “做添头!白送!”金掌柜松了一下衣领,道,“老子会干不过姓白的那赤佬!” 胡霁色皱眉想,商业战的事儿,只能交给金掌柜了。 “这两天我也会留意一下我家的药渣什么的……”胡霁色道,“您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会尽力补救。” 金掌柜看了她一眼,最终也是无奈叹气。 “胡大姑娘,这事儿我是真罩不住你。若不是沈爷一力压下来,你是要吃官司的你知道吧?” 虽然被震了一下,可胡霁色也知道,这种严重的违约,无论是哪个时代都是要吃官司的。 可沈引…… “所以不管咋样,咱们都得马上掰回这一局。我知道你这里人手不够,也知道你为难。但这次就是赶死都要给我赶出来!不然的话,咱们以后的生意就难做了!” 胡霁色顿时一凛,道:“您放心,就像您说的,赶死我都会赶出来!” 金掌柜道:“这就好。那我回去以后,继续把咱们的货压着卖,先放出你那个润发方子的风声。就先让烟云坊得意两天。我可等着你,好反败为胜哪!” 胡霁色眉头紧锁,道:“好。” 金掌柜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胡霁色留他下来吃饭他也不愿意,说是要马上赶回城去。 这就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性了。 胡霁色送走了她以后,也没敢多耽搁,立刻冲到了新院那边。 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胡霁色虽也不忍心,但还是必须得无情打断她们。 “霁色姐姐!”豆子笑吟吟的道。 却见胡霁色的脸色有些凝重,她又愣了愣。 此时院子里正在忙着煮黑豆和滤黑豆的人除了她自家的四个女孩,还有姜氏、王婶和朱婶。 “城里那边出了点事儿。”胡霁色道。 姜氏一怔,连忙道:“怎么了?” 胡霁色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顿时惊呼声一片。 “咋这样啊?!谁把你的方子偷了还是怎么的?”王婶道。 胡霁色摇摇头,道:“不管咋样,咱们必须在两天之内把东西赶出来,三天之后,名淑坊那边会派人来帮咱们装盒。其他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说。” 她转向王婶等几个人,道:“婶子,这几天也得让你们帮忙了,酬劳上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她们几个自是满口答应的,当下便火急火燎地要去干活。 胡霁色观察她们的反应,结果发现她们的反应可以说都是如出一辙。 甚至都没有人问,既然人家已经上货了,这批赶出来,还能不能卖出去? 其实这才是正常的,一般的妇道人家,平时没有做生意的,若是没有人跟她说,基本都想不到这些。 所以……方子应该不是这几个人透出去的。 此时犹如是平地惊雷,胡霁色很难不焦虑。 简单交代了几句,胡霁色就回去开始研究养发丸。 其实养发丸这种东西也就是个噱头,无非就是那几样药材配合,对肾气衰弱的人有保健作用。 因不是对症施药,而是要做成大众受药,那就要以药性平和为主,不能把人吃出毛病来。 说白了,吃什么养发丸,还不如每天自己回家喝一碗黑芝麻靠谱。 但从商业的角度考虑,有这个赠品,确实又能提高竞争力。 她把家里的几本医书几乎都要翻烂了,正愁得抓头发的时候,江月白回来了。 “别揪了,回头你自己就得给自己配药养头发了。”他走进门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情景,便无奈地道。 胡霁色盘腿坐在地上,身边散落着好几本医书,一手揪着自己的头发,看起来很是暴躁。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零五章 你是魔鬼吗 胡霁色蔫蔫地道:“都听说了吧。” 自然听说了,沈引因为这个,跟他邀了半天的功。 江月白干脆也盘腿坐在地上,道:“生意上的事情交给金掌柜,他是个老道的。不过你自己的事要自己解决。你好好想想,这方子是怎么丢的?” “我一直在想这事儿”,胡霁色喃喃道,“就说我家那几个丫头,还有王婶她们,连字儿都不认识,哪里知道什么药方。” 再说那些方子,她都是不断调整的,调整到后来基本烂熟于心。 不管前世今生,胡霁色的记忆里都非常好,虽说达不到过目不忘的效果,但自己写过的东西也都能记住。 所以那些方子,出来之后也都一应都销毁了。 “我刚才在是不是针对我们家的药渣研究的……自己配出来的配比。”胡霁色皱眉道。 江月白想了想,道:“如果是你,你能从药渣中提出配比吗?” 胡霁色道:“我们家的药渣量很大,就算能整包运走,要提出配比应该也需要一些时间……” 不对,从上一次胡家做乌云鬓到现在,已经过去挺长一段时间了。 如果对方是真的存了这个心思,从一开始就先准备熬着黑豆来等着,然后人手充沛的情况下,确实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供上烟云坊的货。 江月白道:“肯定是提的你们家的药渣了。如果是本村的人,那必定就是最近进过城的人。” 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道:“我四叔还欠你们钱吧。你还记得吧,那时候我们还研究,他是想到了什么法子能一笔赚上这么多……”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道:“可我四叔最近没有进过城。也就是去给我老姑找了个婆家,不过那也是三四天之前的事儿。” 看她瞬间沮丧,江月白就安抚道:“总有地方可查的。比如咱们村里那些收潲水的。” 在这个时代,农村并没有一套很完整的垃圾处理系统。 大多数人家,剩饭剩菜都供给自家的家畜家禽消化了。 至于其他的生活垃圾,因为这个时代污染较少,大多都是可以回收利用的。 实在不能回收的,就和现在一样,挖个大坑埋了。 村里定期会组织人去焚烧,但也会有村民会在焚烧之前去那些大坑里拾荒。 胡霁色家的黑豆渣都分了村民喂猪,药渣则送到村外的坑里等待焚烧。 说实话,那稀碎的药渣往坑里一倒,要扒拉出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从这里着手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江月白轻声安抚道,“这也算是必经之路,你何必急得这样?” 他这样说,胡霁色倒是终于打起了些精神。 “从今儿起,我们家的药渣一应不倒了,都和平时用药的药渣混在一起。我自己挖个坑埋了,等干了以后一并焚毁。”她道。 江月白点了点头,道:“你是在做这养发丸的方子么?” 胡霁色道:“是……有点为难。” “不出差错就行。各人体质是因人而异的。”他道。 也就是吃不坏人就行,横竖都是做添头送的。 胡霁色笑了笑,道:“好。” 眼下没有时间让她狂怒或是沮丧。 江月白帮她把胡丰年找了回来,父女俩一研究,最后决定用几味最温和的药做了一味养肾温宫的方子。 为了讨妇人喜欢,胡霁色还特地选了几味不相冲的味道芬芳的药加进去。 紧接着便是采购,熬药,过滤等等程序。 小院那边是忙到晚上酉时末,胡霁色这里干脆磨过了子时。 期间家里不管大小全都来帮忙,连江家的三口人也都没有闲着。 兰氏连做了两三轮宵夜点心,也没有安抚住大家那肆虐的瞌睡虫。 最终江月泓忍无可忍,直接往地上一倒,道:“我不行了,让我睡会儿!” 江月白走过去,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道:“起来啊,别连女人孩子都不如。” 那可不是,兰氏和胡霁色,甚至小茂林甚至都还精神抖擞。 别人倒罢了,江月泓扭头看了一眼小茂林,发现小茂林正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怎么说呢,他刚连哄带骗地让小茂林拜了他做师父来着。 小茂林现在的口头禅就是:“师父父太厉害了!” 所以…… 此时小茂林一脸担忧地走了过来:“师父父,你是不是不行了?” 江月泓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中气十足地道:“行啊!怎么不行!” 胡霁色扭头看了一眼,道:“今儿滤好了就行。” 江月泓撸起袖子,道:“那不是眨眼就办完的事儿吗!来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那天晚上他们是熬到直接在胡丰年屋里跟他挤了一个炕。 …… 第二天大早,豆子她们几个过来的时候,发现整个屋子静悄悄的,人都差点吓懵。 恰好这时候胡霁色披头散发地从屋里出来了,皱眉道:“啥时辰了?” 豆子道:“辰时啦,姐姐。” 胡霁色皱了皱眉,道:“呀,晚了。” “不算晚。”一个带着笑的声音传来。 她抬头一看,就看见不远处,江月白提着一柄长剑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青色练功服,额前还有些汗珠,却愈发显得人风姿卓绝。 豆子她们看得有些痴…… 胡霁色也愣了愣,然后有点掩饰似的低垂下头,小声道:“你精神怎么那么好啊?该不会已经去跑了一圈回来了吧?” 江月白道:“我从小练武,习惯了就醒了。” 然而他们还听得到从胡丰年屋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胡霁色有点尴尬,道:“我爹以前不打呼……” 最起码不至于呼到人站在门口还听得见。 江月白笑了笑,道:“昨天太累了吧。” 那呼噜声明显是三个人的,跟三重奏似的,一声一声排队的响。 胡霁色有些尴尬,对豆子她们道:“我们过了子时才歇。” 说的豆子她们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回去得太早了。 “那今天……” 豆子刚想说老屋这边今天能不能好好休息。 江月白已经道:“我去把他们叫起来。” ……你怕不是个魔鬼。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零六章 好闻好看又好吃 这两天胡家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总归还是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单子。 金掌柜直接从城里带了十几个人过来帮忙装盒。 原本他是想要抱怨胡霁色,若是愿意搬到城里,也就不至于让他这样来回赶了。 但看着他们一家子那萎靡不振的样子,金掌柜又没忍心说出口。 胡霁色把他带来的人都领到新院,安排了一下流程,就把他带回了自家药房。 “养发丸做的怎么样了?”金掌柜坐下来之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胡霁色闻言一笑,道:“您在这儿等等。” 她起身去了厨房,然后用小瓷碗端来了几粒大丸子。 人未走近,已经闻到那令人沁人心脾的香味。 金掌柜顿时激动起来:“这个好这个好!就冲这味儿,就是顶尖儿的尖货!” 然而看到实物的时候,金掌柜又皱眉道:“会不会太大一丸?” 看着比鹌鹑蛋还大一圈儿。 胡霁色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实在搓不动药丸了,这才一个个都搓大了…… 按照他们原本的想法,这养发丸应该是最多不过珍珠大小,可以生吞的那种。 “您尝尝。”胡霁色道。 金掌柜伸手拿了一丸,试着咬了一口。 “嗯?!这个味儿?!”金掌柜顿时眼前一亮。 这吃着像是枣泥糕一类的点心,当然只是口感,味道并不是枣泥,有不能忽略的药味儿,但不让人讨厌,甚至带着丝丝儿的清甜和清香…… 他伸手要再拿一个,胡霁色连忙把盘子拿走了。 “您干嘛!就这几千个搓得我们眼睛都花了!可不能在吃了!”胡霁色极为防备地盯着他的手道。 金掌柜讪笑一声,不自在地缩回了手,一边还下意识地搓手指。 突然他脸色一变,道:“这次的方子藏好了吧?” 胡霁色冷笑道:“这方子就是广而告之都没关系,我娘亲自调的味儿,一般人也做不出来。” 金掌柜顿时惋惜道:“哎,这做添头,有点可惜了啊。” 都是做妇人生意的,金掌柜比谁都知道妇道人家的心理。 这养发丸,好看,好吃,又好闻,妇人是最喜欢的了。至于效果怎么样,他反而觉得是其次。 胡霁色道:“您可别忘了,咱们还有五千件乌云鬓滞销。确实是我们没看好方子让别家得了手,这个是我们理亏。这两千件养发丸,我们都是不要钱的,算是弥补。” 金掌柜觉得应该是这样的,可这东西实在是太好了…… 他有些激动,道:“姑娘你放心,等我把这些养发丸带回去,在各位大掌柜跟前儿过过眼,他们也没话说了。” 为什么要让他们过眼? 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把这胡家姑娘签下来,绝对不亏,甚至可以说是血赚! 不过是个紧急处理要出的方子,人家两天就赶出来了,而且品质这么高! 像这样的手艺人简直可以说是千金不换,捅出天大的篓子商家也该帮他们兜着。 就这养发丸,这一次做添头,但金掌柜那灵活的大脑瓜已经想好了一百种好销路…… 胡霁色问:“城里那边怎么样?” 金掌柜顿时精神一振,道:“烟云坊这几天把冒牌货卖到空仓,很是尝了些甜头。” 胡霁色:“……” 说真的,刚开始看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还以为有好消息呢。 “他们卖得确实是咱们的乌云鬓吗?”胡霁色有些迟疑地道。 光靠成品分析,是不可能分析出药方的。况且她这两天太忙了,也没时间多分析,正打算等休息两天拿给熟悉药性的胡丰年再分析一下。 “不好说,这才几天?也没听有人找他们的麻烦说是假货。不过他们可狡猾的很,没说用的是你的方子,怕咱们去衙门告他。” 这个时代也有版权保护,但和后世一样,漏洞太多。 烟云坊在宣传的时候借的是乌云鬓的名头,但改了个名字才上货,并且说是他们的独家。 最不要脸的是,他们的价钱还便宜一些。 “那您……到底在高兴什么?”胡霁色觉得不能理解。 怎么看他们都很惨好吗?! 金掌柜道:“他们卖咱们的空仓,咱们自然也要卖他们的空仓!胡姑娘,你不懂,做这脂粉生意,靠压价是万万不行的。真正的俏货都是尖货。咱们第一个开始卖,又做过园游会,整个浔阳城都认咱们是宗家。” 胡霁色听了,琢磨了一下,道:“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也不懂,反正货是赶出来了,接下来就靠您了。” 金掌柜连忙道:“姑娘这两天辛苦,剩下的事情就放心吧。但接下来出的方子千万要保管好,可莫要再让人钻了空子。”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道:“放心吧,养发丸我们根本就没有方子。” 最后调味的程序都是兰氏做的,兰氏做饭全凭灵感,她又不识字,能有什么方子。 又留金掌柜坐着说了会儿话,胡霁色起身把他送了出去。 依他的要求,先给他装了一盒养发丸让他带回去给分号掌柜看。 “您可千万别偷吃啊”,胡霁色肉疼地道,“真是昏天暗地赶出来的。” 金掌柜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尴尬,道:“不能……您放心吧。以后也不会再让姑娘这么赶了。” 前两天他来的时候,那真是急得头上都要冒烟。 今天他回去的时候,看样子轻松了很多,甚至有些踌躇满志,看着信心十足。 胡霁色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们全家要好好睡一觉,然后就要斗志昂扬地把那个偷秘方的混蛋找出来了! 她正转身想进屋在桌子上趴一会儿,就被人给叫住了。 “哟,客人走啦?”李氏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胡霁色扭头一看,就见她手上抱着厚厚的一叠布料,就走了过来。 “您这是……” “嗨,还不是你老姑,非赶着我跑这一趟。吶,这就是你老姑从城里买回来的布料,寻思着让你娘给做几身好的。” 胡霁色一眼看过去,道:“婶,这些料子可不便宜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零七章 哪来的钱 李氏抚摸着那布料,眼里也满是感慨和羡慕。 “你爷你奶疼这个闺女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笑道,“这次也是为了给你老姑充脸,真真是把棺材本儿都掏了。” 胡霁色看她进了兰氏的屋,只得自己也跟了进去。 “哟,娃大伯娘咋又不在哪!是不是又上山玩儿去了?”李氏在那屋里左顾右盼。 突然她一扭头看到那面大镜子,顿时就唬了一跳。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照这种半身镜,只觉得镜中的人影陌生又熟悉。 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个镜子,而且好像是铜磨的…… “亲娘啊,这得多大一块铜板啊!你说你也是,咋花钱买这玩意儿呢?咱们这谁有这么大一面镜子啊!” 她是真心疼啊,脸都抽抽了。 “乔迁的时候人家送的”,胡霁色有些不耐烦地道,“婶,我说过我娘只得空做一件衣裳算是添箱。多的没有,你乐意跑腿,就把东西给他们带回去,挑一块最喜欢的料子再送过来吧。” 李氏还在看那面铜镜,简直就像着魔了似的,一边心不在焉地笑道:“话咋这么说呢?我看娃大伯娘成天也是闲着的,这不,又到山里去了。” “我娘一点儿也不闲,现在家里十几张嘴等着她喂,还不算家里那些牲口,还有家务。”胡霁色道。 “你家不是买了好些个丫鬟伺候吗?”李氏乐呵呵地道,“咋滴啦,当上奶奶了,不给亲戚做衣裳了?” 胡霁色沉下脸,道:“婶你是来传话啊,还是帮我老姑来催我们了?” 李氏听出她口气不好了,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那镜子,这才又抱起那些衣料。 “嗨,我也是命苦,一趟一趟地折腾跑腿。你老姑那不是跟你们置气吗?不肯亲自过来呢。” 这天下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合着让大嫂做衣服,还是她屈尊了?! 胡霁色也是无奈了。 她只能道:“你怎么拿来的就怎么拿回去,等她选清楚了再说。若是婶子嫌麻烦,把活一撂,让她自己来!” 李氏嘴里还是嘟嘟囔囔的,到底还是抱着那些布料先走了。 她出去的时候迎面碰到了明氏带着小闺女鲁翠儿进来了。 李氏和她打了个招呼,搂着那些布匹,有些趾高气昂地过去了。 明氏回头多看了几眼,然后扭过头对胡霁色道:“哟,那些布料可不便宜啊,是你送给她的?” 胡霁色摇摇头:“不是,说是我老姑让她拿过来的,让我娘给多做几身新衣服。” “哟,你们家老爷子还真是藏了不少家底啊”,明氏笑道,“最上面那个杭绸,我也是上回进城的时候才瞧过,足要一两银子一匹呢。” “这么贵?”胡霁色也吓了一跳。 她平时不大在意这些,看见布料也是挑喜欢的花色买。 那个杭绸胡霁色在城里也见过,布料确实光鲜,但一看就非常脆弱,平时穿着活动也不大方便。这种布料很明显就是那种平时坐着不动的大小姐穿的。 胡霁色是连价钱都没问,因此听明氏说起就很吃惊。 做一件单衣连裙,就算是身材苗条的女子,也需七尺半左右的布料。 别看七八两银子不多,实际上,在这个时代,银子的购买力是十分惊人的。 家家户户一年到头为了节约而少沾荤腥,哪怕肉包子就十文钱一个甚至更便宜。 在这村里,花这个价钱买布料做衣服的,胡宝珠绝对是头一份了。 “可不是”,明氏拉着鲁翠儿坐了,笑道,“我看她那拿着的还不少呢。” 不,那两老口就算这些年都不吃不喝,也不可能攒下这些钱。 更何况他们养着花钱如流水的胡丰文…… “霁色丫头?”明氏看她似乎有些恍惚,拿手在她跟前儿晃了晃。 胡霁色回过神,只把心事先按下去,道:“没事儿……翠儿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明氏叹了一声,道:“倒是没有。这丫头在家嚷嚷了好些日子了,说是想跟你学医……” 胡霁色愣了愣。 明氏连忙道:“我也知道你们最近忙,实在腾不出手带徒弟。我也跟这丫头说了,如果想学,肯定要从学徒做起,什么苦都要吃得。” 鲁翠儿紧张地看着胡霁色,唯恐她摇头。 胡霁色确实有点为难…… 但明氏肯定是铁了心带姑娘来试一试的,不然的话,以她的性子,压根不会带姑娘出门。 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婶,您要知道,姑娘家不比小子,带手艺对嫁人是没有好处的。您家又不是那吃不上饭的人家,一个姑娘出来抛头露面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这您可要想清楚啊。” 明氏皱了皱眉。 这个问题她也想过。可女儿听不进去,在家一直闹。 归根到底她是对女儿心软。可胡霁色又提起这事儿,她又难免再次犹豫了。 鲁翠儿就急了,道:“你不也我学医吗?你怎么不怕嫁不出去!” “翠儿!”明氏有些急了,又冲胡霁色笑道,“她比不得你,是个小孩子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胡霁色淡淡道:“我的意思不是说学医嫁不出去,而是说你家条件好,你这样的姑娘,抛头露面怕以后婆家有话说。再就是,学医是真的苦。你今年十二,学不了几年,很可能马上就要定亲了。” “定亲……定亲又怎么样!”虽然口气还是很冲,可她的脸却微微发红。 “到时候很可能就不能再学了。不如趁着这几年,跟你娘学着管家。”胡霁色道。 明氏一听就知道鲁翠儿又要闹事,立刻就以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她。 “你说的是,我也是愁这个”,明氏叹道,“我先带她回去,一家人先商量商量,再说。” 胡霁色长叹一声,道:“婶,学医这种事……不但辛苦,还脏的很。她这么个小姑娘,要是学看妇人病,实在是有点…… ” 明氏瞬间就想起了那些妇人病,当即就皱了皱眉,不管鲁翠儿满脸不愿意,连忙拉着她站了起来,说是要回去再想想。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零八章 乱吃药的后果 明氏几乎是用拖的把鲁翠儿给拖出了胡霁色家的药房! 鲁翠儿还是有教养的,不会在胡霁色面前跟人家吵起来。 刚才呛那两声,是她真的急了。 但眼下看明氏竟有点被胡霁色给说回去了,顿时又气急败坏。 “不是……她是嫌我年纪大呗,她比我还老啊!”鲁翠儿急道。 明氏哭笑不得,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霁色姐姐说的有道理,妇人病多脏你知道不?回头你相人家的时候,说出去你婆家人也不愿意啊。” “那她咋不怕不好相人家呢!”鲁翠儿气呼呼地道。 明氏道:“那你要能学成她那样!就你,大字儿不认识一个,光学认字儿都费事,怎么跟人家比?” 鲁翠儿正想说什么,突然抬头看见一个人影从远处走回来。 “婶子。”江月白笑着跟明氏打了个招呼。 明氏看见了,也回之以微笑,道:“今儿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江月白笑道:“只是去了一趟镇上。” 他们俩也没有多寒暄,很快就擦肩而过。 鲁翠儿一直低着头,红着脸。 等过了好半晌,这才拉着明氏的手,道:“娘,我不管,我一定要去她家学医!” …… 胡家老屋。 李氏刚带着布料回来,迎面就碰见了胡丰文过来。 “哟,娃四叔回来了啊。”孙氏笑眯眯地道。 胡丰文笑道:“嫂子这是打哪儿回来?” “嗨”,李氏摸了一下手里的布料,道,“从你大哥家回来啊。要说咱们家那个霁色丫头啊,排面也是真大。就让给你老姑做几件衣服,我这都跑了好几趟了,死活就是不肯。” 胡丰文原本也没在意,可他突然看到李氏怀里抱着的面料。 “哟,买了这么多好东西呢?”他皱了一下眉,道。 “这可不是”,李氏笑道,“如今你也发了财了,还不得给妹子充充脸?” 胡丰文的脸色说不上好看,道:“这都是宝珠拿去给大嫂做衣服的?” “是啊”,李氏道,“姑爷家也是好人家,娃他姑以前的衣服怕都不能用了,里里外外都该做新的才是。” 胡丰文沉默了一会儿,道:“人家不愿意就算了,宁愿去买成衣,这些布料不要再拿到她家去了。” 李氏道:“可不是,也不是买不起。” 弄的李氏又叹气,说胡宝珠命好,摊上一个这么疼疼她又能干的哥哥云云。 然而她没有看见的是,当她抱着缎子从胡丰文的面前过去的时候,胡丰文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水。 …… 胡霁色和江月白正在药房流低声说话,突然胡秀秀像疯了那般冲了进来。 “姐!姐不好了!老姑流了好多血!晕倒了!” 胡霁色心里顿时打了个突,然后一反常态地什么也没问,反手就抓起了药箱。 江月白皱了一下眉,但也没有说什么。 胡霁色一路往老屋狂奔,甚至把胡秀秀都给甩到了后面老远。 可跑到老屋附近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 那里蹲着个人。 徐大柱正抱着头蹲在那,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看见是胡霁色,他的神情有些痛苦也有些茫然。 等看到胡霁色手里提着的的药箱,他的神情变得愤怒。 胡霁色有点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但眼下已经容不得她多想,她只冲徐大柱点了个头,快速说了一句:“你放心。” 然后就直接冲进了胡家老屋。 徐大柱面上的愤怒,又渐渐变成错愕和茫然。 出乎意料的是,胡宝珠出了那么大的事,这次孙氏却没有在院子冲着她又哭又骂。 相反,整个院子都是静悄悄的。 就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那样。 直到胡霁色上楼到了胡宝珠之前那间房,才听到胡宝珠珠虚弱的哭声。 “疼啊……娘……我好疼啊……” 胡霁色推开房门,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差点又退出去。 只见胡宝珠蜷缩在炕上,身子弓成一个虾子,正不断地哭疼,声音一声比一声虚弱。 孙氏抹着眼泪道:“疼死你活该!看你还敢不敢犯傻!” 虽然口气很凶,声音却还压得很低也很温柔。 果然母性总是让一个女人变得温柔啊。 可是…… “怎么回事儿?!”胡霁色道。 孙氏对她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只冷哼道:“你装什么装!心里不都清楚吗!” 胡霁色脸色一变:“吃药了?孩子流了?” 孙氏啐了一声,道:“喊那么大声做什么!诚心想害死你老姑!你老姑这疼了好半天了你看看能不能给止疼……”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胡霁色猛地推到了一边。 “哎哟!你干啥啊!” 胡霁色一把掀开胡宝珠盖在身上的被子,等看清楚被子那触目惊心的血迹,顿时就觉得怒从心头起! 孙氏还想骂她两句,却突然发现她整个人周身气场都变得冰冷一片。 “吃了药多久了?” “一个时辰……”孙氏下意识地老实回答道。 才两个小时就达到了这个出血量? 胡霁色一边手忙脚乱地检查床上的被褥,检查完了之后顿时觉得心下一凉。 竟然连类似胎囊的东西都没找到…… 全都非常透的血! “……快!去把我爹找来!”胡霁色大声道。 孙氏也急了:“咋嘛!到底咋嘛!把你爹找来他还不得骂人啊!” “都要出人命了还怕骂!怕骂干啥还给闺女乱吃药!” 胡霁色冲到楼梯口,冲着楼下大喊:“秀秀!快去把你大伯找来!他在翠儿家!快去!” 偏偏这时候李氏在楼下道:“使唤谁呢这是……” 孙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此时又是头昏又是腿软,哆嗦着要去骂两声。 胡霁色已经冲着楼下吼道:“要出人命了!快去!不然出事了都算你头上!” 楼下这才答应了一声,传来了李氏大声呼唤胡秀秀的声音。 这时候胡宝珠都不哭了,看样子似乎昏死过去了,却翻着白眼,样子看起来很吓人。 孙氏看见了,顿时也吓傻了,当即脚一软坐在了地上,抓着自己的衣领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珠啊!娘的心肝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胡霁色也是急得要抓瞎,冲她吼了几声让她起来帮忙。 可孙氏实在是脚软,竟是扶着门都站不起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零九章 瞬间病危 最后还是李氏匆匆忙忙上了楼来给胡霁色帮了一把手。 令胡霁色意外的是,李氏竟然这才知道胡宝珠珠胎暗结的事儿。 她从楼下端了热水上来,然后就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 基本是胡霁色吩咐一声她就动一下。 眼前这个情景实在是太吓人了…… 胡霁色给胡宝珠清洁过后,终于证实了她最初的想法。 未见胎囊排出,子宫内应有粘连,导致大出血。 如果是在现代手术室,她会马上给病人进行输血和清宫手术。 可现在这种情况,她完全束手无策。 时间正在一点一点地过去,胡宝珠的体温都在渐渐下降,甚至连心脏都在渐渐衰弱。 胡霁色给她做了一次心肺复苏。 看她一次又一次地用力敲击胡宝珠的胸口,那样子似乎是想要杀了她似的。 孙氏吓得吱哇乱叫就想扑过去打她,好在李氏用力抱住了她。 “娘您别!再怎么样丫头救人是从不含糊的。宝珠刚才都没气了,您可别再去把丫头给吓着了。” 真是难得啊,李氏竟然也能说出这么清明的话。 在胡霁色的不断努力下,胡宝珠终于一口气喘了上来。 她深吸了很长很长一口气,然后又重重的地吐了出来。 胡霁色掀开她的衣服趴在她的胸口听了一会儿。 “珠啊……” 孙氏哭成了泪人,要不是李氏半扶半抱着,她恐怕早就已经昏过去了。 胡霁色完全没有被她干扰。 眼下没有仪器,只能靠胡霁色凭经验来观察患者生命体征。 心跳还是偏慢…… 李氏发现胡霁色在不停地出汗,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也开始抖了起来…… 虽说和胡宝珠处得可以说是一腔的仇,可人类对于死亡永远是充满畏惧和回避的。 作为李氏或者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大可能会对眼前的情景无动于衷的。 终于,胡丰年到了。 听见他在外面的说话声,胡霁色连忙把胡宝珠的衣服拉好,直接走了出去。 孙氏跟在她后面,看见老胡头也回来了,顿时就像找到了主心骨。 “老头子…… ”孙氏哽咽道。 老胡头的眼睛也是通红,道:“怎么回事?!” 孙氏抖着嘴唇根本说不出话来。 老胡头又看向胡霁色:“到底怎么回事!你对你老姑……” 看他的样子倒像是固态萌发,有什么的先骂大房的人再说。 然而胡霁色直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面对胡丰年,脸色严峻。 “吃了堕胎药,可啥也没有流出来,光看到大出血。刚才有那么一会儿心跳已经消失。现在心跳恢复,但大出血还没有止住。” 胡霁色道:“爹,我不会行止血针。” 胡丰年听了就要疯了:“你去给老姑准备一下,然后炙针,好了叫我。” “好。” 胡霁色进去给胡宝珠做准备工作,一边就听见胡丰年在外面冲着老胡头夫妻俩一顿狮子吼。 “用药这种事怎么不跟我商量?!真出了人命你们哭都没地方哭去!胡丰文那狗崽子呢!叫他给我滚过来!把药方拿过来给我!” 孙氏这时候竟然还想着保护自己的儿子,哭道:“他把药给了宝珠就出去了,我们上哪里找他去?再说,现在去找他来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大夫!” 老胡头又冲着胡丰年吼:“但凡你对你妹子的事儿多上一点心,我们用得着冒这个险吗!自己家放着大夫不用,还巴巴地跑到镇上去买药!” 真是…… 胡霁色做好准备工作,连忙出去叫胡丰年:“爹,好了。” 胡丰年缓和了一下颜色,对她道:“我现在去给你老姑施针止血,你去把药抓了煎了。用车前子二钱,滋阴草五钱,和半夏三钱。” “好。” “煎药的时候,去你四叔屋里,看看能不能把药方找出来。” 父女俩立刻分头行动。 胡丰年的到来让胡霁色踏实了不少。 其实胡宝珠这种情况,首要是止血,然后是想办法清宫。 剩下的就算在现代有最先进的器材的情况下,也有一定的死亡率。 但起码胡丰年可以用针灸达到止血的效果。到时候可以用药清宫,时间会长一些,估计得有个八九天左右。 也就是说除了输血,他们能把能做的都做了,虽说剩下的还是只能看天意了,却可以大大地提高患者生存率。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找到胡丰文带回来的药方,应该会更有把握。 胡霁色把药配好,让胡秀秀在那看着火,自己就到胡丰文屋里去找药方了。 这间屋子倒是原来的大房。 胡丰文是把外面的大屋改成了书房,倒也弄的有模有样的。 其实胡霁色觉得不大可能找得到,一般人拿了药以后,药方立刻就扔了。 胡霁色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在胡丰文的房间里四处翻找了一下。 药方是没找到,不过胡霁色找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那是一张整一百两银子的银票,上面印着城里“同庆钱庄”的票号。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把碎银子,看起来少说也还有个几十两。 胡霁色想了一下,把那银票给放了回去。 很遗憾,她没有找到药方。 那天胡丰年和胡霁色直忙到夜里,胡宝珠也没有脱离危险。 而直到那时候,胡丰文也没有回来。 胡秀秀姐弟俩已经去睡了。 老屋昏暗的灯光下,是老泪纵横已经骂不动人的老夫妻俩,和同样已经木讷无言的李氏。 孙氏喃喃道:“宝珠的婚事…… 还能成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提婚事!等她有命活到明天再说吧!”老胡头声音嘶哑地道。 孙氏异常激烈地抖了起来,整个人都是木木的,然后又捂着脸开始嚎哭。 李氏抿了抿唇,小声跟胡丰年确认:“是不是只要熬过今晚就能挺过来?” 胡丰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有些艰难地道:“熬过今晚会好一些。今晚我就在这儿睡,若是她醒了,你们见缝插针地看看能不能让她喝点水,并且马上来叫我。” 孙氏眼泪涟涟地道:“老大,以前是娘对不起你……” 胡丰年打断了她,道:“都这个时候了,您还说这个干什么。”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一十章 连夜抢救 当天夜里老胡家谁也没睡着,胡霁色在胡宝珠屋里打了个地铺,算是守夜。 胡宝珠一直在昏迷状态,但好的是胡丰年行过两次针,出血已经基本止住。 半夜的时候胡丰年上来叫她,说是江月白来了。 胡霁色下了楼去,果然看见他提着个篮子站在篱笆外。 见了她,便对他一笑,这笑容令夏日的夜晚都有了丝丝凉意。 “婶子担心你要守夜,让我送些吃的来。委屈你了。”他道。 胡霁色伸手接过来,打了个哈欠,道:“是啊,都急得三魂去了气魄,连个烧饭的人都没有。” 不过做这些她是没有丝毫不情愿的。 无论胡宝珠和她有什么过节,在这一刻,他们都只是医生和病人的身份。 正是因为见惯了生死,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江月白安抚地道:“也别太辛苦。” “还成,也亏我爹回来得及时,不然我老姑就交代了。” 江月白道:“是徐大柱去把你爹找来的。” 胡霁色愣了愣。 “今儿你们家那个小姑娘就知道哭,在路上颠颠颤颤的,人看了都去问。她就说是你四叔给你老姑吃了啥药,弄得你老姑出了好多血,要没命了。” 胡霁色:“……” “若不是徐大柱跑得快,你爹估计还得耽误好一会儿才能到。我听说那徐大柱是一直在你们老屋附近蹲着。” 确实……那时候胡霁色也看到了。 不过胡秀秀这一波操作也真是犀利啊,胡霁色有些幸灾乐祸地想,不知道村里人会怎么想。 “我四叔还没回来呢。”胡霁色道。 江月白小声道:“其实我今儿在村口见过他。” 胡霁色:“???” “至于一直没有回到家,可能是路上听说了什么,逃了吧。” 胡霁色吃惊道:“他能逃到哪儿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个,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道:“对了,我今儿在我四叔屋里发现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她把在胡丰文抽屉里发现银票的事情说了。 “如果是把我的方子卖了,倒也值几百两银子。只是我也奇怪,他是怎么把我的方子弄到的。” 江月白想了想,道:“同庆钱庄是沈家的产业,我回头让人查一查。但只凭票号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 胡霁色点点头,道:“这事儿已经糊弄过去了,倒是不急。你早些回去,嘱咐我娘和我弟也早些睡。” 江月白也道:“你放心吧,今儿我们三个爷们儿都在叔屋里睡,踏实的很。” …… 胡霁色提了东西先进了堂屋。 老胡头和孙氏坐在那抹眼泪,李氏已经靠在墙角打盹儿。 胡丰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手上的小篮子,眼神不由得变得温柔。 “娘做了些吃的让送来。”胡霁色道。 她把东西拉到桌子上摆好,发现兰氏送来的是豆泥饼。 兰氏这豆泥饼做得极好,尤其是趁热吃的时候,表皮还是酥酥的,混合着里头豆泥微妙粗糙的口感,和恰到好处的甜味。 就这品质,堪比胡霁色上辈子吃过的大多数什么红豆酥绿豆酥都要好。 篮子一打开,李氏就闻到了香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连忙道:“啥啊,好香啊。” 说着,她连忙搓了搓手就往桌边来。 “我娘送来了豆泥饼。” 李氏是真饿了,连忙道:“哎哟,娃大伯娘的手艺啊,快把我两个尝尝!” 说着就想伸手去拿。 结果孙氏倒先发起疯来,哭着骂道:“咋不噎死你这个烂货!我宝珠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你还吃得下啊!” 李氏手里已经拿了个饼,挣扎再三,还是舍不得放下,道:“娘,有娃大伯和霁色丫头在,不会有事儿的……” 一边说着,就一边迫不及待地把饼往嘴里送。 啊,对于一个肚子空空的人来说,还有比此刻更幸福的吗! 她吃得甚至微微露出了笑容,塞了满嘴的饼,一边对孙氏道:“娘,您也吃两个垫吧垫吧,娃大伯娘的手艺可真是……” 此时胡霁色正把篮子提过去,想劝孙氏也吃两个。 结果孙氏火气来了,一巴掌把她那篮子都打掉了! “你们没有良心!”孙氏哭道,“咋就吃得下啊!啊?一个个咋就还吃得下啊!” 看着那滚落一地的豆泥饼,李氏真是心疼得脸都皱了,把手里的那个放嘴里叼着,就连忙去地上捡。 “哎,再怎么样也不能糟蹋东西啊!这可都是白面呢……” 胡霁色提起那个篮子,低头看了一眼,幸好还有小半没有滚出去。 她冷冷道:“老姑这模样最少要昏个几天,这几天是不是全家都不吃不喝了?我爹和我也都别吃也别睡了,最好把我们两个都饿死,你们另外去请个扛饿的大夫来看老姑!” 孙氏就捂着脸哭:“我骂你了?我是不是骂你了?你不甘愿看你老姑你就别看!让你老姑死了倒好!让你也如意!” “好了!”胡丰年皱眉道,“丫头上去看着你老姑,睡下了也警醒些。” 胡霁色递了干净的两个饼子给胡丰年,然后就提着自己的小篮子,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孙氏要用绝食来表现母爱,老胡头应该也要和她夫妻同心,她绝不勉强! 然而当天夜里胡宝珠都没有醒,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如果不是胡霁色一直观察她的生命体征,她看起来甚至像个死人了…… 甚至在天将明的时候,她的心跳又停了一会儿。 得亏胡霁色迷迷瞪瞪的想上厕所,否则心跳骤停超过五分钟,那就完全不可逆了。 “爹!快上来!”胡霁色冲出去喊了一声。 然后也来不及说是干啥,又连忙冲过去帮胡宝珠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啊啊啊!这个时候真的好怀念心脏除颤器啊! 楼下传来混乱的上楼声,还有孙氏的哭嚎声。 这一切杂音都被胡霁色给摒除在外,她只不断地用尽全力给胡宝珠做心脏起搏。 跳啊……快跳啊! 胡丰年冲到她身边,虽然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但也可推断出是怎么回事。 他立刻就开始做针灸准备。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能生养了 最终在父女俩的共同努力下,胡宝珠再一次度过了危机。 但她总是这样,就连胡丰年也有些恐怕无力回天的感觉。 这一波急救之后,他让胡霁色先去睡一会儿。 孙氏动了动嘴唇,但到底什么也没敢说。 等胡霁色一走,他就开始冲着老两口发火。 “老四那个狗崽子到底滚到哪儿去了?!一天一夜都没回来!你们就是这样做人父母的?宝珠明明有身子了还让她相亲!就为了攀人家门户,就连她的命都不顾了?!” 老胡头急得直咳嗽,指着胡丰年骂道:“你……如果不是你不肯拿药来,她怎么会这样!再说做父母的谁不想自己的闺女嫁的好……老四,老四比你更像个哥!” “他像个哥?!他像个哥当时把宝珠推水里头去?!王婶都跟我说了,那水还没一人深。如果不是老四按着她的头,她能被淹成那样?!” 老两口听了顿时如遭雷击,愣在那里半晌。 李氏正上了楼来,听到这个,也吓傻了:“娃大伯!你说的是真的?!” 孙氏已经开始哭骂起来:“你胡说!你诬赖我的好儿!” 说着,就要扑过去打她。 胡丰年烦躁已极,毫不客气地用力推了她一下。 孙氏一屁股墩跌坐在地上,然后就扯着自己的衣领开始哭:“我的命咋那么苦啊!老四啊!你在哪儿啊!快回来吧!不然老娘也要活不下去了!” 老胡头连忙去扶她,此时也是心酸又心痛,冲着胡丰年吼道:“再咋样她也是你娘!你咋能推她!” 胡丰年冷冷道:“今儿我就把话给你们放这儿,老四一回来,我马上断他的腿,我看谁拦得住!” 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可老胡头也被他的气势更镇住了。 直到他从他们二人身边走过去,他们才反应过来,然后抱头痛哭。 李氏一直在旁边,此时整个人就像炸了似的。 她也不是个傻的,现在回头想想这事儿确实不对劲的很…… 胡宝珠自从落水之后就不大大理胡丰文,明明他们兄妹俩的感情是很好的。 直到后来胡丰文给她说了婚事,又给了她一大笔钱筹嫁妆,她才开始胡丰文一点好脸。 如果胡丰年说的是真的,那这胡家老四岂不是个要杀人的?! 妈呀!这个家是留不得了,她还是得赶紧让人去捎信,让老三回来接她和孩子走吧! 想到这儿,她顿时觉得一晚上没睡那瞌睡虫都已经消失了,连忙一路狂奔出去让人去给她送信。 …… 经过胡家父女两天两夜的奋斗,胡宝珠最终还是在昏迷中醒过来了,也宣告着她暂时脱离了危险。 胡霁色从来没看过这么累的急诊,但胡宝珠能醒过来已经是她意料之外,她是真的觉得胡宝珠扛不过去了。 只不过…… “以后怕是不能生养了。” 面对欣喜若狂的胡家老夫妻,胡丰年毫不留情地宣布了这一消息。 然后他没有让胡霁色留下来面对这一地鸡毛,直接让她回家去忙自己的。 胡霁色也没跟他客气。 经过这两天,她是发现胡丰年的身体素质真的远胜于她。 只是她刚从老屋出来,迎面碰到的一大群村民就纷纷上来打听。 “你老姑咋样啊?” “听说是你四叔给吃了啥药?” “你四叔咋这么狠的心哪,咋连自己的亲妹子的命都不放过呢?” “你老姑是不是流孩子了?” …… 胡霁色是累得话都不想说,只是道:“各位叔叔婶婶,我老姑缓过来了。我都两宿没咋合眼了,得先回去了。” 王婶也在这群人中间,此时连忙扶住了她,对众人道:“快别为难孩子了,瞧瞧丫头这才两天功夫脸就瘦尖了。” 众人表示理解,也纷纷让了路。 其实这里头有很多话是李氏和胡秀秀传出来了…… 他们也都听说了,胡宝珠有两回心都不跳了,愣是让胡霁色给“打”回来了。 此时看她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敬佩甚至敬畏,虽然满肚子八卦,可也不想为难她。 王婶扶着她走出人群,一路上都在跟试图上来打听的村民解释说她得回去休息了。 “累坏了吧?”王婶无奈地叹息。 “其实还好,我爹才是没合眼,总是见缝插针地让我去睡。” 现在说到这个,胡霁色的内心也觉得暖暖的。 “人都救回来了,就啥也别想了,先回去睡一觉大的再说。” “还真不能不想”,胡霁色无奈地道,“婶,这两天看到我四叔了吗?” “两天前看到过,后来可能逃了吧。哎,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不然也该拦住他……” 说这话,人就到胡霁色家了。 王婶连忙道:“你快进去歇歇吧,我就不进去坐了。” 知道她是好心,胡霁色只点点头,送别了王婶。 人刚进了屋,就看见江月白站在她药房门口。 “累了吧?”他道。 “累,可我想先洗洗。”胡霁色道。 江月白有些无奈,道:“要我是你,我倒头就睡了。” “洗洗睡得更舒服。”胡霁色坚持道。 “行吧,那你先去洗洗。想吃点啥?兰婶上山去了,说是给你挖点野菜爽爽口。不过灶上还有饼也有面,婶子调好了汤头,马上就能吃。” 胡霁色愣了愣,道:“你给我下面啊?” “那你是想吃面?”江月白道。 “要吃面,再卧个蛋,我知道你会,就是做得慢点。”胡霁色道。 “好啊。”江月白笑道。 “城里有消息吗?”胡霁色想起来了,就问。 江月白道:“昨个儿进了一趟城,名淑坊的生意做起来了,养发丸也很受追捧。金掌柜说这两天要来寻你谈养发丸的事儿,我让他再等两天。” “再等两天也好,我真是累坏了。对了,钱庄的事儿有消息吗?” 江月白头疼地道:“你赶紧去洗澡,洗完出来吃面的时候我跟你说。” 胡霁色有点不愿意:“心痒痒啊……” 江月白道:“快去,不然一个字儿我都不给你说。” “那行啊,我出来你要给我说啊。” 胡霁色不情不愿地去收拾衣服洗澡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一十二章 食得上好 胡霁色洗了澡出来,见家里反正也没别人,干脆用小帽子包着湿淋淋的头发就出来了。 这时候没有吹风机,又不让剪短头发,她就让兰氏给她织了一顶毛毛的小帽子,用抽绳固定,平时也做干发帽戴。 因为实在是很方便,洗了头戴着帽子就能吸水,不用人反反复复地擦拭,所以现在老胡家人人人都有一顶。 除了胡丰年。 江家人不乐意用,大抵是嫌弃这帽子戴着有损他们英俊潇洒的气质。 看到胡霁色头顶上戴着的那顶蓝色小帽,江月白明显地愣了愣。 “怎么着,是不是觉得还挺好看的?” 胡霁色觉得他是在思考这帽子到底应不应该入手,便故意得意地在他跟前儿晃了两圈。 江月白颇无奈,道:“吃面吧。” 胡霁色坐下来吃面。 面是兰氏做的卤和调的料。 现在家里生活条件好了,兰氏可以大展手脚,基本做啥都放肉。 但因为胡霁色吃得相对比较素些,她给胡霁色做的所有东西都不会太油腻。 譬如这卤,尝着味儿应该用的是煮五花肉的原汤,共加入了有炒鸡蛋、木耳和好几种山珍。 兰氏做卤,香菇只用干货。因为干货在晒干的过程中,似乎会产生一种微妙的香味,这是新鲜香菇不能比的。 勾出来的芡汁明亮,鲜香可口,咸淡均匀,并且丝毫不渗水。 一碗面头上浇上了厚厚的厚实的卤,淋上了炸得酥香的花椒油,再加上些许香菜叶子。 打卤面那得捞着吃,绝不能拌。 这一口从底下捞上来,面条自然粘上卤,口感嫩滑佐以细面恰到好处的劲道,胡霁色真真美得这几天受的苦全都烟消云散。 不过面好吃,她也没有忘记正事,连吃带喝了好几口,她才道:“只知道是同庆钱庄拿的钱,能查得出什么吗?” “胡丰文在同庆钱庄没有户头,这个银子不是他自己存取的,是有人取出来给他的。”江月白道。 “说到底,果然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啊。”胡霁色叹了一声。 “可我找到了他的踪迹。” 胡霁色:“!!!” 她兴奋得立刻放下了筷子,道:“怎么说,在哪儿呢?” “在城里的一处别院,隶属于烟云坊的白掌柜。” 卧槽! 胡霁色立刻站了起来,道:“现在就进城,抓他个现行!” “用得着你”,江月白冷笑了一声,“金掌柜早就让人围了那别院,一纸诉状把他告到衙门了。” 胡霁色顿时就惊呆了,道:“这……告得赢吗?” “告不告得赢是其次”,江月白淡道,“名淑斋告的是胡丰文,实则针对的是烟云坊。无论结果如何,烟云坊怂恿你家亲戚偷得秘方,并因此而吃了官司。这对烟云坊的名声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胡霁色问:“打击有多大?” “名淑斋让人出去传话说他们不但偷方子,偷的还是假方子。” 胡霁色:“……真的吗?” 江月白忍不住笑,道:“我怎么知道。” 行呗,这意思是说不管真的假的,脏水先泼了再说。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商业策略吧。 胡霁色倒也不心虚,反正是他们偷东西在先。 “胡丰文现在完全被名淑斋的人给看住了,外头也递不进消息去,等到了衙门,他自然不愿意轻易认罪。最好的办法就是自称那方子是自己想出来的。” 胡霁色灵光一闪:“那就是假的。” 江月白笑着看了她一眼,道:“对。” 胡霁色傻笑了一会儿,然后道:“看来是冤枉他了,他这两天不是不回来,是有心无力。” “真有心也不会逃到城里去了吧。不过过两天等那头闹起来了,消息会递回来的。” 胡霁色听了高兴地直想鼓掌,道:“我正愁这事儿怎么追究呢。” 到时候吵闹起来也很烦人。 孙氏会有什么反应简直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无非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力图表明“胡丰文偷的好”的强势观点。 理由么,肯定是大房没良心,自己发财不带他们。 胡霁色不是怂,是真真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不名一文的垃圾人身上。 那就等着官府来官方通传呗,看他一个读书人,被学院开除了还不算,竟然还被人告到了衙门。 江月白最后总结道:“这些事儿都不用你操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吃完面,回屋里去打个盹儿。” 胡霁色还真就这样做了。 稀奇的是这一天竟也没有什么病人,外间是真真安静。 胡霁色趴在床上睡足了有一个时辰,最后还是兰氏把她叫起来,给她擦头梳头。 末了又给她端了很多她爱吃的小零食,有胡萝卜糖、花生酥、一种叫猫耳朵的炸果儿、五香冬瓜子儿。除此之外,还给配了一壶金银花茶解腻下火。 胡霁色就在屋里吃吃零食看看书,那小日子真是神仙也不换。 她开始有点理解为什么古代的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能过得很舒服了…… 不过她是舒服了,胡丰年却还在受苦呢。 直到傍晚的时候,胡丰年才一脸晦气地从老屋回来。 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糟糕,因为熬了两天,所以眼睛里有不少血丝,人看着也很憔悴。 这都算了,他头上还有些水,头发上和衣领上还粘着茶叶。 胡霁色:“……我爷又动手了?” 真特么过河拆桥。 摊上这样的亲戚,也是三生不幸! “你老姑以后不能生养了,他心里也不好受。”胡丰年淡淡道。 “不好受也不能拿您出气啊!”胡霁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心里不好受主要也是因为我总是骂他”,胡丰年叹气,“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老四还不回来,我也是暴躁得没了边。” 胡霁色:“……” 她自然知道胡丰年会骂什么,大抵就是“宝珠这样都是你们害的”之类的。 虽然是大实话,但确实也是患者家属最不爱听的那种实话。 正如胡丰年所说,他确实是暴躁得没边儿了。不过胡霁色觉得这和严重睡眠不足也有关系。 “…… 您回来了就先歇着吧。我去给您弄完打卤面。娘今天新做的卤。” “诶。”胡丰年面上总算有些笑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兰氏的打卤面吃。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八卦的中心 这几天胡家的事简直就成了村里的头条。 胡家村的村民平时干活也好,唠闲嗑也好,左右都会说到胡宝珠的事儿。 就连胡霁色这里,也时常聚着八卦的妇女。 要知道,胡霁色早期靠宣传养生吸引村民上门看诊,她这药房时常也是聚着人的。 结果这两天上门来的,多数都是来八卦胡宝珠的,反正左扯右扯,总会扯到胡宝珠的身上去。 胡霁色绝不愿意降低自己的格调做那扯老婆舌的,因此除了一些不要紧的,她坚决不肯多说。 但村民的推理能力毕竟是无敌的,天天叽叽喳喳地在一起讨论,竟然也就给他们讨论出了一些非常接近真相的事实…… “听说你家老姑是流孩子是不?” “这孩子恐怕不是她定了亲那家人的吧?” “是嫌她丢人,所以你四叔给下了药是不?” “都知道有孩子了,还拼命相亲哪,摆明了是想坑人哪,难怪连那克妻的也要。” “真是……都是一个爹生的,这隔了个肚皮,咋就差那么多哪?” “嗨,你说的这些算啥啊。我可是听说了,那天霁色她老姑掉水里,也是她四叔给推下去的。” “呀,咋那么狠的心哪!” “可不是,她三婶就为这个事儿,都不敢在这家里呆了,忙急忙慌地让人去给她三叔捎信,让接他们娘儿几个走呢。” 胡霁色:“……啥?我三婶?” 她终于开口了,众人就非常热切地看着她。 “这事儿你还不知道吧?我也是听说的。” “不过也不能怪你三婶,谁乐意跟能害自己亲妹子的人一块儿住。” 胡霁色晕头转向的,好在这时候明氏过来了。 “你们可饶了她吧,她这几天都快累死了。”明氏笑道。 那些妇人连忙站了起来,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 “呀,耽误霁色丫头的正经事儿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上别处唠去。” 说着,她们嘻嘻哈哈地就走了。 明氏看着那一地的果皮瓜子,也很是无奈。 “真是……你也别总那么大方,瓜子儿啥的都摆外处。” 这年头,虽说家家户户都会自己炒干货,可却也是稀罕的东西,不是逢年过节不会摆出来的。 打个比方,一盘炒花生,那都是要上酒席的东西。 胡霁色道:“不要紧的。” 明氏叹了一声。 其实她之所以动心思想把闺女送过来,主要还是因为胡霁色的性子。 当初穷的时候也好,现在发家了也罢,她为人都十分敞亮大方。 都说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那可不是么,天天就在自己家窝着,能有什么见识? 尤其是这乡下的妇人,成天就抠着一点儿鸡毛蒜皮的事情不放,又或是想尽办法占些小便宜。 比如说偷点针头线脑的,偷块肉的,像这样的妇人胡家村少,可也不是没有。 她是寻思着,学医什么的都是其次,若是翠儿为人处事能有霁色丫头一半,她也就知足了。 可…… “婶子今儿来是有什么事儿吗?”胡霁色打断了她的思绪。 明氏坐了下来,道:“还不是为翠儿的事儿。” 胡霁色皱眉。她是真的不想要鲁翠儿…… 明氏道:“前头你说的,我也和翠儿她爹商量过。原是想着学医不行,就让她跟着你娘学点针线的本事。可这丫头就是不愿意,铁了心要学医的,也不知道是为哪般。” 胡霁色道:“那您……” “我倒没什么,娃她爹倒是先生气了,让她啥也别学了,就在家呆着了。” 胡霁色尽力掩藏住了自己的喜悦! “我寻思着,她这啥也不会,也是不行。”明氏又道。 胡霁色连忙道:“没关系!姑娘家不用会太多!” 明氏听出了她的意思…… 当下明氏有点尴尬,但到底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道:“我囫囵认识几个字儿,寻思着她出嫁之前我能尽力教一教她。不过这书本啥的我也不懂,回头你去城里的时候,或者是托了江家小哥儿也行,给我们翠儿带几本合适的书回来。” 胡霁色听了顿时肃然起敬,道:“这事儿小事儿,您包在我身上。您识字儿不多都不要紧,我听说城里有些画本也是很好的,还能寓教于乐。” 明氏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姑娘家家的,到底还是得学些道理。” 胡霁色愣了愣,道:“您是因为我老姑的事儿…… ” 明氏顿时更尴尬了,道:“嗨,你瞧我这张嘴。” 她寻思着该怎么圆过去。 胡霁色已经道:“您会这么想也对,有道是爹熊熊一个,娘熊熊一窝。有您这样的娘,翠儿以后不能走歪路的。” 明氏露出了由衷的笑容,道:“也不盼着她咋地,只要这辈子好好走正道就成。” 送走了明氏,胡霁色这里也就冷清了下来。 真是……这段时间甚至都没有人生病的,上门的就全是唠嗑的。 胡霁色干脆把豆子和棉花叫过来,让她们明天收拾一下,准备去进黑豆。 豆子前几天看黑豆看到吐,此时就满脸惊恐,道:“咋啊……五千件这就卖完了?!” “没”,胡霁色有些无奈,笑道,“就是这两天人手富余,让你们先去进些来囤着,如果接到单子我们马上就能开工,就不会像之前那样手忙脚乱了。” 豆子拍拍胸脯,道:“那我就放心了。姐,不怕你笑话,我头几天吃啥都是黑豆的味儿。我不是不愿意干活,是宁愿先和两天猪油玩儿,也不愿意去再和黑豆泥了。” 胡霁色好气又好笑,道:“不用你和泥,只让你带着钱去买豆子。不过你也想好了啊,这活可不轻省,这豆子选回来不好,我会让你们重新再跑一趟的。” 豆子顿时就被吓懵了:“啥……好多钱都放我们这儿?这不行不行,要是被抢了可咋整!” 胡霁色道:“我会让人送你们去的,而且是练家子的,一般人抢不走。” 豆子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不然姐姐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去。” 胡霁色心想,就你这个胆儿,也绝不可能带着钱偷跑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一十四章 姐夫来报信 “我不去!我兄长都不在,你凭啥支使我干活!” 江月泓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胡霁色拜托他和厉竹山送两个小姑娘去买黑豆的请求。 胡霁色诚实地道:“我本来想支使的也不是你,是厉大哥。不过你俩焦不离孟的,我怕厉大哥不肯…… ” 听了这话江月泓就更生气了:“你啥意思啊!合着我还不配让你支使是吧?!” 胡霁色:“……” 江月泓道:“我可告诉你,不就是护送俩丫头片子吗?我抬脚就回来了!” “那你…… ” 胡霁色心想,那你去吗? 然而江月泓还是道:“不去。” 胡霁色皱眉道:“为啥?” 说实话她是真没想到江月泓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这小子明明很闲啊!而且一天到晚都想去外面玩! “你看这样呗,赶我家的车去,你骑马去,也去撒撒欢?”胡霁色试图利诱。 最终还是厉竹山出来解释:“三爷不想去,是寻思着这两天衙门的人就要回来给胡家报信了,他不想错过了这个热闹。” 胡霁色:“……” 江月泓立刻不高兴了,冲厉竹山吼道:“你胡说我不是我没有!” 胡霁色看他的眼神就变得怪怪的:“看不出来啊,你……” 还这么八婆。 江月泓立刻道:“他瞎说的!我才没有等着看热闹!不就是送那俩丫头片子吗?我去送就是了!竹山!去把我的马牵过来!” 这心路历程反转得太快,胡霁色半晌才反应过来。 最后她只能道:“行吧,那祝你今天策马奔腾。” “必须的!” 结果江月泓前脚刚走,衙门的人就来报信了…… 当时的场面还挺逗比的,因为村子里到处都在建水利,结果衙门的人连人带马给翻到了沟里。 等人来把胡霁色叫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被从沟里捞出来了。 胡霁色定睛一看,还是熟人! “姐夫!” 杨正颇为尴尬,道:“小姨子。” 他摔得那叫一个灰头土脸,连马都瘸了腿。 “你先看看我这马。”杨正颇为心疼地道。 胡霁色表示理解。 一匹马在这个时代,赶不上劳斯莱斯,那绝对也是辆奔驰啊。 男人嘛,果然哪个时代都一样,都是车迷。 胡霁色去看了看马,道:“没事儿,没扭着,就是蹄铁要重新钉了。” 杨正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村子里认识他的人不少,但因为他已经有些日子没回来了,又是满脸的泥,一时半会儿的大伙儿倒是没认出来。 等胡霁色叫了“姐夫”,众人才恍然大悟,这是从咱村子里走出去的捕快啊! 于是众人也不拘谨了,连忙上前,扶的扶,托的托。 杨正的姿势相当别扭,胡霁色一看就猜想怕是挫了尾椎骨…… 不过他倒也是条硬汉,硬是没有哼出声。 最终,在众人热情的护送和寒暄下,他差点就被送到了胡霁色家。 “咋到这儿了?”杨正不肯进门,连忙道,“得去我媳妇娘家啊,我这身上带着差事呢。” “这不就是你媳妇的娘家?”有人乐道,“你这女婿咋当的啊,老丈人都搬来半年多了。” 杨正那麦色的面皮都有些臊得发红,连忙道:“是……是去我媳妇爷奶那。” 胡霁色这才反应过来,道:“行啊,大伙儿受累,把我姐夫先送过去。我这就去把我爹找回来。” 众人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又一边寒暄一边把杨正给送去了胡家老屋。 胡霁色连忙去把胡丰年给找了出来,告诉他姐夫来了。 “他回来干啥?”胡丰年有些错愕。 他这倒不是不想见女婿的意思。而是杨正是真的公务忙,而且胡麦田也不大喜欢婆家人回村里来。 如果可以的话,胡麦田想要只和大房来往。 “说是有公差……”胡霁色小声道。 胡丰年又微微一怔,然后面上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凝重。 其实胡丰文偷方子的事儿,胡霁色早就跟他讲了的。 只是这事儿毕竟还没有落下来,胡丰年也就没有多想。 没想到这竟然真的出事儿了,而且还是让自己的女婿来报信。 真是……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以后麦田在夫家,恐怕都难抬头! “你去把村长找来。”胡丰年道。 “诶,我这就去。” 他的脸色实在是很难看,胡霁色也不敢多说什么,和他分开之后就去了村长家。 小张氏把她迎进了门,一边道:“我早听说你姐夫回来了,你咋到这儿来了?” 刚开始小张氏还以为是胡家想请老村长去坐坐什么的。 毕竟是从村里出去的捕快,也算是吃官粮的人,对整个村子来说都是荣耀。 “有点棘手的事儿……”胡霁色道。 其实她是乐得看戏,可毕竟也是家门不幸啊,在外人面前真特么有点难堪呢。 小张氏愣了愣,连忙请了胡霁色进屋,然后马上就把老村长请了出来。 跟老村长也不用多说,只说杨正来是“有公差”,老村长马上就把自己手头的事儿都放下了。 “咋了这是?咱们村里有谁惹事儿了?” 走在路上,老村长都是满脸的焦虑。 胡霁色硬着头皮撒谎:“得去瞧瞧才知道了。我姐夫也没来得及和我说呢。” 见村长行色匆匆,胡家村的村民和他打过招呼之后,纷纷问他是咋回事。 老村长只道:“府城的捕快来办差,我得瞧瞧去。” 自古以来,惹上官司都是极不好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时候,有人受了点什么委屈都宁愿“不举不究”。 府城的捕快来村里办差,村民们记忆中最近的一次,也就是于清国家的儿媳妇割了婆婆舌头的事儿了…… 用现代人的说法,那可都是恶性犯罪啊! 一时之间,不少村民纷纷自发自动地跟在了他们身后,浩浩荡荡地集了不少人,就这么往老胡家走去了。 胡霁色看到这个景象也是汗滴滴,这回胡丰文在村里是用漂白粉都别想洗白了。 他这不算重罪,到时候这么的也得放回来的。 到时候若是回村,也不知道他那厚脸皮还会不会有什么精彩的表演。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一十五章 很凶 等到了老屋门前,已经听到里头传来了孙氏的哭声。 她这两天为了胡宝珠,又是熬夜又是哭,那声音已经嘶哑得像是老公鸭…… 村长对跟上来的众人道:“你们就别进去了吧,老胡家地方也不宽敞。” 众人只得停了下来,然后就站在院子外头交头接耳。 村长微微皱眉,在进门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胡霁色一眼。 胡霁色知道他的意思,老一辈的人总归想着家丑不可外扬…… 想必老村长已经知道了胡宝珠的事儿。可若是把胡丰文给告到官府去,他还是不赞成的。 胡宝珠未婚先孕,这只能算是本村人嚼点舌根的丑事。可若是读书人杀妹被告到官府,对整个村子的声誉都是极大的打击。 纵然胡霁色心里不以为然,但她绝不会傻到表现出来。 她只是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村长半松了口气,然后点点头,带着胡霁色一块儿进了门去。 “阿正啊!你怎么说也是我们家的孙女婿,这回你可得帮帮你四叔啊!奶给你跪下了,给你跪下了还不成吗……” 一进门,就看到孙氏在表演“要你折寿”的大戏。 杨正一个老实孩子,此时摔了屁墩,跑也跑不了,当即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喊“别”。 胡丰年和不知道啥时候回来的胡丰运连忙一人一边拖住孙氏,嘴里一边劝着。 老村长看到眼前的情景就大骂:“你这是成心想折小辈的寿啊!瞎特么胡闹!还不快给我起来!” 他的嗓子本来就粗,此时就如同平地惊雷。 把个孙氏都吓得愣了愣,就被胡丰年和胡丰运兄弟俩顺势给拖了起来,顺便按回了椅子里。 杨正是认得村长的,此时想要站起来,却面露难色。 胡霁色连忙道:“我姐夫今儿在村口摔坑里了。” 杨正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对村长道:“四爷爷,我实在是起不得身了。” 老村长摆摆手,道:“这时候还讲究这虚礼干啥?霁色丫头说你有公差,是咋回事儿?” 他到现在还在幻想着,或许是杨正下乡办差,顺路过来媳妇娘家瞧瞧? 杨正看了已经崩溃的孙氏,以及正默不吭声地抽着烟斗的老胡头一眼。 他十分为难,但还是只能说了出来:“我媳妇四叔……偷了人家独门的秘方,被告到了官府。对方的靠山是浔阳首富沈爷,官商两道都是通的。” 老村长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指着老胡头就骂:“你教出来的好儿子!逛窑子嫖老婆还不算!咋还偷上东西了哪!这小子果然心术不正!当初就能骗他侄女婿的钱使,现在果然越走越歪了!” 孙氏就哭着开始撒泼:“啥叫偷?!这东西别人做得,凭啥我家老四就做不得?!料子是从他家偷的吗,人工是从他家偷的吗?!不都是他们自己做的!老大啊!你是成心想要我们母子两个死啊!” 老村长听得糊涂:“这事儿关麦田爹啥事儿?” 杨正尴尬地道:“偷的是丈人家卖给胭脂铺的方子。” 孙氏就指着胡霁色,看着村长,哭道:“娃四爷,你说说,这丫头是不是盼着我们死!” 村长也有些不解,看向胡霁色:“丫头,这事儿真的?” 胡霁色顿时牙疼,琢磨着怎么跟这群没有版权常识的古人来解释这事儿。 这时候杨正倒是先开口了,道:“四爷爷,可不是我小姨子去告的。我刚说了,是人家胭脂铺那边去告的。” 孙氏啐了一声,道:“如果不是她先告状,人家怎么会去告她四叔!你别当她是个良善的,她心狠着呢!什么断子绝孙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杨正也急了,道:“咋就要小姨子去告?人家铺子里几天就损失了上千两银子,不连小姨子一块儿告就不错了!” 村长吓了一跳:“啥?亏了那么多银子?还要连霁色丫头一起告?” 这时候胡霁色才开口了,道:“四爷爷,这事儿我确实早就知道,只不知道是我四叔做的。几天前,名淑斋的掌柜亲自来乡下,说是我泄漏了方子,大骂了我一通。为了平息这事儿,我家那两个小丫头没日没夜地赶工觉货。我还自掏腰包,陪送了好多药丸子。幸好那掌柜的是把生意扭回来了,不然真得连我一起告。” 村长喃喃道:“原来前几天你们家跟疯了似的熬豆子是为了这个……” 杨正无奈地道:“偷方子别看好像是没本钱的事儿,可确实是犯法的。衙门一年要判好几十起这样的案子,惩戒以苦主所受的损失来衡量。有钱赔钱,没钱坐牢。” 村长有点吓着了,道:“那,他让人损失了上千两……” 杨正皱眉道:“虽说是判下来才算,可对方是浔阳首富,恐怕不好这么善了。” 孙氏就开始坐在地上大哭:“我苦命的儿啊!今年是冲了什么煞啊!桩桩件件事儿没有一件顺心的!” 说着,突然又骂上了胡霁色:“都怨你这个扫把星!不安分非要去弄那个什么方子!害得亲叔叔要坐牢了!这回你高兴了?!你高兴了?!” 说着,竟然就想去挠胡霁色。 胡丰年立刻一把把她给拽了回去。 此时他眸中已经有了些狠色,对孙氏道:“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女。我把这话给你放在这儿,老四若是坐牢,就算了,他若是回来了,为了宝珠和霁色,我也得要了他的命!” 孙氏被他给吓到了。 甚至可以说,所有人都被他给吓着了。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胡丰年沉默,稳重,基本就是好儿子和老实人的代名词。 可他现在的眼神,说是真想杀了胡丰文,绝没有人怀疑那是假的。 胡霁色走上前,拉了他一下,道:“好了,爹,跟她有什么可说的。” 完事儿她转向孙氏,道:“这话本不该我这个小辈说。但我可以实话告诉你,自打你进了胡家的大门,我们家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你生的大的是个偷儿,生的小的是个……如果不是看在我爷的面子上,早就让你收拾包袱滚蛋了!以后给我老实点!” 众:“……”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一十六章 知道怂了 跟孙氏这种垃圾吵架就是浪费自己的时间,胡霁色向来不喜无谓地浪费生命。 如果非要吵,那就一击致命。 听了她的话,孙氏且惊且吓,哆嗦着嘴唇看着老头道:“你……你就让她这么跟我说话!” 老胡头还没说啥,村长已经开腔了。 他轻咳了一声,道:“话糙理不糙…… 咱们回头再掰扯这个吧。” 一句“话糙理不糙”,几乎把杨正都给逗乐了。 他想起先前他娘跟他念叨他这小姨子厉害,原来是真的啊。 孙氏哭道:“咋就能算了哪!她一个当孙女的要轰我走啊!还有没有天理啦!这事儿都能算了!” “好了!”老胡头不耐烦地道,“你但凡生一个能用的,现在也不用被人指着鼻子骂!” “连你也……” 孙氏的话还没说完,老胡头已经不耐烦地道:“不顶事儿就给我滚进屋里去看孩子!你不要命了,老四还要活!你再闹,就让老四去坐牢!” 听了这话,孙氏只好一边抹眼泪一边走了。 老胡头显然也对大房有怨气,只是转过脸对他孙女婿道:“正娃,爷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这些年你和你四叔交情也不错,你说这事儿咋弄行?” 杨正看了胡家父女一眼,只能摇摇头,道:“人家财大气粗,已经喊人把四叔给围起来了,就连县老爷也没法子。这次让我来,还就是想让我来瞧瞧,咱家里能不能给四叔请个状师。” 老胡头不懂这些,听的云里雾里,连忙道:“请个状师就不用坐牢了?” 杨正有些为难,道:“爷,状师人家也是请的。而且人家有钱,请的是最好的状师……您不知道,这年头状师可贵,稍微入眼的,上堂就要三两银子,还不包能赢。” 老胡头听了就急了,道:“要是输了,那不是钱贴了,人也进去了?” “是……但请一个总比不请强”,杨正也挠了挠头,道,“说句实话,这次县太爷还是看在二叔的面子上才让我来一趟。县太爷当年和二叔是同窗的。” “跟老二是同窗?”老胡头愣了愣。 所有人都愣了愣。 很显然,谁也没想到,过世的二爷会在这个时候被提起来。 其实杨正在心里腹诽,那是大人不知道,这胡丰文偷的可是二爷亲闺女儿的方子,不然的话压根不可能施以援手。 “大人的意思,如果实在不行,就请状师上堂。但按照衙门的规矩,上堂之前,也可以找对方去谈谈,看看能不能和解。但这事儿也要状师去谈,谈不谈得拢也另说。”杨正道。 村长就看了胡霁色一眼:“丫头,你是不是和那个胭脂铺的人很熟?” 胡霁色一摊手,道:“四爷爷,行行好,我自己都被骂得找不着北,又是贴钱又是贴力的,人家才放过我。我再去给我四叔求情,不火上浇油都不错了,还能有个好?” 村长有些尴尬,这事儿他刚才是下意识地问出来的,问完了才觉得自己荒谬…… 真是,人家一个小丫头都是被他这个偷儿给拖下水的,哪里还有去给他求人的道理。 老胡头冷哼了一声,道:“我就没指望她!” 胡丰年皱眉。 但他还没说话,胡霁色就已经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巧了,我也没指望过你们。只求爷爷告奶奶,别再弄得自己半死不活让我治,也别再来偷我的东西就行!” “你!” 村长用眼神制止了想站起来骂人的老胡头:“好了!你自己也一样!但凡管教好那两个,也不至于让孙女骂你!人为啥骂你你心里没数?兜头到脚惹了多少事儿了,哪次不是你那两个!真是比个孩子都不如!” 老胡头只得又坐了回去,这几天的功夫头发又白了一些,眼睛也是红通通的,真是可怜又可恨。 村长这才转向杨正,道:“那小子回来了,村里也不能饶过他。只不过,这我们村出了这种事儿,说出去到底丢人。正娃,你虽不在村里住许久了,可到底还是这儿的人。” 杨正连忙点头,道:“要不然大人也不能让我跑这一趟。” 村长捋了捋胡子,道:“照你这意思,这状师是非请不可,先去求求情,看看能不能和解?” 杨正道:“是这么个意思。” 村长瞪了老胡头一眼:“这个钱你们自己出!别想叫大房出!老大岁数了,可要点脸!坑了人家不能还让人家出钱捞!” 老胡头能说什么?只能默默然。 胡霁色突然道:“四叔有钱的很。那天我去他屋里找我老姑的药方子,他抽屉里还有一百多两。” 这么多! 钱是哪来的…… 真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连村长都尴尬坏了,指着老胡头道:“你还要不要做人啊你!我都没脸了!” 老胡头动了动唇,最终还是啥也没说。 杨正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就算是回来了,也要好好教训才是。大人还不知道他偷的是二叔亲闺女…… 这…… 总不能老这样。” 老胡头终于彻底崩溃了,也终于肯面对大房父女俩了。 他几乎老泪纵横,道:“老大,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当爹的错,我没有管教好老四!可老四真的不能去坐牢啊!他这些年读书花了那么多钱,若是让人知道他坐过牢,以后连活都找不着。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也不能把他的后路给断了啊!” “就当爹求你了,只要能让他回来,你就是打断他的腿,爹也不吭一声!” 面对老父,胡丰年到底还是心软…… 他叹了一声,道:“爹,您亲闺女还在楼上躺着,差点没命了不说,后路是已经叫他断了。” 老胡头想起胡宝珠不能生养了,就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最终还是胡霁色道:“我和名淑斋经常打交道,不能去求情,可我知道他们要啥。就让四叔出面,说他的方子是假的,名淑斋应该会罢手了。” 村长不可置信:“这么简单?” 胡霁色道:“可不简单,但应该能行。”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这里头的厉害 别人不知道,杨正是知道这里头的厉害。 若是胡丰文说这方子是假的,那就是砸了烟云坊的招牌。 城里那些妇人买这些胭脂水粉是花钱不眨眼的,但同时也非常苛刻。烟云坊卖假的消息传出去,恐怕要翻身都很难。 这些年在浔阳城,烟云坊势头很猛,虽无强大的背景,但提起来已经是大伙耳熟能详的铺子。 名淑斋和烟云坊总有合作,也总有摩擦。但其实名淑斋背后的东家沈爷,一早就有想法想要吞掉烟云坊。 只要胡丰文肯说他的方子是假的,那名淑斋别说肯和解,恐怕还要多谢他。 然而可怕的是,这两头商场巨兽互相博弈的结果尚未可知,烟云坊若是还有一口气,能不能放过胡丰文还未可知。 他不由得看了胡霁色一眼,却见她还是少女的模样,神情却冷淡甚至睥睨。 小姨子啊,你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 村长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当即替老胡头做了主。 “这样,就进城请个状师。正娃在城里熟,帮忙相一个好的,价钱也合算些。你们家老四抽屉里那些钱,按说得还给霁色丫头。但眼下实在是困难,丫头你也吃点亏,给留着请状师和打点关系,看看还能剩下多少。” 杨正自是答应了。 胡霁色却道:“不必还给我了。只是这谈下来还不知人家要不要赔钱,若是要赔钱,这么大的损失,他拿的那点钱都还不够赔。” 众人顿时又僵了一下。 老村长也觉得牙里抽冷风。 胡霁色转向老胡头,道:“我是脾气好,但人也不是个菩萨!那钱岂能就一百多两?先头我老姑备嫁妆,拿过来的布匹,那些杭绸,一两银子一尺!她拿过来那么厚一叠,让我娘给做衣服!当时若不是把这钱给花了,现在或还宽松些!” 老村长听了就破口大骂:“老小子,这事儿你早就知道?!” 老胡头听了也觉得冤,道:“我……我哪里知道!老四拿来的钱,我只当他是出息了,哪里知道他会惹这么大的事儿!” “几百两银子天上掉不成?”胡霁色冷冷道,“竟然还有脸拿来给我娘做衣服!反正这事儿,我一分钱都不会出,他要坐牢就坐牢!谁来说都不好使!” 老胡头急道:“老大!若是要赔钱,我这棺材本垫了也不够,你当真一文钱也不出,让你兄弟去坐牢?!还有老三,你怎么说!” 胡丰运率先道:“爹,我哪有钱?再说了,这事儿也忒脏了些,我是听都不想听,有钱也不会出的。” 胡丰年看了胡霁色一眼,道:“我觉得那小子去坐牢挺好,看看能不能长点教训。” 老胡头当场就要发作,被老村长愣是摁住了。 “好了,这事儿等谈好了再说!” 他转向胡霁色,道:“你心里有气,四爷爷也明白。但是……哎!还是谈完了再说吧!” 这事儿谈到这儿就算完了。 外头的村民虽然没进来,但也依稀听到一些,大抵是知道胡家老四偷东西被人给告到官府去了。 这可真是热闹了,大伙儿纷纷就开始讨论了起来。 “先前都是城里,回来又人五人六的,没成想还是个偷儿。” “就是,嫖老婆被书院给撵回家这事儿也不多见啊,偏咱村出了一个。” “前阵子看他跑前跑后的,只当是改好了,谁知道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改啥啊,这又是嫖又是偷的,还读书人呢,我呸,猪狗不如的东西。” …… 老胡头送村长出来,听到这些议论,脸上是臊得一阵红一阵白的。 他那浑浊的眼珠子此时除了焦虑和痛苦,还有茫然。 这个四儿子去读书,一直是他的骄傲,在村里也是人人羡慕的。 才多长时间,咋就变成这样了? 胡霁色也跟着村长走了,胡丰年留下来给杨正处理了一下伤势,并嘱咐胡霁色,让她回去之后和兰氏一块收拾些东西出来让杨正带回去。 因是跟着老村长一起走,老村长看起来是有话想问她的样子,所以把想来打听的村民都给打发走了。 然而老村长自己想了很久,似乎不知道该咋说,一路上倒有大半的时间在沉默。 胡霁色心里有数他想说什么,只怕他是个要脸的人,也说不出口吧。 此时的老村长的内心也是百感交集。 若这丫头是个泼的,是个蛮的,他或许还好开口一些。 可问题是,自打分家以后,这丫头对他们家老屋的态度那是半点儿也挑不出错来的。 有病就去治,该给钱也给,逢年过节也过去。 这样一来,反倒衬得老屋那几个愈发不像话。 关键是,这丫头也吃了挺多亏的,她也肯认,甚至连骂骂咧咧都没有。 弄得老村长现在想提那事儿,都觉得自己不要脸。 他不知道的是,胡霁色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毕竟一夜暴富之后难免被人道德绑架,那她从很早的时候就做到让人挑不出理来,也是为了以后能省口舌之争。 最终老村长还是吭哧吭哧地把话给说了出来:“丫头啊,四爷爷也知道你心里委屈……但都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到时候若是真那啥,你看着,能帮还是帮一点。”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 村长连忙道:“这事儿四爷爷给你做主,真到那天,也不会叫你一肩挑了的。” 城里的首富要赔钱,说是亏了上千两,村长想着都害怕。 胡霁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四爷爷,如果真要赔钱,恐怕我也赔不起。而且,我那是吓唬我爷的话。人家不一定要我四叔赔钱的。” 村长愣了愣,道:“咋不用赔啊?不是说害人家损失好多银子?” 胡霁色道:“我人不在城里,可我也知道,名淑斋弄我四叔,其实主要还是想弄烟云坊。只要他们顺气了,也不稀得和我四叔一般见识。” 村长听得云里雾里,道:“这里头的事儿我老头子也不懂,也是怕村里读书人做了偷儿去坐牢,这事儿到底不好看。” 他主要是考虑胡家村的脸面。 胡霁色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甚至有些迂腐。 但村长不是敌人,没必要杠到细节。 她只是笑了笑,道:“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先看看状师去谈得怎么样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有困难找妹妹 听说胡麦田有喜,兰氏也很是欢喜,平时只要得闲就会给胡麦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做衣服做鞋子。 这么长时间了,她给胡麦田做了两件月份大了穿的肚兜,给孩子的衣服直做到周岁穿都够。 等胡霁色回了家,和兰氏一块儿收拾那些小衣服小鞋子,还有小帽子,满满当当就装了一个大包袱。 另外还有她给胡麦田做的小零食,什么萝卜糖、酸梅糖、小酥饼,还有炒瓜子儿、炒花生等等一系列干货。 或用油纸包了,或用罐子装了,琳琳琅琅摆了一桌子。 她还把自己那些从来不戴的首饰给找了出来,挑挑拣拣,看了半天,最后选了胡霁色给她买的那对丁香花金耳环,一起包了起来。 等杨正被胡丰年搀扶着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一大堆东西,也是惊呆了。 他面上有些笑意,道:“娘,干脆您也跟我进城,去我家住个两天吧。麦田可想你了。” 兰氏明显有些意动,但看了看霁色,还是摇摇头。 她确实走不开,家里十几张嘴要她喂呢。 但她还是嘱咐杨正:“叫她吃好,穿好,休息好。婆婆不给她气受。缺啥,找妹妹。” 杨正有点哭笑不得,道:“您放心吧,我娘可喜欢麦田。” 兰氏却道:“婆婆嘴坏。” 杨正:“……” 胡霁色和胡丰年硬憋住了没笑。 杨正尴尬地挠挠头,心道,不是都说这丈母娘傻了吗?看着不大像啊。 最后还是胡霁色把兰氏拉到一边去宽慰了。 胡丰年一边帮杨正收拾那些东西,一边道:“你这伤,针灸了一下虽好些,但骑马颠不得了。不如就用我自家的骡子车送你过去吧。” 胡霁色听见了,连忙道:“车被小红带走了。我让他帮我送豆子和棉花去买黑豆了。” “那也不打紧吧,去把你爷家那辆套过来。”胡丰年想了想,道。 胡霁色顿时哭笑不得:“爹,那车肯定也被我四叔带走了。” 胡丰年就有些为难。 杨正连忙道:“不打紧,我自个儿回去就行。” 胡霁色道:“不急啊,我待会儿去借一辆。我爹也想进城去看看我麦田姐呢,姐夫你就让他送你回去吧。” 安抚过兰氏,胡霁色去鲁家借了一辆车,然后让鲁家的小徒弟驾车送杨正。 胡丰年把杨正那匹马骑了,跟他们一路。 临走之前,胡霁色背着杨正给了胡丰年二十两银子,让他给胡麦田带过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要当着杨家人的面给,并说让胡麦田自己收着买东西使。 胡丰年有些无奈,道:“你这么嘱咐也是应该。不过麦田公婆对她都不错的,你不用太担心。” “他们家对她咋样是他们家的事儿,咱们做娘家人的,该想的还是要想。我姐现在大着肚子养胎,若是有个啥想买的,总不能老问家里伸手。” 胡丰年觉得挺有意思,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咋懂那么多?” “嗨,还不是平时听村里的婶子嫂子唠嗑多了。”胡霁色随便一说就搪塞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胡丰年这趟进城见闺女,还是有些激动的。 自打知道闺女又有了身子,他早就想抽个时间过去看看。 无奈这边一直都忙,愣是没给他抽开身的功夫。 现在这也算是撞上的,他拎着大包小包的就走了。 …… 这天傍晚的时候,江月白先回来,从城里买了些老朱记的卤猪蹄。 胡霁色见了觉得奇怪,道:“我不爱吃猪蹄啊。” “老三要的”,江月白有些无奈,道,“说是要吃,还让婶子也尝尝味儿,看看能不能做出来给他吃。现在他觉得婶子啥都能做得出来。” 胡霁色本来都已经打算起身去拿了,顺便嫌弃一番。 没想到原来不是给她的…… 顿时她就讪讪的。 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只要是江月白带东西回来,她理所当然地会觉得那都是给她的。 现在想想,江月泓会吃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她这样,这江月白只当她是不高兴,笑道:“这确实不是什么好的,你也不爱吃。下回进城,我带你去吃好的。” 胡霁色莫名有些脸红,道:“我又不是小红,才不会吃这个干醋。” 正说着呢,江月泓就回来了。 他直接像一阵旋风一样从外面冲了进来,冲着胡霁色就吼:“你干的好事!” 胡霁色猛的想起…… 她顿时也有些心虚,连忙后退了一步,尬笑道:“哈,这……我也不知道咋就这么凑巧啊。对了,黑豆给我买回来了吗?” “你还有脸提黑豆!”江月泓气得简直要仰天长啸! “好好说话!”江月白低声呵斥道。 江月泓一边跺脚一边道:“哥!不许你再偏向她!这个疤子脸今天让我去给她跑腿,把我的大事儿都耽误了!” 胡霁色:“……” 江月白越听越糊涂,回头看了胡霁色一眼,却见她也是一脸心虚。 “……什么大事儿?”江月白问。 直接告诉兄长他想留下来等着看衙门的人来报信? 不行,那兄长必定会骂他不务正业且小题大做。 可……辛辛苦苦等了那么多天都没来,他这一出门人家就来了,他真的不甘心啊! 啊啊啊啊真是气死他了! 眼看他憋得说不出话来,这刚给她干活跑出来的满头大汗,委屈又倔强地瞪着眼…… 胡霁色真是难得一见的心虚了啊! 她连忙一把抢过江月白手里拿着的油纸袋,道:“看!你兄长给你买了猪蹄回来!你最喜欢的那家,老朱记的!” 江月泓就冲她吼:“你当我是孩子吗!拿猪蹄哄我!” “你要不要?不要就拿出去喂狗。”江月白冷冷道。 话音刚落,江月泓直接一把把猪蹄给抢了过去,平时最讲究的人,这会儿手也不洗就拿起来啃。 他赌气似的啃得自己满嘴油,一边啃一边走,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都不讲道理……都不拿我当回事!” 那模样,那叫一个可怜! 看他走的方向,毫无疑问是去找兰氏撒娇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一十九章 突然对你好 江月白一头雾水,等问了胡霁色,知道他是错过了热闹,不禁就皱眉。 “我看他是欠收拾了。” 胡霁色道:“这事儿也不能怨他,你也知道他跟我四叔是很有心结的。” 当初胡丰文有过一段洗白岁月,在村民面前演的那叫一个走心。 江月泓则属于那种时不时要欺负他一下的那种,不为别的,就为了逼他显出原形。 奈何江小朋友还是太年轻,时间长了,村民的感情天平难免有些偏移,平时也都劝着他一些少欺负人。 江月泓是积怨已久,就等着这次反转憋个大招,他最好亲临现场。 结果没成想事情到了,他却被胡霁色给指使出去了…… 讲真,虽然胡霁色难免觉得他幼稚,可人确实还小啊。 “所以我说他胡闹”,江月白皱眉道,“成天不务正业,小题大做!” 若是江月泓在此,肯定会尖叫,“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胡霁色眼看他真要去教训弟弟,连忙拉住他的袖子:“你别……” “嗯?”江月白回头询问地看着她。 胡霁色向来不多管闲事的。 “我是觉得,你对他是不是太严厉了一点?他毕竟才这个岁数…… ” 江月白低头看了看她扯着他袖子的手,胡霁色连忙松开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家的家教很严格,尤其是小子。他这样的,在我们家也就他这么一个了。” 说完他看了看胡霁色的脸色。 很奇怪,她这次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表现出抗拒或者假装没听见。 江月白心念微动。 他也不去找兄弟的麻烦了,干脆坐了下来。 胡霁色赶紧给他倒了杯茶,希望他消消气,彻底把这件事忘了吧!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他现在挺开心的”,胡霁色小心翼翼地道,“你也没必要上纲上线的。一个人只要品性纯良,人也不傻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就好了。” “他还不傻?”江月白失笑,道,“性子倔,受不得激,若是碰到别有用心的人,就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那不是傻,是心智不坚定。”胡霁色道。 “嗯?” 胡霁色坐在他对面,耐心地道:“世间的大道理就这些,我们大多从小就已经懂得。他之所以受不得激,或许还是因为你对他太严厉,让他渴望得到认同。” 江月白皱了一下眉。 胡霁色寻思着自己跟他扯这些现代心理学是不是有点太深了…… 然而过了片刻,江月白却道:“以前在我们家,餐桌上每道菜向来下箸不过三。可若是有哪个不懂事的特别偏爱哪一样,长辈就会让厨房天天做,让他一直吃,直吃到他不想吃为止。” …… 这对江月泓没用吧?他吃啥都不腻啊! “或许我确实对他太过严厉,多罚少赏,以至于他一直想要得到我的认同”,江月白对胡霁色笑了一下,道,“若是我常常夸赞他,他或许会不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 卧槽,一个古人在跟她举一反三地推现代心理学?! 这也太玄幻了吧! 绝对不是胡霁色小题大做,而是这个时代的整体教育环境都是非常单调的,无非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一套。 江月白会这么想,真的很新潮啊! …… 这天晚饭的时候,胡丰年还没有回来,许是留在杨家吃饭了。 兰氏先做了饭喊大家吃,桌子上摆着江月白带回来的卤猪蹄、四色山药、双椒酸辣藕尖、蚕豆烧肉,还有一碗非常鲜美的瓤子鸡蛋汤。主食是豇豆肉片焖面,这是江月泓的最爱。 甚至趁着胡丰年不在,兰氏还拿出了初夏的青梅子酒,给江月泓小小地斟了一杯,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江月泓感动地差点流眼泪啊,闻着那酸酸甜甜的酒香,又抬头看看江月白,有点犹豫。 “……是大人了,喝吧。”江月白道。 江月泓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就有点不自在起来。 啥?!兄长说他算是大人了?! 厉竹山轻咳了一声,别开脸不敢看江月白:“那啥,婶子给我也来点……” 兰氏也给他倒了。 胡霁色看了江月白一眼,小声道:“娘,小白呢?” 兰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给!总骂小红!” 胡霁色:“……” 江月白笑了笑,并不在意。 但江月泓就紧张了,连忙道:“我没告状!我可没告状!而且,婶,我哥是为我好!” “没事儿,婶子说的对,哥以前对你太严厉了,确实是哥不对。”江月白笑笑道。 “我真没……” 江月泓本来还想喊两声,突然反应过来江月说了啥,整个人就卡在那了。 “其实不用哥时时训诫你,你也都做得不错”,江月白再接再厉,道,“我自己想想,我常常不在家,回来就训斥你,也确实不对。” 说完,就等着看江月泓惊喜的神情。 然而江月泓只想哭,喃喃道:“我哥是不是今天出门把脑袋给撞坏了……” 江月白:“……” 他眉头一皱就想发火,好在胡霁色在桌子底下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等他看过来,胡霁色连忙给他使眼色。 要相信这小子还有救!不要轻易放弃治疗! 江月白噎了一下,到底还是笑了笑:“吃饭吧。” 然而这顿饭,江月泓吃得并不香…… 他一直神神叨叨地小声嘟囔着什么,胡霁色是听不见,不过江月白好像听见了。 胡霁色就看间这个做大哥的眉毛一直抽抽,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发飙。 她唯恐他会忍不住,连忙对兰氏道:“娘,青梅酒给我一杯。” 兰氏有些狐疑,霁色是不沾酒的,果子酒也不沾。 但女儿要,她自然不会拒绝,用小杯子给她倒了一点。 胡霁色连忙把酒杯递给了江月白。 江月白:“……” 胡霁色就笑,他愣了一下,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江月泓一直盯着江月白这边的动静,此时见他笑了,下意识地就全身抖了抖,筷子也一歪。 弄得小茂林都有点奇怪了:“师父父,你怎么了?是不是撞邪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二十章 计划要猫 小茂林的话引起了众人的高度警觉。 胡霁色和江月白对望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小茂林:“茂林,你是不是去猫儿婶那玩儿了?” 猫儿婶是村里的老神婆,早几十年常帮人跳大神,问米,祈神等等。 因为她养了几只大黑猫,所以被人称为猫儿婶。 胡霁色不是看不起神婆,毕竟在时代的背景下,这种人的存在也是有理由的。 主要是自打胡丰年开始出师从医,等于把人家的生意抢了一大半。 现在猫儿婶的业务主要集中在帮人择墓,或是问米祈神这方面,村里基本上已经没人找她跳大神看病了。 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猫儿婶胡霁色也见过,是个相当阴沉而且不好相处的妇人。她是怕茂林跑到她家去会被她欺负。 小茂林愣了愣,然后下意识地看向江月泓。 江月泓今晚本就精神紧绷,被他一看差点原地爆炸! “不是!不是我!” 江月白皱了一下眉,道:“什么不是你?” “不是我带他去的!” 话刚说完,江月泓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这叫什么!这就叫不打自招! 小茂林也怕江月白,但小孩子更为敏锐些,他立刻就跟姐姐撒娇求情。 “不是师父父带我去的,是我们俩路过那看见的……”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但声音路还是温和,小声道:“你去过几次?” 小茂林又怯怯地看江月泓,然后才道:“一……两次。” “嗯?”胡霁色的音量微微提高。 小茂林要哭了:“三次!真的就三次!” 胡霁色倒抽了一口冷气,道:“过去都干了什么?” 其实也没干什么。 他俩主要是看上了人家家的那几只猫。 “特别灵活,从屋顶上跳下来也没事儿,落地之前还能翻个面儿腿先着地。还有别看胖,身子能拉得老长!”小茂林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顿时就眉飞色舞起来。 和着你们是去和猫练轻功的? 胡霁色渐渐放心了些。 她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温柔,道:“那和猫儿婶打照面了没有?” “打了,她也没说啥。”这一题江月泓同学抢答。 “真啥也没说?”胡霁色不信。 小茂林耷拉着脑袋,道:“骂我们,拿扫帚赶我们走。师父父去和她吵架,没吵赢。” 胡霁色:“……” 江月白:“……” 但是吧,总比被人哄进屋了要强些吧? 江月泓依然心惊胆战地看着江月白,琢磨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以后,以后不去了。” 江月白似乎想了很久。 “能留意到猫的习性,说明你细心,也算是一种长进。若是你喜欢,哥去城里给你抱只家猫回来养。” 江月泓:“????” 不等他有反应,小茂林已经开始欢呼了:“好耶!猫猫猫!师父父,你听见了了吗?要给咱们买猫猫!” 江月泓有点难为情,不自在地推了小茂林一下,抬头瞅瞅他哥哥,又瞅瞅胡霁色。 “吃猪蹄吧。”江月白给他夹了一筷子。 “嗯…… ” 反正这顿饭吃到最后,胡霁色也没看出来江月白的新教育方针到底效果怎么样。 …… 胡丰年回来得很晚,家里只有胡霁色在给他等门。 “爹,回来了。” 胡霁色远远地看见他,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诶,那么夜了,你就不要等了,连狗都睡了。” 胡霁色道:“不妨事儿,这几天也闲,我明儿可以多睡会儿。” 说着,胡霁色就把他让进了门。 胡丰年叹了一声,道:“我去瞧你四叔了。” 胡霁色一愣:“瞧见了啊?” “没,连大门都没进去。不过人家人还好,跟我说让我不用担心,不会动私刑,如果有状师,状师可以见他。” 胡霁色默默地听了,道:“您怎么想?” “我就是想要去问问他,咋这么不要脸,连侄女的东西都偷!”胡丰年道。 胡霁色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这有啥说的,我爷还指着他以后能有出息呢,您信不?” 看那样子,不舍得他去坐牢,主要还是因为怕坐牢坏了名声,耽误他以后寻工。 照老胡头的想法,毕竟读了那么多年书,就算不能当官,也应该找个收成还不错的工才行。 “真真是应该让他进去呆几年”,胡丰年无奈地道,“我觉得他出来也不会改。” 其实胡丰年能在兄弟情分上这样清醒地判断,胡霁色已经很欣慰了。 至于那个人,他以后会不会改,前程怎么样,跟胡霁色没有关系。 胡霁色道:“他改不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眼下却是他能站出来说那方子是假的对我来说更重要,以后我的生意也才更好做。” 闻言胡丰年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是乡下的手艺人,纵是做了好卖的东西,短时间内也难有什么水花起色。可她这么一闹,整个浔阳城都会知道,我是一个在几天之内就能浮动上千两银子的手艺人。爹啊,这事儿我已经不生气了,我倒要谢谢他,让浔阳百姓认识了咱们。” 胡丰年想了想,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大明白,你心里有数就好。你姐夫那有熟悉的状师,趁着今儿我在城里,请客吃了一顿酒。” “怎么样?”胡霁色好奇地问。 “是个能说会道的年轻人,上堂五两银子,若是不上堂,最终和解了,给三两。”胡丰年道。 这个价钱是很贵的。不过想到胡丰文那一百多两的银子在那放着也不可惜。 “赶明儿我也进趟城,去金掌柜那打听打听吧。咱们家的养发丸据卖的还不错,但那是娘调的味儿,我也不想娘太辛苦,所以琢磨着要跟她们谈限量供。” 胡丰年听了,就道:“他们能答应吗?” “不答应也没法”,胡霁色道,“这事儿我说了算。” 胡丰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咱们家手头银子已经不少了”,胡霁色琢磨了一下,道,“不能因为四叔的事儿就耽误了咱自个儿。爹,咱们该买地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二十一章 骑骡子进城 买地这件事,胡家父女俩来回商量了好回,都没有商量妥。 原因左右不过有三,一是地源不好找,二是时间不凑,三是银子不凑。 可自从最后那批乌云鬓的尾款到账,刨掉开销,他们家账面上已经整千两银子…… 这笔巨款不可能一直存在炕底下,放在钱庄白让人家吃保管费,胡霁色也肉疼。 若是在现代,胡霁色会毫不犹豫地买房。 但这个时代似乎买房没有什么价值,那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囤地了,要不怎么都说是万恶的地主阶级呢? 胡丰年听了也是皱眉,思考再三,道:“我别的不怕,就怕你四叔的事儿没个说法之前,咱们买地,会让人数落。” “数落啥啊,咱凭本事吃饭。”胡霁色嘟囔道。 胡丰年笑了一下,道:“那你说说,咱真买了地,算算银子,买个四五十亩应该够吧?那咱就算咱们村的大户了,对吧?” 浔阳的旱地,也就是非常好的良田,现在市价二十两银子一亩。 而完全脱产无所事事的地主阶级,按照田产收入,以五十亩为一个阶梯。也就是说,家有五十亩良田,就可以实现完全脱产,足够养活一家子和为数不多的下人。 本村实现完全脱产的,只有村长家,和赵大户。只不过村长家简朴,自家人口也不少,没有买下人。 如果胡霁色家一口气买下五十亩良田,那目标绝对很大。 “那按道理,是不是应该把你爷你奶接过来享福?”胡丰年道。 顿时胡霁色就觉得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简直我特么…… 胡丰年道:“现在别说我,我也不愿意和他们一块儿住。你娘胆子小,这阵子看着好容易开朗了些,再经不起闹腾了。” 在女儿面前,胡丰年说话也是没什么顾忌的了。 胡霁色头那个疼啊,最终道:“只能换成金子藏起来还是咋的?” 看她失落的样子,胡丰年也觉得好笑,只道:“以后会想到法子的。行了,天也夜了,睡觉去吧。” …… 隔天一早,是真的很早,胡霁色就跟江月白进城了。 往日都是坐马车或者骡子车,今天打算自己骑骡子去。 前世她工作之余也会骑马放松,之前让江月白假模假样地教了一回,今天就敢直接骑着上路了。 江月白是有些不放心的,但跟她骑了一路,见她骑得挺稳当。 他心想大约是她家这只青花大骡子被驯化得非常温顺而且通人性的缘故吧。 胡霁色直接策马……骡奔腾,一顿狂奔下来,心情那叫一个舒爽。 不过奔完了之后她想起了一件事儿:“你说,我就穿这身去做客,会不会不大好?” 江月白昨天就给她说了,今天沈府请她过门做客,还客气地询问她愿不愿意。 胡霁色有什么不愿意的?首富请客,那是必须去的。 别看她现在算是有钱,可在村里也就是个刚刚奔小康的(无地)小地主。 浔阳城为京都以下江南一带最为富庶之地,大商巨贾比比皆是,她也是要去涨涨见识的。 闻言江月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她今天身上穿的依然是兰氏的手笔,难得张扬,火红的骑装,窄袖宽带,扎着劲瘦的腰身。 一把青丝简单地束在脑后,今天早上兰氏给她绑红发带被她拒绝了。她自己选的是黑色,发尾堪堪垂在腰肢的弧度上,虽英姿飒爽却也不失纤柔优美。 而且她素面朝天,连脸上的疤痕也没有去遮,用她的话来说,浓妆艳抹还骑马出汗,对皮肤不好…… 但那条疤痕虽不至于淡到看不出来,却出乎意料地整齐,在她的侧脸上有一条柔柔的弧度,倒不觉得不好看。 虽然朴素,而且发髻怪异,却绝对惹眼…… “你都穿出来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江月白笑道,放马和她并骑。 “倒也不是的,我可以去姐姐家换一身。”胡霁色道。 “我看不用,挺好看的。”江月白道。 胡霁色认真地道:“你可是我见过最有见识的人,你说这样合适那我就这样去了啊。” 江月白被她说得想笑,道:“嗯!我觉得合适。” 两人说笑着就一块儿放马奔了去。 然而胡霁色骑骡子进城之后,还是先去了一趟杨家。 这是她第一次骑骡子进城,所以特地提前出发,为的是避免路上有什么突发情况。 但实际上骑骡子的脚程比坐车要快很多,因此他们赶到城里的时候,甚至才早上巳时,离赴约的时候还有一个时辰整,也就是两个小时。 这次到杨家,又是只有那婆媳俩在家。 胡霁色人还没进门,就已经听见罗氏那又尖又细的大嗓门。 “那些东西都不知道干不干净!你少吃些了!回头吃坏了我的孙孙!” 因门户是半掩着,胡霁色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她笑道:“姐吃啥好东西呢?” 一瞬间,气氛尴尬到爆。 胡麦田手里拿着的是兰氏给的胡萝卜糖…… 罗氏讪笑了一声,道:“哟,我们的女财主来了啊。” 胡麦田彻底忍无可忍,道:“娘!” 罗氏一个激灵,有点窝囊有点怂的样子,委屈地道:“那么大声干啥呢…… ” 胡麦田也是没脾气了,只冷着脸道:“娘您去看孩子吧。” 罗氏嘴里嘟嘟囔囔地,也就去了。 胡麦田尴尬地不行,连忙站了起来,道:“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这几天跟失心疯似的。” 胡霁色把骡子递给江月白让他去拴,走向胡麦田,道:“我跟她有什么好计较的。就是她这几天都这样?你听了心里不会难受吧?” “我能难受啥,听烦了吼她一两句她就老实了”,胡麦田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一边道,“咱娘拿出来的东西哪样不好?我夫君,我公公,都是样样夸,天天夸。她这两天心里可不痛快了。” 胡霁色表示理解,有些人就是需要看别人不好,自己才有优越感。别人若是好,她的日子反到过不下去了。 这种人吧,其实是最没用的人。 “我就是怕她这么阴阳怪气的你心里头不痛快,你要不会不舒服就行了。”胡霁色道。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多舌妇人 事实上胡霁色看到的只是罗氏恶心人的冰山一角,胡麦田真是提起来都觉得心累。 不过好在就是在这个家里,公公和夫君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领着胡霁色到了屋里,让她坐下了,道:“这趟进城是为了四叔的事儿?” “我哪有这个闲工夫管他”,胡霁色微微一抿唇,道,“有个饭局。” “瞧你,倒成了个小忙人了”,胡麦田取笑她一声,然后又叹气,道,“四叔咋能干出这种事儿啊。” “他在窑子出来,欠了许多钱,回来之后却不寻工,只说会还钱的。我们一直寻思着他钱从哪儿来,没想到原来是早就打了主意从我这儿偷。”胡霁色淡淡道。 “这两天城里都在名淑坊和烟云坊打官司的事儿,连我们这街头巷尾的都在议论。”胡麦田道。 胡霁色来了兴趣,道:“真的?” “可不是呢,她们给你起了个诨号儿,叫千金方,意思是你的方子值千金。” “……那是药王孙思邈的著书”,胡霁色有些无奈,但到底是高兴的,又笑道,“姐,得瑟不?” “得瑟啥啊,我跟人说千金方是我妹子,人家信不信不说,回头都管我要东西咋办?”胡麦田小声道,“来我这窜门子的人,见我这大把凝脂膏啊,都羡慕坏了,只当我是多有钱还能抢呢。” 胡霁色道:“姐,这东西城里卖得贵,我做一个却不稀得多少钱,每次都是成百上千个的做,你若是要,我这里管够的。” “你不也说了,我现在有身子了,你这里头有些药材我是不能用的吗?”胡麦田笑道。 “我让你拿去送人啊”,胡霁色笑道,“衙门里的官太太啥的,以后逢年过节的,送点这个你看不挺好。” 胡麦田笑道:“哎,你这么说倒对呢,我也觉得放着是可惜了。瞧这不马上端午了。” 姐儿俩说了几句话,罗氏在门口竟愣是没敢进去。 她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瞎溜达的时候看到了正在饮马的江月白,就道:“这是骡子还是马啊?我瞧着像骡子哪。” 江月白道:“是骡子。” “说的那么有钱,咋还骑骡子呐?”罗氏撇撇嘴,道,“是骡子你就别给吃那么好的草料了吧?” 江月白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在家里吃的更好,而且您这也没别的东西了吧?” “啥在家里吃的更好啊……真是糟蹋东西。”罗氏努了努嘴。 江月白只觉得这个妇人好像比前几次见又更讨厌了一些,索性也就不搭理她了,专心饮马。 “哎,小白,麦田娘家那丑事儿,你听说了吗?”她突然神经兮兮地靠过去,道。 江月白:“……” 眼看他的动作明显顿住了,罗氏立刻就激动了,觉得是引起他的兴趣了。 “我说那也是个像模像样的人家,咋就出了这么个东西呢?哎,我说这老胡家也是没有享福的命。你看啊,当年好不容易供出个老二吧,哪都不错,就是短命。老四看着像这么回事儿吧?倒是个包草的枕头!” 她嘴里一边说着:“可惜可惜,苦了老的了。” 嘴角却不由得带了一点笑意。 江月白淡淡道:“人家不还有老大么?” “那有啥啊,一个乡下赤脚大夫!”罗氏几乎是脱口而出。 但是话说出口了,又有点不对劲。这样说自己的亲家,是不是不大好? 她小心翼翼地道:“小白啊,我这些话说的都是无心的啊,你可别跟麦田说去。她这人啊,多心。” 江月白笑了笑,道:“好。” “对了,你们这趟进城干啥来的?不会也是为了那败家子儿的事儿吧?嗨,也是辛苦我们娃小姨了,谁家摊上这么个事儿,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 说着,又抱着孩子颠了颠,还一边问孩子:“奶说的对不对啊?” 江月白淡淡道:“倒不是的。是沈府有个饭局。” 罗氏倒也没太在意:“哪个沈府啊?娃小姨在城里有朋友了啊?” “不算朋友吧,是她的东家,浔阳首富沈引。”江月白低头又丢了一把草料,淡淡道。 罗氏:“……” 她此时的表情无比精彩,活像喉咙管子里塞了和水的泥。 “咋就……” 她话还没说完,江月白冲她笑了笑,就走了。 咋就请那丫头片子到府上去了? 莫不是因为亏了钱把她叫过去骂吧? 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罗氏这么想,心里又舒服了。 她对她的小孙孙道:“你说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有啥好哟,这没脸没皮的。” …… 江月白进了堂屋,看到还在说笑的姐儿俩,就道:“孩子不能给你婆婆养了。” 胡麦田愣了愣:“啥?” “孩子还小,你婆婆总同他说些有的没的,现在渐渐也会学舌了,以后更会耳濡目染,怕品行不端。麦田姐,你总不想他以后变成胡家老四那样吧?”江月白一口气说了下去。 胡麦田被吓到了,随即那眉头就皱了起来。 是…… 老太太说的那些话,她平时是不大往心里去的。 不为别的,也是因为这老太太可怜,公公就没有哪天不骂她的,连儿子也嫌她。 只是,想到孙氏那个德行,再想想孙氏教出来的一双儿女…… 胡麦田不由得就出了一身冷汗。 “……就是你姐夫,刚成亲那会儿也有点讨人厌,能改过来已经是难了”,胡麦田皱眉道,“不行,娃娃真不能总跟她在一块儿。只是,这事儿我要怎么开口?” 江月白道:“我寻着机会先跟杨大伯和大哥提一提。若是大哥回来跟你商量,你再劝劝。” 这信息量太大,胡麦田有点茫然,看了胡霁色一眼。 胡霁色回以一个鼓励的眼神,道:“我觉得是这个理儿,你也别光顾着吃零嘴儿了,宁愿自己辛苦些,多把孩子带在身边吧。” 胡麦田瞬间忧愁了起来:“可惜我夫君是独子,不然分出去过也好……我得好好想想这事儿怎么办。” “不管咋地,你娘家总在那”,胡霁色道,“我们给你撑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二十三章 超级豪宅 眼下时间还早,江月白留胡霁色在杨家和姐姐说话,自己就出门去了。 原本也是真有事儿要办,等办完了以后,回去的路上倒遇见了刚办完差事的杨正。 “哟,是小白啊。” 杨正先发现了他,远远地就和他打招呼,同身边的弟兄说了一声让他们先回去,就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到底是伤筋动骨,因此行动还有些不便。 “咋进城了?就你自个儿吗?”杨正乐呵呵地道。 江月白道:“刚从你家出来,你小姨子在陪你媳妇说话。” 杨正一听,当即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笑道:“我那小姨子,怎么样,出彩吧?” 江月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是厉害,不过比你媳妇那肚量,还是差点。” 杨正愣了愣:“咋了这是?我娘又惹事儿了?” “你猜猜。”江月白道。 杨正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面上就露出些微恼的神色,道:“是不是又拿我媳妇四叔的事儿出来说了?真是,我跟我爹都同她说过很多次了,这事儿不让她在麦田跟前儿念叨!是麦田跟你说的?” “她姐儿俩说话,我咋听?”江月白凉凉地道,“她是跟你儿子说,我在饮马的时候听见的。” “真是……”杨正叹了一声,道,“她就那个脾气,你多担待些。” “我担待有什么用”,江月白道,“我可告诉你啊,麦田姐娘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可都是小娘养的。那老太太什么脾气,你不会不知道吧?三字经会背吗?” 杨正心想你考谁呢,张嘴就给他来了一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自己才背了几句,就愣在了那。 然后就见江月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杨正自低头琢磨了一下,喃喃道:“这若是女娃子还好些……不,若是女娃子学了我娘那脾气去,以后大了嫁出去也要让人给撵回来。她也真是,成天跟孩子念叨啥……” 江月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兄弟,你好自为之吧。不然的话,你媳妇娘家那老两口的今天,就是你小子的明天。” “咒谁呢”,杨正锤了他一下,但到底还是有些苦恼,道,“这事儿我得跟我媳妇商量商量。” “你媳妇还能越过你娘去?疯了吧,诚心想挑着她们婆媳俩吵架好过日子不是?”江月白差点笑出来。 “得了,我明白了,回头我跟我爹商量商量去,再和我媳妇商量。”杨正无奈地叹气。 …… 胡霁色在杨家没有换衣服,主要还是胡麦田的衣服尺寸都不大合适。 但她到底还是化了个妆,把脸上的疤痕给遮住了。 临走前她跟胡麦田道:“我回去的时候得来你家把脸洗了。” 胡麦田道:“就你事儿多,我还没听说过骑骡子要把脸洗了才能骑的。” “你不懂,自我保养要从小做起”,胡霁色指了一下她的肚子,“你要是给我生个小外甥女,我保证把她调教成一等一的大美人。” “能的你。” 胡麦田取笑了她一声,亲自把她送出了门。 要不怎么说罗氏上不得台面呢,在这整个过程中,她都是抱着孩子在院子里四处溜达,有时候在门口晃啊晃,寻找一下存在感。 胡霁色懒得理她,自牵了骡子,和江月白一前一后句直接打马奔了出去。 罗氏在他们身边看了看,道:“你这妹子也挺不讲究的,成天跟个汉子一块儿进进出出的。” 胡麦田冷眼看了她一眼,道:“娘,这话以后别再说了,尤其别在孩子跟前儿说。” 罗氏愣了愣:“说了咋地,娃娃还小,知道个啥。” 胡麦田二话不说把孩子从她怀里抱了出来,直接扭头走了。 罗氏气得直跺脚:“干啥这是!干啥啊!回头动了胎气呢,又怨我没有伺候好了!” 胡麦田岂会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这时不时咒人家一下的毛病还真的是让人很烦啊!u …… 眼下是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胡霁色和江月白直接打马到了沈府。 因为江月白特地交代过,沈引倒是没有屁颠屁颠地亲自站在门口等着了,只派了管家在门口,一直翘首以盼。 终见一黑一红两道身骑马掠来,管家连忙道:“来了!” 他身后,四个门房一块儿,才推动了那沉重的朱红大门,将门户推到最边。 胡霁色到了近前,就立刻有人小跑过来给她牵绳子,倒是比伺候江月白还殷勤些。 “姑娘请下马。”那小厮模样的人笑道。 猛地得了这个待遇,胡霁色也愣了愣,回头看了江月白一眼。 江月白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自己翻身下了马。 胡霁色心中微定,连忙也下了骡子,把骡子递给小厮,道:“有劳。” 骡子和马在外观上还是有些区别的,基本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小厮发现自己牵的是骡子以后,眸中有些一闪而过的嫌弃。 管家倒是很殷勤,连忙上来笑道:“小的是这沈府的管家,小姐叫我沈大便好。” 啥大便……? 胡霁色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客气地道:“沈管家。” 管家一边鞠躬一边把她往里头请,一边道:“稍后会请您到偏厅和夫人还有几位小姐先坐坐,同时作陪的还有金夫人和蒋夫人,都是小姐的熟人。” 胡霁色有些惊讶,但心里到底还是觉得更稳妥了些。 一则是这两位夫人都是挺好的人,再则就是想着若是有外人在,那位喜欢江月白的沈小姐可能会收敛一点。 那管家一路引领胡霁色往前,倒是把江月白给落在了后面。 沈府是十二进院,据说房舍足有两百余间,共住着沈家三房主人,余下奴仆数以百计。 一路走进,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不足为奇,但瓦舍皆簇新,比胡霁色前世所见的园林倒更要震慑几分。 庭院内花团锦簇,生机勃勃,来去侍女都是衣着光鲜,比外头的有钱人家的小姐看起来还要精致些。一个个都是面上带笑,步履款款,很是有范儿。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小姐的场子 胡霁色和江月白在内院入口就分开了。 临走之前江月白嘱咐她:“谁给你气受你就骂她。” 胡霁色顿时哭笑不得,小声道:“不知道沈如绢沈小姐在不在。” 江月白道:“应该不在吧。听说她上次撒泼,回去被嫂子打了两巴掌,还被兄长打了一巴掌。” 胡霁色顿时就惊了惊。 不是都说沈如绢小姐最得宠么? 果然豪门难当啊! 沈夫人是带人在内院的花庭摆宴,还请了女乐远远地伴奏…… 真是有钱人的享受。 宴摆在亭内,大约是非常讲究情调,那座亭子挺大,四面设计成菱形门,瞧着那门里的衣香鬓影,简直就像是一副画那样赏心悦目。 “哟,我一眼倒没认出来”,最先看见胡霁色的是蒋夫人,她远远地就招手道,“快过来啊。” 胡霁色笑了一下,连忙快步走上了前。 这亭子里除了沈夫人、蒋夫人和金夫人,还有两位瞧着眼生,但浑身珠光宝气的夫人,另有年轻的小姐六人。 加上胡霁色一共十一人,这亭子竟也不显得拥挤。 经过介绍,胡霁色知道那两个妇人分别是沈二爷和沈三爷的夫人,也就是沈夫人的妯娌。 剩下的六位年轻小姐,除了两个是沈夫人和沈二夫人膝下的闺女,剩下四位倒是她们家的亲戚。 这有点奇怪,弄得像个家宴似的。 亭子正中摆着一张长桌,上面玲琅满目地摆着点心,各人前头摆着酒杯,胡霁色乍一眼看过去,应该是玉杯。 金夫人见了胡霁色最是高兴,连忙拉着她到自己身边坐下,一边道:“今天像个小公子似的,是真真差点没认出来。” 胡霁色倒也不避讳,直接道:“没坐马车,家里有个骡子,想着骑出来溜溜,穿这身倒方便。” 听她说骡子,在座女眷中就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夫人立刻一记眼刀过去了。 那姑娘立刻就把脸别开了。 金夫人非常热情地道:“咋还骑骡子呢?我们家马挺多,要不你选一匹回去吧?” 她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若是内心自卑的人听了或许会不舒服,不过胡霁色是真无所谓。 “不用啦,那骡子挺有灵性的,我们家的人都特别喜欢它。” “一个骡子能有什么灵性…… ”有人小声道。 胡霁色一看,又是刚才笑出声的那姑娘,她不由得就看了过去。 那姑娘刚才介绍过,是沈夫人的娘家外甥女,名叫何敏。 她合中身材,长相不说十分美艳,但皮肤是真的好到如同吹弹可破,可以称得上是肤若凝脂。气质上,和沈夫人很是相似,都是属于那种有点大女主的强势气质。 见胡霁色看她,她倒觉得颇有些趣味,依旧笑吟吟的。 胡霁色也笑,半点都不怵。 人的眼神在大多数时候都很能说明问题。 若是两人眼神交汇,先挪开的那一个,气势上必定矮几分。 但两个原本不相熟的人互相对视,时间越长总会让人越尴尬。 何敏到底还是年纪小,实在扛不住,就把视线挪开了。 她轻咳了一声,道:“是我见识少,胡小姐怎么不跟我们说说,你那个骡子是怎么个有灵性法?” 胡霁色笑道:“我那骡子别的倒是没啥,就是从来不乱叫,和我们家的狗一样。” 这话一说出来,何敏却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当即脸色就变了。 她竟然敢骂她多嘴! 可等她反应过来了,蒋夫人已经开始和胡霁色说她那个方子的事儿了。 “……前几天真真是天天在家为你担心呢。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那么重要的东西也叫人偷了去!” 胡霁色摇摇头,道:“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弄到的方子。我分明都没有写下来。” 何敏立刻揪住机会了,道:“你识字吗?”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扭头看着她。 何敏笑道:“别误会,我倒不是说胡小姐是在乡下生活。就是这城里的姑娘,也有好些不识字的。” 胡霁色耐心地听了,道:“所以呢?” 何敏被她问得倒是呛了一下,主要是她那个不以为然得口气…… “如果不识字,自然就不会写下来了。我也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偷到的这没有方子的方子。” 沈夫人有点头痛,为什么她家这些从小教养理应大气的姑娘,在人家面前一个个都像傻子似的! 她不耐烦地道:“胡小姐写得一手好字,比你们几个都强些。” 何敏:“……” 她连着吃了几次瘪,脾气也上来了,面上堆笑,眼神却阴狠了起来:“呀,真的啊?那叫丫鬟摆墨,让胡小姐写给我们看看吧。” 说着,又不好意思地冲胡霁色笑了笑,道:“我啊,从小就喜欢书法。” 胡霁色是有点烦了,只是琢磨着沈夫人的娘家是官家,这位恐怕也是官小姐。 她对沈夫人道:“您是东道主,您以为如何?” 沈夫人皱了一下眉。 她其实也有点不服气,想挫一挫胡霁色的锐气。 若是平时,她必定很欣赏胡霁色这种能干的少女。但牵扯到那个人,就…… 一个乡下丫头,凭什么! 但何敏这么干又实在太傻,她亲口说的这丫头能写一手好字,难道有假不成? 真要叫人家写了,不过是给人家一个表现的机会罢了! 沈夫人此时,真是又恨胡霁色的云淡风轻,更恨何敏的蠢! 好在这时候蒋夫人适时出来解围,道:“待会儿人家就要把霁色叫过去说正经事了,在咱们这儿留的时间可不长,快别耽误事儿写什么字儿了。” 说着,她亲热地拉过胡霁色的手,笑道:“我还有好多话想和霁色丫头说呢。丫头啊,你那个养发丸可真是太好吃了,我实在等不了名淑坊上货。你看奶奶人好,能不能以后专门给奶奶家送?” 金夫人听了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婶子,我家也可以给您送的。” 蒋夫人努了努嘴,道:“我干啥要倒这一遍手?专门派个人去霁色家取不是更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作就不会死 胡霁色笑了一下,小声道:“以后专门给您留一份。不过这个方子必须我娘做,我不想她太辛苦,所以以后做得也不会多。” 沈夫人怀疑她是故意这么说,免得别人也来要。 这一点让她很不痛快。就像上次,她想请胡霁色的母亲给她做衣服,被胡霁色干净利落地拒绝了一样。 要知道,在这浔阳城,能拒绝她的人几乎没有。 于是她就道:“这事儿和名淑斋商量过了吗?” 胡霁色道:“这次来会提。” 沈夫人道:“你觉得名淑斋能答应?” 在她看来,胡霁色有点太自大了。 胡霁色笑了笑,道:“夫人,我们做生意的是量力而行。我们真的做不出来太多,名淑斋若是嫌少不肯要,我也没法子。” 何敏低嗤了一声:“口气还挺大。” “怎么呢?”胡霁色突然转过脸,面对她笑道。 何敏:“……” 胡霁色笑了笑,道:“何小姐刚才说我口气很大,是怎么呢?” 何敏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同时又有些生气,她没必要这样让人下不来台吧! “我……我只是觉得,毕竟这东西卖得好,为什么不多做些……”她心乱了,自然也就想不出什么好的解释的话来。 胡霁色耐心地听了,然后道:“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们是量力而行,真的做不出来。” 她复而笑了笑,道:“何小姐该好好听人说话才是。” 沈夫人看了何敏一眼,在心里已经把她出局了。 罢了……今儿的重头戏反正也不在这儿。 胡霁色和这几位女同胞呆的那叫一个了无生趣。 倒不是她不喜欢女同胞,上次和金夫人蒋夫人她们待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挺好。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觉得每个人都怪怪的。 就连沈夫人,之前对她的印象已经改观,觉得也是个女强人吧。可这次见了她,总觉得她也阴阳怪气的。 终于等到沈引那边的人来叫,胡霁色也是着实松了口气。 胡霁色站了起来,对众人笑道:“那我就先失陪了。” 沈夫人点了一下头。 蒋夫人刚刚跟她聊了半天的养身,此时倒也有些恋恋不舍,拉着她的手道:“你什么时候该到我家来做客才好。我让他们给你做块牌子,让你随时可以住我们家任何一家客栈最好的屋,你看怎么样?” 胡霁色失笑,道:“下这么大的血本,有空该去您那坐坐才是。” 说完了,她向在座诸位点了个头,就跟着来请她的侍女走了。 她一走,整个厅子的气氛反而轻松了很多…… 这倒像胡霁色在这儿给了她们多大的压力那般! 何敏嗤了一声,道:“瞧瞧她那个德行!真当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出身。” “就是,还什么不想太累,做不出来……” “够了!”沈夫人突然提高了音量。 顿时众人就吓得大气不敢出。 实际上沈夫人并不像胡霁色想的一样多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多么大局为重。 她当着客人的面发脾气的时候也不少,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任性并且自我的一个人。 “娘…… ”她闺女沈鹿小声道。 沈夫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开始骂何敏:“来之前,你姨夫怎么嘱咐你的?让你别去招惹她!你怎么就记不住!” 何敏顿时十分委屈:“姨您自己不也看她不顺眼嘛。” “那我也没把脸子送上去让她打!”沈夫人直接扔了杯子,道,“诸位随意吧。” 起身之后,还冷冷地看了何敏一眼:“真是脸都让你丢尽了!” 饶是何敏也是个颇强硬的人,此时也被臊得满脸通红,当即捂着脸哭了起来。 金夫人有点尴尬,轻抚着她的背安抚道:“好啦,没事的,那丫头大度的很,不会和你一般见识的。” 众:“……” 何敏一把推开她的手,干脆起身哭着跑了。 …… 胡霁色跟着摇曳生姿的侍女一路往前,突然觉得不对劲。 她道:“是去哪儿?” 侍女笑道:“去百花厅,是府里专门招待客人的地方。” 胡霁色道:“主人是谁?沈引还是沈如绢?” 侍女脚下一顿,然后回过头,笑道:“自然是老爷。” 胡霁色顿时明白过来,干脆停下脚步不走了,就这么看着她,道:“你应该知道,如果惹出了事儿,沈如绢作为大小姐最多吃顿打。真正扛罪名的都是你这种下人吧?” 侍女的表情倒是管理得很好,只是微微一蹙眉就反应了过来。 她笑道:“小姐说什么呢,请别多心了。” 胡霁色低头笑了一下,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侍女道:“自然是我们家爷……” 下一瞬,胡霁色直接一个大嘴巴子就招呼过去了! 那侍女被打蒙了,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看着胡霁色。 胡霁色冷冷道:“我给过你机会。” 那侍女虽是沈家的下人,但宰相门前七品官,她在这浔阳城素来比外面的千金还值钱。 这次竟然被一个乡下丫头打! 她当即就抬手想要打回去! 然而她的手刚抬起来就被胡霁色给抓住了,然后也没看清楚胡霁色是怎么一转身,她似乎是被绊了一脚,然后就躺在了地上。 很好,前世学的防狼术还没有生疏。 “你…… ” 那侍女刚想说话,突然觉得太阳穴旁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 她吃惊地侧过眼睛,就看见一根细细的…… 银针已经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医者可医人,也可杀人,你没听过么?”胡霁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道,“去告诉你家主子,别再来惹我,否则这次不止吃几个巴掌这么简单。” 最后一句话显然极有震慑力,这侍女自然记得她主子之所以恨死了这乡下丫头,就是因为上次被老爷和夫人打了几个巴掌,回来还禁了足。 经过短暂的眼神博弈,她最终虚弱地道:“我带你去老爷那…… ” 胡霁色收回了针,站了起来。 “我不用你带路。现在,滚。” 沈如绢,真特么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范!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二十六章 真会享受 胡霁色之所以会发现不对劲,是因为这丫头带她走的方向不对。 按道理讲,男主人会客的花厅不应该在这十二进院的里头几个院子,那里一般是女眷所在之处。 这园林坐北朝南,侍女却一直领着她往北面的方向走。 要知道,她们是从沈夫人会客之处进来的。 再往里,就会走到这沈家主人的生活区,甚至小姐的闺房了。 更何况胡霁色和那沈如绢本就有仇,很难不多留个心眼。 要找男主人的会客之处倒也容易,一路往南,见着路过的丫鬟问了一声。 很快,胡霁色就听到了激烈热闹的丝竹之声。 和女眷那边清谈品茶不同,男主人这边似乎正在非常举办什么非常热闹的宴会。 站在院门口的小厮见了胡霁色,连忙上前:“你是……” “胡霁色。”她淡淡报上名讳。 小厮连忙道:“请稍候片刻。” 看他这样,胡霁色就知道,沈引根本还没来得及派人去请她。 小厮进去了好一会儿,很快就出来了,身后却跟着江月白。 胡霁色吓了一跳:“你怎么……” 江月白道:“你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 他走近的时候,胡霁色闻到一点点脂粉的香味。 做药的人鼻子是很灵的…… 她不由得抿了一下唇。 “被人骗出来的。”她道。 江月白皱眉,道:“有没有吃亏?” 复而他自己又觉得好笑,胡霁色的性子,不大可能吃亏。 胡霁色摇摇头:“不但没吃亏,还把人家打了一顿。” 虽听得云里雾里,但江月白还是笑了,道:“打得好。” 他让胡霁色跟她一块儿进去。 这庭院的入口极小,是一个菱形门洞,几乎就只能供两人出入。 胡霁色刚开始有点惊讶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可她一脚踏进去之后,突然有一种视觉上的豁然开朗之感。 这里头确实是别有洞天,而且设计十分空旷,整个庭院最大面积是一片活水人工湖,而且蜿蜒曲折。 湖面上有一块一块的空地,像是一座座美丽的小岛,各个小岛上的人各不相同。有乐师,有画师,好像还有正在写诗的…… 主人家则在正中视野最广一座亭岛,需要坐船过去。 江月白扶了胡霁色一把,让她上了小船。 胡霁色小声道:“真会玩儿。” 江月白:“太吵了。” 鬼使神差的,胡霁色说了一句:“太吵?不是太香?” 江月白:“???” 不过说两句话的功夫,船靠了岸,身穿丝绸的婢女含笑赤脚踏进水里,伸出手准备迎接那两人上岸。 江月白直接越过她自己上去了,那侍女倒愣了愣。 不过她恍惚也只有一瞬间的功夫,很快就恢复了笑脸,扶了胡霁色上岸。 这席面是席地而坐,在席的有沈家的三兄弟和金掌柜。 除此以外,每人身边都有一个美貌的女子负责伺候。 应该都是青楼女子,因为胡霁色一眼就看到了丽婉,她正跪坐在一个空位子旁,看那样子应该是江月白的座位。 看到是丽婉,胡霁色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舒服了很多。 江月白坐下了,抬头看了她一眼。 胡霁色转身在金掌柜身边找了个垫子坐下。 沈引就笑道:“月白也真是不放心,还要亲自出去接。” 胡霁色笑了笑没搭腔。 沈引自讨了个没趣,就又道:“姑娘怎么来得这么早?夫人那边饮宴结束了么?” 胡霁色道:“说到这个,倒要先向沈爷告个罪。” 沈引笑道:“怎么了?” “看样子我会来,沈爷也很意外。不过刚才有个婢女来请我,说是沈爷这边已经请了,领着我却往内院走。我不敢在沈府乱走,也怀疑她别有用心,就打了她一顿,自己过来了。” 众:“……” 沈引一愣之后却哈哈大笑,然后说了和江月白一样的话:“打得好!” 然后他挥了挥手,让人给胡霁色斟酒,自己先举杯示意。 “下人莽撞,虽说小姐自己已经出了气,不过沈某还是得给小姐赔个不是才行。” 胡霁色原是个滴酒不沾的人,可她也知道这酒该喝,于是冲沈引点了点头,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了。 这时候,江月白对身边的丽婉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丽婉笑了一下,就拿起自己的酒壶过去了。 她和胡霁色身边的侍女换了一下位置,跪坐在胡霁色身边,对她笑了笑。 “小姐,我来伺候你。” 胡霁色看见她也笑了,轻轻点了一下头。 丽婉给她斟杯,都是半杯不到,堪堪沾了背底。 金掌柜这时候就凑了过来,道:“姑娘啊,你那人手筹备得怎么样了?凝脂膏卖空有一阵子了,我们都开始接订货单了。” 胡霁色:“……” 金掌柜有点尴尬,道:“按理应该提前跟你说,可前些日子不是为乌云鬓的事情着急上火,没顾上。” 胡霁色确认了一下:“卖空了的意思是……” “就是一个都没有了。” 胡霁色:“……” 金掌柜讪笑,道:“确实要得有点急,但分号掌柜觉得你出不了货,这也挺麻烦的。” 胡霁色就我勒个大槽了:“不是你们忘了提前说吗?” 金掌柜沉默了一会儿,道:“可提前说了,那几天你做得出来吗?” 做不出来…… 胡霁色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眼下春耕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马上开工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最后她只能气鼓鼓地道:“下次提前说,不然你数落我我不认账的。” 金掌柜连忙拿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道:“是是是,姑娘大量。” 胡霁色就只能喝了。 这时候沈引道:“听说姑娘的方子叫自家亲叔叔给偷了?” 胡霁色道:“是……名淑斋正在和他还有烟云坊打官司。” 她扭头转向金掌柜,道:“状师来谈过了么?” 金掌柜道:“约的是明天。这桩官司的事儿你倒不用担心。就是我们得先商量好,你那个四叔,你打算怎么处理。” 胡霁色立刻听懂了:“这意思是会给我留点余地?” 金掌柜看了沈引一眼,笑道:“自然要给你这个面子,你可是块无价之宝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连累她受罪 胡霁色对金掌柜的吹捧却很谨慎。 她知道自己的价值,可无论哪个时代都不缺少怀才不遇的人。 胡霁色低头想了想,道:“在商言商,您看着办吧。” 沈引冲她举了一下杯:“大气!” ……真是够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吹捧真是烦人的紧,尤其是当你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的时候,这种烦躁之中又难免掺杂出一丝紧张的情绪。 胡霁色突然开始想念沈府女眷了。那群妇道人家虽然也很讨厌,可起码不会这么让人琢磨不透,也不会一直敬酒。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道:“对不住,我真的不胜酒力。” 沈引看了江月白一眼,笑道:“生意人不胜酒力可不行啊。” 胡霁色道:“我不是生意人,我是手艺人。” “得得得”,沈引又举起酒杯,这次却是顿了顿,道,“是我说错话了,我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胡霁色长出了一口气,眉宇之间渐渐有些不耐。 丽婉小声道:“小姐,这酒是梦桃源,应该很好喝才对。” 胡霁色苦笑,也小声道:“我只尝得出酒精味儿,再好的酒给我都白搭。” 丽婉左看右看,道:“您要是不自在,就离席吧,我们去湖上晃晃。” 胡霁色诧异地看着她,还可以这样? 丽婉抿着唇笑道:“我来沈府赴宴也好几回了,没事的。” 胡霁色有些激动,道:“好,那听你的。” 丽婉笑了笑,然后起身走到沈引身边,跪坐下,轻声道:“沈爷,小姐想去游湖。” 闻言沈引笑道:“我敢说什么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看向江月白的。 丽婉轻笑一声,就退下了。 得知可以去游湖,胡霁色的面色明显松动了,忙不迭地起身谢过,然后由丽婉带着就去划船了。 等她离了席,沈引才叹了一声,道:“老弟,我可真是一片好心啊。” 天地良心,这次设宴他是真真没想再招惹那姑娘。 沈如绢禁足了,女客那边请了她相好的蒋夫人和金夫人,男客这边又请了金掌柜,确实做出了像谈生意的样子。 再有这园林场面布置,哪一样不是舒适为主? 这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怕她一个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突然这么一遭被吓着了? 沈引自问也是个风流人物,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弄个讨女人欢心的场子,按说不该失手啊。 江月白此时心思却不在他身上。 他总想着刚才胡霁色在上案时,落座时,都刻意避开他的举动。 刚刚并肩策马而来,突然疏离,总难免叫人有些失落的。 但他还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道:“她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地方。” “那她喜欢什么?”沈引挥手一指,“这上等的景色,这绝妙的丝竹,乃是人间至上之享受。她是不喜欢享受,还是不喜欢沈府?” 江月白抬头看着那叶扁舟蜿蜒而下,毫不留情地道:“嗯,她不喜欢享受。也不喜欢你所骄傲的沈府。” 她喜欢看书,配药。 早起煮一壶茶,茶叶不用太好,茶具也不用上等。 然后一人坐于书案后,手捧一卷书,有时痴读,有时书写。 她总是忙碌,并且喜欢忙碌。 若有闲暇,她愿意和自己的家人在一块儿,那个时候,她也可以很活泼,很讨喜。 到目前为止,她最喜欢的事物,不是珠宝玉器,甚至不是银子,却该是她家的一只骡子两只狗。 她从不虚度光阴,充满凡尘烟火的气息,却又从不汲汲营营。 江月白回过神,再看沈引,眼里的温暖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你还是莫要瞎折腾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他知道自从上次下药的事儿之后,沈引心里一直有点慌,所以屡屡试探。 殊不知这试探真是让人郁闷烦躁得紧,折腾江月白就算了,现在是连胡霁色一起折腾。 沈引讨了个没趣,只能把脸背了过去。 …… 直到脱离了那群低级趣味的人,胡霁色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沈府的湖确实大,很难想象是那一个小小的门里走进来的。 小舟行至无人处,胡霁色干脆躺了下来,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感觉还不错。 丽婉半跪坐在她身边,道:“累了?” 胡霁色道:“能不累么?我还是宁愿金掌柜到我那里去,倒还自在些。跑到这儿来赴什么宴,你也看到了,正事儿没说两句,酒先喝了一肚子。” “就是个场面活”,丽婉想了想,道,“不过你毕竟有手艺,和那些空手套白狼的人又不一样。” 胡霁色眯缝着眼睛看了她一眼:“胡丰文的事儿听说了吧?” 丽婉倚在了她身边,小声道:“前头他刚发了财的时候,倒是去找过我。” 胡霁色:“……” “也是个失心疯”,丽婉啧了一声,道,“就他手里攥着那点银子,我还看不上眼呢。” 但丽婉是很有职业素养的,不管什么客人都能应付。 她对胡丰文依然笑脸相迎,不管他是冷嘲热讽还是得瑟,她都不为所动,甚至能迎合他的话。 胡丰文大概是找到了存在感,承诺下次还来找她。 只不过这人还没来得及来第二次,就被围了。 “我就想不明白了,他怎么会觉得我不乐意见到他?他来给我送银子,我欢喜还来不及。”丽婉低声嗤笑道。 胡霁色想了一下,道:“也不稀奇,我这个四叔一向脑子不大好使。” 两人说着话,就这么在湖面上漂了半个下午。 胡霁色过得倒也还算愉快。 直到有个沈家的家仆乘舟赶了过来,告诉她们散宴了。 胡霁色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翻身从舟上坐了起来,并对丽婉道:“我知道你不得闲,但有空来找我玩儿。” 丽婉笑道:“好。” 去和主人家打过招呼,胡霁色心想到底还是没来得及谈那养发丸的事儿。 她走到院门口,看见江月白在那里等她。 “心里痛快些了?”江月白笑道。 瞧他说的,她倒像是来闹脾气的了。 胡霁色道:“我就是觉得这家人都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江月白笑问。 胡霁色想了想,然后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发疯的骡子 这话恰恰被追出来要送他们的金掌柜听到! 胡霁色一扭脸,看见金掌柜,不由得就尴尬地笑了笑。 “哟,金掌柜……” 金掌柜倒像是不大在意的样子,跟着她道:“刚才都没来得及说两句正事儿,正好,也省的我又巴巴地去乡下了。” 胡霁色来了点精神,道:“您说。” 金掌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意思是一边走一边说。 “养发丸之盛尤胜乌云鬓……” “这事儿我也早就想说”,胡霁色打断了他,道,“养发丸我没法多做,那都是我娘做的东西,她就一个人,别人插不进手去。” 金掌柜愣了愣:“没有配方吗?” “别人做出来不是那个味儿”,胡霁色皱眉,道,“我娘不识字,早年受了点打击,脑袋也有点问题。你让她说,她也说不清楚。” 金掌柜顿时如丧考妣:“这可如何是好?” 说实话他不大相信什么换个人味道就不对的话,就算人家说不清楚,她在旁边盯着难道也记不下方子来吗? 可胡霁色的样子就是不想多做…… 他寻思着是不是刚才那些话得罪了胡霁色。 胡霁色叹道:“我很快会有新方子的,养发丸的事儿您多担待。要实在不行,养发丸就不做了。反正单子也还没签。” 金掌柜连忙道:“那也不必!顶尖的尖货都是供不应求的,我们可以奇货可居。不过你说的新方子……” 胡霁色左右看了看,道:“这方子早就在琢磨,只不过还没试出合适的乳化剂……” 她顿了一下。 果然金掌柜问:“什么是乳化剂?” 胡霁色笑道:“这解释起来也一言难尽……总之就是我看现在大伙儿脸上的妆面都挺厚,听说卸妆用淘米水和油,还有胰子,总归是不好。我倒是想配个清爽又方便的卸妆油。” 金掌柜听了就皱眉,道:“这东西不够稀罕,大伙儿用胰子也卸得挺好。” 胡霁色笑了一下,道:“先做做看吧。” 两人说着话,并江月白一块儿,就走到了内院门口。 胡霁色道:“金掌柜,留步吧。” 金掌柜答应了一声,最终还是不死心,道:“小姐不妨再考虑考虑,养发丸的销路真的很广,倒未必只在浔阳销……” 胡霁色无奈,道:“金掌柜,这事儿我们已经谈好了。” 金掌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给了她凝脂膏的定金,先放她走了。 胡霁色因为下午小酌了几杯,可能也是在船上晃了几下,此时就觉得有些晕眩。 到了沈家大门外,见人家把骡子给她牵了过来,要扶她上去。 胡霁色一甩手就把那人推开了,想要自己爬上去。 突然耳边响起了江月白一声:“小心!” 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一脚丫刚踩上镫子,突然就感觉骡子异常焦躁地人立而起! “!” 胡霁色脑袋一晃,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人一把从半空中抱了下来。 她晕头转向地睁开眼,就看到江月白那紧绷的下颚。 稍稍回过神,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群人的大喊声,和自家骡子那惊慌失措的鸣叫。 “青花!” 胡霁色一扭头,看见骡子正在暴躁地不停人立而起,一群沈家的下人正冲上去试图制住它。 她急得想起来,可是刚支起身子,脚一滑又倒回了江月白的臂弯里。 “好像脚扭了。”她皱眉道。 江月白半扶半抱地让她立了起来。 “这骡子发疯了!得杀了!” 刚才迎他们进门那个管家大声道。 眼看家丁拿了棍子和长矛出来,胡霁色连忙道:“慢着!” 小厮那长矛就要捅到骡子,江月白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管长鞭,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那人惨叫了一声,手里的矛就落了。 就这样,还顺便被骡子踢了一脚。 眼看那些人还要举着武器上前,江月白厉声道:“退下!” 说着,把胡霁色一扶,小声嘱咐道:“自己站好。” 然后就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骡子背上,紧紧拉住了缰绳。 青花平时多温顺的一个骡子,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停止地发疯,即使被江月白大声呵斥,它也照旧暴躁,不停地嘶鸣人立。 这折腾得久了,不但引来了大批的围观群众,还把沈引夫妇都给引了出来。 看到这个情景,沈引顿时勃然变色:“你快下来啊!不过是一匹骡子,有什么要紧的!我这里汗血宝马多的是,你要多少都行!” 沈夫人也急了,连忙对胡霁色道:“你快叫他下来!他若出事,你担待不起!” 胡霁色被她推了一下,因为脚受伤了,一下反而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沈引顿时又勃然变色,下意识地想要去扶,可手刚伸出去,到底是没敢碰她。 他连忙冲他夫人吼道:“愣着干什么!” 沈夫人倒是真愣了愣,然后只能给身后的何敏使了个眼色,让何敏去把胡霁色给扶了起来。 何敏不情不愿,她是真的气,竟然趁乱拧了胡霁色一下。 “啊!” 胡霁色吃痛,然后反手就是一个巴掌。 沈夫人:“……” 沈引:“……” 何敏:“!!!” 胡霁色烦躁地一把推开她,直接捋起袖子给沈夫人看,道:“她掐我!” 何敏慌了,连忙道:“我是不小心弄疼你了!并非有意掐你!” 沈夫人连忙把胡霁色的袖子拉了下来,一边有些紧张地看着正在训马……骡子的江月白,见他没有看过来才放心些。 “好了,好了!都是误会!”沈夫人道。 胡霁色心想自己反正也没吃亏,一巴掌是赚回来了。 当即只冷哼了一声不吭声了。 何敏捂着脸在一边,眼圈都是红的。 江月白花了大约有两刻钟的功夫,终于把暴躁的骡子给折腾得筋疲力尽。 沈引也大松了一口气,连忙亲自去扶他下马。 “没事儿吧?”沈引浑然不顾人人侧目,关切地问道。 江月白点了一下头,然后把手里沾到的一点点指甲片大小的绿色的东西递给胡霁色看。 “你看看这个。”他道。 胡霁色一把抓住他的手,盯着他那修长指尖上的一点绿色,顿时脸色都变了。 “谁给我的骡子喂了苦马草!”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二十九章 要负责的 沈夫人皱眉道:“何谓苦马草?” 说着就要来胡霁色手里看,胡霁色一直小心防备,见她伸手过来,立刻就把手缩回了一些。 “农村叫羊尿泡,是一种会让牛马发疯的草药。”胡霁色冷冷道。 沈引的脸色变了变。 “或许是误食?”沈夫人皱眉道。 何敏连忙捂着脸走过来,道:“再说,骡子也不是牛马啊。” 沈夫人:“……” 她就不能闭嘴吗?! 胡霁色冷笑,道:“这就奇怪了,苦马草一般生长于高山的山坡沟边林中,并不是随处可见的。更重要的是,本地少产此物,药房的药大多都是从外地进来的。” 这就…… 沈夫人和沈引对望了一眼,道:“这件事……” 众目睽睽之下,胡霁色是指沈府的人给她的骡子下药。 沈夫人确实有些下不来台。 最终还是沈引道:“姑娘的脚受伤了?还是先进来请大夫看看吧。” 胡霁色终究还是从最初的那阵愤怒中回过神来,她的视线冷冷扫过何敏,略一停顿,然后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没事儿,小伤”,胡霁色道,“沈爷,今天给您添麻烦了,眼下天色不早了,我们这就先回去了。” 说着,她招呼江月白过来扶她。 沈引连忙道:“好歹先看看脚,不然让人给你送辆马车来?” 此时胡霁色已经搭着江月白的手单脚跳到了她的骡子面前。 它喘着粗气,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正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姑娘小心!”沈引有些担心。 胡霁色充耳不闻,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骡子的头:“青花,你受委屈了。” 那骡子竟然很有灵性地在她手里蹭了蹭脸。 顿时就有人小声议论:“这骡子真有灵性……” 沈引的心就一凉,完了,这事儿是真的闹大发了。 胡霁色又摸了那骡子几下,然后扭头对沈引笑道:“先行一步了,沈爷。” 说着她就想来个酷炫地翻身上骡,结果刚用那只受伤的脚踏上镫子,就被人抓住腰身给抱了回去。 “别闹”,江月白有些无奈,“你能行它都不能行。” 沈引连忙适时走上前,道:“还是进去坐坐吧。” 浔阳首富这样再三邀请一个人,也是难得一见了。 江月白无奈叹气,道:“不了,天色晚了。” 说着,他把胡霁色一把抱到了他那匹马上。 直到胡霁色侧身坐好,她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下一瞬,江月白也翻身上马,坐在了她身后。 沈夫人皱了一下眉,心想这众目睽睽之下啊…… 不过胡霁色倒是没有拒绝。 她扭头对骡子喊了一声:“青花,跟上来!” 那骡子竟然就真的脚步轻快地跟着走了。 众人看得叹为观止,心道真是好聪明的骡子! 沈夫人冷哼了一声。 沈引听见了,突然回过头看着她。 “……夫君。”沈夫人有点被他那个眼神吓到了。 那眼神充满愤怒,但更让沈夫人害怕的是那眼神之中的失望……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通透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给了你。可你真的太叫我失望了。” 说完,沈引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进了门去。 “姨母……”何敏委屈地上前。 沈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但一眼扫过正在附近围观的那些人,到底还是把那口气给忍了下去,转身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进了门去。 “姨母!”何敏急忙追了上去。 …… 按照胡霁色的原计划,是想到胡麦田家去休整一下再上路。 结果刚经过他们家门口的时候发现他们家正在吵架…… 若是吵别的就算了,胡霁色势必要去给胡麦田撑腰的。 但她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发现主要是杨正和罗氏在吵孩子的问题。 那她就不方便搅合进去了,就让姐夫一次性解决这个问题吧。 当天她就只能瘸着腿让江月白带着踏上了回家的路。 “你这又是何苦”,江月白叹道,“跟你说了,在路上买辆车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 此时他们已经溜达出城,走在了四下无人的乡间小路上。 因为马背上到底有些颠,受惯性的作用,她的身子是侧倚在他怀里的。 江月白不到二十,还算是青少年,肩膀不算宽厚,但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那张扬的热力和形状明显的胸肌。 人什么都好,就是好像有点傻。 胡霁色靠在他怀里悄悄地想。 “算了吧,要花钱的。”胡霁色懒洋洋地道。 这话一听就是鬼扯,胡霁色绝不是那种不舍得花钱的人。 好在江月白也没有深究,只是小心地给她调整了一下位置。 “青花的事儿,为什么就这么算了?”江月白问。 “只是腻歪在那呆了”,胡霁色道,“他们家的人真的很烦人。” 沈引毕竟是她的顶头boss,虽然他和江月白的关系好像有点玄幻,但这也不意味着胡霁色真的就能撒野太过。 最重要的是青花没事,不然的话,这件事她一定会追究到底。 “其实不用查我都知道,这事儿肯定不是何敏就是沈如绢。应该是何敏吧,我在席上我没给她脸,也夸过青花懂事。”胡霁色道。 “何敏是刚才你抽了一嘴巴子那个?”江月白道。 “是她”,胡霁色嗤笑了一声,道,“都不知道仇是哪儿来的。” 江月白安抚地拍了一下她的背:“没事儿,来日方长。” 胡霁色懒洋洋地道:“你再这样上下其手,就要负责了。” 江月白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吃惊地低下头……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有些逾越的。 比如他们总是在一起,包括深夜,包括进城一路上。 他们无话不说,十分亲密。 若说举止上的逾越…… 除了此刻,他的手此时还搭在她的后腰上,她人还在他怀里。 还有那一天在金家,他因为沈如绢的事儿被她气疯了,趁她睡着偷偷在她背上留了个牙印。 这件事她很可能到死都不知道…… 她一直表现得很坦荡,现在是……什么意思? 胡霁色也仰脸看着他。 她突然有些害怕了,猛的把头低下了,小声咕哝道:“那么认真干什么,吓唬你的来着。”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三十章 正式成病号 胡霁色前世今身自问桃花运都不算旺,大约是她总是沉迷工作的缘故。 像眼下这种情况,她其实也不大知道该怎么处理。 倒也曾想过与此人若有牵扯,大概率该是无疾而终。 只不过都未有细想。 像现在这样,不过是觉得依着他很舒服,心里也很踏实,便不想去坐什么车。 仔细想想,或许是贪眼前之欢罢了。 此刻她倒有些后悔说了那话。 因为他们原本无话不说,她嘴贱说了那话以后,竟是一路无话。 在马背上慢慢颠簸,又无人陪自己说话,胡霁色渐渐觉得有些困意。 “我……” 他似是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想清楚了那般,低下头想说什么。 却突然发现她在他怀里睡着了。 江月白愣了一下,心里倒煎熬了几分,就像有只小爪子一直在轻轻地挠,不重,痒得让人难受。 可他到底是平静了下来,动了动肩膀让她睡得舒服些也就罢了。 …… 在马上要进村的时候,胡霁色奇迹般地醒了过来。 然后她就开始闹腾着要下马。 江月白把她扶到骡子背上,让她侧身坐着,自己牵着骡子和马走在前面。 胡霁色叹道:“我感觉脚肿了,恐怕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养不回来了。” 真是扭伤就用了一秒,养伤倒要好久。 江月白抬头看了她一眼,道:“这几天行动不便,就不要乱走了。要不要叫鲁木匠给你做个轮椅?” 胡霁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哪有人扭伤坐轮椅的。” “那不是因为你总是闲不住?” 正说着话,就溜达到了家。 胡丰年刚出诊回来,看到江月白抱着胡霁色下马,眉心抽搐了一下。 但很快,江月白就发现了他。 “叔,霁色的脚扭了,好像肿得挺厉害的。” 胡丰年心里头那点不悦瞬间烟消云散,转而被焦躁取代。 “怎么回事!”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前,看她行动不便,不由得皱眉道:“骑个骡子咋还把脚给扭了!” “骑骡子咋还能扭了?走路的时候扭的。” 胡霁色一边在江月白的搀扶下想要单脚跳回药房。 “城里的路不是挺平坦,咋还能把脚给扭了?!”胡丰年责问了一句,但到底是关心则乱。 “好啦,不过是扭了个脚。”胡霁色安抚他道。 胡丰年看她坐下了,一边对江月白道:“你去打一桶井水来。” 江月白答应了医生就去了。 胡丰年又蹲下来看胡霁色的脚。 “我倒没事儿,就是咱家青花倒霉,被缺德鬼喂了苦马草,又被小白颠了半天泄了力气,可得多饮它点水。” 看她那脚背肿得跟馒头似的,胡丰年眉头皱得更深了。 “咋还有人给青花喂苦马草?你这趟是去进城啊,还是打仗啊!” 胡霁色嗤笑道:“这可不好说,许是那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上了小白,倒看我不顺眼了呗。” 江月白提着水桶进了门,闻言倒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这意思倒是我连累你了?”他半开玩笑似的道。 “可不是,蓝颜祸水。”胡霁色嘟囔道。 她把受伤的脚放进冰凉的冷水里泡着,那阵肿胀和刺痛感终于舒缓了些。 不多时就惊动了兰氏,胡霁色自然又是好一顿的安抚。 当天晚上胡霁色用冷水泡了几次脚,终于舒服得能睡下了。 胡丰年倒把江月白留下了,两人说了几句话。 主要还是胡丰年不放心,一个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他其实一直都是不放心的。 只是觉得那个孩子向来有主张,怕说多了她不爱听。 “这趟进城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和什么人结仇了?” 江月白也有些无奈,道:“许是女眷那边有几句口角,但霁色的性子,也不会主动去得罪人。” “她自是从不主动和人有争执的,做人做事也都很好。我只是怕有人无理取闹,倒盯上了她的不是。” 这样护短的父亲也是少见,毕竟这时候大多数父母,首先都会想自家孩子的不是。 江月白有点尴尬,道:“倒确实不是她…… 是那家有个不大懂事的小姐。我们上次去的时候,她就闹腾了一番。不过被她兄嫂教训了。这次去他们家做客,又没有让她列席,许是让下人做了那事儿来报复的。” 胡丰年紧紧皱眉:“沈家?” “是”,江月白道,“叔您放心,沈家当家是知礼知数的。当时也教训过了,并让霁色进去歇歇,还说要送车。只是霁色不愿意,急着想回来。” 胡丰年叹了一声,道:“虽说那沈家是家大业大。可这钱咱宁愿不挣,不能叫丫头去受这个气。” 他这说的确实是实话,不然以他的能力,也不会留在这乡下。 闻言江月白倒是倒是多看了他几眼,心想这世上真正淡泊名利的人虽然少见,却是真的有的。 “她喜欢做这些”,江月白劝道,“这些东西若不能卖进城去,在这乡下地方也施展不开。您放心吧,她有分寸的。” 胡丰年皱眉想了想,但还是道:“就算这生意继续做,沈家咱不去了。” 江月白也是这么想的。 他道:“我会劝着些的。” 胡丰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倒也没再说什么。 …… 因为胡霁色腿脚不便,在家里很是老实了几天。 凝脂膏的事情她也只能安排下去让姜氏她们带着几个小的在别院忙活。 只是一应配药她还是不放心,便让胡丰年去做。 胡丰年被迫加入了妇女工作大军,似乎还被人拉住说了胡宝珠的八卦,连着几天从院里那边回来脸色都不大好看。 倒是江月白真让鲁木匠去给胡霁色做了给简单的轮椅…… 那天他自己人不在,倒是让江月泓和厉竹山去取的。 看着他俩嘻嘻哈哈地推着那咕噜咕噜的东西进来,胡霁色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皮都在抽抽。 “…… 这啥玩意儿?咋那么快就做好了?”才过了两天吧! 江月泓笑道:“不得亏你运气好,老鲁家正好有个俩轱辘闲在那。来,快坐上来试试。”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三十一章 伺候好 眼看江月泓要来扶自己,胡霁色吓得连忙道:“不不不,我不坐那玩意儿!” “那不行”,江月泓非常坚持,道,“兄长说了,如果我把你照顾好了,这两天就给我弄只猫回来!” 胡霁色:“……” 这小子平时也打不过他哥,但不知道为什么就给人一种很彪悍的感觉,伸手就像拎小鸡崽似的把胡霁色拎上了车。 他推着车转了两圈,乐呵呵地道:“怎么样?舒服吧?客官想去哪儿啊,我这就送你去。” “……我哪也不想去,我只想回桌子后边儿看书。” “你咋这么没劲呢”,江月泓皱着眉头道,“快想想还有什么事儿想吩咐我的!” 胡霁色:“……” 大约是在江月白“爱的浇灌”下,这小子这两天真的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那你给我倒杯水。”胡霁色想了想,道。 “就这?”江月泓似乎有点不满意,挥了挥手道,“竹山去倒水。” 厉竹山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你真想不出其他事儿让我干了?”江月泓在他面前坐下来,用手托着腮帮子,道。 如果能麻烦您马上消失就好了。胡霁色腹诽。 “那不然你给我跑个腿吧”,胡霁色从抽屉里拿出几包配好的药,道,“给我家老屋送去。” “好啊。”江月泓说着,却把那药先推到一边,依然双目炯炯地盯着她看。 胡霁色看看药,又抬头看看他。 这意思是,你咋还不去? 江月泓心里却在想,这姑娘有什么好的,让兄长这么惦记。 仔细看看,其实长得挺不错的,尤其是眉眼好看,称得上是修眉俊眼,顾盼神飞。 可是皮肤还是有点黑,脸上也有疤,身条么还是块板。 就这样的,选秀第一轮都过不了。 啧,兄长肯定是瞎了。 胡霁色被他打量得眼睛直抽抽,终于忍无可忍,道:“你干啥啊你!” 江月泓猛地回过神,突然觉得心虚,连忙站起来道:“没啥!没啥!我这就去给你送药!” 说着,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胡霁色气得大骂:“回来!药还没拿呢!” 江月泓连忙又一路小跑了回来,抓起了桌子上的药包,转身又拿出百米冲刺的架势,消失在了胡霁色面前。 “疯了真是。”胡霁色嘀咕道。 然而他去了不久,李氏就来了。 “霁色啊,你爷你奶叫你去一趟。” 她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胡霁色的瓜子开始啃。 胡霁色举起抱着纱布的脚,道:“我这样咋去啊?” 李氏看着她那脚,却取笑她:“你也是个当大夫的人啊,咋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啊,谁还敢找你看病啊。” 胡霁色觉得费解:“大夫也是人啊,也会把脚给扭了啊。” 李氏把瓜子壳吐在地上,干脆拉了张椅子在她跟前儿坐了下来,道:“你可得去一趟,你奶听说你进了城,成天等着你去跟她说说你四叔的事儿呢。” “我进了城又没去瞧他,我咋知道他的事儿。” “可你奶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啊”,李氏努了努嘴,道,“这两天成天在家里骂你呢,只说你自己不会过去,不知道她老人家心里惦记孩子。” 胡霁色就不吭声吧。 她太了解李氏了,一旦李氏摆出这个架势,她肯定是有很多废话要说。 那不如就等她先说完吧。 果然,李氏立刻就拉开了话匣子,道:“你老姑这两天人都不大说话,成天闷在楼上。哎,她那点破事儿现在全村都知道了。得亏她生在好时候,若是早几十年,非得让人拉去浸猪笼不可。” ……那不都是你们母女俩四处宣扬的功劳吗? 胡秀秀倒罢了,她还是个小孩子,平时有点小心眼,却万万不知道她老姑那些事儿具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那天出去嚷嚷了两句。 李氏可就不一样了,她可是真“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和人解释是怎么回事啊。 “那也得亏着咱们村长开明。”胡霁色淡淡地接了一句腔。 “那可不是”,李氏愈发来劲了,道,“就昨个儿,你四奶奶还到家里来瞧过你老姑,还问这事儿是谁干的呢。” “啥事儿?”胡霁色一下没反应过来。 “就你老姑那事儿。”李氏道。 “哦。” “你老姑也是真傻,都到这份上了,还死咬着不说。这下半辈子可咋办啊。回头你也劝劝你奶,别拿着了,找个年纪大点的就嫁了吧……” 胡霁色皱眉,道:“我去劝?三婶你今儿怕不是吃错药了。” 李氏笑道:“那还不是谁有钱谁腰杆子就硬?丫头,你做那些玩意儿,到底能挣多少钱?” 胡霁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说实话,她知道村里很多人都好奇,也有直接问的,不过都叫胡霁色含糊不清地给挡了回去。 “没多少。”胡霁色道。 李氏连忙道:“哎哟,跟自家婶子还藏着掖着呢?别的不说,你就说你四叔偷你个方子去卖,就卖了几百两银子!哎哟我的妈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哩。” 胡霁色有点烦了,就道:“婶啊,你这就回去和我奶说一声,我这腿脚不方便,实在是走不动道。要不是什么要紧事儿,让她过来一趟吧。” 李氏嘟囔道:“嗨,咋一问钱的事儿就撵人走哪?” 胡霁色笑道:“还真是,我就不乐意谈这个钱的事儿。不过婶子要聊,咱就多聊聊。” “聊啥?” 胡霁色眯起了眼睛,道:“四叔因为偷方子的事儿已经要去坐牢了,婶,他之前办那事儿,你是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吧?” 李氏心里顿时就打了个突,到底是个乡下妇人,脸色一下就变了。 “不知道啊……你啥意思啊?”她的声音也明显小了。 “没啥意思啊”,胡霁色笑道,“就是觉得都在一个屋檐底下住着,我四叔那个人又会做人,难道就不给你点好处?那阵子你还给他们兄妹俩跑了好多趟腿呢。” 李氏:“……那支使我跑腿,我也不能不来啊。” 胡霁色点了一下头,道:“是这个理。我就是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小气了,您说您巴巴地前后脚给他们跑,他们也挣大钱了,竟然一文都不分给你。”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三十二章 熊孩子 其实李氏破绽百出,胡霁色只是一直没有去追究罢了。 最主要的原因呢,是没有切实的证据。 亲属撕逼,在这种农村是一件极为难的事情。尤其是现在这种模里两可的情况,超过九成的人也会劝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像这次胡丰文的事儿,连村长的第一反应都是想去捞人。 胡霁色知道李氏就算不是帮凶,最起码应该知道点什么。 甚至,出事之前李氏就常常往这边来,今天来蹭吃,明天来蹭喝,她很有可能是那个动手的人。 但胡霁色想不通,她不识字,也不认识药材,要把方子偷出去,对她来说难度太大。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胡丰文是怎么把她的药方给偷出去的,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 今天正好觉得李氏烦了,趁机敲打了一下,让她赶紧滚蛋。 结果效果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好啊! 李氏扭扭捏捏地站了起来,道:“嗨,都是自家人,有什么的。那啥,丫头啊,我这就先回去啦,给你传个话。你奶也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两天腿脚不方便。” 胡霁色反而叫住了她,道:“婶,您不是把三叔叫了胡来,让他接你去镇上吗?” 李氏的脸又明显地僵了一下,道:“嗨,那哪行啊。我那时候不是一时被你四叔给吓着了么?后来想想还是不行,我要是走了,谁伺候你爷你奶啊。” 胡霁色笑了,道:“看不出来我三婶还挺孝顺。” 李氏挤出一个笑容,就跟脚底下着了火似的,边退边道:“那我这就回去了哈。” 说着,就一溜烟地消失在了胡霁色面前。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低头看自己的书。 …… 当天晚上江月白没有回来,留宿在了城里。 从这天晚上开始,胡霁色就隐隐有些坐立不安。 好在有人比她还焦躁。 第二天午饭的时候,江月泓就摆出了一副牙疼的架势,平时多贪吃的一个人,此时倒像是没了胃口那般。 “哎,我哥怎么还不回来啊…… ”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是啊,他很少夜里不回来的。这次进城去干什么,你知道吗?” 江月泓摇摇头,道:“不知道。” 本来好不容易听他提起了这个话岔,胡霁色还有点期待呢。 结果他这一声“不知道”,她心里别提多失望了。 江月泓立刻目光炯炯地看过来,道:“你也想我哥了?” 胡霁色:“……不是,就是奇怪他干啥去了。还有,我本来想让他今天带我去杭坑那边的。” “你腿脚这样,去杭坑干什么?”江月泓好奇地道。 其实主要是那天在城里分开的时候,丽婉偷偷塞了十两银子让她带给她父母。 除此以外,上次她注意到杭坑村后面有一片很大的野生荷花池。 荷叶这种东西,入药实在太频繁了,还有莲藕根等等。 胡霁色寻思着,与其天天去给老人家送钱,不如她过去把那片池子包下来,让老两口专门负责采摘和晾晒,到时候算了工钱给他们。 这份工作,总比种地要轻省,再则于她也是互惠互利。 她道:“我看上了那片的一片池子,想去包下来。” 江月泓立刻道:“我送你去啊!” 胡霁色犹豫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是很急。” 不过是正好今天有空罢了…… 江月泓道:“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和竹山两个,难道还顶不了我哥一个?再说了,我哥也说了,这两天我要是把你照顾好了,他就给我买猫!” 小茂林一听,立刻道:“师父父,我也要去!我也要猫猫!” 江月泓大方地道:“我的猫就是你的猫!” 胡丰年听不下去了,道:“照顾姐姐是为了猫吗?” 小茂林立刻道:“当然不是!没有猫猫我也要照顾姐姐!不但现在照顾姐姐,等我长大了我也要照顾姐姐!绝不让人欺负姐姐!” 他那响亮的童音把胡霁色给逗笑了,如果是在现代,胡霁色简直要亲这个宝宝一口。 “嗯!姐以后就靠你罩着了。” 小茂林立刻就挺起了小胸膛,无比骄傲的样子。 这时候江月泓穷追不舍,道:“咱啥时候出发?” 胡霁色只好道:“吃完饭歇会儿吧。” “多久?一刻钟?” “那最起码两刻吧。” 胡霁色觉得头疼,江月白你为什么还不回来!我被你弟弟“照顾”得好忧愁啊! 于是吃过饭两刻钟,江月泓带着厉竹山准点到胡霁色门口来蹲点。 因为轮椅太大,塞不进马车,江月泓甚至去借了一辆……板车。 他对午睡刚睡醒一脸惺忪的胡霁色道:“到时候就把你的轮椅端上去,你就往上面一坐。嘿,你说是不是很稳妥。” 胡霁色:“大哥,轮椅有轮子的,我滚下来怎么办?” 江月泓愣了愣,然后一拍手:“这好办!我拿根绳子给你绑上面!” 胡霁色:“……” 江月泓兴高采烈地对厉竹山道:“珠山你快去把麻绳拿来!” 眼看厉竹山真要跑去,胡霁色连忙道:“别去!” “咋了?为啥不去?”江月泓竟然还很困惑!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这是扭伤,不是残废。我自己坐着就好,轮椅不用带了。” 其实到今天已经彻底消肿了,只是扭伤的那根筋还是很疼。 只是反正要减少活动,以及家里正好有个轮椅,她才没事儿坐着的。 当下她就让江月泓去把正常的马车套好了,又让端了个小凳来,扶着江月泓的肩膀,尽量用没受伤的脚施力,自己就上去了。 就这样,江月泓竟然就脸红脖子粗。 “动手动脚干啥啊!你个乡下疤子脸,一点规矩都不懂!” 胡霁色头痛地扶额:“不然我自己蹦上来吗?!” 江月泓竟然道:“也不是不行啊。” “滚。” 最终胡霁色还是开始了这段有点莫名其妙的杭坑之旅。 小茂林最终没能来,胡丰年把他叫回去看药了。 临走之前他巴着胡霁色的马车,哭唧唧地道:“师父父你要给我作证,我也想照顾姐姐的,就是我爹不让!”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人命如蝼蚁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用力在照顾”胡霁色,江月泓路上还给胡霁色讲了几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 胡霁色听得直打瞌睡,他还把胡霁色用力摇醒,让她接着听。 “……我哥那匹马就这样被我骗走了,哈哈哈!” 胡霁色:“哈哈哈……” 江月泓长舒了一口气,道:“不过想想那时候也没有那么多开心的事儿。我哥那时候其实不大喜欢我。” 胡霁色:“哈哈哈……” 江月泓:“???” 胡霁色笑完了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哦,好像是说江月白以前不大喜欢他。 “挺逗啊”,胡霁色强行道,“你俩现在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江月泓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可我从小就很喜欢我哥的。” 胡霁色:“……” 他又低下头,道:“我哥大概现在也不大喜欢我,只不过答应了我母…… 亲,要照顾我罢了。” 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小红。” “嗯?” 江月泓有些期待地看着她,心想这时候她怎么也得安慰他两句吧? 看着那双发光的狗眼,胡霁色的嘴角抽了抽。 她语重心长地道:“我觉得,多愁善感什么的,不大适合你这种五大三粗的汉子。“ 江月泓恼羞成怒,干脆就直接把脸扭过去一边,不她了。 胡霁色招呼了他两句,他死活都不肯说话了。 弄得她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恋兄情节吧! 不过她倒也乐得清净,就这样一路溜达到了杭坑村。 丽婉的老屋在村子最偏僻的地方,进村之后马车放慢了速度,还走了挺长一段路才停了下来。 “嗯?到了?” 胡霁色正想下车,突然听见厉竹山道:“不对,有血腥味儿。” 江月泓本来半依在车厢入口处,此时立刻直起身子,还有些稚气的面上全是紧绷之色。 “去瞧瞧。”他吩咐道。 厉竹山答应了一声,手放在腰上。 他们的腰带都很宽,在糖厂的胡霁色曾经见江月白从腰带里抽出一把软剑。 想来厉竹山和江月泓在腰带上也随时有装备。 她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把头探出去左右看了看。 牛家坐落在山脚下,左右离得不远倒是有两座泥胚子房,但荒置已久,是没人住的。 他们家后面就是山,可以说是孤零零一户在那里。 据说是因为当年干杀猪这活计的时候,为了不吓着村民,才特地住在这儿的。 那若是出了事,岂不是…… 厉竹山很快去而复返,面色严峻:“你快来。” 他对胡霁色道。 胡霁色连忙要下车,但因为她脚伤还没好,人还没蹦下去就被江月泓一把提住了。 虽然有点不自在,但他还是一把抓住了胡霁色,让她撑着自己慢慢走。 等离得近了,胡霁色果真也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那院子里有好几处篱笆都倒了,家里那些家禽正有些惊恐地咕咕叫着,连院子里的小菜地也一片狼藉。 她的心跳顿时就漏了一拍:“这是…… ” 厉竹山头也没回就往里头钻,语气之间有些焦躁:“快来救人。” 救人?救谁?! 胡霁色顾不得脚疼,连忙推开江月泓,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 等看清楚屋里的情景之后,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这屋子里仅有的几件家什都东倒西歪,地上躺着个人,是丽婉的父亲。 他还活着,只是背下有大片的血迹,人仰着脸,张嘴“喝喝”地,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胡霁色连忙扑了过去,用手解开他的衣服。 他是被一箭射中了心口的位置,但看这个出血量胡霁色觉得可能还有其他伤口。 胡霁色抬手脱了他的裤子。 本来精神就很紧绷的厉竹山和江月泓被她这个动作倒是吓了一跳! 胡霁色没空搭理他们,发现是腿部动脉出血,立刻用他的腰带扎住了动脉上方。 江月泓看得有些懵:“这心口都扎了个窟窿,还能活吗?” 胡霁色处理完他大腿的情况,才撩开衣服看了看心脏的位置。 运气也还凑合,应该是擦着心脏过去了。 可胡霁色现在手头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焦躁:“去把我的药箱提来!” 只能说幸好她寻思着两位老人家身体都不好,把随身的药箱都带着的。但可气的是里头并没有多少处理外伤的东西! 厉竹山连忙冲出去了。 胡霁色又对江月泓道:“点个蜡烛什么的,把你的匕首拿出来!然后把匕首给我烤烫。对了,再给我去提一桶井水来,把这家的巾子找出来!” 她下大了一大串的指令,江月泓倒还算冷静,连忙也去了。 “咳,咳咳……” 老爷子不停地喘着,似乎想说什么。 胡霁色连忙按住他,道:“老爷子,千万不能激动,咱平心静气的。如果我救不了你,我会给你说话的时间。” 虽说没有扎穿心脏,但毕竟是在心脏附近受伤,若是太过激动会造成心脏负担,有害无益! 老人家浑浊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哆嗦着嘴唇,看那样子很倔强,还是想先把遗言交代了。 胡霁色轻声道:“您放心,我们会把小花的娘找到,也会照顾好小花。” 老人家的喘息这才松了松,闭了一下眼睛,眼角流下了泪。 人命…… 在此刻,如同蝼蚁一般脆弱。 到底是什么人,要对这样一个无辜的乡下老头下手! 她没来得及想太多。 很快厉竹山和江月泓就各自带着东西回来了。 胡霁色从药箱里取出一片人参让他含着,这原本是想给老人家入药用的。 “炙刀。”她沉声吩咐江月泓。 江月泓立刻开始炙刀。 等老人家含了一会儿人参片,胡霁色把巾子递进了他嘴里让他咬着。 江月泓有点吓到了:“你生拔啊!?” 胡霁色扭头看着他:“不啊……” 江月泓刚松了一口气。 结果胡霁色的头还扭在他这边,手里却突然一用力! 刹那间那箭头就被拔了出来! 江月泓:“!!!” 厉竹山:“!!!” 这几天手机坏了,看不到评论……好心塞。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三十四章 黑熊般的杀手 一直到后来,江月泓和厉竹山想起那一幕,还像是做梦似的。 从刚开始她扒人家裤子就已经很刺激了! 到后来她趁人家不注意拔了人家的胸口的箭! 再到后来她用烧得通红的匕首去烫人家的伤口! 可怜的老头被她这么一折腾,本来都没多少力气了,当时差点就从地上窜起来! 实际上,胡霁色的精神压力也很大…… 她承诺过会给人家说遗言的时间,但她很怕自己会做不到。 老爷子在被烫了两次之后,就直接陷入了昏迷。 “咣当”一声,胡霁色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人也瘫坐下来,脸色苍白,满头是汗。 江月泓连忙去看,急道:“血止住了!止住了!” 她用匕首快速给那两处都创口的皮肤都给烫焦了,但到底是不出血了。 胡霁色喘着粗气,道了:“衣,衣服剥了,抬上炕。” 江月泓作为一个见证奇迹的孩子,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把脸扭过去?” 胡霁色气得踹了他一脚:“别闹!小心摊平了抬。这样也还是不行的,还是得上药!我开个方子给竹山大哥,麻烦你跑一趟。小红,你给人家擦擦身子。” “哦。” 原以为他会再墨迹两句,不过这孩子最近在江月白的鞭策下也长进了不少,竟就真的动手开始给病人擦身子。 胡霁色直接从药箱里取了纸笔,冲开点墨,坐在地上就开始开药。 她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 一张外用药,一张内服,一张后期调理。 “这么多?”厉竹山皱眉,道,“这穷乡僻壤的,哪儿找去?” “快马加鞭跑一趟吧,没法子,毕竟人命关天。”胡霁色道。 厉竹山想了想,又看看江月泓:“三爷,我……” 他怕这里不安全。 江月泓一挥手,道:“别磨蹭了,快去快回。” 厉竹山看了一眼病人,最终还是一狠心,转身就去了。 等他们俩把病人收拾干净,一时之间,倒是有些虚弱。 胡霁色试了一下他的鼻息,小声道:“呼吸变得绵长了。” 这真是令人惊叹的生命力…… 江月泓此时是有些崇拜胡霁色的,当即两眼发光地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啊?” “书上看来的。”胡霁色淡淡道。 江月泓就震惊了:“以前没试过?你怎么就敢?” 胡霁色认真地道:“当时那种情况,不做他一定会死,若是做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是你,你选哪个?” “自然是选做……说得倒容易,我见你当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江月泓嘟囔道。 “想清楚了无非就是这两种结局,多浪费时间不过是在浪费患者的生命。” 江月泓又愣了愣。 但胡霁色还是有些焦躁,道:“到底是谁下这样的杀手……还有,丽婉的娘呢?” 话音刚落,突然就听见外头尖叫一声。 胡霁色惊了惊,猛的抬起头,就看到丽婉的娘提着个小篮子冲到了门口!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进门的那一瞬间,突然猛的一震。 一支利剑从她胸口穿出,她仰面倒了下去,悄无声息。 江月泓骂了一句脏话,连忙冲了过去。 胡霁色急了:“小心!” 凶手很可能就在外面! 她预料的没错,不多时外头就突然又射进来一箭! 江月泓偏头躲过,动作无比灵活地把那妇人从门口的位置拖了进来,在地上滚了一圈,把门给关上了。 门上传来“铛铛”两声,之后便再无动静。 江月白冲着还在发愣的胡霁色道:“愣着干嘛!救人啊!” 胡霁色连忙一瘸一拐地扑过去,然而…… “正中心口,救不回来了。” 心脏破裂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死亡…… 妇人认出了胡霁色,哆嗦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指了一下炕的位置。 饶是胡霁色已经见惯了生死,此时却还是有些心酸。 这妇人应该是恰好外出了,回来才遭到刺杀,她应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就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求生意识,而是相濡以沫几十年的丈夫。 胡霁色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救了他。” 妇人张嘴想说什么,一张嘴却先涌出一口鲜血,然后头往旁边一歪,人就过去了。 “大爷的!醒醒啊!喂!”江月泓急了,用力想要摇醒那妇人未果。 他本就是个冲动的性子,此时就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直接拉开门冲了出去! “小红!”胡霁色急了,“江月泓!你快给我回来!” 江月泓充耳不闻,直追出去好几十米。 等胡霁色一瘸一拐地追到大门口,隐约感觉那刺客应该已经逃了。 很明显,他的目标只是那老两口。 “江月泓!你快给我回来!” 眼看他的背影马上就要消失了,胡霁色急得直想跳脚! 卧槽啊!这小子要是出点什么事儿,别说江月白了,待会儿厉竹山回来都能活撕了她! 这杭坑村到处都是山,她要找都不知道上哪儿去找。 当下她只能先回到屋子里,给厉竹山留了一张纸条,然后一瘸一拐地想要去叫人。 然而她人刚走到门口,却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那是身材如铁塔一般的汉子,面上蒙着黑巾,却遮不住那道直蜿蜒至眼皮的伤疤。 他背后……背着弓箭。 胡霁色觉得有点脚软。 对方的视线正如同发现猎物的黑熊那般在她脸上凝视着。 “你……” 胡霁色快速判断着此时应该有什么样的应急机动。 防狼术? 对方武力值应该很高,而且还有好几样兵器,不靠谱。 还是拖时间吧! 然而她才开了个头,对方已经大手用力一挥! 胡霁色被他一巴掌拍到了旁边去。 对方先踢了一脚地上老妇的尸体,然后就直冲炕上去。 卧槽!都这样了还要回来确认一下的么?! 胡霁色头昏眼花地刚回过神,嘴里的腥甜味还没咽下去,就看见他直接举起了手中的箭,对准了炕上的人! “慢着!”胡霁色厉声道。 或许是这一声太过突然,对方的动作,竟然停了下来。 然而不过眨眼之间他就反应过来了,有些凶狠地回头瞪了胡霁色一眼,然后又要下手!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三十五章 原以为是王者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胡霁色捡起江月泓留下的匕首,用尽全身的力气掷了过去! 不就是在酒吧扔飞镖那点事儿吗?! 因为目标体积大且醒目,竟然……中了! Yes! 那把刀迅速刺入对方的背脊,狠狠地扎了进去! 对方的手一抖,刚要落下的箭尖就扎歪了,直接扎进了老爷子的脸颊侧面。 那匕首的深度不够,没有给对方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对方似乎恼羞成怒,转过头来,双眼猩红地盯着胡霁色。 胡霁色大喝一声:“你中毒了!” 对方愣了愣,要上来揍她的脚步倒是顿住了,看那眼神分明不信,可到底有些踌躇。 他扭头看了看那老头被包扎好的伤口,眼神倒是松动了几分。 心口中箭的人她都能救回来…… 医毒不分家,或许真是个用毒高手也不一定? 胡霁色心知现在拼的是心理素质,她面上波澜不惊,甚至带着些许得意。 她笑道:“你若是不信,寻到你左边第三根肋骨,用力按下去试试。” 对方半信半疑,伸手试了试,很快便露出吃痛的神色。 胡霁色死也想不到自己会用上这小时候从电视剧里看到的招,此时见奏效了,连忙趁热打铁。 她道:“我这毒药名叫豹胎易筋散,中毒之后,三日之内,必定筋骨撕扯,肌肤断裂而死!” 对方讶然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毒药。” 他的声音很低哑难听,感觉嗓子是受过伤的。 胡霁色猛的有些心虚,但还是道:“哦,是么?不然我们试试看?” 对方有些犹豫了。 胡霁色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然后道:“你若是想要解药,就放下你的武器,并且告诉我,是谁派你来刺杀这两个人…… ” 对方似乎被她唬住,伸手抓住挂弓箭,看样子是要卸下武器了。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突然一声大喝响起! “好啊!你原来躲在这儿!” 卧槽!江月泓真会挑时候! 对方立刻抓住弓箭取了下来,搭箭上弦不过一息的功夫,就朝气势汹汹的江月泓射了一箭! 江月泓迅速在地上打了滚躲了过去,然后拿着软剑就上去和人拼命! 原本以为对方像是更擅长弓箭,应该不擅长近战。 可没想到他解下腰间的斧头竟也使得虎虎生风! 胡霁色不过是一愣神的功夫,江月泓竟然就被他一脚给踹出了门。 “???” 原以为你是个王者,可你特么竟然是个青铜! 他扭头盯上了胡霁色,凶狠地道:“解药。” 胡霁色吓得连连后退,道:“想要解药,你就放下武器!” 他手里那柄大斧寒光凛冽:“不给就砍死你!” 胡霁色伸手挡在前面:“你冷静点,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救命啊!他拿着把大斧头感觉好像恐怖片里的杀人大猩猩啊! 胡霁色在一瞬间感觉自己是不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就在她退无可退,背心都抵到墙壁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把她用力拽了过去! 胡霁色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人头朝下扛起来了。 江月泓这小子打架不行,轻功倒是不错,竟然就扛着胡霁色一路狂奔。 胡霁色被颠得七荤八素,虽然正怕死,心里却难免担心丽婉她爹的处境。 她抬头正想说什么,却发现那头熊已经追了过来…… 行吧,看来是追着来要解药了。 对方偏偏是个厉害的弓箭手,一边跑还一边朝他们放箭。 连着好几箭钉在地上,胡霁色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跑S型!跑S型!”胡霁色费劲地大喊道。 “啥玩意儿?!”江月泓莫名其妙。 “……跑‘之’字!” 江月泓压根没理她。 “我让你跑‘之’字啊!咋不听人话呢!这样会死的啊!会死的啊喂!” “你可闭嘴吧!逃命你还能有我在行!”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轻功实在是值得骄傲,肩上还扛着个人呢,跑到山里之后,竟然愣是把那凶手甩得看不见人影了。 等他找了个巨大的岩石背,把胡霁色一把放下,发现胡霁色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喂!” 他吓坏了,赶紧用力拍了拍胡霁色脸:“快醒醒!” 那手劲儿等于连抽了胡霁色几个巴掌,胡霁色真是不醒也得醒。 她大喘了几声,一抬眼看到头顶上那树叶缝中的天空,颤声道:“甩,甩掉了吗……” 江月泓左右看了看,人也瘫在了她身边,摇摇头,道:“不知道,先躲着吧。” 厉竹山不回来,他们很难脱身。 江月泓也想过往人多的地方跑,可这里人口稀少,都是手无寸铁的村民。对方又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不敢冒那个险。 毕竟对方连老两口那手无寸铁的老人都能痛下杀手。 他心里很焦虑,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觉得老爷子……” 胡霁色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小声道:“你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去吗?” 江月泓的脸色一白,喃喃道:“怎么可能……” 他的母亲,他的姨母,都是在他面前被勒死的。 更不提那些为了保他性命,为他赴死的侍卫和宫女。 当时面对那两个手无寸铁的老人,一瞬间噩梦涌上心头。 这大概是他最恨的感觉,总是在想保护什么人的时候,才会深觉自己的无力。 如果他可以像竹山或是兄长一样强…… 看他脸色有异,胡霁色不再追问。 “他对咱们穷追不舍,是因为我用匕首扎了他一下,告诉他他中毒了”,胡霁色安抚道,“他应该更怕我们跑了。” “这样?” 江月泓听说人家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自己,竟然松了口气。 胡霁色点点头,道:“是。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追解药。毕竟那老头就躺在那也逃不了,可给我下毒的人我不认识,若是跑了可能就找不回来了。” 江月泓松了口气,正想说什么,突然一阵破风声响起! 他立刻把胡霁色按在了地上,脸朝下直接被塞进了一堆落叶和泥巴里!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这也太棒了 或许逃进山里是个错误的选择,看对方又是弓箭又是斧的,应该是个相当厉害的猎手。 好在这次江月泓是背着胡霁色逃命,总比被扛在肩上顶着胃强。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轻功是真的好啊,顶着箭雨在山林里上蹿下跳,跟个窜天猴也没差! 他们换了好几个藏身之处,甚至在树上也躲过几次,可最终都被对方撵了下来。 对方应该经常在山里狩猎,一直在把他们往深山里撵。 被撵到天黑的时候,胡霁色是真真有一种被人当成猎物的感觉…… 听说村里的猎户上山,有时候也是没日没夜的,有些狡猾的猎物,埋伏个几天几夜也是正常。 “这么逃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在他背上趴着,胡霁色有些艰难地道。 江月泓的气息倒还稳定,道:“没法子,现在就是耗吧,咱们耗死他。” 胡霁色不但累,还饿,咬了咬牙用力把他的脖子抱紧:“或许竹山大哥会找来也不一定。”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有点骨感。 他们奔到了一处悬崖的附近。 胡霁色:“……” 江月泓啐了一声:“倒霉!” 月光下,那个熊一样的凶手手提着弓箭,正从林中走了出来。 胡霁色很明显感觉到江月泓的背部肌肉有点紧绷。 他眼中紧紧盯着对面,对胡霁色道:“待会儿我要跳崖。” 胡霁色:“???” 你是不是疯了! “抓紧我,绝不能松,我没手托着你了。如果你掉下去,就只能死了。” 胡霁色顿时大惊失色,想说其实还是可以好好谈谈的! 毕竟对方想要解药,也怕她会死,她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忽悠住对方什么的…… “不用跳…… 啊!!!!” “抓紧了!” 江月泓已经利索地纵身一跃,直接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卧槽啊啊 啊啊! 胡霁色能怎么!她只能手脚并用用力缠住了江月泓的肩膀和腰,务必做个像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挂件! 急速的下坠感让她连眼睛都不敢睁…… 会死吧!这样一定会死吧!怎么有人跳崖还能活啊! 就在那一瞬间,下坠的趋势止住了。 胡霁色感觉自己用力晃了一下。 她颤颤巍巍地睁开眼…… 原来是江月泓在下落的时候抓住了一棵长在悬崖壁上的树。 “卧槽你这也太棒了吧?!”胡霁色都要惊呆了! 江月泓脸憋得通红,道:“我说了…… 逃命,我很在行!” 胡霁色刚想再说点什么,结果他的手又一松。 胡霁色:“……” 凑巧的是,山壁上植物繁茂,有不少藤条什么的。 江月泓相继借了几次力,终于还是背着胡霁色落了地。 只不过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他的左腿猛的一颤,然后单膝跪了下来。 胡霁色连忙从他背上爬了下来,人刚下地,自己那没好透的脚踝又是一阵剧痛。 江月泓直接滚在了地上,四仰八叉地躺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怎……怎么样?厉,厉害吧!”他一边喘一边笑。 胡霁色真是要疯了,抬头看了一眼,心想幸好这不是绝壁,几次借力的地方距离都不算太远,否则手肘脱臼就够让他喝一壶的了。 在地形不熟悉的情况下,这简直就是赌命啊! 然而看他那副样子,又说不出苛责的话来。 “何止是厉害,简直就是让我大开眼界,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身手。” 江月泓听得舒服坏了,虽然还在牛喘,但脸上到底是露出了些笑意。 胡霁色再接再厉:“等见了你哥,我肯定要好好跟他说说你今天的英勇行为!” 江月泓更开心了,道:“要好好说啊!可不许漏了什么!” 胡霁色哭笑不得。 眼看对方不大可能会追过来了,胡霁色伸手晚起他的裤腿。 江月泓有点羞窘,连忙想要起身:“没事儿……” “我先看看吧。”胡霁色安抚住他。 原本以为这么高的地方连蹦带跳的,很容易伤筋动骨的,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江月泓只有些皮外伤。 刚才虽然落下来的时候脚软膝盖跪地,但他应该是把下坠力给卸得差不多了。 “我听见这附近有水声,我去弄点水给你洗洗。”胡霁色道。 “不用了吧,这点伤还用得着看。”江月泓嗤之以鼻。 话音刚落,他肚子里就响起了响亮的咕噜声。 看他有点尴尬,胡霁色笑了笑,道:“没事儿,我也饿了。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野果之类的。” 说着她就想要站起来。 江月泓立刻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一把按住她的肩膀,道:“我去吧,谁要吃什么野果啊,你等我看看能不能叉条鱼。” 说着,他灵活地踢了一下受伤的那条腿,把被卷起来的裤子给踢了下去。 胡霁色连忙道:“看到水源先洗洗伤口!不然很容易感染的!” “啰嗦!”江月泓不耐烦地道,“我不会走远的,就在这附近,你不要乱走啊。虽说那人下不来,但也怕有野兽什么的。” “哦。” 胡霁色目送他走了,看着那宽阔的背影,心想才十四岁,跟我装什么大佬。 今晚的月光很亮。 她左右看了看,这里是山谷底下,植被很丰富,他们落脚的地方是难得的一片空旷高地。 这种情况下她确实不敢乱走,主要是怕遇到蛇什么的。 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得等到白天再说了。 胡霁色伸手摸了一把自己那只脚,心想好在没有再次肿起来。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看到脚下的一片绿地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嗯?好像是个竹框什么的? 胡霁色把头伸出去看了看,发现那果然是个竹筐,虽然散架了,但依稀能分辨出是个书框。 是有人掉在这儿的? 胡霁色也是闲得无聊,伸手去扒拉了一下。 底下有些散落的书本,还有些……银子? 看来真是有人掉在这儿的。 她愈发好奇了起来,虽不敢下去,但还是趴在石头上探出身子去扒拉着那些草想看看都有些什么。 结果这不翻不要紧,一翻差点吓死她! 下面竟然是一堆人的遗骸!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三十七章 生父的遗骸 好在胡霁色毕竟是学医的,也就是惊了惊之后就冷静了下来。 这……应该是有人坠崖,摔死在这儿了。 她坐了回去,虽说前世大体老师也见过不少,但不知为什么她此刻突然心跳得非常厉害。 不一会儿,江月泓回来了,就跟孩子似的把手背在身后。 “你猜我找到了啥!” 胡霁色瞄了一眼,兴致缺缺:“鱼啊,还滴水呢。” 江月泓傻笑,道:“你不饿啊?看到鱼该高兴才是。” 他把那两条还在活蹦乱跳的鱼扔到她身边,因为动作太突然,倒把胡霁色也给吓了一跳。 “你伤口洗了吗?”胡霁色问。 江月泓忙着四处拾柴火,嘴里一边念叨:“你会烤鱼吗?” 压根就不回答她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随手捞起来一块人骨……、 “哇,这啥啊!” 说着他就想扔到一边去。 “别!”胡霁色连忙喊了一声。 江月泓愣了愣,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先把捡好的柴火放在了胡霁色身边,蹲下来扒开草开始仔细看。 “看起来好像是个出门的读书人……带着盘缠,书籍,衣物……应该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嗯?这是什么?” 他从一本书里找出一个小布包,一层一层得包了很多层,看起来应该是死者生前珍爱之物。 “识认官印结……好像是个去府城赶考的读书人,时间是丰泰十六年,也就是五年前,于胡家村赴浔阳贡院赶考。哟,还是你的同乡。”江月泓道。 胡霁色的心跳突然更激烈了。 “……叫什么名字?” “叫……”江月泓低头一看,愣住。 胡霁色:“???” “胡丰元”,江月泓有些艰难地挤出这三个字,“霁色,他好像……是你爹。” 胡霁色呆了呆,然后就急了:“你快把我爹放下!” 江月泓连忙把手里还抓着把玩的那一块尸骨给放下了,人也后撤,神情变得有些慌乱。 胡霁色整个人都是懵的。 五年前,胡丰元赶考之后,他的同伴回来告诉家人,说他路上遇到山贼失足摔落悬崖。 在这个时代,秀才被杀可不是小事。 报案之后,浔阳官方特地派了人来剿匪,搜寻尸体也长达半年多。 最终土匪是剿了,尸体却一直没找着。 胡家甚至胡家村都有人觉得,或许胡家二爷还没死呢? 可…… 虽说素未谋面,偶尔听人提起,也能想象他当年的风采。 一个正直,善良,原本该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没想到,整整五年来,他竟寥寥埋骨于此。 胡霁色难免有些心酸。 “这……”江月泓有点不知所措。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找到了尸骨也是好的……劳烦你帮我把我爹的尸骨和遗物收敛一下,回头好带回去安葬。” “诶,好。” 江月泓一边说,肚子突然就一阵接着一阵的响。 胡霁色:“……” 顿时他就尴尬坏了,连忙捶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手忙脚乱地开始给胡丰元收敛尸骨。 怎奈他那肚子就是响个不停,那尴尬的劲儿就别提了! 胡霁色倒是笑了笑,提起那两条鱼,问他:“水源近吗?” “不远!”江月泓连忙道。 胡霁色提起那两条鱼,道:“我去去就回来。”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他是真的饿得紧,只能更卖力地收拾。 “丰元大叔,虽说咱们没见过面,可我经常你家吃饭,这次替您处理身后事,也算是还了你这个人情。” “普天之下秀才有多少,由我亲自收敛尸骨的可就您一个。虽说我是龙游浅水,可再怎么也是皇子龙孙,也不算委屈了您。” “虽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若我母族有平反日,我肯定想办法加封您一个状元郎。” 一边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他一边把人家的尸骨一块不少地都捡了起来。 想了想,又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包了起来。 再就是书本,银两,还有象征他身份和荣誉的识认官印结,都整整齐齐地包了起来。 这些都办完了,就剩下等了。 他是真饿啊,若是以前,早就大喊大叫地催促了。 可现在看看一边胡丰元的尸骨,只能委屈巴巴地等了! 好在胡霁色手脚也利索,她在那条山谷下的小溪边捡了块锋利的石头把那两条鱼处理了一下,掏洗干净。 左右瞧了瞧,这山谷底下长了些芭蕉,她又去洗了两片芭蕉叶。 回去之后用芭蕉叶包着鱼烤了,虽无盐味,却因为焦香,尚能入口。 期间胡霁色还分了江月泓半条。 江月泓明显有些眼馋,但还是道:“你不饿?也半天没吃了。” “咱是吃过中午饭出来的”,胡霁色道,“再说了,我吃不下。” 说着,她意有所指那般看了一眼旁边的尸骨。 于是江月泓就想当然地觉得胡霁色是心情不好所以吃不下,也就不客气了,直接把一条半鱼都风卷云残了。 “接下来怎么办?”胡霁色问他。 “得等天亮,我找找出去的路。”江月泓道。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他用木棍拨了一下眼前的火堆,道:“我来守夜,你睡一会儿吧。放心,只要火不灭,没有野兽敢过来的。” 胡霁色点了点头,也没跟他客气,直接蜷缩在他身边的石板上就睡下了。 山谷里气温偏低,虽然有火堆在旁烤着,可一边冷一边热的。 白天又惊又吓,此时精神一松懈下来,胡霁色很快就睡得人事不知。 只是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仿佛在梦里还在被人追杀。 这次没有江月泓帮忙,她只能自己在梦里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直到梦里出现了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悬崖。 一会儿她好像看见是自己站在那悬崖上。 一会儿又好像是素未谋面的胡丰元。 可不管是谁,最后都是纵身一跃…… “啊!!!” 那阵下坠的感觉太过真实,以至于胡霁色竟直接尖叫了起来。 “霁色!霁色!快醒醒!” 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不断地响着。 在梦里,下坠中的胡霁色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掐腰抱了起来,生生止住了那恐怖的下落。 她猛地睁开眼,那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三十八章 是老天有眼 于胡霁色不过是眼一睁一闭,此时却已经晨光微曦。 天边不过翻出鱼肚白,日出却在刹那。 第一道阳光映在眼前的人那熟悉的眉眼上,浓密的睫毛下是隐藏不住的焦虑。 江月白…… 她疑心自己是发梦,伸手用力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 “你干什么!” 江月白连忙用力抓住她的手。 真实的刺痛传来,她终于大松了口气,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扑到他怀里去大哭。 可她一抬眼看到他身后站着的那些熟悉的官兵和胡家村的村民,又只能生生地把内心的那种冲动给压抑了下去! 然而眼泪到底还是没有止住,她突然鼻酸不能自抑,连忙低下头,眼泪却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好了……没事了。” 江月白抬起手,可到底还是放下了。 胡霁色一边哭一边在心里骂自己,这是多没见过世面啊,昨天也不觉得有多委屈啊,怎么这会儿脱险了反而哭了呢! 那么多人看着,江月白不敢碰她,心里也很难受,只能反复安慰她说没事了。路 胡家村那些村民也连忙来安慰她。 “丫头,没事儿的哈,那个人已经被捉住了。” “也是赶着巧呢,那个姓厉的大小子回去的时候正赶上他折回去行凶,被抓了个正着。” “听说是以前在这一代流窜的土匪,逃了好些年了,不知道咋的这时候又冒出来杀人了。” “丫头啊,别怕,咱这就回家。” “对,回家,让你娘给你做好吃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她。 胡霁色哭了一会儿,终于平伏了一下心情,她抬起头,看了看身边那堆被包好的尸骨。 “各位……我爹的尸骨,找到了。” 众人惊住。 就连江月白也愣了愣:“二爷?” 胡霁色点了一下头,想要说话,却觉得喉咙疼得像刀割过一样。 最后还是江月泓出来解释了。 “说来也是凑巧,当时我们逃到这里,正正落在这个地方。二叔……他的尸骨就在旁边。我们看了识认官印结,就是二叔去赶考的凭证,上头就写着二叔的名字。” 人群中有那胡家村的村民,比如村长家的胡汉民和胡汉强,都是和胡丰元一起长大的。 此时听了就都红了眼眶。 胡汉民道:“丫头,你是受苦了。可也不亏……老天有眼,让我这兄弟能够回家安葬。” 众人都说是,都说是老天保佑,又感慨冥冥中自有天意。 胡霁色点了点头,再没说什么。 江月白看她人似乎有些恍惚,连忙道:“是不是不舒服?” 胡霁色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道:“可能是昨晚着凉了。” “脚怎么样?”江月白又问。 胡霁色道:“倒是不打紧。” “咋会不打紧?前几天还坐着轮椅起不得身呢”,还是胡汉民道,“我看咱也没必要避讳了,小白你背上她,咱先回去吧。” 听他这么说,江月白是松了口气的。 他把胡霁色背了起来,由江月泓抱着胡丰元的尸骨,一行人就先回去了。 期间厉竹山想来接手,江月泓不让。 他非要亲自抱着,而且一脸严肃,惹得江月白都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 回去的路上,江月白慢慢跟她说了事情的经过。 首先是老爷子没事。 厉竹山赶回去的时候那人正要下手,被厉竹山给拦住了。 他们恶战了一场,不过那土匪虽然身手不错,到底还是打不过绝顶高手厉竹山,被他拿住了。 后来厉竹山看见胡霁色留的纸条,立刻就找到杭坑村的村民让他们去胡家村报信。 “听说是跳了崖,他知道老三的身手,料想该有生机,倒也不急。村民过来报信的时候恰逢我从城里回来。” “我们在山下寻了一夜,这才找到你们。” 胡霁色静静地听了,小声道:“你前天和昨天都去了哪里?夜里也没有回家。” 江月白倒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就道:“处理了一些私事。” “什么私事?” 她大概有些混沌,头也是昏昏沉沉的。 以前这些事她都不会追问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问了起来。 江月白左右看了看,小声道:“私下会说给你。” “嗯。” 趴在他背上,和昨天趴在江月泓背上逃命的感受大为不同。 他的肩膀还不是很宽厚,可让她觉得很踏实,很安全。 “丽婉爹那里,有人照顾吗?” “你爹在呢”,江月白道,“他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能一起来寻你们。可他也知道那伤者离不得大夫,离了就该没命了。” “丽婉那里,要去给她报信才是。” “好。” “那个人看样子不想多生事端。我感觉是不是有人买凶来杀丽婉爹娘的。这事儿也要查清楚才行。” “好。” “还有……我回去以后怕是要大病一场。我怕我娘太过悲伤,要小心看着她才是。” “你放心。” 能想到的都交代了,胡霁色再扛不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胡汉民就在旁边,听她的呼吸很重,不由得很担心:“没事吧?” “很烫”,江月白有些忧愁,道,“着凉了吧。” 胡汉民道:“能捡回一条命也是大好事了,生病了回去好好养着就是,他们自己家就是最好的大夫。” 倒也是这个理。 相比起直接跳崖,要上山的路却蜿蜒曲折。 众人直走到太阳升得老高,一个个疲惫不堪,才走出那个山谷。 他们先去了杭坑村,又回到了丽婉老家。 那里已经围满了杭坑村的村民,连村长也亲自到了。 老太太的尸体已经安置好了,杭坑村村长正和胡丰年说话。 有人高喊了一声:“回来了!回来了!” 胡丰年猛地站了起来,熬得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江月白背上的胡霁色。 他正想开口说什么,胡汉民几步走上前,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胡丰年一瞬间就懵了,甚至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你说谁?” “二哥”,胡汉民有些不忍,但还是道,“也是凑巧,丫头他们正落在二哥的尸体旁。” 刹那间,胡丰年的眼睛更红了。 今天没赶上十二点更新…… 感觉以后还是设置定时比较靠谱。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兰氏的转变 胡霁色回去之后就发了高烧了,烧到直接昏迷那种。 接下来的三天她都是昏睡状态,偶尔清醒,人也是迷迷瞪瞪的,起来吃了东西就继续睡。 这一通烧下来,她嘴上都起了不少泡。 直到那天早上,她起身之后就觉得除了一身大汗,仿佛全身的压力都卸掉了那般,整个人都清明了。 胡霁色刚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身穿上带孝,两眼通红的兰氏。 “娘?” 她有些惊讶,原本以为,找到二爷的尸体以后,兰氏会成日以泪洗面,又像以前一样,陷入精神上自我封闭的状态。 可现在想起来,她昏昏沉沉的那几天,好像每次起身吃药什么的,都看到了兰氏。 兰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看着她,动了动嘴唇:“凉了。” 这时候胡丰年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她醒了,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醒了就好了,你娘顾了你三天,都没怎么合眼”,说完,他又对兰氏道,“该放心了,去眯会儿吧。” 兰氏竟然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胡霁色一会儿,才又出去了。 胡丰年手上端着粥碗,此时先摆在了一边,给她把炕桌端了过来让她好吃饭。 “你娘是真的吓坏了,这几天都寸步不离地守着你,谁叫都不好使。我寻思着,是听说你落在你……爹身边,她是怕你也没了。” 经历过那样的不幸,方才知道这一次的侥幸有多难得。 “我以为她会躲起来哭。”胡霁色如实道。 胡丰年面上却有了些轻快之意,道:“反而看着是清明了很多。” 她的心理其实也不难分析,之前是常年无法找到先夫的遗骨,心里总还有些念想。如今这样,可能反而卸下了心头的巨石。 胡霁色低头喝粥,一边道:“其他事呢?” “择了日子,后天办丧事”,胡丰年慢慢道,“杭坑那边已经稳住了,城里也去报过信了。可那姑娘不能回来奔丧,许是有什么隐情。” 想到丽婉的情况,胡霁色帮她解释:“恐怕是身不由己。” “小白还在城里办那个凶手的事儿。听说是有人买凶杀人,没想正好让你们遇上了。不过是谁买的凶,我暂时还没收到消息。” 胡霁色想了想,那老两口不大可能得罪这种人。如果有,应该是针对丽婉。 “金掌柜昨天来过,听说你病重,让你好好休息不用着急,便又回去了。” 胡霁色点点头,问:“丧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知县大人说要亲自过来,不能失了体面。我做主出了五十两银子。”胡丰年道。 这也合理。 胡霁色问:“经手的是谁?” 闻言胡丰年笑了起来:“是我和小白。” 胡霁色:“???” 老屋那边肯? 胡丰年道:“本来是不肯的。但我说了算。” 行啊!老爹很厉害啊! 胡霁色也笑了起来,但她还是能看出胡丰年眼底那未褪尽的血丝。 可能,是因为对兄弟身后事的重视,也知道老屋那群人见了银子什么德行,所以才寸步不让的吧。 “您还好吧?”胡霁色轻声道。 胡丰年闻言垂了垂眸子,半晌,才有些艰涩道:“我娶了你娘,觉得对不起他。” 这大概是他内心深处最深的秘密…… 如今这样的情景,也确实很尴尬。 若是可以,他大概宁愿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二弟的尸骨。 这样,他就可以一边幻想着二弟或许尚在人间,一边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这辈子就照顾着二弟的遗孀和孩子。 实在不行,他宁愿二弟总有一天会回来,到时候他也可以完璧归赵,起码心中坦荡。 如今这样,他都不知道兰氏应该以未亡人的身份,还是家嫂的身份去出席葬礼。 更不敢想兰氏心里是怎么想。 胡霁色也知道这是一件十分让人难受的事儿…… 她想了很久很久,才对胡丰年道:“爹。” 胡丰年抬起头看着她,向来踏实的一个男人,眼神竟是有些痛苦和脆弱的。 “自从我叫了您一声爹开始,这辈子,您都是我爹。” 胡霁色道。 她只能代表自己的立场说这句话,却也是让胡丰年觉得分外窝心的一句话。 胡丰年笑了笑,突然道:“你和小白的事儿,想过吗?” 胡霁色:“???” 这话题变化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我一直觉得那孩子挺好,见了那么多人,似乎也只有他配得上你。这次……他急得那样,当是心里有你。” 胡霁色十分不自在,只低着头道:“您别胡说。” “爹没有胡说”,胡丰年的笑容是有些温情的,“爹是男人,知道男人的心思。” “就是……胡说”,胡霁色向来是个大方的人,此时却满脸通红,头也不敢抬,“以后不许再说这个。” 然而胡丰年却想着,当年二弟这样疼爱长女,也想看见长女许个好人家。 如今小白为了他的身后事忙上忙下,他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些天意。 不过闺女还小。 他笑了笑,道:“成,你还小,现在先不提。你且好生歇着。” 这些话说得差不多了,胡霁色的粥正好也空了。 胡丰年收了碗出去了。 然而胡霁色的思绪有些乱,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说……因为他是个男人,所以他知道男人的心思。 或许,是真的吧? …… 听说胡霁色醒了,和她要好的那些妇人陆陆续续都来看她了。 比如村长夫人,小张氏,还有姜氏明氏等等。 妇女同胞和胡丰年的最大区别就是,讲八卦可以讲到细节。 那天下午王婶在她家陪她坐着,就跟她说了胡丰文的事儿。 “那天听你们家老屋的人说起来,说是那边愿意和解,可能过两天就要放回来了。” 胡霁色愣了愣:“这么快?” “听说是县太爷的意思”,王婶道,“许是想放回来让他给你……家二爷奔丧。” 胡霁色想了想,道:“那或许奔完丧他还是要被捉回去的。” 王婶叹了一声,道:“我也不想他回来,想想他做的那些事儿就害怕啊。你老姑现在就像个木头人似的,也不知道下半辈子怎么办。”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四十章 有猫了 出了这种事,胡宝珠是真受了刺激。 前几天其实她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人还是天天窝在楼上不下来。 不过她是病人的时候胡霁色爱护她,现在她的心理状态,胡霁色就不管了。 她只是对王婶道:“他的事儿可能还有的磨,到时候肯定还是要回来的。您还是放宽心吧,他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手伸到你们家去。” 王婶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 说着她就拉过胡霁色的手,道:“你这两天也受苦了。” 胡霁色小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如今也没事了。就是担心我娘。” 王婶闻言就道:“我倒是觉得你娘以后能踏实过日子也挺好,也免得啊,这心里总是惦记着。” 胡霁色闻言就松了口气。 其实她是试探之意。 这个时代对女子分外苛刻,像兰氏这种寡妇再嫁,虽是被逼的,可当初先夫的尸骨毕竟没有找回来。 如今这般境地,看胡丰年那个尴尬的样子也就知道村民肯定多有议论。 但看王婶的口气,也许村民也不是像她想的那么蛮不讲理。 起码有一部分人,是同情兰氏,希望她以后能好好过日子的。 王婶又陪她坐了会儿,嘱咐她好好休息,便走了。 胡霁色其实精神不错,身上也轻快,感觉身上好久没洗了也难受,下午的时候又打水擦洗了一下。 末了就窝在炕上看书,兰氏又给她端了很多小零食。 直至傍晚的时候,江月白回来。 他一进门,胡霁色就看见他手里提着个有盖的小篮子。 “什么好吃的?”胡霁色支起身子,笑问道。 他笑了,把小篮子提到炕上,揭开了盖子。 “咪呜……” 胡霁色在那一瞬间心就萌化了! 那是三只雪白的小猫,看起来竟然好像是纯种的喜马拉雅猫! 它们看起来还不过巴掌大,毛发已经柔顺而充满光泽,奶肥未脱,双眼像上好的蓝宝石那样。 其中有一只脸上的毛发带着甜美的焦糖色,剩下两只则是柔和的金色。 “从沈引家弄来的”,江月白笑道,“很亲人,也很干净。” 胡霁色喜欢得紧,伸手进去,可又怕惊着小猫崽儿,最终只用一根手指挨个摸了一下头。 “挑一只?”江月白看看猫,又有些询问地看着她。 胡霁色有些羞赧:“我怕养不好。” “兰婶养得好”,江月白笑道,“挑一只你最喜欢的。” 这时候门口传来江月泓不满地大声嚷嚷:“凭什么让我捡她剩下的!” 胡霁色:“……” 江月白皱了一下眉,然后道:“最近骂得少,夸得多,有点忘乎所以。” 胡霁色轻笑了一下,道:“他确实很厉害。” 江月白漫漫道:“被人追到跳崖。” 胡霁色伸手把那只焦糖脸的小猫抱在怀里,道:“那也不能怪他,他才多大年纪?能跑得掉已经很不错了。” 江月白知道她是选好了,提着篮子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头传来江月泓惊喜的欢呼声。 他又空着手回来了。 “或许不可力敌,却也该想着智取才对。我问他,他只知一味吹嘘,倒是早就想来问问你当时的情况。” 胡霁色有猫了,心情也好,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回头再说吧?他正高兴,你就不要去教训他了。” 其实江月白说得对,当时的情况,有好几次都是江月泓的冲动造成的不良后果。 比如他第一次不该追出去,比如那时候也该转圜两句看看能不能不用跳崖。 如果不是厉竹山回来得凑巧,对方早就杀了老头离去,他们或许现在还在山谷底下。 但最起码再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抛下不良于行的胡霁色,却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就冲这个面子,胡霁色也想替他帮几句腔。 江月白点了一下头。 那猫见胡霁色一直用手指逗她,就用两只爪子抓住她那根手指往嘴里放。 胡霁色偏不让它咬着,它就守着胡霁色的手指不断追逐,把胡霁色逗得哈哈直笑。 她抬头看了江月白一眼,道:“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吗?” “是针对牛小花的,叫你们撞上了罢了。”江月白道。 胡霁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牛小花”是谁。 这是丽婉的本名啊…… “她不能回去奔丧?”胡霁色问。 江月白道:“对方说出收受了纹银百两去杀人,却死也不肯说出主谋是谁。但她好像心里有数。比起奔丧,她或许更想报仇。” “怎么报?”胡届愣了愣。 “我看沈引有意纳她为妾”,江月白道,“这姑娘的前程,就看她自己了吧。” 胡霁色能说什么,也只有叹息了。 “那我四叔那事儿……” “是罗大人坚持的”,江月白道,“他想让胡丰文回来给他兄长奔丧。沈引卖了他这个面子。” 这样? 看来那位罗县令,和胡丰元的关系是真的很不错,不但亲自来奔丧,还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 “还有……”江月白抬头看了她一眼,道,“那天说了,会私下说给你。” 嗯? 胡霁色想了半晌,终于想起来了! 那天他在山谷底下找到她,跟她说他那两天是去办私事儿了。 她迷迷糊糊的,问他是什么私事。 他承诺说回头会私下告诉她。 胡霁色突然觉得有些紧张,明明已经退烧了,脸上却突然烫了起来。 她低下头,喃喃道:“不……不用勉强。” 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半晌,江月白缓缓道:“你想听吗?” 胡霁色很纠结,她不想……又想。 正有些混乱,那只猫儿突然一把抱住她的手,终于一口叼住了她的手指。 不痛,但她猛的一个激灵。 同时也让她回过了神。 江月白缓缓地道:“那天,我外祖父的一个学生被流放经过此地,我去见了他。” “流放?”胡霁色想说不想听,鬼使神差地却问了出来。 江月白笑了一下,道:“我外祖父生前是文渊侯,或许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他叫江浩然,是三朝帝师,人称江太傅。”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四十一章 他的身世 胡霁色刚来这个时代其实不算久,甚至连今上尊讳她也不太清楚,但有一个人,绝对如雷贯耳。 因为这个人,注定名垂青史。 所谓的三朝帝师,不过是权在当朝,于那个人来说并不是最高的荣耀。 真正让他将被历史铭记的,是他开设了州学制,也就是说,这普天之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书院,都挂在他的名下。 以吏制国,难有尽时,当学归于民,让这天下学子,都有机会为苍生谋福。 此人学富五车,当真不负“才高八斗”之名,甚至连胡霁色所看的医书,有好些著书的医者大家,都在书中记录了和江太傅讨论药理的过程。 只是可惜天妒英才,胡霁色听说他在早几年的时候突然暴毙了。 古来伴君如伴虎,在江太傅身后,文渊侯府遭到清算。虽不至于被灭门,可江太傅一脉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全部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消失了。 胡霁色想起…… 她喃喃道:“难怪你说浔阳书院是你家开的。” 江月白笑了一下,只是想起往事,那笑容难免会有些悲凉。 “我母亲和月泓的母亲是亲姐妹,姐妹俩共事一夫。只不过虽双双身居高位,却也无力连狂澜,只能相继……” 他斟酌着该用什么词汇比较合适。 外界的说法是“畏罪自缢”,实际上是在他们兄弟俩面前被太监缢死的。 一想起那个如同噩梦般的情景,他还觉得心颤得厉害…… 直到有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抬起头,看见她眸中的担忧。 胡霁色倒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逾越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想把手抽回来。 可他倒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仿佛如释重负那般笑了。 “我们兄弟俩原本不能幸免。只是毕竟是自己的骨血,父亲心软,犹豫了一天。也就是这一天,被我外祖父的门生拦住。最终只是废除了封号,逐出家谱,流放江南。” 所以他们改了母姓。 因为他们已经不配拥有原本的姓名。 胡霁色静静地听他说到这儿,心里已经把他的身份猜了个大概。 虽然她对这个时代的朝堂还有些模糊,却也依稀听说了几年前废太子的事。 听说江月泓是嫡,江月白是庶,想必江月泓就是被废的那位太子了。 不过这些到底是过去了…… 她轻声问江月白:“这些年你们是怎么过的?” “我们的侍卫在出城之后就差不多被埋伏干净了,只剩下竹山。不过真出了京城周边那一代倒是好了很多。我外祖父桃李满天下,相比起来,我父亲的手倒难伸出来。” “可……” 可越是如此,怕是越不能放过他们兄弟俩啊。 胡霁色叹了一声,又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江月白仔细想了想,忽而笑道:“自然是等着年岁再长一些,娶妻生子。” 胡霁色:“……” 她很不自在,此时觉得被他紧紧握住的手心都出了些汗。 想着要抽回来,又觉得是不是有些刻意…… 这两辈子,她也没有过这种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 想退开又恐他失望,不退开又怕不矜持。 “胡说什么啊,跟你说正经事呢。” “这人生大事若是不正经,还有什么正经?”江月白笑着反问。 “你怎么……突然……” 胡霁色很诧异。 一直以来,他给的信号都暧昧不明。 其实胡霁色能理解他的顾虑,毕竟他如今还没安稳下来,要许诺什么的,或许对他来说太难。 可今天怎么就…… 她正胡思乱想,江月白却突然放开了她那只汗津津的手。 胡霁色有些诧异,抬头看着他。 这个动作,又是什么意思? 是嫌她手汗多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胡丰年刚好走到门口。 他道:“说了好一会儿话了,该吃饭了。” 胡霁色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道:“嗯!小白跟我说了很多城里的事儿!就是刺客和我四叔那些事儿!”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太大了,偷偷看他一眼,却看江月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正好,也来跟我说说。”胡丰年倒是没有多想。 江月白看了她一眼,便出去了。 过会子,兰氏给胡霁色把粥端了进来。 胡霁色道:“娘,其实不用端过来也可以。” 兰氏拿出巾子给她擦了擦手,完全是对小孩子的架势。 胡霁色看她的样子也还算正常,倒是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兰氏道:“好好歇,不急。” 胡霁色笑着点了点头。 …… 虽然江月白那里到底有些剪不断理还乱,但实际情况也不允许胡霁色多想。 她第二天就下了地,虽然感觉人还有点发飘,但事情已经多了起来。 现在第一件事当然是明天就要举行的葬礼。 这几天胡丰年忙得是脚不点地,像是寿材,择穴,择日等一系列琐碎事他都已经安排妥当。 其中寿材是江月白从城里拖回来的九层漆上等杉木。 据说是一家寿材店压箱底的库存。 浔阳一代的百姓寿材一般用杉木,只不过木材和漆料都有上下等之分。 事出突然,能找到这样的寿材,据说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按理,老屋设了灵堂,子女亲眷都要去守灵。 胡霁色因为昏迷了几天,倒是没去,夜里是胡丰年和胡丰运轮流在那烧纸。 另外还有村长家,胡大财家,因为都是同宗,所以都有人过来。 茂林第一晚上在那,据说到了后半夜实在是扛不住,蜷在胡丰年怀里睡了过去。 胡霁色是昏迷了几天,今天既然醒了,自然要过去烧纸的。 兰氏给她穿了孝,让胡丰年带她过去。 胡霁色这才注意到,兰氏没有作为未亡人去守灵…… 胡丰年道:“走吧。” 说着,他自己给胡霁色整理了一下帽巾。 父女俩并肩出了门,走在路上的时候,胡丰年就道:“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守夜了。” “嗯。”胡霁色也没有勉强。 “还有就是……你奶是失心疯的,若是说几句难听的话,你只当听不见。”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四十二章 会不会说人话 胡家老屋最近是全挂了白,主屋搭了灵堂,里里外外都是人来人往。 孙氏腰上挂着白,揣着手站在门口一边嗑瓜子儿一边和人唠嗑。 扭头瞧见胡霁色,就阴阳怪气怪气地道:“哟,老二家的闺女领着她新爹来给亲爹烧纸了。” 她这话说得非常低级,但或许总有低级人觉得好笑,当下纷纷都笑了起来。 和她站在一块儿的人都眼生,是两个又黑又胖的妇人,此时也都用那种意味莫名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胡霁色和胡丰年。 胡丰年对这事儿其实有点敏感,但以前说他他都只是不吭声,这次却一反常态地皱起了眉,到底还是不愿意人家说胡霁色。 “你自己不也是寡妇再嫁么?”他冷冷地撇下这一句。 胡霁色:“……” 众:“……” 孙氏愣了愣,然后就猛地涨红了脸:“你说啥呢!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胡丰年冷冷道:“当着孩子的面说话小心点。” 孙氏正想再嚎两句,旁边那个妇人却拉住了她。 她大约觉得胡丰年是个硬茬,就找胡霁色笑眯眯地道:“丫头啊,这个是你爹?那里头那个是谁?” 胡霁色也笑眯眯地,道:“这位奶奶说话也是可笑,你爹死了就不是你爹了?” 对方:“……你这丫头咋说话呢!” 胡霁色:“我倒要问问你呢,你爹没教过你怎么说人话?” 孙氏气得叫了起来:“两位嫂子,你们瞧见了吧!这就是我们家的活财神!我在这个家就是个乞丐啊!” “真是,怎么这么跟长辈说话……” “见也没见过这样的。” 胡丰年懒得再理他们,领着胡霁色进了门。 灵堂里,一个大大的“奠”字后面,摆的就是胡丰元的棺椁。 胡丰运和胡汉民,小茂林,还有几个村长家年纪大点的孩子正跪着烧纸。 屋里还有些别的客人,李氏在一旁忙活着招呼。 见胡霁色进来了,她连忙迎上来,神色之间带着淡淡的倦意:“来了,身子可好了?” 胡霁色看见胡丰运的脸色也不好,心里是明白的。 大约亲兄弟的情分在那儿,他心里也不好受,李氏作为他的妻子,自然也表现得比较好。 胡霁色也给她脸,点点头,道:“好多了。” “先给你爹磕个头,然后烧烧纸吧?”李氏道。 胡丰年就道:“去吧。” 于是胡霁色就跟着李氏过去,李氏给了她一个蒲团,让她先给灵位磕了头,然后单独跪在右边去烧纸。 一边帮她张罗,李氏一边道:“你老姑还在楼上猫着呢,真是,亲兄弟的事儿她也不露个面。” 她大概是在强调她在这儿忙前忙后的功劳吧。 胡霁色没吭声,只把手里的纸元宝一个一个地扔进她搬过来的火盆里。 “你给多烧些,这么些年也没受供,也是怪可怜的。”李氏嘱咐道。 等李氏走了,小茂林连忙起身跑到胡霁色身边跪着了。 “姐姐。”他小声道。 “累不累?”胡霁色问。 小茂林摇摇头,盯着那牌位,有些愣神。 这孩子大约十分茫然,他是遗腹子,从出生开始就知道胡丰年是爹。以前也听人说过他还有个亲爹,不过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概念。 看他这样,胡霁色有些心疼,小声道:“有人欺负你么?” 她怕有人把刚才问她的话也拿去逗这孩子。 小茂林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道:“他们都问我,知不知道哪个是我爹。” 这些缺德的玩意儿! 胡霁色想了想,小声道:“咱有两个爹,他们还没有呢。” 小茂林面上还是有些失落和茫然。 过了半晌,他小声道:“第一天我来守夜的时候睡着了,后来他们就不让我守了。我奶还说,又不是我爹了,不用我在这儿。姐,我想给咱爹守夜。” 听了这话,胡霁色半是生气半是感动。 气的是孙氏那个缺德玩意儿,感动的是茂林虽小,却是个有良心的孩子。 “今天晚上姐姐陪你守夜。” 原本来的时候,是答应胡丰年不守了的,毕竟她的病刚好,可能经不起折腾。 可转念想想,明天就下葬了,总该让胡家二爷的一双儿女都给他守一守才是。 小茂林开心了起来,道:“那姐你去说,他们能听你的。” 这时候,在隔壁和人喝得红光满面的老胡头过来了。 看见胡霁色,他道:“你,上楼看看你老姑去。”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她又咋了?” “叫你去你就去!一直吃不下东西,说是难受。这几天你天天在家躲懒,早该去看看了!” 说着,醉醺醺地就往自己屋里去了。 胡霁色皱了皱眉。 这里办丧事也做酒,甚至会搭戏台子,弄的热热闹闹的。 但这一般是喜丧,也就是老人高龄去世。 胡丰元是壮年而夭,有必要弄成这样吗?! 她憋着气,对小茂林道:“你乖乖的,姐姐上去看看就回来。” 小茂林点了点头。 胡霁色就起身上楼,去了胡宝珠的闺房。 人没进门,就闻到屋里有一股久不通风的潮味儿。 “谁啊!”胡宝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恐。 “是我。”胡霁色道。 闻言,胡宝珠似乎松了口气,但还是很警惕地道:“你来干什么!” “爷说让我来瞧瞧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胡霁色说着,就进了门。 胡宝珠立刻用被子把头蒙上,道:“我没哪儿不舒服!你走!” 胡霁色没理她,径自走过去打开窗户。 “你干嘛!”胡宝珠几乎是尖叫道。 “放心,这里是楼上,别人看不见”,胡霁色淡淡道,“既然你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 她也不愿意搭理胡宝珠。 “你等等!”胡宝珠突然掀开被子,急道。 “咋?”胡霁色停了下来。 只见胡宝珠从炕上坐了起来,蓬头垢面的,样子看起来很憔悴。 她有些惊恐地看着胡霁色,过了半晌,方抖着嘴唇,道:“他,他……” “嗯?” 他? 谁? 徐大柱? 只听胡宝珠道:“胡丰文……他是不是要回来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作为长嫂 胡霁色点点头,道:“听说县令大人想让他回来奔丧。” “他咋能回来呢!他偷东西!还杀人!他应该去坐牢!!”胡宝珠的情绪猛的失控了! 这话被刚上了楼来的孙氏听见了,孙氏立刻冲过去骂道:“你失心疯了你!他是你亲哥!去坐牢了你让我们娘儿俩咋办!” 胡宝珠尖锐地哭叫起来:“我要去衙门告他!他这个畜生就应该被砍头!” “你还有脸哭哪!不是你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儿,他用得着不敢回来进城去让人捉了吗!” 胡宝珠听不进去,一边哭就一边用头撞炕连着的墙:“我不活了!他要是回来我就不活了!” “珠啊!你别啊!娘的心肝啊!你要是死了娘也不活了啊!” 孙氏死命扯着她,母女俩就在那拉拉扯扯。 这里闹得厉害,楼下也已经听到了动静。 李氏一边喊着:“怎么了!” 一边就“咚咚咚”地上了楼。 听那动静来的还不是一两个…… 说句老实话,如果刚才孙氏嘴不是这么贱,她还去帮她拉着点,免得胡宝珠把自己给撞坏了。 但是现在,呵呵,对不起,她掉脸就走。 只见李氏和那两个黑胖妇人,好像是孙氏娘家的嫂子,匆匆忙忙地上了楼。 见胡霁色要走,李氏连忙拉住她:“咋回事儿?” “听说我四叔要回来了,在里头拿头撞墙呢。”胡霁色似笑非笑地道。 李氏惊道:“呀!那你不去看看?” “等撞完了来叫我。”胡霁色冷冷道。 说完她就自己下了楼。 孙氏大嫂子看不过去了,道:“这丫头咋这样?仗着自己有点手艺了不起啊!” “真是,有爹生没爹教的东西!”孙氏二嫂子也骂道。 李氏能说什么,她现在更讨厌这两个八婆,因此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两个死肥猪,然后啥也没说就往屋里冲去看热闹去了。 胡霁色下了楼,那里有很多人都伸长了脖子往楼上张望。 见她下来,胡丰年连忙道:“咋回事儿?” “听说我四叔要回来了,疯得拿头在那撞墙。”胡霁色毫无保留地把这话重复了一遍。 这一班大老爷们儿听了都有些尴尬,毕竟那兄妹俩干的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一时之间大伙儿倒有些讪讪然的,也不好缠着人家小姑娘问细节,只各自散开了。 有人小声道:“怕是疯了……” “可不是。” 胡霁色又跪回去烧纸。 后来李氏下来,让胡霁色上去给胡宝珠包了一下头。 因为女儿的情绪不稳定,这一天孙氏都在楼上猫着,也没下来找胡霁色的麻烦。 到了傍晚,老胡家做了席面请来帮忙的客人吃饭,然后就各自散了。 胡霁色对胡丰年说要带着茂林守夜。 “茂林说想守,我寻思着我们姐弟俩怎么也得守上一回。” 胡丰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是啊,他们姐弟俩怎么也得一块儿守上一回。 何况他和胡丰运是轮着守大夜的,今天正好轮到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上辈子胡霁色经常值夜班,彻夜守灵这却是第一回。 老胡家请了道场,就是村子里的一群兼职道士的村民,一群人平时务农,等有人家里出丧的时候就会来唱经和做道场。 他们在那锣鼓喧鸣地唱到半夜,等收了摊,离天亮不过也就一个多时辰了。 这和胡霁色所料想的阴森孤冷的守灵大为不同。 但几乎是唱经的人一走,茂林就头一歪,趴在胡丰年怀里睡着了,弄得胡丰年倒有些哭笑不得。 胡霁色小声道:“小孩子渴睡。” “嗯。”胡丰年慈爱地摸了一下他的脸。 胡霁色打了个哈欠,往火盆里继续扔纸。 虽说只有小孩子才渴睡,可她毕竟也是大病刚愈,过了不到一会儿倒也昏昏沉沉的,开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托了一下她的头,然后顺着这个姿势,就让她蜷缩在了两张蒲团上眯一会儿。 胡霁色觉得心里也是踏实的,便真的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觉到底睡得短,她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她对面只有茂林趴在两张垫子上睡得正香。 她左顾右盼,正欲出声喊喊看胡丰年在哪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白幕后面却传来了一点响动。 胡霁色愣了愣,然后稍稍侧过头去看。 却看见兰氏不知道什么时来了…… 她也戴着一身孝,是未亡人的穿戴,俯身趴在棺木上。 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可肩膀一抖一抖的,显然是在哭。 胡丰年在棺木的另一头,伸手轻抚摸着棺木,无声地叹息。 他小声对兰氏说了一句什么。 虽然声音极小,不过胡霁色还是依稀能分辨出来。 他说的是…… “难为你,连哭都不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 那一瞬间胡霁色内心极为震动! 这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一个精神病人是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的,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他们不能。 从她前天睁开眼开始,兰氏就一直表现得比较平静。 但因为她的精神一直不大正常,平时说话基本也不会超过三个字,所以一般人也不会多想。 可如今,她穿着未亡人的孝服来到这里,在这夜深人静,不会有人看到的时候…… 胡霁色突然意识到那个问题或许已经有了答案。 兰氏,她是要作为长嫂,还是要作为未亡人出席葬礼? 那就是——作为长嫂。 所以她只能在这种时候,作为未亡人来悼念自己曾经的亡夫和孩子的爹。 …… 容不得她再多想,那边兰氏已经警觉了起来,恋恋不舍地抚摸了一下棺木,就起了身。 胡丰年小声道:“该回了,霁色那丫头该醒了。” 兰氏点点头,一边低头擦着眼泪。 眼看他们要出来,胡霁色连忙又瘫好了。 感觉兰氏的脚步似乎在她和茂林身边流连了一会儿,然后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胡霁色听着那动静,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然后就看见胡丰年搀扶着兰氏匆匆出门的背影。 顿时胡霁色又唬了一跳,平时胡丰年靠近兰氏一米之内,就要接受冷气攻击了好吧! 是不是她太忙了,错过了什么剧情?!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有志气的茂林 浔阳知县是在那天天刚明的时候到的,看那样子应该是忙于公务,彻夜未眠,然后直接赶过来的。 那时候老胡家已经开始做道场,外头在敲敲打打,里面也已经开始哭灵。 胡霁色搂着茂林跪在那,身上戴着重孝。 小茂林瘪着嘴,他还小,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心底到底有些自己也有些不明白的悲伤。 他便倚在胡霁色怀里哭。 哭得最凶的却是李氏和孙氏,趴在灵前哭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非常有节奏。 这时候,外间传来了车马声,有人高喊了一声:“回避!罗大人到!” 知县大人来了! 这在整个胡家村可是头一遭,早早过来的村长和新里正连忙也站了起来,迎了出去。 胡霁色正琢磨着要不要起身。 这时候江月白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在她肩头压了一下,小声道:“你跪着别动。” 胡霁色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目光一碰她立刻就把眼睛别开了,十分不自在地点点头。 江月白也没多留,就出去帮忙了。 胡霁色是和孙氏李氏,还有兰氏跪在一起的,那俩货依然在抑扬顿挫地哭。 兰氏和胡霁色反而冷静些。兰氏只是默默抹眼泪,人看着有些痴。 外头高喊着给罗知县行礼,突然传来一阵骚扰。 这是怎么了? 胡霁色有些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却看见那个一身官服的人正和江月白说些什么。 而且他们的姿势很奇怪,罗县令低着头,乍一看两人好像在交头接耳,但江月白似乎用手掐住了他的胳膊。 天下学生,无不是江家桃李。 许是江月白被人无情地认出来了吧…… 为了避免引起骚乱,他大约制止了对方想要行大礼的冲动。 少顷,那罗大人大步进了屋来。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模样周正,还挺有气派。虽然一身官服,官帽上却别着孝花。 令人意外的是,胡丰文竟然跟在他身边,望着灵位,也是一脸悲伤。 罗知县望着那灵位,神色哀痛,举了香先进了礼,然后然缓缓道:“贤兄,万万没想到,当年浔阳一别,再见时竟是今日这般光景。” 说完,村长走过去把他手里的香插进了香案。 这事儿本来应该老胡头来做,无奈他已经被吓傻了,只能跪在一边哆嗦。 胡丰文小声安慰道:“大人不必过于悲伤,兄长泉下有知,知道大人成为造福一方的父母官,该为大人高兴才是。” 罗大人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胡霁色那边,道:“哪位是贤兄的子女?” 胡丰文连忙指着胡霁色,道:“这位是二哥的长女。” 又指着小茂林,道:“这是二哥的遗腹子…… 没有见过爹,也不知道爹是谁。” 胡霁色的眉头微微一蹙。 果然罗大人就皱眉,走到那姐弟俩身边。 胡霁色把胡茂林扶正,俯身拜了一拜。 罗大人压根不看她,只是看向小茂林,有些严肃地道:“你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你知道么?” 这种没头没尾的问题,小孩子哪里接得? 小茂林点点头,又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即使你从来没有见过他,即使你娘改嫁,你也应该知道,你身上流着他的血,你是胡丰元的儿子。”罗大人严厉地道。 呵!好大的怨气! 他这是怪兰氏改嫁,是怪小茂林不认识亲爹?! 胡霁色看了胡丰文一眼,冷笑了一声,他这是跟罗大人说了什么鬼话啊! 孙氏和李氏就幸灾乐祸地看了过来,兰氏浑身颤抖,一直低着头,眼泪不断地落在她握紧的拳头上。 “记住了吗?”罗县令见小茂林不说话,又追问了一句。 小茂林的身形晃了一下,被胡霁色一把扶住。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大人放心,茂林不是没有爹,也不会忘记爹。我爹不在,该教的道理,我会教。” 罗县令这才注意到这位胡丰元的长女,扭头看了她一眼。 到底是个为官的人,眼神凌厉,充满压迫。 胡霁色是不惧的,坦然地和他对视。 人群中,村长有些焦虑,想上前去打个圆场,却被人一把拉住。 他惊讶地回过头,发现是江月白。 江月白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大惊小怪,这种小场面,霁色可以应付。 过了一会儿,罗大人道:“好大胆的丫头!可读过书?” 胡霁色的神色依然充满防备,但还是回答道:“该念的书都念过,字也都认识。” 罗大人听了,神色舒缓了一些,指着茂林道:“他呢?启蒙了么?” “读了些诗书,《三字经》、《弟子规》亦已经倒背如流。”胡霁色道。 闻言,小茂林终于找回了点感觉,小胸膛骄傲地挺直了一些。 看那样子,直恨不得让人考他一考,他随时可以表演背书。 “师从何处?”罗大人又问。 胡霁色微微一哂:“民女亲自启蒙,除此之外,文从江家月白,武从江家月泓。” 罗大人愣了愣,扭头看了江月白一眼。 江月白点了点头。 没错,老子教的! 罗大人的神色终于彻底舒展开来。 别的且不说,他是知道,这位自幼便有才名,无论策论还是兵法,都能与长师辩,做的都是大学问,亦是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 能得他指点,是这天下多少孩子都难以一求的福气。 这么看来,贤兄的子女,并未像他原本想的一样,在这乡下地方给埋没了。 只是……贤兄遗孀改嫁之事,依然让他耿耿于怀。 他道:“既读书识礼,就该知礼仪伦常的道理。望你们出淤泥而不染,前程似锦。日后若有成就,也勿忘生父之恩。” ……你才是淤泥!你全家都是淤泥! 小茂林看了人群中已经十分尴尬的胡丰年一眼,终于忍无可忍,道:“我有两个爹!我两个爹都很好!也都很厉害!我生父是秀才!我爹是大夫!我以后也要像我爹一样治病救人,书里说那叫悬壶济世!” 罗县令:“……”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四十五章 怼回去 罗大人一听脸都黑了,不好同个孩子计较,扭头竟冲胡丰文道:“你们是怎么教这孩子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道理都没有教给他么?” 胡丰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小茂林已经“哇”的一声哭了。 他本就是个小孩子,刚才是鼓足了勇气说的那些话,此时早已经被吓得腿都软了,瘫在胡霁色怀里,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串似的落了下来。 胡丰文连忙道:“孩子还小,以后会懂得,大人莫担心。” “我贤兄英年早逝,遗腹子又被教导成这样,我如何不担心?按说你也是个读书人,贤兄不在了,你自当担起替他交代子嗣的责任才是!怎么能由他学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胡丰文只能道:“是,大人教训得是。”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显然是被吓到了,一时之间,灵堂里只有茂林响亮的哭声。 胡霁色伸手轻拍他的背也不能安抚他,不由得咬牙切齿。 罗大人听得孩子哭,到底是心软,走回他身前蹲下来,道:“你莫哭,我是为你好。” 小茂林愣愣地看着他。 此时罗大人的感情非常之复杂,看着这小小的孩子,更加深了他对亡者的哀思。 “你还小,道理都不懂”,罗大人拉住他的手,道,“以后不要再提那什么要做赤脚大夫的话,要读圣贤书,懂大道理。”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酝酿着要骂人了! 然而小茂林比她反应更快,立刻又大哭道:“我不!我没错!我就要做大夫!我以后要治病救人!” 罗大人脸色一变。 小茂林一边用力想要把自己的手拽回来,一边继续哭喊道:“我要像爹爹和姐姐一样做大夫,救人命!” 旁边孙氏早就吓傻了,李氏也远远躲开了。 老胡头连忙上前来,气得直骂:“不懂事的小狗崽子!有书不读,不知道那是多大的福气!还不给大人磕头认错!” 旁边村长他们也是一通劝,一边让茂林听话,一边劝罗大人别跟孩子置气。 胡丰年更是承诺他以后会好好教茂林,那副惺惺作态的嘴脸,简直看不出来他之前是把侄子侄女当成蝼蚁一般作践。 茂林却是一直哭,嘴里只嚷着:“我没错!我就要做大夫!” 说实话,这一刻,胡霁色是欣慰的。 眼看现场乱成一团,一直没吭声的兰氏突然伸出手,用力把儿子的手从罗大人手中拽了回去。 虽然脸色苍白,害怕得直抖,但她还是紧紧地把孩子护在了怀里,一脸敌意地看着罗大人。 罗大人皱眉:“你…… ” 胡霁色挡在了那母子俩前面,道:“大人。” 她的声音不大,却不卑不亢,冷静而充满张弛。 众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就连原本要上前来的江月白,也停下了脚步,还顺手拉住了同样要上前的胡丰年。 罗大人被这么一闹,难免有些心浮气躁,只是冷冷地看着胡霁色,道:“怎么?” 胡霁色笑了笑,道:“民女要多谢大人。今日这一闹,让民女看出,民女这弟弟,虽然年纪尚小,却是个不畏强权,能坚持自己主张的孩子。” 罗大人微微一怔,仔细琢磨了一下,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茂林选择学医,固然有家学的关系,因为我们的继父,是师从名医。他的师兄弟,都在学成之后离开了村子,各奔前程。只有我们的继父,不为名利所动,依然留在这小村子里为村民看病。” 说着,她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胡丰年。 胡丰年的神情微微有些震动,看着继女,似乎百感交集。 罗大人有些诧异,扭头看看胡丰年,又看看胡丰文,似是在询问后者。 胡丰文到底是没反应过来,眼神便有些闪烁。 “大人若是有时间,欢迎到我们家中做客,我可将我家中所典藏的医书尽付大人观看。”胡霁色又道。 罗大人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道:“可以。” 这么说来,这胡丰年,并非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赤脚大夫? “我亦深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道理”,胡霁色又道,“可我与我的母亲,并不需要我们这个幼弟以后登科高中,光耀门楣。若他将来能够悬壶济世,以仁心医人,我们也会赞同他的选择。” 她是娓娓道来,有理有据。 罗大人其实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蛮横之人。 听了这话,他首先很惊讶,贤兄这个丫头虽然在乡下长大,却见识不俗…… 再则,读书人都清高。 在她这番话面前,他强调要孩子去读书考功名,似乎又显得市侩了。 他自然不愿承认这一点。 胡霁色把茂林拉过来,温声道:“茂林,你不要哭。这位大人是为你好,是希望你以后走正道。” 茂林极为依赖信任姐姐,闻言竟真的止住了哭声。 胡霁色又道:“你要向大人保证,你以后会堂堂正正做人,无论做什么,学什么,都不辜负咱们的爹在天之灵。” 茂林抽泣着,哽咽着,道:“茂林以后,会堂堂正正做人,不会,不会辜负爹爹,在天之灵。” 胡霁色轻抚了一下他的背,道:“这位大人是爹爹的挚友,你以后长大会懂,爹爹虽然英年早逝,但有此知己,人间难求。” 这个马屁拍得罗大人极为震动,他甚至微微抖了抖嘴唇,想说什么,一时之间心内却五味杂陈。 胡霁色又扶着茂林下跪,给罗大人磕了个头,道:“多谢大人。” 罗大人深吸了一口气,连忙伸手把孩子先扶了起来,又对胡霁色道:“贤兄有你这个女儿,孩子有你这个姐姐,以后无论在朝在野,都是天地间顶天立地一条汉子。” 这时候,罗大人起了身,把胡丰年叫了过去。 两人一边说着话,就一边先出了灵堂。 他们经过胡霁色身边的时候,胡霁色听见这罗大人在为自己扰乱了灵堂小声抱歉。 搞定了这一切,胡霁色冷冷地看向胡丰文。 却见他眼神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霁色冷笑一声。 小子,你要是再惹我,我就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不是你能看不起的人 接下来的程序倒是进行得很顺利。 宾客上香,家属谢礼。 罗大人出去和胡丰年说了很久的话,他个人的感受还是很不错的。 这个赤脚大夫为人虽然木讷,却也不卑不亢,而且也证实了一件事,就是人家确实识文断字。 别的且不说,就凭着刚正的气质,难怪能教出那样的继子女。 罗大人忍不住问道:“恕本官冒昧,阁下看起来也是识礼的人,为何会娶兄弟的寡妇?” 胡丰年微微一愣,然后面容有些苦涩,道:“一则是父母之命,再则二弟刚去时,孩子的母亲……精神有些失常。” 罗大人听了极为震动。 他虽一心只读圣贤书,可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正是因为都是乡下孩子出身,知道这乡村生活的大致状态,当年才会和胡丰元一见如故。 也知道他对妻儿极为眷顾,所以才会责怪寡妇再嫁…… 罗大人来的路上仔细问过胡丰文胡家的情况,只知道是寡妇再嫁,生有一个遗腹子。 说得到底还是太过轻描淡写,可仔细想想,母疯儿幼,应当相当艰难。 “嫂子可都大好了?”他关切地问,“有没有到城里去看过大夫?” 胡丰年摇摇头,道:“小女学医之后,多有宽慰劝解,如今人是清明了些。” “怎么想起让姑娘学医?”罗大人又问。 胡丰年道:“这是小女自己的志向。男女大防重,村里有些女病人,需要她去看。” 听他这样说,罗大人倒是有些敬佩他们父女了。 “贤兄这个女儿,见识谈吐都不俗。”他由衷称赞道。 胡丰年抬头望了一眼正在还礼的胡霁色,眸中满是慈爱之色。 他回过神,然后道:“拙荆此番以长嫂的身份为二弟送行……实是作为母亲为子女考虑的一片心,她心里,亦是很苦。还望大人不要苛责。” 是啊,若是她真真以未亡人的身份来送行,自是成全了自己的气节和名声。 可一双儿女,以后要如何做人? 罗大人此时倒有些愧疚起来:“倒是本官,听了只言片语,叫你们为难了。” 胡丰年连忙拱手作揖,道:“二弟有您这位一直记着他的同窗,是他的福分。” 和胡霁色不同,胡霁色刚才是权衡利弊,捡了话说,是有拍马屁的嫌疑的。可胡丰年性情耿直,说这话绝对是一片真心。 罗大人听了心下倒是愈发愧疚了起来,只是也朝胡丰年拱了拱手,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 时辰到了,村里的杠士就来抬棺。 胡丰年他们三兄弟扶着白幡旗在前引路,胡霁色带着手里捧着盆的茂林。 待会儿茂林要把这个瓦棚摔碎,长子摔盆,是村里的习俗。 棺材后面跟着的是同村和胡家同宗的男性亲戚,然后才是胡家的女眷。 孙氏和李氏被人扶着,一路走一路哭嚎。 兰氏一直低着头,若不是胡麦田在旁边搀扶着她,她是落了单的。可能因为她的身份多少还是有些尴尬吧。 罗大人原本是坐轿的,但是他看见不远处江家兄弟都是步行,连忙呵退了轿子,打算自己走过去。 他带来的衙役在最前头一起鸣锣引路,其中就有杨正。 再后面就是跟着来送行的村民,江月白他们三个也在其中。 就这样,一行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了村子,到了山上那处择好的墓地。 棺材还未落地,胡霁色蹲下来对茂林道:“茂林,你把这个盆儿重重地摔了,摔得越碎越好。” 茂林看了胡霁色一眼,点了点头,小声道:“姐姐,我要站在那块石头上摔。” …… 你小子还挺机灵。 胡霁色就引导他站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然后这孩子就鼓足了劲儿,把瓦盆用力往下一摔。 随着一声巨响,盆子被摔得稀碎。 立刻就有杠士高声道:“好!” 另一杠士道:“落棺!” 沉重的棺材这才落了地。 紧接着就是掘穴和入土。 等这一切都做好了,胡霁色又领着茂林前去,把他抱得高高的,让他用手给新起的坟包添了最后一捧土。 然后是烧纸,挂幡,和哭灵。 在本村兼职道士围着新坟不断地转圈和念经中,女眷们一边烧纸,就一边扯着已经干哑的嗓子哭。 趁着这个当口,胡丰文挤到了罗县令身边,小声道:“大人辛苦了。” 就在刚才,罗大人一直在想事情。 这哭灵的习俗他不是没见过,都是这样扯着嗓子哭的。 可从一开始到现在,那兰氏和胡霁色似乎都没有嚎过。 胡霁色倒还好,一直看着弟弟,只是棺材落坑的那一刻,她明显地哽咽了一下。 那兰氏却一滴眼泪也未曾掉,整个人都是呆呆的,瞪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原本是皱眉,后来却想着,或许是脑子坏了还没好吧。 此时胡丰文上前来,他倒是回过神,淡淡道:“不碍事。” 胡丰文感激道:“学生感激大人,让学生能回来送二哥这一程,也算是了却了学生的夙愿。” 罗大人这才看了他一眼,道:“你们是亲兄弟,应该的。” 胡丰文面有悲容,道:“大人不知,学生自小便是以二哥为榜样的。怎奈五年前,二哥失踪,生死不知。这五年来学生一直期盼着二哥有一日能回来……却不想却是早已经天人永隔。” 罗大人听了就如同感同身受,强忍着悲意安抚道:“起码可以魂归故里,你也不用太过悲伤。” 胡丰文听了这话,就知道罗大人并未对他有成见,松了一口气。 他又与罗大人互相交换了一下悲伤的情绪,直等到那边都安排妥当,开始走回程了,胡丰文才恋恋不舍地让开。 按照习俗,死者家里是要摆大宴,以酬谢来帮忙的乡亲,还有杠士,和那些道士的。 一行人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灵堂已经有个人站在那发愣。 孙氏原本还在和自己的两个嫂子唠嗑,看清楚那个人是谁,眼珠子差点突出来! “宝珠!你下来干什么!” 顿时窃窃私语之声就四下响起。 罗大人忍不住低声问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胡丰文:“那是何人?” 胡丰文面色微微有些紧绷。 因为,他看见胡宝珠手里拿着把刀。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四十七章 被剁了 胡丰元眼里盯着胡宝珠,嘴里却缓缓道:“这是我家妹子,之前出了点事儿,脑子也不大正常。” 罗大人正想问是什么事,结果那边胡宝珠已经举着刀,对准了胡丰文。 “你这个畜生,今天当着二哥的面,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胡丰文已经几步抢上前。 看着他直冲过来,胡宝珠本身心理素质也不够,当即手就开始抖了。 就在这个当口,胡丰文已经冲到他面前,一巴掌打掉了她手里的刀,抬手又给了她两个巴掌。 孙氏尖叫了起来:“老四!你干什么!” 胡丰文一手擒住胡宝珠的两只胳膊,一手捂住她的嘴,冲孙氏喊道:“她发疯要杀人了!娘您还愣着干什么!三嫂!还不快一块儿把她弄到楼上去!” 孙氏原本已经嘶哑的嗓子此时又传出了那像老公鸭一样的哭声。 “珠啊!珠啊!你别闹啊!那么多人在这儿看着哪,乖乖回楼上去啊!” 胡宝珠挣扎得已经开始翻白眼了,这始终挣不开。 李氏也是慌了神,这种场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和几个妇人上前去拉胡宝珠,一边拉一边劝。 “有啥事儿等明儿再说……” “县令大人在这儿看着呢。” 说着,就想把胡宝珠给扶上楼去。 胡宝珠被几个妇人簇拥着,嘴倒是松开了,一边被推着上楼,一边还在大哭尖叫。 “胡丰文!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这个天煞的畜生!你不但偷自己侄女的东西,还想杀自己的亲妹妹!你这个天煞的畜生…… ” 最终,她一边叫骂,就一边被人给拖上了楼,直到那门别关上了,还能隐隐听见她的哭声。 胡丰文的脸色微微发白,看向罗大人。 罗大人皱眉。 胡丰文的脑袋迅速转着,想着要如何在此时挽回局面…… 他已经把罗大人哄得差不多了,现在罗大人相信他只是被卷进了两个胭脂铺抢生意的无辜的读书人。 只要罗大人肯为他据理力争,到时候就算要上堂也能给他争取很大的优势。 要知道县官不如现管,沈家就算再财大气粗,总还是要给罗大人一点面子的…… 再过一会儿,罗大人就要回城了。 没想到胡宝珠那个死丫头会这个时候跑出来发疯。 他要怎么挽回这个局面? “让大人见笑了”,胡丰文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冷静,笑道,“她先前失了贞洁,让我教训了几句,现在人就不太正常……” 就连胡霁色都看不下去了,低声骂道:“果真是个畜生!” 她的声音很低,天地良心,真真就是看不下去了罢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兄长,把妹子的丑事当众大声宣扬出来? 然而好巧不巧,这时候屋子里这时候除了胡丰文也没什么人说话,她的声音一字不拉地传进了罗大人耳朵里。 罗大人明显地愣了愣。 但他来不及细想,眼看胡丰文已经走了过来,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正想要应付他。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身边有一道白影闪过。 “啊!!!!” 原来是作为杠士的徐大柱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手持一把大菜刀,发狠剁进了胡丰文的肩胛骨。 他这一刀似乎是冲着人的脑门去的,可明显砍偏了。 等他想砍第二刀的时候,杨正他们几个衙役已经冲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将他制服。 “咣当”一声刀子落在了地上,他人也被按住了。 孙氏哭道:“杀人了!杀人了!” 一时之间,满屋子的妇孺都开始尖叫逃窜。 罗大人微微变色,但还算镇定,道:“先找大夫……” 出现这种情况,胡丰年自然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由于徐大柱是想砍第二刀的,那刀早就已经拔了出来,以至于胡丰文肩头的血就向喷泉一样喷了出来。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似乎已经来不及反应,从喉咙里“喝喝”了两声,要倒下去的时候就被人给扶住了。 胡丰年在第一时间做了应急处理,然后扭头看了胡霁色一眼。 不用他说话,胡霁色冲江月泓道:“回去给我把那个红色的药箱拿过来!里面有羊胎线!” 江月泓看戏看得正有劲,百般不情愿;“为啥让我去?” “因为你跑得快!轻功好!” “得嘞!舍我其谁!” 说着就像窜天猴一样窜了出去。 …… 胡丰年父女俩到屋里去处理病人,外面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了。 孙氏已经哭得到昏厥过去了,村长夫人给她掐了好几次人中才给她掐回来。 杨正扶着罗大人坐下。 罗大人的脸色很不好看,道:“能保住命吗?” 村长连忙道:“胡家父女的医术很好,若是他们治不好,府城的大夫也治不好。” 罗大人听了之后稍稍有些疑虑,这真的不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在吹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大人显然有些生气。 村长道:“宝珠那丫头确实……” “我说的是偷方子的事”,罗大人打断他,道,“他偷的到底是谁的方子!” 杨正连忙道:“是胡家姑娘,也就是我小姨子的秘方。” “丰元贤兄的闺女?” “是。” 罗大人更生气了:“这事儿你早就知道?为何一直不报!” 杨正有些汗颜,虽然心中腹诽罗大人总是高看读书人,但还是只能道:“若是大人想知道更多细节,属下一定把所有事都说了。” 地上,那徐大柱还被按着,此时就嘶声道:“大人!我要告状!那胡丰文就是个畜生!他两次想杀宝珠!” 罗大人微微回过神,道:“你出手伤人,是重罪。若是他死了,你便是死罪,你可知道?” 徐大柱龇着血红的眼眶,死死地盯着罗大人,道:“只要能告成状,砍了我的头我都甘心!” 罗大人不是个不办事儿的官,尤其是江月白正在不远处看着。 他斟酌了一下,道:“将他收押,若有冤情,可诉诸公堂。” 作为一个百姓,徐大柱显然是很相信自己的父母官的。 虽然人还被押在地上,他激动得几乎哭了起来,一边用力用头撞地板:“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四十八章 被揭穿 今天是出来参加葬礼,胡丰年父女二人都是两手空空,什么设备都没有。 胡丰文早就昏死了过去,他整片右耳已经都被削了下来,那一刀差点砍进大动脉,若还是歪一点,他现在就没命了。 江月泓脚程快,不过顷刻的功夫就取来了药箱。 胡丰年甚至都来不及炙针,先行了几次大穴止血,命胡霁色去把剩下的银针炙了。 等做完行针准备,胡霁色用布按压止血,让胡丰年行针。 门外,昏睡过后已经醒过来的孙氏正在扯着嗓子哭嚎,只一个劲儿地喊自己“不活了”。 眼看胡丰文的伤口上不再飙血,胡霁色倒是放松了一些。 胡丰年也道:“浣纱,捣药。” “好。” 胡霁色松开了按压的手,观察了一下伤口,然后就提着药箱出去了。 见她出来,众人连忙围了上去,看样子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她抬了一下手:“噤声。” 声音不大,可成功地把众人满肚子的话都给憋了回去。 胡霁色左右看了看,道:“王婶朱婶,劳烦去帮忙烧一锅热水,将我这些纱布都烫一遍然后烘干。” 王婶和朱婶连忙答应了一声。 老胡头红着眼睛道:“你四叔咋样?” “尽力在救了。”胡霁色的反应很冷淡。 老胡头就急眼了,道:“你这丫头心咋这么狠啊!那是你亲四叔啊!” 胡霁色没有搭理他,只从药箱里拿出厚厚一卷纱,让王婶和朱婶拿过去。 然后径自走到罗大人所在的位置上,说了一声:“得罪。” 就把自己那巨大的药箱放在了他身边的桌子上。 她配药的动作很快,罗大人几乎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就已经拿着药出去了。 在她盖上盖子之前,罗大人一眼瞧见她那药箱也是收得整整齐齐的,显得非常别致。 看她有条不紊的做事,很容易让人的浮躁的心也安定下来。 胡霁色在后院找到了他们以前用的药钵,把几种止血消炎的草药都捣个稀碎,然后连药钵一起端了回去。 那时候,胡丰年已经开始取针。 胡霁色把药钵递给他,自己在炕上坐了下来,开始缝合伤口。 反正胡丰文现在已经人事不知了,早就痛麻木了…… 然而在她缝针的过程中,已经濒临崩溃的孙氏却再忍不得,当即像杀猪那般惨叫了一声,就撞门冲了进来! “老四啊!老四!我的儿!” 这一阵巨响让胡霁色的手就抖了抖,但到底是专业素养占了上风,她连头也没抬一下。 一群人涌了进来,原本是在劝孙氏的,等看清楚她做什么以后,瞬间都呆住了。 “……咋,咋还用线缝哪!” “是啊!又不是破衣服!咋还能用线缝啊?!” 孙氏一听几欲发狂,只当有人要害死她儿子,状如疯魔地就想扑过去。 胡丰年连忙拦住她,道:“别闹!快出去!别耽误了诊治!” 偏偏他们这般吵闹,把原本昏迷得好好的胡丰文给惊醒了,他顿时也虚弱地惨叫了起来。 胡霁色看着他满脸的惊恐,啐了他一声,道:“不想死就老实别动。” 这伤口很长,是个精细活。再则胡丰文又不是江月泓,根本忍不得。 胡霁色烦了起来,冲胡丰年大声道:“爹去拿麻药来!快快快!” 门口那还乱成一团,却见江月白已经越众而出,直接走到炕边,也不知怎么伸出手指用力怼了一下胡丰文的眉心,他就昏了过去。 江月泓也在门口,张开双臂挡住众人,一边嚷嚷:“你们都别闹!她针线活做的很好的!当年我胸口被树杈划了这么长一道大口子,就是她给我缝上的!不信我给你们看看,疤还在呢!” 说着,就像赶鸡崽似的把这些人往外赶。 等终于把人给轰了出去,胡丰年把门关上。 江月白还在门内,他走过去把门闩给插上了。 而此时在外头,江月泓正得意地给人展示自己胸口的大疤,吓得一众媳妇都连忙别开了脸。 可男人们都十分好奇,甚至连罗大人都凑上去看。 “……这,也是缝起来的?”罗大人不可置信地道。 “那可不是,她是一针一线地缝的,我可不孬,一点麻药都没用。” 这时候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区别就体现出来了。 村民感叹道:“真是太厉害了……” 罗大人版:“简直匪夷所思!” 江月泓得意地显摆了一轮,想要系上衣服,结果那些村民倒不让,上前看就罢了,竟然还有人动手摸的。 “干啥干啥!看看就算了!别动手啊!痒啊喂!” 饶是江月泓这种大小伙子,此时也被摸得满脸通红,不自在地直躲。 罗大人是见过世面的,此时也觉得不可思议,扭头问杨正:“你这岳父……到底师从何人?” 杨正也觉得与有荣焉,就小声道:“回大人的话,当年有一神秘郎中来到胡家村,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不过教出来的徒弟,除了我岳父,都已经赫赫有名。” 他报了几个人名,最差也是浔阳城里已经成名的大夫黄德来。 “不过岳父他淡泊名利,自愿留了下来伺候老神医终老。论理,他是继承了老神医衣钵的。” 罗大人不禁想起在来的路上,胡丰文说的话。 “学生家境贫寒,几代土里刨食,也就出了二兄这一个秀才。二兄走后,寡嫂改嫁大兄,大兄不过是村里一赤脚大夫,可怜我那未见过生父的侄儿,怕是难有前程了。” 虽然说得比较含蓄,可口气里充满了对长兄的蔑视,和对侄儿前程的担忧。 他又想起那小儿年纪小小,就异常坚定以后要像继父一样悬壶济世。 那时候他还嗤笑,一个村里的赤脚大夫,算什么悬壶济世。 现在看来,他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罗大人叹了一声:“得亏走了这么一遭。” 杨正也知道他有为胡丰文斡旋的打算。 确实是亏走了这么一遭。 罗大人是个好官,可真真要为了这么一个人得罪沈引,也是不值得!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能就这么算了 胡霁色花了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缝合,上药。 王婶他们把纱布送了过来,胡霁色给胡丰文包上了。 等她出去的时候,众人又围了上来,问:“怎么样?” 胡霁色神态轻松,道:“这种程度的伤,及时缝合和止住了血问题就不大。”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又连连夸胡家父女厉害。 然而江月泓却道:“未必吧,我刚好像看到个挺有意思的东西。” 众人看过去。 江月泓指着地上一小块被人踩得黑漆漆的东西,乐道:“瞧瞧这是啥。” 有人想去捡,胡霁色连忙出声阻止:“别!拿了簸箕来扫了就是!” 那人的手一顿,狐疑地道:“这是个啥啊?” 胡霁色抬头看了胡丰年一眼,道:“这是我四叔的耳朵。” 众:“……” 胡丰年神色冷淡,道:“耳朵被削掉了一只。” 孙氏正想去看儿子,此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又昏了过去。 老胡头也急了,道:“你,你咋不给他缝回去!” 其实如果时间及时,处理好伤口以后,是可以缝上的。 但一则这个工作就十分精细了,和缝普通伤口不是一种概念。 再则羊胎线有限,胡霁色当然优先处理致命伤。 他这话刚说出口,立刻就有人喷他。 “叔你胡说啥呢,哪有人耳朵掉了还能给缝回去的?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这要是换了别的大夫,你这可就又要办丧事了!” “就是,小儿是儿,大儿就不是儿了?刚救了命了呢,咋就先骂上了。” 胡霁色十分疲倦,但还是强撑着,道:“今儿多生了些事端,倒是耽误了大伙儿吃饭。” 胡丰年也反应过来,连忙道:“都别在这儿忙着了,该吃吃该喝喝吧。” 从他们父女的表现来看,这反而是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胡霁色刚做了伤口缝合,有点没胃口,就跪在灵堂那烧了一会儿纸。 徐大柱已经被收押了,说是要带回去审。 罗大人也在席上,但心思明显不在,回头嘱咐了杨正几句。 过了一会儿,在厨房帮忙的胡麦田就来找胡霁色了。 “罗大人说想去你们家院里坐坐。” 胡霁色约莫能猜到是为了江家兄弟。 她点点头,道:“叫小白他们先领着他过去吧。” 胡麦田有些诧异:“为啥叫小白?” “人家也不是想跟咱们吃饭”,胡霁色抬头看了一眼,“说不定是为了查案子呢。” 胡麦田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这个理儿。 她当即叫杨正去安排了一下。 胡霁色把门锁钥匙给了江月白,他们就先过去了。 胡麦田也吃不下饭,仗着有身子,索性就在那跟胡霁色一块儿烧纸。 姐儿俩闲话了几句家常,胡麦田突然道:“你啥时候学会的,像补衣服一样补人啊?” “那不都是一个理儿”,胡霁色嗤笑,道,“爹跟我说了,这是补肉的线和针,我就上了。一回生二回熟不是。” 虽然是忽悠人家的话,不过胡麦田又听不出来,她噗嗤一声笑了:“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她想了想,又道:“你说,那姓徐的汉子会怎么样?” 就在刚才,她已经听说了,那人就是和胡宝珠私会的…… 虽说她绝不赞成这种婚前私会的事儿,可也确实,敬人家是条汉子! 胡霁色小声道:“是他伤人,他的罪责是脱不了。但他和老姑不是夫妻,恐怕不能替老姑告状。若是老胡家把这事儿按下去不告,官府也没法子吧。” 胡麦田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儿。 老胡家怎么可能会为了闺女儿去告儿子? 徐大柱这一番,怕是白作为了! 两人其实都有些惋惜,但因为都是胡家的孙女,又不大好表现出来。 正各自在心里唉声叹气,突然楼上竟然又骚动了起来。 李氏一直在上头陪着胡宝珠的,此时就听见她在那大声嚷嚷。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快把这剪子放下!” 原本在吃饭的众人又连忙跑了过来,道:“咋回事儿?!” 一个个都站在楼梯口纷纷往楼上看去。 却听一阵“咚咚咚”的急促下楼声传来,蓬头垢面的胡宝珠冲了下来。 她手里拿着把剪子,冲到了楼下,剪子一晃,唬得众人纷纷后退! “宝珠啊!你这是干啥啊!快把剪子放下!”村长急道。 胡宝珠整个人都已经疯魔了,哆嗦着嘴唇,警惕地看着众人:“徐大柱呢?!” “自然是被官府的人给看起来了,要带回去审……”村长解释道。 胡宝珠立刻道:“凭什么审他!要审也要审那个杀千刀的胡丰文!” “宝珠,你先把剪子放下……” “对,有啥话咱好好说,村里给你做主,指定不让你受委屈。” 然而一向愚不可及的胡宝珠却突然机灵了一回,她牢牢地抓着剪子,哭道:“你们骗我!都是骗我!他害了我们娘儿俩的命!你们还说我是疯子!我要去官府告他!都给我让开!” 老村长急得直骂,一边吼道:“老弟!你死哪儿去了!还不来拉着你闺女!” 要说老村长这个人,啥都好,就是太死板。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胡宝珠干脆把那剪子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哭道:“今儿若是不让我去告状,我就死在这儿!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一招确实比拿着剪子威胁要去扎别人好使多了…… 众人看她这疯样,也是怕真的惹出什么事端来,连忙都让开了路。 胡宝珠冲着杨正吼:“还不去把县令大人叫过来!” 杨正有点迟疑,看了胡麦田的方向一眼。 可胡麦田竟冲他点点头。 老村长连忙道:“不能去……” 这时候,胡霁色开口了。 她道:“去叫吧。我老姑两回差点叫他害死,总不能不让她告状。” 老村长眉头一皱,道:“可这……” 胡霁色打断了他,道:“四爷爷,我知道您的意思,横竖没弄出人命,就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我老姑的命也是命,我把她救回来两次,都不是容易的事儿。您不让她告状,回头她再出事儿了,谁能担待得起?”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五十章 能揍吗 胡霁色一句“谁能担待得起”,最终让老村长妥协了。 是啊,这丫头要是没命了,谁来负这个责任? 他只能退了开来,道:“要告状就告吧,真是脸都丢尽了。” 老胡头刚在胡丰文房里,此时才冲了出来,还想骂两句,倒先被老村长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最终罗县令被匆匆从胡霁色叫了回来。 胡宝珠当场就告了状。 胡丰文两度谋害亲妹,都是有人证的。 第一次是王婶。 第二次是胡霁色。 王婶和胡霁色都说的是实话。 罗大人听了就长叹了一声,道:“若说下药是无心之失,将亲妹溺于水中却是要杀人了。他一个读书人,枉费读了那么多圣贤书,真真是可耻可恨!” 老胡头却急道:“大人啊!他也是因为这个妹子搞出了丑事,才…… ” 罗大人一拍桌子,道:“荒谬!妇女失贞,便是官府也不会判处死罪,又哪里轮得到他动手?更何况血浓于水啊,他都下得去这个手!这人该要重判才是!也算是给我浔阳的学子一个警醒!” 老胡头当即瘫坐在地上,人都木了,两眼都是涣散的。 孙氏趴在地上哭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要是我儿死了,我也不活了!” 说着,就跪着向前去拉罗大人的衣摆。 两个衙役连忙把她给隔开了。 罗大人道:“虽伤情严重,但此人所犯之罪,有悖伦常,简直天理不容。待会儿就把他抬回城去……” 胡霁色连忙道:“大人!” 罗大人有些迟疑,道:“你有何话说?” 胡霁色也是本着一个医生的责任,道:“杀人未遂,论罪不该死。” “是不该死。”罗大人点点头。 胡霁色道:“他这样的伤势若是进牢,却是必死无疑,大人也审不出什么来。不如缓个两三天,我们先确定一下伤口没有感染。” 罗大人看了胡丰年一眼。 胡丰年点点头,道:“两三天即可。” 罗大人略一思索,便道:“好,杨正,张虎。” “属下在。” 被点到名的衙役连忙出列。 “你们二人暂缓回城,就在此地看管犯人,以免再生事端。一旦胡大夫点头认可,即刻押解回城。” “是。” 胡霁色心想,这位大人做事倒也很严谨。 罗大人也万万没想到,来奔个丧竟然会奔出如此多的事端。 他原本还想和江家兄弟好好谈谈的,可人家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想搭理他…… 罗大人只能在心里惋惜了一声,最终因为确实公务繁忙,就先带着徐大柱回城去了。 这边村民们刚刚欢送了罗大人,正是乱的时候。 谁也没防备,孙氏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过去对着胡宝珠就是几个大嘴巴! 她几度昏厥,人看起来也是奄奄一息,没想到还这么有力气! “你这个贱人!害死你哥!你满意了!我打不死你这个贱人!你咋不去死!你咋自己不去死!” 众人都被惊了惊,一时之间都上去劝。 但大多数人可能都觉得胡宝珠活该…… 他们也就是干劝,没有去拉的。 胡宝珠被孙氏打得东倒西歪,还狠狠地踹了几脚。 终于她忍无可忍,直接从地上窜了起来,嚎叫一声就和孙氏厮打在了一起! 顿时胡霁色都惊呆了…… 看不出来啊,还挺虎啊! 胡宝珠打起老娘来那是一点都不客气啊,直接大嘴巴子就招呼上去! “等那个畜生死了我就去死!还会把宝儿给捏死!让你这辈子无儿无女送终!” “你这个贱人!也不怕遭雷劈!” “遭雷劈也先劈死你们这对母子!劈死你一家子!” …… 就在众人纷纷去劝架的时候,江月白挤到了胡霁色身边,有点头疼地指着在人群中兴奋地踮脚张望的弟弟。 “这小子能不能揍了?” 自从奉行“爱的教育”,江月泓已经很久没有挨过揍了。 可这……简直就像个村妇啊!反正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 自从那天……他们俩还没有私下说过话。 他突然靠过来,胡霁色难免有些不自在。 何况胡麦田还在身边呢。 胡麦田倒是没察觉到胡霁色的不对劲,反而觉得好笑,道:“干啥揍他啊,不是挺好的?小红可是越来越精神了。” 江月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胡霁色想了想,小声道:“这是他的天性,你揍也没有用。” 啥天性? 八婆的天性啊! 胡霁色不觉得他用棍棒把兄弟教成一个磐石一样的男子有什么好的…… 然而江月白听了却很绝望,道:“真是……太不庄重了。” 他们仨就踏踏实实地在这烧纸,等那边终于把那对母女给扯开了。 怕她们再打起来,村长出面做主,这几天暂时收留胡宝珠住到他们家去。 与此同时,那两个衙役也在老胡家住了下来。 胡麦田则跟着胡霁色回了自己真正的娘家。 闹腾了这么一回,这个丧礼办得可真是精彩无比。 当时胡丰年是出了大价钱,置办了很整齐的席面,这十几桌好吃的也没吃多少。 胡霁色和胡麦田作为自家女眷,不得不留下来帮忙收拾了一下。 现在天气热,留也留不了多久,干脆就让乡亲们拿着碗碟来打包回去了。 等她们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然而兰氏的心情竟然是不错的,因为胡麦田要留下来住几天。 她也是不怕累,回到家又去厨房整治了一桌好吃的。 杨正也跟了过来,打算跟老岳父说说话,再回老屋去。 胡丰年面上始终有些郁色,道:“好好的一个丧礼……委屈了老二了。” 江月白就劝他道:“二叔若是在,也会给亲妹妹出头的。” 胡丰年想了想,就道:“他还真是这个脾气。” 是啊,他是多正派的一个人。 杨正道:“告状是告下来了,就是……老姑下半辈子咋整?” 胡麦田就道:“还能咋整,嫁过去啊!” 那个男人为了她都敢杀人了,还有什么理由不嫁! 胡霁色知道她的心意,当即就低头笑了起来。 闻言胡丰年有些尴尬,道:“这事儿还得另说……不过我到时候也是要去说一说的,就嫁过去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五十一章 被看见了 这次出了事,若实在说有什么好处,就是胡麦田得以在娘家多住几天。 因为这个,当天晚上茂林被赶到胡丰年那里去睡,她们娘儿仨倒是挤了一个炕。 和胡霁色不同,胡麦田能说会道,虽然强势,却也是个贴心闺女。 有她陪着,兰氏看着状态倒是好了很多。 隔天一早,小张氏就来把胡霁色叫了过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小张氏就小声埋怨:“你也是真是,干啥出那个头。” 她指的是胡霁色支持胡宝珠告状的事儿。 胡霁色皱眉道:“四爷爷是为这事儿叫我吗?” 小张氏恐她多心,连忙安抚道:“你放心,这事儿怪谁也怪不到你头上。再说了,要不是你拦着,你们家那个败家子儿早就进城去送命了。” 胡霁色想了一下,道:“我倒不是怕怨我。就是咱们村里吃了这么大的官司,怕四爷爷着急上火。” 她确实很会说场面话,小张氏听了,心里难免也偏着她些。 此时小张氏也只能无奈叹气,道:“事儿都捅出来了,丢脸也丢了,你老姑告不告状,也没什么差别。” 说话间,两人到了村长家。 其实胡霁色也考虑过这件事,遵从一个时代的规则,是她在这里好好生活的前提。 只要村长不怨她多事,她也可以省很多麻烦。 小张氏让她在茶厅门口候着,自己先进去同公公公说了几句话。 她进门就道:“您快别着急上火的,让孩子看了也跟着着急。” 老村长打了个哈欠,无奈地道:“今年是什么年成啊,咋就这么多事儿啊!” 小张氏就道:“出多少事儿,也跟霁色丫头没关系。她来的时候还问起您是不是着急上火夜里睡不好了。爹,我知道您心里不怨她,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您还是换副脸色,别让孩子多心难受。” 老村长昨晚一宿没合眼,确实也是又乏又累,最重要的是心里憋着一团火气,那脸色自然不好看。 不过听小张氏这么说了,他才想到孩子会多心难受,连忙打起了些精神。 “你把她叫进来吧。”老村长道。 小张氏点点头,这才出门去叫胡霁色。 “四爷爷。”胡霁色进了门,小声道。 老村长摆摆手,让她坐下,先道:“霁色丫头啊,你不要多心,这事儿怨谁都不怨你。” 胡霁色抬头看了小张氏一眼,小张氏笑着点点头。 胡霁色松了口气,道:“是…… 当时瞧着,也是确实下不来台了。” 老村长一挥手,道:“这事儿就不提了吧。咱们得想想接下来咋办了。” “嗯?”胡霁色有些不解。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村长有事儿应该找胡丰年商量才对,为啥找她? 老村长缓缓道:“那天,你婶子看见罗大人朝江家小哥下跪。” 胡霁色:“!” 老村长看了看她的脸色,然后才慢慢道:“这孩子是什么来路,你们家,心里有底吗?” 他不找胡丰年,找胡霁色的原因,就是因为瞧着江月白和胡霁色亲近些。 胡丰年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人心眼实,除了治病,旁的事儿都有些顿。 但这个丫头就不同了,人虽然话也少,可机灵,姑娘家又细心。 他觉着,应该先问问这丫头。 而若是这丫头也不知道呢,他也有把握,丫头不会把事儿说出去。 胡霁色挣扎了很久…… 想起了当日江月白和盘托出的情景。 和她想的不一样,这两兄弟并不是隐姓埋名,而是在朝廷知情的情况下被流放到这儿的。 当地的父母官,还有沈引等有门路的人,甚至都知道他的存在。 相比起来,那些追杀他们的人,反而才是见不得光的。 既然如此,能不能把他们的身份告诉老村长? 现在也不可能去和江月白商量。 老村长看她的神情,心里约莫猜想着这丫头怕是知道点底。 他斟酌着道:“丫头,你放心,这事儿若是不能说出去,那四爷爷保管谁也不说。只是,作为一村之长,村里有些什么人,我该心里有数才行。” 也确实是这个理。 胡霁色回过神,小声道:“四爷爷,这事儿……他不让说。” 老村长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了小张氏一眼。 小张氏立刻道:“我出去。” 等她出去了,老村长又问:“还不行?” 胡霁色琢磨着,与其让老村长瞎猜,鬼知道他会猜出什么来…… “他们兄弟俩出自京城,家里原是做官的,但不是什么厉害的官,就是个读书的,有些名气”,胡霁色想了想,决定这么说,“他们家老爷子在的时候,有过很多学生,罗大人碾转也算是他家老爷子的门生。” 老村长虽然不大明白朝廷上的事儿,但毕竟是个有见识的。 琢磨了一下,也明白“有些名气的读书人”是啥意思。 “那咋流落到这儿来了?”老村长问。 “听说是前些日子他们家老爷子和他们亲娘都去了”,胡霁色道,“他们大户人家,里头腌臢事儿不少。他们爹听了另一个媳妇的鬼话,就把他们兄弟俩给撵出来了。” 这样说也不算说谎。那位现在确实有一位宠幸的奸妃。 老村长愣了愣,道:“是这么回事儿……” “旁的也不好多说”,胡霁色道,“他们兄弟俩也不愿意提,大约是叫那大户人家伤了心。之前就跟我说咱们村的人特别好,所以就想帮着建水利。四爷爷,您放心,他们不会给村里惹麻烦的,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老村长听了这话,心都软了,连忙道:“诶,好,那这事儿就不提了,以后都不提了。” 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可现在看来,大户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想到那两个孩子,都是聪明又良善的,做父亲的怎么舍得把他们赶走? 作为一个朴实的乡下老村长,他简直是不能想象的。 老村长斟了杯茶,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才道:“这事儿说完了,说说你老姑的事儿吧。” 胡霁色也料到了,道:“您说。” 老村长琢磨了一下,道:“跟你个孩子家家的也说不清楚。眼下你家那两个老的又是这个样子,回头把你爹和你三叔找来,再商量吧。” ……行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跟你们玩 胡宝珠的事儿还能怎么商量? 全村的人都知道她在婚前和人家有染,还有了孩子。 更不提老胡家的人还知道胡宝珠不能生育了。 作为村长,能把这事儿平息过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劝着他们家把胡宝珠嫁过去了。 胡丰年有点担心,胡宝珠现在身子这样,徐大柱会不会不愿意。 但以老村长的立场来说,他一个外村人糟蹋了本村闺女,不愿意也得愿意。 三天之后,也不知道该说胡丰文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他竟然毫无感染的迹象。 胡丰年和胡丰运兄弟俩陪着衙役一块儿把他送进了城去受审。 当天孙氏又哭断了肠,并且一直要找胡宝珠拼命。 胡宝珠也是不怂的,在村长家拿了菜刀就要去砍亲娘。 当时胡霁色和豆子棉花正好在附近,结果就看见了极其戏剧化的一幕。 孙氏正坐在老村长门前扯着衣领锤着胸口边骂边哭:“你家是个啥样的人家啊!要害死我全家才安心啊!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孽障丫头!早知道生下来的时候就该在马桶里溺死!” 这不但骂胡宝珠,是连村家一块儿骂了。 旁边有路过的妇女在那又是拉,又是劝的,都阻挡不了孙氏哭嚎着要一头撞死在村长门前的决心。 村长家原本是大门紧闭,此时突然大门被从里面拉开,只见胡宝珠拿着菜刀冲了出来! 她手里那把大刀可做不得假,当即把所有人都唬了一跳。 胡宝珠举着刀大喊道:“好啊!咱们母女俩就一块儿死!” 豆子和棉花都有些花容失色,一人抓住胡霁色的胳膊就开始尖叫。 胡霁色也正有点头皮发麻。 然而这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刚刚还非要一头撞死谁也拦不住的孙氏,见了闺女手里那把大刀,竟然吓得立刻从地上窜了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胡霁色:“……” 众:“……” 胡宝珠甚至还举着刀想要追上去,好赖被追出来的小张氏她们妯娌几个拉住。 她嚷道:“要死就说!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就一起死了的好!免得儿子害我,老娘咒我!你们母子俩就是盼着我死!我死也要拉着你们俩垫背!我呸!” 她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就被人给拽了回去。 豆子和棉花毕竟是孩子心性,看到这个情景竟然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豆子:“跑得真快!” “是啊,看起来好凶呢,原来也怕啊。”棉花小声道。 胡霁色有些无奈,道:“好了,别看热闹,今儿赶紧干活,明天就要把货交上。” 之前收了人家凝脂膏的定金,这拖的时间真的挺长了。 金掌柜来人催过,倒没有怪她们,毕竟人家家里出了事儿。 只不过下了翻倍单子而已…… 好在胡霁色忙得团团转的时候,家里几个丫头没有闲着,该做的准备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 这样一来,胡霁色沉迷工作的生活也算是回到了正轨。 …… 胡丰文是数案在身,加上罗大人已经不帮着他了,所以就盼得很快。 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消息传到了乡下。 造假判了两年。 杀人未遂判了十年。 两罪并罚,他要在牢里蹲十二年。 所幸名淑斋那边还算大方,没有要钱赔偿。 烟云坊倒是想追偿,但他们自己现在也被名淑斋给告了造假,焦头烂额地也分不身来管这个事儿。 消息传回来的当天,胡丰年去了老屋,那时候,老村长和新里正,以及村里一些有关系的人都过去了。 胡霁色却要留下来招呼好久没有上门的金掌柜。 相比起之前来的时候,金掌柜现在可是红光满面。 虽说胡霁色拖了单子,可这一举扳倒了烟云坊,可他们名淑斋这近十年来最大的好事了! “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这回算是看明白了。胡姑娘啊,你可真是我们的福将啊!” 胡霁色也没想到这件事最后会这样反转,她只是道:“没有因为泄露方子被追责,对我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金掌柜笑眯眯地道:“还追什么责啊,烟云坊倒了,我们能多挣多少钱啊!” 胡霁色道:“听说沈老板早就想并了烟云坊。” “这就是所谓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金掌柜不屑地道,“若是早早低头,也不至于此。得了,不说那晦气的。” 虽然看不上烟云坊的作派,但和沈家这事儿也只能说人家是有志气吧…… 不过这跟她没关系。 胡霁色道:“您请说。” “这次来呢,是有两件事儿。一件呢,是我家夫人庆生,想请你给个面子,去站个场子。” 胡霁色本来是想答应的,但想了想城里那群讨厌鬼。 她最终只是很保留地道:“不管去不去,大礼一定奉上的。” 金掌柜道:“胡姑娘可得来啊,夫人常常念叨着你呢。” 胡霁色笑了笑,道:“我尽量。” 是沈夫人还是金夫人在念叨她,还真不好说。 自从江月白对她和盘托出以后,胡霁色也想清楚不少事儿。 恐怕沈家那是惦记上了这个流落在外的皇子龙孙吧。 胡霁色虽然没多打听,可也不傻。江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江老先生留下的最昂贵的遗产,其实是政治遗产。 江氏两兄弟虽然被驱逐出皇室,连姓氏都被剥夺了,可人心向背,从他们只要出了京城那一代的地盘,他们那九五至尊的父亲也拿他们没办法,就可见一斑。 若是可以趁这个机会和这两位小皇子联姻,那沈家必然可以一飞冲天。 因为她和江月白走得近,沈夫人不敢得罪她,装作落落大方的样子。可她对胡霁色,总有些敌意。 看穿了她的把戏,胡霁色就没心思搭理她了,还有她身边跟屁虫一样的那群人。 因为这个游戏,不好玩。 看金掌柜还想再劝,胡霁色就道:“您不是说有两件事吗?您说说,另一件事是什么?” 金掌柜也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见她心意已决,最终也只能叹了一声。 “等烟云坊倒了以后,我们打算把烟云坊买下来做分号。胡姑娘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做掌柜?” 胡霁色:“没兴趣。” 金掌柜:“……”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五十三章 默认了 胡霁色耐心地道:“术业有专攻,我不是个做生意的料。” 金掌柜心想你还真客气,就你和我们签的那几个契子,说不精明,谁信啊。 但他还是道:“胡姑娘挂个号就行,毕竟你现在城里是有名的千金方啊。打理生意的事,我们会派别人做,每年还能给你干股分成。” 胡霁色想了想,道:“您的意思是想用一个名头快快地把生意做起来?” 可能是传说中的名人效应吧。 金掌柜笑道:“正是这个理儿。您瞧瞧,还说不是做生意的料,简直一点就通。” 然而胡霁色还是摇摇头,道:“挂名也是不行的,我只是名淑斋外签的手艺人,身份不合适。” “这好办,立刻补一份契子就是了。”金掌柜道。 胡霁色笑了,道:“还是不行。” 金掌柜:“……” 胡霁色颇有些无奈,她也不想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驳人的面子。 她只好耐心地道:“金掌柜,咱们是老交情了,我的脾气您也知道。这事儿我不可能会答应的。” 是啊,她多贼……精啊。 看来当初说不肯签死了名淑斋,也不是说笑的。 金掌柜只能道:“罢了罢了,改契子的事儿以后再说。不过姑娘,城里原本就只有烟云坊可以和我们稍稍抗衡。现在烟云坊也不成气候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胡霁色笑道:“我明白,我也只是量力而行,办不了的事儿,不敢随便应承。” 金掌柜摇头嘟囔了两句,最终只能道:“那行吧,不过姑娘要记着,这事儿以后还得谈。” 他留下了乌云鬓五千只的定钱,又催促了一下新方子。 本来想要请胡丰年把把脉,据他说他最近吃药吃得不错,人感觉精神了很多。 但因为胡丰年还在老屋纠缠,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他也只能怏怏地先回去了。 …… 金掌柜前脚刚走,江月白后脚就抱了猫进了门。 “小糖糖”,胡霁色眼前一亮,连忙伸出手,“过来姐姐抱。” “咪呜。” 小猫早就认主了,连忙从江月白怀里往胡霁色怀里扑。 它好像是三只猫里唯一的女孩子,是一只极会享受的猫,最是喜欢人家抱,而且一到人怀里就会找个最舒服的位置缩着。 毛茸茸,软绵绵,又嗲又甜。 胡霁色看见它,心情都好了很多。 江月白拉了一张椅子在她坐下,笑道:“丽婉那个案子也判下来了。” 胡霁色顿时来了精神,道:“怎么样?” “凶徒自是等着问斩”,江月白道,“他虽然不肯供出主谋是谁,不过沈引倒是帮她查到了,是个过路客商公子,想要纳她为妾被她拒绝,所以就下了这个杀手。” 其实也不仅仅是被拒绝,也有后来知道丽婉身份造假,恼羞成怒的原因。 胡霁色皱眉,道:“那主谋已经跑了?” “跑了,是扬州那边的人。沈引不会为了她去扬州杀人,她得先证明她自己的价值。”江月白道。 真是…… 那沈家的院子,胡霁色去过一次,感觉就极为不好。 虽是商女,但想来丽婉大约也不想去那人吃人的地方混日子。 如今也是为了报仇…… “不过好消息是,她不用再隐瞒身份。沈引安排,让千芳阁的丽婉死遁了,给她起了新名字叫沈如月。过几天会安排她荣归故里,给她母亲奔丧。” 胡霁色想,沈引给的这个实惠也算不错吧。 最起码,以后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给父亲养老了。 江月白看了她一眼,道:“到时候你想不想去一趟?” “嗯?” “她回来探亲的时候”,江月白笑道,“你想不想去一趟?” 其实江月白也觉得很奇怪,胡霁色和那丽婉…… 现在该叫沈如月了,其实是两个出身和秉性都完全不同的人。 可看起来,胡霁色是把那商女当朋友的,甚至是她唯一的一个算得上是朋友的姑娘。 而那商女,之前引了胡霁色去泛舟,也是体贴她的心思,也让江月白对她刮目相看些。 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胡霁色想了想,道:“会不会不方便?” 江月白很坦诚地道:“沈引共有六房妾侍,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可他家大夫人都做不到的事,若是他这位新妾做到了,沈引也会高看她几分,她以后的路也好走。” 大夫人都做不到的事…… 自然就是和胡霁色搞好关系啦! 想到这里头的缘故,胡霁色不禁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谁知道…… 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江月白挑了一下眉,道:“大约……和我想的一样。” 嗯? 什么鬼?! 胡霁色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但打死她她也不敢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大约是缺乏经验的缘故,她此时第一反应竟是欲盖弥彰地把脸给扭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尽量平静的口气道:“那…… 我要是去了,沈引会不会经常叫她来烦我?” 相比起这个,难道她没有意识到她默认了什么吗? 自己也承认了,自己若是过去,会让那姑娘“以后的路好走些”。 江月白没有戳破,只是低头笑了笑,道:“没关系的,我觉得他们都能有分寸。” “可如果因为这个,让大夫人看她不顺眼怎么办?”胡霁色突然想到这个。 江月白的声音就冷了几分:“她选的这条路,不是让她去沈家过日子的,原本就会露锋芒,不进则死。” 胡霁色微微一凛。 她第一反应就是替丽婉不值得。 可转念一想,杀母之仇……若是只有这个办法能报仇,换做是她,大约也会义无反顾吧。 “你们大户人家的世界真变态。”胡霁色小声道。 “什么?” 江月白没听明白,正想再问,突然他那傻子兄弟就一阵风似的从门口冲了进来。 “疤子脸!你奶撞柱子了!” 他一脸兴奋(?)地道。 胡霁色吓了一跳:“啥?!” 孙氏一直很怕死啊,回回都是虚张声势地来吓人的,难道这次是当真伤心过度? 也是有可能的吧,毕竟儿子要坐牢,而且一坐就是十二年…… “不是!是你婶子她们没拉住!‘咚’的一头就撞上去了!可狠!”江月泓连比带划地道。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五十四章 孙氏傻了 胡霁色只能匆匆提着药箱赶了过去。 结果到了那儿才发现胡丰年已经到了,孙氏的头也包好了。 胡丰年见了胡霁色,连忙把她叫过来:“你奶那两个嫂子围着我也不好再进去,现在琢磨着,怕是人不拎清了。你快去看看是她咋样。” 这是怕她脑震荡的意思吧。 胡霁色点了一下头,就转身走进了屋子。 孙氏坐在炕上,被她那两个娘家嫂子围着。 那俩嫂子眼睛一斜,看见胡霁色进来了,就故意大声嚷嚷了起来。 “当时就劝你,守不住就回家来做姑奶奶,饿死不差你这一口饭吃!” “就是,给人当小娘,能落什么好!碰见那孝顺的还好,碰见那不孝的,人家吃肉,你喝口汤都喝不上!” “还巴巴地寻死呢,死了人家能给你供碗肉汤不!” 她俩说得是厉害,若是在她们那,这脸子薄的小姑娘听了,还不得羞红了脸。 可惜的是,她们毕竟刚来没多久,不了解敌情——胡霁色可不吃这一套。 胡霁色提着药箱往前一推,道:“麻烦让让!让让啊!我得检查一下我奶有没有脑震荡。” “啥鸡蛋?” 然而她们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胡霁色用药箱给推到了一边。 “嘿,这丫头,真是……” 那两个婆娘有点生气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胡霁色不搭理她们,把药箱放在炕上。 孙氏坐着,头发剃掉了一半,裹着纱布,人有点木木的。 看那个表情,胡霁色心里一惊,心想坏了,不会真把脑袋撞坏了吧? 胡霁色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却见她的瞳孔并未有明显的移动。 “刚才昏过去了吗?”胡霁色问。 “啥啊……” 胡霁色扭过头,有些严厉地道:“我问你们话呢!刚才她昏过去了没有!” 那两个妇人的年纪比她大几十岁,却被她这个架势给下着了,木木地说不出话来。 胡霁色小声骂了一声,然后冲着门口喊了一声:“三婶!” 然后原本还在和人唠嗑的李氏连忙一路小跑进来了。 “丫头,咋了?” 胡霁色仔细看了看孙氏的瞳孔,问李氏:“刚才我奶昏过去了吗?” “人是迷瞪了一会儿”,李氏想了想,“不过也就一会儿吧,包头的时候就醒了。” 胡霁色仔细看孙氏这个情况,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她在孙氏跟前儿打了几个响指,孙氏都无动于衷。 李氏看出不对劲来,小心翼翼地道:“这是咋了…… ” 胡霁色本来还想按照流程来一遍,问问她“你叫什么”、“这是哪里”之类的问题。 可眼下看来也不需要了。 “她醒过来以后,说过话吗?”胡霁色问李氏。 李氏道:“没……” 完。 胡霁色道:“我奶好像撞傻了。” “啥?!” 三个声音几乎同时传来,虽然有细微的情绪差别,不过都是如出一辙的惊讶。 就是傻了。 和这仨货也说不清楚,胡霁色只能匆匆跑了出去。 胡丰年抱着小六,就是孙氏的小儿子,正和老胡头说话。 相比起这几天活跃地瞎折腾的孙氏,老胡头反而显得安静许多。 他毕竟年纪大了,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瞎折腾了。 只不过到底打击他大,人看着倒是又衰老了几分。 胡霁色匆匆走了过去。 看见她过来,胡丰年抬头看了看她的脸色。 胡霁色摇摇头。 顿时胡丰年的心就凉了半截。 不过那也是出于一个大夫对病情的忧虑,片刻之后,对孙氏本人的厌恶就将那种忧虑的情绪给冲淡了不少。 “不会说话,人也呆呆的……只是不知道是暂时的,还是长时间的。”胡霁色道。 这个时代也没有CT可以给她照,也看不出震荡的具体情况。 胡丰年皱了一下眉。 “爹,娘是撞傻了,以后大约能好。”他最终只能这么对老胡头道。 老胡头的脸色都没变一下,道:“晓得了。” ……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也老年痴呆了吧。 李氏一直巴在门口听,听了这话顿时就大惊失色,连忙冲了进来。 “那谁伺候啊!这一大家子老的小的,我自己还两个呢!难不成都要我伺候啊!” 其实胡霁色可以理解她,这一摊子破事儿确实换了谁也不想伺候。 但想赖到他们身上来,没门! 没等胡霁色说话呢,老胡头倒是从椅子上暴了起来,直接把手里的烟杆子就朝李氏头上扔了过去! “你这个讨债鬼!嫁到我们家来就是来讨债的啊!” 老胡头的烟杆子经常扔出去,但很少砸到人。 偏这一次就打中了,李氏是抬手挡了一下,立时哀嚎了一声,捂住了手腕。 “丫头你快给婶瞧瞧!这手都要打废了啊!” 胡霁色瞥了一眼,脸色倒也变了变。 那烟袋锅子还烧着呢,这正巧打中了手腕,确实不算轻…… 胡霁色只能叹了一声,道:“过来处理一下吧。” 就她俩往外走的时候,老胡头还在后头骂呢。 “哪家婆婆倒下了儿媳妇不用伺候的?家里再难,就不用伺候了?!” “我看你就是个丧门星!自打娶了你进门,家里就没一件事顺过!” …… 得,反正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骂人的话。 以前兰氏和胡霁色是丧门星,扫把星,现在换成李氏了。 胡霁色带着李氏去用冷水浸泡了手腕,就捣药给她包。 李氏听着那骂声,面上初是有些苦色,但很快就变隐隐藏着一丝狠戾。 她对胡霁色道:“他咋不说自打娶了这个小娘进门之后家里就不行了?倒尽会捡软柿子孽!也就是你三叔没本事,不然我用得着受这个气!” 胡霁色也就是听着吧,给她包好了,然后道:“再想想法子吧。不过我先把话放在这儿了,我娘自己也不大清醒,别指望她啊。” 听她这么一说,李氏动了动嘴唇想说,但到底还是没敢。 等胡霁色收拾好了走了,她才暗暗地“呸”了一声。 “在自己家什么活都做得,到这儿就不行了?走着瞧啊,我看看能哪个当媳妇的能不伺候疯婆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五十五章 原来是小霸王 接下来的几天,李氏都闹腾着手伤不肯干活。 胡霁色父女俩都忙得要死,根本脱不开身。但孙氏已经那个样子了,她娘家两个嫂子也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硬是赖在他家不走。 若是真的完全不管他们,别说老头子那要吵死,在村里也过不下去。 胡霁色也是没法子,每天让兰氏多烧几份饭菜,让家里的几个丫头挑一个跑腿。 这顿顿吃肉,倒好了,孙氏娘家那两个嫂子更不肯走了。 蹭吃蹭喝就算了,每天送回来的碗筷都是油腻腻的没洗也就算了,她们还在这胡家村四处唠嗑说胡家大房的坏话。 什么“这个大儿子白养的”啦,什么“也不怕天打雷劈啊”。 妈蛋,有她们什么事儿啊? 这天姜氏在新院子干完活回来,连同王婶和朱婶两个就一起过来了。 胡霁色正算账算得头都要冒烟了,抬头见她们来了,忙招呼她们坐。 姜氏面色有些尴尬,道:“丫头啊,婶子们找你,是来同你说几句你不爱听的话。” 胡霁色闻言倒是一愣,然后叹气,道:“我们家老屋的事儿吧?” 王婶连忙道:“霁色啊,你家的事儿,没有比我们家最清楚的了。可人家说的实在是难听啊。” 这些天不但是孙氏娘家那两个婆娘闹腾,就连村里也有了些风言风语。 胡霁色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可她也不是个软柿子。 “我也心烦,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我们家也腾不开这个人手来。至于我娘,别人不知道,王婶朱婶,你们俩难道不知道?当年我娘在家做牛做马,被她们拿着鞋底子抽嘴巴啊,我还能让她回去?” 这事儿,确实…… “可你那家里实在是没人干活了不是…… ” “怎么没人干活了?我老姑不还在四爷爷家躺炕上啥也不干么?我们家起码还管住了老屋吃喝呢。”胡霁色道。 那可不是,胡宝珠成天无所事事,凭什么不叫她? 而且她不要脸,胡丰年要脸。自己的妹子去村长家白吃白喝,胡丰年是背了粮食过去的。 现在还想赖到他们头上来,是觉得他们好欺负? 胡霁色向来冷静,很少见她态度这般强硬。 以至于王婶和朱婶倒是呐呐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姜氏连忙道:“丫头,你别误会,我们这次来,自然不是向着你们老屋说话,更不可能让你娘过去伺候。” 胡霁色愣了愣。 不是想叫兰氏去伺候? “那……” 姜氏一拍巴掌,道:“嗨,这话就该说在前头。我们几个底下也商量过了,寻思着给你支个招。” “什么招?”胡霁色坐了下来。 姜氏道:“这做儿子的就没有不给老两口养老的,咋说也说不过去。我们商量过,你们要是不肯出人,可以出钱,雇人做不就是了。” 出钱雇人做? 这倒…… 好像也可以。 姜氏见她面色有些松动,这才道:“我们也知道你娘受委屈,可不敢让她又去你家老屋伺候。不过那么多人张嘴说闲话,总归不好不是?” 王婶连忙道:“就是,看他们一家子,都是他们自己作的,现在倒是让你们大房来挨骂了?这肯定是不行的。” 胡霁色渐渐冷静下来…… 然后她倒是有些愧疚了。 她道:“嗨,我也是…… 这两天听多了,说是该让我娘过去伺候,心里正烦着。倒冲了几位婶子的脸去。” 朱婶连忙道:“我们还跟你计较啊?我们多大,你才多大啊?” 姜氏道:“是啊,你年纪还小,家里也没个顶事儿的能当家的妇人。婶子们是没你有本事,不过到底见过些世面,也是商量好了才来说的。” 王婶道:“论理这钱也不该紧着你们一房出的。我的意思,是让三房也帮着垫些,多少是个意思。” “不……”胡霁色想了想,还是道,“这个钱我来出。” 不是她大方,而是雇人这种事,自己出了钱,他们就有话语权。 让三房帮着垫,别说他们垫不出多少钱来,就算咬着牙哆嗦出几个子儿,以后掰扯起来也麻烦。 见她是接受了她们的提议,姜氏等几个人也松了口气。 “我就说丫头是个识大体还大度的。”姜氏笑道。 王婶她们也知道她最近烦啊,又跟着劝了她几句,并且谢绝了在她们家吃晚饭的邀请,便又结伴回去了。 等胡丰年回来了以后,胡霁色就把这事儿跟他说了。 谁知道胡丰年竟然道:“我早就有那么个意思了。买个婆子也就几两银子的事儿。主要还是怕你不同意!” 胡霁色:“……” 蹭饭三人组也正从外头走进来,此时见他们父女俩站在那说话,胡霁色的表情好像还有点尴尬。 江月白就笑道:“怎么了这是?” 胡霁色就把事情说了,正想说她才不会不同意…… 谁知道江月白就道:“嗯,这事儿胡叔跟我商量过。” “……凭啥不跟我商量啊!” 江月白笑道:“不是先商量着怎么劝你吗?” 江月泓立刻就跟着起哄,道:“谁不知道你是个小气鬼啊,小气鬼!” “小气鬼你还天天来蹭吃蹭喝!”胡霁色那叫一个气啊,“你那张嘴刚吃过我家的肉,现在就来说我小气,合适吗!” “咋不合适啊?”江月泓看她生气就更来劲,“我吃你点东西,你不也没少指使我干活吗!” 说着还朝她做了个鬼脸。 胡霁色立刻跳起来要打他,江月泓心想我怎么可能让你打到? 他一边慢慢后退一边哈哈大笑:“我让你三尺你都追不上……” 话音未落,突然一只脚伸了出来露把他绊倒了。 胡霁色哈哈大笑:“活该!” 江月泓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他哥:“哥!” 他话还没说完,江月白就直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道:“别闹了,起来拍拍灰,进来吃饭。” 胡丰年看得也是乐不可支,嘱咐了一句:“先把灰拍了,不然你婶要骂的。” 他们仨倒是先进了屋。 只留下厉竹山去把还在捶地的江月泓给提了起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五十六章 好久没骂街了 既然说定了要买人,胡霁色隔天就让老村长去找了牙子。 虽然说她一向不喜欢买人,但婆子和丫头不同,又不怕耽误几年不好嫁人,签个五年的短契也无伤大雅。 这事儿老村长是交给小张氏去办的,只说不用找什么牙子了,谁家还没个穷亲戚。 小张氏得了信儿,就过去找胡霁色,道:“你四爷爷说也不用找什么牙子了,我娘家那边就有个亲戚,看着人是合适的。” 她给胡霁色大概说了一下那人的情况。 “刚四十五,丈夫去的早,也没改嫁,拉扯着个闺女大了,招赘了个。招赘的那个嫌家里穷跑了,不过倒是留下了孙子给她。好在她家姑娘也厉害,力气也大,把家里都操持了起来。” 胡霁色认真地听了,道:“这么听着是个能干活的。” 小张氏道:“说干活,是真没话说。我们家也隔三差五地让她过来帮佣,人是勤快,老实,也不多话。” 这话是说到胡霁色心口上了。 买人是个麻烦的事儿,毕竟是要叫进家门来相处的。人品方面,牙子为了能成买卖自然能给你说得天花乱坠。 但如果是常常在村长家帮佣的,小张氏这么精明的人,说她“老实,话不多”,应该不差。 小张氏道:“你家说要五年的契,也合适。” 胡霁色想了想,道:“我是听人说过,五年太短了,有些人倒不肯。” 这也是个稀奇的事儿……这个年代,人人都嫌自己卖身的时间太短的。 胡霁色认真听了,道:“有您作担保,价钱高些也合适。” 小张氏连忙道:“价钱不会多要。就一点,她闺女这人也挺要强,得相看相看你家才行。” 这胡霁色也表示理解。毕竟人家是出来做事的,想挣点钱,不是来受气的。 “我们家的情况您也知道。所以我说我一手买断,不让三房摊银子了。那位大娘若是过来,谁也不能打骂她给她气受。若是有这事儿,我第一个不肯的。” 小张氏听了就笑了,道:“那是最合适的了。” 她其实考虑的也是这个。 老胡家最难弄的那个是孙氏,现在人傻了。三房那个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而且如果由大房一手买断,人算是大房的,到时候掰扯起来也方便。 但这话她当然不会当着胡霁色的面明说,只说回头找个机会去说和,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她这里是弄得好了,不过人过来之前,胡霁色还有件事儿要解决。 这天下午,胡霁色提着饭盒,让豆子提着药箱跟着,一块儿去了老屋。 晚上这顿饭向来是她送,因为她要顺便去给孙氏检查。 豆子一边道:“姐,我就不去进去了吧,你家那两个老太婆不敢跟你说什么,天天对着我阴阳怪气的。” 说的无非就是“你家的丫鬟一个个都吃得白白胖胖的,比当你爹娘还舒服”之类的鬼话。 豆子毕竟人小脸皮薄,又不好意思顶回去,能不进去干脆就不进去了吧。 胡霁色无奈地叹了一声,等到了老屋门口的时候,就把药箱也拿了过来,道:“你在门口等我吧。” 豆子又觉得自己有些不仗义,道:“我在门口等姐。” 胡霁色点点头,左右提着都不轻的箱子就进去了。 李氏早就看见胡霁色,连忙笑着迎了出来,伸手准确无误地接过了饭篮子。 “今儿你娘又做了啥好吃的?” 胡霁色道:“烙了饼。婶,你的手好些了么?” 李氏正想打开那篮子看看,闻言连忙把手给放下了,道:“哪儿啊,还疼啊。” 胡霁色也没有戳穿她,只是道:“你先把篮子拿进去,我去瞧瞧我奶。” 说完,她就自己去了上房。 人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孙氏两个嫂子正在大着嗓门讨论胡家大房。 “听说靠做东西挣的钱,一个小姑娘哪有那个本事?” “就是,天天往城里跑,听说天天和那些有钱的城里人混在一块儿,谁知道屁股干不干净。” “就是,在我们那,像她这么不安分的,都是烂屁股的……” 胡霁色听了,也没怎么着,只是走出去对豆子道:“把棉花她们几个都给我叫过来。若是看见小红,把他也叫过来。” 豆子愣了愣,然后连忙道:“诶,我这就去。” 胡霁色就先没进孙氏那屋,但她们已经听到了动静,俩一起从屋里跑了出来。 原本是有些惊魂未定,可看见胡霁色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去了李氏那里,她们又不屑地啐了一声。 “一个烂屁股的毛丫头,我们会怕她……” 胡霁色让李氏去把老胡头给叫了回来,然后不一会儿的功夫,豆子棉花她们四个都过来了。 她们站在门口,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 江月泓一听就知道是有热闹看,也跑得很快,一个劲儿道:“咋了咋了,咋回事儿?!” 胡霁色也没答话,也不进屋,就站在她们家院子中间,对一头雾水的老胡头道:“爷,别说我不敬重您这个当家的。我把您叫回来了,您看着,我这就把那两个不要脸的老婆娘扔出去。” 那俩黑肥婆原本站在孙氏屋子门口看热闹,此时就大惊失色。 “你说啥呢?!有你这么说长辈的吗?!” “孩子爷,你瞅瞅你家丫头这个德行?!” 胡霁色啐了一声,嗓门也不小:“你们这几天在我家蹭吃蹭喝,我娘管着家里十几张嘴的饭,还要伺候你们两个老妖婆,成天挑三拣四,肥的不吃瘦的不吃,该你们了?!” “也别跟我说你们是来伺候我奶的,你们伺候个屁!不想回家干活吃苦,就赖在我们家的当我们家的祖宗了?!我呸!臭不要脸的死肥婆!” “把你们两张嘴堵不住了是不?成天走街窜巷扯老婆舌!我告诉你,别给我整什么晚辈不晚辈!我厉害的时候你没瞧见,拿着刀子啥人我也照砍!” 说着,就进了厨房去,直接拎出来一把菜刀,往院子中间一站。 “豆子!带人把这两个老肥婆的东西都给我收起来扔出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五十七章 罕见的脏话 那两个婆娘自是不依,见几个小丫头片子真去把她们的东西都搜了出来,顿时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了起来。 “孩子他爷你也不管管?!你是一门心思想要绝了我们这门穷亲戚是不是?” 她们冲老胡头这样喊道。 老胡头咳了两声,只缩手躲在一边:“我哪里管得了她啊,我们家早就翻天了。” 那俩婆娘仗着自己膘肥体壮就想上去抢东西,但胡霁色菜刀一晃她们又怂了。 她们干脆就抱着这家门就一边哭一边骂了起来。 “我们好心来伺候小姑子,你们诚心把我们赶走,以后我们那小姑子死了都没人知道!” “你这个烂屁股的贱人啊,咋就不来道雷劈死你啊!出去卖挣了钱,要把自己家里人作践死了才甘心啊!” “这胡家村的乡亲们你们都看看啊!十几岁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出去卖屁股也没人管,倒在家里拿起大来了!” “娃他姑啊,就说让你别嫁给人做小娘啊!你这要是被人给弄死了我们也管不了你了哇!” 外头虽然有挺多围观的人,但大家脸上都是有些都是有尴尬的。 胡家村整体生活条件都挺不错,整体素质也挺高,像这种典型的穷山恶水出的刁民倒也少见。 咋说话说得那么脏啊…… 有个妇人就小声道:“咋这样说人家小闺女哪。” “就是,孩子她爷还一声不吭的。要是换了我公公,这不得上去撕烂了她的嘴啊。” 江月泓可不管那么多,直接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 “嘿你们俩婆娘说话给我注意点啊!再胡说八道小爷揍得你连你娘都不认识你!” 那两个泼妇一看江月泓,立时就雄起了,大约是看着年轻后生好欺负,立刻就指着他骂了。 “你一个外姓人,跟着插什么嘴!” “你娘的天天在他们家吃香的喝辣的,是他们家养的小相公吧?!” 江月泓听得火冒三丈,急道:“放你的屁……” “我们咋是放屁嘞?!不是他们家养的小相公咋天天愿意给你饭吃?!” “就是,他们家的爷老子都吃不上,咋就给你吃了?啊?!你倒是说说啊!” 江月泓本就是个蛮的,被她们用手指戳着咄咄逼人,当即就恼了起来,抬手就把一个推到了地上。 “哎哟喂!打人了喂!要杀人了啊!” 那个妇人登时就坐在地上又哭喊了起来。 江月泓正想说什么,突然感觉一股力道拽住了他的袖子。 只见胡霁色走了过来,把刀给了他叫他拿着。 江月泓寻思着,这啥意思啊,是让他用这把刀去砍死这两个八婆么? 他还没想明白,就见胡霁色直接走上前,左右开弓就扇了那婆娘十几个巴掌。 众:“……” 另一个还站着的就吓呆了,等反应过来就立刻嚎叫了一声,扭动着肥硕的身躯就想上去和胡霁色拼命。 江月泓一看,连忙一脚踹在她膝盖上把她给踹得坐在了地上。 胡霁色立刻道:“你把刀给我拿好了!谁动就砍死她!我来赔钱!” 江月泓被她惊到了,但又反应挺快,立刻举起了大刀,道:“好!你们俩可别动啊!我可告诉你们啊,我这刀可不长眼睛!” 那两个妇人竟然真的就被吓得不敢动了。 这胡家村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 为啥两个小辈拿着刀要杀人了,他们也不管的? 还站在一边小声议论? 这泼妇闹事儿就是这样,只想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没人搭理她们,她们反而又怂了。 胡霁色嫌手打人累,看到怂在一边抽旱烟的老胡头,突然往事涌上心头。 她干脆脱下一只鞋拿在手里,走过去对着那妇人的脸就抽了起来。 “你丫的我给你吃的是肉啊,还是屎啊!啊?你咋就说不出不臭的话啊?” “我还就打你了,你就说你以后还上我家来不?嗯?还来不?!” 她一边说一边抽,动作不快,但每一下都挺重。 在她一声声的“还来不”的质问下,那两个轮流挨抽的婆娘疼得在地上打滚。 胡霁色吼道:“给老娘坐直了,不然上刀子了!” 最终她们只能哭喊:“不来了!以后不来了!” 胡霁色听了这话才停了手。 想想不解气,一人又抽了她们一个嘴巴子。 这时候豆子她们已经把这两个人的一堆破烂都捡了出来,还给她们收拾好了,给她们扔在地上。 胡霁色拿鞋子指着她们,道:“别以为我平时不声不响的,就是个好欺负的。告诉你,把老娘惹狠了,老娘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现在,收着你家的破烂,给我滚!” 那两个妇人敢说什么,只提了东西,灰溜溜地就滚了。 江月泓跟着喊了一声:“滚了就别回来了!不然我们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这时候,一直憋着不吭声的老胡头开口了。 “你把她俩赶走了,谁伺候你奶?!” 竟是咄咄逼人的口气!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 其实她知道,老胡头也恨不得这俩婆娘快快滚蛋,所以他刚才才一声不吭。 这俩婆娘在家根本不干活,也就是偶尔搭把手,其实老胡头也比谁都清楚。 可现在吧,他就是想逼胡霁色,这意思是她把帮忙的人给赶走了,她就得对这事儿负责! 看不出来啊,这老头还挺奸。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放心吧,我和爹都商量好了。” “商量好了这事儿咋整?!”追出来问的是李氏。 她刚才看戏看得可痛快,可人真走了,她又有点怕。 这俩婆娘虽然啥正事儿都不干,可平时也张罗着吆喝着孙氏吃饭啥的。现在人都走了,以后这些活不会都让她干吧? 当着这么多围观村民的面,胡霁色也知道自己必须为自己刚才撒泼买单。 要知道胡家村的村民虽然大多数人都不错,而且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可当众拿鞋底子抽长辈,这事儿还是有点狠。 于是她就大声道:“我和我爹商量了,虽说我们大房是分不开身来照顾奶,可伺候我奶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所以我们大房出钱,买个婆子回来。以后一应月钱,吃食,都我们大房供!”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五十八章 能用钱解决的事儿 老胡头本来已经想好了要发难,再怎么样也要闹个一哭二闹,吵吵自家现在条件多困难。 可没想到胡霁色突然爆了这么一声,倒把他给呛住了。 但他不甘心,还是骂道:“有钱没地儿花了是不?伺候一个疯老婆子还得要雇人,家里是没人手了?有点银子就想着买人糟蹋,真当你是好大的小姐了!” 胡霁色毫不客气地给他呛了回去:“家里哪里有人手?当年逼疯了我娘,现在打伤了我三婶,还有我小姑也被你们给养废了!您倒是说说哪里还有人手来伺候你的疯老婆子,还得紧着那个小的吃饭?” 老胡头一听就急了,道:“你娘是我逼疯的啊?你这瞎胡说,咋不怕天打雷劈!” “要劈也劈不到我头上,先劈你那个要杀亲妹子的好儿!”胡霁色啐了一声,道,“现在老婆子疯了就是报应!” 她想了一下,又道:“虽说是买的人,但那也是四爷爷家的亲戚,是正当人家做奶的人了。我出了钱,就是告诉您一声,人家来了勤快干活,别不把人当人看。不然我第一个不肯,马上把人送回去,银子我也不要了。以后这老屋的事儿我就不管了!” 说着,也不管老头子气得捶胸顿足,喊了一声:“我们走!” 就带着几个丫头,还有江月泓厉竹山,一行人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 在外头站着围观的人此时也都还在议论纷纷。 有人就大声对老胡头道:“老爷子,儿子给福就享着吧,我家想买个人伺候还买不起呢。那是多大的体面啊。” “就是啊,霁色丫头说的也没错,家里确实腾不出人手来了。” “说句老爷子不爱听的话,你们家现在作得这样,可不是大房作的啊。” “就是,那两个老婆子走了也好,成天嘴里不干不净的,回头该把村里的小媳妇老婆娘都给带坏咯。” “是这个理儿,我们村里啥时候出过这种泼皮?还是走了好啊。” 大约是老胡家作死太过,还刚出了这谋杀亲妹的罪犯,加上之前胡丰年父女在村里人缘都很好。此时竟是一面倒的帮他们家大房说话。 这要是放在以前,哪个丫头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大鞋底子抽人,还有人夸抽得好的? 老胡头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当场气得两眼发黑。 偏偏还有人劝他道:“我看您也老糊涂了,以后家里的事儿都听大房的吧,听大房的准没错。” 老胡头听不下去了,气得想骂两句,可偏生又骂不出花样来,最终一跺脚就进了屋去。 …… 胡霁色等一行人走的是回家的路。 江月泓兴奋坏了,一路都在叽叽喳喳,说胡霁色抽得好! “可姐你为啥还给钱他们买人?多不划算!”豆子却不大赞成。 胡霁色淡淡道:“眼光长远些,买个婆子才几个钱?他们要是天天吵吵嚷嚷的,耽误咱挣的,才是大钱。” 豆子似懂非懂,道:“反正要我我就不肯,爱咋样咋样。他对你们又不好,凭啥还得你们为他们想。” “好不好不还是我爷,不是我爹的爹?”胡霁色嗤笑道,“掰扯不清的事儿就不掰扯了。这世上,但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是事儿。” 江月泓凑过来,道:“这就好比今儿被人骂了,如果出点钱,能让你拿鞋底子抽她们抽个痛快,你干不干?” 豆子想了想刚才那个画面,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道:“干啊!再多出点都愿意。” 那不就是了! 众人又嬉笑起来。 …… 江月泓还是个小孩子脾气,今天看到了热闹,那叫一个高兴。 晚上他哥回来了,上前眉飞色舞的就是一顿说。 江月白听得脸直抽抽,最后忍无可忍,随手抽出一条软鞭子就抽了过去。 “干啥啊!干啥打我啊!霁色!救命啊!” 胡霁色正在药房算账,听见动静连忙跑了出去,结果一看么,好家伙,江月泓被他哥抽得在院子里上蹿下跳。 连带着家里的两只狗都兴奋起来,疯了似的追在他们身后。 “担心别抽着我的狗!”胡霁色急了! 江月泓急了:“现在是关心狗的时候吗!” 当然是啊…… 小狗多可爱啊要是被抽到了怎么办? 江月白道:“你给我站那别动!” 江月泓脚下就像被按了刹车,生生停了下来。 “你说说你,天天不务正业,简直就像个乡下泼妇!” 胡霁色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挡在江月泓面前,道:“是我叫他去给我撑腰的,你要打就连我一起打好了!” 江月白:“……” 江月泓内心那叫一个感动:够义气! 胡霁色当真是这么想的,当时那种情况,总要叫两个武力值够的去镇场子。 只是没想到他一去就先被两个泼妇戳着脑门骂了…… “再说了,他这也算是耳听八方,既然出来了,多听多看也没有坏处。难道就该成天读书练剑吗?”胡霁色撑着胆子道。 江月泓悄悄竖起了大拇指,然后道:“对,我不是不务正业,我是体察民情,还有学学人情世故!” “……你们两张嘴我说不过”,江月白最终收了鞭子,道,“何况霁色说的有道理,多听多看没坏处。这顿鞭子先给你记着不抽。” “我说的也对啊!凭啥就她说的对!”江月泓不服气地小声嘟囔道。 江月白冷笑了一声,道:“明天考校功课,文武一起。若无寸近,这顿鞭子你再受着,谁来都不好使!” 说完,特地着重瞪了胡霁色一眼。 然后他扭头走了,身后还有两只胖狗开心地在他脚边一蹦一蹦。 胡霁色松了口气,正想回头再安抚一下江月泓,却发现他满脸惊恐。 “……你咋了?不用挨揍了难道不开心?”胡霁色有点纳闷。 江月泓惊恐地道:“明天他会打死我的!” “不就是考校功课吗?”胡霁色猛的反应过来,“难道你……” 最近难道都忙着八卦了,功课也落下了?! 看江月泓那个表情,八成是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五十九章 真买人了 第二天反正直到傍晚都没看见江月泓。 早饭也没来吃。 问江月白,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在山里跑圈,他说不饿。” 胡霁色也不敢多问, 只敢在心里暗暗想着这小子功课到底有多差劲…… 当初是她劝江月白不要老是揍他,要奉行所谓“爱的教育”,结果谁想得到这小子这么不争气! 这不是典型的欠揍吗! 好在江月白吃过早饭就进城了,临走之前非常严肃地交代胡霁色。 “如果中途跑回来吃饭要告诉我。” “哦……” “我不是说你说得不对,我以前对这小子确实少了些耐心”,看她有些失落,江月白竟然耐心地跟她解释,“但他现在正是熊的时候,我寻思着,一味惯着也不行,得恩威并施才好。” 胡霁色听得乐了,道:“你也……大不了几岁。” 江月白瞟了她一眼,道:“你跟他差不多大,也没像他这么不争气。” 其实老娘比你们都大…… 但胡霁色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只能堆着一脸假笑把他送出了门。 这么一来可心疼坏了兰氏,她早早地烙好了饼,整个上午都站在门口张望看看江月泓有没有回来。 过了中午,她就吭哧吭哧地提着篮子说要上山去看看有没有野菜。 胡霁色就假装没有闻到她篮子里的烙饼香味,贴心地又给带了两条帕子,给江月泓擦嘴用…… 当天下午,小张氏领着人过来了。 对方是母女俩一起来的,她家姑娘长得五大三粗,皮肤也黑,看起来跟个男人差不多。 不过在贫苦的家庭,这种身材长相是上天的恩赐,让她能像男人一样强壮,并且把家里的事务都挑起来。 母亲姓于,看起来比较也比较粗壮,脸上满是沟壑,都是岁月的痕迹,不过人看着很精神。 姑娘姓张,叫张大红,先扶着她娘坐下,就道:“我听说这卖身契就签五年。” 小张氏连忙道:“这是早前就说好的,不能变卦。” 胡霁色笑了笑,道:“无妨的,我也喜欢有话直说。” 张大红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姐,你别生气,我这人就这样,脾气急。让我娘过来,也是寻思着挣些钱补贴一下家用。我娘这人,老实,干活是没说的,也不扯老婆舌。这你可以放心。” 胡霁色本来想说别叫小姐……可转念一想,她这是来买人的,恐怕以后,不习惯也得让人这么叫。 她道:“你也坐。” 张大红有点别扭,直到小张氏拉了她一下,她才也坐了下来。 胡霁色道:“听说你们家是你当家,你为老母亲考虑,当然是应该的,我当然不会生气。我家的情况,婶儿跟你们说过了吧?” 小张氏道:“都说过了。” 张大红也点点头。 胡霁色道:“我也不瞒你们,这次是逼得没法子了,所以就想着买个人。我们家老屋那边,最难伺候的是我奶,不过她人傻了,也不大闹事。我爷成天不在家。再有就是我三婶和我老姑。我三婶掀不起什么大浪,老姑也要出嫁了。” 小张氏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坦诚,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张大红确实心直口快,道:“听说你们家出了个杀人的?” 果然……这个污点真是够大的。 胡霁色道:“他去坐牢了,要坐十二年。” 张大红听了就松了口气,道:“我们村那边也听说了……不是,我就是怕我娘有什么不好。” 胡霁色点点头:“可以理解。平时要做的活,无非就是那些。一天三顿饭,喂一喂家里的畜生。然后伺候我家老太太。我家还有个特别小的。这个你放心,过两天我让我三婶看。” 听着活是不少,可这对于乡下老太太来说实在是没啥…… 甚至比在家里还轻松些。 张大红道:“就这样?” 小张氏无奈道:“早也跟你说了的,你咋不信?我们能给你拉不好的人?” 胡霁色道:“我爷那嘴臭,我也怕他说出不好听的来让婆婆受委屈。这话我得先说在前头。” 这回那于婆子连忙道:“不怕的,不怕的,这么些年了,我们娘儿俩啥难听的没听过诶……” 张大红眉头一皱想说啥。 胡霁色道:“但婆婆的卖身契是我的,真太过分了,我是不肯的。” 张大红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这是啥意思?” “给你娘撑腰的意思啊!”小张氏真是怒其不争,“咋还听不懂呢?这丫头可厉害了,我先前不是跟你们说了的?” 是说了……不过她当时也没咋听懂。 就知道他们家老屋的人不好,这丫头敢拿着刀去闹。 关键是也孝顺,特别疼自己的娘。 小张氏还说了,能在他们家干活,是她们的福气。 但张大红其实还是有点不愿意的。家里的日子也不是就过不下去了,没说非得逼着老娘去卖身的。 可实在是架不住老娘非要来…… 虽说和老村长家是亲戚,也知道他们是好人,可张大红还是有些防备的。 这种心态,胡霁色都是理解的。毕竟也是吃过苦的母女俩。 她道:“这样吧,咱们也不急。婆婆您看您先在我们家试着做三天。若是三天后觉得不妥当,我按五十大钱一天给你结算,你可以回家去。三天后觉得合适,那咱们再谈卖身契的事儿。” 张大红呆滞了:“还能这样?” 胡霁色被逗乐了,道:“你看成吗?” 成啊,咋不成啊! 这也是双保险吧,胡霁色也不想匆匆定下卖身契,结果才发现不合适,那不是更麻烦。 双方说好了,胡霁色就先把手头上的事情放下,带着于婆子和张大红母女俩去了老屋。 这时候老胡头不在家,李氏看到她带人来,知道是买来伺候的婆子,差点把牙笑掉。 胡霁色提醒道:“于婆婆先在这干三天,合适再签卖身契。” 李氏一听,心想咋能这样啊?! 但她又怕人真的就这么跑了,连忙堆起了一副笑脸,道:“老嫂子,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瞧瞧地方。”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六十章 把妹子许给你 眼看李氏带着那母女俩去了以前的大房看,是打算把于婆子安置在那了。 小张氏就对胡霁色道:“她就是榆木疙瘩脑袋,也是因为以前吃了苦,你也别放在心上。” 一个女人招赘,男人还跑了,这原本就是件极其没面子的事儿。而且看那张大红长得也不算美丽,这乡下妇人恶毒起来,啥话都说得出来。 胡霁色都能想象,肯定会在背后说她“不像个女人”,“留不住男人”啥的。 当然,现实可能比她想象的还难听。 这么些年了,她们母女俩自然不容易,性格刚强一些也是应该的。 胡霁色道:“没关系的,人敞亮,没什么花花肠子就行。” 小张氏连忙保证,道:“这你可以放心。这母女俩要是有啥花花肠子,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苦了。嗨,她是不想让她娘出来的,可她们家全靠她一个妇道人家的一把力气过活,也就她自己不觉得难。” 胡霁色点点头,由衷感谢了小张氏:“婶子这回是给我排了大难。” 眼看着李氏又领着人去看老太太,小张氏又道:“对了,趁这会儿也跟你说些别的。听说那徐大柱也没判,这是要回来了的。你家老姑啊……你们家的人咋算计没有?” 这胡宝珠天天在人家家蹭吃蹭喝,胡霁色都觉得没脸。她当即皱起了眉头。 小张氏连忙道:“你不用多心,你爹是背着粮食过来的,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胡霁色叹道:“婶子,别说这话了,说得我脸上都臊得慌。” 背着粮食去有什么用? 胡宝珠多讨人嫌啊! 村长家是清平人家,要是换了胡霁色自己,那是给多少钱都不愿意收留她的。 “这事儿我回去跟我爹商量商量。”胡霁色最终道。 小张氏笑道:“瞧你,总像个小大人似的,婶子总忘了你还是个孩子,倒跟你商量起这些来了。” 胡霁色有些无奈,笑道:“婶子该给我说才是。” 不多会儿的功夫,李氏就带着于婆婆安置好了。 她们母女俩说了会儿话,于婆子就赶着女儿快回去看外孙,自己就已经开始系上围裙去收拾了。 张大红出来的时候,脸色好看了许多。 平心而论,老胡家现在是穷,可硬件条件是还可以的,毕竟这么宽敞的几座大屋在那摆着。 按照李氏的意思,是要把孙氏挪过去跟于婆子住一个屋。 那屋前后有两座,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完全够住了。 当初在家的时候,她们家祖孙三代都挤在一张炕上的。 李氏人又笑眯眯的,张大红是个单纯的,也觉得不错。 因此,她出来的时候就对胡霁色道:“我娘觉得挺好。” 胡霁色道:“挺好就行。你要来看你娘随时都可以。三天后若是觉得合适,你也亲自来。契子里写的东西,我会一条一条和你对过。” 张大红有些尴尬,道:“我又不识字……” 胡霁色道:“我念给你听。婶子来做见证。” 看她弄得这么精细,张大红虽然懵里懵懂的,但也隐隐能感觉到她的认真。 …… 当下下午,于婆子在老屋干得很不错。 胡霁色特地让豆子去探了探李氏的口风,听说李氏对于婆子满意极了。 “那嘴就像抹了蜜一样,见人就夸,夸得人老婆婆都不好意思了。”豆子也觉得稀奇。 胡霁色笑了笑,道:“那是有人给她干活,她自然得哄着些。” 一直以来胡霁色对李氏并没有太大的敌意,若说实在有什么,那就是蔑视吧。 这个妇人有些小精明,但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那种。 以前都在老屋的时候,她也是为了自己能少干点活,多吃点好的,所以欺负欺负软弱的大房。 但后来吧,她又转了向。 说白了,也就是个没骨头的墙头草,风吹来就倒的,也就是个饿笑柄而已。 正说着话呢,胡丰年进来了,道:“远远就听见你们笑了,笑啥呢。” 胡霁色站了起来,道:“今天把四爷爷家介绍来的那位婆婆送过去了,豆子回来说,三婶哄得紧,尽说好话。” 胡丰年听了不以为意:“你三婶是看有人给她干活。” 豆子觉得神奇,因为刚才胡霁色也是这么说的。 想起小张氏交代的事儿,胡霁色让豆子先回新院去。 然后她才对胡丰年道:“我听说徐大柱要回来了。” 胡丰年听了,那面上的笑容就敛了去。 他坐下来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才道:“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回头我去找你四爷爷商量商量。” 胡霁色心想还有这种操作? 事实证明,还真有。 起初胡霁色是觉得老胡家的人都不靠谱,胡宝珠现在也是混不吝的状态。 她爹作为大房长兄,总不能由他去强出这个头。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胡丰年直接抬了村长出来。 …… 过了两天,徐大柱被从城里放了回来。 据说还是杨正出面代表老胡家力保的。 这个时代讲究民不举官不究,徐大柱是试图杀胡丰文,但老胡家不告这个状,徐大柱自然就无罪。 但他人前脚刚进村,村长后脚就带着胡丰年赶了过去。 徐寡妇人还没除掉儿子的孝,看起来也是蔫蔫的,见村长和胡丰蔫来了,吓得连忙躲了起来。 她也知道,自家指着养老的这个外甥糟蹋了人家家的闺女儿,还差点拿刀杀了人家的小子…… 徐大柱这趟进城,虽说没什么大碍,但人看着也憔悴了几分。 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见到人倒是一愣。 “村长……胡大夫,你们咋来了?” 老村长看见他就没好脸色,直接道:“你小子还敢回来啊,把人家家里搅和成那样,咋还敢来我们村里呢?” 徐大柱脸一白,喃喃道:“那也不能一拍腚就走人不是……” 闻言,老村长和胡丰年对视了一眼。 双方都了解了这意思,这是有戏啊! 于是村长和胡丰年进了屋。徐大柱请他们上坐,有些局促地搓着手站在那。 胡丰年是个不会客套的人,开门见山,道:“我那妹子身子已经损了。” 老村长连忙补充道:“那也是你害的。” 胡丰年:“……我今儿来,就是问问你的意思,我把她许给你,你看还成不?”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能骗婚 对这婚事,徐大柱是答应的,但徐寡妇竟然不答应。 她说得振振有词,那意思是娶媳妇得花钱,他们家现在一文钱都没有。而且胡宝珠身子损了,生不出孩子来了,还要花钱去娶,实在是不划算。 这寡妇自从儿子死了,儿媳妇跑了以后,也是放飞自我了,吵吵咧咧起来那个劲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住的。 老村长都被她给呛住了,骂了几句,实在是骂不过,只能带着胡丰年回去了。 胡霁色听见他俩在门口大声嚷嚷,听了那一嗓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让你这么实诚,啥都给人说,现在好了?到给我们骂了个没脸!”老村长的声音听起来是气坏了。 胡丰年有些无奈,道:“若是啥也不说就这么把人嫁过去,那不是骗婚么?” “骗什么骗!不是他先糟蹋了人家大姑娘!就他那样还想娶啥媳妇哪?就冲他在知县大人跟前儿动了刀子,就先坐个十年八年牢再说!” 胡丰年也十分无奈,道:“得,我回去再想想法子。” “想什么法子!就你这脑子,不得白搭上去让人骂!我回去让你婶子再想想吧。” 老村长是窝着一肚子气走的。 胡霁色躲在门里,听见老村长走了,这才冒了出来。 “爹,这事儿没成啊?”胡霁色道。 “没成,那老婆子不愿意。”胡丰年很无奈。 胡霁色道:“您把我老姑的事儿说了?” “那不能不说啊。” 胡丰年看起来有些烦躁,走进屋里先倒了杯水,自己喝了。 “我四爷爷不是说了,他糟蹋了咱们村的姑娘,应该要负责的?” 胡霁色也觉得胡丰年太实城了。 但胡丰年道:“霁色,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我都不这么说。可你看看你老姑干的那些事儿!” 胡霁色愣了愣。 其实胡霁色也觉得老村长说的对,胡宝珠身子损了,那徐大柱也是有责任的。 可难道胡丰年还有别的想法? “他俩是怎么好上的我是不知道,但这事儿一个巴掌也拍不响。若是你老姑受了委屈,还能憋得住不吭声?你别忘了,他家出丧的时候,宝珠还去帮忙了。” 胡霁色:“……是啊,那时候还不少人说闲话呢。” 也就是因为这个,是胡丰文第一次动了杀妹的心思。现在想来,应该是胡宝珠的做法太大胆,他担心事情迟早瞒不住。 “后来呢?相亲相了多少回?”胡丰年叹道,“她要不要脸啊,肚子里揣着一个,还想骗婚。咱们若是把那事儿瞒着,不是和她一样了?” 胡霁色:“……” 她竟无法反驳。 “我也恨老四,再怎么样不能给亲妹子下这死手”,胡丰年道,“可这药是不是她自己要吃的?她是不是也不想要这孩子?” “是…… ” “是你亲老姑没错,也是我亲妹子。可我真要说一句,她真是自己作的。” …… 确实是这个理! 胡丰年烦躁地又灌了一口茶,道:“看那徐大柱,也就是穷了点,多少算个手艺人,人品也周正。细细想,是你老姑配不上人家。” 听了这话胡霁色是真的忍俊不禁:“您这话要是让我老姑听见了,非要气死不可。” “这说的也是公道话”,胡丰年无奈地道,“我唯一担心的,是他家那个泼皮寡妇,儿子刚死就能卖儿媳妇的主。要不是因为这个,让我倒贴钱把你老姑送过去我也乐意。” 是啊…… 胡霁色道:“徐大柱的人品确实过得去,就是他们家那个徐寡妇,是个面甜心苦的主。” “那能咋办?你老姑还有别人要?若是嫁过去,受婆婆气,也真是……” “她自己作的。”胡霁色补充。 胡丰年满是愧疚地道:“她被你奶给养坏了,如今又这个样子,真是……把她嫁过去,我都觉得心里有愧。” 这一番言论真是让胡霁色大开眼界,同时又觉得可乐。 她憋了好半天,才笑道:“爹您也别一味这么想。您也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那徐大柱千好万好,可架不住眼瞎。您没看他对我老姑多痴情?说句不好听的,还不是稀罕我老姑长得好看呗。” 胡丰年:“……” “不然人家都相亲去了,他干啥还眼巴巴的?咱们村里长得不好看,踏实本分的姑娘也不少,他干啥非得黏着我老姑?” 所以说谁也不无辜啊,只能说姻缘天注定,他俩该是一对儿。 “你说的,好像也是这个理儿。”胡丰年道。 胡霁色笑道:“谁家说亲事不掰扯的?这事儿您等着看吧,等我四奶奶出面去说说。我看这亲事八九能成。” 最起码那徐大柱应该挺坚决的。 说起来,一个耿直的老村长,带着一个宇宙级直男胡丰年,去找人家谈这个事儿,还真是去找虐的。 …… 隔天村长夫人就带着小张氏来找胡霁色。 进门之后就开门见山,道:“你跟我们走一趟徐家。” 胡霁色连忙放下账本站了起来,有些惊讶地道:“我?” 不是,为啥要带上她啊! 小张氏耐心地道:“总得有个你们家的人在旁边看着。” “我三婶……” 胡霁色想说要去也该李氏去啊。 小张氏道:“嫌她话多,到时候那徐寡妇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她还得往外去传。不如你跟着去,安安分分地在一边站着就行了。” 村长夫人连忙道:“旁的都给你婶婶说,她能把那徐寡妇说得去上吊。” 小张氏:“……” 胡霁色憋着笑,道:“成啊,我也去见识见识,我婶婶是这么说那泼皮的。” 小张氏颇为无奈,道:“娘!我是个良善人!” 村长夫人道:“自然良善,是个厉害的良善人!” 其实村长夫人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说对付泼皮,她肯定对付得更多。 像孙氏这种本村泼妇中的种子选手,也被她教训得看见她就怕。 但看她的样子,她是特地想让儿媳妇来张罗张罗这事儿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六十二章 确实没脸 胡霁色也是第一次作为女家长去谈这事儿,说实话还有点看八卦的小兴奋。 去的路上,她突然想起了起来,问小张氏:“和我小姑说过了么?” 一直以来好像所有人都没想过要问胡宝珠的意见…… 所以说做人还是得收敛点,不然看看,这就是下场啊,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都失去了话语权。 小张氏道:“意思意思的问了一句,她扭扭捏捏的也放不出个准屁,不过看那样子是愿意的。” 她的语气有些不屑。 其实小张氏是个相当有涵养的人,一向说话藏几分。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想来也是因为胡宝珠这几天在她家实在是遭人烦。 三人走到徐家,正好看见徐大柱在院子里侍弄院子里那一点小庄稼。 看到这三个人,尤其是看到胡霁色,他微微一愣。 村长夫人走过去,道:“找你姨。” “诶……好。” 他说着,放下手里的锄头,往里走了两步,可是又停了下来,掉转头。 “那啥…… 彩礼啥的,该出我会出的。” 他话还没说完,屋里就传来徐寡妇一声尖叫:“你出啥?!你有钱吗?!就敢吹这个牛!” 徐大柱当即满脸通红。 小张氏走上前,道:“他没钱,你有?你以为你能给娶上啥样的?!” 徐寡妇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有些得意,道:“今年娶不上,明年再娶,大把的黄花闺女给我们挑,还用得着花钱去娶一个不下蛋的母鸡!” “姨!”徐大柱有点急了。 徐寡妇狠狠道:“你给我闭嘴!他们家就是村长也不能这么帮着欺负咱,非逼着咱娶不下蛋的母鸡,还要咱掏钱?!” 小张氏道:“看这意思,是不打算让我们进门了?” 徐寡妇阴阳怪气地道:“那我哪敢啊,你们是村长家啊,我们平头百姓惹不起。” 小张氏又道:“你知道你家徐大柱在县令大人跟前儿动了刀子,是为了胡家宝珠,我们才把他保回来的吧?” 徐寡妇噎了一下,然后道:“那不行你们再把他送去坐牢!” 她笃定这些人不敢。 真把徐大柱送去坐牢,谁娶那个烂货?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真把徐大柱送去坐牢,又咋样?反正不是她亲儿子!到时候她再回娘家去要一个省心的小子来养老就行! 小张氏笑了,她显然是看穿了徐寡妇的算盘,也是笑她太天真。 “小子,这不是你亲娘。你要是想撇清关系,那这话好说,马上入赘到老胡家,亏不了你。”她对徐大柱道。 徐大柱低下头,道:“那啥,姨,这事儿你别管了,彩礼的事儿我来想办法。” “你是不是傻啊你!”徐寡妇真是被他给气着了。 眼下正是拿乔的时候,他咋还自己往上送? 最终她道:“这事儿得我做主,你说了不算!你们进来说,你在外头等着!” 说着,一扭腚,就进了门。 小张氏啐了一声,还挺大的谱。 她们三人进了屋,小张氏伺候村长夫人坐了,然后和胡霁色一块站在她后头。 徐寡妇道:“您说说,咋能逼人娶一个不下蛋的母鸡?那不是害人吗!” 她是对村长夫人说的这话,但村长夫人不搭理她。 依然是小张氏道:“妮儿奶,他是外村来的,糟蹋了我们村的姑娘,这事儿,我们不能光看不说话。” “那她要是当时带着肚子嫁过来,我也不说啥,该给的彩礼还是给!恶心就恶心了点,我也捏着鼻子认了!可她不是看不上我家大柱?这又是相亲,又是吃药的。现在好了,成了个不下蛋的母鸡,她倒找上来了?” 说着她就开始抹眼泪,道:“不能看我们家这样就欺负我们啊。我们家虽然穷,可也不能攀不上高枝了又来找我们吧?” 胡霁色顿时想起胡丰年说的那些话…… 真是,把她说的都有些心虚了。 “那你家徐大柱自个儿也乐意”,小张氏道,“这事儿你如果跟我掰扯,掰扯到明天也掰扯不完。你不就是想让人家倒贴嫁过来?” 徐寡妇嘴硬道:“倒贴都不要!” “哈!”小张氏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个精的?老胡家什么条件?这村里想巴结的是一两个?你当他家那闺女真嫁不出去了?” 徐寡妇努了努嘴,道:“一个烂货,谁要……” 小张氏冷笑道:“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胡家老大放了话,等妹子出嫁,立刻拿了他分家拿来的几亩地做嫁妆。他家老爷子也绝不会小气。你家不识相,扭头去别的村招赘一个能干老实的。到时候这日子还真是能过得挺好。” 胡霁色愣了一下,胡丰年是这么说的? 不过想想,算了,一亩三分地的她也看不上……爱拿就拿去吧。 徐寡妇迅速盘算了一下。 小张氏道:“今儿我们来,也不是求着你们家娶。就等你给个准话,你要是一分彩礼不出,那人就入赘。你要是不肯入赘也不肯出彩礼,我们就定别家了。” 话说到这儿,一直在门口偷听的徐大柱连忙冲了进来,道:“嫂子,我还没有过继到这家,我的婚事我自个儿说了算!彩礼啥的你们开出单子来,我会想办法凑的,不能委屈了她!” 徐寡妇本来已经有些松动了,但此时看他这样立刻又气到了,道:“我咋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你倒是滚回家去啊!” 小张氏立刻大声道:“也不用滚回家,直接到老胡家入赘吧,就先住在我们家也行。” 徐寡妇被激到这份上,彻底撕破了脸,直接冲过去厮打徐大柱:“你是不是个傻子啊?!啊?!是不是个傻子啊?!你铁柱哥,当初娶个黄花闺女也没花钱,哪个不说他有本事?!怎么就你这么傻?!少说一句话少花多少钱你不知道啊?!啊?!” 徐大柱也随她打,就是嘴硬:“该给的……得给!我来想办法!” 弄得胡霁色都有点理解胡丰年的想法了,光说人品,胡宝珠是真配不上这位啊! 而且徐寡妇这是什么三观啊! 娶个媳妇不花钱是本事?我呸!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六十三章 糟心的婚事 最终老胡家也没有狮子大开口。 本村最低彩礼是一两银子,就按这个标准收的。 至于其他的东西,都是老胡家悄悄送过去,让徐家抬过来充场面。 本来徐大柱来的时候也带了点碎钱,加上之前陈铁柱办丧事村里多少都给了些,还有徐大柱做工,出去做杠士也存了点,都交给了徐寡妇。 这钱绝不可能拿不出来。 可徐寡妇舍不得,还想对半砍价。 最终还是小张氏去骂了她一顿,她才哭哭啼啼地掏了钱。 这桩婚事本来就八卦多多,还这么一闹腾,村里更是人人都要说道上几句。 那天姜氏她们几个在胡霁色这里,就议论起这事儿。 “得亏你奶傻了,不然怕是这事儿也没有容易呢。”姜氏道。 那可不是,到时候可就是王牌泼妇对王牌泼妇了。 王婶道:“到底是说成了。可我就是觉得,嫁过去那日子也过不好……” 胡霁色道:“那徐大柱是个好人,又有手艺,能攒钱。” 言外之意就是,若是日子过不好,全是胡宝珠的错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到后来他们家闹得那个程度,还是远远超过了她们的想象。 以至于胡丰年一直在后悔,自己是把妹子嫁过去害人了。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 当下,老胡头压根不管这事儿,胡宝珠那婚事一直是大房在操办。 她之前那一回定亲的时候买了不少布料,胡霁色给她转手都卖了。拿了钱,就买了好些被褥,脸盆之类的嫁妆必备的东西。甚至多的钱还给她置办了一张小镜子,这在村里也是头一份了。 陪嫁的银子从老胡头那里出。 胡丰年想出,可这次被胡霁色毫不犹豫地给拒绝了。 “他们家手里还攒着偷咱们方子卖的一百多两银子,陪送个几两银子还要我们出?”胡霁色如是道。 于是胡丰年也没辙了,只能去跟老爷子要钱。 胡宝珠挑剔啊,总有话说,可胡霁色压根不搭理她她也没办法。 不过胡霁色确实觉得自己这事儿办得漂亮,自己其实没怎么花钱,都是把胡宝珠那些杭绸卖了凑的银子,就给她置办得体体面面的。 被褥衣服鞋子啥的也都是花她那些钱找人做的,没让兰氏沾一下手。 就这样一折腾,到村里人人都夸她能干,大度。 还把胡宝珠气得要死。 这些东西都置办下来了,婚期倒是还没到。 那天下午,眼看着名淑斋金夫人的生日快到了,胡霁色就让江月白把礼物先带进城去。 江月白接过那个包裹,笑道:“是什么?” “让我娘给做了身衣服”,胡霁色笑道,“琢磨来琢磨去,这个最合适。” “你倒是会借花献佛”,江月白道,“不过她这人好像没什么脑子,要是穿出去,沈家那婆娘估计会吃味。” 胡霁色道:“那她能强着我让我娘给她做?对了,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小花怎么还没回来探亲?” 她现在也直接管丽婉叫“小花”了。 “听说陪沈引走了一趟扬州”,看她的表情,江月白就知道她多想了,笑道,“沈引想去谈个造纸厂的生意。” “那算是得宠吗?”胡霁色问。 其实她也没指望牛小花现在就能报仇,不过想到她难以得偿所愿,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能被带着出行,算是得宠的”,江月白道,“你倒是很内行。” 那可不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前世那种宅门内斗的小说电视剧她也没少看。 “看来她还挺争气”,胡霁色道,“我是想她能好。” 江月白看了她一眼,笑道:“不会差的,就是以后活得费劲些。” “咪呜。” 一声娇嗲的猫叫声响起。 胡霁色俯身抱起猫,道:“真的很费劲啊?” 其实她约莫猜得到,不过最近江月白有时候和她说说他家以前的事儿。 她也算是故意这么问……江月白看出来了,却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你记着我之前说过我娘是庶女吧?”他道。 “嗯。” “其实她和我姨母,也就是老三的娘,关系不怎么好。应该说是我姨母一直憎恨她。起初是我姨母生不出儿子来才送她去的。我娘先生了我,我姨母都要气死了。” 胡霁色皱眉道:“再生气……横竖都绑在一块儿了,一起对付别人不行吗?” “那可不是,我姨母想不通这个理儿。后来我姨母生了老三,我娘的日子其实挺不好过的。不过没想到后来她们俩死在一块儿,也是造化弄人。” 说起这些,江月白的面色竟是淡淡的。 他等了一会儿。 果然,胡霁色又试探地握住他的手。 那只手小小的,可并不是柔若无骨,反而有一种微妙的力量感。 就像她的人,外面柔弱纤瘦,可内心刚强。 江月白极不明显地笑了笑。 “你也不用这样,我们家的父子情分也好,母子情分也好,也就这么回事儿。” 胡霁色想了起来,道:“我记着小红说过,你以前不喜欢他。” “他说的没错。”江月白淡淡道。 胡霁色:“……” 江月白道:“娇生惯养,一身他娘教的臭脾气,成天飞扬跋扈惹事生非。” 胡霁色想了想刚见到他时那副居高临下的德行,还真是……、 不过她也能想象,想必他那位姨母,自己生了儿子以后也没少为难他和他母亲。 “那你后来怎么又一个劲儿地保他?”胡霁色问。 江月白无奈地道:“这不想扔没扔掉吗?” 胡霁色听得乐了,道:“咋就扔不掉?” 江月白回忆了一下,哭笑不得道:“有回躲在林子里,我去找东西吃,他只当我把他给扔了,睡醒就自己摸了几里地找过来。一个男子汉,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胡霁色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好笑又好奇:“你那时候没想把他扔了?” “动过心思”,江月白在她面前是很诚实的,但言罢又叹了一声,道,“只不过后来想明白了,是想回去的。” 只不过没想到先让他找到了。 因为出身的关系,那也是江月白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亲情。 “后来呢?”胡霁色又问。 “后来不就那样?”江月白笑道,“扔不掉就养着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六十四章 富有人情味的 江月白没有夸张,真是他捡回来“养”的。 他生母为人精明富有心计,当时的处境不大好,也是卯足了劲儿想要靠儿子翻身。 相比之下,他的教育比江月泓要好得多。 甚至有一段时间,他是被送出了宫,寄养在祖父那里。一则是为了多少减少他姨母对他们娘儿俩的针对,二则也锻炼了他。 跟在江太傅身边,除了学识,他了解到的更多实用的民生。 大约他生母至死都没有想到,无心插柳,倒是让他即使出了宫门,也有极强的生存能力。 反观江月泓,就像一只从小被豢养的金丝雀,出了宫门根本就活不了。 胡霁色渐渐也理解他说的“造化弄人”。 斗得这么厉害的姐妹俩,最后竟然还是因为是一家人而死在了一起。 血缘这种东西,她们自己已经抛弃了,可别人却不这么想。 “真是艰难……”她喃喃道,“难怪你喜欢胡家村,还给我们建水利。” 江月泓笑道:“他们小富即安,而且富有人情味。你又出汗了。” 胡霁色正认真地听着,结果猛的听到最后一句,连忙把手拽了回来! 什么啊!她怎么变成汗手了! 江月白有些遗憾,然后笑道:“挺好。” 说着又去拉她的手,被她避开了。 胡霁色臊得脸微微发红,抿了一下唇:“好什么!” 江月白正想说什么,突然扭过头看向门口。 不一会儿,胡丰年的身影出现在那:“说了半天话了,说啥呢?” 胡霁色吓得立刻站了起来,大声而流畅地道:“没啥!不是……说的是起新房子的事儿!” 等看到江月白身边放着的那个包袱,连忙又一指,道:“还有,我托他把礼物带给名淑斋的金夫人!” 看!还有证据! 胡丰年被她的反应弄得愣了愣,然后就走了进来,道:“对了,是该想想起新房子的事儿了。” 他们之前就计划在春耕过后再起两座新房,可因为一直有事儿,就耽搁了下来。 胡霁色道:“要不要等老姑嫁出去再说?” “你们不是刚还在谈吗?”胡丰年有些费解。 胡霁色:“……” 江月白忍住笑,把脸别去了一边,道:“不耽误,正好最近我手头上也有些空档。” “是,这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到时候就起两座新房,把你娘和你弟先挪过去,你还住原来的屋。还有,咱们家的围墙要建好了。” 最近他们家的两只狗大了些,总要往外跑,胡丰年也是操碎了心。 “把我娘和我弟挪过去?”胡霁色有些惊讶。 她以为是给她建个新房间……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江月白道:“到时候也会把你的屋子再重新整修一下,按照你的心思来。” 胡霁色这才眉开眼笑:“嗯!” 胡丰年也才反应过来,道:“本来想把新屋子起给你,不过不是和药房连得近吗?” 她正想说走两步有什么要紧的。 结果胡丰年道:“你平时起得早,回屋晚,我怕你吵到你娘睡觉。” 胡霁色:“……” 胡丰年连忙补充:“还有茂林,会吵到茂林睡觉。” 看这架势怕是心里惦记得已经久了,真是,这年头勤奋也有错了。 胡霁色早就习惯了胡丰年的偏心眼,当下也没有揭穿他,只是一起商量了一下到时候房子要怎么建。 胡丰年果真是已经惦记得久了,当时已经是傍晚,他竟趁着还没吃晚饭,就去了村长家商量这个事儿。 等他慢悠悠的从村长回来,满脸都是舒服,对胡霁色道:“明儿我去定材料,后天就能动工。” 胡霁色闻言就笑了,道:“行啊。” 眼下确实是起新房的好时候,村子里水利刚铺平了地下,剩下的都是填补的活计。顺利的话,今年秋天就可以开始引水,秋收的时候就可以大致用上。 再有就是不断的根据地形增道,都是要持续个几年的碎活,不比之前工作量大。 这时候人手倒是空了出来,胡家起新房也不怕找不到人。 饭桌上,听他们商量得热闹,茂林就道:“我也想要个屋!” 胡丰年笑道:“哪有你这么小的孩子自己住的?也不怕被狼叼走。” 茂林嘟囔道:“我才不会被狼叼走,狼还没下山就被我师父父给打死了!” 瞧瞧,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盲目崇拜么。 胡霁色笑道:“我寻思着咱们家这院子里的空地是不是可以种些树。” 江月泓道:“种些红杏!红杏!到时候就可以一支红杏出…… 哎!” 很显然他被江月白从下面给踢了一脚,而且踢得极狠,疼得他脸都皱了。 兰氏一拍桌子。 江月泓一向得她偏爱,此时就眼巴巴地看过去,指着她给自己说两句话。 就算没什么用,出口气也好啊。 谁知兰氏却冲着他怒道:“乱讲!打他!” 胡霁色一愣,然后瞬间激动了,也跟着在桌子底下给了他一脚。 “哎……哎!哎?!” 连挨了四脚的江月泓懵了,扭头冲厉竹山道:“你干啥也踢我!” 厉竹山莫名其妙:“我没有啊…… ” 一脚是胡霁色,两脚是江月白,剩下一脚不是厉竹山,还能是谁?! “除了你还有谁?!” 兰氏又拍了一下桌子:“是我!” 江月泓:“……” 这时候小茂林突然跳下凳子,“哒哒哒”地跑过去,一脚也踢在了他膝盖上,然后自己贼笑着就跑了。 江月泓:“……徒弟!” 小茂林连忙躲在了胡霁色身后,一边傻笑。 胡丰年也撑不住要笑,勉强正色道:“吃饭。” 江月泓委屈坏了,哪有人因为说了一句…… 哦,不,才半句话就挨打的? 而且还被踢了那么多下。 可看他哥一脸从容,他再嚷嚷肯定会再骂他矫情,只好委屈巴巴地又开始吃饭。 倒是胡霁色,想到他差点被扔了也是可怜,给他夹了个鸭边腿。 兰氏这鸭边腿做得极有水准,先卤再烤,外焦里嫩,又香又入味,向来是江月泓的最爱之一。 可江月泓似乎并不感激,一把把鸭腿扔进了他哥碗里,并且冲胡霁色怒气冲冲地道:“不用你假好心!” 胡霁色脸色一变:“你小子真是欠揍了!” 江月泓却想,揍死我也不敢吃!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六十五章 想要体面 过了几天,家里开始动工了。 胡霁色和江月白说好她要进城去采办些布料,到时候做新窗帘用。 结果一大早还没出发,就见小张氏拉着扭扭捏捏的胡宝珠上门了。 胡霁色在药房就看见两人的脸色均不好看,似乎一边走还一边拌嘴。 “婶,老姑。”胡霁色笑了笑,跟她们打招呼。 小张氏扯着胡宝珠进了门,道:“你自己和她说。” 胡宝珠看起来挺傲气:“我和她一个晚辈说不着,我找我大哥去!” 小张氏毫不客气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家大嫂人不清明,家里的银钱都是霁色丫头盘着账。有什么你先跟你侄女说通了,你大哥才能点头!” 胡宝珠面上的神色顿时十分精彩,又是纠结,又是妒忌,又是委屈。 “这是怎么了?婶子,是不是我老姑又惹什么事儿了?”胡霁色给小张氏倒了杯茶,问道。 小张氏被她这话逗乐了,只道:“让她自己说。” 说什么? 胡宝珠看胡霁色,她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短打,没有绣什么花样,但是剪裁得十分好看,腰上系着一条带穗子的腰带,又看起来很俏皮。 她似乎有一阵子没有正眼看这丫头了,如今猛的一瞧,人竟然长高了不少,皮肤也养白了,甚至……好看得有点扎眼。 凭什么……当时吵闹着要分家,就是为了分出来自己过好日子吧! 胡宝珠心气儿不顺,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道:“听说我的嫁妆是你在办。” “是我”,胡霁色有些费解地道,“老姑难道不满意?” 小张氏就道:“能有什么不满意?办的就算不是村里头一份,也是体体面面的了。” 胡宝珠指着她身上那身衣服,眼红地道:“我的衣服为什么不让大嫂做?” “你下个月就要成亲了,我娘哪做得过来?” “能做几件也好啊!做不完再花钱找人做不行吗?” 胡霁色觉得有点好笑,道:“我娘忙不过来。” “有什么事这么忙?以前在老屋的时候全家的衣服都能做,现在搬出来,倒金贵了?” 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道:“老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娘以后一根线也不会给你缝的。” “凭啥?!”胡宝珠恼了! “凭啥你心里没数?”胡霁色冷冷道,“当着小二婶的面我也不说囫囵话。我娘一针一线地给你缝衣服缝了那么多年,换来什么?换来你拿鞋底子抽我娘的脸?!” 胡宝珠吃惊地道:“一家人,你跟我记这个仇啊!所以你就拦着我嫂子不让她给我做衣服?!” “这话好笑了,一家人不该记仇。别说我爹和老姑还隔着肚皮,老姑和我四叔可是亲兄妹。要不,老姑大度些,以后就不跟四叔计较了吧?” “你咋说话呢!你四叔差点害死我你不是不知道!” 胡霁色完全无视了她满脸的委屈和怨恨,只是道:“横竖衣服被褥鞋子都找了人给你做,少不得你的。我娘你就不用惦记着。” 但她寻思着,胡宝珠今天总不会是因为衣服的事儿来的,毕竟那些事儿已经都安排好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胡宝珠厚着脸皮道:“听说你家要起新屋了?” “已经在起了。”胡霁色淡淡道。 “那徐寡妇是出名的刻薄,若是正经婆婆就罢了,偏生她又不是,我也不稀得伺候她。既然你家要起新房子,那不如多买几块砖,给我也起两个屋。到时候我嫁过去就直接分开过,也省得麻烦。” ……起房子,还是起两个屋,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买两块砖头”就行了? 胡霁色认真地听了,也是认真地问:“你咋不叫你爹给你起,反而叫我爹?” “我爹你爷哪来的钱!”胡宝珠涨红了脸,道。 “抽屉里不还藏着一百多两银子,我又没跟你们要回来。”胡霁色嗤笑了一声。 真不知道她瞎惦记个什么劲儿。 怕不是之前和她娘拿着刀互搏,现在没脸回去了。 “那不是赃款吗?我哪有脸花?你们家就这么几口人,起那么多屋,也不怕人说闲话!”胡宝珠道。 胡霁色想了想,道:“老姑啊,说到说闲话,我觉得吧,你确实要避嫌。那徐大柱是入赘的不?你生了娃是姓胡不?既然都不是,咱们这又出东西又出钱的,你还要出房子?村里好些人都说你是倒贴上杆子的。” 胡宝珠被她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然后就生气地道:“我能管别人怎么说?!还不是想着嫁过去以后日子好过些!” 哟,看不出来,经历过些事儿了,脑子也算清醒了,倒也能说出两句有道理的话了。 但胡霁色还是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个姑娘家以后不要做小媳妇的?真想过好日子,不能总想着挖娘家,得夫妻俩自己立起来才行。” “轮不到你来说教我!你以为我就不如你了?凭什么觉得我以后日子过得就不如你!”胡宝珠怒气冲冲地道。 胡霁色把手一摊,道:“就冲我再怎么难,也都自己想办法,不会伸手向分了家的侄女要钱。” 最终胡宝珠被她说的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就跑了。 小张氏也懒得去追,十分无奈,道:“搁我们家闹了几天了,非得央着你四奶奶来说项。你四奶奶说拉不下这个脸,哪有姑娘出嫁跟大哥要房子的?又不是招赘!今天早上还在那缠着你四奶奶,我看不下了,就扯着她自己过来说。” “就该让她自己来说,天天指使人跑腿,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胡霁色啐了一声,复而又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啥,真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是挺麻烦”,小张氏倒也直言不讳,只是带着笑意,道,“左右不过一个月了,到时候就把她扫地出门。她要是和婆婆吵架了啥的,还敢来砸我们家的门不成?” 胡霁色心想胡宝珠那没脸没皮的,保不齐真做得出来! 她连忙道:“那要万一真来砸门,您别开就是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六十六章 灵活地胖子 后来胡宝珠还是不死心,又去找胡丰年闹。 要知道,胡丰年一直觉得徐大柱是朵鲜花,他亲妹子都是坨牛粪。把这姑娘嫁过去,他都觉得是去害人的。 见胡宝珠这么无理取闹,他也恼了起来,就站在那把胡宝珠给骂得头也抬不起来。 当然,这些事儿胡霁色都是听人家说的,她赶早进城去了。 这是她第二次骑骡子进城,撒了一路的欢,到城里的时候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因为进了城,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有不少人都抬头张望过来,毕竟这年头姑娘家骑马骑骡子都少,何况还是一男一女一起。 不过因为胡霁色身量单薄,看着明显比江月白小一些,有人在心里揣度着他们或许是兄妹。 再就是男的俊女的俏,都是英姿飒飒,不可谓不是一道风景线。 对于旁人的注视,胡霁色从来都是不在意的,她问江月白道:“先去杨家?” 兰氏照例做了一大堆吃的让她带着…… 江月白道:“先去街上溜达溜达。” “溜达啥?”胡霁色有些奇怪。 她没什么购物欲的,也不喜欢逛街,这次进城就想直奔布庄,选好了就让人送回去。 本来也想自己带马车来的,但寻思着要的量不小,又不急着用,不如就让人家送。 加上她也乐意骑骡子溜达溜达。 江月白道:“你不是操心那些钱不知道怎么花吗?” 胡霁色一愣:“对啊。” 买田,感觉暂时动不得。 存着,有点亏。 买房,那就是血亏。 江月白道:“看看商铺。” 胡霁色反应过来:“你是建议我买商铺?划算不?” 江月白道:“划算的。就那条朱雀街,是整个浔阳城最繁华的地方,里头有很多有名的大铺子。就是贵些,一个不大的铺子可能要一千两起,房租差不多一年一百两。” 胡霁色眼前一亮:“这么贵?” “寸土寸金”,江月白道,“每年地价都往上涨。” 胡霁色激动了,果然哪个时代都又可以炒的东西啊! “买买买,必须买!”胡霁色道。 江月白笑了笑,道:“一般也不愿意转手,先溜达溜达碰碰运气。要照我说,不如去问问金掌柜。名淑斋的就在朱雀街,他天天在那晃荡,消息灵通些。” 他这么说,胡霁色难免有些失落。 就刚才这么一激动,她恨不得今天立刻就能定下来,让她马上狂奔回去拿钱都行! “还要等啊……” “你当是买块豆腐。”江月白取笑她。 胡霁色撇了撇嘴。 本来胡霁色这一趟进城是没打算去找金掌柜的。 前几天是她夫人的生日,她推说自己很忙没空,结果这才没几天的功夫就溜达上门,好像有些不对劲。 可就在他们俩在朱雀街瞎晃,一边还在分析这条街的产业链的时候,就被金掌柜无情地捕捉了。 “胡姑娘!胡姑娘!” 胡霁色只看见不远处有一团眼熟的胖丝绸团子正卖力地上下蹦,等她茫然地双眼聚焦,才终于看清楚那是个啥! “……金掌柜啊!” 金掌柜别看胖,人竟然很灵活,一阵小旋风那般跑了过来。 胡霁色只能下了马,假笑道:“哟,咋这么巧呢?” “不是说忙?”金掌柜问。 “是忙啊,家里起新房子呢,我这不是进城来挑窗帘啥的。”胡霁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金掌柜既然遇见了她,就不肯放她走了,只道:“来来来,跟我进去坐坐。” “不是……我这还赶着去我姐家,还有点事儿,啥的……” 金掌柜就虎下脸了,道:“咋的,交不出新方子,进去和我喝杯茶都没时间了?” 都这么说了,胡霁色难道还敢说不去么? 她只好陪着小心,道:“哪能呢,都过门口了,还能不进去的?” 说着她就瞪了江月白一眼,那意思是,看你带的好路! 江月白扭过脸憋着笑不吭声。 当下他们俩只能跟着金掌柜进了名淑斋。 比上次来,胡霁色发现名淑斋的生意竟然又更好了些,甚至到了有点挤不进去的地步…… 金掌柜利用庞大的身躯优势在前面开路,好容易在挤进里间。 等关上了隔间的门,他才擦了一把汗,得意地道:“看见没,一楼基本没你的货了,我全都搬到二楼去了。” 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没看清……” 光看人了,而且她感觉她身上都沾了不少香粉汗味。 “要不要带你去楼上看看?” 胡霁色瞬间花容失色,道:“不不不,不用麻烦了!” 金掌柜也不勉强,请他们俩坐了,然后先是得意地开始吹嘘自从烟云坊垮了之后,他们的生意变得有多好多好。 末了不忘问胡霁色:“真不考虑入我们新分号的干股?” 胡霁色连忙道:“嗨,真不用了……” 金掌柜道:“我们打算趁着你名声大的时候,在新号专门给你立一个新柜子!” 胡霁色傻了眼,道:“可我只有…… ” 只有两个产品啊! 金掌柜沉下脸,道:“所以让你快些做新品啊!” “不是,这新品也不是跟下蛋似的容易,我上哪儿去给你弄一柜子……”胡霁色顿时要疯了。 金掌柜沉默了一会儿,道:“没事儿,我们等你。” 胡霁色:“……” 她默默地把自己的茶杯喝空了。 “有钱不赚王八蛋,胡姑娘,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是……”胡霁色道,“说到赚钱,我倒是有个事儿想问问您。” 金掌柜突然一拍大腿,像刚想起来似的,道:“嗨,差点把大事儿给忘了。沈爷的小夫人啊,说是看上了朱雀街的一个门面,想问问胡姑娘有没有兴趣跟她合买。” “啥?!” “小夫人,就是和胡姑娘相当要好那个,最近沈爷新纳的那个小夫人。” 丽婉? 她想和胡霁色合买铺面? 胡霁色和江月白对视了一眼。 金掌柜道:“刚才我还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瞧见她在朱雀街上晃荡呢。你等等,我这就叫人去找找,把她找来,你们俩自己谈吧。” 说着,不等胡霁色反应过来,他就直接蹦了起来,跑出去了。 ……卧槽这胖子也太灵活了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六十七章 富人妾 不多时,胡霁色就在名淑斋的会客厅见到了丽婉。 江月白站了起来,道:“看来我得去外面等你们了。” 丽婉微微一笑:“有劳公子了。” 江月白就出去了,还给她们把门给带上了。 胡霁色有点担心,外头都是人,他要去哪儿等? 正恍惚呢,丽婉已经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胡霁色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她身上:“你看着倒是清减了些。” 但却比以前更美了,颇有些病西施的媚态。 丽婉苦笑,道:“天天睡不着,怎么可能不瘦?我只要一闭上眼,就看见我娘……” 胡霁色连忙道:“一下就走了,很快。” 她做了那么多年医生,最是了解家属的心理。 家属没能陪着走完最后一程,最担心的就是走的痛苦。 丽婉听了,却是泪如雨下。 但那情绪的宣泄却并一定坏事,这段时间她很可能哭都哭不出来。 胡霁色耐心地等着她把情绪稳定下来,一边说了些她爹的情况。 “你爹有个徒弟,就是我们村的屠户,他家夫人已经住过去照顾他了。依了他们的意思,是想等他好些,就把他接过来。” 过了半晌,丽婉渐渐冷静下来,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道:“让你见笑了。” 胡霁色摇摇头,道:“在沈家过得好么?” 丽婉苦笑,道:“就那样吧,在沈家,我是唯一一个爷自己迎进门的妾。其他人难免看着我就扎眼些。不过我也知道怎么夹着尾巴做人,大夫人要面子,不稀得和我一般见识。” 胡霁色有些惊讶:“你是唯一一个他自己迎进门的?” “是,大夫人是官家女,为人倨傲些。” 说白了就是霸道,但是又爱惜名声,所以陆陆续续给丈夫选了好些妾室。 胡霁色想起之前江月白说的…… “你以后的日子只怕也艰难些。”胡霁色叹道。 丽婉道:“好了,不说这些了。爷说要赏我个朱雀街的小铺子,我寻思着,小铺子也不划算,不如找你合买,咱们选个大的旺铺。” 胡霁色愣了愣:“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要和我合买铺子呢。” 丽婉道:“我原就是在外头走的,对这里头的道道是门儿清楚。地方大一倍,租金多三倍不止。“ 胡霁色吃惊道:“差这么多?” “是啊,不然我瞎折腾个什么劲儿。” “那你家沈爷也太小气了吧,咋给你个小的?” 丽婉嗤笑了一声,道:“我才进门多久?爷赏我也得有个数,不然的话平白招了人家的眼,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说的也是哈……我觉得要是换成我是你,恐怕三天都活不过。”胡霁色叹道。 丽婉低笑,道:“你有本事,所以不用做这些……我也不瞒你,沈爷抬举我,还不是因为我和你关系不错。如果我和你买了同一个铺,租金上的便宜且先不说,对我也是有好处的。” 胡霁色了然。 她并未对丽婉的心计有什么反感,毕竟要在这种环境生存,不想死自然得机灵点。 若是利用她,那么坦诚相告也没什么。就算不说,她胡霁色也不是个傻子,自不能进了她的套去。 “你已经选好了铺面?”胡霁色问。 “选好了,也去看过了。那家看我是沈家的人,愿意卖给我。”丽婉道。 原来做首富的如夫人还有这种便利。 胡霁色仔细想了想,道:“买铺面对我家来说是好大的事儿,我得回去跟我爹商量商量才行。” 丽婉笑了笑,道:“好。我后天回家奔丧。” 胡霁色愣了愣,道:“我一早就听说了,你却总没有成行。” “大夫人让我立规矩”,丽婉颇有些无奈,“本来是早就能成行的。” 这里头的事情说起来也复杂。 她给胡霁色简单解释了一下。 就是刚开始沈引就决定陪她回去奔丧。可沈夫人不愿意,说是新妾刚进门就奔丧不吉利,又说是她是青楼出身,怕不懂规矩出去让人笑话。 这一来是让她以及整个沈府都知道,即使是沈引也不能越过她做决定。 二来是要试探试探丽婉的脾性,同时也杀杀她的锐气。 胡霁色听了是真的很无奈:“人家母亲新丧,为了立威风不让人回家奔丧,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些。” “有什么人情可言”,丽婉道,“后天能见到你么?” 胡霁色道:“自然能。” 别的不说,人是在她跟前儿走的,老爷子的命是她救的。不说丽婉这层关系,她也应该去一趟。 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外头丽婉带的嬷嬷就来催促她该走了。 丽婉答应了一声,然后对胡霁色道:“瞧瞧,有点动静就像催命一样。” 说着,她就起身道:“虽不能邀请你来府里,但我常常在外头走动。如果你进了城,可以让金掌柜给我递信。” 胡霁色点头答应了。 不多时,她出去了。 趁着门还没关,江月白的脸出现在门口:“走吧。” “啊?这就走啊?”胡霁色有点懵。 “老金出去了,趁他不在你不赶紧走?” …… 有道理! 胡霁色连忙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路低头含胸地跟他挤出了人山人海的名淑斋。 江月白早就把马和骡子都牵好了,两人头也没有回,一路狂奔,直到出了朱雀街才敢停了些。 看她吓得那个那德行,江月白都快乐疯了。 “你说你也不怕撞到了人,至于被一个胖子吓成那样吗?” 胡霁色惊魂未定,道:“我这辈子是很少失信于人,但是答应他的新品一直没有做出来,他还跟我说要弄个柜子专门放我的东西,可不得吓死我!” 江月白扶着她下了骡子,道:“你这不迟早得给人家做出来。” “那也得以后再说,你先带我去买点好吃的压压惊……” “想吃什么?我知道有家馆子的酸汤肚条不错,带你去?” “好啊。”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胡霁色眼尖地看见前头有个眼熟的人影。 “咦那不是我姐夫?” 江月白也扭头看了一眼,突然脸色一变,立刻转身挡住了胡霁色的视线。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胡霁色已经看见了。 杨正怎么带着个小骚娘们儿?!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六十八章 白莲花出场 胡霁色瞬间就想到了关于孕期出轨一类的渣男新闻。 眼看着那对“狗男女”进了一家酒楼,胡霁色瞬间火蹦三尺高,撸起袖子就要追上去。 江月白连忙拉住她:“你干啥!” 胡霁色怒道:“我去抓奸!”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就去抓奸?”江月白颇有些无奈。 “能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当值吗?还穿着官服呢,就带着姑娘上酒楼了!” “上酒楼也可能是吃饭。”江月白试图打圆场。 胡霁色却不吃这套,道:“带个年轻姑娘去酒楼吃什么饭!” 江月白有些头痛,道:“你先别那么冲动,起码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万一是亲戚呢?” “亲戚个屁!你没看那娘们儿那个骚样,眼巴巴地看着我姐夫那样儿!” 江月白被她的措辞惊了一下,然后就无奈地笑了:“隔老远,你咋知道是啥样?” 胡霁色立刻扭过头,脸色不善地瞪他:“你啥意思?你站我姐夫那边?” “不是……”江月白勃然变色,连忙道,“我是觉得首先得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算确有其事,咱们也得商量商量这事儿怎么解决。不然不是让人看麦田姐的笑话?” 胡霁色听到后面一句,倒是终于冷静了些。 她抬头一看,发现那家酒店正是蒋家开的,于是就道:“行,那我就先去看看是咋回事儿!” 当下她就扯着江月白进了酒楼,左右看了看,起码在一楼的地方并没有看到那对狗男女在吃饭。 她伸出手。 江月白道:“没用的…… ” “给我!”胡霁色有些生气地道。 江月白只能掏出一大锭银子放在她手心里。 胡霁色把银子在那小二跟前儿晃了晃,道:“小二哥,刚刚看见有个官爷进来了,能告诉我他们去哪儿了么?” 小二看着那银子流口水,但还是坚决地摇摇头,道:“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若是有什么吩咐,小的马上就去给您办。至于旁的客人的事儿,小的可不敢乱说。” 胡霁色:“……” 江月白忍着笑,把呆若木鸡的胡霁色拉到后面,对那小二道:“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小二面上有些不耐,但脸上还是堆笑,道:“这位小公子,我们掌柜的忙的很,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 江月白道:“你跟他说沈府来人了。” 小二脸色一变,虽有些狐疑,上下打量了一下江月白。 不得不说江月白就算一身布衣,那长相却还是很有欺骗性的。 一般人家也养不出这么贵气十足的公子哥儿吧? 不多会儿,这家分号的掌柜就被请了出来。 他原本有些不耐,可当看清楚江月白后,脸色倒是一变,连忙过来打千作揖。 没费多少工夫,就问清楚了,杨正和那姑娘,竟然真的在楼上开了一间房! 胡霁色立刻一蹦三尺高:“我就说吧!” 江月白:“……” 她怒气冲冲地就上了楼。 江月白连忙追上去,道:“你知道在哪儿吗?” 胡霁色生气地道:“带路的还不走快点!” 小二已经被吓懵了,此时被他家掌柜的踢了一脚,连忙连跑带跳地就上了楼去。 江月白见事已不可收场,只能想着若是闹出事来该如何收场,一边就跟了上去。 出乎他意料的,胡霁色上楼之后倒是没有直接一脚踹门进去。 她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江月白:“……” 小二:“……” 其实江月白不用凑过去,也能听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起初是一个女子不断地在低声哭泣,杨正一直在安抚她。 “……正哥,如今我落得这个下场,难为你还肯接济我。只,只是这事儿万万不能让你家大娘子知道。” 杨正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无奈:“你来浔阳的时候就该告诉我,我夫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我哪里敢?”那女子哭道,“婶子见我一个人无依无靠,先前倒是跟我提起来,要让我也进门子去,别说你家大娘子不答应,就是我自己,哪里又有这个脸。” 这一句话歪七绕八的,却表达出了好几个意思。 第一是她现在无依无靠。 第二是杨家老太太想让她进门做妾。 第三是暗示胡麦田很可怕。 胡霁色等了一会儿,才听到杨正的回答。 “我娘和麦田说过了?”他竟是问了这么一句。 那姑娘没有否认,只是小声啜泣道:“怪我,不该提起这事儿……” 杨正叹道:“小梅,那啥,过去的事儿咱们就不提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那姑娘停顿了一下,哭得更厉害了,道:“我能有什么打算?我一个弱女子,家里人把我卖进了青楼,我只能就算死,也要清清白白的。” 说着她突然激动了起来,带着哭腔道:“正哥哥,我知道你是好人,婶子也是好人!我不求进门子,你就当是可怜我,让我回去做丫鬟,我给大夫人做牛做马都行,怎么打骂我都不要紧。不然的话,我只能去死了!” 听着里头乒令乓锒一阵动静,杨正似乎也有些慌了。 “哎,小梅,你别,快起来!这事儿,这事儿我再想想办法,我……”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只见屋子里跪着一男一女,没错杨正也跪着,他正用一只手托着那姑娘。 此时两人都惊讶地看着门口,等看清楚是谁,杨正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复杂,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退开了好几步。 江月白伸手没拉住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胡霁色倒也没有撒泼大闹,反而笑吟吟的,道:“姐夫,这姑娘谁啊,你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那姑娘似乎害怕了,连忙躲在了杨正的身后。 杨正恍过神,有些尴尬地道:“那啥,小姨子,你别误会。这姑娘叫陆小梅,以前是我们家的邻居,家里遭了难,她一个人跑出来的。” 胡霁色听了立刻一脸关切地道:“呀,遭难了?遭啥难了啊?” 可她觉得自己的表情已经很温和了,那陆小梅却吓得直拽杨正的袖子,道:“正哥哥,她是谁?”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六十九章 揍一顿没商量 杨正硬着头皮道:“这是我家小姨子。” “大,大娘子的妹妹?”陆小梅满脸惊恐。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她连忙松开了杨正,竟然“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杨正吓了一跳:“小梅你这是干啥?!咋看见谁都跪下?快起来。” 说着就想去拉她。 陆小梅一把甩开她,哭着对胡霁色道:“胡姑娘你别误会,是我不要脸,是我缠着正哥哥的。婶子,婶子也是看当年我们两家差点定了亲,现在看我家遭难了可怜我,所以才接济我一些。您可千万别让大娘子知道了,我不想给正哥哥惹麻烦!” 哟,这小嘴利索的。 杨正都被她给说得更尴尬了。 陆小梅他是今儿在街上碰见的。 之前他娘把这姑娘安置在一个朋友家,结果那家婆娘嘴大,把话给捅了出去。 胡麦田为这事儿闹了起来,和他娘大吵了一架,这两天家里都是鸡飞狗跳的。 杨正是真冤枉,他先前是真真一丁点儿都不知道这事儿。跟胡麦田也吵了几句,他娘逮着机会又找他哭哭啼啼的。 结果今天出来当差的时候,在街上碰到了要跳湖寻死的陆小梅。 他也不能看着人就这么去死,她现在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就先带到这儿给她开了个房。 麦田那情绪很大,他本来就被吵得心烦。 可眼下竟然被小姨子给碰上了,他心里就更别扭了。 这小姨子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此时见陆小梅下跪求饶,他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多余。 当下他就有些烦躁地道:“行了,有事儿说事儿,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 胡霁色一看嘿你还有脸来火了…… 江月白杠扭头关了门,此时连忙拉住了已经有点上脸的胡霁色。 他道:“哥,这姑娘家是遭了啥难?不是说想做丫鬟吗?正好,霁色家现在也得买人,不嫌弃的话,安身之处是可以有一个的。” 陆小梅:“……” 杨正愣了愣,道:“啥啊……她家?去干那些粗活?” 胡霁色听了,又乐又气,道:“咋?小姐是个金贵的,都干不了活?” 杨正哽了一下。 江月白看起来似乎有些纳闷,道:“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霁色手下的那些丫头,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还不用签卖身契,多体面。” 陆小梅此时反应过来了,一脸惊恐地道:“不,我不去……” 胡霁色就问:“嘿,我姐她婆婆跟你说过我?” 可不是,说是个在乡下挣钱的粗手丫头,干的都是苦力活。 她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就消逝了,连忙低下头,道:“不,不是……”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道:“正哥哥,你别管我了,我不想再给你们惹麻烦了,千万,千万别让大娘子知道这事儿……” 杨正此时也有些和胡麦田赌气的意思,道:“你给闭嘴,我和你清清白白的,由不得她说什么!” 胡霁色一听就火了,道:“你俩都搅和到一个屋里来了,还清清白白的?她一句话两句话都在说我姐是个泼妇,我姐咋了?白吃你家大米了还是没给你们家生儿子?!” 她的嗓门一大,杨正也急眼了。 “我和她在一个屋里,怎么就不清白了?我这还穿着官服呢,正当值呢,还能干什么?你咋不上衙门告我去啊?知道你本事大,去,去衙门告我去,把我这身皮扒了你姐就高兴了!” 说着他就想过去推胡霁色。 嘿?! 胡霁色当即就要撸起袖子…… 她人还没过去,突然她身后就一记拳头挥了过去,直接把杨正给揍得翻了过去。 胡霁色:“???” 陆小梅尖叫:“啊!!!” 外头有人来敲了一会儿门,但也只敲了一会儿,就不做声了。 杨正一个大老爷们儿突然被人揍了脸,自是不服气,当即从地上站了起来,松了松衣领摆开架势。 别看他平时老实稳当,可当武职的多少都有点莽,交情什么的都听说,他得先打一架泻泻火。 “你个小兔崽……” 他边说边想揍回去。 结果拳头刚挥起来就被江月白给接住了,江月白反手又给了他一拳。 他冷冷道:“怎么跟你小姨子说话呢?” 杨正被揍得直接摔在了桌子上,“砰”的一声把桌子上的东西都砸了下去。 “要打架是不?” 杨正大约还是不服气,起来要跟他好好打一场。 结果都不用猜,江月白把他揍得连爬都没爬起来,脸都被打肿了。 胡霁色围观得那叫一个痛快,眼看那陆小梅还在尖叫,胡霁色抬手要打。 结果没想到她的手一抬起来她就闭嘴了,一脸惊恐地看着胡霁色。 胡霁色是真的很想打她,但想了想还是给憋住了,改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乖啊,安静点。” 陆小梅惶恐地点点头。 杨正被揍得也是没脾气了,只好道:“哎,你小子,不至于……” 江月白本来都已经骑在他身上揍他了,此时倒也见好就收,抓着他的衣领的手也松了松,把他扔在了地上。 “搁家里闹脾气呢,跟小姨子吼什么吼?人家大姑娘嫁给你了,一家人就低你一等了,让你想动就动?” 江月白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冷冷的,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乱一分。 杨正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没吭声。 江月白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和严厉。 “听你说的,邻里街坊都知道你娘藏小娘们儿的事儿,里外都在议论我麦田姐的不是。你家的破事儿你自己解决,老胡家丢不起这个人。” 杨正愣了愣:“啥啊…… ” 胡霁色一听,立刻就跳了出来,道:“是啊,我姐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事儿,现在里外都是她的不是了。先前我们就看不上你老娘那张臭嘴,不过就是看你是个忠厚的我们才啥都没说。现在你可倒好,带着姑娘开房被人逮着了,还说不得了?” 说着她就啐了那陆小梅一口,道:“天知道你们在家给我姐受多少气!今儿这事儿你非得好好说说,怎么给我个交代!”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七十章 都是一张嘴 胡霁色正发飙呢,江月白拉了她一下。 “嗯?干啥?” 江月白道:“没什么好说的了,回去收拾东西,把你姐和官哥儿带回去吧。” 杨正惊了一下:“啥?!” 江月白看了他一眼,道:“这事儿我也捋清楚了,说白了不就是他老娘先传出去的话。加上这女的寻死觅活的,看着也可怜,所以左右就都成了麦田姐的不是了。” 嗯?啥意思,这是替杨正开脱呢? 谁知江月白又马上道:“一个大老爷们儿这么拎不清,姐跟着他也没好日子过,不如先带回去吧。哥,你想的清楚就来接人,想不清楚就和离。不过话我先给你放在这儿,哥儿和姐肚子里的娃不能给你。要是和离,还姓杨,不过我们养。” 他没把话说透,但杨正听明白了。 之前就说过他老娘得把孩子教坏…… 这意思就是说,只要和离,孩子还是他们老杨家的孩子,但不让他们带。 老胡家宁愿认了这个血亏,不能把孩子的前程赌上。 一时之间,杨正只感觉脸上又挨了火辣辣的两巴掌,当即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行!和离就和离,人你们也带走!但我们老杨家的种你们休想带走,上哪儿去都不是你们的理儿!” 胡霁色还想过去骂他两句,但又被江月白给拉住了。 “走吧,接人去吧。” 胡霁色还是不死心,她还有一肚子的话想骂,可到底还是被江月白拽住手拉出了门。 杨正正在气头上,不过看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还是愣了愣。 ……靠,难怪打得这么狠! 等人都走了,被吓懵了的陆小梅才哆嗦嗦嗦地靠过去,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正哥哥,你快回去看看吧,不能真让他们把大娘子带走…… ” 杨正本来看见她就一肚子气,心想都是她和老娘整的麻烦。 可听了她这话又气了起来,道:“不去!想走就走!” “可大娘子是正哥哥的嫡妻啊,哪能这么闹啊,让别人怎么看。” 杨正听了又更气了,道:“她要是心里还有这个家,还有我,就不该走!” …… 然而胡麦田最终还是二话不说地收拾东西跟胡霁色走了。 就在走的时候,罗氏还冲过来又哭又喊,拼命想抢孩子。 “你咋就这么小心眼哪?!都是你娘的错还不成?那小梅也是娘看着长大的,不是看她可怜吗?不让进门就不进门,给口饭吃咋都不行?等她去死了你就高兴了?” “你要走就走,把哥儿给我留下!不许你带走他!” 孩子被她扯得疼啊,当即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左邻右舍自然听见了动静,都跑出来围观,见这个架势,连忙也跟着去劝。 “哎,正哥儿媳妇,哪来那么大的气性啊?揣着肚子呢,这要上哪儿去啊?” “就是,一家人有啥话么不能好好说?” “前头那个事儿我们也听说啦,瞒着你是正哥儿不对,可哪个男人没个三妻四妾的。你是正头娘子,又养着儿子,你怕啥啊。” “就是就是,别那么大气性啊,听婶子的话,家去,家去。” 说着就想把胡麦田往里推。 胡麦田也是恼了,主要是罗氏一直掐孩子的手,弄得孩子哭个不停。 但这个时候她反而冷静下来了,也没有大吵大闹,只是笑道:“婶子们别误会,我回娘家去养胎呢。正好和我娘有点误会,避开清静清静,也省得吵架。” “嗨,小媳妇一赌气就上娘家去,这也不是个事儿啊。就算要走,不得等正哥儿回来再说?” 她们还是一味地把胡麦田把家里推,看那意思,就是笃定了是她在闹脾气。 加上罗氏不停地喊:“哥儿都舍不得奶奶呢!在这儿哭呢!麦田啊,你咋这么狠的心哪!” 罗氏和孩子一声一声的哭,搅得人是真真的心烦意乱。 最后还是胡霁色上了手,直接把罗氏的手扯开,大声道:“婶啊,再生气不能掐孩子啊!哥儿是您亲孙子,跟您有什么仇?!” 说着,一把拽起小孩的袖子,果然,小孩儿手上已经红红的一大片,显见都是被掐的。 一时之间众人都惊呆了。 不待她们看清楚,胡霁色就把胡麦田一推,让江月白护着她先走。 然后自己挡在了那群邻居面前,大声道:“所以你们也别拉偏架,有啥的,也要了解清楚再说。我婶子这心眼儿也是蔫坏的,我姐也不是没有娘家人了,不用在这儿受这个气!” 罗氏一脸慌乱,道;“不,我不是……不是我给掐的啊!” 但她平时做人也不怎么厚道,众人都退开了些,以一种意味莫名的表情看着她。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直接转身走了,去追胡麦田和江月白。 胡麦田刚还扛得住,孩子被江月白接了过去,她是越走越快。 “姐!姐你等等我!”胡霁色连忙追了上去。 胡麦田走得慢了些,可等胡霁色追上去的时候,却看到她在抹眼泪。 “嗨,姐…… 你瞧,你现在也是有身子的人,别动气啊。咱不理他们,咱回娘家去养胎去。” 胡霁色刚才是很凶猛,但此时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胡麦田。 “真真就是图他是个忠厚人”,胡麦田抹着眼睛,道,“原以为他有时糊涂一些,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娘,也是难免的。可谁知道他这么糊涂啊!他进门倒先骂我的?” 她扭头看着胡霁色,道:“他娘外头到处说这姑娘和他定过亲,我是不是连问都不能问一声?我是不是都不能不高兴的?不然就是我不贤惠,就是我脾气大?” 胡霁色道:“肯定不是,怎么就是你的不是?我姐夫就是个畜生。” 结果她话音一落,江月白就咳了一声。 胡霁色和胡麦田诧异地抬起头,却见鼻青脸肿的杨正就站在不远处。 关键吧,他身边还跟着那个陆小梅,正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胡霁色是理直气壮的,但此时也有点担心胡麦田,抬头看了她一眼。 却见胡麦田脸色冰冷,杨正也不遑多让。 只有孩子还在震天地哭着。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七十一章 老实人的气 其实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是很难说清楚的。 比如说此时此刻,在胡霁色看来是非黑即白的事情,他们两夫妻的心情却很是复杂。 胡麦田是委屈杨正竟然还跟这个陆小梅在一起,杨正则是因为她当真要回娘家而伤心。 夫妻俩在街头互相凝望了半晌。 最终还是胡麦田先开口道:“我…… 回娘家去养胎。” 杨正道:“走吧,走吧。” 说完,就扭头要走。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或许夫妻俩临别这悲伤的一眼,回去之后各自心里总要细细思量一番。 偏偏这个时候,陆小梅又冲了出来,拦在胡麦田跟前儿要死要活地道:“大娘子你别走!要走也该是我走!你和正哥才是原配夫妻,你走了像什么话!” 说着又开始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个祸害,如果不是我,大娘子就不会和正哥哥生那么大的气了。可我和正哥哥虽然定过亲,现在真是清白的啊!是正哥哥看我可怜,好心救济我,大娘和正哥哥是夫妻,怎么能不相信他呢!” 这话听得杨正也起火,心道,结发夫妻,她怎么就不相信他呢?还要带着孩子回娘家去给他难堪? 当下他便冷声道:“小梅,过来!” “不,正哥哥,我不能跟你回去……” 胡麦田吃惊地道:“我前脚走,你后脚就要把她带回家?” 杨正本没想带她回去的,但听了这话之后却下定了决定:“对!我们俩清清白白的,为啥不能带回去!小梅,走!” 说着他扭头就走。 江月白悠悠地道:“大男人气自己的婆娘,可算不得什么本事啊。” 杨正的背影顿了一下,但还是气呼呼地走了。 陆小梅就比较搞笑了,一路嘴里喊着“不能不可以我不跟你回去”,又一路追着杨正走了。 从刚才开始胡霁色就没吭声。 直到杨正都走了,胡霁色连忙把已经要失声痛哭的胡麦田给扶了过来,小声道:“姐,走吧。” 当下胡霁色让江月白去现买一辆车,也顾不得乱花钱值不值当,更顾不得去买布料了。 因为已经有路人在围观,胡麦田是忍着到了车里,才伏在胡霁色身上,哭了起来。 “若是好好把人带回来,同我都说过了,我也不至于就不让,凭什么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我倒成了个坏人了?!” 胡霁色拍拍她的肩膀,道:“我听那口气到不像有什么事儿,无非就是你们夫妻俩怄气。” “有事儿没事儿我也不管了,爱干啥干啥去吧。大不了就是和离,我带着哥儿和肚子里这个过!” 说着又哭了起来。 胡霁色只能叹气,由她靠在自己身上哭得自己肩上的衣服都湿了半边。 “我可跟你说啊,在路上哭哭就算了,回去可不好让爹娘瞧出来。” “嗯,你也不许给爹娘说。”胡麦田一边哭一边道。 胡霁色心想,说还是要说的,但不能让父母看见她太伤心了也跟着痛心。 其实吧,胡霁色现在想想也有点后悔。 清官难断家务事,当时她踹门进去,和杨正吵了起来,还间接导致江月白把他给揍得妈都不认识了…… “对了,你姐夫咋鼻青脸肿的?”胡麦田哭着哭着突然想了起来。 胡霁色:“……” 就在她琢磨着该咋解释的时候,江月白掀了车帘子道:“我揍的。” 胡麦田急了,道:“你揍他干啥?他不是被我婆婆给挑唆的?” 瞧瞧,这倒又开始心疼男人了。 胡霁色顿时怒其不争:“我的亲老姐,你咋就这么不争气啊!” 江月白道:“那可不是,我们作为娘家人要有娘家人的态度。既然被我们瞧见了他领着小姑娘上酒楼,那就该揍。心疼他是你的事儿,我们可不心疼。” 他们去接胡麦田的时候,也大致说了一下是在酒楼碰上的杨正和那小娘们儿,只是揍他这一段略过了没说。 “可他们上酒楼,不是那陆小梅闹的吗?你姐夫不也是看她没地住了,才带她去的。”胡麦田急道。 江月白笑了笑,道:“麦田姐,他穿着官服呢,就带着姑娘上酒楼,你是知道他是施舍人家的。可外人怎么看?俗话说瓜田李下,非礼勿视,人家说起来不都笑话你?” 说着,他又道:“你别说什么都是那小……那女的闹的。作为一个男人,他就该先想着会不会让自己的娘子没脸。连这个都想不到,娘家人就该揍他一顿狠的。” 胡霁色连忙道:“小白说的对啊,揍得不冤!而且姐你是没看见,给我撞破了他倒还冲我吼来着,还一边推我一边让我去衙门告他去。小白是看不过去的才动的手。” “等等,他还推你了?”胡麦田抓住了重点。 胡霁色突然意识到不该激化矛盾,当即噎了一下,才道:“嗨,都是气头上……” “都被人在酒楼拿住了,他有什么脸生气啊!”胡麦田果然又气了起来。 但她也知道杨正就是那个脾气,绝对是个莽的,所以才会让他老娘和那个小娘们儿那么好拿捏! 可是…… 她问江月白:“你啥时候变成我娘家人了?” 不是,他以前是管杨正叫“哥”,管她叫“嫂子”的。 也不知道是啥时候开始,依然管杨正叫“哥”,却管她叫“姐”了。 真是,你咋不也跟着霁色叫“姐夫”算了。 听了她这话,胡霁色先有点急了。 却听江月白笑着解释:“姐,我可是个有良心的人,吃你家的喝你家的,当然是你娘家人。得亏了今天是我在那,要是换了我家老三,姐夫腿都给打折。” …… 还真叫上姐夫了。 胡麦田有心多问两句,可孩子又哭又闹,显然是饿了。 她这出来得急,也没给孩子带点吃的啥的。 听孩子哭得声音都嘶哑了,一时之间想起她那愚钝的夫君,顿时又悲从中来。 她一边哄着娃,一边饱含热泪地对胡霁色道:“霁色,以后嫁人不能光图人家老实,好赖找个机灵点的。老实啥的,说的是好听,跟你犯起傻起来要折寿啊!”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七十二章 被嫌弃的手艺 原本这事儿是真没想让家里人看出来,但无奈孕妇好像比较容易水肿,胡麦田这都到家了,竟然脸上还没消肿…… 而且很不赶巧,当时姜氏、明氏,还有王婶和朱婶,竟然都在老胡家。 一行人原本喜气洋洋的过来的,虽然马车是新的,可看见驾车的是江月白,也知道是胡霁色回来了。 “咋这么早啊。”姜氏那明媚的声音想了起来。 结果倒是双眼红肿脸上还有些发红的胡麦田从车上先下来。 顿时众人唬了一跳,连忙围了上去。 “呀,麦田丫头,你这是咋了?” “是不是婆家给你气受了?” “咋你自个儿回来啊?孩子爹呢?” 正在众人七嘴八舌地问的时候,兰氏拎着个锅铲从厨房出来了,看到这个情景也是一愣。 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憨,想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可偏偏人又有点多,她挤不过来。 胡霁色见状连忙走过去跟她道:“娘,官哥儿饿得狠了,口也干,您快弄点啥他能吃的。” 兰氏连忙道:“诶,好,好!” 拎着锅铲走了两步,又连忙对胡霁色道:“冲蜜糖水。” 胡霁色一拍脑袋:“对啊。” 江月白道:“车我给你……” 胡霁色连忙道:“跟我爹说是你买的!” 说着又风风火火地去冲糖水了。 江月白憋着笑把车拉走了。 众人已经把胡麦田母子俩迎进了胡霁色的卧房,胡霁色也给孩子端了小杯蜜糖水来,孩子是渴得狠了,狼饮了几口,可又困了。 过了会子兰氏拿了碾好的地瓜糊糊过来,他倒睡了。 兰氏又站在一边,认真地听她们说话。 在外人面前,胡麦田还是给杨家人留了点面子,只说了婆婆糊涂,没跟她商量就收留了一个以前和杨正定过亲的女子。 “我们两家定的是娃娃亲,我婆婆一直在外头说是本来没想认我。后来搬进城了,和邻居的姑娘开玩笑似的说了要定亲的。只是后来那家人搬走了,事儿没成。到我公公那,又所那家的事是从来都没当真。”胡麦田解释道。 姜氏就皱眉道:“嗨,这婆娘,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稀里糊涂的。这事儿当然你公公说的算,何况你是在前头的。” 当年在村里的口碑就不算好。 说她“稀里糊涂”的,是因为她每回办事儿都有点恶心人,可有家里管束着,到底是没惹下什么祸来。所以众人也就没跟她一般见识,只当她是有点蠢。 王婶道:“那你公公咋说?” 胡麦田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公公从前年开始做牙子,生意也挺不错,成天不着家的。家来了,数落我婆婆糊涂,但也没什么用,谁管得住她走街串巷?” 牙子不一定是买卖人口的中介,像胡麦田的公公这种,是专门负责中转介绍城里那些小店铺小摊位啥的。因为儿子是衙役,他生意确实不错。 “那正哥儿呢?”王婶又问。 胡麦田说到这个就想哭,硬逼着自己又把眼泪给憋了回去:“是看人家可怜,家里遭难了,没吃没住的。我婆婆又说都是因为我,才不让人进门。在那姑娘和我跟前儿都说要把她接进来做小,可在我夫君面前又不这么说,只说我不给她饭吃。现在我夫君倒觉得我心毒。” “真是……真是个搅家精!”姜氏非常气愤。 朱婶道:“这当婆婆的看不得儿子儿媳妇过得好的,又不是一两个。当年老于家还记得吧?就是被割了舌头那老婆娘。” 王婶就道:“是啊,瞧瞧那德行,就怕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她这个老娘。照我说,这人给儿子娶什么媳妇,干脆自己跟儿子过好了!” 姜氏闻言连忙打了她一下,道:“哎,你这说的是啥话!霁色还在这儿呢!” 胡霁色道:“没事儿,我觉得婶子说得对,这种人就没资格娶媳妇,活该跟自己老娘过一辈子。” 胡麦田可能觉得有点好笑,倒是微微笑了一下。 姜氏又道:“那姑娘现在人呢?” 胡麦田低下头,道:“跟着回去了。” 朱婶连忙道:“哎哟,那可不行!你这气回娘家来了,谁知道她会在你家干啥啊!” “就是,你这不是给她腾地方吗!”朱婶也连忙道。 胡麦田想想也是,可还是生气,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他要是不来求我,我也不想回去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又是一顿劝,说的无非就是让她想开点啥的。 兰氏一直站在旁边,虽然一声不吭,却听得很认真。 胡霁色看了她半天,见她实在是没有走开的意思。 院子里还有工人在起新房子做活…… 胡霁色叹了一声,只好自己撸起袖子进了厨房去给工人烧饭。 …… 江月泓跑完山乐颠颠地回来了,看到是胡霁色在厨房里烧饭,顿时垮下脸。 “咋是你啊,我婶子呢?” 胡霁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有你吃的不就行了,还敢给我挑?” 兰氏今天看样子是想做一大锅焖面,胡霁色知道该怎么做,可无奈这实在是太大一锅,她有点手忙脚乱的。 江月泓越看越着急,道:“不是,我在山上跑了半天,不是为了吃猪食啊!”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管你那么多。我告诉你啊,我姐婆家那出了点事儿,我娘在那哄呢,你可别去烦她。” 江月泓那神情可别提多失落了。 看着胡霁色挥汗如雨地舞动着大锅铲,他不帮忙就算了,竟然露出了一副哀悼的神情。 “哎,我可怜的茄子焖面,咋就遭了这个毒手……” 胡霁色挥起锅铲就要揍他,他连忙一溜烟地跑了。 不过事实证明胡霁色和兰氏的手艺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那一锅面做出来,江月泓嫌就算了,竟然连工人都嫌…… 甚至有人跟她开玩笑,道:“丫头啊,不是叔说话不好听啊,你这面做的,茄子是茄子,面是面,油盐酱醋好像也没缺啥,味儿咋就不对呢?” 胡霁色只好厚着脸皮道:“可能放的肉少了。” “那可不是,我看大嫂子肉比你还少呢。” “还得跟大嫂子好好学学啊,这门手艺将来带不到婆家去,实在是可惜了。” 说完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胡霁色能说什么,只能讪讪地笑了笑。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丈母娘出征 胡丰年晚点回来了,听说了胡麦田家的事儿,皱了皱眉。 他只道:“你也是个孩子的娘了,心里有自己的主意。若是想咋办,都给爹娘说,不管咋样爹娘都撑着你。” 闻言胡霁色是松了口气,她也怕胡丰年像姜氏她们一样,劝胡麦田回去。 胡麦田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咋办呢。不回去,又怕像几位婶子说的那样,是给那小贱人腾地方。可回去,我又气不过。” 胡丰年道:“你男人是傻了点,不过还没傻透顶。真听他娘念叨几就能干那种丑事了?他不怕我给他打死。” 闻言胡麦田低下头,看样子是不知道说啥。 胡霁色觉得兰氏今天有点奇怪。 她就光听人说话,而且听得极认真。 以前她也不大说话,可也很少像现在这样认真听人说话的。 但奇怪虽然奇怪,可兰氏毕竟没有弄出什么大动静来,胡霁色也就没放在心上。 结果第二天,胡霁色才知道她想干啥。 …… 昨天没买成布料,胡霁色寻思着今天还是得去一趟。 因为她也不想让金掌柜太生气,让胡丰年给配了两大筐草药,都是药浴用的,打算送进城去给他。 东西是不值什么钱,不过也算是一点心意了。 要带那么多东西,那就得带马车了。 胡霁色和江月白坐在车前头,一边聊天一边就这么进了城。 路上说的都是胡麦田家的事,大多数时候都是胡霁色在说,江月白在听,偶尔给他分析两句。 不得不说江月白这个人三观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正,他始终坚定地认为一个汉子就应该自己料理好这些事儿,让自己的妇人跟着丢人他就不对。 胡霁色很是欣赏他这种有点直男的思路,路上趁着人少的时候,还去握了他的手。 两人手拉着手,好在没有拉很长时间,胡霁色有点阴影,怕自己的手又出汗,所以早早地把手给抽了回来。 结果等进了城,车子刚慢了下来,兰氏突然从车里冒了出来…… 胡霁色:“!!!” “娘!” “婶?” 别说胡霁色了,就连江月白都惊得稍稍变了变脸色。 兰氏从来没出过远门啊,啥时候躲进去的?! 然而兰氏却无视了这俩勃然变色的脸,道:“去,去杨家。” 胡霁色:“???” 兰氏说完又钻了回去。 胡霁色和江月白对望了一眼,小声道:“你不知道她躲在里面?” 不应该啊,江月白是习武的,有时候胡丰年远远地走过来他就听见了。 江月白看样子有些无奈,苦笑道:“听到一点轻浅的呼吸,不过没往那上头响。” 胡霁色想起他好像是掀开帘子检查过,不过兰氏好像躲在药筐后面躺平了…… 兰氏在里头道:“去杨家。” 胡霁色哆嗦了一下,连忙钻了进去,劝道:“娘,您这不是瞎胡闹吗?您也不是个会吵架的人啊。” 兰氏摇摇头,道:“不,不吵架。” 瞧瞧,话都说不利索呢! 但她一定要去,争执了半天,又口吃说不利索,决不肯松口。 最终还是江月白道:“行,我领着您去瞧瞧。” 他驾车把胡家母女给送到了杨家大门口,等她俩下了车,就想跟她们一块儿进去。 结果胡霁色拦了他一下:“我们娘儿俩去就行。” 江月白有点意外,道:“为什么不让我跟着?” 他还有点不大高兴。 “你去把杨家俩父子弄回来。” 江月白明白了,就道:“你去吧。” 等看着他带着车走远了,胡霁色这才带着兰氏敲了敲门。 里头竟然是陆小梅应了一声:“谁啊?” 胡霁色连忙对兰氏道:“娘您记住,少说,多听。” 兰氏点点头。 然而她并没有做到…… 听得动静,那陆小梅已经过来了,一边又问:“谁啊?” 等她一把拉开门,看清楚是胡霁色,那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僵。 胡霁色刚还提醒兰氏要冷静,结果看到这小贱人竟然笑容满面,她顿时也心头火起。 “哟,陆小姐把人家娘子赶回娘家去了,还笑得挺开心啊。” 陆小梅连忙后退了一步,委屈地道:“我,我……我也不想的。” “谁啊?” 罗氏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了。 看到胡霁色,脸色也不好看,等看到兰氏,却是微微一怔,然后就有了些嘲讽和不屑。 一个疯婆子,还是小娘,咋的,还能来给闺女出气? 没等胡霁色反应过来,兰氏突然一把推开她就进门了。 陆小梅当场就吓得尖叫了一声,满脸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虽然不知道这妇人是谁,可看她和胡霁色在一起,而且和胡霁色长得还挺像,也就不难猜了吧? 罗氏也连忙也赶过来,挡在陆小梅跟前儿,满脸敌意地看着兰氏:“你要干啥?!” 胡霁色忍不住道:“有你这样的婆婆吗?亲家上了门,你就这样?” 兰氏却很冷静,对罗氏身后的陆小梅道:“你,你别怕。” 说着,她竟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打开之后竟然是……一大把银子?! 卧槽老娘你啥时候从我这儿投了一百两银子?! 没等胡霁色想明白呢,兰氏又结结巴巴地道:“你,你遭难,麦田,好心……让我送来的。” 你胡说分明就是你自己送来的吧?!而且钱也是您偷的啊! 不是,这个小贱人凭什么拿她的钱? 只听兰氏又道:“只要,你走。” 那陆小梅显然也没见过这么多钱,那眼睛都直了。 别说陆小梅了,就连罗氏的眼睛都有点发亮。 她家倒也是有些积蓄的,可钱都是老头子在管啊,她是绝不可能这样拿出一大笔钱的。 罗氏忍不住就开始想,这婆娘是个疯的,能不能先把钱骗过来? 可别说这妇人是真的傻,兰氏可能不清明,可胡霁色不是在后头吗? 她竟然就真的满脸堆笑地伸手去拿那个钱,并道:“哟,亲家母咋就这么客气?人家都说你发财,我还不信呢,现在看看是真享上福了。” 然而兰氏却没有松手。 她眼里定定地看着陆小梅:“钱给她,她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战斗力不弱 气氛有一瞬间僵凝。 但陆小梅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立刻就开始哭哭啼啼。 “这位婶子是要辱杀了我不成,我是贪钱才在这儿的吗?” 胡霁色听了挺纳闷的,道:“不是,你不是说你家遭难了,没饭吃没地儿住了?不是为了钱,难道为了别的?” 陆小梅:“…… 她有点哭不下去了。 胡霁色又道:“听说你以前和我姐夫定过亲,是婶子的玩笑话。按理该避避嫌啊,你咋这么不懂事啊?” 陆小梅听了就又哭了起来,对罗氏道:“我就知道我是个祸害,婶子偏说不是!我不该在这个家里呆着啊!” 罗氏原本还和兰氏拽住银子拉锯,但此时兰氏似乎看呆了,手也松开了。 罗氏心下一喜,连忙把银子揣在了怀里,然后才去哄陆小梅。 胡霁色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她没吭声。 “谁说你是个祸害,你才不是个祸害。当初我们家本来就是定了你的,谁稀得那个乡下丫头。她要走就让她走吧,最好别回来了。到时候你来做我家的儿媳妇。” 罗氏一边说一边就拿眼刀剜兰氏。 陆小梅哭着说“婶子不要这么说”,罗氏却是越要说,越说还越得意。 胡霁色想着,江月白咋还不把人带回来?趁现在啊! 然而兰氏先沉不住气了,她大喊道:“不走!就把银子还我!” 说着,竟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冲了过去,“啪啪”两个巴掌,罗氏和陆小梅一人一个,谁也没亏待! 胡霁色:“???” 罗氏也愣了愣,她素来是个欺善怕恶的,可她不怕兰氏啊,一个疯婆子有什么好怕的? 当即她就冲上去要和兰氏厮打! 胡霁色吓疯了啊,那罗氏看着比兰氏胖好大一圈呢! 她连忙冲过去,一把扯开了一边哭一边帮忙打架的陆小梅,二话不说先抽了她一个嘴巴。 “滚!” “啊啊啊!” 陆小梅尖叫一声,就冲过来要和胡霁色打架。 胡霁色是想去把兰氏和罗氏扯开的,可无奈被陆小梅这个贱人给抱住了。 正着急呢,没想到兰氏看着瘦弱,和罗氏打架竟然完全不落下风! 罗氏被她揍得哭爹喊娘,一边口不择言地骂:“你这个疯婆子诶!你一个二嫁的破烂货!你有什么脸打我!” 兰氏:“不滚!就还钱!” 罗氏因为要保护被她藏在怀里的银子,倒是落了下乘,被兰氏揪住了头发。 “你个疯婆子!不得好死!你给我撒手!快撒手!担心我叫我儿子休了你闺女!” 兰氏怒道:“不许你们再欺负麦田!” 说着还往罗氏脸上吐唾沫。 胡霁色看得目瞪口呆,是想笑来着,可她反而被陆小梅趁机咬了一口。 正在她要反手教训陆小梅的时候,大门被人用力踹开。 “干啥啊!都干啥啊!” 只见杨老头,杨正,还有江月白三人,都目瞪口呆地站在那。 刚刚江月白上街去,先找到了当值的杨正,说他丈母娘偷偷藏在车里跟来了。 杨正听了着实是有点慌。 他虽然生妻子的气,可万万没想招惹长辈生气。何况丈母娘一直对他不错,对孩子也好,他又不是个没良心的,总归还是敬爱的。 正不知道该咋办呢,江月白提议得先把他爹找来。 毕竟她娘说话那样,现在媳妇娘家人找上来了,总还是得有个会说话的长辈在。 杨正一听觉得有道理,赶紧去找了自己老爹。 谁知道三人一起回了家,竟然是个这样的场面! 罗氏一看,也不打了,立刻冲过去冲老杨头哭嚎:“老头子啊!我不活了!瞧瞧啊,你当初选的好儿媳妇啊,她娘家的疯婆子上门来把我给打成这样啊!” 她确实被打得很惨,披头散发的,脸上的伤和她儿子相比也不遑多让。 陆小梅是有些心虚的,但此时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在一边哭哭啼啼。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老杨头父子俩都是挺传统的大男人,平时见她这样哭哭啼啼的,难免不好再说什么重话。 但这下老杨头是发火了,可不就是这个女人的错! “家里本来和和美美的,就你把她留下了,才弄得这样!”他指着陆小梅,骂罗氏道。 罗氏瞬间哭得更大声了,道:“她有啥错?!都吃不上饭了,我给口饭吃也不行?!不是看儿媳妇脸子小,人我也没往家里带,我有啥错?!” 陆小梅哭道:“婶,别说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们一家子!” 江月白看胡霁色头发凌乱,就问:“你有没有吃亏?” 胡霁色拉起袖子:“你看她给我咬的。” 江月白吓了一跳,连忙把她的袖子给拽了下来。 胡霁色也有点不好意思,她刚反应过来,这是古代来着…… 眼下那两个妇人正一个哭喊,一个啜泣,乱成一团。 胡霁色也有点担心这事儿越闹越大不好收场的时候,突然兰氏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哭了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欺负,欺负麦田,欺负我疯……抢我的钱,还,还打我……” 对啊!钱啊! 罗氏一听也有瞬间的慌乱。 胡霁色立刻道:“杨伯,你们家我们是招惹不起。但婶子从我娘那抢了一百两银子,麻烦还给我们。” 杨正被吓傻了:“啥?!娘你拿钱了?!” 罗氏连忙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退后了一步:“我,我没拿……” 兰氏呜呜地哭。 她哭起来,和罗氏孙氏等泼妇是很不一样的,也不像陆小梅那种婊里婊气的啜泣。 大约是因为精神不太清明,她哭起来是茫茫的,像个孩子似的纯真又无辜。 “霁色,娘,钱……” 罗氏急得直跳:“分明是这个疯婆子先动的手!” 兰氏道:“我,我呸!是,是你!抢钱!还骂我!打我!” 胡霁色一脸坦然:“她说我娘是个疯婆子,也是她先动的手。” 你以为只有你会说瞎话? 罗氏正急眼,老杨头已经几步抢了过去,把她扯了过来,从她怀里把整包银子抓了出来。 抖开一看,白花花的银子几乎要扎了他的眼! 老杨头一时之间怒极攻心,反手就是一个大嘴巴:“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老东西!”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七十五章 闹大了 罗氏还想强辩,只说这钱是兰氏自己给她的。 可人家既然给了她,这么又会跟她来抢? 做人有前科总是吃亏的,老杨头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婆娘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反而是亲家母,为人虽然不清明了,可做人做事都很好。 别的不说,她都不清明了,而且也不是自己亲闺女,她还常常大包小包东西往杨家带,就知道她绝对是个心善的。 胡霁色从老杨头手里接过银子,然后走过去把兰氏扶了起来。 “娘啊,咱们不哭啊,咱回家找爹去。” 这个时候,多说不如不说。 老杨头一听要找胡丰年,顿时有点慌,连忙道:“哎,丫头,这事儿不该闹那么大……” 陆小梅连忙也过来劝,一边哭一边又是她那一套:“都是我的错……” “你给我闭嘴吧!婊子!”刚刚看着还很冷静的胡霁色突然就冲她骂了起来。 杨正动了一下,被他爹一个眼神给别了回去。 胡霁色眼角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心里对他真是失望透顶。 怎么着,这个时候还想帮她说话? 她当即指着陆小梅,道:“你从今儿开始,给我在这个家好好呆着。敢出杨家大门一步,我打死你!” 陆小梅哭道:“为啥……我走还不行吗!” “你这就想走了?我告诉你,你和这婆娘欺负我娘疯的,就联手打我娘!现在当着汉子的面你给我哭哭啼啼,装得像我们先动手似的!臭不要脸的婊子,知道上一个打我娘的人是谁吗?是我亲奶!我都敢拿刀去给她剁了!” 陆小梅傻眼了,本来就是她们先动手的啊! 听到她这句,罗氏连脸都吓白了,再也不敢吭声了。 老杨头也知道神情是闹大了,只想着把人劝着留下来,当即挡在她们跟前儿:“丫头啊,你别这么大气性,都是一家人,有啥的都好好说……” 罗氏哭道:“本来就是你们先动手的!把我打成这样,倒成我的不是了!” 老杨头愤怒地道:“你给我闭嘴!” 胡霁色冷笑,道:“左右都是我们胡家人不是。你家这个老娘们儿,让我姐丢了那么大的人,也是我姐的不是。我娘傻的,听说你家有个人遭难了,偷了我的银子来送她,结果银子被抢了,被人又打又骂的,也是我老胡家的不是!” 随即她又看向杨正:“她家落难了,所以她可怜,她啥都对,你媳妇肚子里怀着的不是孩子,是个瓜!受她的气也都该!让人说也该!我娘被骂疯子,被说是小娘,挨打也该!反倒是我们还手了,我们打赢了,就不该!” 老杨头也是要脸的人啊,被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说的,那老脸是一阵红一阵白。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对他道:“老伯,今儿若是打了我就算了。可打了我娘,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得等我爹来说。” 老杨头一时讪讪然,寻思着这事儿是真摁不下去了。 他几乎是有些告饶地道:“丫头,这事儿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的错。你让你爹等着不用过来,我马上就亲自上门去给他还有儿媳妇赔礼道歉去。” 胡霁色也没吭声,直接扶着还在哭个不停的兰氏就从杨家出去了。 江月白落在了后面,被杨正一把拉住。 “干什么。”江月白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杨正一肚子的话想问,可看他这样子也说不清了,他只道:“你把她带来干啥!” 江月白听了只觉得这人不可理喻:“她自己躲在马车里藏过来的……你这意思是丈母娘不配上你家的门?我们以后不来了就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正还想解释,结果江月白已经甩开了她扯住自己袖子的手,直接走了。 今天实在没想到会闹成这样,但都已经进城了,事儿也不能不办。 胡霁色让江月白陪着兰氏在车里等,自己去了凝脂斋。 金掌柜看她拖着几筐草药,活像乡下打秋风的穷亲戚进城,吓得连忙让人把东西抬走从后门进去。 “小姑奶奶,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多金贵的人,被人瞧见这个样子怎么好。” 金掌柜连忙把她往里请。 胡霁色不肯,道:“金掌柜,我就是来给您送份礼,方子也在篓子里,您自己看啊,我这就要先回去了。” “怎么这是,说你两句还跟我上脸了?”金掌柜有些诧异地道。 胡霁色头疼地道:“不是,是我家里的事儿……” 金掌柜一拍手,道:“咋又是你家里的事儿?你家里就不能消停消停。哎真是要了老命了,你说这新方子啊,还指得上吗?” 胡霁色有些哭笑不得,道:“这事儿是我理亏。您放心,我肯定不敢再耽误了。” 平衡好事业和生活,果然在哪里都是一道难题啊。 见她要走,金掌柜连忙拦了她一下,道:“等等,你这两天总往城里跑,是城里有啥事儿吗?” 胡霁色有点不理解:“就是家事啊。” 她没有说是“私事请你不要过问”,自觉已经很客气了…… 金掌柜道:“你人又不在城里,要是有啥能让人替你办的事儿,干脆告诉我得了,也省得你一趟一趟的跑浪费时间。” 胡霁色有点迟疑:“这么好?” 金掌柜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不然,你在马车上给我写方子?” 胡霁色纠结再三。 正所谓无商不奸,要金掌柜办事,等于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可这事儿确实也不值得她一趟一趟的跑…… 最终她下定了决心,道:“那啥,我就是想查个人。我姐夫家,就是县衙门的杨正,最近带回去一个姑娘……” 她把已知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个陆小梅,说是杨家的邻居,后来搬走了,家里遭了难,曾经流落到青楼啥的。 可胡霁色总觉得这事儿没有这个人没有这么简单,总想往深里扒一下。 金掌柜听了,就道:“这事儿好办,隔两天我就把她的底给你抄了。到时候你……” 胡霁色颇为无奈,道:“到时候给您新方子。” 金掌柜激动地一拍掌,道:“得了,划算!”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七十六章 生气的老父亲 当下,江月白和胡霁色把兰氏先带回了村。 结果人刚进村口,就看见胡丰年和胡汉民两人往村外赶。 江月白连忙拉停了马车,大声道:“叔!” 胡霁色听见了,连忙也从车里钻了出来。 “爹!叔!” 胡丰年连忙几步抢上前,道:“霁色,你娘……” 他话还没说完没,不一会儿,哭哭啼啼的兰氏就从车里钻了出来。 胡汉民见了,竟是大松一口气,道:“再找不见村里就该翻天了,好在是跟着霁色丫头出去了。丫头你也是,咋不说一声?你爹都要急死了。” 江月白连忙道:“这事儿不怨霁色,婶子是自己藏在车里跟着我们进城的。” “啥?!”胡汉民有点哭笑不得。 但胡丰年笑不出来,指着她的脸道:“这是咋回事?” 兰氏一听,竟然立刻把脸背过去,哭得更厉害了。 胡丰年竟然凶她,道 :“我问你咋了?!你咋还哭?!” 兰氏抬手掏出一把什么东西,直接砸到他脸上去,然后一边哭一边走了。 是那一百两银子…… 给胡丰年砸得头都肿了。 不知道为什么胡霁色觉得眼前这个情景实在是有些好笑,但被江月白推了一下,又连忙去追兰氏了。 胡丰年捂着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也不去捡银子,就盯着江月白。 江月白:“……” 他只好自己俯身默默地把银子捡了起来,一边把今天的事情都说了。 胡汉民听了,十分吃惊,道:“偷了银子去给麦田家那外头的女人?” 江月白苦笑,道:“婶子知道什么。她就听说那女的因为遭难了才赖在杨家不走,寻思着拿了钱就该走了。” 其实也不算外头的女人,不过江月白懒得解释了。 胡汉民叹了一声,道:“傻是傻了点,不过到底是为娘的一片心。” 江月白看了一眼胡丰年的脸色,道了:“那家人说要上门来赔不是。” 胡丰年啐了一声,然后直接扭头就走了。 反正汉子们之间的八卦就这么简单。 到了广大妇女同胞那,可就不一样了。 今天胡丰年和胡麦田发现兰氏失踪了,村里炸了。 要知道之前兰氏是投过一次湖的…… 瞬间全村发动就去找人了。 所以等她们回来之后,屋里屋外就都是人。 胡霁色把事情经过说了,不出意外的,胡麦田就和兰氏一块儿抱头痛哭了起来。 “娘啊,娘你干啥这么傻啊,还要给她钱?这都是我爹和我妹子的血汗钱,我们欠他们的了?” 胡麦田一边哭一边数落。 姜氏就道:“那婆娘一看就不是个好货色,麦田你这几年过的啥日子啊,咋回家不说啊!” “就是,亲家上门,就敢抢银子,还敢动手打人?” “麦田,你听婶子一句劝,那样的人家可不能再回去了。” “对,你也别跟他和离,不然儿子要不过来。你就占着他们家的名分,就在乡下过日子。” “对,好好养你儿,等儿大了,就该你享福了。” “他要是敢上门来吵你,你放心,村里这些婶子大嫂都给你撑腰。看我们不打死那两个不要脸的臭婆娘。” …… 胡霁色被这一波讨论惊呆了。 不是,都说夫妻吵架劝和不劝分的,还有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 这个时代的妇女同胞的思想已经这么先进了么? 但她忽略了一件事,这事儿闹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夫妻吵架这么简单的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妇女同胞来说,家暴没什么,养小的也没什么,可抢了丈母娘的娘,还打了丈母娘,这个问题就大了。 关键是胡麦田的娘家强势,完全养得起这个姑奶奶,甚至包括她的孩子。 和离?那不划算,孩子就要不回来了。 更何况现在还没下家不是? 那种面和心都不合的夫妻多了去的,日子还不是一样有过法? 占着他们家的名分,养着自己的儿子,以后不让儿子认爹,那是最划算不过了。 这么看来,胡麦田还真没必要怕什么。 一群妇女在胡家呆到大傍晚,到后来连村长夫人都亲自过来了。 村长夫人安慰胡麦田:“囡啊,你放心哈,就在娘家好好住,我们村里人都给你撑腰。” 胡麦田深吸了一口气,道:“四奶奶,我家里这点破事儿,倒叫大伙儿都跟着操心了。” 村长夫人拍拍她的手,道:“咋说这话哪,奶奶和婶子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咋能就看着你受委屈啊?” …… 胡霁色早就自己猫去了药房,苦思冥想新方子。 结果突然听到厨房传来一阵撞击声。 胡霁色吓了一跳,想起兰氏在做饭,连忙跑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结果她人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胡丰年被从厨房里推了出来…… 胡丰年一脸怒气,道:“你撵我出来也没用,该说的我还是要说!” 胡霁色:“???” 不是,这俩以前不都是互相装对方不存在吗? 或许别人家的父母都会吵架,但自家父母吵起来,胡霁色却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胡丰年还想说什么,一扭头看到胡霁色,脸色就变了变。 他似乎才想起来自家现在有很多客人。 最终他只能叹了一声,道:“丫头啊,去给你娘搭把手。” “……哦。” 胡霁色心想我也很忙我要写新方子啊。 胡丰年道:“一身的伤都还没看,你别让她多沾水。” “嗯。” “还有,下次出门前要把车子例外都翻一遍。” “……嗯!” 胡霁色哭笑不得,只好撸起袖子进了厨房。 兰氏正一边烧饭一边哭呢。 胡霁色走过去,道:“娘啊,不哭啊,回头我爹又要上火的。” 兰氏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我偷钱……是不好。” “我的钱还不就是你的钱?只不过下次拿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就好。”胡霁色宽慰道。 兰氏哭道:“骂了我半个时辰。” 胡霁色:“……” “一直说。” 兰氏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看着还是有点憨,生气哭闹起来都有一种莫名的少女感,非常惹人怜爱。 胡霁色默默地道:“我觉得爹是说您不该偷偷跑出去……不是说钱的事。” “你……帮他说话?” 胡霁色耐心地道:“我说的是道理嘛。” 于是胡霁色也被从厨房赶了出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不如当初了 杨正那确实是条汉子啊,可也架不住那么粗的门闩子打过来。 生挨了两下就连忙跳了起来,眼看他爹眼睛都红了,冲过来打他。 他连忙一边往外跑一边道:“爹你真打啊!是不是疯了!” 看来刚才也没想真会挨打。 老杨头气得撵着他打,一边道:“不真打还咋地,打不死你这个畜生儿子!” 胡麦田看他们父子俩吵吵嚷嚷地跑出去了,有些想笑,复而眼里又有些悲伤。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胡丰年问。 胡麦田摸了一下肚子,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留下来好好养胎。他啥时候知道错了,啥时候再说。” 没错,杨正最要命的问题,就是他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上门来赔不是,与其说是给胡麦田道歉,不如说是给他岳父道歉。与其说他自己知道错,不如说是他觉得都是他老娘的错。 “男人就是这样,面上低头容易,心里低头却难。他这次若是想不明白,这事儿以后有一就还有二,有你的苦头吃。”胡丰年补充道。 胡麦田愣了一下。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父亲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人甚至有些憨。 她从来没想过父亲会有这种想法…… 吃惊之余,她又低笑了起来。 “笑什么!跟你说正经的。”胡丰年不满地道。 “是…… 我都记下了。” “以后收拾他也少使性子,要么不吭声,要收拾他一次就要收拾服气,不然他不怕你…… ” 胡丰年还在喋喋不休。 胡麦田实在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最终杨正没有挨岳父的打,却被亲爹结结实实地收拾了一顿,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的时候还掉坑里去了。 老杨头是真的气疯了,等他从坑里爬了上来,还冲上去揍了他一顿。 那时候正碰上姜氏几个上门来找胡霁色。 看到这个情景,竟也无半分同情,反而冷笑道:“窜天猴似的,闹谁呢。” 老杨头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最后也只能扔下了门闩子,又去找胡丰年说。 胡麦田看杨正弄得一身是伤,最终也是无奈,带着去自己屋里给他看了看。 杨正只道她心疼,就道:“疼是不疼,你也别闹了,带着娃跟我回去吧。” 胡麦田没吭声。 她从小跟着胡丰年,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正这一身的伤看起来是吓人,但应该没有伤筋动骨。 “回头我去跟霁色要点跌打损伤的药,回去自己抹吧。”她道。 杨正道:“伤多在背上呢,不该你给我抹?” 胡麦田冷笑,道:“不如叫你娘给你抹。” 说完她就想走。 杨正连忙一把拉住她的手,急道:“媳妇,你真不跟我回去?” “你当我说假的?”胡麦田觉得奇怪,“你咋会这么想?” 和着她以为他是吓唬他的? “夫妻打架不就是床头打床尾合?你真要赖在娘家不回去了?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胡麦田道:“我也不知道这日子该咋过了,你也别急着要接我回去,咱俩都好好想想。” “不是……想啥啊!咱俩啥事儿都没有啊,不就是吵了两句嘴,咋就要想想了?”杨正这回是真急眼了。 果然……爹说的没错,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你要是不乐意看见小梅,我想法子把她送出去就是了,至于闹成现在这样么!” “杨正”,胡麦田打断了他,道,“你还记着咱们刚成亲的时候吗?” 杨正愣了愣:“记得…… 咋了?” 胡麦田道:“那时候你娘比现在还霸道些,连你换下来的裤衩都不让我洗。” 就没有见过那样的婆婆,儿媳妇给儿子洗了贴身衣服,她倒垮个脸,跟抢了她的金子似的。 杨正一时讪讪的,道:“嗨,你说这个干啥……” “有回你奶做寿,她也去做客,四处说我出嫁的时候嫁妆少了的事儿。” 胡麦田出嫁之后一年多没有回娘家,最主要的原因其实就是这个。 那时候嫁妆叫孙氏偷了,结果没想到到了婆家还抬不起头来。 罗氏几乎告诉了每一个人,她儿媳妇的嫁妆少了。 以至于胡麦田真真是恨死了孙氏,甚至觉得自己下半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那时候你和你爹说她,她是咋说的来着?她说她也没多想,是好心,就是替我不值,觉得我受委屈了,才会找人念叨这些。” 杨正道:“我不是给你出头了吗?” “是,你给我出头了,我那时候才想着,不管咋样,嫁了你这么个清明的汉子总没错。” 罗氏那时也是哭闹啊,歪理说的一套套的,可杨正不吃她这套。 他那时候也知道说,她在外头乱说,媳妇不好做人,有什么也该掩着门说才对。 结果才过了几年啊,他就开始吃他娘那套了? “现在事儿是差不多的事儿,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扪心自问,真不是看着那陆姑娘可怜可爱,觉得我是个冷心肝的人可恶?” 杨正急了:“你咋就是这么说?我和她能怎么着?我…… ” “她给霁色都咬出血了!你还帮她说话?!”胡麦田打断了他的话,眼睛都有些发红,道,“霁色跟我说,我娘和你娘刚打起来的时候,霁色想去把她们俩拉开,是你那个陆小姐死死地拽着我妹子不让她过去。” “那,那不也是怕我娘吃亏……” 杨正几乎是本能地这么道。 胡麦田愣住,眼圈儿更红了。 “你真这么想?” 杨正有些烦躁,道:“媳妇,这是咱俩的事儿,你总扯别人干啥?你就给句准话,这日子你还过不过了?” “不过了!你马上走!” 杨正也火了,直接站了起来,道:“行啊,走就走!你别后悔!” 他冲过去拉开门,结果迎面就迎上了他爹的一个大巴掌! 杨正给打蒙了:“爹!你咋在这儿……” 只见门口站着老杨头,还有他身后不远处的胡丰年,还有脸色难看的胡霁色。 老杨头还要打,结果就听胡丰年道:“行了,不用打儿子给我看。” “老哥,我这……”老杨头还想说什么。 胡丰年已经推了他一下,道:“带上儿子带上药,赶紧回去吧。” “儿媳妇……”老杨头被胡丰年推着,还想回头叫一声。 胡麦田扶着腰从屋里出来,道:“爹,您放心吧,我就在娘家养胎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七十八章 模特江小红 那天之后好长一阵子杨家都没再来人。 兰氏偶尔会有点焦虑,但胡家父女三个都很淡定,她有点口齿不清的,也不知道咋念叨。 胡霁色完全不在乎这些事儿,若是按照她的想法,就该像姜氏她们说的那样,占着名分在娘家过吧。 胡麦田能干得不得了,来了才几天的功夫,就完全接过了工地上的指挥工作,眼看着那起房子的效率是蹭蹭地涨。 除了工地上的事,她还会抽时间去新院那边看看。 明明是刚上手的人,也能整理出一整套的操作流程,大大精减了豆子她们的工作量。 除此以外,她识字,拿着账本稍一研究就会做账了,甚至做得比胡霁色还好。 怎么说呢,若是生活在现代,她肯定是个非常优秀的理工科女神。 也正是因为有她在,胡霁色得以两天的时间都埋在小药房专门配置新方。 两天后,金掌柜如约而至。 他进门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姑娘,你要的东西我可都带来了,我要的你可准备好了?” 胡霁色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胡麦田抱着儿子经过。 她笑道:“您坐。” 金掌柜早就自己坐下了。 他道:“来来来,给我看点好货色。” 胡霁色也不含糊,直接拿出一个大木盒。 金掌柜一看那没点花色的粗糙木盒,先皱了皱眉。 “这里头最好有好东西。” 胡霁色有点无奈。 “先给您看看我的妆前乳,您在这等等。” 她手头还有一整套的,都是当时金掌柜送的胭脂水粉。 跑出去看了看,本来想随便抓一个壮丁,结果看到黑成炭的江月泓在眼前飘了过去。 “小红!”她热情地道。 江月泓正想去厨房偷吃,警觉地回过头,道:“干啥。” 胡霁色道:“我姐姐家的事儿听说了吧?” 江月泓一听八卦啊,顿时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跑了过去:“咋了?” “前几天我拜托金掌柜去帮我查查那姑娘的底细,今儿金掌柜带信来了。”胡霁色故意勾他道。 “这事儿你干嘛不让我哥去查?于他不过是抬手的事儿。”江月泓满不在乎地道。 胡霁色愣了愣,也是哈…… 她道:“金掌柜已经带信过来了,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听?” “当然要啊!”江月泓说着就想往药房冲。 胡霁色连忙道:“要听可以,不过你得帮我个忙。” “啥忙?嗨,你那点破事儿有啥大不了的,别说一个忙,十个忙都不成问题。” 胡霁色抿着唇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于是胡霁色把他给领进了药房,对金掌柜道:“我就用他的脸来试妆。” 金掌柜:“???” 江月泓猛地跳了起来:“啥?!” 胡霁色道:“放心,上了就给你洗了。” “不行不行,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在脸上抹你这些瓶瓶罐罐?让我哥知道他还不得打死我?!” 金掌柜已经吓呆了,此时连忙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道:“找别人吧。” 胡霁色看了看那张黑脸,道:“就他吧,挺黑的,我看挺合适。” 然后就开始威胁江月泓:“你兄长考校你功课的那几天,我娘天天上山去给你送吃的,这事儿你兄长还不知道吧?” 金掌柜:“???” 江月泓皱了皱眉,最终一屁股坐下了:“胡霁色,算你狠!” 胡霁色大喜,连忙对金掌柜道:“快去关门!” 总归还是要给前太子殿下留点面子的。 这个时代的化妆品其实已经非常多了,但底妆工作还是不如后世丰富。 通常像是名淑斋这种有顶级尖货卖的商家,所出品的水粉和胭脂就足够代表这浔阳城的最高水平了。 但即使是他们家的东西,通常也有上色不均匀和卡粉的问题。 胡霁色打开木盒,在江月泓脸上先后三道基础护肤程序,一边道:“脸上突然太干就容易卡粉,或是肤色不均,所以在上妆之前,补水程序是很必要的。” 金掌柜拿起她用过的那些小瓶子,闻了闻味儿,道:“像是花汁?” 他不大赞成,这种东西就算你换一种用法也噱头不够。 “是花汁,拍进脸里。”胡霁色道。 江月泓也是没脾气了,道:“敢打我的脸的,你绝对是第一个。” 胡霁色拍了拍他的脸,笑道:“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江月泓:“……” 然后是妆前乳。 胡霁色之前就用她自己出品的凝脂膏混合水粉来打底,效果非常好。她不过是改良了一下比例和配方。 因为没有海绵垫,所以她果断用的是特制大毛笔刷。 金掌柜看了,开始有点满意了:“色泽细腻光滑。” 虽然白里透着黑还是有点奇怪,不过当真一点都不卡,就像敷在脸上似的。 “有了妆前乳,再上水粉,只要步骤细一些,就能完美解决肤色不均衡的问题。” 然后金掌柜就看着她一点一点地把黑得脱皮的江月泓的脸给敷成了一张半点看不出底色的细腻的白脸…… 胡霁色自己也觉得神奇,这古代全天然的化妆品其实还是有优点的啊,其细腻程度和亲肤程度都是现代工业常品不能比的。 “正所谓一白遮百丑,底妆这样就最好了。” 虽然不合适,但金掌柜还是想到了“肤若凝脂”这个词…… 被她摆弄了半天,江月泓也有点心痒痒,道:“有镜子不?” 胡霁色道:“老实坐着别动。” 然后她拿出一小盒胭脂,道:“这是咱们名淑斋的胭脂。” 说着,她毫不客气的挖出了一大坨,直接糊在了江月泓脸上。 金掌柜:“!!!!” 江月泓闭着眼睛傻笑:“好香啊。” 胡霁色看到那张猴子屁股似的脸,也愣了愣。 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态,道:“这是名淑斋的罗黛。” 她拿着罗黛,也就是眉笔,左看右看也不知道怎么下手。 江月泓本身就是剑眉星目,非常浓黑而且俊朗的眉毛。 最后胡霁色用笔在他额头上随便画了几个凌乱的大圈。 “你轻点!疼!”江月泓有点不满地道。 金掌柜:“!!!” 胡霁色看着那张说不出来什么感觉的脸,竟然能绷住不笑。 她正色道:“现在,就轮到我们这次的新品了。” 也就是卸妆乳!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七十九章 这是吃醋 “胡霁色我要杀了你!” 屋子里传来江月泓的一声怒吼! 因为胡霁色打了一盆水来给他洗脸,他在水里看到了自己的尊容…… 胡霁色连忙道:“淡定淡定,快坐下,坐下!我马上就给你洗了!” 江月泓气疯了,他刚才看到的是怎样的一张鬼脸啊! 脸白得像个鬼,不白的地方就是一块一块的红色,然后还有额头上被画了几个黑圈! 这世上最恶心的事儿,莫过于你已经接受了要化个女妆,可人家根本没有给你好好化妆的心思。 “要是洗不干净你就死了!”江月泓气呼呼地道。 “洗得干净!肯定洗得干净!” 胡霁色连忙让他坐好了,然后拿出自己费了好大力气调配的卸妆乳。 这古代的最大问题吧,其实就是没有乳化剂。 胡霁色用了好几种中草药和草本混合实验,好不容易找到一种乳化效果非常好的配方。 她挖出不小的一坨在手上搓了搓,很快就成了一大团泡沫。 金掌柜的眼睛差点掉下来:“这是个啥?” 胡霁色得意地刚要解释,就被江月泓踢了一脚。 “给老子洗脸!” 卧槽可真疼。 胡霁色也没敢吭声,连忙用手上的泡沫给他搓搓脸,动作轻柔服务到位。 “怎么样?舒服不?” …… 还是有点舒服的。 “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候,外面有人把虚掩的门给推开了,江月白把头给探了进来。 屋里的三人一起回过头,其中一个满脸泡沫。 江月泓闭着眼睛,一边过哆嗦一边道:“我咋好像听见我哥的声音了?!二哥你听我说!是她强迫我的…… 呸!” 他不小心把泡泡吃了进去,吓得连忙吐了出来。 胡霁色也有点尴尬,道:“你咋就回来了?” 江月白愣了愣之后就反映了过来,面色自然地笑了笑:“我没事儿,就是看你们门也没关,过来瞅瞅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忙,老三你帮好忙过来一下。” 说着,他就退了出去,温柔地合上了门。 江月泓顿时要炸了,想说话呢,突然又呛了一口。 胡霁色连忙对金掌柜道:“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这样的……” “给老子洗脸!快给老子洗脸!”江月泓暴躁地道。 “洗洗洗,这就洗!” 胡霁色胡乱给他搓了搓,然后给他把脸给洗了。 金掌柜道:“真干净……” 除了头上还有点泡沫。 江月泓已经直站了起来,道:“我去找我哥!” 胡霁色连忙道:“帮我把水端出去倒了。” 江月泓气呼呼地转了回来,把那盆已经脏得看不清颜色的水端起来拿出去了。 胡霁色对目瞪口呆的金掌柜道:“……您瞧见了,这就是我这次的新方子。” 金掌柜一时有点混乱:“……比胰子细腻也干净,不过要成套卖才合适。你回头这一盒都给我带回去,我们商量商量。” 胡霁色道:“好。” 她突然想了起来,一拍脑袋:“完了。” 江月泓那小子八卦忘记听了,白做了模特,回头可能还会让他兄长揍。 金掌柜又被她给吓着了,道:“怎么了?” 胡霁色心里不安,纠结了半晌,连忙道:“您等等,等我半盏茶的功夫。” 她实在不能看着江月泓就这么挨揍啊! 说着,也不等金掌柜反应过来,她连忙一阵旋风似的冲了出去。 人刚出门口,果然看见江家兄弟站在一块儿。 江月白正低声说着什么,江月泓低着头,一看就是在挨骂。 胡霁色连忙跑过去,道:“怎么了怎么了?” ??江月泓异常委屈,指着她道:“是她强迫我的!” 胡霁色连忙道:“没错,是我强迫他的!” 江月白皱了一下眉,扭头看了胡霁色,那脸色依然十分不好看。 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来平伏自己的情绪,他道:“没事…… 你回去忙吧。” “凭什么她就没事?你就是偏心眼!”江月泓生气地道。 你这小子是不是傻啊!都没事了还不赶紧跑! 胡霁色看江月白的脸色不对,小心翼翼道:“其实就是正好看见他从外头过去,若是你不高兴,下次我找别人也可以的。主要是我寻思着,男人皮糙,这样效果才好…… ” 江月白觉得有点窒息,道:“你在他脸上摸来摸去,还给他洗脸,你当你是伺候他的丫鬟么?这都罢了,还去找别的男人?” 胡霁色:“……” 和着不是冲着江月泓去的,是冲着她?! “我……” 江月白推了她一下,道:“你去忙,我们回头再算账。” 江月泓反而高兴了,道:“对对对,你排在我后头,等我完事儿才轮到你。” 胡霁色:“…… ” 她本来也觉得不是多大的事儿,之前不也看过很多美妆视频,妆前妆后差距越大才越有噱头…… 可现在想想,这个时代男女大防毕竟还是有的,她这样,好像是不大对? 还想说什么,可江月白瞪了她一眼。 她只能一步三回头地道:“那我待会儿回来……” 胡霁色有点头疼地想,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生气。 等她回到药房,就看见金掌柜在不停地把玩那些瓶瓶罐罐。 他突发奇想,对胡霁色道:“恐怕你得再来做几场园游会了。” 就在刚才,他突然意识到,像是这样给老妇或是男人上妆,让客人亲眼见到效果,应该是很好的一次推广啊! 胡霁色定了定神,道:“这个我们回头再说,你都打听出什么消息来了?” 金掌柜来了劲,道:“你还真别说,那女的当真有点料。她原本是广湖镇一个大户的如夫人,因为争宠误杀了人,从那逃出来的。” 胡霁色懵了:“啥…… 杀人?” “是,给其他宠妾下了堕胎药,结果人家娘家哭上来,本来要送到官府去发落的。没想到她倒是先逃了。”金掌柜笑道。 胡霁色顿时就激动了:“消息属实?” “我亲自去给你打听的,还有假?偏巧她夫家是我们糖厂广湖分号的掌柜,这事儿可是不能再真了。我把消息按住了还没递过去给人家,这不先来问问你的意思么?” 那意思是只要胡霁色一句话,他马上就能去给广湖那边递信。 金掌柜说着,就露出了一副“你看我又来给你送人情”的表情。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八十章 逃犯陆小梅 送走了金掌柜,胡霁色开始有点头疼这杨家的事。 之前就觉得那陆小梅似乎是个有点段位的白莲花,但没想到会是个资深宅斗选手。 她出去找了一圈,刚才说要找她算账的江月白反而不见了,她只好自己继续头疼。 不多会儿,正好碰到胡丰年回来,胡霁色干脆把他和胡麦田一起叫过来,把这事儿说了。 作为一个标准的良民,胡麦田当即就吓得脸色发白:“什,什么…… 杀人犯?” 胡霁色连忙稳住她,道:“姐,我觉得这事儿你别插手。” “不行,怎么能让这种人留在家里!”胡麦田说着,看那样子恨不得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城去! 胡霁色道:“我先说我的意思。我觉得他们家的事儿咱们先不管了。这人也不大可能就真能留在杨家了。我回头给金掌柜托个信,让他把消息送到广湖去,到时候直接让她夫家人过来逮人就是。” “那为啥我不能回去?”胡麦田不解地道。 “姐,这事儿到时候要是闹起来,别说街坊邻里,十里八村都嫌丑的。姐夫本来是衙门当差的,收容逃犯,还是杀人犯,到时候在衙门里也得吃挂落,保不齐饭碗还得丢。你这个时候回去干什么?添乱不是。” 胡麦田道:“为啥不让他们先把人轰出去?” 这样杨正的饭碗就不会丢啊! 胡霁色道:“姐,我知道你还是心疼姐夫。可你听我一句,这是他们自己作的,得叫他吃到教训才行啊。” 胡麦田还想说什么,但被胡丰年把话头给截住了。 “你妹子说得对,这事儿咱不管。你让他们一家三口把门关上解决这事儿。至于你这里,也得等他把事儿想明白了,上门来给你和你娘赔不是,才能算了。不能不明不白就这样过去。” 胡霁色想了想,道:“你若非要回去,那也得等他们那事儿闹出来了再回去。到时候你再回门,他已经晓得厉害了,你就是去和他共患难的。” 胡麦田听了,神色之间倒是变得有些黯然。 她喃喃道:“你说的都对。只是我们两夫妻……我也没想到要这么算计来算计去的。” “是姐夫先伤了你的心”,胡霁色握住她的手,安抚道,“爹说的对,得让他自己吃到教训,不然你的苦就白吃了。” 道理都懂,可胡麦田终究还是有些坐立不安。 好在这事儿解决得也很快,不过三四天的功夫,广湖那边就来了人,直接踢破了杨家的大门。 …… 那天傍晚,老杨头和杨正都是刚下了工回来。 父子俩在门口一碰面,彼此都是没个好脸色。 老杨头骂道:“你还有脸子给我甩,还不快想办法把你媳妇接回来!” 杨正冷哼道:“上回不是去接了?人家是怎么说的?” 罗氏听见动静,从屋里迎了出来,笑道:“要真拿乔咱还怕她啊?她一个嫁出去的妇道人家,天天躲赖在娘家,都不怕人说闲话,咱们还怕啥?” 说着,又走过去安抚儿子:“儿啊,你别犯傻,这妇人已经嫁人了,就是不值钱了的。这么干耗下去,她自己也得灰溜溜地回来,到时候还不是得给你伏低做小?” 杨正气媳妇心狠,却也恨他老娘打了丈母娘,还抢了人家的银子。 如今这话说的,更是叫他听了觉得刺耳。 他有些烦躁地一把推开罗氏,道:“我们夫妻俩的事儿,你们就别管了。” 罗氏半点也不恼,反而陪着笑脸道:“哎,不提了不提了,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顿饭挺好。小梅啊,桌子摆好了吗?” 陆小梅的身影从厨房里晃过去,杨正倒觉得眼前一花。 “……你身上这件衣服咋像是麦田的?” 陆小梅一愣,然后紧张地低下了头,不知所措地捏着衣角,样子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罗氏嗔道:“你小梅妹妹没衣服穿了,还不能借她一件?就是她自个儿在这儿,也没啥好说的。” “不是……这衣服,你们改了?”杨正有些不可置信地道。 胡麦田身材高挑修长,陆小梅是娇小玲珑的类型。可她身上这件衣服,陆小梅穿着却是正好! “那可不是,小梅的针线活做得也不错。”罗氏喜滋滋地道。 “她箱笼里那么多衣服,你们咋就看上这一件了?还真挺会挑!” 那衣服是兰氏做给胡麦田的,杨正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见衣服难免想起往事,丈母娘裁剪的手艺确实是一流的,当时麦田穿上这一身,他还惊艳了许久。 夫妻俩关上门,自有一番闺房乐趣。 因此,看见这身衣服被陆小梅剪了也改了,杨正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 见他脸色难看,陆小梅连忙道:“我,我去把这身衣服给换了……” 罗氏连忙道:“干啥要换啊,你穿着多好看啊,比麦田强多了!” 陆小梅怎么可能愿意继续穿着,连忙一路小跑进了屋,仿佛万分羞愧那般。 罗氏埋怨道:“看看你把人家给吓的!在你家做客人,又不是在你家做下人的,借件衣服穿还借出不是来了?要不是也是我的不是,你对人家也客气些,免得说你是个没教养的。” 一如既往的,她就满嘴的歪理,嘴笨的还真挑不出她的错。 可真是越听越叫人窝火。 老杨头刚从屋里出来,听见她鬼话连篇,也是火起,就骂道:“你少给我在这儿胡咧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打了亲家母抢了人家银子那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 罗氏一听这个就要哭,道:“老头子,你是要冤死我啊!我跟了你那么多年,我是那种人吗?小梅是那种人吗!” 杨正听得头疼,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大吼大叫,只道:“我先回屋去了。” “吃了饭再回去啊”,罗氏连忙收了哭戏跟上去,“小梅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呢!那手艺,可比你媳妇强多了……” 话音未落,大门就从外面被人一脚踹开。 杨正刚想进屋呢,结果回过头就看到几个穿着官服的人站在门口。 一时之间院子里的人都懵了。 倒是杨正先反应过来,连忙迎了上去,道:“几位可是来找我的?” 或许是衙门有什么差事呢? 那官差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抖出一张画像,道:“我们来抓逃犯陆小梅。”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大嘴惹事儿 胡霁色一直等着江月白来跟她算账,在这过程中,她一直在脑补这件事会怎么发生。 他们现在不清不楚的…… 算什么关系? 他来了,会怎么说? 总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教她礼义廉耻吧?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从那天以后,她就没见过江月白。 应该这么说,这件事发生的有点诡异。 因为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曾经见到过他。 就今天早上,胡麦田还问她:“小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几天了脸色都不好看。” 胡霁色一听就憋着气,道:“我咋知道,我这几天都没看见他!” 胡麦田道:“不会吧,他成天在这晃啊,就是不过来吃饭了。” 得了,就是躲着她呗。 啥人啊…… 胡霁色顿感烦躁。 至于江月泓,这小子这几天都特别老实,天天在山上跑圈儿,吃饭的时候回来,也是速战速决不敢贪恋饭桌。 胡霁色想问问他到底是咋回事儿吧,上了饭桌当着大伙儿的面也不好问,下了饭桌他又没个人影了。 搞得她那叫一个憋屈! 结果等到那天傍晚,她眼尖地看见江月白匆匆从外头进来了,她连忙跳了起来。 “我看你这回往哪跑!”她直接冲过去,大喊一声。 江月白被她惊了一下,然后就道:“你爹呢?” “不是,你找我爹干啥?你不是有话跟我说?”胡霁色懵了。 “先找你爹,还有你姐,还有你娘。” 江月白一边说就一边往饭厅的方向走去。 胡霁色连忙道:“那我呢?” “你也要听的。”江月白道。 胡霁色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觉得他的脸色稀疏平常,完全看不出什么来,甚至唇边还有一丝不大明显的笑容…… 搞什么啊,她愤愤地想。 他们走到饭厅门口的时候,正遇见胡丰年从里头出来。 江月白道:“叔,衙门去杨家抓人了,你快去把麦田姐叫过来。” 饶是已经早有准备,胡丰年还是惊了一下。 不一会儿,原本在厨房帮忙的胡麦田拉着兰氏一起过来了。 江月白这是刚从城里回来,听的是第一手消息。 广湖县衙那边来了人,先跟浔阳那边通了气,昨天傍晚直接去了杨家拿人。 就连杨正现在也要等待审问,据说一宿都没从衙门出来。 “陆小梅在逃走的时候卷走了那家人的大批财物,而且还被查出与人通奸,奸夫是谁还不知道。现在比较麻烦的是街坊邻居都知道杨大哥以前和她是定过亲的。“ 这事儿说起来,全是罗氏的功劳。 据说当时他们那所谓的定亲,不过是一句戏言,也就是罗氏自己乐颠颠的。 甚至连陆家都没当真,后来也是毫不留奇怪地搬走了,连个招呼都没跟他们打。 这次陆小梅突然出现,也是罗氏广而告之,“这家姑娘以前是和我儿子定过亲的”。 她大约就是成心不想让儿媳妇心里舒服,可万万没想到,会把儿子害得变成了嫌疑犯。 “可我姐夫应该不是…… ”胡霁色话还没说完。 胡麦田就道:“他当然不是!” 杨家和陆家的事,胡麦田比谁都清楚。 当初她刚过门的时候,罗氏就会非常“无心”地提起,曾经有那么一个和杨正“订过亲”的小闺女。 比如看见胡麦田烧饭啦,她就会说“哎呀那个小梅做点心做得可好了”。 比如看见胡麦田做衣服啦,她又会说,“小梅个头不高,不废料子”。 说得多了,胡麦田听得烦了,她又会轻轻地自己打嘴巴,一边打一边说什么,“哎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啊,搬走了真是想得紧,儿媳妇心里会不会不痛快?” 这谁能痛快啊?! 为这个胡麦田不知道和杨正吵过多少次呢,对里头的事儿自然也都清清楚楚。 “孩子奶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人家压根没看上她儿子。那陆小梅生得有几分姿色,除了孩子爹,后来还正经订过一个米铺老板的儿子。”胡麦田解释道。 这些都是她和杨正吵架的时候杨正告诉她的。 胡霁色找到了重点:“那米铺老板的儿子呢?” “死了”,胡麦田道,“据说是那家主母看不上这个未来儿媳妇,那陆小梅就去从山脚下磕头上山去拜佛。那家儿子舍不得她吃苦,就跟着去寻她了,结果摔下山崖摔死了。也就是因为这个,他们全家都搬走了。” 胡霁色:“……” 众:“……” 胡麦田补充道:“米铺家就这么一个独子,上门去闹了好像。” 这事儿怎么听起来都有点怪怪的。 按说人是意外身亡的,确实怪不到陆小梅头上。 可若是实在遇上那蛮不讲理的人家,死活要上门去闹,那也确实搬家最省事。 但大概是先入为主,因为十分讨厌那陆小梅,胡霁色也不大看得惯她这瞎折腾的作派。人家主母看不上你,你好好去表现就行,何苦去跪山求佛。若是真一片诚心,人家儿子怎么会知道你干啥去了。 当下,胡麦田道:“说什么有和陆小梅通奸的嫌疑,这是绝对没有的。事实上我家夫君和那陆小梅先前根本就没什么来往,更别提有几年人家还是定了亲的。跟我成亲也有几年了,算着时间也和那陆小梅去做妾的时间差不多。他怎么会跑到广湖去和人通奸?” 江月白道:“那就要谢谢你的好婆婆了。是她四处说的,说是杨大哥和那陆小梅一直互相有意,可惜没在一起。” 那真是作的好大的死!杨正感觉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胡麦田:“……” 这时候,胡丰年道:“麦田去作证行吗?” 毕竟这几年杨正的生活轨迹都是有迹可循的。加上他们夫妻俩是真正定了亲,杨家和陆家根本也不是罗氏宣扬的那个情况。 江月白摇摇头:“本朝律法,夫妻之间作证是要打折扣的。更何况,大把男人在外头养了外室,做媳妇的一无所知的也不少。” 胡麦田眼圈儿泛红,道:“那我也不能啥都不干啊!这可真真是要冤死人了!” 胡丰年安慰她,道:“不急,明儿一早,爹送你进城去。” “我也去”,胡霁色连忙道,“或许能帮上忙呢。” 江月白宽慰胡麦田道:“你也别担心,没有就是没有,也就是循例查一查。” 但人进了衙门,丢了这个人,却是无可挽回的了。 章节报错!从276-281顺位全部修改过了。。不好意思啊,我太迷糊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八十二章 都被看出来了 当天晚上,胡麦田翻来覆去,整晚都没有睡着。 胡霁色试图安慰她:“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你不睡,孩子也睡不踏实。” 胡麦田捂着肚子道:“他也踢得厉害。” 这时候,兰氏伸出一只手,从后面抱住她,一边轻轻拍她的胳膊。 胡麦田竟也不翻腾了。 胡霁色叹了一声,道:“我去倒杯水。” 兰氏道:“你去。” 其实她真没觉得这是好大一件事,罗氏那恶心人的毛病,得了教训也是活该。 只是她到底还是想得简单了些,夫妻同心,有时候有些事也未必就是是非黑白的。当时胡麦田被气得要死,可是逢着相公落难,还是操心比较多。 她溜达出去,没等到了厨房,却见月色下有个人影正站在那。 “……”她连忙快步走上前,道,“你咋大半夜的在这儿?” 今晚的月光很亮,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紧绷的下颚和微凛的眸。 他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胡霁色有点困惑。 “来拴马。”他简短地回答道。 胡霁色莫名其妙:“你大半夜的去干什么了?” 江月白又不吭声了。 胡霁色意识到他或许是去见了什么需要保密的人…… 心里有点失落,但还是道:“你这几天,干啥一直躲着我啊?” 江月白闻言,终于低下头看着她。 多好看的一张脸…… 就这么冷冷地望着你,也是有点吓人的。 胡霁色吓得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 江月白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她一条胳膊,而且有点用力。 胡霁色吃了一惊。 饶是他很快就放手了,胡霁色还是感觉到了。 “你…… 怕我跑了啊?” 胡霁色的心情突然变得愉快了起来。 江月白抿了抿唇,然后扭头就走。 胡霁色也不介意,连忙追了上去,笑道:“你是不是怕我跑了?嗯?” 江月白突然停下了脚步,胡霁色也没在意,突然就一头撞了上去。 她轻轻地惊呼了一声,被他揽住腰肢站好。 “是怕你跑了。”他低声道。 偏偏是在她晕头转向的时候说的…… 胡霁色觉得有点像是幻听。 胡霁色:“什么?” 可他无论如何不愿意再说一遍,甚至很快松开了手,抿着唇站在了一边。 胡霁色急了,道:“你跟我怄了几天气了,要杀要剐你好歹给个痛快,不然明天不让我娘给你饭吃了!” 江月白:“…… 你这一套对老三有用。” “那也不给你兄弟饭吃了。”胡霁色有些生气地道。 江月白冷笑:“饿死他才好。” 胡霁色一个激灵,突然想了起来,道:“你是不是生气我给他洗脸啊?逮巧碰见他,就是给金掌柜试个样……” 江月白想起那时候的画面还是觉得心口堵得慌,道:“胡霁色,这事儿在我们家只有丫鬟会做。” 胡霁色顿时就炸了:“论身份我还不如你家的丫头呢!有什么稀奇的!” 这回倒成了她生气了,扭头就走。 江月白突然有点慌,连忙拉住她的胳膊,道:“要说就说清楚,你半路甩脸子走人算什么?” 胡霁色冷笑:“你都给我甩了几天脸子了。” “你撒手。” “霁色……” “你再不撒手,我就喊我爹了!” 她话音刚落,江月白这混蛋竟然就真的撒手了! 胡霁色正蓄势待发打算往前用力冲,结果这一下就仰面栽倒了。 “!” 江月白连忙去把她扶起来,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泥:“霁色?!” 胡霁色泥鳅似的要从他怀里扭出去:“你撒手,你快撒手!” “不是,你给我看看牙掉了没……” 两人正闹呢,胡麦田突然跑了出来:“你俩干啥呢?” 吓得胡霁色立刻用力踩了江月白一脚,趁他吃痛一松手,连忙从他怀里站直了。 “没啥!刚才我摔倒了!”胡霁色道。 她倒讪讪的,想着刚才江月白应该是听见胡麦田的动静了,所以才撒了手。 胡麦田惊讶地道:“你不是去倒水吗……” “他说他来拴马,我就来跟他聊聊呗,结果这院子里到处坑坑洼洼的,我就摔倒了。” 胡霁色理直气壮地道。 江月白皱了一下眉,没说话。 “哦……”胡麦田拖长了尾调,然后突然笑道,“那你俩继续说,别在这儿说啊,去小药房,点了灯看看我这傻妹子有没有弄伤。” “姐……我真摔倒了!” 胡麦田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转身又进屋了。 江月白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人都看出来了……” 胡霁色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看出什么来了?!” 江月白噎了一下。 胡霁色心里突然有些委屈,心想这不明不白的,有啥也是我自己脑补的,你凭什么还给我脸色看? 而且一连就是几天呢! 说来也是奇怪,平时他们碰头的时候其实并不多,江月白一般是早出晚归。 有时候一天没见到人也是正常的。 可那时候她心里都踏实,也不会刻意想念,只在见到他的时候就很高兴。 偏偏这几天,当她意识到他在躲着她的时候,突然日子就变得难过了。 江月白沉默了很久,半晌,才异常艰难地道:“我以为…… 你与我举止亲密一些,总归,是不一样的。我,我也……” 也对她掏心掏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甚至不用她问。 到头来发现她对别人,举止也是……比较亲密。 其实他原本是个极聪明的人,话永远不用说透,也从不质疑自己的判断。 可如今却这般软弱,原本笃定的事情竟又再三怀疑。 这几天倒也不是在躲她,只是得了闲暇,就得把之前和她的点点滴滴全都推想一遍。 原本笃定的事情,越想却越觉得…… 莫非他之前都是想错了? “你,你有点,对老三太好了。”他低声道。 “…… 那不是因为他是你弟弟吗?”胡霁色道,“而且我娘也很疼他啊。” “他比你还大点。”江月白冷静地指出。 “可…… ” 胡霁色本能地想要解释两句,可突然想起这几天她吃的苦头,当即又沉了脸。 “你不是说我做的都是丫鬟的事儿?说不定我就喜欢伺候人呢。” 第276以后的章节报错,有一章重复,然后已经全部修改过了~等待重新加载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太迷糊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八十三章 打老婆 第二天一早,胡家人就收拾着准备进城。 胡麦田想要把行李带上,胡霁色没让。 “你家现在正乱着呢,肯定是你婆婆天天哭哭啼啼的,你公公天天打你婆婆。你跟着瞎掺合什么?回头看看能不能疏通疏通关系,去牢里看看姐夫。然后还回来住吧。” 胡麦田有点犹豫:“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总不好还赖在娘家。”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都是你作的,你在那呆着有什么用?回头这事儿过去了,你们之前那事儿还要掰扯的。”胡霁色道。 胡麦田喃喃道:“啥啊…… 之前那都是啥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一码归一码,该算的账都得算。” 说着她狠狠地瞪了江月白一眼。 江月白:“……” 这时候,胡丰年也道:“你妹子说的对,这事儿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不然以后还给你气受。” 从娘家的角度,总不希望自己的闺女受罪的。 兰氏也拉住了她的袖子,虽没有说什么,可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她…… 胡麦田只好就妥了,不再去收拾东西。 “你婆家那一团乱,哥儿也别带了,带去了又是被吓得嗷嗷哭,不如就放在家里了。”胡霁色道。 胡麦田狠了狠心,道:“好。” 最终是江月白和胡丰年一起坐在前头,胡霁色和胡麦田在车里,四个人一起进了城。 虽说不打算让胡麦田在娘家住,但也得先去一趟杨家。 江月白刚把车子驶进巷子,就被一群妇人给围住了。 “官哥儿娘啊?是你不?” 胡麦田连忙从车里钻了出来,道:“是我,几位婶,咋了?” “你咋才家来呢?官哥儿爹又被叫到衙门去问话了,你爹都快把你娘给打死了!” 胡麦田吓了一跳,没等她再问什么呢,她家屋里已经传出了罗氏哭爹喊娘的声音。 她吓得连忙抛下众人就过去敲门:“爹啊!快开开门!是我!我是麦田!” 罗氏近乎绝望的声音在里面响起:“麦田喂!救命啊!啊!救命啊!” 胡丰年也跑得挺急,只有胡霁色和江月白慢悠悠地在后面。 “打她有什么用,我姐夫的职位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凭她一张嘴就瞎说,早知道她要惹事儿,只没想到是惹出这么大的事儿。” 她故意这么对江月白道。 江月白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也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这些街坊邻居听的。 饶是这样,他也乐意听她多说说话。 “不急,杨大哥既然是清白的,回头托托门路,没问题的。”他道。 那些落在后面的妇人不由得就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都有些莫名。 罗氏嘴里不把门,早先也说过她儿子的小姨子厉害,听说那县令大人和她儿媳妇正经的爹还是同窗,甚至去乡下奔丧的。 看来这次还是得儿媳妇娘家出马说说情,或许还能保住杨正那身官皮。 可眼下瞧着她儿媳妇这小姨子脸色倒不大好看,想想先前听说罗氏打了亲家母的事儿,看来是真把人给得罪狠了。 当下就有人来劝,道:“我说小姑娘,你也别跟你家亲家较真记仇,千错万错都是老婆娘的错,夫妻俩感情一直不错的。” 胡霁色笑了笑,道:“看情况吧。” 啥叫看情况吧? 竟然连句好听的话都舍不得说? 那个妇人被她噎了一下,心道那麦田小媳妇平时看起来也是有主意的,没想到在自家姐妹里,可能还算是个绵软的…… 胡霁色道:“让让,麻烦都让让。” 然后就和江月白一起拉着车子,也没寻思要进大门,而是从后门绕过去先安置马车。 江月白是翻墙进去开后门的,结果刚把胡霁色放进来,就听到前院的门已经开了…… 两人安置好了马车,在后院又皮了一会儿。 实在是罗氏那把嗓子太难听了,一直哭爹喊娘地喊着要“要救命”。 过了会儿邻居们又都涌了进去,拉拉扯扯的又是一通劝。 等到听着那动静,老杨头确实是被拉开了,胡霁色才猫了过去。 “我说,霁色…… ”江月白在她身后小声道。 “边儿去,还没轮到和你算账的时候。”胡霁色不耐烦地道。 江月白:“……那你好赖看在我这还跟你共进退的份上啊?” “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咋还来邀上功了?”胡霁色头也没回。 江月白:“……” 胡霁色不再搭理他,直接窜到了前头。 此时杨家院子里已经围了一大圈人,罗氏趴在院子中间哭嚎,一大群妇人正围着她七嘴八舌地安慰。 地上还扔着一把打变形的扫帚。 胡麦田也往那凑,胡霁色连忙把她给拉了出来。 “你怀着身子呢,往那凑什么。” 胡麦田动了动身子,看着罗氏那样,到底是叹了口气。 老杨头坐在一边的地上,眼看着竟比上次见面老了十岁,头发也花了不少。 有人大声道:“你也真是!结发的夫妻,你咋下得去这个黑手!” 罗氏倒委屈起来了,抓着衣领就哭了起来:“我也是做奶的人了,跟了你一辈子啊,你这就要打死我啊!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啊,不如叫我死了好了!” 不管她怎么哭喊,人家怎么劝,老杨头至始至终一言不发。 胡丰年皱了皱眉,走过去,道:“老哥哥,到底咋地?” 老杨头喃喃道:“完了…… 就是啥都完了。” “瞎说啥呢,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儿子孙子都在呢,咋就完了?”胡丰年安慰道。 老杨头动了动唇,半晌,却是没说出一句整话来。 胡丰年坐在了他身边,道:“里外都是一家人,到底啥个样儿,你好好跟我们说说,说不定有我们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然而下一秒老杨头却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捡起那把扫把又冲向了罗氏。 “你还有脸哭啊!这么委屈还赖在我家干啥啊!你给我滚!滚回你娘家去!” 说着,那大扫把就直接抡了过去,倒把围观群众都给吓得四散逃了开来。 罗氏吓得要死,竟然身手无比敏捷地就从地上窜了起来逃走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八十四章 打死不冤 罗氏身手敏捷地跑开了,回过头还不忘吃惊地道:“老头子你说啥?!你要休了我啊?!” 所有人都惊住了,因为老杨头的样子看起来真不像是开玩笑的。 “就该早休了你!要钱不要脸的东西!也不至于到了今儿连累我的好儿!你给我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说着又拎着扫把冲了过去。 罗氏喊了一声“妈呀”,就连忙冲门外跑去。 若不是胡丰年拼命拉着,老杨头真能追上去把罗氏给活活打死。 那些邻居也连忙追了出去,不知道罗氏要去谁家先躲着了。 胡丰年连拖带拽地把老杨头拖进了门,隔着门还能听见他那中气十足的骂声。 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呀!可惜江月泓不在! 这句话就在胡霁色喉头打转,差点就说了出来。 好在她一回头看到江月白那张脸,她又及时把话给咽了回去。 老杨头骂了一会儿,突然扫把一扔,直接瘫坐在了椅子里,捂着脸道:“亲家诶,儿媳妇嫁到我们家来,真真是糟蹋了啊!我对不起你们老胡家啊!“ 胡麦田在一边扶着肚子道:“爹,您这说的是啥话啊!” 老杨头道:“这些年你受的那个气,我咋能不知道?不光你受她的气,你奶也受她的气。你爹我的亲娘,当初是说了狠话,这辈子也不跟我们一家子来往的!” 老杨家又不是单传,但在胡家村他们家大概是唯一一户老人巴不得分家的。 现在杨家两个老的跟着二房在镇上过日子,平时基本不走动的。 这事儿胡麦田也知道。 只是那到底是在她嫁过来以前的事儿了。罗氏这人有个特点,办的事儿恶心归恶心,但除了这次,也没捅出过什么大篓子。 她一直也没把罗氏当回事儿,只当她和杨正的奶奶是脾性合不来,才会闹出那样的事儿。 “过去的事儿,还提这干啥……”胡麦田道。 老杨头擦了把眼睛,道:“这事儿不提也就罢了,眼下这事儿,我托了关系去问,你相公那身皮怕是保不住了。” 胡麦田震惊地道:“不至于……咱也是清清白白的啊!” “要是清白就好说了!你娘替那个贱人藏了银子!”老杨头咬牙切齿地道。 “姐!” 胡麦田似乎脚下打晃,又或是有些头晕,人就软了软。 胡霁色连忙一把托住她。 “多,多少?!”胡麦田颤声道。 老杨头哼了一声,道:“她就藏在我们家的炕底下,打量我是还不知道,今天早上我才掏出来的!” 所以才会把她往死里打! 胡麦田也是吓呆了,连忙道:“那,那银子不能留,在哪儿?您拿来我……” 她想说拿去扔了。 江月白适时道:“没用的,人已经捉去了,上了刑就会招。到时候姐夫还要多一个公堂上说谎的罪名。” 陆小梅和杨正的口供肯定不一样,杨正应该根本就不知道他家藏了钱的事儿。 若是陆小梅招供了藏钱的事儿,杨正说没有,那指定官府就会认为他们俩就有一个人说谎。 “多少钱?”江月白问。 “五百两……”老杨头垂头丧气地道。 “这么大笔银子,总要有个去处。陆小梅从广湖逃过来,这笔银子也没有用出去。到时候就算在你家搜不着,你们家也脱不开关系,只会一审再审。”江月白冷静的声音听起来分外残酷。 因为杨正是衙门的人,说谎的性质更严重。 最可怕的是,就算让他知道这钱是他娘藏的,他也绝不可能把母亲推出去认罪…… 老杨头也想得很周全了,所以他才会说杨正这身官服是保不住了。 一时之间,众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江月白:“咳咳。” 胡霁色瞄了他一眼,终究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你有啥想法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边儿传来了敲门声。 老杨头一愣,连忙站了起来,道:“谁啊?” “请问胡家霁色小姐是在这儿么?” 门口传来的是一个软糯的女声。 胡霁色跑过去把门打开,就闻到一阵香风扑鼻而来,外头落着一顶非常漂亮的青顶轿子,一个婆子领路,四个婢女笑吟吟地站在那。 “胡小姐,我们姨娘想见您。” 这么大的阵仗,左右邻居又纷纷把头从屋里探出来看,只不敢向前,都在一旁窃窃私语。 有人认出了轿子上的家徽,就小声道:“呀,是沈家的轿子。” 这时候,丫鬟上前去掀开了轿帘,果然,丽婉从里头钻了出来。 这才几天不见,她换了一身绯红掐丝的长裙,人愈发美艳了几分。 “你倒叫我好找。”她笑道。 胡霁色有些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原是打算去名淑斋的,金掌柜正急匆匆地要来寻你,该是你们进城的时候路上叫人瞧见了。我忙按下了他不让他来,自己过来了。”丽婉笑道。 她亲热地挽着胡霁色的手。 胡霁色道:“要不要进去坐坐?这是我姐的婆家。” 这时候,老杨头他们已经出来了。 胡丰年和江月白都认得丽婉,丽婉上前去给他们福了福。 老杨头有些诧异,道:“这位是…… ” “是沈府的如夫人。这位就是我姐姐的公公。” 丽婉又去给他见礼,吓得老杨头连忙说不敢。 “瞧您,我和霁色是金兰,算起来和她一个辈分,该给您见礼才是。”丽婉笑道。 老杨头人有些懵,他知道这是沈府的如夫人。沈府那样的人家,走出个丫鬟来都十分傲气。结果没想到沈府的如夫人会作为晚辈来给他见礼……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有些玄幻,挫着手有些不自在地道:“呀,姨娘,姨娘真客气……” 丽婉笑了笑,道:“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就让胡霁色挽着她的手进了门。 “今儿来找你问那个铺子的事儿,想问你定了没有…… ” 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道:“广湖那个糖厂,好像也是你们沈家的分号?” “嗯?”丽婉道,“我是不知道有些什么分号,不过应该是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八十五章 没法消停了 丽婉大概也没想到来杨家找人会遇到这种事儿。 听胡霁色大概说了事情的始末,就笑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让我们爷出面,和那边谈谈看能不能私了。” 老杨头几乎要给她跪下了,连忙道:“多谢姨娘!多谢姨娘!” 看胡霁色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江月白也有些无奈,笑了笑没说话。 丽婉道:“话说回来了,我说能私了那是银子的事儿,杀人的事儿我可管不了。” 胡霁色连忙道:“那事儿我们也不打算管。” 丽婉抿着嘴笑,道:“那你可欠我一个人情,铺子的事儿能签了吧?” 老杨头一听说欠人情,第一反应就应该自己来还。 可听她说什么铺子,又有点懵,愣愣地看着胡霁色。 胡霁色连忙道:“背靠着沈家还怕亏本?签,明天我就搬银子来签!” 丽婉道:“跟你说这个,也不用你跑。明儿我就得回乡下去一趟。你今儿有没有时间?要是有,我陪你去看看铺子。” 胡霁色有点为难,她比较想陪胡麦田去牢里看看杨正。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真就是去看热闹的。 可铺子毕竟得自己看过…… 这时候江月白冒了出来,道:“我去看看吧。” 胡霁色:“!!!” 胡丰年也听胡霁色提过要和人合买铺子的事儿,如果明天就得去定契,那今天肯定要去看看。 他连忙道:“正好,小白要是得空,就去看看吧。” 丽婉顿时受宠若惊,连忙站了起来,道:“如果公子愿意,我可以让……” 让我们家爷来陪你…… 江月白截断了她的话头,笑道:“可以,有劳了。” 一时之间,丽婉只觉得欢喜得不行。 能让沈引和江月白见上一面,于她而言,也是大功一件啊! 胡霁色看懂了他们的眉眼官司,另外她总觉得他们的眼神让她心头一团火起。 …… 当天下午,衙门那边安排好了,胡丰年父女三个一块儿去了衙门大牢看杨正。 胡霁色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惊讶地发现这个时代的大牢竟是建在地下的。 领着他们来的是上回和杨正一块儿在乡下看着胡丰文的张虎。 到了大牢入口处,张虎道:“嫂子别急,都是兄弟,亏不了他。” 胡麦田勉强笑道:“等这回过去了,请你们到我家吃酒。” 张虎笑道:“都说啥时候沐休要一块儿再到胡家村去,请嫂子娘家再做一桌,那味儿,可比上啥酒楼都舒坦。诶,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嫂子添麻烦。” 胡麦田道:“不,不麻烦。” 胡丰年也道:“你们随时来。” 张虎乐呵呵地点点头,人走在了前头。 那是一条往下的隧道,走到底以后就是四处不见天日的牢房,全靠墙上的火把照明,看不清牢房深处的情景。 现在已经是盛夏,这地底下却非常阴森,以至于胡霁色感觉自己都起了身鸡皮疙瘩。 “到了”,张虎道,“老杨,嫂子和你岳父小姨子来瞧你了。” 杨正在的地方不算深,采光算是好的,铁栏围着的屋子。 看他的样子倒也没吃什么苦头,人还穿着官服,只是没有戴帽子。 他是今天早上才又被叫来的,应该是审完了之后给关了进去。 见到胡麦田,他的神色有些慌张局促,但也有担心,道:“你来这儿干啥?这儿又阴又冷,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咋也没带件袍子?” 说着,连忙冲张虎道:“兄弟,劳烦拿件袍子来给我媳妇。” 张虎笑道:“得嘞,嫂子别嫌脏,先披着,我兄弟是为你好。” 胡麦田点点头:“有劳了。” 胡霁色轻轻地“哼”了一声。 对,没错,情深意重那是他们夫妻俩的事儿,她可是个记仇的小姨子! 杨正有些尴尬:“爹,霁色,你们俩也来了。” 胡丰年无奈地道:“你啊,还是太年轻。” 杨正羞愧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胡丰年教训道:“你以后得记着,外人再可怜那也是外人,媳妇才是自家人。这世上,跟你一条心过到老的就只有你媳妇。” 杨正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是我糊涂了。” 说着,倒想去拉胡麦田的手。 赶巧这时候张虎过来了,给了胡麦田一件他们狱卒在下头穿的袍子。 胡麦田趁机避开了,伸手把袍子接了过来,又谢过人家。 杨虎道:“嫂子,他不是管制犯,你们可以多呆一阵子。但门就不能给你们开了,不然这看牢房的兄弟就得过来守了。” 胡麦田连忙道:“是,门不用开。” 张虎点点头,就走了。 看杨正似乎还想说两句忏悔的话,胡麦田立刻道:“今天审你,是不是因为她偷了人还偷了银子的事儿?” 杨正的脸色一变,连忙道:“媳妇这你可得相信我,真不是我!” “不是你,是你娘”,胡麦田不耐烦地拍掉了他的手,“今儿一早,爹在炕底下摸出了银子,差点要把你娘给打死了。” 杨正这下是真真脸都吓白了,也顾不得去纠缠她了,连忙道:“咋,咋回事儿啊……我,我娘藏的?不是她自己藏的?” 胡麦田皱眉道:“你说是谁就是谁吧,横竖在你爹娘炕底下。” 杨正连忙抽了一下自己的嘴,道:“是,是我娘……” 其实想也知道,陆小梅藏银子,肯定藏在自己贴身的地方,何苦去藏在他爹娘炕底下? 胡霁色把胡麦田拉到身后,冷冷道:“银子的事,对方已经答应私了。不过程序还是要走一趟,杀人的事儿我们也管不了,你没意见吧?” 杨正莫名其妙,道:“我还能有啥意见?” 胡霁色冷笑道:“姐夫记性好差啊,当然是你那个小梅姑娘啦。当初把我姐气回娘家,是说我姐小气不识大体。这回我们也救不下来那么一个柔弱的可怜女子,不知道姐夫会不会又说我们狠心?” “霁色!”胡丰年低声呵斥了一声。 “还不让人说了呗”,胡霁色嘟囔道,“当时说我们多狠?” “让你少说两句!”胡丰年没有诚意地数落了一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八十六章 事后诸葛亮 被胡霁色一通奚落,杨正那脸色是非常精彩,一阵一红一阵白的。 这事儿他也没法反驳,也确实觉得对不起老婆。 可这小姨子未免也太刻薄了些…… 但胡霁色骂了几句,胡麦田似乎心有不忍,到底是越过了胡霁色。 “你好生在里头呆着,若是大人问话,都将实话说了,既然说好私了,就不会再问罪了。你娘糊涂,总好过 你糊涂,你这身官服或许能保得住。” 说着,胡麦田隔着栏杆给他整了整衣领。 这回杨正再握着她的手,她就没有再避开了。 胡霁色有点凶狠地把胡麦田拉了回来。 “霁色你这是干啥!” “记仇!”胡霁色不客气地道。 因为刚才握了一下老婆的手,杨正那点火气倒下去些,有些无奈地笑道:“确实是我不对,小姨子生气也是应该的。” “没跟你开玩笑,这事儿完了我姐还在我家养胎,我是不会让她挺着大肚子去你家受气的。” 胡霁色撂下这句话,拽着胡麦田的手就走。 胡麦田颇有些无奈:“干啥走那么急啊!” “都说了这地方阴冷,你一个孕妇不能多呆。” 胡霁色头也没有回,直接扯着胡麦田出了地牢。 杨正扒着栏杆看了一会儿,也是无奈。 胡丰年道:“小孩脾气,记仇些。也是你先前太混账。” 在岳父面前,杨正是真皮不起来,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道歉赔不是。 其实这么一闹腾,胡丰年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 这次的事儿也不能全怪杨正,况且他也受不了苦。 “记住教训”,胡丰年教训道,“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心里要有个准数。” 胡麦田在时,他说的是“你媳妇和你一条心”,那意思是让他要听媳妇的话。 可现在胡麦田走了,他就告诉杨正,做男人自己心里要有个准数。 一时之间,杨正的心情就十分的微妙。他知道胡丰年不仅仅是作为岳父的立场在为女儿教训他,更是从一个长辈的角度在教训一个晚辈。 作为一个男人,他识人不明,若是这次的事儿真的闹开了,他丢了这身官服,他爹的生意也会做不下去。整个杨家,就全完了…… 到了此时,他才愈发后怕起来,甚至觉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喘了好几下,才道:“是……再有这样的事儿,我多和媳妇商量,多过过脑,我娘的话,我是再也不听了,也不让她再去外头瞎说。” 胡丰年心想你娘不知道要不要被休回娘家去了。 但这话也不好当着女婿的面说,只道:“你先把这回的事儿处理好。” …… 老杨头是真心想休妻。 胡霁色他们回去的时候,就看到罗氏拎着个小包袱,站在门口哭得茫茫的。 老杨头一边推她一边道:“走吧,走吧!” 那些邻居也都站在旁边瞧着,七嘴八舌地劝着。 “哎,跟了你半辈子了,也不能说走就啊。” “就是,官儿奶也不是成心的。” 但不管他们咋说,老杨头都是铁了心把罗氏往外推。 眼看罗氏已经被推出人群,她一扭头看见胡麦田,顿时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麦田啊!麦田你跟你爹说说啊!我这么大年纪了,把我给休了,我哪里还要做人啊!” 说着就冲过来抓住胡麦田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 胡霁色连忙道:“你仔细些,我姐还有身子呢!” 罗氏不但不松手,反而拽得愈发紧了,哭道:“麦田啊,娘给你磕头,给你磕头成不?” 说着她竟然真的膝盖一弯就要下跪。 胡麦田惊慌失措地连忙去扶她:“哎,娘您别……” 胡霁色看得烦,干脆大声道:“老伯,她是成心要折我姐的寿呢!您不管管!” 老杨头顿时怒极攻心,冲过来就要拎她:“你给我起来,丢人现眼还嫌不够是吧!” 罗氏那膝盖还没落地呢,此时吓得“哧溜”一下就直了! 胡霁色冷冷道:“话可要说清楚,今儿是你们夫妻俩打仗,和我姐可没关系。婶子你在这儿要死要活的,不知道的倒以为是为了我姐的事儿呢。” 那些原本打算上来劝劝胡麦田的邻居顿时又缩了回去,一个个都把脸给别开了,甚至连和胡霁色对视都不敢。 嘶,这小女娃,咋的就这么厉害? 胡麦田安抚地拍拍胡霁色的手。她知道妹子的意思,无非就是胡霁色唱了红脸,她再唱个白脸。 “爹,娘,有啥的,进去说吧。相公还没回来,您把娘休了也不顶事儿。何况,等人家过来了,娘还得亲自去给人赔不是,回了娘家也不是个事儿。” “那事儿”? 邻居们伸长了脖子。 “官儿娘啊,啥事儿啊?” 胡麦田无奈地道:“先前住我们家那姑娘是个骗子,偷了银子跑出来的。我娘人傻不知道轻重,帮她藏了银子。现在说好了要私了,但总得让我娘去给人赔不是。” 罗氏那脸瞬间就涨得通红,立刻大声道:“你别赖好人啊!咋就是偷的了!那都是她自己攒的钱!” 话音刚落,老杨头一把扯了她就给她扔进了门:“丢人没个够啊你!” 门里就响起了罗氏摔倒的一声痛苦的惨叫。 这下那些邻居也不敢劝了…… 胡麦田道:“几位婶婶,我爹不是个心冷的汉子,实在是这事儿太……你们也别跟着劝了,不好劝。回头等这事儿了了,我爹心气好点,我再劝劝吧。” 说完,她招呼了胡霁色和胡丰年进门,就直接把门从外头关上了。 那几个邻居听着里头的动静,也纷纷窃窃私语。 “那陆小梅打小我就不喜欢,看那面相就知道是个狐狸精,不是个好东西,官儿奶没听我的,尽说那姑娘可怜。” “也太没轻重了……儿子是衙门里当差的,咋好这么乱拿人家的东西。” “有这么拎不清的婆婆,也是苦了儿子儿媳妇了。” “哼,我看这事儿没完。你看他们亲家那个小姨子,可厉害着呢,肯定得给亲姐姐出气。” “出气也是该的啊,就她那张嘴,也该教训教训。” “就是……” 事后诸葛亮谁不会?现在这些邻居一个个倒又成了聪明人了,也都打定主意不再劝他家的事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八十七章 小孩子脾气 直进了家门,老杨头也不愿意让罗氏进屋,只让她自己坐在院子里哭。 胡丰年和老杨头大概交代了一下杨正的事,无非就是让他这几天等着衙门那边传唤,有什么就说什么,千万不要说谎。 然后他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哭号的罗氏,道:“麦田我还带回去。” 老杨头动了动唇,但实在是没那个脸提出想要胡麦田留下来。 还是胡麦田道:“我还是留下来吧……里外都缺人手。” 胡丰年皱了一下眉,道:“不行。” 老杨头有些艰难地道:“你还是跟你爹回去吧……官哥儿还得让你看,你现在自己也还有身子,照顾好自己就是帮忙了。” 胡麦田十分不忍,道:“娘现在这个德行,家里里外都需要人操持。” “里外不就我一人,我也不是废人,弄一口吃的还是能弄的。你就别瞎操心了,跟着你爹回去把身子养养。” 胡霁色听着他们在那来回拉扯,思绪却有点飘忽。 她在想,江月白现在在干什么? 不就是去看个铺子吗?至于那么久都不回来吗…… 还有那个沈引,就不是个好东西,成天寻思着要给江月白介绍姑娘。 从自家妹子,到妻妹啥的,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若是他自己是个姑娘,看那样子他都恨不得自己上。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胡霁色一个激灵,连忙跑出去看。 只见一袭月牙白长衫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门怎么没关……” 胡霁色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你不是去看铺子的吗?!” 江月白愣了愣:“是…… 那铺子挺好,在朱雀街……” “看铺子你怎么换了件衣服?!这衣服是谁的?!”胡霁色打断了他,恶狠狠地问。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的是蓝色啊! 她的声音有点大,成功地把胡丰年他们从屋里吸引了出来。 倒是罗氏一直哭得很有节奏,一停都不带停的。 胡丰年道:“咋了?!” 胡霁色吓了一跳,连忙道:“没啥!他跟我说铺子的事儿,婶子哭得太大声了我听不见!我们去后屋说!” 说着她也不等别人反应过来,她扯着江月白直接去了后院。 等他们终于远离人群,只有两匹马正一愣一愣地看着他们地时候,她回过头,却发现江月白在笑。 胡霁色急了,道:“你还有脸笑!” “你的样子看起来就像那天在酒楼逮到你姐夫和陆小梅……”江月白忍不住还是在笑。 胡霁色拽着他的衣服,盯着他道:“你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出趟门就连衣服都换了,不和人家上酒楼差不多!” “别闹”,江月白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眉宇之间尽是温柔,“泼了些酒,我就换了一身,没干别的。” 胡霁色愣了一下,然后猛的拽回了自己的手,道:“你傻吧!这么大个人了还把酒泼自己身上!还有大白天的喝什么酒!” “沈引碰倒的,就是没喝,所以才能泼出来这么大一杯。”他笑着解释道。 胡霁色意识到自己大概有些反应过度,一时之间有些下不来台,过了一会儿才道:“反正你……不许笑了!” 江月白正色道:“不笑了,你也别闹脾气了。” 胡霁色皱眉道:“分明就是你先…… ” “我想或许是妒忌”,他突然打断了她,睫毛垂得低低的,声音也很低,“大约太可笑,我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 他是个骄傲的人,并且自诩少年老成,这种情绪,对他来说有些难以接受。 “老三或许是很讨人喜欢”,他看了她一眼,道,“能皮能闹,单纯烂漫。” 胡霁色愣了一下。 江月白看她这样,倒是笑了,握住她的手,笑道:“可我才发现我倒也挺小孩子气的。” 胡霁色被他给逗笑了,倒没有再抽回手,道:“我是个做大夫的,有时候难免和人有些肢体接触。但我不曾像现在这样握过别人的手,也不曾和人说过现在这样的话。” “所以才说我是小孩子气,气自己倒气了几天。你大人有大量,且饶过我这一回。” “那你得保证下次不再犯,再晾着我,以后也别理我。” 她说得正高兴,突然江月白往后退了一步。 胡霁色:“????” 就见胡丰年从前头绕了过来,道:“咋样?” 胡霁色猛得惊出一身冷汗,那感觉就像上学的时候谈恋爱被班主任捉住了一样。 江月白有些戏虐地看了她一眼,道:“铺子瞧过了,位置啥的都很好,已经有租户看上了想做瓷器生意。租金一年五百两往上。” 胡丰年道:“价钱呢?” “卖家急用钱,两千六百两一口价。”江月白道。 胡丰年听得有些意动,问胡霁色:“我们拿得出一半吗?” “凑吧凑吧还是有的,材料啥的我都买好了。这次出的单子钱能补上咱们起房子的开支,还有工钱啥的。”胡霁色道。 胡丰年又问江月白:“你觉得合适吗?” 江月白道:“合适。那样的大铺子,价钱贵个两三百两也能卖掉。我们也算是捡了个漏。以后要再买,这样的估计也找不到了。” 胡丰年显然非常信任他,立刻道:“那就定下来吧。” 胡霁色连忙道:“丽婉明儿会到乡下来,到时候和她签了契子就是。” 闻言胡丰年倒是有些犹豫:“按理该我们进城,和她一块儿和人家签。” 胡霁色道:“这倒不用,横竖她人在城里,以后也由她打点。” 到时候把契子看仔细了就是。 “行”,胡丰年道,“差不多收拾着就回去吧。” 胡霁色点了点头。 他们从后院绕出去的时候,罗氏还坐在院子里哭,只不过好像已经没啥力气了,声音听起来也是嘶嘶的。 包括老杨头在内,所有人都默认无视了她。 胡丰年嘱咐老杨头:“家里也别打别闹了,有啥等女婿回来再说。要是有消息,赶紧给我们递信儿。” 老杨头也冷静了些,嘱咐胡麦田道:“你安生养胎。正哥儿在衙门呆了那么多年,认识的人也不少,不会太吃苦头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八十八章 姨太太回门 一行人回到乡下,兰氏早就抱着猫在门口踮着脚望了。 见胡麦田也跟着回来了,她虽然没说什么,但也看得出来是高兴坏了。 因为今天胡家父女都出了门,村里有人摔折了腿一直在等,胡丰年让胡霁色休息,自己提着药箱匆匆去看了。 胡麦田倒有些闲不住,趁着还没吃饭,又抱着官哥儿去了一趟新院。 等她回来了,胡霁色就道:“姐,你对这些东西要是感兴趣,回头教你怎么打扮怎么用吧。” 胡麦田有些犹豫,道:“我平时在家里,也不用弄得那么花枝招展的。” “咋就是给你自己用呢”,胡霁色道,“金掌柜总想找我去什么园游会化妆给人看。我哪有那个空闲啊。你以后横竖是在城里的,这些事儿不如你帮我应付了。” 胡麦田道:“啥…… 化妆给别人看?” “嗯。我寻思着,你底子好,手也巧,到时候依样做给别人看就好了。我姐夫是衙门当差的,你多去那些场子走走,多结交些贵妇啥的也不亏。再说了,等我去和名淑斋谈谈,让你去一场,让他们给你银子。” 胡霁色想了想,道:“绝不能少,去一次最少十两银子起价。” 胡麦田原本听得云里雾里的,听她说十两银子,当即吓了一跳,道:“啥啊,你就收人家那么多钱。” “补贴一下自己不好?”胡霁色道,“以后要是有那些夫人小姐请你去她们家化妆梳头啥的,咱也要收他们的钱。” 这个概念胡麦田倒是不陌生。 因为这个时代也有很多上门给人绞面或是梳头的妇人,但她倒从没想过做这个。 “不知道你姐夫能不能答应……”她有点犹豫。 “若是从前,我也得考虑考虑你夫家答不答应。现在我可不考虑了”,胡霁色哼了一声,道,“这次的事儿没完,到时候得看他怎么来磕头认错我才把你放回去。” 胡麦田勉强笑了笑,握着她的手,道:“你啊,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咋就这么厉害?” “谁让他给我姐气受来着”,胡霁色靠着她的肩膀,亲昵地道,“就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不然我都要多揍他几顿。” 胡麦田揉了揉她的脑袋,宽慰地笑了,也觉得从城里回来时候堵在心里的那一口闷气尽数散了去。 …… 胡家已经去给钱屠户家打过招呼,说是今天丽婉要回来探亲。 这个消息在村里也不胫而走,人人都道首富家的姨太太要回来探亲了,从一大早就有妇人带着孩子去看热闹。 胡霁色看那左右都是人,也懒得去和人家挤,寻思着等丽婉来找她就行了。 她和胡麦田两人分工,她在药房盘账,胡麦田去了新院。 正盘着呢,胡宝珠就上了门。 “不是听说你和那个有钱人家的姨太太关系挺好吗,怎么没去看热闹啊?”胡宝珠进门就道。 胡霁色头也没抬,道:“老姑你有啥事儿啊?要是没有正经事儿,我这可不得空搭理你。” “咋跟你老姑说话哪”,胡宝珠说着,一边嗑瓜子儿一边坐在了她对面,道,“你说这有钱人家的姨太太啥样啊?长得好看不?” “挺好看的。”胡霁色道。 胡宝珠呸了一声,道:“还不是命好,听说生在杭坑村,还不如我呢。” 胡霁色:“……” 这时候,姜氏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道:“霁色啊,那家姨太太进村啦!” 胡霁色有些哭笑不得,道:“进村就进村呗,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姜氏跑过来一看,发现她在盘账,道:“你可别盘了,我们还指着靠你占个好位置呢。对了,豆子她们心痒痒想看热闹,我也做主放了她们去了。” 胡宝珠就板着脸道:“不好好干活,看啥热闹?也不瞧瞧自己啥身份。” 姜氏道:“有你啥事儿?” 说着,一边去拉胡霁色:“走走走,事儿啥时候做不是做,今儿大伙儿都高兴,你可别扫了兴。” 胡霁色有些无奈又好笑,道:“得得得,我原本寻思着把人请家来给你们好好看,你们非得拉着我去挤。” “请回家来还有什么看头,不是等着看她进村的排场吗。” 胡霁色一向不喜欢凑这个热闹,此时也憋着笑,道:“行呗,不去你又说我扫兴。” 她被扯得快出了门,才突然想了起来:“老姑,走啊。” 胡宝珠显得很有格调,道:“跟你们去凑那个热闹干啥,闲得慌。” 姜氏突然反应过来,胡霁色怎么可能会真心邀请胡宝珠一起玩,这不是怕她偷东西吗? 当即她就放开了胡霁色,走过去扯胡宝珠:“走走走,你也一块儿去。” 胡宝珠惊了一下,忙不迭地想把姜氏的手拍掉:“你干啥!快撒手!我不去,我说了我不去!” 但她这个四体不勤的,哪里比得过姜氏力气大,最终还是被姜氏给扯出了门。 胡霁色知道姜氏的意思,憋着笑也跟了出去。 不得不说,丽婉进村的动静确实很大。 坐的是马车,共有两辆,前后各有四名家丁模样的人骑马护送。 等马车在钱屠户家门口停了下来,后头那辆马车里先下来两个衣着华贵的丫鬟,另有一个年长些的婆子妈。 那婆子妈在前头那辆马车下头轻轻叫了一声,给她掀开了帘子,才见她款款而出。 “真漂亮啊。” “就是,那身衣服也好看。” 她一露面,围观的人群就开始窃窃私语。 其实丽婉今天穿得很素净,一身裙子是很浅的紫色,只不过随着她的动作,那身裙子一晃一晃的,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染料,竟有些流光溢彩。她腰间的环佩在她动作的时候叮咚作响,更衬得她腰肢婀娜。 她下了马车以后,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一脸无奈的胡霁色,就笑了笑。 胡霁色万分不想在众人注目下走过去,但无奈丽婉开口叫了。 “小胡大夫。”她笑吟吟地道。 胡霁色:“……” 她对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大群看热闹的丫头片子还有姜氏道:“走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八十九章 出嫁女儿不由人 豆子她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我们都能进去?” 胡霁色道:“咋不能,她是来窜亲戚的,又不是来抓人的。” 丽婉笑着挽住她的手,道:“瞧你说的。” 又热情地对众人道:“我这个不孝女耽搁在城里回不来,倒是连累乡亲们帮我照顾老父亲了。回头让妈妈派些散钱算是谢礼,乡亲们可别跟我客气啊。” 众人一听有钱拿,立刻都高兴了,欢呼了一声就围着沈府的人过去了。 豆子她们原本想跟进去看热闹,但此时又都改变了心意留下来等着分钱了。 胡宝珠倒是想矜持一下,无奈被那些等着领钱的村民给围住了,等她反应过来,胡霁色和沈家的姨娘已经走了个没影儿。 她想了想,也就留下来等着领赏钱了。 钱屠户的媳妇董氏今天也换了一身新衣裳,一直等在门口。原本挺爽朗的一个妇人,此时搓着手也有些不自在。 还是丽婉柔柔地道:“嫂子,您可别被这个阵仗给吓到了,还当我是小花就成。” 董氏听了这话才熨贴了,道:“是啊,这阵仗老吓人了,你大哥都没敢出来。不过看着你现在过上好日子了,嫂子心里也老痛快了。” 丽婉笑了笑,神色之间却有些黯然,道:“可惜我娘没有等到这一天。” 董氏说了两句安慰她的话,领着她和胡霁色往上房去。 胡霁色道:“屠户叔和婶子都孝顺,原就隔三差五过去看看老爷子。出了事儿,就接了过来,安置在上房。我爹每天都过来瞧,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也多亏屠户叔和婶子伺候得周到。” 这些话必须胡霁色来说,也算是数落数落钱家两口子的功劳。 毕竟他们家最初把人接过来的时候,也不是为了图啥,却也是真真把老爷子当亲爹伺候。 董氏连忙道:“嗨,你说这干啥,老钱的手艺都是师父教的,没有师父,哪有我们夫妻俩的好日子过。我们夫妻俩给师父养老也是应该的。” 丽婉有些悲伤,道:“我爹娘只有我这么一个不中用的闺女,倒是幸好能享上徒弟的福气,不然就太可怜了。” 董氏道:“小花啊,你可别这样。师父他老人家,身子是好了,可心里一直空落落的。也就是惦记着你这个闺女,才多吃几口饭。回头在你爹跟前儿可不敢这么哭啊。” 这是真心为老爷子着想的话,丽婉是个精明人,自然听得出来。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口温暖了许多,也收了悲声。 “嫂子,我晓得了。” 这时候,钱屠户站在上房门口,正有些拘谨。 还是丽婉主动上前,道:“大哥。” 钱屠户点点头,搓着手道:“你去看看老爷子哈。” 说着自己就退开了。 胡霁色和董氏就陪着丽婉进去了。 这家两口子确实把老爷子伺候得挺好,被褥什么的不算新,也没有因为她回来而特地换过,但都非常干净。 老爷子倚在炕上,看见闺女,眼圈儿先湿润了几分。 “闺女啊……” 饶是先前想好绝不在老父亲跟前儿放悲声,丽婉却还是没忍住,眼泪一下子就淌了下来。 “爹,闺女不孝,现在才能回来!” 说着,就扑到炕上痛哭了起来。 胡霁色见了也有些心酸,叹了一声。 这一家子是真的命运坎坷,丽婉小时候被人卖到青楼,做父母的也是有心无力。 胡霁色到现在都还记得,丽婉还在青楼的时候,就偷偷将钱送回家里想要赡养父母。可做父母的又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两个人都是疾病缠身,却依旧存着闺女的钱一个子儿都舍不得动,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 如今老太太更是无辜被人害死,丽婉为了复仇,也将自己卖进了沈府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 老爷子拍着闺女的头,浑浊的眼睛里也都是泪水,半晌,只会哆哆嗦嗦地说:“你吃苦啊……” 董氏并不知道丽婉进沈府的内幕,只抹着眼泪劝道:“小花造化好,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老爷子听了就摇头,悲伤半点不减:“吃苦啊,委屈啊…… ” 丽婉握住父亲那枯槁的手,勉强笑道:“爹啊,别胡说啊,我现在日子美得呢。沈家有钱,洗脸穿衣都有人伺候,走到哪儿人都敬我几分,也不用卖笑讨生活了。还有,我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了,常常能回来瞧瞧您。” 老爷子颤颤道:“姑爷……待你好吗?” 丽婉笑道:“待我是最好的。” “那,大娘子,好伺候不?” 丽婉道:“大娘子也不坏,人很公正。” “你要安安分分的啊,别跟人争长短……吃点亏不要紧,护着自己安生最要紧啊。”老爷子嘱咐道。 丽婉笑道:“我晓得的,不跟人争长短。” 老爷子又道:“啥时候再回来啊?” 丽婉愣了一下。 胡霁色连忙道:“老爷子,出了嫁的闺女不由人,哪家都一样的。” 老爷子就有些心酸,道:“我,我这身子也不好啊,不然,去给姑爷家打杂,能照顾小花也挺好。” “爹胡说啥啊”,丽婉深吸了一口气,安慰道,“我会常常回来瞧您的。” 老爷子就道:“少回来,少回来也不打紧,要把日子过好……爹会争气,多吃几年饭,不让你惦记。” 丽婉听着,又心酸地哭了起来。 胡霁色听着心里也难受,拍了拍丽婉的背。 父女俩是久别重逢,互相说了好一会儿话。 丽婉又问胡霁色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并且让胡霁色大胆用药,药方子都送给她,再难弄的药她也能想办法弄来。 末了,她拿了一百两银子给董氏。 这么大的数额倒是把董氏给吓着了,她说啥都不要。 “伺候师父也花不得这么多,药钱也是小花出,我这就管几顿饭,这么多钱得花几辈子啊?” 最后还是胡霁色劝道:“婶子您就收着吧,不单给老爷子用,也给你们自家用,她现在又不差这个钱,就当她是孝敬大哥大嫂的。” 会这么说主要还是对这两夫妻的人品是真的信任。 董氏又推诿了几句,丽婉一定要塞给她,她这才勉强收下了,心里只打定主意,这钱还是要花在师父老人家身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九十章 想不通的人 丽婉在钱家没有呆太久,沈府那边没有允许她在乡下过夜。 不过她这么短暂地出现,却成为接下来村里人好几天的谈资。 那天只要去了的,人人都得了一钱银子算是赏钱。 几百号啊,那就是几十两银子呢,就这么随随便便拿来送人了,怎么能不叫人津津乐道。 她在临走之前,另外去了一趟胡家,在胡家药房和胡霁色把买铺子的单子给签了。 在这方面,私交归私交,胡霁色还是很谨慎的,逐字逐句抠了契子。 “租金按年收?”她问丽婉。 “原本该按月收,但瓷行生意都很稳当,一般都是按年收。平时每隔一个月我会让管家去看看。”丽婉道。 “那挺好。” 胡霁色也没有别的异议了,痛快地签了字。 等丽婉拿进城去换了红契,给她半间铺子的地契,这买卖就算成了。 钱她可以先给丽婉,也不怕她会携款跑路。 丽婉看了一眼,道:“你爹不用看看?” 其实按理来说应该签胡丰年的名字吧…… “不用了,我和我爹都是一样的。”胡霁色道。 “那将来你出嫁了咋办?这可是好大一笔钱,就便宜你姑爷家了啊。”丽婉笑道。 其实她是开玩笑的。 在沈家呆了那么久,霁色那点事儿她还能不知道? 那人就算一辈子都是个平头百姓,一个铺子啥的,他也不用看在眼里。 孰料胡霁色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你等着。” 她出去看了看,没找到胡丰年,竟然把兰氏叫进来签字画押。 兰氏一脸懵:“啥啊……” 胡霁色道:“娘,您在这儿写您的名字就行。” 兰氏自己的名字还是会写的,听她说了,也没多想,歪歪扭扭地去把自己的名字写上了,又按了手印。 然后她又一脸茫然地问胡霁色:“这个是啥啊?” “是个铺子,签字了每年都有人送银子给咱们家。”胡霁色笑道。 兰氏听了很高兴,问:“多吗?” 胡霁色道:“不少,一年好几百两呢。” 兰氏更高兴了,道:“好啊。” 然后她就走了。 丽婉:“……你真不用跟你爹说一声?” “不用。”胡霁色道。 丽婉笑了一下,等墨迹干了,就把那两份契子收了。 “我这就要回去啦。”丽婉道。 “常来啊,村里人都盼着你来散财呢。”胡霁色半开玩笑似的道。 丽婉道:“我也想啊。我爹那…… 你多费点心。” “放心吧,现在住得近,我爹真每天去一次。你指着我没用,该指着我爹,他看脉的手艺,浔阳城都找不出比他好的来。”胡霁色笑道。 丽婉想了想,道:“说是命苦,却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起码跟大夫做了邻居。现在想想,还得感谢你那四叔,不然你也不稀得搭理我。” 她都走到门口了还在絮絮叨叨,胡霁色就推了她一下。 “快走吧,你没事我还有事儿要忙呢。对了,契子换好了要马上送过来啊,我回头会让我爹进城去瞧瞧。” 丽婉嗤了一声:“到底还是想起你爹了。” 等她磨磨唧唧地收拾着回城去了,村里的人又热闹的在胡霁色的药房聚了一会儿。 胡霁色只说是他们家给她爹看病,所以才有的交情,其余的一概不多说。 看她确实忙着一边拨算盘一边答话,大伙儿也都很有眼色,不再打搅她了。 除了一个人…… 胡宝珠一直赖着不肯走,等人家都走了,才一边嗑瓜子一边对胡霁色道:“我看她也就是打扮得齐整,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她说的是丽婉。 胡霁色不明显地嗤笑了一声,继续低头盘自己的账没答话。 “听说她是从小被卖到青楼里去的,咋还能进那样的人家?不是说是首富吗,咋这么不讲究啊?”胡宝珠又道。 “老姑,人家要娶谁纳谁的,跟你没关系。你也是马上要出嫁的人了,少操点闲心吧。”胡霁色淡淡道。 听说提起自己的婚事,胡宝珠的脸色又变了变。 不得不说,徐大柱在冲出拿刀砍胡丰文的那一刻,她是震撼的,也是动心的。甚至觉得,她就应该嫁给这样的男人。 可究其根本,也是因为她失了节,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已经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了。 这些日子,在村长家住着,小张氏她们都劝她,说是能嫁给一个愿意为自己死的男人,那是多大的福气啊。 种种称赞和恭维,也让胡宝珠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可今天看到丽婉,那花团锦簇的车队,那下车都要人扶的娇矜,人人嘴里说的,羡慕的,都是她。 胡宝珠不能不妒忌,也不能不想,这牛家的女儿,不也是个烂货吗…… 凭什么她就能过上好日子? “这不还早嘛,急什么。”胡宝珠不咸不淡地道。 胡霁色抬头看了她一眼:“可不早了,也就下下个月了。”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胡宝珠的脸色。 果然,胡宝珠的脸色就变了变。 胡霁色觉得好笑,干脆放下了算盘,道:“容我说一句,老姑,你就别做那个梦了。就你这样的,嫁给那徐大柱都是高攀。人家肯要,你就该烧香拜佛了,再折腾幺蛾子,这辈子都出不了门子。” “你说什么!”胡宝珠顿时就像被蜜蜂蛰了一样,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的事了?!” “你出嫁的嫁妆,排头,都是我在管。你应该问问你自个儿,咋就堕落到这个地步,要靠分家的侄女来当你的家。”胡霁色道。 胡宝珠当即站了起来,道:“你不过是怕我大哥多给了我啥,所以都要自己把在手上,看起来是好大的排面,别当我是不知道你心毒!我也没求着你帮我置办!” “求不求的你说了也不算,谁让你名声都臭了整条村,这么些年手上半个私房钱都没有?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会,少作点妖吧,免得哪天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胡霁色一连串不带脏字儿的骂,终于是把胡宝珠气得夺门而出。 她长出了一口气,好了,世界清净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九十一章 论姐夫的心理阴影 杨正那事儿拖拖拉拉直拖了小半个月,才算是让他彻底脱了身。 期间胡丰年陪着胡霁色跑了好几趟城里。 左右不过是因为他们父女俩同时离开不合适,以及胡霁色那“凶恶小姨子”的名头让胡丰年也有点后怕,只怕她又去把她姐夫给骂了或是咋的。 只不过脱身归脱身,杨正在罗大人跟前儿也是个有污点的了,只怕以后衙门里的好事儿也轮不到他。 相比起之前在家,街坊邻里念叨两句,他还可以嘴硬一下,这在工作场所丢了大人,性质可是不一样的。 不过这事儿都是他自找的,也怨不得谁。 那天下午胡丰年把杨正给从城里带了回来,看见岳父家的围墙基本已经修好了,他倒是愣了愣。 “嗨,才多少时候啊……”他道。 话没有说完,就看见胡霁色带着两只狗从门里出来了。 杨正顿时唬了一跳,不知道为啥,看见她气焰就矮了几分。 胡霁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脚边的两只狗都已经快长到她腿的高度了,看起来莫名就很吓人。 “霁色!”胡丰年万分无奈地道。 胡霁色哼了一声:“爹,干啥。” 杨正强行笑道:“小姨子,还记仇啊……” 胡霁色噼里啪啦就给他骂了过去:“我凭啥不记仇啊?你让我姐伤了心,你真心道过歉了吗?说出自己错哪儿了吗?想好怎么避免这种情况再发生了吗?你啥都没干,我凭啥要消气啊!” 杨正:“……” 偏偏她一边骂,她的两只狗还冲着杨正一顿龇牙,那叫一个热闹。 胡丰年有点头疼:“你这张嘴可真是……要干啥去啊?你赶紧去吧,别在这儿骂骂咧咧的了。” 胡霁色道:“我不去了。” 杨正:“……” 胡霁色竟然真掉头往里走,道:“家里有客人上门呢,有啥事儿不得先放放。” 看着她的背影,胡丰年只能对女婿道:“她就这样。虽说说的话是没错,不过也不该这么大声嚷嚷,你别往心里去。” 杨正的内心是有点崩溃的。 他只好道:“小姨子说的也没错,我自己犯了傻,害了自己就算了,还连累媳妇吃了苦头。不能因为我也遭报应了,这事儿就算了。” 这几句话说得胡丰年甚是满意,道:“你小子想得明白就行。” 杨正跟在岳父后头,有些紧张地想着待会儿见着媳妇该怎么说。 可等他走进去了之后才绝望地发现,媳妇不在,小姨子在。 胡丰年道:“你姐和官哥儿呢?” “新院那头。”胡霁色抬了一下眼皮,道。 饶是胡丰年从来都是向着自己大闺女的,此时却也忍不住有些同情起了大女婿…… 他很惆怅地看了明显很紧张的杨正一眼,道:“坐,坐吧。” 杨正那样子,简直像是上老虎凳。 胡丰年道:“你去把你姐叫回来。” “不去。”胡霁色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 胡丰年真是被她给气乐了:“不然你想咋地,你姐夫来又不是来瞧你的。” “我姐吧,又心软又傻”,胡霁色拿了张椅子来坐下,道,“先给我说说,我看看中不中。” 胡丰年真想骂她没大没小,但是想了想…… 又觉得她说的对! “你这次脱身了,打算咋地啊?”他就自发自动地开始盘问女婿了。 杨正呆滞了。 这段时间岳父为他的事情也操了不少心,他满以为岳父对自己已经算是挺认可了,说句矫情的话,应该稍稍心疼他一点。 咋就还是…… 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咋想的?说啊。”胡丰年催促道。 杨正只得道:“这次的事儿确实是我不对,是我没认清人,连累媳妇受了委屈。我娘那……我爹也不能说就把她给休了。我倒也想过分开过,可若是分开过,我爹好像又有点吃不消。” 说白了,若是分家,老爷子一个人对着那罗氏也太可怜了。 虽然这不关胡霁色的事儿,但这个时代背景在这,她也不能真的就强迫人家独子分家。 胡霁色长叹了一声:“我姐也真是命苦。” 杨正就更尴尬了。 胡丰年想了想,就道:“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独子分家,要让人戳脊梁骨。你娘的事儿,你爹怎么说?” 杨正连忙道:“我爹说了,他那生意以后就少做些,多在家看着我娘,别让她再惹事儿。还有从今以后,我挣的钱都归麦田管,我爹手上的钱自己管,绝不让我娘再沾钱了。还有街坊邻居啥的,都知道我娘那个德行了,以后也不会再听她忽悠。” 胡霁色道:“你娘那平时说话也恶心人不是,我姐再跟她过,日子也不顺心。” 这一点杨正没法反驳,道:“我爹倒是想把我娘送回娘家去,多给些银子让她自己顾着自个儿算了。可我娘一出门子就寻死,我爹也没法。” 胡霁色不屑地想,那老太太只会要别人的命,自己才舍不得寻死。 当然,这话她没说出来。 倒是杨正又道:“那啥,我娘娘家也不想她回去。” 胡霁色:“……” “这么些年,我们家从没啥她娘家的亲戚来往,就是因为跟那些亲戚都闹翻了。”杨正有些尴尬地道。 他这说的不是假话,罗氏那脾气真是神憎鬼厌。 记得之前胡霁色听胡麦田说过她是怎么得罪她亲姐姐的。 她那亲姐姐嫁在乡下,还需要日日劳作,上他们家门去做客,罗氏烧菜尽是重油盐。 完事儿还说:“你们乡下人日子过得苦,要做活,所以口味重。” 这句话说了好几遍,当时她那姐姐脸色就不大好看了,虽没说什么,但从那以后再也不上他们家的门。 都是同一个村出来的,也不知道她哪来的优越感。 胡霁色琢磨了一下,道:“你这意思就是说没法解决呗。” 杨正:“……” 胡霁色站了起来,道:“这你自家的事儿,你自己看着怎么办。我这就去把我姐叫回来,你们夫妻俩好好谈。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人我是不让你接回去的。” 说完,也不等杨正的反应,她就走了。 杨正看着她的背影都快疯了,立时求助地看着岳父:“爹啊!您可给我想个辙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用别人担心的姑娘 胡丰年也很无奈,只能道:“你媳妇现在天天跟她在一块儿,啥都听她的。你让我咋说?何况她说的也有道理,男子汉大丈夫,自家的事儿就要自己解决。作为麦田的娘家,我们给你找过事儿没有?” 杨正能说啥啊,他寻思着你就不能劝劝和吗? 过了会子胡霁色就把胡麦田给领了回来。 眼看她还想跟着坐下,胡丰年就把她给拎了起来。 “你该干啥你就干啥去,别掺合人家夫妻俩的事儿。” 作为岳父,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胡霁色也不急,她笃定胡麦田不会就这么跟杨正回去。 最近胡麦田跟着她一块儿研究化妆品啊妆面啥的,那也是非常有激情的。而且她明显比胡霁色有天赋得多,举一反三那都是小意思。 女人一旦有了自己全心投入的事业,男人什么的分分钟就变成了浮云。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杨正的报应。 胡霁色笑眯眯地道:“行啊,那我就先走啦。姐夫,今儿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呗,我娘的手艺,回城就吃不到了。” 杨正有点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这个小姨子真是太可怕了,刚才还对他怒目而视,恨不得放狗咬他。结果现在麦田来了,竟然马上又换了一副嘴脸。 结果那天杨正果然没能把胡麦田接走。 虽说他到底是留下来吃了一顿晚饭,夫妻俩也算谈得不错,可到底还是有些失落。 因为这事儿,老杨头愈发怨恨罗氏。 本来这些年日子好不容易平静些,结果这事儿一挑,成亲多年来的旧账又都被翻了出来。 那个家里,儿子成天当值,人也闷闷不乐,儿媳孙子不回来,老杨头天天对着罗氏,那是一丁点儿事都能触怒了他。 夫妻俩一旦一方生了嫌恶的心,那日子都不好过。 街坊邻居们就时时听到老杨头在家里打媳妇的声音,起初还能听见罗氏哭着喊两句混话,后来竟也被揍老实了。 原因无他,只是老杨头是真真想要把婆娘休回娘家去。罗氏左右不过说自己要寻死或是要回娘家,可真的闹崩了,寻死她又不敢,回娘家老杨头是巴不得,她也无计可施,只能默默忍受了。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最为意外的是胡霁色。 那天江月白从城里回来,同她说起杨家的事儿。 “家里是死气沉沉的,那罗氏一个月的功夫瘦了一大圈,人看着也老实了许多,多站一会儿都要看杨大伯脸色。” 胡霁色听了就道:“虽说打老婆这种事儿我是万万不赞成的,可那老娘们儿是真的欠收拾啊。若是打她几顿她就老实了,也算不亏。” 江月白笑了笑,道:“先前都说你姐不回去是有些不近人情,如今却又都说不回去才聪明。现在她婆婆妈抬不起头来做人,以后也不能作妖了。” “所以娶个好老婆是多么重要的事啊。” 江月白笑道:“那可不是,沈引就是媳妇没娶好,最近愈发讨人厌了。” 他提起这个也不是偶然,而是过两天胡霁色要带胡麦田进城去。 名淑斋的新铺子上了,金掌柜果然像他说的那样,给胡霁色的东西留了个专柜。 而且他还请了浔阳城最有名的手艺人来给她家的东西设计包装,是打定了主意做最好的尖货卖。 这样一来,胡霁色总感觉是欠了人家人情。 所以他提出要在沈家给这次新铺开园游会,她就答应出席了…… 胡霁色有点迟疑,道:“他们家生意做得这么大,不是说这次好几个分号掌柜,还有他们家签的手艺人,以及城里不少贵妇名媛都去。” 像她这种小人物,应该不至于被沈夫人在那么多人面前特别关注吧? 唯一要担心的,是她这次要带着胡麦田。胡麦田第一次去那种场合,不知道她能不能很快习惯。 江月白道:“就那么回事儿吧,毕竟你也不是好惹的。” 胡霁色吃惊地道:“胡说什么呢,我们这种平头小百姓,最是好欺负的好不好。” 江月白听了只背过脸去笑。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胡霁色伸手去拽了他几下,非要他说清楚。 江月白只好告饶,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沈夫人的堂妹,那个叫何敏的。” 胡霁色一脸茫然:“谁?” 江月白道:“何敏,被你打了的那个。” 胡霁色还是有点茫然:“我在沈家打过人?” 江月白又道:“在沈家门口掐你手那个,应该是她给咱家青花下了毒。” 胡霁色顿时恍然大悟:“哦!是那个小贱人!” 江月白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她的措辞,面不改色甚至还在笑,道:“那时候她掐了你的手,你反手就给了她一个嘴巴,连喊都不带喊一声的。” 这段记忆对胡霁色来说其实有点模糊,她不大记得这种对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人。 但仔细回忆了一下,倒也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我到现在还觉得是她,要不就是沈如绢,给我家青花下的毒。”胡霁色愤愤道。 “从那事儿之后她就被送回去了,看沈家那意思也不打算再接她过来了。”江月白道。 “那挺好啊,起码我这次不用看见她。” 江月白看了她一会儿,笑道:“你知道她出身不错吧?” “知道啊。”胡霁色道。 江月白道:“一般人也没你这么大的胆子吧,说动手就动手。” “……我那不是,给气闷了吗?” 而且捉贼拿赃,那时候胡霁色刚被她把手给掐青,当时要是不发作,回头就没机会再算账了。 若是真计较起来,她也能说当时被掐疼了受惊才动的手。 “所以才说你不好惹,我倒也不是很担心。”江月白给她倒了杯茶,笑道。 听他提起那件事,胡霁色突然也没法反驳…… 她嘟囔道:“那是……难不成我要傻站着让人欺负?” “那当然不是”,江月白握住她的手,笑道,“我这是夸你呢,而且特别骄傲。” 为她是个泼妇而骄傲? 真是够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九十三章 努力挣钱买大房子 过了两天,江月白驾车,领着胡霁色胡麦田姐妹俩就上了路。 为了这趟行程,胡霁色早就让江月白做了一个多层的化妆品收纳箱。 他对这种机关类的玩意儿是特别感兴趣的,胡霁色给他大致形容了一下现代化妆箱的感觉,他很快就升级成了九层推拉,带很多分格的中空轻便小木箱。 胡麦田看起来还是有些紧张,道:“霁色,我,我不知道我行不行啊。” 闻言胡霁色抚摸了一下她的肚子,道:“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胡麦田道:“这倒不会,这一胎和怀官哥儿的时候不一样,特别老实。”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胡霁色道,“出门的时候你也照过镜子了,不看看你今天多漂亮。” 胡麦田是真的很有天赋,胡霁色给她定做了一套大小刷子,她很快就用得比胡霁色还熟练。 现在她化妆已经化得比胡霁色要好了。 今天出门,征求了胡霁色意见,她换了一身兰氏为她量身定做的花样不复杂,但剪裁非常抢眼的裙子。妆面和发髻都弄得非常干净利落。 她是典型的鹅蛋脸,这种脸型会显得非常亲切大气,美得温润而有气质。 作为一个孕妇,她选择了薄施脂粉,但口脂和胭脂的配色都非常美,让她看起来显得很精致也很动人。 胡霁色道:“我都没什么好教你的了,到时候找你梳妆的人肯定比我多。那些贵妇人啥的,你平时看着是高高在上的,可你若是能让她们变得更美,她们铁定得捧着你哄着你,谁还敢给你脸色看。” 闻言胡麦田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对,一回生二回熟,去了几次,我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说着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胡霁色,笑道:“瞧瞧你,比我小好几岁呢,可见的场面可比我多了。” 胡霁色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我也是练出来的,之前比你还紧张呢。” 紧张? 大约上辈子有过吧。 “这趟进城,得回去看看吧?”胡霁色征询她的意见。 胡麦田道:“那肯定的。不过这个时辰,你姐夫应该不在家吧。” “那就回去看看老爷子,我陪你去。”胡霁色道。 “也没必要那么大阵仗,不是说我婆婆最近已经老实多了。” 一路说着闲话,就进了城。 这次和去金家不一样,胡霁色特地选择早半个时辰到了。 沈家的管家匆匆迎了出来,还是上次那个沈大,见到胡霁色也是满面笑容,似乎浑然忘了胡霁色之前来的时候的尴尬。 “江公子,胡小姐,这位是……” 他有些迟疑地看着跟在胡霁色胡霁色身边的孕妇。 胡霁色道:“这是我姐姐,也是胡小姐。” 管家连忙笑道:“那就两位胡小姐了,请,快请。” 说着,他谦卑地点头哈腰,邀请他们进去。 胡麦田惊了一下,然后就笑了,小声道:“真客气啊。” 要知道沈家在外头都是很倨傲的。 管家并没有听到她们说什么,他正忙着和江月白解释:“爷说马上回来,却没想到您先到了。” 沈引是把今天早上所有的事情都排好了,准备来接他的。 江月白没吭声,还朝管家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别吵。 最近他有点烦沈引,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太腻人了。 胡麦田跟着胡霁色刚走进门,她提在手上的小箱子就被在旁边等候的侍女给接了过去。 她没反应过来只当有人抢东西的,等看清楚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丫鬟,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二位小姐请。” 成排的丫鬟在她们千前面笑道。 胡霁色挽着胡霁色的手,道:“走吧。” 上次来的时候,稍稍打量了一下这个园子。 这次陪着胡麦田,也是慢慢走。 胡麦田看得很新鲜,小声问胡霁色:“这里头住着多少人啊?” “听说是他们家兄弟三房。” 胡麦田低笑了一声,道:“这就算是不分家,也寻不到人。” 胡霁色小声道:“这倒提醒我了,像你家那样的,要实在不能分家,就努力挣钱买个大些的园子。到时候也就瞧不见你婆婆了。” “倒……也是!”胡麦田认真地考虑了起来。 两人一边观摩,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听在前头引路的丫鬟道:“两位小姐先在芳兰阁休息。” 胡霁色扭过头去,却发现江月白已经不见踪影。 她有点纳闷:“江月白呢?” 丫鬟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兰芳阁是七姨娘的住所,寻常不让男子进的。” 胡霁色反应过来,然后笑道:“瞧我。行了,我知道了。” 七姨娘就是丽婉了。 这时候,丽婉已经听到动静从院子里出来了。 “怎么也不来个人给我报信”,丽婉带着笑,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剜过那几个引路的丫鬟的脸,然后才道,“快进来。” 胡霁色瞧着有点纳闷:“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丽婉还是一副居家的打扮,头发也是松松地挽了给半髻,看着真不像是要马上赴宴的人。 “待会儿就换,不也等你给我参谋参谋。” 说着,她就拉着胡霁色的手进了屋。 “麦田姐姐,您在这儿千万别拘束,我是个挺好的人。” 胡霁色已经自顾自坐下来喝茶,听了这话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胡麦田也觉得挺稀奇,不过倒是真的放松了,坐下来,笑道:“好。” 丽婉左右看了看,然后突然把胡霁色的手,给拉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胡霁色:“???” 丽婉却显得很紧张,用嘴形道:“我好像有了。” 胡霁色:“????” 倒是胡麦田先反应过来,推了胡霁色一下。 胡霁色大概猜到一点,但内心突然慌的一批。 她不大会把脉啊喂?! 丽婉紧紧咬着唇,面色有些紧张。 胡霁色给她把了脉,觉得是有点像滑脉。 “有麻烦?”她小声问。 丽婉摇摇头,道:“还不敢说,可我从连吐了三天早上了,怕瞒不住。” …… 这大户人家的宅斗水真深。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九十四章 坏事传千里 现在丽婉很忧愁。 她进沈家的目的不是为了争家产,真真就只想做个宠妾,在自己还得宠的时候报个仇。 现在沈家的情况,就是大夫人无子,大夫人选的两个出身好的姨娘也没生下儿子。 剩下的几个基本上就是摆设,也都是大夫人选的,沈引也不喜欢。 沈引唯一的儿子是个通房生的,那通房早早地就没了,大夫人自己不屑养,找了个妾室来养,现在十三岁了还跟个傻子似的。 沈家的女人,已经十几年没动静了,现在她这个肚子,可真真是有点扎眼啊。 胡霁色心存幻想:“或许你根本就没怀呢?” 话刚说完,就发现丽婉和胡麦田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最终胡麦田深吸了一口气,问了丽婉几个问题。 得出的结论是,八成怀上了,而且怀得不大安生那种。 “养孩子这事儿也看命,有人害喜,有人不害喜。”胡麦田道。 丽婉苦笑,道:“那我就是命不好的那种了。” 事已经成定局,她问胡霁色有没有什么能减轻她害喜症状的药,胡霁色摇头,告诉她孕妇要少吃药。 她陷入了沉思之中,无意识地拧着手指。 “总不能一直瞒着,告诉沈爷?”胡麦田问。 丽婉摇摇头,道:“爷哪里管得了这内院的事儿?” 如果管得了,沈家女人的肚皮就不会这么多年都没动静了。 毕竟,哪个男人会不关系自己的子嗣? “那你打算怎么办?” 看她在自家院子里都不敢大声说话,就知道她身边恐怕也尽是大夫人的人。 丽婉皱眉想了很久,始终都没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倒是外边儿来了丫鬟催促,道:“姨娘,您该梳妆啦。” 丽婉回过神,道:“不用你们,我让胡小姐给我梳。” 胡霁色看了胡麦田一眼,道:“正好,让我姐练练手。” 丽婉长舒了一口气,道:“罢,能瞒一天是一天,我慢慢想法子。” 胡霁色能说什么? 各人有各人的命,丽婉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注定要面对这些。 当下,胡麦田开始给丽婉梳妆。 她笑道:“虽说我也在不少人脸上试过了,可这么漂亮的脸可是第一次。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你可要告诉我,我给你改就是了。” 丽婉也笑了,道:“我看姐姐的妆面这么好,想来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胡麦田很有专业化妆师的架势,一边给她梳妆,会不停地和她沟通。 这是一个细致而又漫长的过程,再加上有一堆丫鬟从外面涌进来,打水的打水,捧衣服的捧衣服,也不方便说话。 胡霁色打了个哈欠,干脆就退到了一边。 “霁色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吓得正在打盹的胡霁色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只见小蒋夫人扶着蒋夫人就进来了,面上还有些歉意。 “我娘听说胡小姐在这儿,非就要现在过来瞧瞧,谁也拦不住。” 胡霁色连忙迎了上去,笑道:“蒋夫人。” 蒋夫人一见她就用手指去戳她的额头,道:“你没有良心啊!几个月了也不来瞧我!” 胡霁色被她戳得后退了一步,无奈笑道:“我的错我的错,您别生气。” 蒋夫人努了努嘴,看了一眼梳妆台那边:“咋还大着肚子啊?” 胡霁色连忙道:“这是家姐,她正给七姨娘上妆呢。” 胡麦田连忙收了手,给蒋夫人福了福。 丽婉也连忙站起来打招呼,笑道:“瞧您,倒急得这样,快请先坐吧。” 蒋夫人是属于和沈夫人交情过得去的那种,一般和沈家来往,也不大关注人家的妾。 但她也不是个苛刻的人,对丽婉也没有什么恶意,只连连摆手,道:“你快坐,别招呼我了,倒是我匆匆忙忙闯进来,耽误你的事儿了。” 小蒋夫人颇有些无奈,扶着蒋夫人坐下了。 蒋夫人又拉着胡霁色的手,道:“你到底在忙啥呢,听金夫人说,老金也逮不住你。你说你,做这些事儿,咋不多雇些人呢?有空你也要来和老太婆喝喝茶才行啊。” “雇了人的,但不知道咋的手里总有事儿,难为您惦记了。”胡霁色道。 蒋夫人立刻道:“是不是雇的人不行啊?哎,你要是早说,我捡两个能干的丫头让你带回去啊?” 胡霁色连忙道:“不用不用,我的人够用。” 开什么玩笑,蒋家的下人是干那种粗活的料? 城里大户人家的丫头,虽说也干活,但说起来跟前世的小白领差不多,人家干的可不是她家那种粗活。 蒋夫人一别嘴,就道:“你这是嫌弃我了。” 胡霁色:“……” 最后还是小蒋夫人劝道:“给人不得她自己用着顺手啊?您啊,就别好心干坏事儿了。” 蒋夫人这才作罢。 末了,又兴致勃勃地观察起胡麦田给丽婉化妆来。 “霁色啊,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姐姐这手可比你巧啊。” 胡霁色笑道:“我有什么不爱听的?我高兴还来不及。” “几个月身子了?”她问。 胡麦田笑着回道:“六个月了。” 蒋夫人上下打量了一回,道:“这么齐整的丫头,是嫁到哪儿了?” 她觉得这么个丫头,若是嫁给乡下泥腿子,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虽说乡下也有像胡家人那样的,可大多数还是泥腿子。 “嫁的是个捕快”,胡霁色道,“在城里县衙门当职。” 蒋夫人突然想了起来,道:“哎,前阵子,咱们沈爷名下糖厂,广湖那边分号的掌柜,不是逃了个杀人的妾?” 胡麦田的手顿时抖了一下,差点把丽婉的眉毛给画歪。 蒋夫人浑然没有发现这两姐妹的脸色都不大对劲,还兴致勃勃地道:“听说是躲在个捕快家里,把人家大肚子的媳妇都撵回了娘家。哎,也是可怜见的,好人家的姑娘哪能跟那种人比心眼啊。” 小蒋夫人:“咳咳。” 蒋夫人莫名其妙:“咋了?” 小蒋夫人也在想会不会这么巧…… 可大着肚子的捕快媳妇,跟着娘家人来的,眼前不就有一位吗!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九十五章 八卦是好东西 倒是胡霁色先反应过来,她道:“呀,我都不知道这事儿传得这么开。您说的,就是我姐夫呢。” 说着她看了看胡麦田的脸色。 胡麦田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蒋夫人连忙道:“哎呀,原来是你啊。丫头啊,你有没有给你姐姐出气啊?” 说着,她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胡麦田,道:“那么好的媳妇,就这模样,嫁到哪儿去做大奶奶不行,真真是委屈了。” 胡麦田稳了稳心神,笑道:“我相公人不坏,就是想事情没有这么深。如今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我在娘家养胎也舒心。” 说着,她又开始着手给丽婉化妆。 胡霁色就道:“出气是出了的,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们也说了,姐姐就先在娘家养胎,眼下日子倒是平静了。” 蒋夫人立刻道:“在娘家养胎,总也要搬回来的。若是进了城,你常往我家走动。以后丫头不在,我老太婆给你撑腰。” 她实在是过分热情,以至于胡麦田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还是胡霁色道:“您这话我可往心里去了啊,以后不兴不认的。” 蒋夫人挪了挪身子,哼哼道:“我又不像某些没良心的丫头片子,说出来的话,自然都是算数的。” 因为蒋夫人的和善,气氛很快就平和了下来。 胡霁色把杨家的事大概和蒋夫人说了一下,又特地说了是托了丽婉帮的忙。 听得蒋夫人也是直摇头,道:“你家这婆婆妈也是命好,要不然的话,哪里有现在这样的日子过。” 八卦在哪个时代都是受欢迎的,说着说着就把人说熟了。 小蒋夫人还和胡麦田一起给丽婉参考今天的衣裳。 “说句你不爱听的,可别在意,这如夫人也是夫人,平时穿着也该比照着大夫人来才对。” 丽婉是个聪明人,平时穿衣打扮什么的,绝不敢越过大夫人去。 但小蒋夫人自己作为正妻,给丽婉提的建议是,作为小妾,平时的衣着风格还是要向大夫人靠拢,而且永远比大夫人低一筹,这样才能讨大夫人喜欢。 这一番点拨对丽婉而言非常重要,只因她真真不是那种不知道天厚地厚妄想与大夫人争长短的妾室。 所以,当蒋夫人道:“她俩岁数差着呢,哪能比照着大夫人来,回头沈爷要是不喜欢,你倒害了她。” 丽婉连忙道:“爷是主子,大夫人也是主子。我自当该比照着大夫人来,讨了大夫人喜欢,爷也少些烦恼。” 蒋夫人顿时就对她另眼相看,笑道:“不错,是个懂事的。” 最终众人给丽婉选了一身颜色相对比较素净的半袖长裙,虽与她宠妾的身份不大相衬,不过倒也清新淡雅。 沈夫人那边派人过来催了,蒋夫人婆媳俩这才又先过去了。 屋子里先又剩下胡家姐妹俩和丽婉。 胡麦田长出了一口气,道:“还没开始呢,我就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丽婉道:“我看姐姐倒应付得极好。” “真的么?” “可不是,不卑不亢的,半点不像没见过世面的妇人。” 胡麦田想了想,笑道:“若是人人都能像蒋夫人一样和善倒是很好。” 丽婉笑道:“姐姐是手艺人,她们对姐姐都是和善的。” 毕竟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找仇,胡麦田是个外来的手艺人,又完全不属于她们这个阶层,和她们任何人都没有利益冲突。 …… 这次沈家设宴,又是开了一个胡霁色没见过的新园子。 和上回一样,美食、美酒和乐曲等等,都是一样不缺。 沈夫人身边跟着一大群和胡霁色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乍一眼看过去,倒成了整个园林最美的一处风景。 胡霁色人刚进了园子,金夫人就叫她过去看着安装台子。 她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胡麦田。 丽婉笑道:“放心吧,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姐姐的。” 胡霁色点了点头。 毕竟谁也不是个孩子了,胡麦田决心不再做家庭主妇,这种场子她还是得学着应付的。 金夫人拉了胡霁色道:“老金说了,今天这展柜可不止你一个,你的名头也不算最大的,但今年最新鲜的就是你。你这头可一点岔子都不许出。” 胡霁色倒是知道,名淑斋这样的老字号,也签下了不少小有名气的手艺人。 比如金掌柜那一家分号,虽然今年走的最俏的货是胡霁色的,但他们的镇店之宝其实另有其人。 那是一家家传的胭脂手艺人,几代人的积累和独传秘方,不是胡霁色这种后起之秀能比的。 但听金夫人的口气,新铺子想要以她的东西为主,那些年长的手艺人,这一趟都是来陪太子读书的。 她未免也有些紧张了起来,按下心思,和金夫人去和那几位受邀的手艺人家的女眷一一打了招呼。 手艺人的家庭比较特殊,他们大多少与人交际,因此人也显得纯善一些。 知道今天是来给新人做场子,这些夫人也没什么针对的心思,对胡霁色也都很客气。 主要胡霁色的态度也很尊敬,对人家也都恭恭敬敬的,不一会儿甚至她们就都愿意来帮胡霁色摆展柜。 然而正说得好的时候,一个衣着华丽的妈妈就走了过来:“胡小姐,沈夫人有请。” 胡霁色:“……” 还是金夫人安抚道:“你去吧,这儿让我们来。” 胡霁色是有些不高兴的,但还是有些歉意地对她们道:“我过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金夫人连忙道:“不急,都是些我们做熟的事儿。” 胡霁色笑了一下,跟着那妈妈就走了。 那妈妈看了她的脸色,道:“虽说做生意是正事儿,可若是能得到夫人的垂青,还愁没有银子赚?你这种小丫头片子,也真是拎不清。” 胡霁色心想,在沈夫人面前摇尾求宠那是你们的活,我若也这样,岂不是抢了你们的饭碗? 但想归想,她也不稀得和这婆子一般见识,面上只是笑了笑,道:“有劳妈妈带路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九十六章 重病的沈小姐 原本以为沈夫人叫她过去,要是要让她那群花团锦簇的族妹什么的来跟她交朋友。 然而等胡霁色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沈夫人请了她入屋子里。 刚才莺莺燕燕围在她身边的那群少女,此时却都等在门口。 沈夫人从屋里出来,脸色有些凝重,道:“我知道你对她有些不对付,但你作为大夫,还是进去瞧瞧她吧。” 胡霁色愣了愣:“您的意思是?” 这个开场白有些奇怪啊。 沈夫人头疼地道:“是如绢。” 原来沈如绢在一个多月之前突然病倒,那时候是反复发了几次烧。 沈家是有家养大夫的,而且是个鼎鼎有名的大夫,给沈如绢把脉开了药,治了一阵子。 那次烧是退了,可沈如绢的气色却是一天差过一天,人也越来越不精神。 从那以后到今天,她陆陆续续又发了几次烧,虽然看着问题不大,但也确实很闹心。 今天的园游会本来没想让她参加,但沈引到底是怜她病了许久,所以就破例允了。 她盛装打扮了一番,结果园游会刚开始没多久,她就直接昏了过去,被人抬回了屋。 本来是想叫大夫来看,但那大夫看了那么久也没看出点什么名堂来,以至于沈夫人也有点烦躁。 她想起上次胡霁色给人把脉说养生的情景,寻思着不如先把她叫进来看看。 胡霁色听沈夫人说完沈如绢的大概情况,一边卷起袖口一边往里走去。 等她见到了病人,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客观地说,沈如绢正是个如花儿般年纪的姑娘,她的长相称得上可人。 可如今她躺在床上,一条瘦小的胳膊从袖子里探出床沿,脸上的脂粉很厚,竟然也遮不住那微微泛着青的惨白。 “她这样多久了?”胡霁色问。 沈夫人道:“说不清楚,好像气色一天差过一天。若说是一个多月之前,可在那之前她的气色也不怎么好。” 胡霁色坐下来给她把了把脉,皱了一下眉。 她是真的不擅长把脉,但沈如绢的脉搏很虚弱…… 不过观其气色,她估计跟她猜测的情况差不多。 掀开沈如绢的嘴唇看了看牙龈,胡霁色懵了一下。 这是人的牙龈?! 沈夫人也看见了,她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怎么……这么白?” 胡霁色皱眉道:“以前没检查过吗?” 沈夫人道:“怎么可能会有人碰她的嘴!” 行吧,大小姐有权利耽误病情。 胡霁色粗鲁地掀开她的嘴,然后把她的下颚抬出来。 沈夫人本来想阻止,但她很快就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眼下正是大白天,她可以清晰地看见,沈如绢的牙龈、舌头,以及口腔内部所有可视的地方,都是一片苍白。 “失血……”胡霁色顺手检查了一下她的牙龈,问沈夫人,“她最近受过伤大面积流过血吗?” 沈夫人给吓懵了,从来没有人检查过沈如绢的嘴里,她最初是觉得小姑子有点虚,让胡霁色给开点好的偏方补药而已。 毕竟胡霁色好像知道很多偏方…… “问你话呢!最近有没有大面积流过血?”胡霁色微微提高了音量。 沈夫人回过神,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这我不清楚…… ” “我要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明显的大伤疤。” 这意味着她要把沈如绢扒光。 沈夫人也不好再反对了,只道:“我让顾妈妈和丫鬟来伺候着,接下来你来安排。“ 说着她就开始往外走,几乎用咆哮地叫进来几个丫鬟婆子。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必须得告诉沈引了。 过了一会儿,沈引带着江月白匆匆赶了过来,见到了站在门口脸色凝重的沈夫人。 “怎么回事?”他问,“不就是身子虚么?” 私心里他并不相信胡霁色能看出什么来。 沈夫人的脾性,绝对很难让她站在胡霁色那边,但凡有一点争议,她都会否认胡霁色。 但她此时脸色微微发白,道:“我亲眼看见的,舌头牙龈都是白的,眼睛底下也没血色……胡家姑娘说要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大伤口造成失血。” 沈引听了有点懵:“什么叫都是白的,还有大伤口?!” 沈家姑娘养尊处优,不大可能受重伤。而且若是受了重伤流血,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了,府里的人都一无所觉啊! “就是白……”沈夫人也有点慌。 在这个家,奉行长嫂如母的原则,小姑子什么的一直都是她在照顾。 眼下她还有点没回过神来,虽然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也隐隐知道事情有点严重…… 这时候,江月白道:“不慌吧,总得等看完了再说。” 沈引按捺下心头的暴躁,若不是江月白在这里,恐怕他已经暴跳如雷。 平素他夫人总是以大家长自居,内院的事情也容不得他插手。先前让她抓到如绢的错处,接下来好长时间都有些苛待。 他知道如绢病了几次,可他夫人面上总是轻描淡写的,没说这么严重啊! 终于,在他们夫妻俩焦灼的等待中,胡霁色从里面开了门出来。 “怎么样?”沈引连忙上前问道。 沈夫人也脸色苍白地看着她。 胡霁色递给他们一个小杯子,里面是浅红色的液体。 沈引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给沈小姐放出来的血。”胡霁色道。 沈夫人觉得自己说话都有些艰难:“人的血怎么会……”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颜色也太浅了吧! 胡霁色身后,那群帮忙的丫头婆子也俱是面无人色。 “我检查过了,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和伤疤,不是外伤性失血。可眼下这种情况,你们也看见了,她的红细胞严重不足。” 胡霁色顿了一下,换了种说法,道:“就是她的血很稀,已经严重贫血。” 沈引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沈夫人:“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胡霁色打断了她,道:“就算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乞丐,也不会失血到这个地步,我想并不是大夫人苛刻了沈小姐。” “那是怎么回事!”沈引几乎在咆哮了! 不知道。 失血原因不明,这才是最难办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九十七章 名气很大的胖师弟 面对焦灼的沈引,胡霁色明白他是真的关心这个妹子,她也有些于心不忍。 可问题是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如果现在给她一台显微镜,她马上能做血液分析,她或许还可以检查出失血原因。 问题就是她没有…… “我学艺不精,真的查不出来”,胡霁色有点歉意,道,“我只能先给你们开几个方子补血。如果能补上去,说明她的身体造血机能没有问题。如果补不上去,那就…… 比较麻烦了。” 沈夫人是想骂她的。 事实上遇到这种情况她第一反应就是想骂大夫。 可到底是江月白在,她只能硬生生把那口气给吞了。 这种时候反而是沈引比较冷静些,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他倒还是客气的。 “姑娘过谦了,我们府里家养的也是名医,也没查出如绢这个毛病。如今姑娘瞧出来了,也算是不耽误了她的病情。恕我冒昧,能不能请姑娘的父亲……进城来瞧瞧如绢?” 沈夫人诧异地看着丈夫。 就算是重病,可城里的大夫那么多,为什么要去乡下请? 然而沈引此时只恨不得立刻派人去请胡丰年,根本容不得她多话。 胡霁色琢磨着,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倒也没有拒绝。 “我父亲见多识广,或许见过类似的病症也不一定。” 沈引立刻就让人准备去乡下请胡丰年,还让人把城里数得上号的大夫全都请了过来。 瞬间就把沈府炸得一团乱。 但让胡霁色意外的是,到这个时候为止,沈府的园游会竟然还照常举行,甚至都没有消息放过去那边。 胡霁色谅解沈引担心妹子的一片心,亲自盯着熬了药。 等城里那群大夫来了,包括胡霁色一直只闻其人的黄德来大夫。 众人在沈如绢房门口吵成了一锅粥,胡霁色就和江月白一块儿搬了个凳子在那坐着听。 说法最多是中毒,胡霁色隐隐觉得应该也是这样。 “你觉得怎么样?”江月白问。 胡霁色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中毒是小事,我是怕她自身根本不造血了。” “为何会不造血?”江月白听着有些糊涂。 这个问题很复杂,胡霁色不知道怎么跟江月白一个古人解释。 在现代,对先天性和后天性贫血都有非常精准的定义和划分。 像是有一种溶血性贫血的病症,也就是俗称的地中海贫血,就是由于血液中红细胞生成不足和难以生成造成的。 这种属于免疫系统疾病,在现代也属于难以攻克的难题。 莫名失血的原因有很多,但沈如绢怎么看都不像外伤,只能从中毒和自身免疫系统方面找文章。 她在这儿坐了半天也没什么灵感,顿时就有些焦虑,道:“我要是去我姐那边看看,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病人家属自然希望所有大夫都专注于病人。 江月白道:“没事儿,去吧。” 胡霁色刚站起来,突然一个圆圆胖胖的中年人就朝她冲了过来,气势汹汹地道:“你是我师哥的闺女儿?” 胡霁色:“????” 圆胖道:“我是黄德来。” 胡霁色知道他是黄德来,就是不知道他找她作甚…… “师叔?” 黄德来指着她大声道:“名医都看不出来的病症,被这丫头瞧出来了!说明我们一脉的医术精湛!依我说,就该换血!” 胡霁色吓了一跳,啥?!换血?!这么高科技她不敢啊! 立刻又从人群中冲出一个面红耳赤的大夫来,指着胡霁色的额头就道:“看出了病症就是医术高了?你学医几年了?药材认得全吗?黄口小儿,也敢……啊!” 胡霁色被他戳得连连后退,正烦躁地要骂人,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就掰住了那人的手指。 江月白冷冷道:“说话就说话,放尊重点。” 他甩开那人的手,那人一得自由,就愤怒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黄德来一看就来劲了,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指着人家小姑娘的头骂,你就是名医了?” 胡霁色知道那是沈家的家养大夫,听说是从京城那边来的,姓朱。 此事事关他的饭碗,没有查出病症已经是要命的了,此时若不能按他的意思治,恐怕沈家也留不得他。 朱大夫道:“我是不是名医不用你来评判!沈小姐就是血亏之症!” 黄德来怒道:“血亏能亏成这样?!她分明就是中了毒!” 朱大夫道:“好啊,你说她中了毒,你倒说说她中的是什么毒!” 黄德来竟然上去就啐他,道:“就是不知道,所以才要换血保命!你光食补药补有什么用!” “你敢啐我!” “我就啐你怎么了!” 然后这两个胖子就打了起来…… 沈夫人头痛地道:“别打了!快给我住手!” 然而她的呼喊并不能阻止这两个暴怒的胖子,他们打得直接在地上滚了起来。 其他大夫想去劝架,但是很快就因为“血亏”还是“中毒”分了两派,反而变成了一个打群架的架势。 一时之间满地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就在那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胡霁色本来想溜,但眼前的场面实在是太壮观,她有点舍不得走了。 江月白把她拉后了一些,道:“担心被殃及池鱼。” 胡霁色正想说什么,结果一坨什么东西突然从人群中滚了出来,直落在了她脚边。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副假牙。 胡霁色:“……” 出于好心,她用手帕把那东西包了起来,打算等一下停战了物归原主。毕竟这个年代打一副假牙也挺不容易的。 这时候,沈引从门口匆匆引了个人进来。 见此情景他顿时大发雷霆:“都干什么!” 胡霁色看到跟在他身后背着药箱的胡丰年,长出了一口气。 好在沈引比沈夫人还是更有威慑力,那些大夫立刻就从地上滚了起来,各自拍拍衣服,然后彼此怒目而视。 黄德来看见胡丰年,立刻眼前一亮,竟然就像找到靠山那样开心地冲了过来。 “师兄!” 胡丰年的表情带着那么点嫌弃,用手把他蹭过来的大脑袋推开了一点:“德来。” “师兄你来的正好!快告诉这群蠢材,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血亏之症!” 然而众人看胡丰年那一身朴素的打扮,又都心生了些许鄙夷。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九十八章 真正的高手 黄德来的名气还是很大的,虽然平时看妇科和给人开补药多,不过他看过几个大病,沈引知道他水平还是有的。 此时见他对胡丰年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反而踏实了几分。 “胡大夫,快请。” 胡丰年点点头,对胡霁色道:“来。” 胡霁色立刻进入状态,一边挽起袖子,一边对沈夫人道:“让人打水,准备干净的巾子。” 沈夫人:“……” 她是不大习惯被人指挥的,但此时也不好说什么,赶紧就吩咐下人去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只能充满妒忌地看着黄德来得意洋洋地跟着胡丰年又进了沈小姐的闺房。 沈引和沈夫人也跟了进去。 胡霁色把她刚放出来的血给胡丰年看。 胡丰年的脸色就变了变。 沈引看他的脸色,就问道:“大夫,怎么样?” 胡丰年坦率地道:“沈老爷,不管病因是什么,沈小姐这种情况都必须输血了。输血有一定的风险性,但她若是不输血,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黄德来被他吓了一跳。依他的意思,要换血保险些。 换血和输血是两个概念。就简单地说吧,输血的量会远远小于换血。 但区别就是,换血对提供血的人来说,也很危险。 胡丰年是不愿意让任何人有风险的,所以就直接提出了输血。甚至,以黄德来对他的了解,他说不定会选择羊血来输给金贵的沈小姐。 沈引脸色煞白,道:“不用看脉,就……” 胡丰年把那个杯子递给他,道:“脉看不看,血已经这样了。而且就算成功输了血,我也没办法保证一定治活。输血只是为了多给沈小姐争取几天时间,让我有机会找出她的病因。” 沈夫人要疯了,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夫! “你的意思是你冒险给她输血,也不能保证能治好?!” 胡丰年道:“对,而且输血若是不溶,会死。” 沈夫人:“……” 黄德来连忙道:“夫人莫急,我师兄和我联手,必定能……” 胡丰年打断了他,道:“她这种情况,谁也不能保证能治好。我只能保证,如果让我治,我必定尽力而为。如果你觉得我不行,你可以换别的大夫。” “你……” 沈夫人几乎要跳起来骂他,但被沈引给拉住了。 沈引也是万分痛苦和纠结,但还是道:“您先看看吧。” 胡丰年点了头,对胡霁色道:“霁色。” “来了!” 胡霁色连忙给他准备洗手等一系列工序。 沈夫人看他直接搭了沈如绢的脉,想要去阻止,可转念想了想还是退了回去。 只是眼前的一切还是让她觉得眼睛都疼了,她气得直接背过了身去。 黄德来就像个小粉丝似的,一脸期待地等着胡丰年听完脉。 等他终于收回手,黄德来紧张地道:“怎么样?” 沈引和沈夫人连忙也上前了一边。 “就算放血也不可能失血至此……她应该是本身的血出了问题。” 胡丰年转身问胡霁色:“检查过了吗?” “没有大伤口。”胡霁色连忙道。 “小的呢?”胡丰年问。 胡霁色一愣:“小的?” 小的伤口不至于这样啊…… 胡丰年耐心地道:“类似虫子咬的那种。” 黄德来听完就道:“师兄你不是胡闹么,虫子怎么能咬出这样的症状。” 胡丰年不答,转而对沈引道:“她这种情况,只有中毒这一种可能。” 黄德来听了立刻就要跳起来了,满脸都写着“我就说了吧”! 沈引道:“您的意思是,我们府里有人给她下毒?” “我是建议可以把小姐的饮食全盘一遍。因为就算下肚,也是慢性的,长期都在吃的。但我更倾向于是被毒虫噬咬之后造成的长期后遗症。” 沈引深吸了一口气,对沈夫人道:“还不快去查!” 成亲这么多年,沈夫人几时被夫君这样吼过? 她嘴硬道:“不能他说是中毒就是中毒……” 沈引道:“是不是你都得给我去查!” 胡丰年摆摆手,道:“您先不要发脾气,夫人也得请先留下听我把话说完。” 沈夫人的眼眶有点红,把脸别去了一边,下颚紧紧收着。 胡丰年道:“小姐的脉象虚浮,只能看出失血之症。可正常人无论是怎么失血,都不止于此。” 他抬头看向黄德来,道:“你记不记得,师父还在的时候,曾提过汉阳曾经有过一次虫疫?” 黄德来一脸茫然:“记得啊,但不可能啊…… ” 胡丰年皱眉:“我也希望不可能。” 黄德来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脸色刷得就白了,那胖胖的肥肉都抖了抖:“师,师兄,这事儿可不好开玩笑……” 沈引又有点被吓着了:“胡大夫,有话不妨直说。” 胡丰年有点犹豫,但还是道:“这种失血症我无法从脉象确诊病因。只能以我所见所学提出几种可能。” “您但说无妨。”沈引道。 他从未见过像胡丰年这样坦率的大夫,虽然这种坦率同时让他很暴躁。 胡丰年给他说了几种可能。 一种是罕见的,他没有听过的慢性毒药,这个可以通过排查生活细节来确定。 一种是天生的……但事实上他觉得不太可能,如果是天生血疾,不大可能活到这么大岁数才发作。这样的病例不是没有,可实在是少之又少。更何况他仔细问了沈家人的遗传病史,基本已经可以排除这种情况。 还有一种……就是他刚说的,百年前的汉阳虫疫。 “患者不见外伤,脉象虚浮气滞,日渐消沉,少食,但非常渴水,其血日渐淡,最后色如水,衰竭而亡。” 胡丰年的声音平静,低沉,有一点可怕。 他问沈夫人:“请问,小姐最近渴水吗?还有,在一个多月以前,有没有往山林草多的地方去过?” 沈夫人脚下一软差点昏迷,被沈引扶了一下。 “你说啊!如绢最近渴水吗!”沈引有些暴躁地问。 沈夫人眸中开始有些恐惧之色:“她,她……喝得,是比之前多了些…… ”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二百九十九章 真能输血 沈夫人吩咐院内外紧急盘查,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沈如绢的身边人事都翻一遍。 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夫妻俩还是希望沈如绢是被人下了毒。 虽说沈如绢贵为沈家小姐,又是沈引最疼爱的妹妹,府里上上下下都是上赶子去讨好她。可她为人刻薄跋扈,被人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这样一来,园游会就没有办法举行了。 沈夫人不能亲自去,只能让自己手下的两个贵妾去安抚和疏散客人。 剩下与沈府亲密的,譬如蒋夫人婆媳俩,便留下来陪着沈夫人一起等待。 胡家父女那边在做输血准备。 胡丰年也说了,不管找不找得到病因,都必须要输血。 他果真选择了羊血…… 胡霁色觉得很新鲜。 她之前在医书上看到过,在前朝的时候,有一位将军身中刀剑无数,失血过多而造成昏厥。太医命人剖开马腹,把将军抱入腹中,让数十人摇动。不一会儿,将军便雨“浴血而立”。 这是利用马腹压力和摇动流通,通过将军身上的伤口完成了输血,也就是说,马血也是能用的。 她和胡丰年提了自己看过的那个记录。 胡丰年淡淡道:“若是血不溶,马血或是羊血,一样会死,何苦白白糟蹋一条命。” 黄德来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的沈引,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小声对沈引道:“我师兄的医术是真高,也就是不太懂人情世故,所以才一直…… ” 一直发不了财。 但他觉得这么说不大妥当,自己仔细想了想,一时之间也没找到别的措辞。 沈引是个通透人,他也见过不少本事大但是脾气怪的高人。 更何况,他一眼认出胡丰年正在配的是整套的,细薄到柔软的银管…… 这种东西,民间根本就不可能会有。黄德来一直在外吹嘘自己是绝代神医的弟子,如今看来可能非虚。 他走上前,对胡丰年非常诚恳地道:“胡大夫,若是用马保险一些,还是用马吧。我这妹子,自幼丧母,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实在是,难以忍受她夭亡之痛。” 胡丰年头也没抬,道:“风险是一样的。” 沈引:“……” 最终还是胡霁色道:“您放心,我父亲治病向来全力以赴,从来不会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沈引动了动唇,道:“胡大夫,若是能治好我小妹的病,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胡丰年正在配制等会儿要用到的几幅药,觉得他真的很烦。 但一抬头,看到他面上的恐惧和卑微,也不由得长叹一声。 在重病面前,不管是不是首富,都一样渺小。 他耐心解释道:“我闺女说的那个马腹输血,是蛮子的办法,风险其实是更大的。我说过会全力以赴,就必定会全力以赴,定然会以小姐的性命无忧为上。” 黄德来也道:“是啊,沈爷,您就放手让我们去做吧。” 沈引道:“有几分生机?” 黄德来不敢说…… 胡丰年道:“有八分生机能扛过输血,剩下两分看天。” 他耐心是耐心,但那是对观症和治病。说实话,安抚病人家属那一向不是他优先考虑的事情。 “您看,我这已经准备好了,要做吗?” 沈引万分痛苦,挣扎了半晌,终于还是道:“做。” 胡丰年点了个头,对胡霁色道:“我这要配血,你先去看看你姐。” 黄德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不管有用没用,都得留下来,还去看什么看! 但胡丰年就是这么吩咐的,胡霁色也当真就是这么做的。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中银管,从屋里退了出去。 沈夫人正和蒋夫人等人说话,看见她出来也有些诧异。 蒋夫人连忙迎上去道:“怎么回事?先前瞧见还好好的啊,就是不大精神,咋突然就病危了呢?” 其实说句实话,若不是沈夫人亲眼看见沈如绢的牙龈,她都不会相信这事儿是真的。 胡霁色摇摇头:“是慢症。我父亲在准备配血,夫人,尽可能多的带羊回来吧。” 沈夫人道:“为何不用人血?” 胡霁色耐心地道:“一样的。” 沈夫人道:“如果用人血更好,就用人血。我沈家上下几百口人,总有一个能用的。” 胡霁色一拍脑袋,突然想了起来,觉得自己也是在古代呆得太久了。 她转身又进了屋,道:“爹,不用羊血。” 胡丰年一愣:“怎么?” 黄德来连忙道:“我也劝师兄来着,就算不用马,也应该用人血。” 胡霁色道:“应该用亲缘的血。” 黄德来:“……” 胡丰年的动作一顿,道:“说下去。” “人血羊血都行,可始终要适配,您说的那两分风险,不就是怕验了以后,还有风险?若是用亲缘的血,总能提升一分安全性吧?” 胡霁色说着,看向沈引,道:“您放心,取血对人体无害的。” “不行,绝对不行!”黄德来立刻跳了起来。 这时候,在门口的沈夫人也听见了,直接从门口冲了进来,指着胡霁色道:“你说什么!” 胡霁色道:“我说,应该用沈家人的血。不过这事儿你们也自己考虑,我只是给你们再提供一个方案而已。” 沈引看着她,脸色开始变得意味莫名:“你…… 好大的胆子。” 但凡通一点人情世故的人,都不会说出这么不经脑子的话。 可他觉得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她真的,非常有把握。 胡丰年拦了胡霁色一下,道:“我闺女也没强迫你非要抽,只是跟你说还有这种方法罢了。” 沈引沉默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床上不省人事的沈如绢。 最终他缓缓地卷起了袖子。 “相公!”沈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疯了!” 不管沈引心里在想什么,他的表面工夫是做得到位的。 他诚恳地对胡丰年道:“有劳了。” 胡丰年点了点头,对胡霁色道:“那就现在配吧。” 沈夫人看着他们开始取血,恨恨地咬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愤然离去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章 不爱钱的人 胡丰年用一种叫君台草的药配的血,是黄德来从他那药房取来的。这种特殊的药材似乎可以作为媒介来判断血型是否匹配。 胡霁色也是大开眼界,突然觉得她对老父亲的认知恐怕还要再刷新一下了。 难怪,在古代输血,他敢说有八分把握。 然后是师兄弟俩分别给兄妹来施针,通过特殊的手法改变双方血压。 银管连接兄妹俩的血脉,很快,鲜红的血液就从沈引的血脉之中汩汩流出。 只是人为地改变血压,沈引难免要受些苦,他的脸色也非常不好看,不一会儿便变得苍白,额前有密密麻麻的细汗流出。 门外,沈夫人已经哭了出来。 蒋夫人等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这种事儿她们以前连听都没听过…… “没事儿的,黄德来大夫的师兄,总不会乱来的。”最终还是蒋夫人道。 沈夫人喃喃道:“他是失心疯了……府里那么多人,也不是非就要他亲自来。成亲那么多年,他何尝听过我一句话?如今如绢这样,我的罪过都洗不清了,倒没脸再关心他似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显见是真的急了。 可在这儿的都是人精,哪能听不出来她话外的意思? 男人太过在乎小姑子,对嫂子来说,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沈夫人左右看了看,看见站得很远似乎正百无聊赖看风景的江月白,眸中变得有些阴狠。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恨不得沈引和沈如绢能出点事儿,让她丈夫知道她是对的,也让她能理直气壮地撕了胡家那个小蹄子! …… 事情并没有朝着沈夫人预期的方向发展,输血很顺利。 这种事情的效果立竿见影,沈如绢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过来,连带着脸色都好看了很多。 沈引站起来的时候人还有点打晃,但不算什么大问题,他看到床上缓缓睁开眼睛的妹子,终究是松了一口气:“如绢,觉得怎么样?” “大哥?” 沈如绢想坐起来,结果发现这屋子里有两个陌生的大男人,还有一个她十分厌恶的胡霁色! 她顿时尖叫了起来:“你们在这儿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沈引沉下了脸,道:“不得无礼,这些人刚才救了你的命!” 黄德来笑咪咪地道:“沈小姐不认得我了?” 沈如绢想说什么,可她突然捂住右手:“好疼啊!我的手好疼啊!” 胡丰年正收拾东西,此时就回头看了胡霁色一眼。 胡霁色无奈地走上前去,道:“来我给你看看……” 沈如绢愤怒地把她甩开:“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碰我!” “如绢!” 沈引有些抱歉地看着胡霁色,道:“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胡霁色道:“您放心吧,她现在是我的病人,我是有医德的。只要是我的病人,别说是个人,是猫是狗我都会和颜悦色。” 沈引:“……” 沈如绢气得要下床来打她,而且她果然下了床,除了右手因为疼痛而垂着,整个人看起来那叫一个生龙活虎。 沈引一看,来不及惊叹胡丰年医术高明,连忙上前去拦:“如绢!” “让开!” 沈如绢也就是一推,却把块头挺大的沈引给推得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大哥!” 她顿时也傻了眼,不应该啊! 这时候,胡丰年道:“你兄长刚刚放了血给你救命,你现在是挺有力气折腾了,可我得告诉你,你兄长的血在你体内最多只能维持七日的功效,七日之后若是查不出病灶,你还是会失血而亡。“ 沈如绢惊了一下,她似乎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情况…… 但她依然嘴硬道:“我,我好的很!” 黄德来去把沈引扶了起来,笑眯眯地道:“看来小姐和我师兄还有我侄女儿有些误会。” 沈引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他急得那样,此时倒是冷静了些许,也没再搭理沈如绢,只是唤进了沈夫人,让她把沈如绢弄去休息,自己则带着三个大夫出去了。 黄德来的口才在这时候就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说得那叫一番天花乱坠。 沈引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但他还是问胡丰年:“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说是亲缘的血,可也要继续用药,面的发生意外。”相比起黄德来,胡丰年属于言简意赅的类型。 沈引倒是个聪明的,他很快抓住了重点:“您的意思是,她的病症没找到,也得不停地吃药。” “必须得大量用药,输血不是小事。”胡丰年有些严肃地道。 沈引有一瞬间有点窝火,毕竟他刚刚被黄德来说得舒服了点。 但能成为首富的人,多少在情绪控和分辨形势上,还是比常人强很多的。 他知道胡丰年说的话才是一个字都不掺水的。 “那您看,病症怎么找?” 胡丰年道:“我今天得先回去了。” 沈引快要绷不住了…… 胡丰年扭头对黄德来道:“你就在城里,人你来看着。无非就是那几种情况,你该晓得的吧?” 人前不可一世的黄德来,在师兄面前也乖巧得像只肥猫:“有人下毒,虫毒,还有天生体质的原因。” 胡丰年道:“若是还不行再来找我。” 沈引是真的忍不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最后的理智控制自己,道:“您是打算撒手不管了?”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爹的意思,是用排除法,每一种情况我师叔都有办法,您可以放心。” 沈引道:“那若是有个万一,你们远在乡下,赶不过来怎么办?” 胡丰年道:“不会的,这是个慢症,一下子要不了命。” 沈引看了胡霁色一眼,道:“我愿奉上黄金千两,起码让胡小姐留下来照顾,您看行吗?” 胡霁色是有点心动的…… 但胡丰年却非常坚决地道:“没有这个必要。” 他又不瞎,沈如绢对他家霁色什么态度? 闺女好好一个大夫,没必要来受这个气。 而且对于他来说,一千两金子和一千两银子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听沈引说了,他内心简直毫无波澜。 胡霁色的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和银子说了再见。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零一章 值得骄傲 沈引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不爱银子的人。 甚至胡丰年只收了他二十两银子诊金,他还是不相信。 收钱的时候,胡丰年跟他解释:“我是从乡下来出诊,所以贵一些。” 贵…… 黄德来那个表情,就别提多精彩了。 很显然,像这种情况,不收个上百两银子都配不上他的身价。 一时之间他倒有些下不来台,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要诊金了。 沈引看着胡丰年背着箱子要走,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胡霁色对他道:“爹您在这儿等我,我去寻姐姐。” 胡丰年一拍脑袋,道:“忙了一通,倒是把闺女给忘了,你快去。” 众:“……” 胡霁色憋着笑,给旁边的江月白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看好她的傻爹,别被坏人给欺负了。 江月白也有点忍俊不禁。 等胡霁色跟着丫鬟跑了,胡丰年就开始自己站在不远处看风景,一副不想和人交流的样子。 黄德来正在寻思着该怎么收钱,沈引已经走向了江月白。 江月白道:“听说好了些?” “听这口气是治标不治本”,沈引眉宇之间闪过些许黯然,道,“不过我瞧你这未来岳父的医术倒是信得过的。” 江月白梗了一下,道:“你小声点。” 沈引苦着脸道:“他就收了我二十两,还说是因为出诊才贵。” 作为首富,不让他花钱,他不安啊! 江月白道:“年前的时候,我家老三胸口被鹿顶伤,这么长的一道口子。他带着闺女来给老三看病,用的羊胎线给老三缝上的。你猜他收了多少?” 沈引被吓了一跳:“三爷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么敢找乡下大夫给…… 缝?!” 然后猛的意识到江月泓应该好了,又咂巴咂巴了嘴。 “收了多少……我倒有点不敢猜了。只万万没想到你胆子如此大,更没想到你随便找个大夫就敢给你缝肉!” “收了五十两”,江月白道,“因为他用了一盒珍贵的羊胎线。还有,这五十两包了他们父女俩伺候老三直到痊愈。” 这……真不贵! “真是暴殄天物,光这项手艺,就价值连城啊。”沈引也有些无奈。 “动手缝的是霁色”,江月白说着,眸光难免有些温柔,“作为大夫,他们父女俩是专精,非常单纯那一种。所以胆子也大,只管看病,不管其他。” 这意思是告诉沈引,胡丰年可以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负责。 沈引看着不远处,之前还觉得其貌不扬很是普通的胡丰年,莫名觉得好像人家也变得高大了起来。 “怎么会有不喜欢钱的人……”沈引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探头探脑的黄德来,摇头实笑,“也确实不通世故。” 估计让黄德来为难坏了。 江月白莫名有一种骄傲,道:“人家有人家的规矩,做了几十年大夫,不能因为你是首富就坏了规矩。” 沈引:“……” 他开始觉得江月白确实是非常迷恋胡家姑娘了。 同时,隐隐又好像有些明白,他到底看上人家什么了。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一家人啊。 …… 园游会被迫提前结束,胡麦田被丽婉给带了回去。 此时等到胡霁色过来,她们俩都连忙站了起来。 “怎么样?”丽婉问。 当时她们只听说沈如绢病重,为了找出病因要全府盘查,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胡霁色摇摇头,道:“不太妙,现在是保住了命罢了。” 说着,她把情况说了一遍。 胡麦田惊讶道:“看不出来这沈老爷还挺重情重义的。” 丽婉皱了皱眉,道:“大夫人怕是要气疯了。” 她知道沈夫人素来和沈如绢不和,这个府里,连沈引也让沈夫人几分,虽然平时她们姑嫂俩吵起来,沈引也总是帮着沈夫人。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府里,唯一一个敢跟沈夫人叫板的,就是沈如绢。 “我忙着给我爹打下手,也没注意她,不过好像是听见她在外头哭哭啼啼的。”胡霁色道。 丽婉问:“病得这么重,能治好吗?” “不好说,我们打算回去了。接下来的事儿,那个黄德来大夫会接手。” 丽婉吃惊地道:“爷肯放你们回去?” “不肯怎么办?拿了黄金千两说是让我留下来,我爹就是不让啊。哎,其实我是有点心动的。” 她的口气倒让丽婉和胡麦田都笑了起来。 胡霁色问胡麦田,道:“你那里还算顺利吗?” “挺顺利的。” 大家对这种现场化妆的形式的兴趣出乎意料的大。 尤其是当时她们选了一个粗手粗脚的,年纪挺大的扫地婆子,妆前和妆后的对比实在太强烈了。 后来,她们已经又找了好几个模特来给胡麦田试。 沈家人说园游会提前结束,真是形容不出来这些人有多失望。 “当时其他展柜前头几乎都没有人,都聚在我们这儿了。金掌柜承诺,到时候还会再办一场,还请我来。”胡麦田道。 胡霁色笑道:“我就说你能行吧?” “也亏了姨娘一直在身边照顾着。”胡麦田笑道。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们俩倒成了朋友。 胡霁色让胡麦田收拾着要回去了。 丽婉连忙喊住她们。 “霁色,你们是不是不愿意再看我们家小姐这病?”她问。 胡霁色道:“怎么可能?我爹也说了,若是黄大夫瞧不好,再找我们就是了。” 丽婉道:“那我可不可以拿这个做人情?” 意思是利用她和胡霁色的关系,让沈引觉得胡霁色是看在她的份上才答应一些条件的。 胡麦田愣了愣。 胡霁色倒是很坦然,道:“有什么不行的,我也会配合你的。但话说在前头,我也不能事事都答应的。” 丽婉笑了,道:“我也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 这一点胡霁色倒是很相信。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下回我姐进城还找你,你帮我看着些。还有,自己的身子也要注意啊。” 丽婉自是满口答应,亲自送了她们姐妹俩去沈如绢那里。 果然,看见她们有说有笑的样子,沈引的脸上是有些喜色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零二章 不是好治的病 回去的路上,胡丰年给孩子们详细地讲了一下百年前的汉阳虫疫。 那是一种特殊的虫子,可怕是它甚至不算是什么罕见的东西,是草丛之中随处可见的草虫。 这个时代称之为“鬼虫”,抑或“草爬子”。 被咬了之后,症状大概就如沈如绢那般,用现代医学术语来说,就是红细胞逐渐被大量破坏,造血功能跟不上。然后产生因为失血而引起的一系列问题,最后衰竭而亡。 虽然被称之虫疫,但并不是大规模地传染病,百年前那一次,汉阳死了约莫有百来人。 胡霁色听着觉得有点耳熟,好像前世曾经听过的一个河南蜱灾相关讲座有点类似。 如果是那个就完了,因为虫子只是各种病毒的携带体,情况最多的就是沈如绢那种,现代医学称之为“血液原虫”。 通俗的说,那是一种以细胞形式存在的特殊感染,或者也可以称为是血液被造成了细胞级的污染。 就是在现代都治不好,只能进行抑制,好了以后都会终身携带,甚至有复发的可能。 江月白听着神色渐渐有些凝重:“您的意思,有可能是百年前那种的虫疫?” 胡丰年皱眉道:“希望不是。” 江月白问:“如果是呢?人和人之间会不会传染?” 胡丰年道:“很少,百年前那一例虫疫,多数染疫者都是因为分别被鬼虫叮咬的。” “如此……”江月白道,“可有灭虫之法?” “火烧,或者用毒”,胡丰年头疼地道,“我只盼着不是。” 胡霁色的脸色微微发白。 她听过那个讲座,被感染者的治疗都是以抗生素为主的,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具备那种条件。 “能治吗?”她问。 胡丰年道:“方子是有的,效果因人而异。” 现在想来,沈如绢一个干干净净的大小姐,被鬼虫叮咬的可能性要比其他人小得多。 但如果真的染上了,只能怪她倒霉了。 江月白道:“这件事您恐怕不好再置身事外,一旦确定沈家小姐是身染鬼虫之疫,那黄大夫恐怕处理不了。” “若真是这样,我自然不能不管。”胡丰年道。 江月白道:“不……如果真是这样,那自然要尽快通报官府灭虫,免得百年前的虫灾再次重演。” 胡丰年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自然。” …… 然而事与愿违,沈如绢之后,陆续又爆发了几起莫名其妙的血亏之症。 而且了奇怪的是,这种病都爆发在城里的大户人家。 其中就有蒋夫人年刚七岁的小孙子。 因为银管只有一套,当年他们师父是传给了胡丰年,胡丰年就不得不带着胡霁色一趟一趟地往城里跑。 但他只负责输血,剩下的事情,看样子黄德来是可以包揽的。 他们师出同门,但黄德来当时学习不太认真,方子是胡丰年给的。 至于他要怎么卖,跟胡丰年关系不大,胡丰年也不在乎他靠这个能赚多少钱。 但先前也说了,方子就是那一个方子,用药效果却是因人而异。 沈如绢属于比较倒霉的那种情况,因为她是第一例,没有引起重视,而且前期在摸索病因,以至她很快又虚弱了,沈家急得马上马上派人来请胡丰年。 那天是离她第一次输血不过五天,胡丰年刚从城里回来给蒋家的小少爷看过。 听说病人的情况不好,胡丰年也没有推脱,刚从外面给人看了骨折回来,就准备收拾着去城里。 他们那时候几乎都笃定需要二次输血了。 “你留下。村里不能没有大夫。”他嘱咐胡霁色。 来接人的沈管家听了顿时就慌了,道:“使不得使不得,没有胡小姐,怎么给我家小姐看诊?” 这趟是丽婉陪着来的,她顿时也有面有难色,看了胡霁色一眼。 胡丰年道:“最坏不过就是输个血。” 态度很坚决。 这几天他经常带着胡霁色跑城里,村里人的情况倒是耽误了。 丽婉想了想,道:“您看这样行不行,您让霁色跟着一块儿去,回头我们把我们家的大夫送回来替您坐诊。” 胡丰年还是拒绝了:“你们那大夫看个病都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乡亲们何苦受这个气?” 见沈大管家还要再说,胡丰年就不耐烦地道:“不就是输个血,用得着三个人?快走吧,别耽误了!” 沈管家急得满头是汗,一边绞尽脑汁想劝。 这时候丽婉对胡霁色道:“霁色,你看着这样好不好,我让我们家的管家也留下来帮忙看着,让他老老实实地给乡亲们看病。” 胡丰年还是有点不乐意。 胡霁色就道:“爹,那沈小姐是个姑娘家,有些事儿得我来做才合适。再说,咱们欠了沈姨娘人情,我姐夫那事儿,您忘了?” 闻言,沈管家就殷切地看着胡丰年。 终于,胡丰年点了头,道:“这事儿就算还沈姨娘一个人情吧。霁色去收拾好药房,我们走吧。” 沈管家简直就要喜极而泣了。 等胡家父女走开去收拾药房的时候,他连忙给丽婉打千,道:“姨娘,这次要不是你聪明知道转圜,请不到胡小姐,老爷非要我的命不可。您放心,回头爷跟前儿,我肯定要说起这一笔的。” 丽婉微微一笑,道:“您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要委屈您在乡下待了。” 沈大连忙道:“这不算事儿。” 不一会儿,胡霁色就把药房整理好了,跟着胡丰年一起走了出来。 “走吧。”胡丰年道。 胡霁色和丽婉并肩走在一起,道:“小白已经带着小红去县衙和罗大人商量灭虫事宜。现在此症不算猖獗,可我想着,总指着我爹这一根银管也不行啊。” 丽婉道:“你的意思是?” 胡霁色道:“我们家能力有限,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门路,知道有什么能工巧匠。我们想再定做几副。” 丽婉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这些,回头问问我家爷。” 沈管家连忙道:“我们是认识不少手艺人的,只要姑娘一句话,我们可以多做几副送给您。” 胡霁色莫名其妙:“不要你送,搭个线就行。我们又不是买不起。” 沈管家:“……” 丽婉把脸别去了一边,忍着没在沈管家面前笑出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零三章 很狂的 这次一到沈家,出乎意料的,在门口迎接的竟然是黄德来。 他一脸的焦躁,等看到胡丰年,面上露出些许喜色,连忙搓着手迎了上来。 胡霁色这段时间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这个人虽然有点爱慕虚荣外加贪财,但本质上并不是个坏人。 这段时间,城里只有他能治疗虫疫,他上蹿下跳十分活跃,俨然有些声名鹊起之势。 唯一比他厉害的是胡丰年,但胡丰年并无和他竞争的心思,他对胡丰年也没有什么敌意,反而很是依赖和尊敬。 此时一见到胡丰年,他就像见到了救星! 几人一进沈家,他连忙拉着胡丰年避开了丽婉和沈管家,远远地走在了前头。 “师兄,你可要救我。” “怎么?” 黄德来看起来颇为无奈,道:“沈家那个婆娘不讲理,非说是我把她小姑子给治不好了的。” 胡丰年莫名其妙,道:“不是早就告诉过他们病程有这么长吗?” 而且早就说了不排除二次输血的可能啊。 “你见过哪个大户人家是讲理的?总之他们现在不信我说的。” 胡丰年眯起了眼睛:“你是不是又说大话了?” 黄德来:“……” 胡丰年皱眉:“师父在的时候就数落过你多少次,没有这个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 黄德来嘟囔道:“我那也是怕他们打扰了师兄。他们几次要去请师兄,都被我给拦了下来罢了。如今他家小姐这样,倒怨上我了。” 胡丰年又觉得他说的也对,这种病症是因人而异的,当时就算把他从乡下找来,也未必能避免这第二次输血。 黄德来道:“总之师弟我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胡霁色在他们身后,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就看见黄德来说着说着,突然好大一坨就倚偎在了胡丰年身上。 胡霁色:“……” 真是辣眼睛。 等他们到了沈如绢那,发现沈如绢今天也没有昏迷,只是人非常虚弱,一直倚在床上,不停地喊人给她递水。 沈引和沈夫人都在,沈引正万般焦急地搓手。 见到胡霁色,沈如绢也作不动了,只是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胡大夫!”沈引见到胡丰年,那表情简直就像看到亲人一样! 胡丰年放下药箱,扭头对沈管道:“刚才是怎么说的来着?” 沈管家连忙上前把刚和胡丰年谈的条件说了。 闻言沈夫人皱了一下眉,显然,她很不满这乡下大夫的怠慢。 沈引却道:“应该的,应该的,只要胡大夫和小胡大夫都肯来就好。” “那小的这就去安排了。这事儿多亏了七姨娘斡旋啊。”沈管家道。 沈引就笑眯眯地看着丽婉:“辛苦了。” 丽婉微微一笑,道:“大夫人这些天衣不解带地照顾小姐,我也帮不上别的忙,能给爷和大夫人分点忧也好。” 沈夫人难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不过也就只缓和了一点点。 看沈引的人去安排了,胡丰年让胡霁色去看沈如绢。 他在一边问沈夫人最近沈如绢的情况,和用的药。 沈夫人这次是做足了功夫,一一也都答了上来。 她看了黄德来一眼,道:“将养了几日,倒多了许多从前没有的毛病,夜里开始睡不踏实。还有……” 胡丰年见她面有犹豫之色,胡丰年直接问:“是不是小解排出了血?” 饶是沈夫人自诩是见过大世面的,此时也有些尴尬地别开了脸。 沈引急了,道:“问你话呢?是也不是?!” “是……” 胡丰年道:“这是正常病程,问题不大。” 然后他就开始问沈夫人关于小解颜色浓度等问题…… 沈夫人本来打算先拿黄德来开火,以体现出自己对沈如绢有多么关心,事无巨细都有了解到。 然而此时胡丰年一开口她倒先哑口无言了。 偏偏沈引一点儿也体会不了她的焦虑,反而一个劲地催她:“你到底知不知道,要是不知道找了婆子来问就是!” 最后还是胡霁色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把她爹拉开了。 由她来问,沈夫人的脸色才正常多了。 分析了一下情况,无非就是沈如绢体质太弱,抵抗力不足,很难扛住这种免疫系统类型的病,以至于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并发症。 沈引问胡丰年:“这次用血,用谁的好?” 胡丰年看了胡霁色一眼:“你去看看。” 闻言,胡霁色立刻走过去毫不留情地掰开了沈如绢的牙龈。 这是沈如绢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有这种待遇啊,那心理阴影可别提多大了。 偏偏她又无力反抗,只能气呼呼地瞪着胡霁色。 胡霁色看好了,回去对胡丰年道:“比上次好得多。” 沈引道:“怎么好得多?!” “血色”,胡霁色解释道,“血色可以从牙龈,舌头,眼睑看出来。沈小姐比上次好得多,说明药不是没用,她现在身体虚弱,是用药太猛了,等血色涨上来了,其他问题都是不致命的。” 沈夫人只听到“用药太猛”,立刻就不悦地看向黄德来。 黄德来:“……” 他也是有脾气的,这家要不是浔阳首富,他真的要走人了! 沈引道:“那您的意思是…… ” “不用二次输血”,胡丰年道,“药方我和我师弟再研究研究吧。” “不用输血能扛得住吗?”沈引也急了,道,“大夫您不用犹豫,该输血还是要输,我家还有几兄弟,还有侄子侄女什么的……” 胡丰年烦躁地摆摆手,意思是让他闭嘴。 沈引:“……” 他这辈子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打过手势! 最后还是胡霁色走过去打圆场,道:“我爹的意思是,别看沈小姐现在这样,实际上是在好转的。” 沈引有点不敢相信:“真的?” 胡霁色点点头,扭头对丽婉道:“每天同一时间,检查小姐的牙龈和舌头一次。若是颜色变红,就不要紧,若是越来越白,我们就要考虑再输血。” 丽婉正想说什么,突然就被沈夫人推去了一边。 她踉跄了一下,被沈引扶住了。 但她也非常有分寸,立刻站直了,脸上也没有半分不满之色。 这般情景落在沈引眼中,自然要心赞她懂事,也多怜惜她几分。 沈夫人只顾自己道:“你指给我看怎么弄。” 胡霁色:“……好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零四章 霁色是别人家的孩子 胡丰年和黄德来去研究药方药量。 他们治这症主要用的是黄花蒿和青蒿…… 这在胡霁色这个专业人士看来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因为在这个时代,这两种草药是最接近青霉素的东西了。 胡丰年对黄德来开的药方基本都是认可的,只是和他讨论了一下用量和用药时间。 同时他们还一起参谋了一下百年前的虫疫病例。 别看黄德来平时像个傻子似的,但是实际上他水平是真有的。 光看他和胡丰年讨论,就让胡霁色感觉十分激动。 对她来说,这简直就一场古典医学的知识盛宴! 直到过了一会儿,一个丫鬟进来,跟原本也在凝神听着的沈引说了句话。 沈引愣了愣,然后看了一下胡霁色。 这丫头听长辈讲医,那眼睛简直在发光,让人莫名不想打扰。 但不打扰是不行的。 他走过去,小声道:“胡姑娘,江家两位公子回来了。” 胡霁色听了,再不愿意也只能先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您有事儿派人找我就成。” 沈引笑眯眯地道:“去吧。” 很显然,从胡丰年听说沈如绢现在看起来虽然精神不济,实际上是在好转,让他心头松快了不少。 胡霁色走过去轻声和胡丰年还有黄德来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黄德来看着她的背影,笑眯眯地道:“师兄,是打算让这个闺女继承衣钵了?” 闻言,胡丰年露出了有些许困惑的表情:“她有一半是自学成才。” 黄德来:“……” 沈引:“……” 胡丰年不是个多话的人,这事儿就想揭过去了。 可黄德来一再逼问,沈引也插嘴说想听听。 他只好就道:“就是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说想跟我出去走医,我带着去了,然后她就这样了。” 黄德来:“……师兄你知不知道,我收了六七个徒弟,连我亲儿子一块儿,天天又打又骂操碎了心,到现在连药都还捡不清。你这说的叫啥啊,啥叫‘她就这样了’?” “她十三岁以前我都没顾上她。我寻思着,她可能自己在家翻我的医书吧。不过,她确实很聪明,随便一教就会,还能举一反三。” 胡丰年说着就露出了笑容。 怎么说呢…… 那是一种很欠揍的笑容。 黄德来和沈引都是为人父母的,此时看着都觉得有点牙痒痒。 胡丰年对此浑然不觉,道:“继续看方子吧。我寻思着这个黄花蒿,你用这么大的量也不是个办法,病人也受苦。你那里有多少存货都让我先带回去,我让丫头看看能不能淬炼一番。” 黄德来忍不住嘟囔道:“还会炼药啊。” “嗯”,胡丰年边说边开始傻笑,“也是自学成才,好像是瞎倒腾那些抹脸的东西倒腾出来的手艺。” 黄德来是彻底没脾气了。 沈引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他:“您可真是有福气。” 看来这突然就要飞上枝头的女子,果真不会是池中之物。 胡丰年哪里晓得他意有所指,只是谦虚地道:“孩子嘛,聪明点笨点都行,平安就好。” …… 胡霁色在沈家另一个院子见到了江家兄弟。 今天出来是办正经事,前两天胡霁色才跟江月白说过,成天让江月泓读书和练武也不好,总要带他出来走动走动见见世面。这小子越大给人的感觉越有点像憨批。 江月白显然听进去了,今天就把他给带出来了。 不过看江月泓,平时穿习惯了短打,现在穿着一身很正式的袍子,他似乎也有点不大适应,满脸的不高兴。 江月白屏退了下人,问胡霁色:“怎么样?” 当然,他不是关心沈如绢的病情,只是关心这虫疫到底好不好治。 如今发现了约有七八例,没有一个有明显好转的。 更可怕的,如果是贫苦人家,恐怕还不知道自家人得了这个病。 毕竟,像沈如绢这种大小姐,有专人伺候饮食起居,都拖到后来才确诊。 胡霁色皱眉,道:“不好说……” 虽然胡丰年的样子看起来轻描淡写,可胡霁色太了解自己的爹了。 他是个有什么想法都暂时先放在心里的人。看他今天皱眉的次数,就知道问题比较棘手。 “我还没来得及跟爹谈。但我自己的理解,这个病也因人而异,血是人身之精,血出了问题,五脏六腑都有风险。她现在出现了很多并发症……就是附带的病,不知道她能不能扛得住。” 江月白懵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光吃虫药也没有用?” “只能盯着,若是出现并发症,再对症下药。这沈小姐的身体十分娇弱,我怕的就是虫疫治好了,并发症倒要了她的命。” 江月白皱眉:“其他人也一样吗?” 胡霁色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前世听过的讲座,道:“不一定,因人而异。我听说,虽然是极少数,但也有人因为身体好,不药而愈。” 这解释起来很难,实际上大多数病都有自愈的可能,端看个人的免疫系统强悍程度。 江月白道:“也就是说,不至于人人都像沈如绢?” “可以这么说”,胡霁色道,“你和罗大人谈得怎么样?” “他想请你们父女俩去一趟。”江月白道。 江月泓适时插嘴,笑道:“因为我哥也说不清楚是咋回事儿。” 这天底下竟然有他二哥说不清楚的事情,可真是稀奇! 胡霁色懒得理他,点了一下头,道:“等我爹从这头出来我们就过去。不过采取措施要趁早。” “染病的几人查了查,俱是去过感佛寺进香。那里山林繁茂,许是源头也不一定。” 大户人家又不会在草丛里滚,这种去进香的倒是说得过去。 江月白说着,却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胡霁色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心事?” 她看见江月泓的脸色也不大好。 江月白沉默了,似在思索这事儿该怎么说。 “此事不酿成灾最好”,江月泓突然道,“若是酿成灾,朝廷那边就会派人来了。” 胡霁色心里顿时一个咯噔:“什么意思?” 江月白回过神,突然对她一笑,道:“没事的,你不要怕。”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零五章 留下来治虫 江月白没有多说,可胡霁色心里总是不安。 若是酿成灾,朝廷来人…… 是什么意思? 胡霁色知道他们兄弟俩是避着京城的人走。 之前江月白也提过,因为江太傅桃李遍天下,即使是人不在了,也有余荫。相比起来,即使是现在,宫中那位,却依然要弱势些。 只要出了京城的辖控范围,宫中那位竟也就拿他们兄弟俩毫无办法。 可若是朝廷名正言顺派人来治灾,那么…… 胡霁色正胡思乱想,江月白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专心治虫。”他道。 江月泓立刻嚷嚷了起来:“干啥啊!屋里还有孩子啊!” 胡霁色被他逗笑了,啐了一声,道:“你这孩子真是一个顶俩。” 之后去和沈引说妥,他们三个便同胡丰年一块儿去衙门报道。 罗大人是个清官,就住在衙门后面的内院,自己在家一身常服十分朴素,就这样接待了他们。 出乎意料的,在旁边跟着的是杨正。 他洗清嫌疑之后还在衙门当差,只不过没想到罗大人不计前嫌,依然对他青眼有加。 “胡大夫。”罗大人从屋内亲自迎了出来,面上都是焦虑之色。 胡丰年给他见了礼,罗大人连忙拦住他不让他跪。 “都是自家人,就没必要多礼了,若是你不嫌弃,我都想叫您一声大哥。” ……如此肉麻的话,从罗大人嘴里说出来,怎么都有点怪怪的。 不过他倒是一片真心,因为最近这虫疫,之前是闻所未闻,偏叫胡丰年说了出来,而且他还能治。 听说他还给人输血……这医术之高,莫说是村里,就是浔阳城,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胡丰年看着他眼里的崇拜,也是愣了一下,才道:“听说大人有话要问,草民一定知无不言。” 罗大人连忙亲自请他们进了屋,几个人落座。 胡丰年先给他详细地讲了一下关于百年前汉阳虫疫的记载,和具体病症。 罗大人听得认真,然后道:“汉阳离浔阳相隔千里,何以此病症在浔阳又开始出现?而且也已经时隔百年……” 胡丰年道:“那虫子见草就生,哪里都有,只是带病的不多见,不知怎的轮上了汉阳。” “听大哥的意思,那病只从虫上过,人和人倒是不传的?” “极少,见血才传。” 罗大人想了想,道:“先前江……公子同我说过灭虫之法。以火燎林怕是不合适,大哥能配药吗?” 胡丰年道:“可以。只是此虫不但生于山林,同时也生于百姓家的砖瓦缝隙之中。大人该发个布告,让百姓把家里也清理一番。” 罗大人叹道:“这才是本官所忧啊。一发布告,必定全城恐慌。” 他有些拿不准,毕竟现在查出来的病例不多,是否真的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胡丰年道:“大人自己拿捏,若是需要配药,草民责无旁贷。” 罗大人:“……” 这话听着没毛病,可这意思不就是说,他不提供意见,让罗大人自己拿主意么? 胡霁色有点想笑,老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 罗大人皱眉沉吟了半晌,似乎十分艰难。 这时候,江月白道:“不管大人怎么打算,青蒿和黄花蒿都必须尽早准备。往日一旦发生疫情,无良商贩囤积物资,高价抛售,以至于民不聊生的事情,史上屡见不鲜。” 罗大人猛的回过神,连连道:“对对对,您说的对。” 对于他突然冒出敬语的习惯,江月白也只能皱皱眉,什么也没说。 罗大人近乎半恳求地对胡丰年道:“胡大夫可否在城里多留几日?我派衙役跟您去感佛寺附近瞧瞧。还有,官府要出面囤药,总得有个人负责这事儿。” 胡丰年有些费解地道:“囤药……我跟您说是什么药不就行了?我是个大夫,又不是商人。” 罗大人:“……” 胡丰年有点为难:“我们父女都走了,胡家村就没有大夫了。” 罗大人深吸了一口气,道:“确实得想个办法。” 胡霁色道:“沈家的大夫还在村里,他们家的管家也在。回头去问问沈家,能不能让他们多呆几天。” 罗大人懵了一下,道:“他们家的大夫为什么会在…… ” 胡霁色道:“他非要我们父女俩一起来,可是我们村里不能没有大夫啊。” 罗大人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道:“所以你们,让沈引弄个大夫,去你们村里顶替?” 胡丰年觉得理所当然:“嗯。” “那管家呢?” “怕他家的大夫不好好干活,所以要个人去看着。” 罗大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引虽然是商户,可富可敌国,在官场上多有门路,在浔阳本地也颇有名望。罗大人平素也敬他几分,万万不能想象他被人提出那种要求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最终他只道:“那…… 跟他家说说,让他们的大夫在乡下多呆几天吧。” 胡丰年是有点不愿意的,毕竟家里突然多了两个陌生人,还得要兰氏伺候。要不是江月白把厉竹山给留了下来,他肯定想也不想就回去了。 可想到此事毕竟有关疫情,他最终松了口,道:“派人回去给我夫人报个信吧。” 杨正立刻两眼发亮,这趟差事他喜欢啊! 罗大人果然不负他所望,道:“杨正你和张虎走一趟吧,给嫂夫人报个平安。” 杨正立刻喜不自禁:“是!多谢大人!” 胡丰年和罗大人还有些细节要讨论,他想了起来,就嘱咐胡霁色:“你得去蒋家看看。” 他是个实心眼,一方面是挂念人家小公子的病情,一方面也是因为上次和蒋老夫人打交道,觉得人家对霁色丫头是真的很好。所以想要投桃报李。 胡霁色道:“好……小白你跟我一起去吧?” 江月白道:“好,老三你留下来,若是有帮的上忙的地方你要帮忙。大人,我把他留下来给你使唤。” 江月泓:“???” 罗大人又懵了:“啥……使唤?!” 江月白认真地道:“我说真的,这小子缺乏历练,您可千万别客气。”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零六章 被当骗子 从县衙出来,江月白和胡霁色直接骑马去了蒋家。 门房是认得胡霁色的,见她来了,连忙上前打千牵马,又让跟班去通报。 人刚进了蒋家院子,就看到两眼红彤彤的小蒋夫人亲自迎了出来。 “我娘昨个儿熬了一宿,才刚躺下。”她对胡霁色道。 胡霁色知道这病磨人,也还是劝道:“让老太太不要多想,孩子发现得早,应该没事的。” 小蒋夫人想着又想哭,道:“时常嚷嚷着难受,问他,他也说不好哪儿难受。那黄大夫天天忙得不见人影,好不容易请了他过来,又只说没事,吃药就行。” 胡霁色道:“大夫说没事儿就是没事儿,安心吃药。” 说着话,到了孩子的院子,胡霁色对江月白道:“你在外头等吧,里头都是女眷。” 小蒋夫人连忙道:“我家爷倒也在呢,李妈妈,你把江公子引到书房去。” 江月白想了想,就应了个好。 正好他也想和这家男主人谈谈驱虫的事儿。 这次浔阳出了这种事,城里这些大户也不能自扫自家门前雪。 胡霁色跟着小蒋夫人进了孩子的卧房,一个看着二十出头的妖娆妇人来打了帘子。 小蒋夫人擦了擦眼泪,问那妇人,道:“哥儿睡了吗?” “哪里就能睡得着?”那妇女努了努嘴,道,“刚才还在嚷嚷着身上疼,是哪儿疼也说不清楚。夫人,奴家说的不好听的,先前没看这病的时候哥儿都还好好的,结果这一治,倒越看越难受了。回头哥儿要是没了,也不知道是病死的还是治死的……” 这几句话说得小蒋夫人勃然大怒,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怒道:“你个贱老婆给我说甚晦气话呢!我看你就是一门心思盼着哥儿死!我告诉你,要是我哥儿不好了,你和你养的那个孽种都得给我滚蛋!半分好处也不会落给你!” 那妇人被打了,只捂着脸嘤嘤地哭道:“这话原也不是我说的,是爷说的,只说你和老夫人两个妇道人家失心疯了,没病折腾孩子叫人骗了钱…… ” 小蒋夫人听了就更生气了,又是一个大耳刮子就过去了,道:“爷那还不都是你在撺掇!趁早给我滚蛋!就是有你在这儿巴巴地伺候,哥儿才越来越不好了!” 那妇人哭哭啼啼地就走了。 看样子,这是蒋家的宠妾。 小蒋夫人发完脾气,也是筋疲力竭,就对胡霁色道:“你,你别往心里去……” 胡霁色摇摇头,道:“让人去把江公子叫回来吧。” 小蒋夫人愣了愣。 胡霁色已经对一个站在不远处的蒋家婆子道:“去把江公子叫回来。” 那婆子看了看小蒋夫人的脸色,点头应了个是,就去了。 “你何苦和个贱妾一般见识,她素来就是这样粗鄙不堪……”小蒋夫人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胡霁色宽慰她道:“你别往心里去,只要你叫我来,我还来给小公子看病。你和老太太待我好,我心里也都清楚。” 小蒋夫人那脸也是涨得通红,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圆场的话。 胡霁色安慰地拉了她的手,跟她一起进去看她儿子。 那孩子白白胖胖的,今年才七岁,但看着虎头虎脑的,样子比沈如绢可强太多了。 胡霁色检查过血色,见血色还算比较稳定,又叫人拿了黄德来开的药方来看。 那毕竟还是个孩子,身上虽然难受,却难免还是有好热闹的天性。 他好奇地撑起身子,问眼前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姐姐:“霁色姐姐,大夫都说我快好了,我怎么还是浑身难受?” 胡霁色正看药方,此时抬头看了他一眼,温柔地笑道:“难受才对,你要是没精神地蔫蔫地躺在床上,就感觉不到难受了。” 小蒋夫人搂着他,跟胡霁色道:“哥儿的样子真的不差?” “不差,比沈家小姐强太多了”,胡霁色道,“药还是得吃,得吃足二十一日,不然刚好就会复发。” 那孩子苦着脸道:“每天好些药呢,太难吃了。” 胡霁色叹道:“我爹也同我说了这个。回头我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淬炼一下。” 小蒋夫人连忙道:“只要孩子能好,难吃也是可以的,淬炼不淬炼,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胡霁色也理解她为人母的心情,就道:“你放心,哥儿现在算好的。” 小蒋夫人擦擦眼泪,道:“他很乖的,虽然抱怨,吃药都很老实。” 胡霁色看得心软,就温柔地对孩子道:“哥儿,以后吃药也要乖。等身子好了,咱就能天天出去玩了。” 那孩子用力点点头,道:“我吃药可厉害了。” 不一会儿,门口的婆子来叫,说是蒋家老爷和江公子一块儿过来了。 原来刚才江月白人已经到书房了,却突然被胡霁色给叫了回去。 蒋老爷知道沈引甚礼遇这江月白,不敢怠慢,连忙跟着一块儿过来。 此时就在门口等着,想问问胡霁色突然把江月白叫回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小蒋夫人和胡霁色一块儿出去了。 江月白询问地看向胡霁色:“怎么了?” 胡霁色有点尴尬的样子,道:“没…… 你到那了?” 江月白点点头。做父亲的毕竟关心儿子,就在这附近的书房看账。 蒋老爷问胡霁色:“小胡大夫,我们家哥儿怎么样?” “挺好的,现在身上难受些,可若是情况能稳定住,三五天后应该就精神了。但那时候也该管束着些,不能让他上蹿下跳,或是情绪大起落。” 激烈运动和过分激动的情绪都会加速心脏扩展和血液流动,对血液疾病来说不是好事儿。 如果是个大人,自然容易些。可这家是个小孩子,就要大人格外留心控制着。 小蒋夫人红着眼眶,道:“我就盼着他想要上蹿下跳的那天呢。” 蒋老爷松了口气,对江月白道:“公子,书房请?” 胡霁色连忙道:“不了,我们要走了。” 蒋老爷愣了愣:“这么匆忙?家母那……” “不要惊动老夫人了,回头我再单独给老夫人请安。”胡霁色道。 她格外坚决,小蒋夫人就十分尴尬。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零七章 有怕的东西了 胡霁色最终还是带着江月白匆匆走了。 她也有点烦躁,这两天在城里本来还想住在蒋家的,想看护一下蒋家小公子,也算是回报一下蒋夫人对她的厚爱。 现在这么一闹,和着蒋家有人把她当骗子啊? 不管是不是内院争宠,是不是妾室粗鄙,听到那种言论总归还是很烦躁。 走在路上,江月白听她说了原委,还笑话她:“这么大气性啊?” “却也不是”,胡霁色道,“我看小蒋夫人熬得眼睛通红也不敢去睡,怕也是担心贱妾趁哥儿病了要了哥儿的命。这回算是送她一个人情吧。” 她想的没错,她前脚刚走,小蒋夫人后脚就和丈夫大吵了一架,勒令那贱妾以后不许再接近她的儿子。 这事儿他们之前也谈过,只是丈夫多少还是心疼会撒娇的小妾,也都睁一只眼闭只眼。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还把他也给牵连出来了,蒋老爷自己也窝了一肚子火。 等胡霁色和江月白回到衙门,罗大人和胡丰年已经谈妥,接下来的三天胡丰年要带着衙役去山里看看鬼虫的情况。 感佛寺是本地最大的佛寺,往常人流量非常巨大,罗大人也不敢细想这里头的厉害。 胡霁色他们回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讨论住宿问题,江月泓一直闹着要回去。 “婶子和大姐两个人在家你们就放心啊?竹山傻里傻气的,还是得我去看着才行。”他说得是理直气壮。 胡霁色一听就知道了:“你就是想吃我娘做的饭吧?” 江月泓被说中心事,但脸色都不带变的:“我就是担心婶子和大姐。” 胡丰年听了也有点犹豫,就对他道:“要不…… 你还是回去吧。反正新屋子也起好了,你也有地方睡。” 他都这么说了,江月白自然也就不好反对了,只对他道:“回去老实些,听婶子的话,要帮忙不要闯祸。” 瞧瞧这老妈子似的口气。 胡霁色忍着没笑,对胡丰年道:“爹,那咱们住哪儿?” 罗大人连忙道:“可以住驿站,如果住不习惯我想沈家和蒋家也很乐意让你们暂住。” 住官驿需要开证明,不过他们是给官府办事,所以问题不大。 按照罗大人的意思,其实邀请他们住官驿也就是客气一句。毕竟沈家和蒋家条件都很好,想必也很欢迎他们去暂住。 然而胡丰年爽快地道:“住官驿吧。” 罗大人虽有些意外,但还是赶紧让人去准备了。 官驿是这个时代的官方客栈,专门用来接待来往办公差的人。 里外是两个大院子,一个是专门用来接待高官,外头那个就是个普通客栈的规格,一般用来接待马使之类的。 胡丰年他们几个住在外院,虽说不是什么豪华的住宿条件,可也青砖绿瓦,显得很是清净。 罗大人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江月白也跟着住在这儿…… 他亲自把他们送了过来,然后一再抱歉,说是里头那个院子需要特批,比较麻烦。 “你们若是缺什么,可以直接吩咐驿使。”罗大人道。 胡霁色笑了笑,道:“大人放心,我们什么都不缺。” 话是这么说,可转头一送走罗大人,胡霁色就去买了全套的生活用品和这几天的换洗衣物。 江月白陪她一起去的,顺便也帮她大包小包地给拉了回来。 这时候差不多是日落时分了,好不容易在城里过个夜,两人商量着要领着胡丰年出去吃一顿。 进门的时候看见驿站的驿使,江月白就上前去打听:“小哥,官驿什么时候落锁?” 那驿使正在饮马,此时就抬起头看了他们一会儿,愣了愣,道:“申时就落锁了。几位要出去啊?天黑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出房门的好。” 在一旁等着的胡霁色听了就愣了愣,道:“怎么了了?” 那驿使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说了姑娘别害怕,我们这一代附近,大晚上的总有孤魂野鬼瞎晃悠,只要不出房门就没事了。” 胡霁色听了,身上立刻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月白有点意外:“你怕这个?” “谁说的?!”胡霁色反应很大,立刻就否认了! 江月白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然后问那驿使:“什么孤魂野鬼?上报过没有?” 那驿使挠挠头,无所谓地笑道:“我们大人不信这一套。再说也没出过什么事儿,就是晚上闹出点动静有点瘆人,所以就没来得及去查。” “不是,这么大的事儿这么不上报也不去查?心也太大了吧?!”胡霁色几乎是脱口而出。 江月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胡霁色有点尴尬,道:“是觉得……这事儿是有点大啊。万一要是住进来什么达官贵人,那不就坏事了。” 江月白笑了笑没有揭穿她,只是又问那驿使:“具体怎么个闹?” “也没啥,就是大半夜的,总有个孤魂野鬼在外头喊着卖菜。” “卖菜?” “嗯,就扯着嗓子喊,一声音接一声。”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就给他们模仿了一下。 “果子——卖果子咯——” 那声音中带着几分虚浮,几分颤抖,哆哆嗦嗦的,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 “行了行了”,胡霁色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皱着眉道,“你也不用学得这么夸张。” 那驿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学地也不大像。” 胡霁色罕见地激动,道:“不带你这么吓人的!” 那驿使一直憨笑,道:“是是是,对不住了。” 胡霁色还想再数落两句,被江月白憋着笑给哄走了。 她很气愤:“哪有这样故意吓人的!” “是是是,是他不好。你也别跟人家生气。人家一个大小伙子,被你说得都不好意思了。” 胡霁色道:“那是他先吓人啊!学的那个调你又不是没听见!” “是是是,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胡霁色似乎是郁愤难平,被拉走了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的:“干嘛要吓人啊,真是……” 江月白没敢说,万一人家没故意吓你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零八章 碰一下 当天晚上胡霁色再没提要出去吃饭的事,只是跟着胡丰年还有江月白在驿站草草吃过官饭。 不得不说,被兰氏养叼了胃口以后再吃外面的东西,感觉真是有些粗糙。 胡丰年这种向来不挑食的人,吃得也有些索然无味,道:“咋不出去吃?” 胡霁色眉心一跳,道:“人家说申时就落锁了。” 江月白笑而不语。 胡霁色嘴硬道:“那咱们也不是来玩的,不是还要讨论一下明天的事儿吗?” 听她这样说胡丰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说的对。” 于是饭后他们真的很认真地讨论了一下明天要怎么安排行程。? 首先那感佛寺在山上,不管到时候情况怎么样,驱虫的设备还是得带上。 胡丰年负责说,胡霁色负责记。 这么一忙起来,时间很快过去,胡霁色也暂时忘了害怕。 直到夜里躺在了床上,她才猛然想起有那么一件事。 这驿站很少有人来住,今天除了驿使等工作人员,也就住了他们三个。 胡霁色自己睡一个屋,晚上那烛火就一直没熄。 是的,现代医学精英胡霁色,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有神论者。 有人说,科学的尽头就是神学。 其实有的时候一知半解倒还好,可若是专门从事相关科学研究,由于有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未知”,一神经质就容易胡思乱想。 别说胡霁色了,甚至有很多青史留名的科学家都是有神论者。 她本想燃着烛睡觉,可那烛火一晃一晃的,连带着墙上的影子都不大安分。 胡霁色躺着就胡思乱想,总觉得房门或是窗门是不是没有关紧,总觉得有哪里在漏风…… 眼下正是盛夏,如果实在不安心,按说起床去查看一下也没什么难的。 偏偏胡霁色就像是被床封印了一样,死活起不来去查看。 直到她那无敌的生物钟终于发挥作用,让她终于能忽略耳畔传来的似是幻觉一般的细微风声。 然而就在她半梦半醒之间,那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果子——卖——果子咯——” 这个声音很大,却透着几分虚浮,几分哆嗦,仿佛随着夜风颤颤,时远时近。 胡霁色:“!!!” 这是……有人恶作剧吗? 可她马上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这个时代并不像后世,一个城市的夜市是有限开放的,这一片地区并不在浔阳城开放夜市的范围之内。如果有人这么晚出来瞎晃悠,被巡夜的官兵抓到,是要坐牢的。 就算是有人深夜出没,那也应该悄悄的,而不是在这官驿的地盘上找死。 “果子——卖——果子咯——果子要不要啊——” 胡霁色一直在床上挺着尸,妄想等到那声音自己消失。 可那声音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胡霁色在床上僵了半晌,终于把心一横,决定起来去看个究竟。 正所谓最可怕的是无知,只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说不定这恐惧就能够烟消云散! 她趁着还有些匹夫之勇,一鼓作气冲到了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赫然站着一个人影。 “啊!!!!” 那一瞬间胡霁色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一声尖叫划破了静谧的夜空。 眼看她就要仰面栽倒,江月白连忙伸手一捞抱住她的腰,想让她重新站好。 可胡霁色可能是太害怕了,那身子软得就像没有骨头一样怎么都站不直。 挣扎间看清楚是谁,胡霁色那颗心依然狂颤! “你,你……” 她下意识地想要破口大骂,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站在人家门口吓人! 然而她刚站直一抬头,却正逢上他低下头,冰冷柔软的嘴唇突然碰了一下。 胡霁色懵了。 江月白也懵了。 心跳得更厉害了…… 这时候,楼下传来胡丰年的声音:“霁色!” 胡霁色一下又吓得灵魂出窍,连忙手忙脚乱地推开他。 “爹…… 爹!” 江月白一脸愕然地看着她像被炸了兔子一样逃开了,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然后他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而且是笑出声的那种。 等他追着胡霁色到了楼下,看她似乎已经恢复了镇定,强装着没事那般站在父亲身边。 那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又让他觉得好笑,忍不住又大声笑了起来。 胡霁色:“……” 胡丰年原本一脸严肃,此时也愣了愣:“怎么了?” “她被我吓得直跳”,江月白忍不住边笑边道,“开门看见我就吓得不行。” 胡霁色:“!!!” 谁知道胡丰年也笑了起来,道:“真跳起来了吗?” 没有啊! 江月白笑得停不下来:“嗯,吓得又叫又跳,还差点摔倒。” 胡霁色愤怒地道:“你够了!大半夜站在我门口干什么!” 江月白终于收敛了些,但唇边总还是有些笑意,道:“听见动静了,怕你害怕,所以上去瞧瞧。没想到你当真吓得够呛。” 胡霁色一害怕,那脾气就特别不好。 这一点他是领教过的,平时多稳重的人,今天在官驿门口把人家驿使都说得尴尬了。 所以现在他毫不怀疑这丫头能把他也给骂一顿。 然而胡霁色还没骂出声,那动静又来了。 “果子——卖果子咯——果子要不要啊——” 胡霁色只觉得莫名一阵阴风刮过,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早早睡下的两名驿使也被吓了起来,此时都跑了出来。 “怎么了?”其中一人道。 “之前只听到有人卖果子的,今天咋还多了个大喊大叫的女鬼?”另一个人道。 江月白连忙拉住要去跟人家吵架的胡霁色,忍住笑道:“小哥,我们也被那动静闹起来的。” 这两个驿使都有点尴尬。 “吓着客人了啊?其实也没啥,就是吵了点,不会怎么样的。” “对,别管他,睡自己的就行了。” 江月白看了胡霁色一眼,无奈地道:“我出去看看吧,看能不能给他捉住了。” 胡丰年道:“得去瞧瞧,不然把我闺女吓出个好歹来。” 原本听说江月白要去看看,胡霁色正松了口气。 结果听胡丰年这么一说,胡霁色又要炸了:“爹!”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零九章 不承认胆小 胡霁色想说自己根本就不害怕,可谁信啊! 最让她生气的竟然连胡丰年也笑她。 那两个驿使其实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无奈客人坚持,他们只好准备了火把带着三个客人去捉“鬼”。 然而等他们闹哄哄地收拾好了要出去,那声音就没了。 驿使道:“往常也是这样的,只要我们想去寻,他就不见了。我们也和巡夜的兄弟说过,特地来这边多巡了几天,可总是等他们走了才来。” 胡霁色道:“肯定是有人恶作剧!” 江月白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您这意思是,只要出来找过,这天晚上就不会再闹了?”他问驿使。 驿使点点头,道:“是,今天是不会再闹了。” 胡霁色听了略微心安了些。 胡丰年打了个哈欠,道:“闺女,咱回去吧,没事儿的,你别怕啊。” “我不怕我就是想捉住他…… ”胡霁色嘴硬道。 胡丰年憋着笑道:“哦。” “这附近还住着不少居民呢,回头大小媳妇,孩子老人啥的吓着了咋办?”胡霁色又道。 驿使连忙道:“姑娘教训得是,明儿我们就上报。” 胡霁色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江月白把她给拉走了。 胡丰年无奈地笑笑,道:“我这姑娘以前不这样……估摸今天是真吓着了。” 驿使心有余悸,道:“您这姑娘确实挺厉害的。不过您这女婿瞧着脾气不错。” 胡霁色:“????” 另一个人连忙拉了他一下让他别胡说。又不睡一个屋,人家姑娘还梳着丫头髻,怎么就是两口子了? 没想到胡丰年一点都不在意,也没跟人发脾气,只是笑着解释了一句:“他们还没成亲。” 胡霁色立刻把脸扭过去想说什么。 江月白连忙把她给拉走了。 “别跟吃了火药铳似的”,江月白有些无奈,道,“回去好好睡,我们明儿不住这儿了,住客栈去。” 胡霁色本能地想要嘴硬拒绝,可想了想住在这地方还是有点心理阴影。 她就不吭声了。 好容易溜达回驿站,和驿使打过招呼,胡丰年和江月白一起站在楼下看她上楼。 胡霁色:“……” 她向上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道:“我没事……不是说今天不会再来了吗?” 胡丰年道:“哦。” 江月白:“哦。” 胡霁色又往上走了两步,扭头一看他们还站在那。 ……虽然知道他们心里肯定在笑话她,但这两个身影还是莫名让人安心啊。 胡霁色心下宽了宽,终于还是上楼去了。 等听见她在楼上关门的动静,胡丰年才扶着楼梯,尽量小声地笑了起来! 江月白愣了一下,然后也跟着笑了。 “你看她那个样子”,胡丰年笑得直拍栏杆,道,“真是好多年没见过了。” 江月白也觉得可乐,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却不断地浮现了刚才的那一下非礼…… 他心不在焉地道:“嗯,以前没见这样,只当是个胆子大的。” “小时候胆子特别小,看见屋子里的鸡鸭都害怕。第一次出门就是哭着回来的,听说是看见了人家的牛拉的屎。”胡丰年道。 江月白愣了一下:“什么?牛…… 屎?” “嗯,好大岁数还怕牛屎。” 此时夜里实在太安静了,胡霁色的房间又在楼梯边,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们说话。 她气得恨不得跳起来去反驳:我才不怕牛屎!怕牛屎的那个不是我好不好! 然而她不能……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晌,一边凝神听着他们俩站在楼梯口说了好半晌的话。 但这说话声又让人很安心,她不知不觉地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黑甜,直到天亮都没有断。 …… 隔天天还蒙蒙亮,罗大人就亲自领着几个衙役过来了。 正遇上雷打不动早起的江月白在院子里练武,罗大人看了一会儿,目中流露出赞赏和钦佩。 “江二公子。”他道。 江月白收了长枪,插回了驿站的兵器栏,道:“罗大人,好早。” 罗大人闻言倒有些不好意思,道:“过会儿就要升堂了,所以趁早来一趟。胡大夫和小胡大夫还在睡吗?” 江月白把昨天晚上闹腾的事情说了,把罗大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还有这等事儿?” 江月白失笑,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姑娘家胆子小,有点被吓着了。” 罗大人连忙抱拳赔不是,道:“回头我会让也巡夜队多往这边走走。” 江月白道:“不大可能是闹鬼,听着动静像个人。大人费心了。” 这时候,打着哈欠的胡丰年推门从屋里出来了,见这满院子的人也是愣了愣。 罗大人连忙又把自己赶着升堂的事说了。 胡丰年把昨天商量过的那张驱虫的单子拿出来给他,道:“照着这个采购吧。霁色还没醒……等人回来再说。” 罗大人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他忍不住又想,胡丰年这位继父,对继女果然是很上心的,想来胡丰元在天之灵,也是安心的。 这么想着,因着自己先前听了那胡丰文的鬼话而做出的荒唐事,他内心又满是愧疚。 差不多商量了一下,罗大人带了四个捕快来供他们差遣,自己就先回去忙着升堂了。 胡霁色是睡到自然醒的,不算太晚,洗漱之后下楼,发现他们把东西都准备齐了。 她就有点懵。 江月白看见她,就招呼她道:“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马上要上山了。” 胡霁色连忙一路小跑了过去,随便吃了些酱大饼,又喝了粥。 然后就准备出发了。 虽然带了不少药材,但为了行山路方便,他们都是骑马出行。 七个人七匹马,一人带着一点东西,大早上就在闹市区疾奔出了城。 那感佛寺在城外大概三刻钟的脚程,因为是人流量很大的佛寺,所以在半山腰上就设有马棚。 昨天县衙已经连夜来送信,今天要避寺检查。 所以这上山的路就很空旷。 人还没走到山上,胡丰年就已经在沿路的草丛中,捉到了鬼虫。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一十章 拦不住作死的 饶是众人身上都撒了药,看到胡丰年手里那一个黑点,不禁都有些头皮发麻。 一个捕快道:“这玩意儿我们小时候见得多,我们那叫草爬子。那时候村里的牛都给叮死了些啊。这些年本来见得愈发少了,没想到现在开始叮人了。” 另一个捕快就道:“牛……能叫这东西给叮死?” “可不是,厉害着呢。那时候我们村里的牛啊,猪啊,好些都闹瘟,咋吃都不长膘,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头似的。村里看畜生的大夫瞧了,就说是叫草爬子给叮了。”那捕快道。 胡丰年听得皱眉:“后来呢?” 他寻思着能不能参考一下人家的治虫办法。 “后来也没法子啊”,那捕快挠了挠头,道,“我们那就是个小破村子,消息递不出来,村长里正也都不管。谁家的畜生出了事儿,就自认倒霉呗。” 江月白倒抽了一口冷气,道:“那人呢?有没有人出事?” “有些人是面黄肌瘦的,慢慢的也就给拖死了,不过不多。村里没人管,也没报。” 胡家村是个很幸运的地方,相对富庶,安宁,村长尽职尽责。 可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偏远山村,是真真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在那种地方,人命真真比草芥还贱。 江月白皱了一下眉,道:“恐怕得让罗大人派人到村里去看看了。” 这真是个让人细思恐极的问题。 一时之间大家就都沉默了。 最终还是胡丰年道:“我们先上山去看看吧。” 那几个捕快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伸手在自己身上拍了又拍。 路上胡丰年捡了根粗些的木棍给闺女支着当拐杖,就这样一路徒步到了感佛寺。 这一路上胡丰年数度捉到过鬼虫,最终只能无奈叹气。 江月白看了就道:“数量实在太多了,灭虫也不大容易,我看还是得建议分发驱虫的药粉。” 正说着呢,那感佛寺的小和尚就迎了出来,见到几位捕快,知道是衙门来的人,倒是双手合十献礼。 但他下面说的话就叫所有人都愣了愣。 “沈夫人在庙里上香。” 胡丰年皱了一下眉,道:“不是说封寺吗?” “那是沈夫人啊,我们怎么好拦?”那小和尚也十分无奈。 胡霁色安抚老父亲:“这寺庙里人流量那么大,中标的只是极少数,何况还有这么多师父在寺里住着,不会这么倒霉的。” 胡丰年的脸色还是不好看。 那和尚的脸色也不好看…… 毕竟就是因为这个人,他们寺庙现在传出了那样的名声,而且还被封寺,少了好些香火钱。 “几位官爷,如果要看,就请尽快看了吧。我们寺庙是佛门清净地,还是不宜打扰太久。”那小和尚不冷不热地道。 谁也不会和个小和尚多见识。 众人背着东西进了寺庙,跨入大雄宝殿,正好碰上一群和尚围着沈夫人正在说话。 沈夫人抬头见了胡霁色等人,倒是愣了愣,和身边的和尚说了句什么,就带着贴身的婆子过来了。 “江二公子,你们怎么也来了?”沈夫人问。 好家伙,这是直接把其他人略过去了,连打个招呼都嫌懒。 江月白看了胡霁色一眼,道:“我倒要问问沈夫人怎么会来?” “来给如绢上香求个福。”沈夫人叹道。 虽然她在夫家地位很高,可这次沈引是动了真格的,她也颇有些心力交瘁之感。就是现在,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憔悴。 今天上山,一半也是真心为了小姑子祈福,一半也是为了让沈引瞧见她的用心。 胡霁色道:“沈夫人没听说么?衙门查到许多染了病的人,推算时间,都极有可能是在这山上染上的。所以我们让封山,今天要上山来查看的。” 沈夫人一听就勃然变色,下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的手:“什么?!怎么没有早告诉我!” 胡霁色道:“所以才封了山啊。” 她也是奇怪,有哪个字不明白? 显然,她是自己强行上山的。可她又是来送钱的,这寺庙里的和尚又怎么会认真拦着她? 不远处,一个身穿袈裟的老和尚一直再望着这边,察言观色之后也有些焦虑,连忙赶上了前来。 “施主,佛门清净地,还是不要妄语的好!”说着,颇有些指责地瞪了胡霁色一眼。 江月白皱眉,道:“出家人也该收收心,莫要再来丢人现眼了。” 老和尚气得瞪了他一眼,可到底不好跟他吵起来,只想着该怎么劝沈夫人。 然而沈夫人此时已经非常暴躁,她盯了沈如绢这么久,可不想染上和沈如绢一样的怪病! 当即她便对胡霁色道:“你快来给我查查我身上有没有口子!” 虽然口气有点恶劣,不过胡霁色也没搭理她。 “把药都散一散吧”,她嘱咐江月白,然后自己又对沈夫人身边的婆子道,“我去给你们夫人身上查查口子,你们自己也相互查查,有没有什么被叮咬的可疑小口子。” 胡丰年道:“或者有虫子还挂在身上。不要用手去拔,若是见了,马上喊了霁色。” “什么…… 还挂着……” 一时之间刚刚还满脸倨傲的沈家人纷纷勃然变色,沈夫人几乎是用吼的让那些和尚去准备厢房。 显而易见,她是真的吓着了,连江月白就在这儿她也不能收敛自己的情绪了。 胡霁色跟着沈夫人进了厢房,看那婆子还伺候她宽衣,立刻就道:“你们自己先去检查。” 那婆子有点犹豫地看了沈夫人一眼。 沈夫人立刻道:“去!我自己还脱不了几件衣裳了!” 她显然是有些生气的,但又急得忙慌,不敢在这个时候跟胡霁色吵,自己七手八脚地把身上的几层衣服都剥了下来。 随着她的动作,她身上的首饰也哗啦落了一地,那叫一个壮观。 胡霁色摸着下巴看热闹,心想这沈夫人的身材保养得真不错。 “你别动。” 胡霁色突然眼尖地发现她脖子后面,发髻下面有个不太乐观的黑点。 沈夫人整个人瞬间都被吓得呆住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一十一章 避虫之草 除了沈夫人,连她带来的婢女婆子,一共十几个身上都带了虫。 胡霁色一时之间也是头皮发麻,刚开始不过是预防措施,万万没想到一查会查出这么个结果。 她去取来烈酒和特制的小镊子,顾不得沈夫人身娇肉贵,让她坐于地上,以酒淋其颈,然后才用镊子顺着虫体的力道给她小心地取出来。 堂堂府台之女,浔阳第一贵妇,此时衣衫不整瘫坐在地上,头发乱如蓬,被淋了一身酒,面容惊恐,十分狼狈。 胡霁色处理完这边,就听到隔间传来尖叫。 有人哭喊道:“断在里头了!” 胡霁色一听就急了,道:“你们都别动!让我来!” 那虫子咬得贼死,若是手法不对,宁愿被撕成两截断在里头也不肯脱身。 里头瞬间传来震天的哭声,此起彼伏,让人头疼。 沈夫人看着被钳住的,又黑又胖的那只还在不断蠕动的鬼虫,一时之间骇得脸色苍白,瘫坐在地上半晌也不敢吭声。 胡霁色喊了半天让人点火,却始终喊不出人来,只能自己一手钳着虫,一手快速把屋子里的蜡烛点了,把虫烧了。 然后她点了香炉,也顾不上什么佛门清净地了,只把案子上摆着的一把香尽数折断了扔进香炉里,燃起比较持久的火焰。 接下来便是把那些惊恐的婆娘都喊出来,先处理了断在里头的那两个。 无暇考虑患者的感受,她直接用烈酒粗糙消毒,然后以薄如翼的小刀精准地在那如凝脂一般的皮肤上划出十字口,然后取出剩余的虫体,依次扔进火里焚烧。 沈夫人虽慌,却也惊叹于她那稳定娴熟的手法…… 一个如此冷静,又医术高超的女子,在哪里不是宝贝?要知道,高门大户女眷看病向来是一大难题。若是府上能眷养出色的医女,那真是重金难求的。 她为何甘于守着那贫苦的乡下,弃了这一身手艺不用,而靠做胭脂水粉挣钱? 但她这个念头不过也就是一闪而过。 胡霁色处理了十几个人身上的鬼虫,这点时间还不够她平复恐惧的。 她带的婆子已经缓过来了,走过去给她披上衣服。 得了衣服蔽体,她似乎找回一些尊严和骄傲。 “这……”她开口说话,呼吸却依然有些急促,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胡霁色正眉头紧锁地看那焚烧情况,此时头也没回地就说了一句:“被叮了不一定会传上那种病。” 沈夫人松了口气,但她还是很害怕,道:“我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被传上?” “只能接下来密切注意,加强身体锻炼”,胡霁色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之间有一种来自医者的仁慈和不忍,“而且这个病有潜伏期,就是不一定会马上发作,汉阳那一次,时间最长的,是十年才发作。” 沈夫人顿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昏倒。 那婆子虽然扶住了她,却自己也抖如筛糠。 “就……就没有别的办法确定吗!”沈夫人几乎是失态咆哮道,“你做不到,你父亲,你父亲也不行吗!” 胡霁色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她那老父亲医术高明,可说话只会更难听,总是会把最坏的可能说在前头。 想要去找胡丰年要安慰,基本就是不可能的啊。 面对沈夫人,她只能道:“我们……一起去我爹那问问。” 沈夫人定了定神。 然而这个时候,跟在她身边的人里却隐隐传出了哭声。 显然,沈如绢的样子她们看见了,想着这么金贵的沈如绢都被拖成这样,何况她们这样的贱命,若是染上了,还能救得起来吗? 沈夫人听着心烦,直接冲她们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嚎什么丧!没的都给嚎晦气了!” 胡霁色有点受不了这个压抑的气氛,转头稍微加快了脚步走在前头。 外院,只有江月白和这寺庙的一众和尚站着。 胡霁色快速走过去,江月白也没避讳,直接伸出手把她拉了过来。 “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咬到?”这是江月白问的第一句话。 胡霁色有些不自在,她其实懵了一下,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没让。 ……这是怎么了?明明之前在外头的时候,他不会这样的。 她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后头焦急的沈夫人快要吃人了。 “我没事,撒了药粉的。我爹呢?” “带着衙役在寺庙里盘查”,江月白到底还是松开了手,看向沈夫人,道,“怎么回事?” 先不等沈夫人,那主持倒急了起来,道:“真是作孽啊,佛门清净地怎么能这样践踏?沈夫人,我佛慈悲,您也是享我佛恩荫多年的人,您怎么能……” 沈夫人恨不得跳起来破口大骂,但此时还是先稳了稳心神,打断了他,道:“容后再说吧!” 胡霁色道:“我去找我爹。” 沈夫人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胡霁色也没法,她现在怕死的很。 她和江月白一块儿,拖着一大群沈家女眷,然后再拖着一大群和尚,在诺大的寺庙里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佛殿外找了胡丰年。 胡丰年扭头看见胡霁色,完全无视了所有人的存在,朝她招招手,道:“你来。” 胡霁色连忙赶了过去。 沈夫人比她跑得还快,急道:“这寺里有虫吗?” “没有”,胡丰年道,一边把手里的一片叶子放在胡霁色手里,“你瞧瞧。” 那些和尚听说寺庙里没有虫,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胡霁色看着手里的叶子,仔细辨认又闻了闻,道:“是鬼麻?” “正是”,胡丰年道,“此草驱虫效果极好,比我们配的药还要好,在这寺庙中随处可见。” 所以保了这一寺僧人平安。 跟着他的衙役露出了轻快的笑容,道:“胡大夫说这种草药浔阳不多见,可以在这里采种,大量种植。” 沈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她道:“这意思是我们身上的虫子,是在外头染上的?” 胡霁色道:“是这样……” 那方丈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此时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沈夫人一眼。 沈夫人气得浑身都在抖!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一十二章 吃了甜头 等胡霁色他们回到城里,已经是夜幕时分。 罗大人早早就在官驿等了,甚至连黄德来也在。 他还带来一个特别不好的消息。 “今天上午,又查出两例。虽说都不重,可……人越来越多了。” 黄德来虽说没有胡丰年那种视钱财如粪土的觉悟,但毕竟也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这种难症,有个两例让他一展身手便可,可若是肆虐,不是他想见到的。 胡丰年很累,只摆摆手道:“失礼,我得先喝点水缓缓。” 罗大人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这一行人都是风尘仆仆,除了江月白还精神抖擞,其他人看起来都是连话都不想说了。 等大家都去屋里坐好了,各人牛饮了好些水。胡丰年这才慢慢地把山上的情况说了。 罗大人听了有些激动:“意思是找到了驱虫的草籽儿?” 胡丰年把那几个袋子递给罗大人。 罗大人连忙接过来看看,可还是皱眉,道:“就这么些……浔阳城那么大,也没戏唱啊。” 胡丰年道:“明天再找找吧。德来你也想想办法,从外地多进一些,尽快全城播种。” 黄德来今年自己刚开了新药房,而且他在城里当大夫那么多年,自然有自己的进药渠道。 此时他就连忙拍着自己肥肉颤颤的胸脯:“这多大点儿事儿?师兄你就看我的呗。” 胡丰年也是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不想要在城里多留了。 这场疫虫,是非常罕见的病症,很多大夫都不知道。 他也是当年在他师父的医书上瞧见过,也听老爷子讲过。 如果不是有黄德来,还有黄德来那些徒弟在,就他父女俩他是真的撑不住。 现在可好了,城里有黄德来,他倒可以把这些事儿都先放一放。 横竖黄德来这段时间也因为这个而声名鹊起,他也很愿意成为全城的指望。 几人商量过了,明天改由黄德来带人去收集鬼麻草籽,顺便配置药粉,由官府准备分发。 胡丰年则带着胡霁色再去给那几家病人确诊一下。 起初罗大人也怕黄德来会不高兴,因为这明显就是对他医术的质疑。 没想到黄德来毫不在意,反而很高兴地道:“有我师兄把关,我也就能腾开手办别的事儿了。” 说着还非常腻歪地把自己胖胖的身子往胡丰年身上一靠。 胡丰年嫌弃地把他推开,最终因为他体重过大而放弃了。 等商量得差不多了,胡霁色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错了错胳膊,道:“我们今晚还要在这儿过夜吗?” 胡丰年愣了愣,扭头问罗大人:“对了,那个鬼还是什么的,捉住了吗?” 罗大人好像也是刚想起这件事,一拍脑袋,道:“呀,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胡霁色顿时“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把在座的几个人都给吓了一跳! 江月白也知道她那个一害怕就要开始大喊大叫的毛病,连忙道:“那我们今天不耽误你们办差了,我们去外头找家客栈对付一晚上就好。” 他这么说也是为了胡霁色的面子着想…… 这丫头还有点死鸭子嘴硬,害怕也不肯说。 罗大人听了就感觉非常不安,连忙道:“这怎么好?都大晚上的,我留你们在城理,还要让你们去住客栈?” 黄德来就道:“不行,这绝对不行。你们这是把罗大人当什么人了!” ……拜托,你们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闹鬼的好不了! 罗大人一再挽留,双方正相持不下。 胡丰年无奈只好道:“昨天夜里闹的动静太大,小女有点吓着了。” 胡霁色:“!!!”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眼看胡霁色就要炸毛,江月白连忙拉住她的袖子把她给拉了出去。 胡霁色极不情愿,嘴硬道:“不能这么说,让罗大人多难堪……” 仿佛还是从大局考虑,而不是为了掩盖她那点小心思。 江月白就哄她道:“不会的。” 胡霁色想想可以不用在这儿过夜,私心里又松了口气。 然而她正想说两句漂亮话圆过去的时候,屋子里突然传来了那几个大男人的笑声。 胡霁色:“……” 隐约还能听见胡丰年在说:“这丫头平时是个当家的料,没想到挺好面子。” 紧接着又是一通笑,包括罗大人,他笑得也挺大声! 胡霁色也是没脾气了。 于是当天晚上他们三个又赶紧收拾了东西,去城里找了家客栈住下。 或许是白天爬山太累,胡霁色在这陌生的环境中竟然一栽进被窝里就睡了个酣甜。 …… 等到第二天一早,胡霁色舒舒服服地起了床,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就看到江月白已经在楼下和几个衙役说话了。 江月白抬头看到她,就笑道:“正好,给你说说让你宽宽心。昨个儿夜里,巡夜的人把那个东西给捉住了。” 胡霁色一听,连忙咚咚咚地就下了楼:“怎么样?是鬼吗?” 衙役们听了就直笑。 江月白道:“不是,是个有夜游症的人。” 衙役趁机插嘴,道:“我们已经把他领回去狠狠训了一顿,也嘱咐过他的家人,以后只要天黑就要把锁给落了。” 另一个衙役道:“小姐不用害怕,下次还能到咱们官驿来住。我们保证整理得干干净净的。” 胡霁色的脸色又不大好看了…… 江月白连忙道:“几位辛苦,该还有事儿要忙吧?” 那几个衙役半晚上没睡去逮人,此时确实也十分辛苦了,打过招呼也就走了。 胡霁色等他们离开了,才憋出那句话:“我其实…… 也不是很怕。我还想去看个究竟来着。” 江月白笑道:“嗯。” 胡霁色又道:“我前天晚上是真想出去看看…… ” 江月白笑道:“回头我领你去他家瞧瞧。” “给他治夜游症?”胡霁色问。 “能治最好……算是谢礼吧”,江月白道,“毕竟让我吃了好大的甜头。” 虽然他说这话的时候目不斜视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可胡霁色莫名觉得自己的嘴唇发烫…… 她倒是想骂两句,可惜胡丰年已经下了楼来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一十三章 精神上的满足 胡丰年看了闺女一眼,道:“脸怎么这么红?” 他寻思着是不是这两天太操劳了,所以累病了。 胡霁色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有点发脸风。” 发脸风是这个时代的说法,说到底就是脸太干燥了导致发热发烫。 胡丰年道:“这几天也辛苦你了,回去之后喝几贴药调养一下。” 他知道小女儿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实际上还满娇贵的,小脸不太经得风吹日晒。 胡霁色:“……” 她能说什么,吃药就吃药吧。 江月白忍着没有笑,道:“坚持一下,今天我们就回去了。” 胡霁色趁胡丰年没注意,狠狠地捏了他一下。 他们今天的行程主要是去看看那些病人。 吃早饭的时候商量了一下,因为数量有点多,就分开行动了。 新出的那几例归了胡丰年,旧的那几例他也捡了几个。胡霁色主要跑蒋家和沈家。 盖因为沈家不好伺候,昨天在山里又出了那样的事。蒋家胡霁色熟,去看看也好。 胡丰年的业务量虽然大,不过他是属于速战速决的类型,所以问题不大。 “等都弄好了,回客栈来碰头。下午未时最好就能回来,我们去和罗大人再碰一下。”胡丰年道。 胡霁色一边答应,一边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二两银子递给他:“您带着些银子。” 万一人家不给饭吃呢。 胡丰年笑了笑就接过来了。 要说他们家做大夫,真真是赔本的买卖。 就出了这么几例病人,黄德来大概已经赚得瓢盆满。但胡丰年只是去确诊的,不好再收人家的钱,等于是辛辛苦苦一趟又倒贴。 至于之前,他也没有狮子大开口。 不过胡霁色也没有什么怨言,精神上的满足是钱买不来的。 胡丰年不想靠给人看病发财,她也是支持的。毕竟,这世上又不是只有这一条生财之道。 早饭吃好了,也就商量好了,三人就分头行动。 江月白自然跟了胡霁色,先去的蒋家。 这次一看到他们俩过来,门房就一路小跑跑去通报了。 过了会儿,恰好在大门附近的小蒋夫人就匆匆忙忙地迎了出来。 胡霁色看见她就吓了一跳:“我的妈呀,婶子,你这眼睛……” 小蒋夫人那双眼睛更红了,而且更肿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没法子……我心里不踏实,太磨人了。”小蒋夫人说着,又要哭。 胡霁色连忙道:“您可别再哭了。” 她也能理解……这种病确实很磨人。 病程长,容易反复,并发症又多。病人吃药是很受罪的,而且治疗结果什么的都是未知数。 所以在沈家,他们才会说,沈如绢用药之后的状态比用药之前还差。 病人折磨,家属更是难受。 她立刻把小蒋夫人贴身的婆子叫了来,嘱咐她去抓几位药,再去名淑斋把她之前做的花汁多拿些过来。 “再拿几卷纱布,黄德来大夫新开的药房有,你就去那拿药。” 小蒋夫人道:“这是干什么?” “给你敷眼睛啊!这才几天,你都要瞎了!”胡霁色真是无奈。 小蒋夫人听她说的,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揉眼睛,胡霁色连忙把她的手捉住了。 “别揉了!” 她口气太严厉,小蒋夫人有点被吓到了,连忙把手放下,一时之间倒讪讪的。 “老夫人呢?”胡霁色边同她往里走边道。 小蒋夫人低声道:“原是没想让她老人家跟着操心,是报喜不报忧的。可哪里瞒得住?老夫人这两天都着急上火的,对孩子爹也是又打又骂…… 孩子这一病,家里简直没个消停的时候。” 胡霁色道:“好了就没事了。” “真能好吗?”小蒋夫人颤颤问,“我是真怕啊……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胡霁色道:“我可求您别再哭了。怎么会治不好?我先前不是同您说了,孩子在好转啊。” 小蒋夫人连忙把眼泪憋了回去。 这时候,蒋老爷正带着妾侍从里头出来,迎头见着江月白,愣了愣,然后就连忙迎了上去。 “江二公子!” 那妾侍正是之前出言不逊的那一位,此时见了胡霁色,眼神有些闪烁。 胡霁色立刻把江月白挡在了后面,笑嘻嘻地道:“蒋老爷,我们又来你家骗钱了。” 蒋老爷被她说得尴尬极了,但心里很恼,心想男人说话,你一个女的插什么嘴! 他只对江月白道:“上回倒没说上话,您今儿又来了,正好到书房坐坐?” 小蒋夫人被他气得直发抖! 胡霁色抬头看了江月白一眼,那眼神不言而喻。 你敢去你今天就死了! 江月白笑了笑,道:“蒋老爷真是好心性。我从沈家来,沈引为了幼妹的病情,也急得食寝不安。我看首富之家,倒也不如蒋老爷老持沉重。” 这一番明褒暗贬把蒋老爷说得讪讪然。 他道:“不,不是有胡大夫坐镇,犬子已经见好了……” 江月白道:“不了,我们这两天也累得很,来你家只为你幼子的病情,无暇再喝茶谈天了。” 蒋老爷连忙道:“几位辛苦。我倒也不是想寻您说闲话,只是上次我这贱妾多有得罪,您给个机会,让我赔个不是。” 小蒋夫人简直没眼看他! 这几天老夫人骂他,倒愈发激起他的性子来了。贱妾软语温存,他倒更喜欢! 现在还来这里丢人现眼! 江月白叹了一声,看了他身边的女人一眼,道:“蒋老爷,我也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了,您就别自讨这个没趣了。” 这话说得胡霁色都愣了愣。 她是真真没想到江月白会这么尖锐…… 蒋老爷那个老脸啊……到了这会儿是真真挂不住了。 江月白点了点头:“失礼。” 胡霁色反应过来,连忙道:“蒋老爷还有正经事要忙,我们就不叨扰了。婶子,请吧。我还得去给老夫人问个安。” 小蒋夫人连忙道:“是,是。这边请。” 直到他们一行人走远了,蒋老爷还愣在那,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烫。 什么叫……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了,还让他别自讨没趣?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一十四章 利益相关才在乎 “有什么了不起的,能给人看病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的。城里的大夫多了去了,老爷不生气,咱们换个大夫…… ” 那妾侍还想温存安慰两句。毕竟男人都喜欢人家顺着他说话。 不料这一次蒋老爷没吃她这套,反手就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闭嘴吧!你就是个搅家精!” 那妾侍被打得一愣,然后就哭道:“老爷!妾这也是看您受气才……” 蒋老爷气得脑袋都要冒烟:“我为什么会受这个气,还不是你口无遮拦的?!我真是失心疯了,怎么就听了你的鬼话!还是娘说的对,人家上门给哥儿看病,后面两趟都一个大子儿没收!衙门都请人去办事,人忙得脚打后脑勺的,用得着来这受你这个贱妾的数落!” 见他动了真怒,那妾侍不敢争辩,只敢捂着脸哭:“我,我就是个妇道人家,我啥也不懂……我就是看老夫人着急,看老爷受气,我才胡说两句……谁知道她这么大的气性啊!” “你不懂?你不懂就给我闭上你的嘴!昨个儿见了沈爷,他还巴着指头数着人家啥时候有时间去瞧瞧沈小姐!要不是娘和夫人和她关系好,轮得上我们家!” 那妾侍只越哭越大声,一边道:“我,我是真的不懂……我,我就是不想老爷受气啊!” 以前来他们家的大夫也没有这样的啊! 哪个不是收钱做事,把他们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蒋老爷确实是个渣渣。 他老娘骂他,他媳妇骂他,他都可以不以为然。 男人嘛,要有自己的主张。 但真正让他惊恐的是,昨天他见了沈引,他嘴快说了几句胡家那闺女不让江月白见他的事。满以为沈引会跟他一起数胡家那闺女太不知道分寸,谁知道沈引先把他给骂了一顿! 沈引那意思就是,那不是一般的姑娘,也不是一般的大夫,让他不要太自以为是。和江家二公子的关系若是因此而出现无法修复的裂痕,他就要蒋家好看! 原本他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被一个小姑娘左右? 今天瞧见上了门,他也是试探之意。 可果真,姑娘一个眼神,江家二公子就立刻会意。 当初陪着沈爷赴宴,也见过江二公子几次。只道这少年人温润如玉,谦和有礼。 他只道他厚着脸皮请一请,说几句软话,对方大概也抹不下脸来拒绝。 可没想到江二公子今天竟然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你给我滚!滚回你院子里去!我不叫你就别出来!免得又给我惹事!” 蒋老爷越想越生气,倒把今天的事全都怨到了贱妾头上。他想着今天若不是这婆娘死要粘着他,让胡家那闺女瞧见了,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老爷……” “滚!” 眼看他心意已决,那妾侍只好一边哭一边跑了。 …… 胡霁色他们其实隐隐约约可以听见蒋老爷骂人的声音。 不过谁也没提起,只当没听见。 等他们进了内院,才进大门,就看见蒋夫人在仆妇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就出来了。 “霁色啊!”老人家是一边走一边哭,“你可来了啊!” 胡霁色连忙走过去搀扶她,结果被她老人家一把抓住手。 老人家老泪纵横:“你别跟我们家的贱妾生气啊,你要常常来看我老太婆啊。” 胡霁色有点心酸。 看看她儿子那个德行,就知道她最近除了担心孙子,也受了不少气。 “我咋会跟她生气?还不是一心向着您和我婶子,我故意教训她罢了。这两天不是不来,实在是忙得不行。罗大人让我们上了一趟山,去查过那感佛寺了。” 胡霁色一边说,一边给她说了昨天在山上的所得。 小蒋夫人听了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是在山上染上的……” 蒋夫人就道:“那,沈夫人也,染上了啊?” 胡霁色宽慰道:“不一定的,只有被带病原体的虫子咬了才会染上。” 蒋夫人不知道病原体是什么,但她抓住了重点,然后又哭了起来:“我家的哥儿啊,不是人人都染上的,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小蒋夫人也跟着哭。 胡霁色连忙道:“我先去看看哥儿。” 蒋夫人这才勉强止住眼泪,拄着拐杖领着她进了房。 那孩子眼见着瘦了一圈,不过今天精神不错。 见着胡霁色,他还很高兴:“大夫小姐姐来了!” 胡霁色笑了笑,走过去道:“哥儿今天乖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每顿都吃了一碗饭!” 胡霁色欢喜极了,对蒋夫人和小蒋夫人道:“我都不知道你们急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吗?” 可能是旁观者清吧,这婆媳俩真的是关心则乱。 胡霁色又查了孩子的血色,笑道:“越来越红了。你要多吃饭,才好得快。” 如果这个时代可以查血常规,这孩子的红细胞涨幅应该很喜人了。 蒋夫人婆媳俩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那孩子就拉着胡霁色的手,道:“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儿?天天在屋里呆着都快闷死了。” 胡霁色温声道:“你得再养养,这样才能保证以后不复发。如果复发了,你又要把这次受的罪重新受一次,你也不想吧?” 那孩子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道:“不不不,不能再来一次了,我这次肯定把它养好!” 说着,又鼓起脸,一副坚决的样子:“我娘都跟我说了,不就是个小虫子吗!我会打败他的!” 这幅样子倒把那婆媳俩都逗乐了,直夸他乖。 胡霁色又陪他说了两句,不一会儿婆子买了药回来。 她又教她们怎么配比,怎么敷眼睛。 蒋夫人一定要她留下来吃午饭,胡霁色拒绝了。 “得去一趟沈家。沈小姐病得太严重了。再就是沈夫人,我估摸犯疑心病,心里也不好受。” 听她这样说,蒋夫人倒是没有再强留。 “对对对,估计吓都要吓死了”,蒋夫人连忙道,“按理我也该跟你过去看看才是。” 胡霁色道:“您就省省吧,先把自个儿眼睛敷敷。记住药汁配好要凉透,有条件要冰镇一下才好。” 小蒋夫人连忙说自己记住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一十五章 我让你皮 在蒋家逗留了约莫有个半个时辰左右,出来的时候,胡霁色真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似乎也不想那么快赶到沈家,一路上就是放马慢慢溜达。 江月白道:“人不是好多了?怎么还这么惆怅?” 胡霁色皱眉道:“就是看见他们家那些破事儿头疼。一个当家的男人,这种时候还受贱妾摆布,儿子老婆,甚至老母亲的心情,都浑然不顾。这次的事儿过了,我估摸小蒋夫人也寒了心。” 江月白微微一凛。 他警觉地看了胡霁色一眼,道:“是,我也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分寸黑白都拿不清楚。” 胡霁色就说了一句很琼瑶很鸡汤的话:“拿捏清楚有什么用?枕边人一双人,只要多了一个,多少都要忍着些委屈。” 江月白连忙道:“我的枕边决计不会有别人。” 胡霁色瞟了他一眼,本来想笑话他的,可突然想起那天…… “下山的时候,你跟我爹说了什么?”胡霁色忧心忡忡地道。 江月白愣了愣,然后突然露出一个有点狡猾的笑容:“不就是那些…… ” “那些是哪些?”胡霁色立刻瞪大了眼睛。 江月白道:“就那些!” “哪些?” 江月白招招手,道:“你附耳过来。” 胡霁色当真颠颠地把青花赶过去了一些,歪着身子伸长脖子凑过去。 谁知他竟在她耳边道:“那些。” 胡霁色:“!” 你给我皮! 胡霁色二话不说抬起马鞭要打! 江月白笑着驱马跑开了。 直到跑到沈家,胡霁色还在操心。 这小子到底跟她爹说了什么? 不会这么没分寸把那事儿说了吧…… 说起来他们现在时有亲密,可从来没有谈过未来。 她是不想太快嫁人……可如果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她也真的很不爽。 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进了沈家的大门,结果刚进大门,就看见胡子拉碴的沈引出来了。 胡霁色:“……” 原本以为这位的心理素质会好一些的……毕竟是个大男人啊。 一脸憔悴的沈引甚至觉得连江月白都不香了。 他跟这两人打过招呼,一边把人往屋里请,一边道:“我夫人自从从山上回来就发了癔症,昨个儿也是一宿没睡。我家的几个姐儿,也是吓得要死,个个围着我夫人惶惶不安。” 胡霁色无奈道:“我说了还要观察。” 这病对人的心理素质考验,实在太大了,她真的没办法安慰。 沈引道:“我妹子也……今儿一早就在吐,到现在啥也没吃进去。” 胡霁色听了之后,就道:“她身子娇弱,每天吃的药太多了,恐是伤了胃。” 沈引又道:“还有我家小七,伺候着我妹子,自己一边伺候一边吐。” 小七就是七姨娘丽婉。 胡霁色:“……” 沈引疲惫地道:“她自己也躺着去了。” 难怪他变成了这样。真真是折腾得鸡飞狗跳。 胡霁色也不擅长安慰他,只道:“我先去看看沈小姐。” 沈引道:“再看看我夫人,还有小七。” 胡霁色忍了又忍,还是没告诉他丽婉是怀孕了才变成那样。 她走进沈如绢的屋子里,在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还有可怕的空气不流通的潮味儿。 “……把门开了散散气,门窗也要常开,别给她捂坏了。”胡霁色皱眉道。 沈引连忙吩咐人去了。 胡霁色看了沈如绢。 这姑娘现在是完全作不动了,脸色白得几乎有些发青,双眼微微睁着,显见被病痛折磨得十分痛苦。 胡霁色按例查了查血色…… 沈引道:“需要再输血吗?” 他是恨不得马上给他妹妹再输一次血,好让他妹妹再像上次一样,输血之后马上就精神了不少! 然而胡霁色皱眉看了半天,那牙龈颜色和上次瞧着差不多,还是浅粉色,血色并不喜人。 主要是刚看了蒋家的孩子,这差距太大,难免有些失落。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还不到输血的时候。 “不用…… ”胡霁色有些不忍,道,“沈爷,我刚从蒋家过来,蒋家小公子恢复得很不错。相比起来,沈小姐这确实差了些。” 沈引神色一暗,但片刻后还是道:“既然蒋家的孩子能治好,说明药是对症的。我家如绢纵然慢了些,以后也能好的,对吧?” 胡霁色赞许地点点头,道:“您能这样想就对了。” 沈引道:“要不要把令尊请来再调一调药方?” 胡霁色想了想,道:“药方你拿来我再看看。可我觉得也是调无可调了。若是再轻治不了病,若是再重,沈小姐的身体也难以负荷。” 沈引有些黯然,道:“还有别的法子吗?” 胡霁色也想说有……可实际上,只能按部就班地治疗。 她想了想,道:“这病七分靠治三分靠养……这样吧,我看蒋家护理得不错。你回头派个人去他们家问问,饮食起居什么的,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可以借鉴的。” 沈引愣了愣,道:“好,我回头就吩咐下去。” 胡霁色给沈如绢大致检查了一下,确定了一下没有别的要命的并发症。 最后只能建议食补些血食,然后让他们去蒋家打听。 不管怎么样,她来一趟,跟沈引确认起码没有恶化,沈引心里起码也是舒服了很多。 江月白看他也是难得顺眼,毕竟之前刚见了蒋家男人那个德行…… 就赏脸答应跟他去书房坐坐了。 胡霁色看过沈如绢这里,就跟着沈家的下人去了沈夫人那里。 沈夫人还蛮搞笑的,她听说蒋家的孩子好了很多,瞬间就阳光灿烂了起来。 “我只道人人都会像我那小姑子似的,原来我小姑子是特别倒霉的一个。这只要不是个不治之症就好!” 沈夫人也顾不上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了,连连抚着胸口感叹道。 胡霁色有点想笑,道:“本来就不是…… ” 沈夫人整个人一下就精神了,又赶紧跟胡霁色汇报了一下自己今天的状态。 末了她就问:“您看我像染上了吗?” 胡霁色只好道:“染上也没那么快发作的。不过我看您的状态挺不错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一十六章 谁也别笑话谁 沈夫人看来想要眼见为实,立刻就派人去蒋家慰问人家的小公子。 然后她又拉着胡霁色,说自己想要把沈家上上下下的花草树木都盘查一遍。 胡霁色当然不会亲自去给她盘查…… 只是让她去衙门借个昨天跟他们上山的衙役过来,又帮着准备了工具,就让她自己去折腾了。 沈引在书房听说他夫人突然就精神了,还带着人在自家花园里捉虫,也是愣了愣。 他对江月白道:“怎么劝都劝不好,没想到这一下突然就好了。” 江月白不置可否,他对沈夫人怎么样不大感兴趣。 沈引试探地道:“我夫人说想请胡小姐来府上做坐家大夫…… ” 江月白直接打断了他:“免谈。她不肯的。” 沈引急了,道:“你就不能帮我说说?我家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还是冲着别的去吗?我真真是看中了她的手艺!” 江月白还是摇头。 “你是怕她受委屈还是怎么的?我夫人这么霸道,现在都恨不得把她当成活佛供起来了,沈家还有谁敢给她气受?” 江月白无奈地道:“她不肯啊,你缠着我有什么用?” 沈引愤愤道:“往日见你运筹帷幄,也是个人物,怎么连自己的女人也摆不平!” 江月白莫名其妙:“你又知道了?” “跟我还装”,沈引贼笑,“我家的下人都看见了,你们在寺庙就亲热上了。” 江月白难得脸色一变。 沈引见了,愈发乐了,道:“你素来警觉,竟连我家那不会功夫的婆子都没发现?可见真真是色授魂与,目眩神迷……” 江月白回过神,道:“你激我也没有用。老子就是管不住。” 沈引吃惊道:“你也不嫌丢人!” 江月白啐了他一声:“你有本事,生个儿子我看看。” 沈引:“……” 也不用这么直接戳人痛处吧? 江月白有些头疼,道:“这事儿漏出去一个字儿,我都算在你头上。” 沈引脱口而出:“你不会是不想负责吧?” 江月白瞪了他一眼。 沈引顿时就有些惆怅,道:“我现在倒是改了想法,那姑娘是真不错。浔阳城上百年也出不了这么一个天资卓绝的姑娘,不能被你们这些王孙公子当了玩物。如果你实在是没法给人家名分,我寻思着我有个侄子…… ” 他话还没说完,等看到江月白的眼神,连忙捂嘴打住了。 嗯,上次他没看住让江月白给下了药,江月白看他就是这种眼神。 得,他是真真不想再努力和这位爷“重归于好”一次了。 …… 胡霁色在沈夫人那里累得半死,口干舌燥地跑到丽婉那里。 丽婉果然正卧床修养。 她见胡霁色来了,连忙支起身子,道:“你快坐。” 胡霁色也不跟她客气,自己让丫头去给她倒杯菊花茶。 “在你家大夫人那说得口干舌燥,可难受死了。”她走到床边坐下。 “你怎么样?”她问丽婉。 丽婉叹道:“是真真顶不住了,不然我也不想躺着。” 在她不断的努力下,大夫人终于对她青眼有加,昨天去山上祈福,就指了她照顾沈如绢。 结果好嘛,沈如绢房里的那个味儿她是真的扛不住,而且沈如绢还频繁呕吐。 她本来想坚持一下算是交差,结果没想到大夫人上山去又出了事,根本顾不到沈如绢这边。 寻思着咬牙再坚持一晚上,结果倒把自己给折腾垮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露馅儿。”丽婉忧心忡忡地道。 她这日子过得也真是不消停,不过胡霁色也不予置评。 问了几句她的身体状况,胡霁色道:“你家没找过大夫来瞧你么?” “现在谁还顾得上我啊,家养大夫不还在你家呢么?我只说我是伤风了,躺躺就好。哎,这说起来也是我走运。我们家小姐那个毛病,许多丫头婆子都吐了,不止我一个。”丽婉想了想,就笑道。 胡霁色默默道:“我只能给你开药让你调节一下身体,别的事情你还是得自己心里有数。你这么一直瞒着,到时候还怎么收场。” 丽婉嘴硬道:“最近家里事多,我就说我也没注意。” “等你肚子大起来了还这么说?你怕不是把你那主母当傻子。” 丽婉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办法,就开始耍赖:“我能怎么办?今天我都不舒服呢,我还顾得了几个月之后?你不要烦我,只去跟他们说我就是伤风了,得在床上躺几天才好就行。” “得得得”,胡霁色也是无奈,道,“你自己看着办,我才懒得管你。”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丽婉真有要她帮忙的,她也不会不管。 外头闹哄哄的,足盘查了整个时辰。 期间他们捉到许多虫子,把胡霁色叫出去一个个地认,发现都不是鬼虫。 就这样沈夫人还不放心,下令再搜一遍,务必把在沈家生活的所有虫子种类都搞清楚。 早就知道沈家人难打发,可胡霁色也真是万万没想到她是来做这个的。 倒是等到他们要走的时候,沈引和沈夫人送了出来。 沈引又一脸尴尬地道:“您看您做几套银管还非要自己掏钱。这次又不收钱?” 胡霁色有气无力地道:“收什么钱?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 沈引是真真不安,道:“您看,您的身份,我给赏银也不合适。还盼您多顺路来看看。” 一个一个“您”的,把胡霁色都说愣了。 她道:“我什么身份…… ” 沈引没管住自己的眼睛,抬头看了江月白一眼。 江月白:“……” 胡霁色莫名其妙地也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月白连忙道:“走吧。” 胡霁色点个头想走。 沈夫人连忙拉住她,道:“小胡大夫,我只要一直注意我自己的情况,每天看看血色,就能确定我到底有没有染上,对吧?” “对。”胡霁色道。 沈夫人又拉着她说了一大堆,无外乎就是她自己的身体要怎么监测。 后来为了照顾沈引的感受,又问了一堆跟沈如绢有关的废话。 胡霁色又说得口干舌燥,心里愤愤地想,下次要是再这样,她肯定是要收钱的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一十七章 回家咯 去罗大人那里交代了一下,空了几天,胡霁色终于能回家了。 这次出来带了两匹马一匹骡子,没错,多出来的那匹马就是胡霁色上次接胡麦田那次买的马。 胡丰年也没问,胡霁色就厚着脸皮没说,只当他是默认了。 一路上那叫一个风驰电掣,紧赶慢赶地要跑回家。 胡霁色就很窝火,江月白骑马跑得快就算了,胡丰年的骑术竟然也不错,骑个撒欢的骡子都比她骑马跑得快。 就这样一个赶一个的,竟然在日落之前就回了家。 策马奔腾的动静有点大,进村就有人跟他们打招呼。 兰氏也听说了,早就领着小茂林在门口踮着脚张望。 胡霁色欢喜地翻身下马,直冲了过去:“娘!” 兰氏激动得跺了好几回脚。 “姐!” 小茂林几乎一跃而起,就要跳到胡霁色身上。 他现在可结实,这一撞就把胡霁色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要不是江月白赶过来伸手抵了一下她的后背,她真是要摔倒了。 兰氏道:“那两个,好吃鬼还在。” “嗯?什么好吃鬼?”胡霁色疑惑了一下。 不一会儿,她身后就走出来两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 胡霁色:“……” 沈管家搓着手,笑眯眯地道:“回来啦,回来啦!辛苦了!” 那朱大夫哼了一声,脸色不是很好看。很显然,他对被绑到这乡下来坐诊,十分不满。 沈管家连忙道:“您放心,我们朱大夫每天都在接诊,不管是人,还是畜生,都看!” 胡霁色道:“都看好了吗?” 朱大夫一听就怒了,道:“你这是怀疑我的医术?” “你医术要是可以我们也不用进城。”胡霁色嘀咕道。 朱大夫急得脸红脖子粗,想要跟她理论一二。 兰氏立刻跳了起来,道:“你干,干嘛吼,吼我女儿!” 她一急就容易结巴。 朱大夫愣了愣,竟然就怂了?! 他把脸别开不吭声,但神色之间依然愤愤的。 兰氏还是不消气,结结巴巴地骂他:“每,每天,吃得,比谁都多!一分钱,钱都没,没给!还,骂,骂我女儿!” 还真别说,朱大夫这才几天啊,看着还真胖了点…… 她憋了半天就说了这么几句话,却也已经骂得挺狠了。 朱大夫竟然也不生气,只小声道:“嫂子,您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 谁知道兰氏还没说完,她憋了半天,又憋出一句:“你不要脸!” 朱大夫:“……” 众:“……” 大家都是愣了愣。 好在沈管家能说会道,隔着解释了半天,才没有闹出误会。 原来就是这朱大夫是个吃货……这几天在乡下呆得虽然很情愿,但吃饭是吃得真多,多到后来兰氏必须得多做些才行。 也正是因此,他对掌勺的兰氏也敬畏三分。 听了这个,胡丰年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胡霁色也是无奈了,只能邀请他们吃了晚饭再回城。 沈管家和胡丰年谈着城里的事儿,明里暗里地打听能不能再留下来过夜,明儿一早蹭顿早饭再走。 胡丰年假装没听懂。 江月白早就被江月泓叫去了,事无巨细地盘城里的事儿。 这小子也是搞笑,自己不肯跑,偏偏好奇心还很重。 胡霁色和胡麦田姐儿俩饭后就回了屋,兰氏在旁边纳鞋底。 “你不在家地时候,金掌柜来过一次。”胡麦田道。 胡霁色愣了愣:“他啊……” 她进城一趟确实有点打乱了她自己的工作节奏,按理说确实这几天也到下单子的时候了。 胡麦田道:“我本来也是急,想等你回来再说。可他说等不得,我就大胆做主接了他的单子和定金。” 胡霁色连忙道:“我只怕你不接耽误了事儿,接了就好。你看能把时间安排做出来吗?” “自然能安排出来,我都安排好了”,胡麦田道,“他还说要请我城里新开的铺子了再做一场,给的价是二十两一次…… ” “你答应了吗?”胡霁色问。 胡麦田咬了一下唇,道:“答应了。不过不用你陪我去,我自己就可以。” “这怎么可以?”胡霁色看着她的肚子皱眉,“不行的,还是我陪你去吧。” “明天就得动身,你这刚回来,怎么好又让你陪我跑一趟?而且我看他的样子是想做长久生意,我总不能次次都要你陪。你若是担心我这肚子,那真真是不用,这孩子乖巧得很。” 胡霁色一想也是,确实不能次次都陪。而且相对于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子来说,胡麦田已经是属于比较大气的那种了,她应该没问题的。 就是…… “你婆家那里怎么样?”胡霁色问。 她记得前几天杨正才来办过一次差。 胡麦田道:“头几天和孩子的爹碰了面,说得也挺好,我在娘家养胎道生养,他现在倒是能接受了。” 胡霁色心想这有什么不好接受的,媳妇怀着身子,大儿子又还小,他家有人伺候吗?能回娘家让人白照顾,难道还委屈他了。 “你把豆子带去,这丫头口齿伶俐,手脚也勤快”,胡霁色想了想,道,“如果你要回婆家去瞧瞧,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瞧你说的,我就是回个婆家,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胡麦田无奈摇头失笑。 胡霁色也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 现在老杨家在儿媳妇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只要老太太不吭声,他们家估计也不敢强留人不让回来。 而且胡麦田是胡霁色的姐姐,又不是个经不起碰的搪瓷娃娃,也该相信她有自己处事应变的能力。 “反正豆子你得带上,不管咋样,你肚子都这么大了,没个人给你打下手我是不放心的。” “就怕耽误了你这开工,名淑斋的方子也吃得挺紧。”胡麦田道。 “那就拖”,胡霁色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拖单子了。” 胡麦田吃惊地笑了起来,道:“嗯,你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可以有点脾气。” “啥身份啊,我还就想求个安生呢。” 胡霁色咕哝着,人已经歪在了炕上,她是真累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交换心意 那天晚上胡霁色睡得挺早,也不知道胡丰年什么时候把那两尊神给送走的。 这几天在外头,本还不觉得什么,一回到自家宽敞的大炕,那才觉得真真是舒服透了。 她原本有点轻微的洁癖,一天不洗澡都难受。可在城里的时候不方便,只是草草擦洗,原本想着回来洗个痛快的,结果没想到竟然也没顾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神清气爽地去泡了个痛快。 那时候胡麦田已经带着豆子进了城,胡丰年给找的车夫。 江月白进来的时候又看到她戴着个毛茸茸的帽子,一手拿着书,一手抓着桌子上的零嘴儿,逍遥得不得了。 他颇有些无奈:“你就不怕有人上门?” “那我能咋办?这头发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胡霁色突然兴致勃勃地道,“我还想做这个帽子卖呢。” 江月白抬头看了一眼,觉得自己也不知道该夸还是该拦。 “你爹我叔,可是一大早就出去了,在村里四处盘查寻虫。” 胡霁色道:“草爬子这村里肯定有,我爹应该是去盘人的,看看有没有人像是染上了初期症状。” 江月白坐在她对面,一时之间眉头紧锁。 胡霁色愣了愣,放下书本,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就算有疫情,也是可控的。” 江月白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没…… 浔阳人命好,我不是很担心。” “你不是担心朝廷会派人过来?”胡霁色主动拉住他的手,道。 江月白沉默了一会儿,道:“于我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兄弟俩逃避亲爹的追杀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 他总不能带着她一起亡命天涯。 昨天回到家,厉竹山问起这事儿,问他是不是应该撤退了。 要是按照以前,江月白是非常谨慎的。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只要一露出危险的苗头,他马上就会拖家带口地转移。 这也是厉竹山最佩服他的地方,偌大一个朝廷竟无能人,被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给耍得团团转。 跟了他几年,厉竹山也隐隐知道,这时候的信号,已经很明显了。 若是放在往常,那确实是,该撤的时候了。 江月白发现自己内心非常抗拒,甚至有一丝侥幸。 这对于一个亡命天涯的人来说,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彻夜未眠,思索良久,却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今天早上厉竹山问他的时候,他只说再想想。 想什么? 厉竹山问他:“除了逃,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江月白那时候没有回答,但是看得出来,厉竹山已经有些焦躁了。 但这些话要怎么跟霁色说? 尤其是那天才…… 于情于理,他该对人家姑娘负责。 可除了逃,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正思虑,突然掌中那只小手微微一用力。 江月白回过神,道:“嗯?” 胡霁色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他是满腹心事,又似是不愿明说。 一切让她忐忑,让她不安,她靠猜。 她不是傻子,不至于猜不着,可又不敢确定。 “你有什么可以直说的。”她道,尽量使自己的语气稳定。 看她这样江月白反而笑了起来,道:“没事,你别瞎想。” 那你就别做出让人瞎想的样子啊! “你是不是要走了?”胡霁色冷不丁地道。 江月白吃了一惊,但惊过之后又渐渐冷静下来。 其实说什么要对人家负责,最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舍不得。 他想了想,道:“没有,没必要这么杯弓蛇影。不过这两天竹山有点暴躁,你若是见了他,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也许未知才是最不安的。 江月白索性也就跟她摊开了说,把他的处境,他的顾虑,他面对的一切,全都说了一遍。 胡霁色的脸色不大好看,但冷静得很快。 江月白把这一切看在眼底,内心竟也是从忐忑到平静,然后渐渐有了些如释重负的欣喜。 他如今处境艰难,实在不该眷恋这男女之心。只是动情却难以自抑,他所倾心的姑娘刚强冷静,确实是件能让抚平他此时内心的焦躁的事儿。 胡霁色想了想,道:“若是别无选择,你只能走。” “嗯?” 胡霁色笑道:“真要走了,再回来便是。定个日子,若是你有心,拼死也要赶回来。若是逾期,我也知你心意。” 这话虽说得有些像是开玩笑,可真真实在是太无情了。 好在江月白心里素质很好,终究是笑道:“没有到那个份上。” 胡霁色道:“我是认真的,我们并不要是非要时时刻刻在一起的。” 而且厉竹山不是也问他,还有没有别的选择吗? 看那口气,好像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江月白似笑非笑,道:“谁说没有的选择了,大不了就造反呗。” 胡霁色只当他是开玩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说了这些,她心中到底有些沉重。 可说出来总比让她猜好。最起码现在知道问题结症所在,那就想着去解决就好。 有的时候,良好的沟通确实比自以为是的保护隐瞒更让人舒服。 看江月白的样子,眉间的紧锁也是舒展了些,看起来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 心里有了这事儿,掂量着去办就好,仿佛又不是什么大事了。 正说着话,江月白突然松开了她的手。 过了一会儿,李氏和胡宝珠就进来了。 “哟,江家小哥儿在这儿呢。”李氏那把嗓子尖尖的,进门就刺人耳朵。 江月白适时地站了起来,笑道:“那我就先出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胡宝珠哼了一声,看向胡霁色,道:“你就这个样子见男人啊?” 胡霁色只当她要说不合礼教。 谁知她又道:“也不嫌丑。” 胡霁色:“……” 李氏连忙拉了她一下,自己则颠儿颠儿地走到胡霁色身边跟前儿坐下,一脸的谄笑:“霁色,这趟进城,挣了多少钱?” 胡霁色莫名其妙:“什么钱?” 李氏立刻道:“你可别装了,人家都说了,你和你爹是叫浔阳首富请去看病的。那是啥样的人家,随便出手给点赏银,不就得吓死人啊。” 很显然,上次丽婉进村那阔绰的手笔,让她至今记忆尤深。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一十九章 姑嫂俩作精 胡霁色心里还有心事,不是很耐烦应付她们。 她听完了李氏的说法,就道:“我是去人家家给人看病的,又不是去抢钱的,能挣多少?” 这些人也是很奇怪,她平时做生意挣的钱也不少,为什么她们会觉得,她去一趟首富家就一步登天? 沈家又不是聚宝盆,只要有人进去,就能变成金的出来。 胡宝珠一听就急了,埋怨李氏,道:“我早说了她不把咱当一家人了,更别提是把咱当长辈了。她啊,防贼似的防着我们呢。” 一边说,一边拿眼刀剜胡霁色。 胡霁色觉得好笑,她本来就防贼似的防她们啊。 胡宝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觉得她脸子薄会赶紧否认? 李氏道:“你咋这么说自个儿的侄女呢?你成亲那点事儿不都是人家给你操办的,人家哪把你当外人了。” 胡宝珠哪有这么聪明,能听懂李氏说这圆场话的技巧,当即就翻脸了:“你是站哪头的?” “得得得”,胡霁色烦躁地道,“我管你们是哪边的,自己回家分好了就行,别把我给扯进去。” 这话说得李氏的脸上也挂不住了,道:“你这丫头,进了城回来一趟,咋就变得这么厉害了?真真不认自家的亲戚了?”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道:“全村人都知道咱们是亲戚,我想不认都不行。不是,我说你们俩这趟来,到底是来干啥的了?真就是来再认一回亲戚?” 李氏扭了一下身子,道:“这倒不是,就是家里有点事儿跟你商量商量。” 胡霁色愣了愣:“啥事儿?” 李氏道:“那啥,就咱家那个于婆子,我看她那意思,像不想干了。” 胡霁色的动作一顿,道:“那她闺女咋不来说?” 张大花经常来胡家村看望母亲,看着看着,偶尔也会到胡霁色家别院那边去零工。 这对于她来说当真是好事一件,即走即走,按工时结算,是她农闲时的一大乐趣。 她力气大,做事利索,胡麦田都经常夸她一个顶俩。 按理来说,她们母女俩和胡家人相处得都不错,怎么说走就要走了? 而且就算要走,也不用李氏来说吧,张大花自己就能来。 李氏听了就努了努嘴,道:“嫌你奶难伺候呗,吃喝拉撒都离不得人。你爷脾气也不大好,处着也不是很痛快。这不央着我来说项,免得跟你红脸?” 胡霁色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她说的话,最终觉得……她在鬼扯。 “回头我去问问她。” 也懒得跟李氏多咧咧,这事儿怎么处理她也用不着跟李氏交代,甚至都不用跟她商量。 李氏笑道:“还商量个啥?我听说镇上买这种利索的老婆子价钱也不低,咱不如就把她卖过去,回头收了银子回来,再买两个年轻些,脾气柔顺些的。” 胡霁色皱眉,道:“婶,你知道她做的是短工吧?” 李氏一挥手,道:“嗨,打量我不知道行情不是?我都打听清楚啦,五年的卖身契,那也是卖身契。这五年,咱们要把她卖到哪儿去,那都是咱们的事儿。” 这是都去打听过了? 胡霁色稍稍退后了一些,抬头看了看胡宝珠。 显然,胡宝珠也有些意动。 “自家有人做,为啥要卖了买新的?”胡霁色皱眉道,“太费事儿了,我不干。” 李氏一听就急了,道:“你不答应能咋的?你爷都放话了!再说,也不是我们要轰她走,她自己也不愿意做了的。” 胡霁色一时半会儿也闹不明白这两个八婆到底想干什么…… 她思索了一下,道:“婶,我得给你提个醒。” 李氏愣了愣,道:“啥?” “这于婆婆虽说是咱们家买下来的,可那也是四奶奶家的亲戚。再说咱们也不是啥大富大贵的人家,莫要真的把人家当下人看。” 其实她这话说的是很客气了。 按照她的意思,其实想表达的不是“不要把人家当下人看”,而是,“不要把你自己当棵葱!” 胡宝珠呸了一声,道:“皇帝还有个穷亲戚呢,这就能靠上了?靠上了也不用出来卖!” 这人家是出来做工的,虽说签了卖身契,可她怎么就能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呢? 胡霁色:“……” 她现在有些疑虑了,这俩到底对于婆子干了什么?! 胡霁色道:“虽说不是一个村的,可离得也不远。老姑,你可是马上要嫁人的了,那张大花的身板你也看见了,你要是被人揍了,我可不管你。” 闻言胡宝珠脸色一变,怒道:“她敢!” 胡霁色眼看今儿这活也是没法干了,干脆收起了手里的书,站了起来。 李氏道:“丫头,你干啥去啊?” 胡霁色道:“你俩突然上了门,云山雾罩的也说不清楚,我还是自己跑一趟吧。” 胡宝珠急了,道:“让你卖个人咋就这么难?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听她这么说,胡霁色是真真觉得她没救了。 也懒得再跟她说这些道理,胡霁色用帽子擦了擦头发,想着收拾一下就出去。 胡宝珠追上去还想说什么,李氏连忙拉住她。 “霁色啊,这事儿我们也就是先跟你商量商量,你要是不答应就算了。你可还有好多大事儿要忙呢……” 这时候,胡丰年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抬头看了胡霁色一眼,道:“洗了头?” “嗯……”胡霁色愣了愣,“爹,怎么了?” 李氏期期艾艾地站在一边,有点不敢看胡丰年。 胡宝珠上前道:“大哥,我跟你说,你家这丫头……” 胡丰年摆摆手,打断了她,只对胡霁色道:“你快收拾收拾,带上东西,跟我回老屋去一趟。” 嗯? 胡霁色看他面容严肃,连忙答应了一声就去收拾了。 等胡霁色走了,胡宝珠还想去告状,胡丰年倒先开口了。 “爹这阵子身子是不是都不大好?”他问李氏。 李氏愣了愣:“挺好的啊。都是那于婆子在伺候……” 胡丰年没等她说完就十分严厉地道:“那于婆子不是找来伺候娘的吗?总不能都甩给人家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二十章 老头病了 从这俩货大早就上门叽叽咕咕,胡霁色心里就已经有点起疑了。 等她收拾好东西,随意把半干的头发梳了条辫子,出去的时候,李氏和胡宝珠已经溜走了。 胡丰年的脸色很不好看。 胡霁色也不敢多问,心里隐隐猜到了一种可能,但绝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等他们父女俩匆匆出了门,小茂林突然跑了过来。 “爹,姐姐。” 胡霁色心说这正着急上火,但还是很耐心地道:“茂林,我和爹得去老屋那去一趟。” 小茂林直接道:“爷病了,是被三婶和小姑给气病的。” 胡霁色惊了惊,和胡丰年对视了一眼。 “怎么回事?”她问。 这几天他们不在家,老屋那边倒是生出些事端。 起初是瞧见胡宝珠和老爷子吵架,她心里是个没成算的,有什么都说出来。 原来她和李氏合伙偷了老胡头的钱,被老胡头发现,几人大吵了一架。 和儿媳妇吵架向来是孙氏擅长的,老胡头哪怕是以前都是能躲则躲。可现在孙氏瘫了,他为了把钱追回来,自然是撒开了怀上去和儿媳妇闺女吵。 若是从前,村子里出了这事儿,邻居少不得要去劝一劝,也要帮着老的一些。 只是这家人也是自己作,以前闹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事儿,村民对他们老屋的人也是生理性厌倦。 这儿媳妇和闺女联手偷老人的银子,压根都不用听双方争辩就能一锤子打死的事儿,竟然也无半个人去帮老头。 “最后是于婆婆出来把三婶和老姑给打跑了”,小茂林补充道,“但是爷后来就病了。就是住在我们家的朱大夫给开了副药。我听说是受惊过度所以有些发热。” 胡丰年听了,神色倒是缓了缓。 他今天去的时候,看见老爷子神色萎靡,而且有些低烧,联想到最近的虫疫,他是真的给吓着了。 可如果是这样,说不定真是年老体弱,受了惊吓。 算算时间,左右不过是这两天的事儿,他好起来也没有这么快。 胡霁色也反应过来,道:“难怪非要我去把于婆婆卖了…… ” “还是得去瞧瞧”,胡丰年道,“东西都收拾好了,你就跟着跑一趟吧。还有,听着那于婆婆也受了些委屈,她是你买的,你回头也去跟人好好说说。” 他安排得条理分明,看来是真的冷静了很多。 胡霁色想了想,道:“好。但是,爹,这偷银子抢银子的事儿,您想怎么办?” 说实话,胡霁色是不想管。而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们偷的钱,应该还是之前胡丰文从她这偷了方子卖给烟云坊的钱。 可胡丰年的心情她不能不管,只能虽说之前他和老爷子的关系已经闹到那个地步,但再恶心也是自己的爹,任哪个汉子,也不能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欺负成那样的。 胡丰年果然道:“真真当这个家里是没有人做主的人了,我自然还是要去说一说的。” 胡霁色能说什么,只能提着药箱跟他跑了一趟老屋。 不难想,胡宝珠和李氏早就已经躲了出去。 于婆婆迎了出来,擦了擦手,道:“小姐,老爷,回来了。” 饶是听她叫了这么多次,胡霁色还是一愣一愣的。 胡丰年道:“我爹呢?还在炕上歪着?” 于婆婆道:“歪着呢。” 胡丰年让胡霁色把药箱给他,自进了门去。 胡霁色知道他要进去和老爷子再检查。 她便让于婆婆坐了,仔细问起了这几天的事儿。 于婆婆是个老实人,人也比较实心眼,在胡家做事这么久,从来不掺合胡家的家事。 但这次她面上有些愤愤之色,道:“如果不是捉贼给拿住了赃,她们俩倒想赖到我头上的。” 胡霁色:“……” 于婆婆于是就讲了,胡宝珠一直撺掇老胡头多拿银子给她陪嫁的。 老胡头以前最疼她,但这回却也不肯再拿钱给她。 那银子是一笔横财,老胡头也不管来路正不正,横竖都是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一来二去,被李氏撺掇了几次,干脆就下手偷了。 于婆婆努了努嘴,道:“我是听见她们在议论的。小姐,您不会怪我吧?” 胡霁色摇摇头。 这事儿应该也是发生在最近,她忙得脚打后脑勺,跟她说她也不会管。 而且这事儿要是没抓个现行,别人也没法管。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而且李氏和胡宝珠又惯会耍赖。 “在前天病倒之前,我爷的身子怎么样?”胡霁色问。 于婆婆想了想,道:“也瞧不出什么来,眼下没什么活干,天天在家歪着。” “不大精神?”胡霁色的心一跳。 “嗯,不大精神。不过人老了,这也没啥。”于婆婆小心翼翼地道。 胡霁色的脑门子有点冒汗…… 她这个心情啊,真真是一波三折。 之前胡丰年回来,她就担心老胡头是染了疫。 后来听说是被李氏和胡宝珠气的,胡霁色又松了口气,寻思着应该不是。 可听于婆婆这么说,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头几天都在跑这虫疫的事,胡霁色对这虫疫了解甚深。 这病最让人头疼的就是慢性发作,潜伏期长,而且前期症状不痛不痒,你要是说只是“老了精神不济”,竟也真的可以说得通。 所以说,这个病最难受的地方,就是让人焦虑啊。 胡霁色有些坐立不安,干脆去里屋把胡丰年叫了出来。 “爹,莫诊脉了,再诊也就是那样。” 事实确实如此,除非现在能马上验血做个血涂片,在显微镜下仔细看看血液细胞结构,才能百分百确诊。 她瞥了炕上的老头子一眼,也有些心惊。 难怪当时胡丰年吓得那样,老头确实看着非常憔悴啊。 比如现在这般,要是以前,他肯定要骂两句,可眼下看着明显没有力气骂人,只有气无力地在炕上拿眼睛瞪胡霁色。 胡丰年走了出来,问胡霁色,道:“怎么了?” “还是仔细问问于婆婆吧”,胡霁色让开身子,道,“我听着这口气不大对劲。” 胡丰年顿时脸色一凝。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太乐观 胡丰年仔细询问了于婆婆,最近半个月以来老胡头的情况。 按时间线来算,老胡头精神开始逐渐萎靡也就是近六七天的事儿。 可查验过症状,竟和血虫疫基本都吻合…… 这虫疫看来是已经蔓延到乡下,胡家村被确诊的第一例,竟然是胡丰年的亲爹,不可谓不是天意弄人。 当着老爷子的面,胡丰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他病了,得好好静养些时日。 老胡头却十分敏感,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老大,你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丰年耐心地道:“不会的,我最近都看这病,能给您看好的。” 老胡头一边哭一边道:“我这把老骨头了,活着也是个祸害,可宝儿还小哪。他娘现在是疯了,我要是走了,还能指望谁啊……” 他哭得胡丰年也心酸了起来,只能反复安慰他。 算起来,这父子俩竟是好久都没有像这样好好说过几句温和的话了。 胡霁色耐心地在外头等着,终于等到胡丰年出来。 他对闺女道:“你去村长那走一趟。该买的药要尽早买,不然该涨价了。” 胡霁色心知他想要多陪老爷子一阵子,连忙点头答应了,自己就先退了出去。 …… 等胡霁色去找村长说明了情况,老村长和在旁边沏茶的小张氏都是脸色一变。 “咱村里还有人染上?” 胡霁色摇摇头,道:“不好说,就是有好几个看着像,但也不确定。就我爷那应该算是确诊了的。” 老村长一时哑然,半晌才道:“哎,真是…… 做了什么孽啊!” 小张氏道:“好治不?我看你们爷儿俩一趟一趟地被请进城,有你们在,应该没问题吧?” 胡霁色非常无奈,道:“婶子,这病不算瘟疫,不是一帖子药下去就能好的,得长期观察,调理,最重要的也要看病人自己的身体强不强健。而且病程长,吃的药多,很磨人。” 说句不好听的,吃进去的杀虫药,毒性都挺强的,对人体也有一定的伤害。 换句话说,这病不但好治,而且只要染上,治好也得脱层皮。 老村长也晓得这里头的厉害,马上决定召开村民大会。 胡家村是个大村子,人实在太多,让胡家父女一一去体检不现实,只能把相关症状广而告之,让村民自查。 除此之外便是大量订药灭虫害,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全村搜寻鬼麻籽在全村播种。 当然,老村长不能自扫门前雪,村民大会开完,他要去邻村尽量跑一跑,也给大家提个醒。 至于提醒的作用大不大,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 原以为回到乡下就是休息,没想到愈发忙得脚不点地。 虫疫的消息在村里引起了极大的恐慌,每天药房门口都排起了长队等着体检,基本都是普通伤风感冒。 但即使是这样,短短几天功夫,胡家村基本确诊的,就有六例。 胡霁色也开始不安起来,开始囤积大量的黄花蒿,就是为了以防到时候药市被垄断。 除此以外,胡丰年还狠心铲了自家地里先前种下去的药物,就连老屋和三房的地里的粮食都铲了,种下了黄花蒿。 村长见状,便也带头铲了自家的十五亩地种上了黄花蒿。有他带动,村里但凡有些余田的,多少都匀了些许出来做药。 黄花蒿在本地也叫苦蒿,和芫荽是一个等级的作物,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生长得也快,种下之后一个多月便可入药。 这些倒还算顺利,唯一心烦的就是整个胡家村,竟然遍寻不见鬼麻草。 好在这次是全村一条心,江月白从城里带了样回来,村里农闲的劳力,都开始四处寻找这种看起来不大起眼的小草。 村里正忙得翻了天,杨正和同事张虎突然赶了过来。 他来的时候只有胡霁色在药房,他看了之后莫名有些想后退…… “姐夫?” 胡霁色放下笔,站了起来,道:“你这是,带着公差?” 张虎连忙拉了杨正的胳膊,走了进去:“小胡大夫啊,你爹呢?” 胡霁色道:“带着村里人去找药了。” 张虎拉着扭扭捏捏的杨正到了胡霁色跟前儿,胡霁色打了个手势,他们俩才敢坐下。 “看着和上次不一样了,村里也出事了?”张虎问。 “村里发现了六例……还有我爷”,胡霁色长叹一声,道,“不过都不算重。” 杨正和张虎都是面色一变。 胡霁色愣了愣,道:“怎么了?城里…… ” 张虎有些艰难地道:“短短几天功夫就多了二十余例…… 小胡大夫,这病,恐怕真要成疫了。” 胡霁色的手顿时就抖了抖。 果然,她最害怕的情况,终于发生了吗? 张虎叹道:“沈家有个婆子也确诊了,沈夫人现在也跟疯了一样,一天到晚怀疑自己中了。黄德来大夫天天耽搁在沈家,压根就腾不开手来。” 按照罗大人的意思,沈家那种人家,恐怕还是只有胡丰年能治得住。 黄德来其实也有些焦躁了,但始终不敢得罪沈家,只能硬着头皮在沈家继续呆下去。 这几天的功夫,他除了去沈家应付,还要回来不停地给其他病人配药,据说是熬了几个通宵了。 才几天的功夫,胖子都熬瘦了一大圈。 要是换了胡丰年,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没病你还指着我给你多瞅瞅,瞅出病来你才满意还是咋的? 管你是不是浔阳第一贵妇,哪凉快哪呆着去。 杨正道:“罗大人的意思,是想请爹再去一趟。” 胡霁色有些无奈,道:“我得跟我爹商量商量……” 张虎也有点着急上火:“不管咋地都是要抽空去一趟的,不然那边的情况真的压不住了!” 胡霁色心想你们要惯着那贵妇脾气,能怪的了谁? 她头疼地道:“我去找我爹回来。” 说着,她想起身,突然又想了起来:“村里的事儿,罗大人打算怎么办?” 杨正和张虎面面相觑,显然,他们奉命办差,后续倒是没想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二十二章 这是妄想症 胡丰年回来之后,听说了这种情况,倒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不过他的意思是让胡霁色走一趟。 老爷子已经确诊,余下不过是用药,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病。 村里现在都齐心,剩下的都是零碎事儿。 他对胡霁色道:“我看小白今天好像在,你们俩走一趟吧。那高门大户的你比较会应付,要是换了我,估摸要得罪人。” 胡霁色有些犹豫:“他们肯吗?” “不肯也没法子,城里人是人,村里人就不是人?” 果然,老爹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核。 胡霁色当即就开始收拾东西,然后把江月白给叫了过来。 看得出来杨正和张虎是真的急,杨正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没有看到媳妇和孩子,竟也狠心先回城去复命了。 四人四骑一路紧赶慢赶,在午时刚过的时候进了城。 等到了城里,胡霁色倒抽一口冷气。 这才几日的功夫,这浔阳城已经不复当初的繁华场景。 街道两旁的小商贩也是零零散散,出来闲逛的人更少。 偶见几个,竟也是行色匆匆,甚至有些人面上也覆了巾子…… “怎么回事?不是说过人不传吗?”胡霁色有些想不通。 这些人傻乎乎地带着巾子是为哪般……难道是官府宣传不到位? 张虎道:“自从消息传出去,就这样了。尤其是那感佛寺的事儿也没瞒住,眼下这城里的人人都有些害怕。” 那个寺庙人流量太大了,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不敢说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没有去过庙里烧香。 官府的宣传其实很到位,也在着手采取措施。 可这也架不住整个浔阳城人心惶惶。 一听说是瘟疫,大约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哪怕面巾没用,戴着总能增加一些心理上的安全感。 尤其是沈家那样杯弓蛇影,在全城也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他们不但把唯一能看这病的大夫拘着不放,而且人人都会想,连他们那样的大富之家都怕得要死,何况是平头百姓? 难怪罗大人急得立刻就派人去村里找胡家父女。 胡霁色一路上听着张虎说,一边就到了沈家大门下。 门房竟也戴着巾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见到胡霁色,那真真是比见着亲妈还要激动。 他连忙道:“小胡大夫来了!小胡大夫快里头请!” 说着,就连忙踢了跟班一脚让他赶紧去报信。 这次到沈家是突然来的,也就没有上次那种管家迎门,还有香喷喷的丫鬟在前头引路的待遇了。 胡霁色和江月白都是步履匆匆,一路跟着门房到了内院,才看到着急迎出来的沈引。 他看到胡霁色之后,竟也十分激动:“你总算来了!” 他都快被沈夫人给逼疯了! 显然,当发现自己有中标的可能性之后,沈夫人早就忘了要精心伺候小姑子,以及在丈夫跟前儿装贤惠。 可以这么说,这两天沈夫人简直性情大变,令沈引觉得面目可憎! 胡霁色边走边道:“我师叔呢?” “在我夫人那…… ” “把他叫过来,我要先去看看沈小姐。”胡霁色道。 沈引一瞧,嘿,这发号施令的样子可真自然。 但他也没啰嗦,赶紧让人去叫了黄德来。 令人心头稍感安慰的,是沈如绢的情况好了很多。 她整个人虽然还缠绵病榻,精神状态很差,但听说食欲增进了不少,血色也涨得比较喜人。 胡霁色给她检查过血色,又问她最近的饮食起居。 正说着,黄德来就来了。 不出意料的,沈夫人也像条尾巴似的跟了过来。 沈夫人见到胡霁色,就急道:“你来得正好,正好给我瞧瞧,我近日自己瞧着,总觉得我的血色是一日不如一日,而且也常常口渴。” 黄德来是个男大夫,不方便给她查血色什么的。 她便天天叫府里的丫鬟婆子给她看,或者是自己用西域买来的那块价值连城的水精镜天天看。 可血色这个东西,实在经不住一天几次的查,尤其是饭前饭后都会有个差别。 胡霁色给她检查了一下,无奈地道:“红着呢,完全是正常人的样子,我看您还有点太红了,估摸是有点上火。” 沈夫人较真地道:“不是说要每天看变化吗?你留下来,明天再看看和今天对比怎么样。” 沈引都听不下去了:“夫人!” 胡霁色又不是她的丫鬟! “这是真没法子,现在全城又多了好些病例,连我们村里都出了几个例,我和我爹忙得…… ”胡霁色想跟她解释。 沈夫人就有些暴躁地打断了她:“今天就留一晚上吧,明天再给我看看!” 胡霁色也直接粗暴地打断了她,道:“夫人,没病是好事,别臆想着自己有病了。” 沈夫人有点火了,道:“不是你说的要天天观察吗?说是什么发病很慢!” “是我说的,但你也不能成天等着发病吗?每天查一次,然后该吃吃,该喝喝”,胡霁色道,“对了,我之前跟你说过吧?这个病也不宜过于激动,不然容易发病。” 这话她是真真说过,也确实是真的。情绪激动导致血液流动加速,对血疾来讲不是什么好事。 沈夫人吓得僵住了。 这时候,沈引连忙走上前来,道:“听大夫的,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宁神静气,不然没病都会被折腾出病来。” 只是加速发作不是没病折腾出病…… 不过胡霁色也懒得去纠正她。 沈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咱府上不是有个小佛堂吗?你每天去念念经,一则祈福,二则静心,你看怎么样?” 沈引一边说,脸上就一边难以自抑地出现了期待的表情。 能把这婆娘弄去念经从此不闹腾,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然而他忘记了一个重点。 沈夫人显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而且听完之后她还来气了! “我就是上山参佛参出来的毛病!你还让我去念佛,你是想我死啊!沈引,我知道这些年你都恨我,可结发夫妻,你也不能要了我的命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二十三章 活在当下 看了一出夫妻吵架的大戏,江月白是看得津津有味,胡霁色则有些无奈。 尤其是他们俩在那吵得热闹,病榻上的沈如绢突然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先前是个面目可憎的少女,但如今不过是一介身患恶疾,缠绵病榻的患者。每天喝十几碗药,身上还背着一大堆并发症,本来就精力不济。 现在她一哭,感觉就像要断了气那般。 听着兄嫂吵架,她心里似乎也十分不好受,垂在床沿嘤嘤道:“我如今都是要死的人了,你们也不用骗我。先前都说什么吃药就能好,如今嫂子没染上倒先要死要活的。不如叫我死了好,免得我这个样子,嫂子每天看着倒害怕!” 胡霁色一看头都大了,连忙把沈夫人往外推,道:“你要吵你出去吵,不要吵着病人!” 看她这么大胆的作派,沈引也被她吓了一跳。 沈夫人被她推着往外走,也有点懵,一直道:“你干什么!别碰我!” 胡霁色的动作有些粗鲁,直接把她推到门口,才道:“你也是个做嫂子的人,怎么能当着病重的小姑子说那种话?她原本就天天养在病榻上,你还说这些要死要活的话?你心里就没个准吗!” 沈夫人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关键是她刚才丧失理智和沈引吵架,现在倒又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脚。 她一时恼了胡霁色,道:“你以为就你能看这个病?不愿看便算了,不要给我动手动脚!” 说着,就气急败坏地甩了一下袖子,走了。 沈引心疼地让人去扶起小妹,再面对江月白和胡霁色却也是满脸尴尬。 “见笑了……” 胡霁色心想我不生气,神经老婆是你的,回头还是折磨你。 不过她只绷着脸道:“沈夫人看样子也不像染了病,沈爷也宽宽心。还望放过我师叔,最近城里闹得这样,我师叔也不能一直就耽搁在这儿给沈夫人去疑心病吧。” 沈引也满脸尴尬,道:“是是是,胡小姐说的对。” 她点点头,最后确认了一下沈如绢的情况,见她满脸泪水,就面无表情地道:“郁气伤肝,你也莫要再哭。最近天天吃那么多药,都要靠肝来解毒。你现在最好舒心养神,莫要虫疫治好了,肝又坏了。” 沈如绢吓得立刻就不敢哭了。 等沈引请胡霁色出去的时候,就问胡霁色:“我这妹子,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吧?‘ 他眉宇之间尽是忧虑之色,显见这件事也是困扰他已久。 黄德来报喜不报忧,他如今的心情也很复杂。一方面他惧怕听到实话,一方面又总是对黄德来的话心存疑虑。 果然,胡霁色没有让他失望。 “病根…… 难说。现在她有胃病,肝应该也不大好。若要完全痊愈,该要长期调养。” 沈引的脸又黑了。 胡霁色看了他一眼,道:“小姐这个情况,能保住命已经是幸事。您还是莫要多想,眼下一切以治虫为主。其他的,以后慢慢养吧。” 沈引的脸色变了好几变,纠结又复杂,半晌之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道:“是…… ” 虽然离沈如绢第一次输血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可现在他回想起来,依然觉得惊心动魄。 也算是得陇望蜀,当时觉得只要能保住命就好。如今看着人是好转了些,他又开始盼着能恢复到最佳状态。 胡霁色扭头看了黄德来一眼。 沈引立刻道:“这些日子是拙荆的不是,黄大夫忙着治疫,可先去吧。” 黄德来那叫一个神清气爽,连忙笑眯眯地说了一堆漂亮话。 眼下这种情况他是最乐见了,可以从沈家脱身,又不用他做恶人。 不过他一直很奇怪,有钱人都是不讲道理的,哪怕自己身患绝症需要大夫来治,还不是一样不把大夫不当人看。 这小师侄女一出手,怎么就给镇住了? 出去以后,他就跟胡霁色打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门路。 胡霁色小胸脯一挺:“师叔我是无欲则刚,我给他家里人看病也没收几个钱,主要业务在乡下扩展,她爱咋就咋,我不惯她这个破脾气!” 一句话把黄德来说得心情很是复杂:“你可真是我师兄的女儿啊。虽说不是亲生的,我看着尤胜亲生。” 胡霁色笑了笑,道:“人各有志,师叔你发你的财,回头我家有需要,你记得照顾照顾我们就行。” 黄德来本来想说我哪里能照顾你们啊。 不过后来想想,觉得人家说的也是实话,确实他们父女俩都没有与他相争的意思。 其实他刚开药房的时候就想过找胡丰年合伙,但是想想一定会被拒,也就算了。这普天之下奇葩那么多,他师兄绝对算一个! 于是他笑眯眯地道:“小霁色,要有用得上师叔的地方,尽管开口。不过你回去也和你爹说说师叔的好话,让他以后别吝啬,多罩着我这师弟。” 看他们俩说得热闹,江月白也是无语。 这黄德来就是个老油条,没想到霁色和他倒也能说到一起去。 不过同一师门,出了两个性格相差这么大的师兄弟,也实属奇事。 等和黄德来分开,胡霁色长舒了一口气,对江月白道:“走吧,我们去蒋家瞧瞧。” 这是她进城必须到的两站之一。 等去蒋家出来,她就得去罗大人那了。 江月白望着街上这人人惶惶的情景,眸色有些沉。 胡霁色看见了,就笑了一下,拉了他的手,道:“你瞧,这街上的人都没心思管咱了。” 江月白回过神,倒是也笑了笑,道:“嗯。” 她也就是安慰一下他,这街上虽说人人都有点慌慌的,可毕竟也不是没有人…… 就在她想把手给抽回来的时候,江月白却反手握紧了她的手。 他笑道:“走吧。” 胡霁色有点害羞。 她心里在吐槽,都是时代的锅,在这个时代拉个小手都能脸红,要是换在她前世,算什么啊! 但也就是这样,江月白拉着她的手走了一路。 他心事向来重,可此时他手中的这只小手,却莫名给了他勇气。 与其去揣测那些遥远的未来,不如先活在当下。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有西瓜吃 这次再见到小蒋夫人,她面上已无颓色,反而喜气洋洋的。 “真真是好药,这两天人见着也精神了,胃口也好,在床上呆不住,常常闹着要出去玩。不过我们都听了你的,约束着他,没让他乱来!” 胡霁色听着也是松了口气。 人行至内院,就看到蒋夫人陪着孙子玩,一老一少在院子里不紧不慢地溜达着,看着那孩子已无甚病态了。 “霁色姐姐!小白哥哥!” 那孩子眼尖,看见他们俩,就欢呼一声跑了过来。 江月白横着一挡没让他撞到胡霁色,眉宇之间也尽是耐心。 胡霁色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蒋夫人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面色也很激动:“就头两天,突然就见了好,精神气一下就足了。” 胡霁色笑道:“到底是个孩子,身体好,恢复快。再说,你家伺候得也好。” 蒋夫人连忙道:“也多亏了你们能看这病。这要是放了从前,我们听也没有听过啊,一个小小的虫子,还能把人的血都给吃没了?先前病得最厉害的时候,都说这孩子是不是中蛊了呢。” 胡霁色:“……” 小蒋夫人道:“虽说有点不厚道,也是多亏了沈家姑娘病在前头,不然咱们哥儿这病也要耽搁了。” 听她提起,蒋夫人少不得问起沈家的情况。 一行人往里走去,胡霁色让江月白在外头陪孩子玩儿会,蒋夫人就让人给胡霁色上了花茶和水果。 看着那红瓤绿皮的玩意儿,胡霁色忍不住笑了。 这是西瓜啊,在后世是暑期必备,在这个时代还是第一次瞧见呢。 还是蒋家厚道啊,她跑了沈家一趟,分文未取倒也罢了,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吃。 小蒋夫人见她笑,连忙道:“霁色快尝尝,这番瓜汁多味儿甜,挺爽口。” 胡霁色自然也不客气,谢过小蒋夫人以后,就从果盘里专门捡了西瓜吃。 蒋夫人问起沈家的情况,听说那沈如绢还是蔫蔫地躺在炕上,也难免叹一声:“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啊。” 小蒋夫人道:“这两天黄大夫都难脱身,好容易才能请得到。” 胡霁色道:“我刚去把他领出来了。沈爷也说了,以后不会天天把他拘在沈家了。” 蒋夫人和小蒋夫人都觉得奇,但想想有江月白在,又了然。 说句不大恰当的话,这就是狐假虎威嘛! 在这里小坐了一会儿,给小公子检查过,胡霁色觉得照这样养下去,差不多就该好了。 算起来,小公子应该是第一例治好的病例。 蒋夫人见她喜欢吃西瓜,非要拿两个让她带上。 胡霁色寻思着带回去给家里人都尝尝也挺好,也就笑纳了。 要知道她虽游走于浔阳大富之家,却十分清高,轻易不肯拿人家的东西。 这一番举动让蒋夫人和小蒋夫人都十分欢喜。 蒋夫人道:“你要是爱吃,下次送来了,我们还给你送去。” 胡霁色连忙道:“给家里人吃着尝鲜也就是了,不用再送来。” “嗨,这玩意儿一只就好大一个呢,按说也是个贱东西,不过就是看着本地没有,才稀罕些。我们留着也不是卖,都是自家人用。你连这都不肯要,我老太婆可是要伤心的!” 蒋夫人半真半假掐了一下她的手。 胡霁色尴尬地笑了笑,就没说什么了。 又说了两句,胡霁色和江月白从蒋家出来,去了县衙。 县衙是一片愁云惨淡,刚听说现在的人连告状都不乐意来告了,就怕出门就被传染了。 罗大人原本就愁到头秃,见来的是胡霁色,又叹了口气。 胡霁色:“……” 大人您也没必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罗大人道:“胡家村也有了疫情?” 胡霁色点点头,道:“嗯,目前有了六例。” 罗大人听着挠了挠头,道:“你们村有你们父女俩坐镇,倒是不怕。可这农村广袤,很难一一进行排查,人手不够啊!” 胡霁色道:“大人和黄大夫商量过吗?” 罗大人叹道:“听说他已经从沈家出来了,人还没到这儿来。可加上他又有什么用?能看这病的人不多,死也腾不开这么多人手来!” 胡霁色道:“先前不是发了单子说是可以自查吗?” 罗大人道:“这病你也知道,似是而非,很多人发烧咳嗽都觉得害怕,根本自查不出结果。” 胡霁色有些为难,抬头看了江月白一眼。 江月白道:“不断有新病例,罗大人,虫疫肆虐,看来是不可避免的了。” 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承认的。 除了不忍看瘟蔓延,各人也有自己的烦恼。 罗大人是不愿意自己管辖之地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到时候若是上报,难免影响他的政绩。 胡霁色和江月白也是心照不宣。 原本想着这或许也可以算是个小范围事件,心存侥幸想着不会蔓延。 可不过短短几日,病例不断增加。虽说数量说起来不算太多,然而百年前的汉阳虫疫,也就死了一百多人,那还是因为初时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耽误了治疗。实际上,那时候得病的人并不是很多。 浔阳很繁华,是整个大夏数得上号的大城市。因为这虫疫的蔓延,导致整个城市的商业现在都已经半瘫痪。 对于朝廷来讲,这已经是件大事了。 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很是僵硬。 胡霁色动了一下,然后不小心踢到了她脚边的西瓜。 罗大人顺着动静看了过去,愣了愣。 胡霁色顿时就有一种莫名的尴尬。 大人啊,这个不是要送给你吃的,是我自己要吃的 …… 虽说人家应该压根就没那个意思吧,但在这种氛围下,胡霁色还是有点坐立难安。 最终还是江月白出声打破了尴尬。 他道:“治病麻烦,查症应该不麻烦吧?霁色,你说可不可以让药房找人专门进行训练,专门查症?” 确实,经过专业训练,查症会容易的多。 罗大人立刻精神了些,道:“虽说需要时间,可眼下看着这疫症短时间内也是收不住了。小胡大夫,你觉得怎么样?”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二十五章 高风亮节 胡霁色懵了一下,但还是道:“我觉得可行。大人可跟我师叔商量,他人脉广,也惯会操持这些事儿。” 罗大人道:“如果有胡大夫坐镇就更好了!” 他还真是执着啊! 胡霁色道:“不行的,我爷也染了疫,而且村里在拼命找鬼麻草草籽儿,我爹根本脱不开身。” 罗大人愣了愣:“这……倒是不知道胡老先生也染上了。” 有了这个理由,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胡霁色转而道:“我们村里真的很难找到鬼麻草。大人这里的,能不能匀给我们一点?” 罗大人:“……” 虽说按理来说这种时候,所有资源都要优先城区,然后才是各镇各村。 可胡霁色开口,他就是肉痛,也得给! “可以匀一些给你们应急,这玩意儿据说最近也涨价了,还有黄花蒿。真是可恶,平常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到了这个时候,黑商倒是出来赚这断子绝孙的黑心钱!” 他说的很愤怒,可眉宇之间尽是无奈之色。 胡霁色也很无奈,这才多久,才多少病例?竟就已经到了药材涨价的地步。 江月白道:“若想制止继续涨价,也简单。” 罗大人惊呆了:“还有这种办法?” 商户要涨价,官府是最没有办法的。就算颁布法令,也有人阳奉阴违。甚至是本地的一些大商,势力庞大,官府也不敢动他们。 江月白道:“趁着价钱还没有彻底涨上去,大人可以在外地大量采购需要的药材,囤积起来。等到需求大增的时候,立刻低价进行抛售。百姓肯定会买你们的药,那些商户没了生意,价钱自然会降下来。” 罗大人停了就有些激动,但又有些忧虑,道:“这个方法好是好,可官府开门做生意,怕有理说不清啊。” 江月白笑道:“这是再好解决不过的了。大人可联络浔阳城富商,由他们代为出面。” 胡霁色心想,那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么?直接由黄德来出面不就行了? 她想得倒是挺天真的。 …… 三天后,罗大人亲自到了胡家村,真真是哭着求胡丰年出山。 因为黄德来,拒绝了他。 胡丰年当时也是惊呆了:“为什么不答应?” 罗大人愁容满面,道:“说是不能因此而得罪了药界同行…… 我怎么劝也不行,他总是不接我的话。” 胡霁色倒是能想象,那黄德来确实是个老油条,滑溜得似泥鳅似的。这罗大人是个读书人,相对来说还是老实些,哪里是他的对手? “他也太拎不清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要进城去好好数落数落他。”胡丰年是真真气坏了。 胡霁色道:“算了吧,爹,他说了不肯就是不肯的。” 主要还是他的理由…… 说是不能因此而得罪了药界同行。这恐怕是一座翻不过去的大山啊! 胡丰年憋的脸通红,道:“那这咋整?总不能就放着这不管吧?” 胡霁色就看着罗大人,寻摸着,他应该是有备而来。 果然,罗大人很快就道:“我和沈爷想了想,不如就由您出面,沈爷负责出钱,在城里盘个铺子,以您的名义开个药房,咱们再囤药。” 胡霁色听了立刻就道:“既然是挂个名,罗大人虽然找个谁都行啊,反正这次虫疫过去了,铺子也就可以撤了。” 罗大人似乎颇为牙疼,道:“小胡大夫有所不知,这些奸商狡诈得很。若不是正经大夫开的药房,到时候一笔官司给我告到府城去。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药房的性质比较特殊,不是什么人支个铺就能给人开药房看病的,而是需要官府审核特批,是正经大夫才行。 也就是说,这是得持证上岗的。 黄德来不愿意,其他大夫自然也不愿意,原因都是一样的。 如果随便找个不是大夫的人来顶这个门面,到时候真真会被人一纸诉状告到府城。 这事儿就发生在早几年,不过不是在浔阳,而是离这不算太远的扬州城。 那时候也是官府找人顶替开了药房,收购药材,并且私下贩卖一些禁药。结果人家一纸诉状告上去,都不用禁药作为罪证,就官府私自找人,而且是无证人士开了药房这一条,扬州知县就被一捋到底还坐了牢。 不得不感慨,这个时代在这一块的法令还是很健全的。 胡霁色想着还是有些犹豫,她觉得似乎应该挺身而出,可总还是想再想想。 可胡丰年听了之后,就直接对罗大人道:“如果我承了这个名,可我没有时间去打理那个药房,怎么办?” 胡霁色:“……” 她有点吃惊,胡丰年答应得这么快? 罗大人也很激动,连忙道:“不用您插手,只要牌子挂着您的名字就行。而且您可以放心,如果没有人告我们,我们也不会把您的名字报出去。” 胡丰年满不在乎,道:“我是腾不开手,罗大人大可自己行事,我相信罗大人的人品。” 毕竟挂名也有挂名的风险,但他觉得他可以相信罗大人的人品。 罗大人是真真千恩万谢,忍不住拉住了胡丰年的手,道:“大哥,我替浔阳城的百姓谢谢你。” 自从胡丰年开始治疫,他之前一直叫胡丰年“胡大夫”。现在又叫大哥,还是随了胡丰元的叫法。 也不知道这位罗大人内心是怎样的千回百转。 他和胡丰年约好他先去准备铺子的事儿,然后过几天让人来接胡丰年进城。 送走了罗大人,胡霁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爹。” “你是不是觉得我答应得有点快?”胡丰年询问女儿的意见。 胡霁色点点头,道:“是有点。” 胡丰年道:“我也想过。但这事儿确实没法推。虽说只是担个名,但恐怕也会有不必要的麻烦事儿。你会不会怪爹?” 闻言,胡霁色是仔细想了才回答的。 她望着胡丰年,笑了,道:“爹,不管您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且不说不定会怎么样,就算是真被人惦记上了,咱们问心无愧,也是不惧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二十六章 许你未来 隔天一早,小药房没人,胡霁色和江月白商量过这件事,江月白也叹了一声。 “罗大人还是太老实了点,玩不过这些奸商。” 胡霁色觉得他的角度有些奇怪,倒是笑了笑,道:“罗大人是个好官。” “嗯,假以时日的磨砺,也是可以造福一方。” 胡霁色想了想,道:“沈引这次肯出钱,我还蛮惊讶的。” 虽然打了几次交道,在家里这位也是爱护妹妹的好兄长,可也看得出来,确实是个城府很深的人物。 之前那次,在他的宴席上,有人给江月白下了药,可他竟然能全身而退,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就足见他不简单。 江月白冷嗤了一声,道:“不过是背后出些钱,出面的是你们家,主张的是罗大人,于他横竖是进可攻退可守,他有什么不乐意的?再说,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若这事儿效果好,他可以博得一个好名声。若效果不好,他也没什么损失。 胡霁色听了就皱眉道:“他可是浔阳首富啊,这点小事都算计得这么清楚,我也是服气的。” 江月白道:“正是因为他事事都算计得清楚,所以他才是首富。” 胡霁色笑了笑,但眉宇之间总有些忧虑。 眼下事多,但她并不怕,无非就是按部就班地去处理。 真正让她心头忧虑的,是江月白那头的事。 头天晚上她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分明听见厉竹山在找他吵架。 转头在她跟前儿,他又像是没事人一样。 胡霁色知道应该相信他的判断,可真的很难不担心…… 他会不会像厉竹山说的那样,“色令智昏,连命都不要了”。 毕竟他那么年轻啊,万一,他这次判断错了呢? 但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手上突然一热。 她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江月白笑道:“你怎么一着急就开始咬指头?” 胡霁色这才发现,她确实下意识地一直在咬另一只手的小指头。 “没事的,霁色”,他温声安抚,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胡霁色问:“那,你在做什么?” “陪你治疫”,他的笑容使人沉静,“我在尽我所能许你未来。” 胡霁色愣住。 这是他第一次,说起未来。 …… 为了全力治疫,胡霁色忍痛让别院停工,不再接单,把人手都投入到了黄花蒿的种植和鬼麻草籽的采集中。 胡丰年也没想到女儿会这么拼,私下倒也问她:“金掌柜那没问题吗?” “有问题也没办法,这生意若是做不了了,咱们在城中有铺,每年收租也是一笔收入,还不用这么辛苦。再说,现在虫疫蔓延,谁还有心思倒腾这胭脂水粉的?” 她这样说,胡丰年也就这样听了。 金掌柜后来确实为这个事情来村里吵过,村里人都听见了。 他说的是:“上千两银子你不挣,浔阳城第一手艺人你不当,你在这里倒腾这些不值钱的破草药!” 到了这时候他们才能胡霁色那个小作坊能挣那么多钱。 胡霁色只能一再给金掌柜道歉,确实是她放了人家鸽子毁了约。 她最近还爽约了一个单子,她请求可以赔钱,或者她可以把最值钱的乌云鬓的方子送给金掌柜算是赔偿。 金掌柜全都拒绝了。 他对胡霁色道:“我是看在江二公子和沈爷的份上才放过你这一次,不然名淑斋铁定要告到你倾家荡产。这次的事儿了了以后我们再谈这个事儿!” 胡霁色送了他出去,心中并不觉得侥幸。 金掌柜或许是个和善的人,可他毕竟要为所有名淑斋分铺利益负责。 现在他们做出的让步,胡霁色有预感她以后必须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来偿还。 金掌柜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走了。 胡霁色只能站在那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马车走远。 等她回过神,她扭头看到来找她的小张氏和明氏姜氏等人,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 姜氏有点激动,道:“霁色啊,那生意不做是不是太可惜了!其实也是能顾得过来的!” 前阵子虫疫还没有爆发的时候,村里有很多妇人都在她家别院做零工。 胡霁色也很大方,工钱都是当日结算。 她们私下也讨论过,胡霁色做这个到底能挣多少钱,可万万没想到这么多…… 就这么停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毕竟得病的人也不算太多。 胡霁色抿了一下唇,道:“婶子,钱是挣不完的。可是咱们村如果不尽快大量种植鬼麻,染疫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她说的没错,胡家村正是因为警觉,牺牲了部分农耕,以最快的速度建好了全片以鬼麻为材料的防护网,才在后来鬼虫大规模爆发的时候幸免于难。 小张氏走过来,道:“我爹也说了,现在全村最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全力种植鬼麻。霁色,你们家亏了这么大,我……我们心里了过意不去。”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说那些空的漂亮话没什么用,但确实也没法补偿人家的损失了。 胡霁色道:“我们家也是胡家人的人,也是肉体凡胎的人。做了这么多年大夫,我最明白的就是,生死面前无大事。” 小张氏愣了一下,道:“什么叫做了那么多年大夫?” 胡霁色睿智了一秒瞬间又懵逼,她愣了一下,道:“我是说,看了我做了那么多年的大夫。” 小张氏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 有了胡家做表率,村里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再顾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江月白为全村规划了一条最好的鬼麻木种植路线,被圈进路线里的田亩人家大多都很配合,在最短的时间内铲了春耕播下去的庄稼。 这事儿即使是到后来想起来,胡霁色都依然会觉得不可思议。 大约还是要归功于老村长多年来在这村中的威望,这事儿根本不可能达成。 …… 老胡头年纪大了,身子因为常年劳作,伤损得十分厉害,加上他嗜抽大烟,身体本来就十分虚弱。 用药十天,并发症不断出现,胡丰年忧心到夜不能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二十七章 这是多欠揍 胡宝珠和李氏怕被传染躲得远远的,于婆婆一个人要操持整个整个老屋的家务,还要照顾发疯的孙氏和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染疫病人十分难伺候,老头子又特别虚弱,饶是于婆婆这么能干的人也有点招架不住。 胡霁色那天去给老爷子复诊,看到她熬得一脸憔悴,怀里还抱着不断哭泣的宝儿,真真是觉得十分对不起人家。 虽然她给了于婆婆三倍的薪,但于婆婆干得又岂是三个人的活。 “于婆婆……”饶是胡霁色,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人家,“我尽量再买个人来帮忙。” 于婆婆有些无奈,道:“上哪儿去买啊?也就是我在你们家做事,我知道这病不过人的。其他人怎么说不也听不进去。” 这确实是实话,虽然他们竭力宣传这虫疫是不过人的,但无论是浔阳的百姓还是村里的,都是抱着能躲就躲的心态。 能买到人她早就买了,可一听说是要到染疫的人家去做事,给多少钱人家都不来。 胡霁色自嘲地笑了笑:“说是这样说,婆婆只是在我们家做事,我亲婶子和亲小姑都没你看得通透。” 于婆婆道:“其实也不是,她们就拿这个当由头不干活罢了。” 胡霁色:“……” 果然老人家的智慧还是无穷的啊。 她无奈地笑了笑。 “婆婆,这样吧,我把宝儿带回去给我娘照顾。” 于婆婆愣了愣,道:“那怎么好?夫人自己还迷迷瞪瞪的,大小姐又大着肚子呢,现在还要跟着干不少活呢。” 李氏和胡麦田这段时间确实也没闲着,帮着分药配药,都是十分繁琐的工作。 “有个人看着就行”,胡霁色指了指她怀里的孩子,道,“我们那到底人手多些。” 胡宝儿现在是八九个月大的孩子,还不能自己下地,看护的难度也不算太大。 于婆婆是个老实人,她以前也出去做过事,哪里有这样的主家? 更何况主家又不是没事找事,而是家里真的人手艰难…… 她十分过意不去,不肯把孩子给胡霁色,道:“不行,这是我干的活。” 胡霁色也十分无奈,道:“当时和大红姐说好了,也是让你过来照顾老太太的。我红口白牙说过孩子我婶子会看,哪里想到她们会这样?” 于婆婆连忙道:“是不是我家囡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了?” “那不是的,就是我们自己也过意不去”,胡霁色硬是把孩子抢了过来,道,“婆婆快去把他的东西都收拾出来我们带回去吧。” 一接手才觉得难受,八九个月的孩子可真重! 她倒是愈发敬佩起于婆婆来了,现在要照看三个生活无法自理的人,还要做全家的家务,这真不是一般人的工作量。 抱着孩子一路回了家,那孩子跟胡霁色不大熟,在她怀里一路各种又扭又跳。 胡霁色大为火光,恶狠狠地威胁他道:“你再哭我就把你扔了!” 那小子盯了她几秒,然后“哇”地一声哭得更激烈了! 胡霁色本来想快跑几步赶紧到家,然后把他扔下就对了! 无奈这孩子本身就重,又好扭来扭去,胡霁色几次差点摔倒。 她生气地在家门口和那孩子就大吵了起来:“你能老实点不!” “哇呜哇呜哇呜!” “我摔倒了你也没有好下场你知道不!” “哇呜哇呜哇呜!” “你莫要再扭了!好好地走回去!就几步了!” “哇呜哇呜哇呜!” “啊啊啊啊啊!你以为只有 你会吼吗!” “哇!!!” 胡霁色觉得自己要疯了。 江月白正好路过,看到这个情景差点笑死! 他走过去一把把孩子给拎了过来,动作不算温柔,不过毕竟力气大,孩子在他怀里这么扭都没事。 胡霁色满脑门的汗,此时也是长吁了一口气,连忙追了上去。 江月白把那孩子抱了回去,兰氏连忙过来接了。 胡霁色有点不好意思,道:“娘,这孩子得咱们看了。” 兰氏手法娴熟,拍了拍孩子的背,把孩子带出去先吃点东西了。 门口还摆着整包的买来的黄花蒿,等着胡霁色去实验淬炼提汁。 但她觉得抱了那孩子一路,简直连命都去了半条,愣是瘫着一动也不想动。 “带孩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我真想不通那些成天抱着孩子的妇人都是怎么做到的。” 以后谁说家庭主妇在家带孩子很轻松,她肯定跟他急! 江月白想起刚才的情景还觉得乐,道:“哎,我看你带的也挺好,起码能吵赢。” 胡霁色想起刚才的情景,也很生气,道:“哪里有这么皮的孩子!他都快九个月了!” 江月白憋着笑,道:“嗯,像我就不一样了,我小时候人家都夸我是少年老成。” 这话啥意思? 好像有很多潜台词啊…… 胡霁色瞟了他一眼。 江月白适时靠过来…… 然后马上就退开了! 不一会儿,胡宝珠那冤孽就上门了。 “成天折腾这些有的没的,我这都快成亲了,也没你们有一个人要操心!” 她走到门口就开始骂骂咧咧,还踢了一脚胡霁色放在门口的那袋子黄花蒿。 胡霁色的眉心就直跳,气道:“你爹病了,你娘疯了,你是不是就没法把自己嫁出去了?什么东西我们都给你置办好了,到了日子一桌子席面你都安排不出来,还是嫁衣穿不上?” 胡宝珠恼了,道:“你咋说话的?!” “说的是实话!”胡霁色恼火道,“哪句不对?” 胡宝珠怒道:“我不跟你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大哥呢?!” “你大哥在倒腾你刚才踢倒的那些东西!” “你去把他叫回来!”胡宝珠不耐烦地道。 胡霁色真真是被她给气乐了,道:“就你这样么个心毒的,那徐大柱是不是瞎了眼啊,咋乐意娶你啊!” 闻言,胡宝珠愣了愣,然后“嗷”的一声,扑过来那爪子就想伸到胡霁色脸上。 胡霁色没防备她说动手就动手,一时之间竟然也愣在那。 眼看是避不过去了,从旁边却突然快速地伸出一只手。 随着一声脆响和胡宝珠的惨叫,胡霁色这才看清楚,胡宝珠的手指给掰折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二十八章 断了才好 当即胡宝珠就疼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胡霁色有点懵,脑海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完了完了这要给讹上了”。 显然江月白也反应过来了,有些歉意地看着胡霁色,道:“当时没来得及反应。” 胡霁色小声道:“还要怎么反应,难道让她挠了我不成?” 他俩还在那窃窃私语,竟然没有半个人去管她,胡宝珠一时悲从中来。然而她虽然恨不得马上和胡霁色拼命,可手指实在太痛,只能哭得越来越大声。 这时候,姜氏等人正好过来,见状立刻就冲了过来。 “又是咋了!” 言罢眼神不善地看向胡宝珠,大抵是先入为主把她当成了过错方。 胡霁色尴尬地道:“刚才她想挠我的脸,小白好像把她的手给折了。” 姜氏一听也有些尴尬了。 胡宝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此时就一边哭一边破口大骂:“我啥时候要挠你脸了?!你说说我啥时候要挠你脸了!” 行呗,这反正是没挠上,怎么抵赖都行。 姜氏和王婶互相对望了一眼,便过去想要扶她:“让霁色丫头先给你瞧瞧…… ” 胡宝珠的反应很大,只挣扎地坐在地上不让她们扶起来:“都别碰我!让她给我看,我这手还要不要啦!” 这闹哄哄了半天,终于,胡丰年回来了。 听了事情的经过,他的眉头拧得愈发深了。 胡宝珠向来是个过错方,这次好不容易拿到了把柄,还不使劲作? 她甚至觉得手都没有那么疼了,一个劲地哭喊着:“大哥,她把我弄成这样,还说我挠她!” 谁知道胡丰年开口就是骂她:“你可得了吧!你要是不动手,小白会动手,你当她跟你一样吃饱了撑着的!就算他不折你这手,我都要给你手打断!” 胡宝珠惊呆了:“大哥你咋这样!” 然后她哭得更厉害了:“都是欺负我,我爹病了,我娘疯了,欺负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姑娘家,我都叫人打成这样了,我大哥还向着外人!我不活了!不活了不活了!” 得,孙氏算是后继有人了。 胡丰年看见她就一肚子火气,道:“这手要看你就现在给我滚进去看!想死就给我死去!我不但向着外人,我还得谢谢他!你连亲爹的棺材本都敢偷,这手废了也不可惜!” 胡霁色惊呆了。 她从来没想到老爹发起狠来骂人竟然这么痛快! 想来也是因为老胡头的病情,他心下烦躁,所以也算是迁怒了这个妹子。 胡宝珠听他提起偷钱的事儿,有一瞬间的呆滞,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哭得满地打滚:“我就想要点陪嫁的银子,我又没有多拿,就为了这个就要我死!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做兄弟的一个两个都要害死我!” 这动静闹得真真是让人头疼。 胡丰年不回来还好,回来了反而更坚决地不管她的死活,还把胡霁色和江月白都给撵回了药房。 “谁都不许给她看那只手!废了正好,省的以后作孽!” 姜氏她们也有点被他吓着了,想说劝两句,又不知道该咋劝,干脆一块儿跟着进了药房。横竖她们来找胡霁色也是有事。 胡霁色问:“我爹呢?” “气呼呼地走了。”姜氏呐呐道。 胡霁色赶紧对江月白道:“那你赶紧走。” 江月白有点哭笑不得。 刚才他也一起被撵进来了,也有些莫名其妙。 王婶道:“哎,这么多年,也没见麦田爹发过这么大的火…… ” 姜氏道:“谁说不是呢。” 胡霁色无奈地道:“我爹这心里,是又烦又乱。我老姑千不该万不该,这个时候来作死。” 当初胡宝珠和李氏偷钱的事儿,大家又都是看见的。 现在老胡头生了这种病,虽说那病是气不出来的,但确实人也是在和胡宝珠李氏吵架以后倒下的。 姜氏道:“她来找你干啥来着?” 胡霁色道:“那还不是为她自己的婚事?指着我们操办呗。说实话,我这忙得脚打后脑勺的,真真是分不开那个身了。老屋那边也是一团的乱,我刚还去把我小叔抱回来给我娘带。” 姜氏愣了愣:“呀,你把宝儿给抱回来了?那你娘不会太辛苦了?” 王婶拉了她一下,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我跟他们家住着两隔壁,他们家的情况我还不清楚?那茂山娘,啥活也不干说是怕被过上,倒是敢把两个娃留在家里给于大嫂伺候。那宝珠,我呸,这是亲闺女啊,倒嫌上自己爹娘了。” 姜氏喃喃道:“难怪成天看见她俩东家窜西家窜的。这村里人人都忙得要死,看见她俩这样真是可气!” 胡霁色抿了一下唇,道:“说的是啊。” 得想个办法收拾这两个臭娘们儿才行。 外头胡宝珠还是哭,打定主意今日要在此碰瓷到底。 可胡丰年放了话不许胡霁色去看,他是认真的。 有时候呢,一个男人要是狠下心来,真真是比女人要狠。 因为半道上他回来过一次,又提醒了胡霁色:“要是让我瞧见你给她治这手,我连你也不放过。” 胡霁色有点被他吓到了,这是他第一次给她脸色看。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胡丰年可能真想废了亲妹妹的手。 那整个下午,姜氏和王婶帮着胡霁色在院子里烧锅炉,把草药放进去先第一遍煮汁等待过滤和浓缩。 期间胡宝珠一直在旁边哭,而且毅力惊人,直哭了整个时辰。 直到后来,她似乎终于受不了了,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声音嘶哑,充满了惊恐和害怕。 “霁,霁色……我的手指头好疼啊,好像动不了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已经动不了了,而且肿胀得很厉害,手指已经明显变形了。 胡霁色顿时有点纠结,看还是不看? 但最终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还是让她有些过意不去,觉得好像不应该放任恶化。 然而就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胡丰年回来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大哥很凶 胡丰年好像没看到胡宝珠,问胡霁色:“药提得怎么样?” “这才第一道。”胡霁色道。 她的想法是不断用药汁复熬,最后熬成浓缩药浆。 这还是一个想法,还不知道实践起来怎么样,而且必须要糟蹋不知道多少药材。 不过胡丰年鼎力支持,她就决定放手一试。 毕竟这个病,折磨人的有一样就是药量大,特别大。 为了治虫,患者一家几乎全天都在不断熬夜,喂药。 胡丰年点点头,道:“你跟我进来再分分方子,我在寻一些能激发黄花蒿药性的草药,咱商量看看能不能用。” 说着,和姜氏王婶打过招呼,就要带着胡霁色走人。 胡宝珠急了,连忙跟了上去:“大哥,我的手…… ” 闻言胡丰年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她。 他的样子很吓人,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眼神冷得像冰。 平心而论,胡丰年是个长得颇为英俊而且身材保养得很好的大叔。但他气质稳重,平时沉默寡言,人又老实,给人的感觉还是有点木和憨。 很少有人见过他这个样子,仿佛郁燥,仿佛充满戾气。 加上绝对的身高优势,胡宝珠是真真被吓住了。 她的眼泪是真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落,举着自己那只受伤的手,道:“大,大哥……” “怎么着?” 胡宝珠又吓得不敢说话了。 姜氏和王婶看着都害怕,想上去劝一劝。 胡霁色连忙把她们俩都拉住,摇摇头。 即使是萍水相逢的人,胡丰年也从未如此狠心。他既然做到这一步,那就是真的已经心如铁,谁说都不好使。 “我,我的手……”胡宝珠虽然害怕,但到底还是更怕自己会残废,哭道,“手要废了啊……” 胡丰年道:“所以呢?” “……是,是江月白弄的啊!” 她觉得不可置信,什么叫“所以呢”?! “那你去找他,找他赔钱,让他去别处给你找个大夫。” 胡霁色:“……” 她有点想笑,但到底还是憋住了! 见他要走,胡宝珠连忙用另一只手拉住他的袖子:“大哥!你咋能这样呢!我,我是你妹妹啊!” 胡丰年甩开她的手,道:“占便宜的时候知道我们是亲兄妹,平时呢?再说,我们有什么对不起你的?霁色从小给你做丫鬟给你端茶倒水伺候你,你乱吃药她不眠不休地伺候你。你出嫁,她给你置办嫁妆,她还有什么对不起你?!” “看看你自己,哪次不是你自己作的?吃药的是你,偷钱的是你,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的也是你自个儿!” “眼下这么难的时候,我都不指望你能帮上什么忙,就指着你起码别惹事儿!这一点你都做不到?” 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胡宝珠真真是要崩溃了! 为啥要这样对她啊喂! 她的手明明就是在他家被人给折断的啊! 胡丰年对看热闹的胡霁色道:“愣着什么,进去!” 胡霁色:“…… 哦。” 直到了进了里屋,都还能听到胡宝珠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下午已经哭了太久了,所以嗓子已经哑了,像个鸭公似的难听。 不一会儿隔壁屋的宝儿也开始哭了起来,真真是叫人头疼。 胡丰年好像也没这么受影响,找出两本书,让她看他做了记号的地方。 胡霁色随手翻了翻就吓了一跳,这书的作者是个穿越的吗? 记录的竟然是最原始的培菌方法…… 但她仔细看看,又觉得不是什么穿越者。因为作者很明显是把这称为“养药”,而且用的都是现在可查的古代智慧。 按照作者的意思,就是发现黄花蒿中的药性在经过一种叫百结草的激发之后会更强烈。 然后再进入一个温度合适的,特殊处理过的,而且必须“无风”的房间进行培植,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已经很接近原始版的无菌室。 他在经过几天的观察之后,发现黄花蒿提取液发生了“异种”。 而且他后来经过无数次实验,发现这种特殊的“异种”在治疗很多病上都有奇效,而且见效非常快。但似乎只能通过这种特殊的方法“养药”养出来。 古人的智慧真是让人惊叹…… 瞬间胡霁色就把胡宝珠给抛去了九霄云外。 “爹,您想试试?” 胡丰年皱眉,道:“就在你爷身上试。” 胡霁色有点被吓着了:“什么…… 我爷?” “若是我得了这病,我就在我自己身上试,奈何我没得”,胡丰年道,“若是能养出来,少量多次,以观其效,你爷不会有问题的。” 这种自信…… 大约是源于他对药理的绝对熟悉和精通。 胡霁色想到老胡头那个样子,心里也有数,老爷子的身体素质也是实在太差,若是没有纯度更高的抗生素类药物,他一天就算能消化一吨药,也很难达到理想效果。 难怪胡丰年想要放手一搏…… 胡霁色立刻道:“爹,交给我做。” “你?”胡丰年有点意外。 毕竟,这上面记录的很多东西,都是先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胡霁色道:“您看这上面写着,要制造一个外气不可入的环境,还要通过特殊的手法来处理才行。我和小白商量,他绝对能给我做出来。” “……小白,绝对可以!” 江月白通晓鲁班之术,这一点胡丰年也是很佩服的。 “外间事多,村里的防护带也没做完,这些都需要您去处理。养药炼药的事情不如就交给我。眼下时间不多,若是能养出这种特效药,我们能救活更多人的命。” 那一刻胡丰年抬头看见胡霁色,发现她的眼睛里有光。 那是一种笃定自己能做下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的光芒,让人热血澎湃,心生神往。 “闺女,若是养不出这种奇药,用百结草炼制更有效的黄花蒿药膏,也是必要的。”良久,他回过神,道。 胡霁色道:“爹,炼药的事情都交给我!” 胡丰年笑了,道:“虽然辛苦了些,但爹相信你可以。” 他的眉宇之间尽是耐心和慈爱,和刚才面对胡宝珠的时候,当真是判若两人。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三十章 这个兄弟有点萌 那天胡丰年是真真狠下心来没有搭理胡宝珠,就让她这么拖着伤手回去了。 老胡家自然没人管她,倒是徐大柱求上了门来。 他那样子也是十分尴尬,搓着手跟胡丰年一个劲儿地赔不是。 “……咋也不能不管她,她又不肯去外头看大夫。您瞧瞧,她还那么年轻,这,这手也不能就这么废了吧?” 胡丰年对徐大柱倒是心软几分,毕竟自己要把自己那祸害妹子嫁过去了…… 他叹道:“你要是想退亲,现在还来得及。” 徐大柱:“???” 当时胡霁色正和江月白商量着要出去,这段对话听了个全程,顿时就憋了一肚子笑。 反正最后胡丰年看在徐大柱的面子上,还是把胡宝珠叫过来给她看了。 江月白跟着胡霁色去看她家新盖好的两间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新房,打算选一个做她的实验室。 他就道:“叔还真是不客气。” 胡霁色无奈地道:“我真不知道那徐大柱看上我老姑什么。” 难道是看上她貌美?那他可真是活该。 江月白却低笑一声,道:“你不了解男人。他既迷恋她,必定心都是向着她的。” 胡霁色撇了撇嘴。 他们把两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江月白选了其中的一间。 “我先做两个机关把窗户填上,然后你就可以配料涂墙。然后用药熏上一天左右,就可以用了?”江月白问胡霁色。 关于如何配料涂墙,以最大限度地达到密封效果,还有用药熏制空间杀菌,书中都有非常详细的配方记载。 但就是一点…… “我怕熏了一天之后,我一开门进来,又都白熏了。”胡霁色道。 “这个好办。” 江月白退出了这个屋子,抬头看了看房梁结构。 “今天之内,我可以用木头搭一座外间,一起涂料熏制”,江月白道,“进门的时候,多少可以缓冲一下。你觉得靠谱吗?” 胡霁色想了一下,这当然达不到前世实验室那种非常严格的无菌标准。 但现在条件有限,有个缓冲,当然值得一试。 当下和江月白谈好了,他就去把江月泓和厉竹山都捉来做了壮丁。 趁着他们做活的时候,城里送来了百结草。 按说这是外货,本地不产。可听说现在这东西在浔阳城还没有黄花蒿贵。 胡霁色就开始在熬制得已经非常浓的药汁中加入配比合理的百结草,开始试验激发药性的效果。 当天下午江月白果然完成了房屋的加建,除了封窗以外,是在房间外面搭了一座三角坡度的新小屋。 据这种形状是最省力最省时的。 为了赶进度,夜里吃了饭就开始涂墙,风干之后就开始熏屋。 那天晚上直忙到了大半夜才停下。 江家三口都是练家子的,干了这一通活倒也还没有觉得很累。 只是厉竹山的脸色一直都不大好看,尤其是看胡霁色的时候,眼神那简直就是看红颜祸水的样子。 这也太明显了,江月泓有点担心胡霁色会多心,也顾不得马上就要有宵夜吃了,立刻就把厉竹山给拉走了。 厉竹山被他扯出去好远,动作大得都惊动了院子里的两只狗。 他十分无奈,道:“三爷,我也不至于这么不长眼,还跟个姑娘家吵起来!” “那也不能上脸啊”,江月泓道,“霁色最近累得要死,你可别给我添乱!” 厉竹山顿时都无语了:“三爷,您不会也看上这乡下丫头了吧?” 江月泓吓了一跳:“别胡说!” 他突然大声,厉竹山都被他给吓了一跳。 江月泓皱了一下眉,道:“你先前跟我二哥吵架,我都听见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厉竹山急道:“可您也该为自己考虑啊!现在浔阳方面已经上报了,朝廷迟早会派人过来!” 江月泓皱眉道:“你若是怕不安全,我们自己也可以走,为什么要带上我二哥?” 厉竹山一愣:“当然要带上二爷!” “不是,你明明知道,是需要二哥领着我们上路。没有他,我们早就死了的。” 厉竹山:“……” 江月泓望向已经垂到树梢头的那轮月亮,眼神有些悲伤。 他道:“怎么还能理直气壮地去和他吵?他既然说了他心里有成算,相信他就对了。” “可是眼下这般……”厉竹山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担忧。 江月泓打断了他,道:“他是我哥,总不会眼看着我死。若是真的不行,他起码会让我先走的。” 厉竹山抿了一下唇,心道,我只怕他心中从来没有我们。如今色令智昏,恐怕更难管我们的死活。 毕竟,在京城里的时候,两位爷的关系就不算好。后来逃命初期,二爷原本也是不想带上他们的。 但恐三爷伤心,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江月泓打起了精神,笑道:“听说她要是养出了那药,就是整个浔阳城的救星。这种事儿咱们应该帮忙才对。” 说着,他拉了厉竹山一下,道:“走了走了,吃宵夜去。” 屋子里,兰氏下了几碗热气腾腾的面,江月白和胡霁色已经在吃了。 家里宝儿突然闹了起来,胡丰年和兰氏去哄,胡麦田产期将至又已经睡了。 所以整个饭厅就江月白和胡霁色俩,趁着四下无人,他们正亲昵地咬耳朵。 江月泓一进去就大声道:“饿死了饿死了,我的面呢!” 一看已经摆上了桌,立刻就坐下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胡霁色把自己碗里卧着的溏心蛋用夹给了他,笑道:“多吃点。” 江月泓愣了愣,道:“要不你那块猪大排也给我吧?” 胡霁色:“……” 江月泓厚着脸皮自己去夹,一边笑道:“反正你又不爱吃。” 筷子刚伸出去就被江月白打掉了。 江月泓气得大叫:“她又不爱吃!每次都剩给狗吃!” “那你也好意思跟狗抢东西吃。”江月白也是无奈了。 胡霁色无奈地想,她真是看小狗可爱省给它们吃的。 她伸出筷子把自己碗里那块大猪排也夹给了江月泓:“来吧,狗都睡了,这个归你了。” 今晚要出门!八点这一章就提前更新啦~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三十一章 有实验室了 为了保险起见,房子熏了两天。 而在这期间,院子里架起来的那口大锅,连续三天三夜不断火,过滤加药再过滤。 最终浓度是一种黑色的膏状体,比预想的还要好一些。 记录数据和配比的小本子已经写满了一整本。 胡霁色本来就是理工专精,江月白是精上加精,两人不断推算,增减用药。按理来说,浓度已经足够,药物稳定性应该也够。 但问题就是,这一切都还是理论。 胡霁色拿给胡丰年,道:“我们反复演算,应该是没有差错了。” “可这毕竟是个新的药”,胡丰年看着被装在碗里的膏状药物,道,“不像你马上要去养的药那样,起码有书载。” 胡霁色小心翼翼地道:“不是用我爷试药吗?” 虽然有点良心不安,但这莫名地期待是肿么回事?! 胡丰年看了看这碗药膏,道:“我自先按量服用三天吧,吃不出毛病再拿给你爷。” 最起码要确定吃不死人吧! 胡霁色内心一声大大的卧槽!干啥自己试药! 可她忘了,在现代有小白鼠等实验物之前,古代中医亲自尝药的数不胜数,比如神农,比如李时珍。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时代没有先进的设备支撑,自己试药才能最清楚的感觉到草药的各方面反应。 胡霁色震惊之后又冷静下来,这锅药是她一手熬制的,里头有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吃死人是真的不至于。 她道:“爹啊,这次就算了,以后要是出新药您就亲自试吃,我可不敢再做了。” 胡丰年笑了笑:“我又不是傻子。” 看她有些困乏之色,胡丰年就道:“你也熬了几天了,休息一会儿再进那屋吧。” 胡霁色伸了个懒腰,道:“我是想先睡一会儿。” “去吧。”胡丰年笑道,神色很是慈爱。 胡霁色还真就去睡觉了。 就是她忘了,再过三天,胡宝珠就要出嫁了,可是老胡家什么都没有准备…… 眼下是正午,他们都是刚吃过午饭,正是胡霁色小憩的时候。 胡霁色这几天都熬得很晚,也压根没有时间睡午觉,都是靠一壶一壶的浓茶在撑。 今天没有喝茶,到了这会儿不但困,还有些头痛。 趁着养药还没有开始,胡霁色当真就一头栽进了屋里的大炕上,睡得人事不知。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依稀好像听见外面传来了胡宝珠的哭声。 大约是因为潜意识里就讨厌胡宝珠,又对自己好梦被惊扰烦不胜烦,坐起来吼了一声“滚”,翻头又睡了。 外面似乎又闹腾了一会儿,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她也不大清楚。 等她睡醒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打算一头栽入新工作。 不得不说,她对这古书上的秘方,真真是非常感兴趣。 真的能在现在这种条件下配菌吗? 当然,也不能怀疑古人的智慧。像是酵母,也是菌类,使用的历史已经数千年了。 正想着,见小茂林扛着一大袋子药跑过去,就赶紧把他抓住问:“刚才老姑是不是来过?” 小茂林这几天也天天在村里帮忙。他跟着江月泓习武,人虽然小,力气却不小,很是让人刮目相看。 此时闻言,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嗯,来了,叫爹赶走了。” “来干啥?”胡霁色问。 “不晓得,好像是说成亲的事儿。” 这时候,屋里又传来了宝儿的哭声,很快就把小茂林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他有些生气地道:“这个娃娃要把娘给磨死了!真真是讨厌死了!” 胡霁色:“……” 她真真没想到抱个孩子回来会多那么多麻烦,此时内心就对兰氏充满了愧疚。 兰氏心疼家里人,这几天再辛苦也总是变着花样做好吃。可以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她这后勤工作做得到位,胡家人都不一定精神这么好。 尤其是胡霁色,熬了三天夜,估计早就累垮了。 “爹呢?”她想了起来,就问。 小茂林道:“跟着在垄里下草籽儿。嗨,姐,爹哪会看那么小的孩子。何况那孩子熊得要死,得空我肯定要揍他一顿。” 胡霁色好笑且无奈,道:“他是你小叔叔,你咋能揍他?算了,没事儿,我再想想办法。” 她是寻思着李氏这个八婆还在四处闲逛嗑瓜子儿,心烦得很。寻思着总要把她逮来干活的,起码看看那孩子。 但眼下实在是分身乏术,只好硬着头皮先去养药。 这次进屋的特制无菌服也是提前两天熏制过的,一共准备了七套。 她嘱咐茂林得空去给兰氏搭把手,就进了这个临时搭建的实验室。 不得不说,全封闭的空间里,味道那是相当的刺激。 胡霁色在外屋换了无菌服,带着材料就进去了。 培菌实验她前世念博士的时候可没少做,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虽然这个时代由于条件限制,很多程序和实验过程和她之前熟悉的模式都不一样,但她还是很具有优势的。 江月白特制的水精培养皿早就送到了,经过浸泡,刷洗,和浸药,清洗四个步骤,胡霁色凭经验感觉,觉得应该就能用了。 基溶液用的是米和山芋磨成的汁水,青霉菌用的是刻意发霉过的黄花蒿和百结草上的霉变物质。 然后用小刀把霉变物质刮下来,放入培养皿中。 最后一步是做好密封工作,等待七天以上。 这看似简单的工作,其实最重要的是全程保持所有材料,器械都做到尽量无菌,这样菌种才不会被污染。 胡霁色做完了这一切,不敢在实验室做记录,退出去外间,给外间又消了一次毒。 回到药房,才开始记录实验过程和培养皿形态。 她正奋笔疾书,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似乎有人在高喊着“胡大夫”。 胡霁色连忙放下笔,迎了出去。 只见沈家的管家沈大扶着沈引几乎是一路狂奔冲了进来。 胡霁色愣了愣:“沈管家?” 沈引一把甩开沈大,直接冲到了胡霁色面前,冲她吼道:“你爹呢?!”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三十二章 擅自减药很严重 胡霁色看他急得脸都变了形,也顾不得他的失礼,侧身让他进屋,然后赶紧让还在院子里守炉子的姜氏去找胡丰年。 之前因为沈如绢的病情看他急过,但也没有像这次这么急。 怎么说呢,之前的急大多是充满焦虑,隐隐又有些期待。但这次,他给人的感觉是莫名的惶恐和绝望。 沈引进门之后,人是坐下了,脚却下意识地不停地抖动。 “小胡大夫,我亲自来请了,你们父女俩都必须马上跟我进城一趟。” 胡霁色愣了一下,给他倒了一杯茶,道:“您先把情况跟我说说,我好看看要准备什么。” 实际上她现在绝不会离开的,也只是先这样说说,免得他太焦躁。 沈夫人病倒了。 不但沈夫人病倒了,沈如绢也复发了。 此次虫疫,整个沈府,连主子带下人,竟然倒下了五六个。 而且沈夫人她们的症状似乎和沈如绢的情况不太一样,她们一发病就开始高烧,是那种很高的高烧,黄德来和朱大夫用了各种手段都没办法退烧。 胡霁色心里就起了个突。 她喃喃道:“约莫是碰上大鬼虫了……” “什么?”沈引没有听清楚。 胡霁色回过神,道:“先不提这个,沈夫人是什么情况我已经知晓,如果我猜得没错,虽起病急,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沈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沈引说到这个几乎要落泪:“她……服药太苦。以前就有把药偷偷倒掉的时候。我责罚了下人,可看她也没什么大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胡霁色一听就急了,甚至跳起来对着他破口大骂:“你怎的这样糊涂!药这个东西能说减就减吗!你知不知道减药的后果?!若是不能一次将鬼虫杀死,减药之后鬼虫产生抗体,再用这个药估计都没有以前的效果了!” 沈引呆住了,他一时之间倒没有反应过来胡霁色在吼他,胡霁色的话他也没有听懂。 “可,可她吃药吃得,有时会吐出酸水……” “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先治虫,先治虫!胃病和血虫比起来算什么?” 她的样子有些失控,沈引和管家都被她给吓着了。 不一会儿,胡丰年匆匆赶了回来,听见女儿在发飙,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引看到他,心里稍稍淡定了些,满怀期翼地看着他。 然而胡丰年听说他们擅自减药导致复发,气得整个人都直抖! “你是不是不知道这病有多凶?”他冷冷地问沈引。 沈引愣了愣:“知道……” “知道你还不遵医嘱!” 沈引这辈子什么时候被人当成个孙子似的教育过啊,关键他压根就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减药……后果这么严重么? “再,再加量,行吗?” 胡丰年坐在了椅子里,头痛地开始捏自己的眉心。 他不答,沈引也不敢再问。他怕,怕得到自己最害怕的那种答案。 胡霁色小声道:“爹,我们只有这一味药可用。如果鬼虫真的产生抗体,我们就瞎了。” 沈引惊恐地道:“抗体是什么?” 胡霁色冷着脸,道:“这药原本是能毒死鬼虫的。可你的药量不够,毒不死它,磨练之后,它就会渐渐适应。这种药对它再没有用了。这个就叫抗体。” 沈引要疯了:“那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是换没有用过的药,效果会更好”,胡霁色抿了一下唇,道,“但现在只有这一个方。” 若是在现代,一种抗生素没用,可以有很多备选。 可现在他们只有这一个药方。 沈引想说什么,被胡丰年打断。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种是试新药,一种是等死。” 沈引一听有些困惑:“有新药?” “刚淬炼出来的。我自己服食了一次,身体并无不适。不过我估计这个也救不了你家妹子。真真能指望的,是霁色现在在养的药。不过至少还有十余日才能拿到。在这期间,可能需要输血续命。” 沈引听了,就道:“您的意思,是新药,不能保证效果?” 胡丰年点点头,道:“你自己考虑。” 沈引面上显出了非常为难的神情。 半晌,他道:“请二位跟我走一趟吧,先看看我夫人。” 胡霁色道:“我离不开,我那头养着药。” 沈引今天亲自过来,抱着的想法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父女俩都请过去。 但因为胡霁色在养药,那很可能是他妹子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又不敢惊动了。 胡丰年问胡霁色:“沈夫人也染上了?” 沈引连忙道:“是,特别严重,黄大夫也束手无策!您放心,这次给夫人看病,我无论如何不会纵容她减药了!” 他是真真觉得万分火急,因为沈夫人看起来好像要死了的样子! 然而胡霁色说到沈夫人的时候,神态反而比较轻松。 “爹,我猜是大鬼虫。” 鬼虫只是病原携带体,传播各种各样的血液疾病,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大鬼虫和小鬼虫。 区别在于大鬼虫发病急,但是也好治疗,病程快。小鬼虫属于慢性,病程慢。 黄德来这胖子显然没有好好学习,要不然怎么会束手无策? 药方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稍加调整就行。 胡丰年听了,脸色稍缓,道:“我跟你走一趟。不过要先观测她的情况有没有输血的必要。她有亲眷在这儿吗?” 沈引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道:“有两个侄女。” 还是胡霁色好心给他解释了一下两种鬼虫的区别,才让他的焦虑稍稍得以平息。 趁着胡丰年去收拾的时候,胡霁色问:“七姨娘好吗?” 沈引愣了愣,道:“最近倒没顾得上小七,不过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分外娇弱。小胡大夫,她不会也染了虫吧?” 胡霁色顿时啼笑皆非:“哪有这么容易染虫?她又没有被咬。” 沈引现在整个人都如同惊弓之鸟,心想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让胡丰年给小七看看才安心。 胡丰年收拾好了,胡霁色就把他们都送出了门。 沈引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江月白的身影,他有些失望。 但家人病重实在是十万火急,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只好怀抱着失望匆匆回去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三十三章 病中不糊涂 沈引把胡丰年领走了,兰氏拎着锅铲匆匆从厨房里出来,茫然地看着胡霁色。 “咋,咋了?” 胡霁色闻到厨房里传来的羊肉的香味,兰氏的五香羊肉是胡丰年的最爱。 “去城里出个急诊,不知道回不回来。”胡霁色道。 兰氏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失落。 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倒是很稳定,就是人有些迟钝,也不擅言语,基本有什么表情都会上脸,让人一眼就看透,也不懂得遮掩。 胡霁色倒也是看破不说破,笑了笑,道:“娘,给爹留着,就算今晚回不来,明天给他吃。” 兰氏点点头,道:“做了,你喜欢的肉羹。” 胡霁色满脸欢喜,笑道:“嗯,我正好馋这一口。” 兰氏简直就是个行走的超级厨师机,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你说得出来,她都能给你做出来。 加上胡霁色这个菜谱王,她家的餐桌最近是集合了八大菜系,各种名吃。 什么五香羊肉,西湖牛肉羹,东北大炖菜,这都是小意思。 更不提兰氏那手艺,煮碗白粥都比人家的好吃。 胡霁色放松了一下心情,趁着还没吃晚饭,她去老屋看看老头子。 虽然她是万般不情愿,可现在胡丰年不在,她也是没办法。 出乎意料的,老屋的人员倒是很齐整。 李氏和胡宝珠在堂屋坐着,胡宝珠似乎在哭,李氏正在安抚她。 于婆婆听见李氏和胡霁色打招呼的声音,连忙从屋里出来了。 “小姐来了。” 胡霁色点点头,道:“我爹进城去给人看急诊了,我来瞧瞧我爷。他怎么样?” 于婆婆叹了一声,道:“一直抽大烟,拦都拦不住,今天咳得很厉害。”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 李氏忙道:“不会染上肺痨吧?” 胡霁色愣了一下,然后皮笑肉不笑地道:“您可盼着点好吧。” 李氏顿时就讪讪的,心里却盘算着,如果染上肺痨,她马上就带着两个娃娃去投奔孩子爹了。 胡宝珠哭得眼睛都肿的,含恨看了胡霁色一眼,扭过脸哼了一声。 胡霁色自是懒得理她,进屋去看老头子了。 果然,老胡头咳嗽得很厉害,烟枪就放在手边。 胡霁色走过去,就把他的烟枪收了,道:“这个我先保管。” 老胡头看样子是想骂头,咳了两声,却先道:“老大呢?” “进城去看急诊了。” 胡霁色坐在了炕边,给他把了把脉。她还是不擅长把脉,但是身体虚不虚弱她还是能把出来的。 老胡头垂下了眼皮,偶尔咳嗽两声,没吭声。 于婆婆进来,胡霁色又问了他饮食,吃药的情况。 鉴于沈如绢的事情在前头,胡霁色是千叮咛万嘱咐。 “药量是千万千万不能减,若是吐了,就要补上,吐多少就要补多少。辛苦婆婆看着些。” 伺候一个这样的病人,是真真糟心,于婆婆也点点头。 她问:“哥儿还好吧?我看大夫人也忙个不停?” 她还挺关心胡宝儿的,毕竟这段时间都是她在带。 “怎么着也比在这边强些”,胡霁色提起那孩子就心烦,只道,“这种时候能吃好喝好,身上干干净净的就不容易了。” 于婆婆也叹了一声。 老胡头一直没吭声,这会儿突然道:“我有肺痨不?” 原来还知道怕死的。 胡霁色道:“爷,您先别担心这个。这时候我也不给你再开药润肺,不然您的身子吃不消。只把这烟叶停几天,人舒服了就成。” 老胡头懵里懵懂地点点头。 这时候,外头胡宝珠终于忍无可忍,哭着闯进来:“你们这一个个的,就没人管我的死活了!不几天我就要出嫁了,你们都没半个人管我!”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的婚事就从简吧,现在也来不及了……“ “凭啥从简!我这辈子就嫁人这么一次!虎皮潦草地嫁过去,村里的人怎么看我!我以后哪有脸做人!” 胡宝珠冲胡霁色吼。 “不是,你冲我吼干什么?这些日子我忙得这样你也看见了,你自己咋一个手指头都不动?” “哪有新娘子自己操办婚事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胡霁色觉得非常不能理解:“眼下这个情况你也看见了……除了你自己,你心里能不能想想别人?这生死关头的时候,你自己动手操办一回也不会怎么样……” 她是真的想不通啊,从虫疫爆发到现在,胡宝珠是真的闲。 家里的事她一点都不插手,自己的亲爹亲娘也不照顾。 也不能说她不操心自己的婚事,她操心的方法就是不停地烦别人。 她是真的没脑啊,还是天生就这么自私这么坏啊! 胡宝珠哭得原地直跳:“我不管!从今天开始你们必须加紧给我把事儿都办了,不然我就不嫁了!” 你不嫁就不嫁呗…… “不嫁别嫁!” 胡霁色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嘶哑的怒吼,一下子也被吓了一跳。 她扭过头一看,却见是老爷子颤颤巍巍地从炕上坐了起来。 他哆哆嗦嗦地在炕上摸索了半天,啥都没摸到,突然一把抢过胡霁色手中的烟枪。 “爷!”胡霁色吓了一跳。 只见老胡头把手里这杆用了几十年的宝贝烟枪冲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砸了过去! 胡宝珠尖叫了一声,来不及躲闪,头上就被砸了个正着! “不想嫁你就别嫁,给我滚!你还有个屁的脸做人,冤孽的东西!” 说了几句,老头子又猛烈咳嗽了几声。 胡宝珠的手还没好,这会儿脑壳又被砸出了血,等于是破相了,想来也不可能当个正常的新娘子了。 她捂着头哭得很伤心,神色之间也有些茫然,似乎是想不通向来最疼她的老胡头会这么对她。 剧烈地咳完,老胡头又开始吼:“老三媳妇!老三媳妇你给我滚进来!” 李氏一直在外头偷听,此时连忙哆哆嗦嗦地进来了,挤出一丝笑:“爹。” “你去把宝儿接回来照顾!” “不是,我……” 李氏还想辩解两句,老胡头已经破口大骂。 “你个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会的搅家精!再敢说个不你就给我滚回娘家去!我就让老三休了你!”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三十四章 说了你也不懂 果然,胡丰年还是披星戴月地赶了回来。 看到那两个小的抱着猫在院里等他,心下一暖,然后却又皱眉。 “咋还不去睡?明儿还有好多事儿要你们忙。”他道。 胡霁色笑道:“这几天熬习惯了,没觉得困。况且您回来得也挺早。” 按照脚程算,他至多在城里逗留了一个多时辰,应该是忙得马不停蹄就回来了。 “没吃饭吧?我娘今儿做了五香羊肉,面也都揉好了,我给您下碗面。” 胡丰年听着就露出了笑容。 因为材料都是现成的,胡霁色动作很快地下了碗面。 把面烫熟,轻微调味,然后淋上切好的五香羊肉做浇头。 胡丰年和江月白就坐在厨房里等。 两碗热乎乎的面端上来,胡丰年问她:“你不吃?” 胡霁色小声道:“最近天天吃宵夜,有点怕胖。” 闻言胡丰年觉得不可思议,笑道:“你才多大点?” 胡霁色嘟囔了一声:“爱美不分大小好不好。” 江月白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有意在腰身停留了一会儿,笑而不语。 胡霁色莫名有点脸红。 胡丰年跑了一趟城里,为了今晚能赶回来,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此时吃上一口家里的饭菜,那真是浑身上下都舒服得不行。 然而说起今天出去的情况,他眉宇之间又有些郁色。 沈夫人和沈家的三个仆妇都确诊是大鬼虫,沈如绢确认是复发了。 在治疗过程中,血液原虫如果不能被有效压制,就会不断地分裂繁衍。这种情况就被成为复发。也是鬼虫治疗中的一大困境。 因为一旦复发,对原来的药方就产生抗药性了,就得另寻办法了。 除此之外,自查队已经带回了消息,浔阳城和各乡镇,目前可查的病例已经超过五十…… “罗大人是已经急得直揪头发”,胡丰年无奈地道,“现在鬼麻和黄花蒿的价钱也是一涨再涨。真是鬼扯,虽然可查的病例已达到五十例,可诺大的一个浔阳城啊,何至于此!” 其实药材涨价早就开始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奸商在不断炒作。 鬼虫病有一个特点,就是用药量巨大。 这个信息是官府发布的,被奸商加以利用,闹到全城只要有能力的人,都在大量囤药。 原本贱如杂草的黄花蒿和鬼麻,一夜之间,竟然卖到了有市无价的地步。 不过罗大人趁早囤了药,真正查出来的病人也不怕买不到药。 江月白沉默了一会儿,道:“从明天开始,我们得派人专门看护我们自己的药田了。” 胡霁色愣了愣:“你怕有人来偷?” 当然…… 江月白道:“有备无患吧。” 胡丰年道:“好,我明天去给村长说。” 紧接着又说了一下老屋的情况。 胡丰年听了,皱眉道:“婚事是两家人的事,也不能由着我们说推迟就能推迟的。虽说你老姑讨人厌的紧,但还是得安排把她嫁过去。” 也行吧,这种祸害赶紧嫁出去也好。唯一遗憾的就是嫁的不够远。 胡霁色想了想,道:“行吧,就从简安排一下,日子就是后天了,真真来不及了。” “不从简还想怎么样?现在家里这个德行。她要是不肯就干脆退婚。” 胡霁色心想,胡宝珠应该会怕吧? 毕竟退了婚,估计也就难嫁出去了。 这件事她也懒得管,一切皆由胡丰年打点。毕竟胡宝珠现在母疯爹病,长兄这个时候也该出来承担些许责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三人在院子里说了会子话,夜越来越深,也就各自去睡了。 …… 接下来的两天,胡霁色都把心思放在了实验室里。 她对培菌已经非常熟悉,虽然没有显微镜,但有时候通过肉眼和细心对周围环境的观察,大概也能推算出进度。 沈引还在等着新药给他妹妹救命,第二天还派了人来看,作死的还在门口敲门。 胡霁色听得那是沈大和朱大夫的声音,一再让他们等一下。 朱大夫却固执地道:“这是我们加小姐救命的东西,总要给我看看,跟我商量过方子,难道你还怕我会偷你的方子不成?” 他最近也是一门心思扑在鬼虫的研究上,已然算是小有所得,也有自己的傲气。 他在门口嚷了半天,胡霁色只是不理,弄得他也愈发火光。 沈大拦了他一下,道:“说不定有什么要紧的事……” 朱大夫生气地道:“不就是拿乔么!能有什么要紧的事!” 正吵着,突然兰氏提着锅铲出来了。 沈大和朱大夫看到她,瞬间虎躯一震。 兰氏举着锅铲对他们俩道:“滚蛋!” 说着就想拿着锅铲冲过去打他们。 沈大和朱大夫连忙抱头逃走。 “嫂子,嫂子别误会!” 兰氏怒道:“不许吵我闺女!” 朱大夫一边跑一边嚷:“我就是想瞧瞧,我又不干什么!” “叫你滚蛋,你就滚蛋!” 这么一嚷,胡家的两只狗也开始追着那两个人咬。 外头一阵喧闹,胡霁色终于做好措施出来了。 她道:“娘,算了!” 兰氏这才收了锅铲,愤愤地看了他们俩一眼,拎着锅铲带着两只狗走了。 胡霁色十分无奈,对朱大夫道:“不是故意针对你,我那屋子不能让旁人进去,连我爹都是不进去的。” 说着,她把朱大夫请进了屋,请他和沈大先坐下,然后自己忙着先做记录。 朱大夫看了她的本子,只觉得密密麻麻,完全看不懂。 他一下有些泄气…… 胡霁色做好了记录,把本子推给他,大概解释了一下自己在培菌。 “这是个古方,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屋子只要透了风,或是有没弄干净的外人进去,就全都污染了。” 朱大夫匆匆翻了翻手中的本子,让胡霁色给他解释。 胡霁色倒没有藏私的意思,能说的都尽说了。 然而朱大夫却十分绝望,因为他听不懂。 沈大是个人精,惯会察言观色,自然也看出了朱大夫的困惑。 他连忙问胡霁色:“若是能成,我家小姐就有救了么?”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三十五章 这孩子很会抢戏 闻言胡霁色也只能长叹一声。 她道:“就算成了,这个药并不是适用于每个人,有些人天生体质会过敏,用了不但不能救命,还会害命。” 沈大哆嗦了一下,道:“那,那我家小姐……” “我们的想法是少量先试,就算过敏反应,也在可控范围内,不会害命,这个风险你倒是可以放心。” 其实说白了就是跟前世做皮试是一样的。 沈大还是有些苦恼:“若我家小姐无福消受,岂,岂不是依然无药可用?” 昨天已经输过第二次血了…… 沈爷也非常后悔,若是当时可以狠狠心,也就不至于如此了。 胡霁色道:“我们可以再想办法……能保证血源的话,一时半会儿也要不了命,或许能拖到配出新药也不一定。” 沈大一时默然。 朱大夫道:“要不,我留下来帮忙吧?” 胡霁色道:“那这么好?沈家的病人那么多,都得让您看着。” 沈大也道:“小胡大夫说得对。可,我们就这么等着,实在,实在是不安心啊!” 胡霁色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道:“你们若是实在想帮忙,也不是不行的。” 沈大连忙道:“您请说。” 她道:“我刚才也说了,我那屋子至关重要,平时都得我自己看着,绝不让人开了门。哪怕只是一丝缝,都有功亏一篑的可能。可是明天我老姑出嫁,我人不在,心里实在是担心。” 沈大道:“小胡的意思是,想让我们调人来看守?” “如果可以借些人手,那自是最好不过了。我们村里也在治疫,人手委实不足。我作为本村的大夫,按理来说也责无旁贷。若沈家可以分担一二,我自可更加全力以赴。” 明白了,这意思是借人手。不但要给他们看药房,还要给他们村里帮忙。 沈大连忙道:“我马上回去禀了沈爷。” 胡霁色点点头:“有劳。” 沈大道:“只要能救了我们家小姐的命,这点小事算什么!” 隔天沈家果然就送来十名年轻力壮的仆从,沈大亲自领来的,为了方便管理他自己也留了下来,说是任胡家调遣。 胡霁色一大早就去参加胡宝珠的婚礼了,就把药房留给他们看守。 说是从简,是真的简。 那还得亏了胡丰年这边人缘好,随便凑吧凑吧人就齐了。 胡丰运是昨天从镇上赶回来的,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给妹子送嫁了。 选的吉时是卯时,村长夫人做了全福奶奶,姜氏做了喜娘,兰氏负责掌勺。 胡麦田挺着大肚子给胡宝珠化妆,胡霁色打着哈欠在一边听她啰里八嗦挑三拣四的。 嫁妆是前天收拾出来的,很是齐整,满满当当十几个箱子。 时辰还没到,胡霁色听着胡麦田骂了胡宝珠几声,竟是靠在炕边上睡着了。 胡宝珠一看就急了,道:“胡霁色!你什么意思!诚心触我霉头是不是!” 胡霁色只听见有人一声吼,哆嗦了一下就醒了。 她茫然地左顾右盼:“咋了?” 胡麦田看着生气,只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我说你给我老实点!拉丧着张脸,自己不要喜庆,还嫌别人触霉头!” 胡宝珠听了干脆就闹了起来:“反了天了,如今做侄女儿的也能跟老姑吼了。你们有啥了不起的,我不嫁了,不嫁了行了吧!” “你不嫁就不嫁,我还求着你了不成!” 胡麦田动了怒,突然脸色一变,手中的刷子也掉在了地上。 “姐?!” 胡麦田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道:“哎,我的肚子……” 卧槽不会赶这么及时要生了吧?! 胡霁色顿时困意全消,连忙从炕上蹦了起来! “咋回事啊!你这是咋回事啊!我这嫁人呢!你这时候生啥孩子!” 胡宝珠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 然而屋子里的姜氏和胡霁色都没来得及管她,纷纷冲上去扶住了胡麦田。 把个胡宝珠气得直跳脚。 按说发动没有这么快啊…… 胡霁色有点懵,但眼下事情紧急,也容不得她多想。 因为,胡麦田的羊水已经破了。 看着那地上湿漉漉的一滩,胡宝珠都气哭了:“你们就恶心我吧!” 胡霁色真真是火大啊,一边小心地把胡麦田扶到炕上,怒道:“你可别恶心人了!我姐早就开始阵痛了,不是想忍着给你化完妆再说!” 她必定是从凌晨就开始阵痛了。不过也是做过母亲的人了,她知道没有那么快。 不想耽误事儿,就想给胡宝珠上完了妆再说。 没想到胡宝珠这么烦人,愣是把她气得羊水都破了。 见她们把胡麦田扶到她床上,胡宝珠崩溃了:“还嫁什么啊!不嫁了不嫁了!” 听得里头的尖叫声,胡丰年就在外头喊:“咋回事啊!” 胡霁色高声道:“爹,我姐姐要生了!” 杨正也来吃喜酒,此时在外面急得大叫:“啥?!麦田?麦田要生了啊!” 紧接着就是胡宝珠那震耳欲聋的哭声。 过了会子,村长夫人和李氏推了门进来。 村长夫人到底是老道,道:“哎呀,这可是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啊。新娘子哭啥啊,这可是个好彩头啊。” 说着,就把哭哭啼啼的胡宝珠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哄着让她先出去了。 只是胡宝珠坚定地认为这不是好事,而是触霉头,婚后诸多不顺,更是全怪在胡麦田在她出嫁的时候生孩子,弄脏了她的喜房,导致她婚姻凄惨。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眼下胡霁色哪里还有心思管她,只是片刻犹豫后便把在外头急得挠头的杨正叫了进来,把胡麦田赶紧送回了老屋。 生产伴随着出血,这老屋里有血疾病人,不能冒险。 好在杨正练家子出身,力气很大,抱着怀胎的媳妇出门,有人推了辆板车来帮忙,一路护送回老屋也算稳妥。 胡麦田的产程太快,加上是突然发动,又经过这一番折腾,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有些慌。 胡霁色紧紧握着胡麦田的手,道:“姐,外头清净了,你可别再慌了。早些定定心神,也少吃些苦头。” 闻言胡麦田只拼命点头,按照胡霁色说的调整呼吸,一心一意准备生娃!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三十六章 这事儿有点大 那天也不知道村长夫人是用什么法子镇住了场子,到底是把胡麦田给嫁了出去。 胡麦田折腾到正午,生下了一个女儿。 杨正儿女双全了,开心得简直要疯了,当即让岳父给起名字。 胡丰年看现在太阳正烈,就给孩子起了属火的“念”字,名儿就叫“杨念”。 等胡霁色洗干净手从屋里出来,杨正连忙赶了进去,夫妻俩自是一番温存。 她抬头看到江月白站在不远处,连忙跑了过去。 “你咋没去吃喜酒?” 江月白笑道:“我去干什么?” “去看看有没有热闹看啊。“ 胡霁色还蛮好奇的。 闻言江月白嗤笑了一声,道:“老三在那呢。他是最好热闹的。你若是好奇,回来他保管一五一十地说给你。” 胡霁色“嘿嘿”地笑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原也不想看她的热闹,只是她今天早上那个德行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而且当时一团乱,化妆的人去生孩子了,做喜娘的姜氏差点也跟着跑了。 虽说她矫情吧,可当时现场也确实够乱的。 这几天虽说只是抽一点时间忙她的婚事,可胡霁色感觉自己对她的忍耐已经有点到极限了。 到了现在,也算事情了结了,她突然有兴趣关心一下胡宝珠那宛如车祸现场的婚礼了。 江月白扭头瞧了一眼这院子里闹哄哄的人群,还有几个在巡逻的沈家护院。 他道:“趁现在喘口气吧,这几天都忙得要死。” “好嘞。” 胡霁色让他等一下,去把猫抱了出来,放在他肩膀上,自己打了一把伞,然后就跟他一起去散步了。 糖糖属于那种窝里横的猫,只要是在自家院子里,那绝对是一霸,莫说另外两只猫,就是家里两只大狗都不敢欺负它。 可只要出门,胆小的连鸡都怕,而且死活不肯下地。 胡霁色之前也试图带它出去玩,但它只要一出院门就不会走路了。到后来倒也渐渐习惯了专门趴在江月白肩膀上出去玩。 江月白的肩膀算宽,糖糖体型也还小,又天生会找姿势窝,一人一猫倒是很和谐。 沈大看着他们两人有说有笑离开的身影,倒是愣了愣。 这田园生活或许自有田园生活的乐趣,难怪小胡大夫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进城,也难怪连江家的两位公子都会如此眷恋。 …… 经过七天无菌培养,胡霁色整个人几乎已经殚精竭虑。 成品她目测觉得应该还算可以。 这个时代要制成针剂不太现实,纯度不够的话,就有点太猛了。 现在怎么保存是个大问题……青霉素的稳定性不是很好。 提纯成粉剂可以大大提高稳定性,但其中的方子胡霁色又不大清楚。 没法把药送出去,难道,要把病人弄到这个屋里来用药? 这明显也不靠谱,老胡头就算了,沈如绢那身子骨,如果从城里弄过来,那估摸都废了。 而且如果不能妥善保存的话,这药做出来也没办法推广。 胡霁色和胡丰年商量,胡丰年说可以用药维持稳定性,说的跟胡霁色想的差不多,就是制成粉剂,但他寻摸着也要多试验几次才拿得准。 沈如绢那里不知道能不能等得了。 江月白则说,不如先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再谈推广的事儿。 “可以做一个密封的琉璃箱,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东西先送过去,试试看有没有用再说。” 胡霁色寻摸着,也是这个理:“那我现在就让沈大叔派人去送信。” 胡丰年道:“多做几批,到时候配药用。” “成。” 这又拖了有将近半个月,沈夫人都快痊愈了,沈如绢却快要扛不住快要第三次输血了。 沈家的人都是心急如焚,就等着胡霁色这里出药能用了。 消息一递过去,沈家马上就派人来告诉江月白,材料已经备好了,琉璃箱也已经备好。 隔天就送过来给胡霁色,问可不可以。 胡霁色确认过后,觉得密封性太好也是个问题,虽然不至于被污染,但也怕刚提出来的青霉素也死翘翘。 她干脆大包小包地把墙壁涂料一类的东西全都带上了,打算在沈家造一个无菌房! 虽说她极其抗拒在城里尤其是沈家过夜,可在这个时代首次实践抗生素,她是有些激动的。 都整理好以后,江月白自是亲自陪她跑了这一趟。 …… 这次他们在沈家护院的护送下匆匆进了城,刚到沈家门口,就看到沈引已经一脸焦急地在那翘首以待。 “小胡大夫!” 他看到马车就连忙冲了过来。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首先注意到胡霁色,连江月白都没看到。 “今天中午吐了一次血,人是真真快要挺不住,小胡大夫,这药不管能不能救她,是死是活都要用一用了!” 胡霁色惊了一下:“吐血了?” 当即她也不敢再耽搁,只嘱咐江月白带人去造无菌室,自己匆匆忙忙地就跟着沈引冲了进去。 这时候沈引是恨死了自家那么大,眼看着胡霁色捧着个琉璃箱子一颠一颠的,恨不得替她拿,又只恐碰坏了,他妹子就更没命了! 好容易跑到沈如绢院子门口,就见精神抖擞的沈夫人已经在那了。 “可算是来了!”沈夫人看起来也很焦急的样子。 不过不得不说,她恢复得是真好…… 胡霁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你今天药吃了吗?” 沈夫人愣了一下:“吃了……” 竟然莫名有点低声下气的。 “按时按点用药,你这周期还没满呢。” 说完,就捧着琉璃盒子进去了。 屋子里,沈如绢正在没命地咳嗽,周围的丫鬟已经都哭成一片,奇怪的是,这个时候在她身边照顾她的竟然是丽婉。 “霁色…… ” 丽婉眉宇之间也很焦灼,正想上前去问她话。 胡霁色这会儿眼中只有病人,也没答应她,直接走到了沈如绢的病榻前。 “把她的嘴掰开我看看。人都让让。” 沈家已经没有人会质疑她,听她一声令下,已经骨瘦如柴的沈如绢就被人按住,掰开了嘴。 看到她一脸痛苦的样子,沈引几乎要落下泪来。 胡霁色仔细看了,突然看见她脖子上有紫色的斑点,喃喃道:“我勒个大槽。” 沈引:“???”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三十七章 数症并发 胡霁色恍惚回过神,然后扭头看见一群人按着沈如绢,人多口杂,吵吵嚷嚷。 她心下有些慌,连忙道:“撒手!快撒手!人都退出去,别弄伤了她!” 那些丫头婆子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蜂拥似的退开了,因为退得太急,人挤着人差点摔倒。 沈引只道胡霁色一向淡定,他妹妹的病情多次急凶,他只当马上就要咽气,可只要胡家父女来了,说了没事,就是没事。 如今见胡霁色也急了,他一下子就有些头晕。 若是这妹子死了倒罢,可长久看护病人,他内心煎熬难与外人道,此刻也是内心如山崩一般。 “这,这是怎么了……” 胡霁色走上前,掀开沈如绢的衣领,沈引吓得连忙背过了身。 只听她道:“病人身上这些紫斑红斑,起了多久了?” 丽婉颤颤巍巍地道:“起,起了有两天了。前两天还好些,朱大夫来瞧了,只道是磕碰着了。就,就今天早上,突然起了一大片……” 这也怪不得她们,主要是沈如绢缠绵病榻多日,那脾气是愈发暴躁,在床上但凡有一点力气也要摔摔打打,磕碰青紫确实是常有的事。 只到了今日,她身上没了力气,挣扎不动,那些斑块却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冒出来…… 这才知道可能是病。 沈引听了就急了,道:“早怎么不说!” 丽婉满头大汗,道:“是,是奴婢的疏忽……” 倒是胡霁色回过神,道:“不是说请大夫瞧过了,说是摔打的。男女授受不轻,朱大夫也不好看,这事儿也怪不了谁。” 沈引见她似乎又冷静了下来,道:“小胡大夫,那您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胡霁色又仔细看了看,叹了一声,道:“并发了紫癜。” 紫癜是一种常见的血液疾病,主要症状是血小板减少,凝血功能缺失。身上那些紫斑和红斑,便是毛细出血无法自愈和自凝导致的。 发病原因有很多种,但是沈如绢这本来就患有严重的血疾,又数度输血,想来应该是鬼虫导致的并发症。 这个并发症算是鬼虫并发症中非常严重的一种,沈如绢现在身体娇弱如斯,实在是棘手。 给沈引解释过紫癜是什么,胡霁色道:“最近不要磕碰她,也务必不要再让她情绪激动,伤着自己。要知道,现在她身上哪怕只有一个小伤口,都很难愈合。” 沈引听着有些发晕,道:“那……怎么治?” 胡霁色现在很为难,做大夫,除了手艺,胆量和见识也很重要。 她于古中医研究的还不算通透,这样的大症,要她马上下个治疗方案,她一下真的有点怂。 沈引道:“小胡大夫…… ” 胡霁色回过神,道:“我先给她试药,若是她能受得住新药,再商量数症齐发的新治疗方案。” 沈引连忙道:“屋里的人都散散吧!” 他扭头看见沈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达到了门外,心下有些痛意。 是看着如绢这病态,怕被过上吧…… 倒是丽婉,忙前忙后,无丝毫芥蒂。 等人都散了,胡霁色配了微量的药物,给沈如绢服下,打算静待一刻,看看会不会过敏。 沈引在门口等到她出来以后,就期期艾艾得道:“先,先前…… ” 胡霁色扬了扬眉:“怎么了?” 沈引一辈子没有这么尴尬过,但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该说。 “我也不知这事儿对如绢的病情有没有影响,按说已经过了些日子了。” 胡霁色斜睨了他一眼,道:“欲言又止,不就是还是怕会有影响?不如说说吧,让我先听听。” 沈引尴尬得不行,搓了搓手,道:“就,前些日子,有人说如绢这是中了蛊,我重金请了个苗医来看。” 胡霁色:“……”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干点傻事也没啥。就是苗医是怎么治的,流程你得跟我说一说,又给吃了什么药没有?” 话是说得还算客气,可她的表情明显不是这么回事。 沈引明白,她那意思就是,“我先听听你这事儿干得到底有多蠢,我再决定要不要发飙”。 他连忙道:“没有,没有给吃药!用的都是草鬼婆的法子。” 简单地说就是弄了几只可以吃蛊的大肥虫在沈如绢身上爬了爬,说那是蛊中之王,能把一切蛊毒都吃掉。 胡霁色问沈引是什么虫,他形容了一下,胡霁色觉得是青菜虫。 于是她又问花了多少钱,沈引说花了一千两左右。 沈引小心翼翼地问:“那虫子有毒吗?” 胡霁色问:“你不是说已经过去七八天了?有毒不会等到现在。” 沈引还想问问她说的那个“紫癜”,和那个苗医有没有关系。 然而胡霁色已经大笑着叫来丽婉,拉着她一起走了。 沈引:“???” 他随从的小厮皱眉道:“爷,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沈引沉默了一会儿,道:“她笑得出来是好事,是好事。” 小厮虽说跟他已经好几年了,可哪里又能明白向来不可一世的沈爷此时被人毫不留情鄙视嘲笑的心酸? 笑什么? 不就是笑话他做了个冤大头? 真是。 …… 胡霁色拉着丽婉到了她房里,先问了她的身体情况。 丽婉说是都还好。 “你眼下这月份一天接着一天的拖,再拖下去可瞒不住了啊。”她警告道。 丽婉一笑,道:“我倒是都想好了。到时候只说是这阵子府里事多,我没敢说了怕给爷添乱。” 这倒是个好办法,毕竟她这是喜事,又不是坏事。 到时候只推说怕沈引不让她帮忙,沈引心里倒是要感激她几分。 丽婉笑道:“我知我不该高兴,可大夫人这些日子忙得很,心思压根不在我们这些妾室身上,我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胡霁色点点头,道:“这确实也算是好事。” 然后她又问起这阵子沈如绢的病情。 这几天沈如绢一直是丽婉在照顾,当着沈引的面,丽婉说话也小心些,此时闭了门,倒是都能事无巨细地说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三十八章 仿佛是依靠 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打算在沈家住几天,丽婉自是喜不自禁,问她在自己院里给她收拾出一个屋子来行不行。 胡霁色想了想之后还是说不星,还是得在新建的药房附近找个屋。 丽婉自是去给她收拾了。 一刻钟的功夫不过眨眼就过,胡霁色去检查过,没有过敏,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沈引问:“接下来要不是能立刻配药了?” 胡霁色坐在病榻前,只说:“你让我再想想。” 沈引急道:“老药没用,新药你试了却又不给用,岂不是就要断药了?先前只说减了药,就已经拖得这样子,眼下无药可用,岂不是要她的命吗!” 胡霁色只听他吼完了,才道:“用药是为了治病,不是为了害命。她眼下数症齐发,我得斟酌一下。” 沈引很想说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去找你爹。 话都到了喉咙口,却也只能先咽了回去。 胡霁色走到屋里的桌旁坐下,命人拿来纸笔,不停地写写画画,却也是一言不发,看起来很是有些吓人。 沈引等了半晌,最终还是叹了一声,从那屋子里退了出去。 …… 胡霁色在桌前写写画画半晌,把药物副作用,可能出现的新并发症等等都罗列了出来。 沈如绢的身体现在已经是犹如走钢丝一般脆弱,实在经不起再一次的差错了。 她试着配了好几个治疗方案,最终多少都有些副作用。 两害取其轻,她又取不出来。 最终这方子撕了写,写了撕。 里屋,沈如绢已经睡下了,而且睡得很死。 胡霁色恍惚回过神,看着自己丢了一地的纸团,长出了一口气。 “霁色。”江月白在门外道。 胡霁色回过神,连忙答应了一声。 江月白道:“你要不要出来透透气?” 胡霁色愣了愣,然后连忙站了起来,道:“好,我这就出来。” 她走过去打开门,江月白看到她的样子,倒是愣了愣。 胡霁色愣愣道:“怎么了?” 江月白笑了笑,眼神很温和:“怎么那么大的人了,写个字还弄的一脸墨?” 胡霁色连忙抬手胡乱擦了擦。 突然脸上一热,他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也不避讳,用大拇指给她把下巴上那一点墨汁擦了去。 “人都遣散了,我陪你在院子里走走吧?” 胡霁色有点顾虑,扭头看了一眼:“总不会把病人一个人留在这里。” “过会儿七姨娘会过来的。” 胡霁色听他这么说,也确实想要在园子里转悠转悠透透气。 她心里烦,但看着江月白,心里又冷静了些。 跟着他在花园里转了转,她把自己内心的担忧和盘托出。 “要不要找你爹来商量商量?”江月白问她。 “村里现在离不得人,我爷也在用新药”,胡霁色无奈地道,“而且找了我爹来也赶不及了。今天之内必须要定下方子的,不能真的就让她这么断一天。” 胡丰年从村里赶过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真到了这,也来不及谈什么了。 “那你就选一个,不要怕”,江月白道,“我相信你的判断。” 胡霁色嗤笑了一声,道:“相信我?你看我这才做了多久的大夫?” 确切的说,应该是这才做了多久的中医啊。 江月白想了想,道:“我说个故事给你听。” “嗯?” 他说的一件宫围旧事。 “我的一个姑姑…… ”他顿了顿,道,“就是前朝的昌平公主。因是嫡长,又是第一个孩子,受尽宠爱。可她活了十八岁,便殁了。” 胡霁色愣了愣。 他以前说起家事,都是用“父亲”,“母亲”之类的替代,从来没有戳破过家室。 像现在直接说起姑姑是公主,真真是头一回。 她微微偏过头看着她,心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说早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但如今听他突然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还像是树叶缝隙里透下来,打在他脸上的光斑那般梦幻。 “怎么殁的呢?”胡霁色小声问。 江月白低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索性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这样一来,就莫名让人有了一种安全感。 “前头的事情,我也只是听说,听了以后其实也不大明白。她生病前一日,做了个噩梦,之后便一病不起。” 最得宠的长公主突然病重,宫里的太医自然都急得团团转。 公主千金之躯,上头又一直在施压,太医们都是提着脑袋在给公主看病。 用药自是天大的难事,重了怕用坏,轻了怕无效。 如此折腾了有个把月,把一个好好的公主折腾得病入膏肓,俨然是不行了。 胡霁色非常吃惊,道:“当只是夜惊盗汗,身子虚弱,只要安神宁气,养养便好?” 为什么竟能把一个金枝玉叶给拖死? 江月白道:“正是如此。后来,那群太医想了个法子。” 他们为了脱罪,在公主弥留之际,商量出了一个计策。 就是集体商量,收集了几味恐怕是举国难找的奇药,说是公主只要吃了这药便能好。 目的,不过是为了把公主的死因推到找不到药上。 “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后来事情还是叫查了出来。先皇震怒,太医院二十几颗脑袋落了地。”江月白道。 胡霁色想了许久,最终道:“这些人,看病已经不是靠医术了,靠的是权术。” 江月白道:“正是如此。” 胡霁色突然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 “怎么……”江月白刚想问。 没有一点点防备,一颗小脑袋突然靠在了他怀里。 “其实一边听你说,我一边在心里选好了方子。我待会儿就回去给用了。”她轻声道。 江月白伸手抱了她,笑道:“我最爱你勇而无畏,既然治疾,就专心治疾。她已经性命垂危,左右一博的事。” 虽她不是为权,可确实现在她的心情也太过复杂,以至于优柔寡断。 其实这种事,狠狠心还是能做到的。 恨只恨,这病实在太漫长,太磨人。沈家已经经历过太多次希望和失望的反复轮回,她素来自诩专业,可现在也被病人家属影响。 她真的很怕这一手药下去,还是不行。 “嗯,回去我就把方子定了。”她道。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三十九章 没有管不住的 紫癜和鬼虫复发,这两样任何一样都非常凶,更不提两症齐发。 胡霁色回去之后就定了方子,鬼虫自然还是用的青霉素,紫癜用的是一个古方。 看着病虽然多,可其实用药量大大减少。 这都是青霉素之功,它的剂量十分之小。 胡霁色跟沈引也都是实话实说:“沈小姐这阵子吃药熬坏了胃,因为长期贫血,心脏也有些问题。但这些都是没办法的事。” 沈引拿了方子,道:“不能一起用药?” “不能”,胡霁色道,“只能一样一样来,不然肝真真要不行了。同时,这新药你别看剂量小,但非常伤胃。用药的过程中,只能多烧烧香,祈祷不要再出现其他并发症。” 沈引瞬间有点慌,道:“那怎么办?” “没办法,该用药用药,该吐血还是得吐血”,胡霁色道,“这回一定要把鬼虫压下去再说。” 沈引有点找着北了,连忙道:“对对,必然要把这要害死人的鬼虫先压下去。”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刚才说的,只盼别出现别的并发症,您听见了吗?” “听见了……”沈引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有点不大情愿。 似乎很不愿意胡霁色提醒他。 看他德行,胡霁色也很无奈,道:“是死是活就看这七八天了。” 沈引:“……” 他是真的抑郁了。 这种抑郁的感受太真实了,就连过了会子江月白来陪他喝酒,也没能让他高兴些。 …… 沈家都准备办丧事了,尤其是沈引的那几个贵妾,大约是不愿意瞧着在丽婉的照顾下,沈如绢能好起来。 可一个完全没有用过抗生素的身体,抗生素简直就可以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用药三天之后,她那绵延一个多月的发热就完全消失了。 要知道,在这之前的一个多月,她一直都断断续续地发烧,有时候低,有时候高,但就没个正常的时候。 结果那天突然就起来了,而且看起来精神抖擞,又开始撒泼胡闹了。 她真真是用实力演绎了,什么叫“不会说话的时候最可爱”。 胡霁色也懒得理她,因为她住在沈家,犯了老毛病…… 住了三天,她就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 江月白从外头回来就来瞧她,见她脸色很不好,难免有些担忧。 “晚上还是睡不踏实?” 胡霁色嘟囔道:“我认床……这个地方我也不喜欢。” 江月白微微一笑,也不说破。 这沈家院子里,死人虽不多,可也真真不少。 就前几天,沈引的二夫人院子里头,就有个撞柱子死的丫头。 偏生胡霁色这住的地方和那头挺近的…… “要在这呆几天?”江月白问。 胡霁色道:“是啊,我也在想。原想着住个七八日,算是一个周期。但我看她今天的情况就还不错,我今天就有点想走了。” 江月白道:“行啊,那咱们现在就去说说,我带你回去一趟。让我婶子给你做点好吃的,然后好好睡一觉。” 胡霁色原以为他会劝上一劝,没想到他竟然顺着她的话说了。 她正愣神的时候,外头突然跑进来一个疯了那般的丫鬟! “不好了不好了!小胡大夫,我,我家小姐又吐血了!” 胡霁色愣了愣:“怎么会?” 这几天肠胃的情况很稳定啊。 但她也没来得及多想,只连忙冲了过去。 …… 胡霁色赶到沈如绢屋子门口的时候,正看见丫鬟端着个铜盆出去。 “这是什么?!” 胡霁色一看就瞪圆了眼睛! 那食物残渣,看起来不是烤鸭之类的吗! 沈引听见了,连忙冲了出来:“不不不,这是我吃的,这是我吃的!” 他实在是怕了胡霁色了! 现在沈如绢已经醒了,早不像当初那般老实了…… 沈引真的很怕她顶撞两句,会被胡霁色直接给骂哭…… 胡霁色直接冲进了门,沈如绢已经吐完了,正有气无力地瘫在了床上,三四个丫鬟手忙脚乱地给她擦脸。 “吃烤鸭了?”胡霁色劈头盖脸地就问了这一句。 沈如绢现在不是当初了,早就不那么老实了,她睁开眼,看了胡霁色一眼。 “没有。”她不耐烦地道。 “烤鸡?” “没有!” 胡霁色笑了,道:“那就烤鹅。” 沈如绢:“……” 她似乎烦不胜烦,费力地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怒道:“你烦不烦!我天天清汤寡水地吃着,就想吃点有味道的怎么了?那烤鹅下人都撕碎了,我也就吃了一小口解馋,谁知道会这样!” 胡霁色觉得匪夷所思:“你那吐出来,光我看见的,就不止一口了。” 沈如绢一听就开始在床上摔摔打打:“恶心!恶心死了!不要再说了!” 胡霁色真是想不出来,才几天之前,她还觉得这丫头可怜。 简直如同恍如隔世那般! 沈引在旁边看胡霁色的脸色已经变了,眼看着沈如绢还在床上尖叫发疯,只觉得额前冷汗都落下来了。 他急道:“哎,小胡大夫,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是久病,所,所以比较烦躁。我,我们也实在管不住啊。” 胡霁色一只手塞住一只耳,道:“管不住?” 沈引心想,我还会说假话不成? “真管不住。况且,真没想到这吃的也不多,就……” 本来这沈如绢已经不叫了,但胡霁色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就先发制人,立刻又开始尖叫! 胡霁色朝沈引招招手,示意他出去说话。 沈引连忙跟着过去了,嘴里还一边道:“小胡大夫,你真真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这烤鹅是她自己下床去烤的,还是她自己出门去买的,不是你们送到她嘴边的?”胡霁色冷冷道。 沈引叹道:“下人能拿她怎么办?” “你若是管不住,我就不治了。”胡霁色打断了他。 沈引懵了:“……” “上次减药的事情还记得吧?好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这次用药之前,也说过吧,要你们烧香拜佛祈求不要有并发症。” 沈引一时默然。 “我不是推卸责任,只是我耗尽心血也治不好,我倒不如现在就走了好。” 沈引沉默许久,然后才道:“你在这儿等一等。” 然后他就进了门去,对着沈如绢就是一顿狮子吼。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四十章 家属的责任 沈引是万万没想到,他这宝贝妹子没被胡霁色骂哭,倒是被他自己给骂哭了。 然后他自己出去,又被胡霁色骂了个抬不起头。 他见妹子哭得不行,也不忍心再骂。 走到门口寻到正和江月白说笑的胡霁色,沈引有那么一瞬间真是恨得牙痒痒。 但他还是只能走到胡霁色跟前儿,道:“教训过了,小胡大夫看看是要用药还是…… ” 胡霁色刚还和江月白说笑,扭过头脸色就变了。 “教训过了,知道错了,以后还敢吗?” 沈引:“……” “你若是只是把她骂哭一回,下次再犯怎么办?你再给骂哭一回?郁气伤肝,我以前不是说过吗?现在心肝脾肺胃无一处是好的,所幸肝和脾不严重,还能对付了过去。这是连肝都不想要了?” 沈引被她说得有些恼了,道:“都说郁气伤肝,她心里如何想我哪里管得住?我可以训斥她,但训斥了不是更伤心吗?小胡大夫也不给我想想办法!” 其实他说这些话,是有些后悔的,毕竟江月白就在旁边看着。 可他这阵子真真是心力交瘁,一时就没管住自己的嘴。 原想着解释两句,又担心地去看了看江月白的脸色。 然而江月白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笑容里全是看戏的意味…… 没等他弄明白那是怎么个意思,突然他就被一声怒吼吼得回过了神! “我来你们家是看病的,不是帮你管教妹妹的!而且我才几岁,她几岁了,还要我来教她要命?你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病人家属有尽量配合大夫治疗的义务,这个最基本的道理你是不是不懂?!” “减药上次我就想多骂你几句,看你可怜我才收敛了,合着你还以为你说的对是吧!” “你当我说你们家再这样我就不看了,你当我开玩笑的是吧?!我自不是开玩笑的,横竖看不好的病人,我还看什么看!” 沈引什么时候被人像这样喷过? 有一瞬间他是愤怒的,除了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最气的还是她诅咒自己的妹子! 什么叫“治不好的人”?! 此刻他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马上就要喷涌而出,看那样子额前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他就想问问胡霁色:你怎么能这么说一个病人?这话你看你说这合适吗! 然而话还没开口,胡霁色竟先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说‘治不好’,你自己心里有数,若是再这样下去,这是必然的吧?” 沈引:“……” 他所有的情绪瞬间就涌入了冰窟。 胡霁色看他的脸色也是真精彩,冷笑了一声,道:“能管得住吗?” 沈引忍气吞声地道:“管得住。” 胡霁色道:“管不住我马上就走。” …… 等沈引垂头丧气地走了,胡霁色一扭头,就看到江月白笑得扶住了一旁的廊柱! “你别笑!我是真的气!”胡霁色无奈地道。 江月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嗯,确实可气。不过我是真真没看过沈引被人骂成这样。” 胡霁色啐了一声,道:“我看见他我就来气,一副多关心妹子的德行,结果净添乱!“ 江月白微微一笑,道:“这些贵人就是这么个德行,不都由着性子来?横竖底下的人就给他收拾烂摊子。真弄出事儿收拾不了了,那也都是下人的错,拿出来顶罪撒火便是。” “可我又不是他家的下人”,胡霁色皱眉道,“若是他妹子没了,还能像你祖父砍太医那般,砍了我的脑袋不成?由着性子归由着性子,妹子没了还不是他自己伤心?” 江月白一看,得,这是真生气了。 “是是是,是他看护病人不上心,不遵医嘱,净给我们霁色添乱。” 胡霁色叹道:“这地儿我死也不会来这儿住第二次了。” 江月白安抚地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先去给药开了,然后我们去走走。” 胡霁色忍不住道:“我怎么看这个沈引都不靠谱。” 江月白拍拍她的肩膀,道:“快去,我在这儿等你。” 胡霁色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江月白看着她的背影,原是笑着的,可等她走进屋里,那笑容便也消失了。 沈引不靠谱? 他眸中微暗。 可现在,他已经没别的选择了,只能孤注一掷。 正想着呢,沈引就已经溜达了过来,那脸上的表情真真是憋屈。 “就她这个性子你担心吃亏也是应该的,完全不知道变通,人情世故上只比她父亲强一点点!”沈引愤愤地道。 江月白斜睨了他一眼,道:“早先,你可是把她夸上了天。” 沈引愣了愣,道:“哎,本事是真有本事。年纪毕竟也是还小,我是觉得还有进步的空间。” 江月白笑笑不说话。 沈引看他这样,想起他先前嘱咐的事情。 “你真打算好了?”沈引贼眉鼠眼地凑了过去。 江月白淡淡地“嗯”了一声,忽而失笑:“怕了?” 沈引想到那事儿,心情终于好了很多,声音虽然低,可也充满愉悦。 “怎么会怕?我不就盼着这一天。不过你真没有别的差事给我?要知道我的用处也不止这一点,给点钱不算本事,看护个丫头也不算什么。我这浑身的本事没地儿去使……” 话还没说完,就见胡霁色黑着脸从屋里走出来。 他刚嘴里还说着这不过是个“丫头”,此时吓得立刻站直了,连脸色也变了。 江月白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心道,我家霁色也是训导有方,还不给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胡霁色杀气腾腾地走了过来,对沈引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再有下次,你就叫别人来看。” 又是这套! 可沈引还真找不出别人来…… 他只能赔笑道:“是,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怎么安抚我那个妹子的脾气,我来想办法。” 胡霁色又骂了他两句,终于还是大发慈悲,领着江月白去园子里溜弯了。 沈引看着她临走,还一边回头看他,就知道她肯定是在数落他。 他也是十分无奈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四十一章 粗糙提过亲 其实沈引气了一会儿,但进去看见沈如绢气息平缓,也不喊肚子疼了,脸色倒还是平缓了些。 丽婉忙得满头大汗,此时也是松了口气。 刚才胡霁色骂沈引她也听见了,唯恐沈引记仇,她连忙上前去安抚。 “爷,您别跟霁色计较,我看她是真真为了小姐的事着急上火,才这般的。” 沈引无奈地道:“她能养出那样的奇药,我这濒死的妹子也救得回来,我哪里敢跟她计较?只是这普天之下,还是少见脾气这样暴躁的大夫啊。” 丽婉温柔地道:“她一心看护病人,为了咱们小姐更是花费了许多心血,不比外头那些连话都不愿意说清楚的大夫要强的多?纵让她数落两句,可也是为了小姐好。” 沈引斜睨着她,道:“你倒知道了,我看这几日她对你也甚冷淡,你还用心帮着她说话。” 丽婉失笑,道:“她忙得头脚都要倒悬,我唯恐我招呼不周给爷添乱,还要她对我如何和颜悦色不成?但我心里知道,她是个可信的好人。” 沈引憋屈了半晌,终究还是长叹一声:“终究是世事难两全啊。这可信的好人,难道脾气就不能好一点。” …… 胡霁色原本是想着今天要回去一趟,可没想到被一盘烤鹅打乱了计划。 她和江月白在沈家的花园里遛了遛弯,下午去检查了一下药房,看护了一下病人。 看她心情实在不好,江月白干脆领着她在她分到的那个小院子里烤肉吃。 这沈家的饭菜做的十分精致且……寡淡,据说是为了养生。 可这倒也养出了一府病人,不得说不讽刺。 江月白让人送来了炭炉和铁架,又让厨房弄来了不少生鲜和肉片,还有胡霁色最喜欢的山珍。 另外配了几壶冰镇梅子酒,一盘西瓜。 她锁了院门,谁也不放进来,狼吞虎咽地吃上一顿,抿上几口酒,这才整个人都舒服了。 江月白老老实实地给她烤肉,本意也是要把她给喂得舒服了,好好泄一下最近这几天的一肚子邪火。 胡霁色人倚在假山石上,背上贴着又凉又舒服,正美着呢,突然想了起来:“诶,你这几天也是早出晚归的,都忙些什么?” 江月白好像有点耳背,头也没回,道:“哎你把那胡椒粉递给我。” “哦”,胡霁色连忙把胡椒粉找出来拿给他,“你忙什么来着?” 江月白耐心地撒着胡椒粉,道:“菇子还要吗?” “我要青椒,这两天嘴里淡。哎,你这两天到底干啥去了?” 江月白伸手去拿青椒,不防她突然被背后扑了上来,把脑袋凑到他脖子里。 “???” 江月白只觉得整个后颈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按捺下心头狂跳,强自镇定道:“怎么了?” “闻闻味儿,看看你到底去哪儿了。”胡霁色双手扒着他的脖子,嘀咕道。 “哦,那你闻见啥了?”江月白就着这个姿势,笑道。 胡霁色道:“一股炭火味儿。” “不是”,江月白转了个身,伸手拉了她下来,笑道,“你以为你能闻见啥?” 她不小心歪在了他怀里,想起身可他又不让,顺着这个姿势一窝就坐在了他腿上。 “胭脂啊,水粉啊,之类的味儿啊……”胡霁色半开玩笑似的道。 江月白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笑道:“你以前不是从来不问这些?” 胡霁色把脸贴在他怀里,仔细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这几天总觉得不安,还总是发噩梦。” 江月白同她打趣:“不是因为隔壁那口井?” 想到那个,胡霁色打了个寒颤,又往他怀里缩了缩:“你说这个沈引,表面看着也是副人样,这屋里这么多龌龊事儿,他咋就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呢?” “如果不是妹子病了,他平时大概连这内园都少进。”江月白道。 这个时代,大户人家尤其讲究男女之别,并不仅仅是授受不轻这一条,而是治家的一种古老智慧。 内院之事,向来听凭大夫人做主。大夫人贤则内园平。有时候大夫人错了,男主人大多数时候也会将错就错。 江月白轻声道:“还是怕啊?” 胡霁色正想着怎么狡辩,可突然又想了起来。 “不对啊,刚不是在说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你这是转移话题啊?” 想说打他两下,可就现在这个姿势,感觉就像是“小拳拳锤你胸口”,实在太雷。 胡霁色拳头都捏好了,想了想还是改捶为掐,给他狠狠来了一下。 可恨这小子不怕痒又能忍痛,掐他一下简直就是无事发生。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干什么去了,干什么去了!” 胡霁色不依不饶地连续掐了他几下。 江月白也是笑着告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笑道:“不是欲盖弥彰,更不是故意不说,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自然是该从头说起。”她道。 江月白看了她许久,半晌,道:“霁色,先前咱们从感佛寺回来的时候,你不是问我,我和你爹说了什么吗?” “嗯?” 想起这件事,胡霁色突然反应过来:“上次问你,也是一直打岔就给我搪塞过去了的!” 不行啊,这人怎么总是这样? 胡霁色瞬间有点警觉,觉得应该想个法子对付他才行!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和你爹说,想等你及笈,就上门求亲。” 胡霁色吓得立刻坐直了,刚才那满肚子的心思一下子也给吓了个烟消云散。 “我爹答应了?!” 江月白觉得好笑:“为什么不答应?” 胡霁色的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为,为什么答应……” 江月白突然就不笑了。 胡霁色吓了一跳,连忙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求亲,哪能这么随便一说啊,我,我就是觉得我爹下着山就答应了,也太随便了吧?!” 不是,她这真不是嫌弃江月白的意思啊! 江月白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又笑了,道:“嗯,就是这么随随便便就答应了!” 离他们不远处,那炉子里的青椒和肉片烧得都黑了也没人管。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四十二章 想放弃治疗 胡霁色后来想了想,才发现还是叫他给忽悠了过去。 虽然心里极为不爽,但江月白把她忽悠住了就溜了,还叫了一堆人来收拾那些炉子什么的。 胡霁色寻思着要去找他算账,结果人还没站好,丽婉突然一路小跑了过来。 “……你慢点!” 胡霁色看着她跑得差点摔倒,连忙吓得上前扶住了她,下意识地搭了一下她的肚子。 然而丽婉吓得立刻就拨弄开了她的手,眼睛往旁边看去。 胡霁色一眼认出她身边那是沈大夫人身边的婆子,此时那婆子斜斜的眼睛瞟了过来,面上倒是不动声色。 虽说醉心医学,不是专业的宅斗选手,胡霁色也知道自己给丽婉惹事了。 原想着能不能机灵地找两句什么话给圆过去,结果因为这脑子实在想不出来而作罢。 丽婉急道:“霁色,我家二夫人带人闯了你的药房。” 胡霁色:“啥?!” 她有点懵,主要是因为这个事儿有点大…… 丽婉看她傻了,连忙一把扯了她的手就往外走:“你咋还发傻呢!就是你让江二公子建的那个药房,当初又涂又抹的那个!你不是说绝不能叫人进去吗?” 胡霁色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说的是我培菌的那个屋子?” 丽婉一边拉着她跑一边道:“什么君不君的!我只记得你说你那屋子若是让人进去了,我家小姐的药就没用了啊!你快跟我来看看还有没有的救…… ” 胡霁色终于反应过来了,然后在半道上就暴跳了起来,连丽婉都被她吓死了! “你们沈家人什么毛病啊!” 她大骂了这一句,就脚下生风,直冲了过去。 那药房选的干燥的院子,离得也近,平时沈引是让很多护卫把守的。 胡霁色冲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那,有男的也有女的,有站着的也有跪着的。 沈引看见她过来,连忙道:“小胡……” 胡霁色瞟了一眼里头的乱象,顿时头都炸了,真真就原地跳了起来,冲着沈引的脸就喷:“胡你妹夫!” 然后就像疯了似的冲到了里头去。 沈引抹了一把脸,没吭声。 沈夫人惊呆了,指着她道:“她,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她身边的妈妈小声道:“听着像是骂人的话。” “还有没有规矩……” 沈引看着胡霁色在里头那副着急的样子,原来还心存侥幸的沈引心里头都凉了。 听着夫人在耳边絮絮叨叨,他突然就变了脸。 “够了!” 沈夫人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夫君…… ” “这贱人是你选的,仗的是你的势!若是这次如绢的命救不回来,就别怪我谁的脸都不给!我要她陪葬!” 沈夫人:“……” 门被打开,而且一直开着。 因为怕稳定性不行到时候药供不上,胡霁色在这个屋里也做了培菌。 房子是密封的,这连着几天也没有开过,为了菌体的稳定性,胡霁色把所有的培养皿都直接晾着,没有加封。 所有培养皿都被动过,其中一个培菌的绿霉还被刮出来了,即使只用肉眼看,也知道是被百分百污染了! 至于她先前带来的那些,有少量她最近抽空在做制作粉剂实验,可能还有救。 可问题是,这青霉素培养是有周期的,她不能把所有药都拿来做实验,粉剂没办法检测成功没,就算成功了也只能管两天的量。 沈引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半晌,见胡霁色依然在收拾她那些粉末,他哆哆嗦嗦地道:“要,要不要帮忙?” 胡霁色瞬间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他! 那不是悲伤的红,是愤怒的红! 她研制新药,是为了救全城的病人,如今却为了一个沈如绢而心力交瘁,而且还要陪这一家子作精玩! 作为一个医生,无论前世今生,哪怕病人自己都没了求生意志,胡霁色都很少想过要放弃。 可是这一刻,她真真是想着不治了,我可去你娘的,老子不想治了! 沈引被她这个样子吓到了。 他内心如同打鼓一般,怕的是事不止一两桩…… 沈夫人也看出来了,她甚少看别人的脸色,可自己丈夫的脸色总要看一看的。 她连忙上前解释道:“小胡大夫莫生气,都是这贱妾的错。她一个粗鄙不堪的贱人,不知道轻重。听人撺掇了几句,只当您拿着这烂草霉子制药是要害人,也是关心则乱,这才……” 胡霁色在极度愤怒之下,反而冷静下来。 她打断了沈夫人,道:“我不在乎这是谁的责任,也不在乎这是怎么发生的。” 沈引心头顿时狂跳! 他突然开始开始怀念胡霁色对着他大吼大叫的时候了。 那时候她虽然愤怒,可总让觉得还有余地。 现在她这样冷静,却反而叫人害怕了起来! 沈引一把推开夫人,几步抢上前:“可,可还有补救之法?” 胡霁色低下了头。 沈引瞧着愈发害怕,连忙道:“小胡大夫,不是,您别不说话啊!这,这新药是不是废了?可还有补救的法子?只要您提的出来,我们沈家举家之力,都是能做到的啊!” 胡霁色还是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自己手里刚归拢好的那些粉末,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要不,您骂我几句,出出气?” 胡霁色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声,劝自己道,胡霁色,再难也不能放弃病人。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她绝不能断药,也绝不能减药,否则一旦产生抗体,我们无新药可用吧?”胡霁色道。 沈夫人一听就懵了,道:“不是,你,你这药是什么神仙方子,怎么,怎么让人看一眼就没用了?” 胡霁色道:“我如果没有把话说在前头就是怪我,可我分明说了啊!” 沈引连忙把沈夫人推去了一边,道:“该如何补救?” 胡霁色道:“这药之所以金贵,是为了给你家小姐救命,未做完就送了来。我这几日做的成品不知道能不能用,可以冒险一试。但充其量不过维持两三天。” 如果这两三天找不到新药,那沈如绢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四十三章 你自安好 青霉素已经是底线了,还要找新药,要到哪里去找? 给沈如绢吃过一次粉剂青霉素以后,胡霁色就坐在花园里一直咬自己的手指。 旁边,沈夫人命人把他家二姨娘和五姨娘都摁在板凳上鞭笞,那哭爹喊娘的声音也没能让胡霁色回魂。 据说,这些日子丽婉愈发得宠,他家几个妾侍都很心急。这二姨娘脾气最是鲁莽暴躁,被五姨娘设计利用,才掀了药房。 也是求功心切,她们觉得只要这用霉叶子烂草做药必定有猫腻,以为闯了药房便定有所得。 沈夫人的主业务是掌家宅斗,别看她平时好像有点上不得台面,可专业素养还是过硬。 这也没多久功夫,很快就把怂恿二姨娘的幕后凶手也给揪了出来,一并拖到胡霁色跟前儿来痛打,让她出气。 可胡霁色真的不在意这些…… 沈引看她长时间坐在那块大石头上,一动也不动,只觉得心也如同这缓缓降下的落日那般,一点一点地沉到了谷底。 丽婉一直在旁边站着,也不敢打搅她,可此时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抓住她的手。 “霁色啊!霁色你别咬了!” 胡霁色已经把自己的手指头都给咬出了血。 沈引是有些动容的,毕竟,她是真的为了病人,殚精竭虑。 胡霁色回过神,道:“江月白呢?” 丽婉愣了愣,道:“出去了……” 胡霁色站了起来,道:“给我牵马来,我要回去一趟。” 原本想让江月白陪她一起去,可现在江月白不在,她只能自己跑一趟了。 若是不耽误时间,今天便可来回。 养药和炼药的事情,胡丰年都没沾手,胡霁色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有多忙。 但事已至此,她总也得先回去碰碰运气。 要治沈如绢,最好就是不能让她把青霉素断了。 沈引道:“这天都快黑了,你一个姑娘家上路不安全,不如我派人去把胡大夫接过来。” “不成,我爹离不开村里。” “那我派个人去问话?” 胡霁色冷冷道:“你们能说得清楚么?而且我不是要去问话,我就是回去碰碰运气,看看我爹那有没有药!” 丽婉道:“爷,起码要派人护送她过去……不然,不然我也不放心!” 沈引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道:“我也等不了了。这样,我亲自陪小胡大夫走一趟。” “随便”,胡霁色道,“我要快马加鞭,动作快点。” “自然,自然。” 沈引连忙扭头吩咐了下去。 夏天的白天很长,虽说时辰已经不早,天却还蒙蒙亮。 沈引挑了六名护院,自己也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就离开了沈府。 沈夫人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突然扭过头,眼神像刀子一样盯住了丽婉。 丽婉瞬间哆嗦了一下,后退了一步。 沈夫人冷冷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就不敢动你了?” 丽婉吓得连忙趴伏在地,道:“大夫人饶命,贱妾不是有意隐瞒……只,只是这些日子,爷为了小姐和大夫人心力交瘁,大夫人拖着病体也为府里的事奔走忙碌。贱妾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还给爷和大夫人添乱啊!” 沈夫人冷笑了一声,道:“任你巧舌如簧,我也不会信你。今日暂且先放过你,不过你要知道,这笔帐,我有的是时间为你算!” 说完,她便拂袖而去。 丽婉趴在地上,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了,她的丫鬟才扶了她起来。 大夫人放过了她,但她不觉得庆幸……想通其中的事,她的脸色也是煞白煞白的。 当然不是因为好心……而是因为爷已经非常郁燥,大夫人也没必要在这个风尖浪口上再搞小动作。 再则,弄掉孩子这种事,若是没有亲信的大夫,是办不成的。 如今胡霁色随时会回来,若是叫她查出来自己是被人所害,沈夫人绝无可能控制住她。 她扭头看了一眼门外渐渐沉下去的天色,一手抚着肚子,在心里喃喃。 霁色,你要快回来啊。 …… 胡霁色的骑术不算好,但被围在一群大男人中间,倒也不落下乘。 她一心惦念的是配药的事,完全没心思管别的,沈引跟她说了好几次话,她都没有听见。 好在沈引这些日子被她锉磨过了,也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出城之后有很长一段都是宽敞而无人的大道,纵马原是一件非常恣意的事。 直到胡霁色快要进村的时候,远远看到了…… “那是哪儿?好大的山火啊!” 有人小声道。 胡霁色惊了一下,那是江家啊! “驾!” 她按下心口的慌乱,连忙放马狂奔而去。 沈引也惊了惊,等反应过来,胡霁色已经冲了出去。 “……小胡大夫!” 沈引反应过来,骇得三魂去了七魄,连忙纵马追了上去! “小胡大夫!” “胡小姐!” “胡霁色!” 无论他怎么叫,胡霁色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可恨沈引刚才还觉得她骑术不佳,此时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她! 他只能一边追一边对身边的人道:“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拼死也要保住姑娘和胡家人。” “是!” 胡霁色的心狂跳,一路狂奔去进了村。 其实她远远地就已经瞧见了,着火的正是江家那一块地方…… 她来不及回家,扭头就往山上跑去。 马跑到山下,就已经看到山上的火光,死活不肯再走。 胡霁色只能翻身下马自己跑。 “胡霁色!” 沈引终于带人冲了过来,见她发疯似的要往山上冲,此时也顾不得僭越,连忙拉住了她! “你干嘛!快带人去救火啊!” 胡霁色要疯了,一边挣扎一边喊! 沈引被她打了好几下,疼也不敢放手,只道:“你先听我说!” “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火约莫是江二自己放的!”沈引吼道。 胡霁色僵住了。 沈引见她终于冷静下来了,也松了口气,道:“许是事出紧急。但他都安排好了,并嘱托我给你带话。” 在那漫天火光中,胡霁色茫然地回过头。 “什么话?” 沈引抿了一下唇,道:“他说,让你自安好,莫相念。”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四十四章 走的有点急 “霁色!霁色啊……” 胡霁色被一阵带着哭腔的喊声叫得回过了神。 只见山下,胡丰年正扶着兰氏颤颤巍巍地上了山。 兰氏看见胡霁色,立刻就挣脱了胡丰年的搀扶,直接扑了过来就把她紧紧抱住。 “霁色!” 她抱得很用力,全身都在发抖,似乎很怕胡霁色干什么傻事。 “你,你不要犯傻啊…… ”兰氏哭得很伤心。 胡丰年长舒了一口气,道:“你娘非说瞧见你上了山,我只当是看错了,没想到你真在这儿……” 兰氏只紧紧抱着胡霁色不让她动,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胡霁色从那一刻突然意识到……恐怕兰氏并不傻,她把女儿和江月白的事情都看在眼里。 所以平日里总会有些恼了江月白,动不动就给他脸色看。 盖是因为这做母亲的小心思,觉得那少年郎诱骗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家人的怀抱让胡霁色稍稍找回了神魂,虽然自己也还在发抖,到底还是抱着兰氏轻声安抚了。 “娘,别怕,我才不会干傻事,我们回家啊。” 兰氏的眼泪流了满脸,捧着她的脸,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怕啊,娘,娘在呢。” 从刚才开始,胡霁色一直觉得自己的眼睛发干,此时泪水才终于涌了出来。 “诶,娘,我没事儿啊,您也别怕,我们赶紧回家。”她温声道。 胡丰年看着女儿,也是一声叹息,道:“先扶你娘下去,我得去救火。” 山下已经陆陆续续有了来救火的人。 沈引顾不得这山上的火势,带着人护送了胡霁色母女俩下去。 胡霁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虽然现在天已经黑了,可火势这么大,村民这才上山来救火,可见火是刚起了不久。 她突然扭头看了沈引一眼,道:“你看好我娘。” 然后突然就甩开了兰氏的手,就往山上跑去。 “霁,霁色啊!” 兰氏带着哭腔的嗓音都破了,在后头喊得撕心裂肺。 然而胡霁色顾不得了,她在心里对兰氏说了一声对不起,就发疯似的朝山里跑去。 胡家村附近,大路就一条,她刚从城里回来,想起来沿路似乎看到了大量马粪。 马一边跑一边拉那是常有的事,可路上的马粪多得出奇,该是有大量人马来过。 如果是京城来的人,肯定都是快马。相比起速度慢但是扎实的矮马,快马是不适合走山路的。 联想到江月泓那神一般的山林逃命的技术,他们应该是很适应从山路跑。 胡霁色人在狂奔,心里却分外清明,竟然还能一条一条地想清楚。 对,没错,肯定从山路走。 “胡霁色!” 沈引自是要带人追过来,心里那叫一个怄啊! 当时江月白给他交代差事,他还怨江月白只给他这么点没用的小差事。可没想到如今连这么点小差事他都办不好,回头江月白还有什么事情能交给他?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别跑了!”沈引真真是要哭了! 按理来说男子应该比女子体力好,跑得也快。 可这山路他们都不熟悉,又是黑灯瞎火的,实在是追不上那灵活得像是猴子那般的胡霁色啊! 这一路追出去,沈引的袍子还被树给挂上几次,弄得手忙脚乱的。 天太黑,这几次停顿的功夫,他们甚至都看不清胡霁色的人影了! 胡霁色也不知道跑出去多远,身体像是吃了虎狼之药那般,有使不完的力气! 直到耳畔突然听到一声惨叫,胡霁色猛的回过神,扭头看过去。 不远处的月光像刀那般,生生分开了密林。 胡霁色依稀好像看到那里有人正在厮杀。 她心下警觉,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慢慢地往前走去。 等到终于看清楚月光下的那个人影,她心头那一口长长的气,才算吐了出来。 他就站在那里,身边还站着好些人,手里拿着剑,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胡霁色慢慢向前走,只看见他身边好多人。 有站着的,有躺着的。 有人在他耳边跟他身边跟他说话,那人个子比他矮些,他微微低下头听着。 所以,这时候,有人回过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胡霁色的心一跳。 然后她看见他朝那人摆摆手,就……朝她隐蔽的树林走了来。 胡霁色扒在一棵树后头,静静等着。 “霁色。” 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无奈,但似乎又透露出一丝丝欣喜。 胡霁色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正想上前。 结果不远处突然传来江月泓那爽朗的笑声:“是不是霁色?躲起来干什么?” 胡霁色吓得又缩了回去。 好在江月泓没有过来,听那动静似乎是厉竹山把他给拉了回去。 江月白低声道:“别怕,出来。” 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终于,那团小小的人影从树后面撞进了他怀里。 就在那一刻他大松了口气,轻轻拍了她的背,心中满满的都是怜爱和歉意。 “你……你要走了啊?”她的声带着一点点哽咽。 “走的有点急,只能放了一把火先跑。不过你放心,没有连累到村里人。”他道。 “那,那你还回来吗?” 她问的小心,有些忐忑 。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都痛了。 “回,当然回”,他道,“咱们不都说好的。” 他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不用看那一地的尸体,都知道他前路艰难。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说,她就信了。 她踮起脚,捧着他的脸亲了亲那温润的嘴唇,道:“咱们说好的,我等你到二十岁,你要是不回来,我,我就不等了!” 江月白低笑:“怎么敢让你等那么久?” 正说着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气都喘不过来的声音:“哎,哎呀我去,可,可叫我追上了!” 胡霁色吓得连忙从江月白怀里跳了出来! 江月白抬头看了一眼,那眼神…… 沈引和他手下的人吓得赶紧就跪了一地。 “二,二殿下!” 胡霁色懵了。 江月白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待会儿就得回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四十五章 谁更冷静 胡霁色一听就急了,抓住他的手,道:“我回去……那你呢?” 江月白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晚点回来。” “晚点”? 这个“晚点”,可有期? 胡霁色早就和他说过这些事,也自以为做好了准备。 没想到这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她突然就慌了! 而且他说的真的好轻描淡写,仿佛他只是出个远门,办件什么寻常事,很快就能回来。 江月白回过神,道:“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给了沈引,村里和家里也都安置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怕,要乖乖的。” 这时候,江月泓从后头窜了出来,笑道:“疤子脸,你就放心吧,外祖父的旧脉派人来接我们了。我们不会死的。” 外祖父? 江浩然? 胡霁色还是云山雾罩的。 但他们看起来真的好轻松啊,连江月泓都这么轻松。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这么急,放了把火就跑? 一时之间思绪万千,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江月泓道:“二哥,咱真该走了。” 江月白点点头,但是抓住胡霁色的手却紧了紧。 他道:“你别怕,真没事。” 胡霁色道:“如果我不追来,你是不是就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江月泓道:“嗨,我的姑奶奶,那会儿咋打招呼啊。如果不是外祖父的人来得巧,你就是撒丫子也追不上我们。” 说着,他走到沈引身边,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道:“你说你,办这么个小差你也办不好,叫我们怎么放心?” 沈引也不生气,反而抱住了他的腿,嬉皮笑脸地道:“三爷教训的对。” 似乎是嫌这边太吵,江月白拉着胡霁色的手把她带远了一些,道:“我送你回去吧。” 胡霁色突然挣扎开来。 江月白有些惊讶:“霁色?” 胡霁色收敛了一下情绪,挤出笑容,道:“没事儿,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抬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道:“你去吧,我没问题的。” 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道:“好。” 胡霁色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感觉他似乎微微有了点力,但最后还是松开了。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和江月泓打过了招呼:“再见啊。” 江月泓道:“肯定得再见的,到时候叫兰姨做好好吃的等我!” 胡霁色笑了一下,就走了。 江月白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一时之间怅然若失。 他扭头突然看到江月泓在抹眼睛,愣了愣,然后皱了一下眉。 “哭什么!” 江月泓只恨自己蠢,这黑灯瞎火的,自己流眼泪他也看不见,抹个屁的眼睛,现在倒好,被逮了个正着! “没什么!我就是想起好长时间吃不到兰姨的饭,我这心里特别特别的难受!” 江月白黑着脸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显然是懒得理他。 江月泓也想走,不知道为什么却拔不开脚。 他也像兄长这样镇定自若,可不但脚拔不开,就连眼睛也无法从那远远走开的一行人身上移开。 不是好长时间吃不到了,是以后都不知道吃不得吃的到了…… “三爷!”厉竹山在不远处叫了一声。 “来,来了!” 江月泓一边用力擦眼泪一边在心里骂,你个疤子脸追过来干什么,害小爷丢了人! …… 一向稳重的女儿突然跑进了山里,兰氏又崩溃得直哭,胡丰年简直要疯了。 他从山下提了水来才晓得,好容易才让人手忙脚乱地把兰氏拖下了山,自己带着人冲到林子里去找了半路。 “霁色”、“霁色”地喊得嗓子都冒了烟,终于听到一个男人答应了一声。 胡丰年等人愣了愣,然后就看见闺女从旁边的林子里钻了出来。 他心头一直狂跳,此时才稳了些,连忙冲过去,对着她就是一顿骂。 “你是不是失心疯了!这大半夜还往山里跑!你要是让豹子给叼了,让你娘怎么活!” 胡霁色抬头看着他,双脚突然一软。 吓得胡丰年也顾不得再骂了,连忙伸手把她扶住了。 “丫头,丫头啊!你别吓爹,爹不骂你了…… ” 胡霁色小声道:“爹,我没事,就是脚疼。” 沈引连忙道:“有什么快回去再说吧,这山里黑灯瞎火的也怪叫人害怕的。” 大伙儿举着火把在他脸上照了一下,胡丰年把他给认了出来。 “沈爷?” 顿时众人又唬了一跳,这是浔阳城那位首富,沈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的肚子响亮地叫了一声。 众:“……” 沈引尴尬地拍了一下肚皮,道:“那啥,咱还是下山去再说吧。” 众人连忙称是,胡丰年俯身抱起胡霁色,一行人匆匆忙忙下了山。 那火看着是大,实际上却也没有蔓延到山里去,竟就这么刚好,堪堪烧了江加在半山腰上的房子。 江家三口人都不知所踪,但是那屋里有好几具体烧焦了的尸体。 在这个小山村,这种事情是足以引起恐慌的那种。 扑灭了火以后,被奉为座上宾的沈引自告奋勇地等他进城了就帮他们报官。 胡家,兰氏没心情做饭,一直守着胡霁色。 相比起来,她的情绪比胡霁色还要不稳定,一直在抹眼泪。 有时候觉得她现在虽然有些迟钝,说话也结巴,但已经不太影响日常生活了。 可此时看起来,她好像有一肚子的话,却因为口齿不清而说不出来,只能守着女儿一直哭。 有时候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来,也是人间的苦楚。 胡霁色原本又累又麻木,看她这样,少不得又打起精神去安慰她。 最后还是胡霁色说了一句“我饿”,兰氏才肯起沈身,去了厨房给她弄吃的。 等兰氏出去了以后,胡丰年才进来。 看了看侧身歪在炕上发呆的闺女一眼,问:“还好吧?” 胡霁色摇摇头,又点点头,勉强支起身子,道:“爹,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我带去城里的药被人打翻了,现在无药可用,想跟您商量商量。” “…… 啥?!打翻了?!” 胡丰年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又愣了一下。 不是,闺女这时候怎么还有心思谈这个?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四十六章 振作起来 胡丰年问道:“你都知道了?” 胡霁色摇摇头,道:“我有点口渴。” 于是胡丰年就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让她端在手里喝了。 那药的事且按下不提。 在胡丰年心里,治病永远是最重要的事情。 但这一次,他觉得眼前的小女儿比较重要。哪怕她强撑着像没事的样子,胡丰年都觉得应该先同她谈一谈。 “小白其实早就跟我商量过这事儿,说是怕有仇家来追杀。但他们也不敢闹出大动静,至多让人来咱们家问问。该怎么说,他都教了我了。” 胡霁色有些诧异,道:“早就?是多早?” “咱们上回去寺庙,回来之后。” 胡霁色:“……” “他手里还有好些良田,庄子,铺子,据说都是母家给的。那天回来,契子账本就都给了我,现在都埋在我屋里的炕底下,要不要挖出来给你瞧瞧?” 胡霁色愣了愣:“啥…… ” “可能是怕出事,让咱们替他保管的意思”,胡丰年叹道,“这两兄弟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被家里那些人撵得到处跑。” 胡霁色后知后觉地道:“您都知道了?” 胡丰年道:“对啊,他说他家里原本是京里的老财,现在无父无母了,人家想要抢他娘留给他们兄弟俩的东西。” 胡霁色:“……” 他这个说法听起来真的不像是江月白编的,若是让江月白来编,起码会说得更细致一点,最多隐去真实身份不说。 所以,是江月泓那傻子编的,还是他自己总结的? 他道:“我是有点嫌他的,觉得不是清平人家。不过心意倒是不假。” 胡霁色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不假?” “男人的钱在哪儿,心就在哪儿。我看他把全副身家都留给了你,办完了事儿,迟早还得回来。” 看他说得这么笃定的样子,胡霁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当下且把心事按下不提,轻声道:“爹,那沈家小姐还等着救命呢。” 胡丰年看了她半晌,男人心大,也看不出什么来,只当她是听了自己的。 “你走了以后,我用我们自家的那药房做了一批,如果顺利的话,等个三四天就能用。” 胡霁色顿时精神一振,她等的就是这个。 当初只是心存侥幸,没想到胡丰年在百忙之中还会抽出时间培药,而且应该是她刚走就开始做了。 “我把那药催成了粉剂,就不怕见风了。不过剩下的量不多,今天过了也就撑个两天……” 胡丰年盘算了一下日子,血虫从半成到成熟的一个周期其实是十一天,用药要用足二十一天,就能彻底杀死蛰伏的初生鬼虫。 两天之后,沈如绢用新药是十天。 空个两天……有一定的概率会复发,但也不是绝对。 “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胡丰年道。 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 少顷,沈引从村长家回来,站在胡霁色的屋子门口,搓着手,来回踱步。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跟胡霁色说他妹子的事儿,有点太不近人情,可心里到底是急啊…… 这时候,胡丰年从屋里出来了。 “胡大夫……”他面上一喜,就要上前。 “算你运气好,我提前备了药。”胡丰年道。 沈引一怔,先是欣喜若狂,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小胡大夫…… 同您说了?” 胡丰年点点头,道:“她还说了,你们家再这样,我们不是不治了,是治不了了!” 沈引连忙道:“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你跟我保证有什么用?跟你妹子保证去!你拿她的命不当命,我们还能上天给你采仙丹去不成?说句不好听的,我这闺女被拖在城里,若是正经看病我也不说什么,可偏是你们自家作死!她是多收了你家的银子不成?你们非得多给她找点事做?!” 沈引:“……” 行吧,他总算知道胡霁色那脾气是随了谁了。 胡丰年骂完了还是觉得有气,但想了想刚才也是这沈引把胡霁色从山里领回来的,只能先忍了那口气。 “你奋不顾身带人去山里去救我闺女,我家也算承了你这个人情。” 沈引心想他看护胡霁色是他的职责所在,不过顺手赚了个人情也不错,便厚着脸皮笑道:“不过是撵了她一顿山路,累是累了点,算不得奋不顾身。” 胡丰年很诧异:“你不知道我们这山里有豺狼和豹子?” 沈引:“!!!” 不知道啊! 但他还是勉强端住了表情,道:“说,说的是,所以我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自己跑进山去。” 胡丰年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们正说着话,却见胡霁色已经把自己都整理妥当了,从屋里出来了。 “霁色?”胡丰年有些诧异。 “我吃点东西,待会儿就跟你回去。”胡霁色道。 沈引自然是想她回去的,毕竟沈如绢才刚吐过血。 于是他口是心非地道:“不用不用,你家毕竟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明天,明天也不迟!” 胡霁色莫名其妙地道:“烧的又不是我家的房子。” 沈引:“……” 胡霁色转头对胡丰年道:“明儿赶早我想亲自去报官。正好也去咱们那个药房看看,我想去坐坐诊,然后把咱们炼的浓缩药上架售卖。” 如果是耽误在沈家,这些事儿早就该办了。 胡丰年道:“这该我陪你去。” “不用,到时候我会跟罗大人商量。何况还有沈爷在,他是做生意的老手了。” 沈引吃惊于她的冷静和条理分明,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胡丰年左看右看,觉得闺女好像……是正常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点点头,道:“先进来吃了饭再说。” 胡霁色笑了笑,对沈引道:“你可有口福了,我娘的手艺是花多少钱也没买不到的。“ 沈引微微一笑,他重口腹之欲,而且在村长家已经吃过一些了。 再则,这天下美食,他有什么没吃过的? 心里不以为然,但基本礼貌还是要有的嘛。 “早听沈大说嫂夫人手艺好,我还真得来尝尝。” 哎呀我的电脑,一直死机到现在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四十七章 劝你善良 兰氏听说闺女饿了,进厨房做饭就很用心。 她给做的是三丝凉拌面,胡萝卜、白萝卜和鸡蛋丝切成差不多的粗细,颜色十分好看。拌面的酱料是她秘制的方子,带着一点点酸味,那是自酿的陈醋,一点不刺激,倒叫人唇齿留香。 怕太单调,又把家里自制老料卤的鹅肉切得漂漂亮亮的码在面碗上。 见还有别人要分着吃,又捞了几颗水灵灵的腌嫩笋,白蒜红椒拌好的小皮蛋。另外切了一盘子冷盘,都是老胡家的卤货或是腊货,猪牛羊鸡鸭鹅都有,分列码成一盘。 沈引一进门看见那摆盘就惊呆了。 他是真真没想到,一个乡下妇人,这么短的时间能收拾出这么一大桌子,而且摆盘都那么好看! 老胡家的餐具是胡霁色挑的,用的是比较稳重且朴素的前朝风格瓷器,瓷胎厚且典雅。 沈家厨子的摆盘当然也是一流,但相比起来配菜太多,未免有些喧宾夺主,看起倒不如眼前这一桌子家常菜有食欲。 “嫂夫人真是好手艺!”沈引发自内心地赞叹。 原本以为听到他的赞美兰氏会很激动,然而兰氏是真真早已听腻了这种言论,只淡淡瞟了他一眼,就不理会了。 沈引:“……” 这一顿饭吃下来,沈引因为吃太多导致腹胀,胡霁色足等了他半个多时辰,他还直不起腰。 最后无奈只能让胡丰年给他和他的手下扎了几针消食,又等了两刻钟,他们才站了起来。 胡丰年看看外头那浓重的夜色,十分担心,道:“丫头,不然明天再走吧?” 这丫头怕黑又怕鬼,他真的不放心。 然而胡霁色道:“明儿一早不得起早?还更难受,不如今天晚上赶回去,睡得踏实些。” 沈引连忙道:“胡大夫放心,我肯定会尽我所能保护小胡大夫。” 胡丰年其实知道她想要赶早去衙门报案…… 就在刚才,沈引一行人挺着肚子休息的时候,丫头也跟他讲了。 主要是讲了当时她撵到林子里,见着小白和小红了,他俩都好。 但今天的事情越早报官越好,这样的那些人才不敢回来。 她没有给胡丰年解释得很清楚,但她心里明白,京中“那位”做这事也不敢光明正大的。 在这个时代,“那位”确实不算一位明君,基本是在吃前朝的老本,在民间也好,朝中也好,声望都远不及江月白的外祖父。 之前好像因为废后和追杀自己的两个儿子,名声又更差了一些…… 江月白说,“把村里安排好了”,应该指的就是留下的那些焦尸。 因为在这小山村,这属于极为重大的案情,影响也会非常大。 只要事情闹出来了,那些人就不敢再回来。 而且胡霁色私心里是希望罗大人能查出些什么来,那就更好了,不过可能性好像不大。 …… 胡丰年也觉得此事别无他法,只能由着胡霁色和沈引等人大晚上的就上路。 只兰氏非常不愿意,一直拉着她的手。 明明她是做母亲的,那样子却像个孩子似的。 胡霁色只能哄了又哄,最后兰氏非要在她怀里塞了一只猫,让她把糖糖带去陪她睡觉。 “咪呜。” 看着糖糖茫然的猫脸,胡霁色哭笑不得。 “娘,我们是骑马回城,带上糖糖挺不方便的。” 兰氏不肯,让胡丰年去拿了个小篮子过来,把糖糖放在小篮子里。 “小白走了,糖糖陪你。”她认真地道。 胡霁色愣住。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要哭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沈引蹭了过来,道:“嫂夫人放心,我府里也养猫,会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对了,嫂夫人,那个做凉面的酱料……方便给我弄点提回去给孩子们尝尝不?” 胡霁色:“……” 沈引连忙又道:“不行的话,给点那个醋也行!” 很好,眼泪都憋回去了。 兰氏终于是肯撒开了手。 胡霁色骑着马,跟着沈家人又一路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兰氏就这样站在门口巴巴地看啊,看啊看。 胡丰年道:“丫头没事的。” 他是真这么觉得的,毕竟胡霁色表现得挺正常的。 兰氏突然转身用头用力撞了他的胸口一下! 胡丰年吃痛:“???” 兰氏撞这一下自己倒撞得头昏眼花,差点摔倒,胡丰年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笨蛋!” 兰氏气呼呼地骂道。 “……啥?!” 兰氏骂:“你就是个大笨蛋!” 胡丰年:“……” 他想看看她的脑袋撞坏了没有,可兰氏已经气呼呼地推开了他,自己哭着跑了。 胡丰年莫名其妙:“咋回事啊这。” …… 饶是胡霁色等人一路策马疾驰,赶回去的时候夜也已经很深了。 但凡成功人士,大多都精力旺盛。 沈引虽累,但休息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还是按时起了床。 结果他人刚到沈如绢那里,却发现胡霁色已经在了。 她正精神奕奕地站在沈如绢房间门口同丽婉说话,而丽婉还在一个劲地打哈欠。 沈引吃了一惊,连忙走上前去:“小姐没什么事吧?” “爷。”丽婉红着眼眶朝他行了个礼。 胡霁色扭过头,道:“病人没什么事,不过你倒有一件喜事。” 沈引愣了愣:“什么喜事?” 丽婉欲言又止。 胡霁色道:“你家七姨娘,有喜了。” 沈引呆了呆。 丽婉却连忙跪下,哽咽道:“爷饶命!” 沈引莫名其妙,为什么叫饶命?难道给他带了绿帽子? 丽婉连忙将自己怀孕已经三个月的事情和盘托出,并把之前那一套说辞都用上了。 她哽咽道:“贱妾并非故意隐瞒,只是家中实在太乱,不想给爷和大夫人添乱,这才没有说。只想着,等小姐的身子大好了以后,再说不迟。” 沈引终于反应过来了,然后就朗声大笑,伸手去扶了丽婉起来。 “你傻不傻?家中虽然事多,可有这样天大的喜事,自当说出来,也算是添添喜气才对。” 丽婉怯怯地问:“爷不怪妾?” “怪,怎么不怪”,话是这么说,沈引却一脸宠溺,“怪你知情不报,还上蹿下跳地忙活,惊了胎怎么办?” 丽婉这才转悲为喜,一脸娇羞地低下了头。 胡霁色扭开了脸,在心里呸了一声。 在老娘面前秀恩爱,麻烦你善良一点好不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吃人血馒头 检查过沈如绢的情况无碍,沈夫人就赶了过来。 她对胡霁色道:“小胡大夫,我连夜审了那两个贱婢,一应口供已经俱全,现在正要处置,你跟我一起去看着吧。” 虽然她的口气并不带询问,但胡霁色还是利索地拒绝了她。 “我就不掺合你们的家务事了,还得赶早去衙门一趟。” 沈夫人就急眼了。 她连夜审讯那两个贱人,不就是为了给胡霁色出气?她现在又说什么“我不掺合你们的家务事”,那昨天又急得那样! 要说这宅门大妇,虽说是专业级别的宅斗选手,可眼界到底还是小了些。 她是真真不明白,胡霁色作为大夫,这生不生气的点都跟她不一样,昨天生气是为了病人,这口气也真真不是要出了才行。 眼看她还要纠缠,沈引连忙拦住了她:“胡家村发生了命案,我们赶着去报官。家里那些破事儿你处理了就行,小胡大夫不会跟那两个贱婢一般见识。” 沈夫人还是一肚子气,道:“那听凭我做主,老二就轰回娘家,老五我找了牙子来发卖了!” 这处罚是太重了的。 但沈引也不跟她分辨,就道:“老二有闺女,闺女不能没有娘,关一阵子禁闭就行。对了,小七已经有身子了,这回你要给我看妥当了。” 沈夫人:“……” 她瞬间失了争强的心,眼看着沈引跟着胡霁色走了,半晌的功夫才觉得自己气得浑身发抖。 话虽然没点明,可沈引没了那么多个孩子,什么时候怪过她? 可偏偏是现在,她给沈引选的两个妾室都出了问题,其中一个还是贵妾,是她从娘家带出来的人。 若是在这个时候那窑姐儿肚里的孩子保不住,无论是不是她的过失,沈引都能发落她! 胡霁色扭头看了一眼,就道:“你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沈引却是连头也没有回,神色之间有些疲惫:“不用管她。” 胡霁色也确实懒得管,就不言语了。 哪知沈引走着走着,突然又诉起苦来:“往日她做什么我都忍了,只觉得为些小事和自己明媒正娶的大娘子过不去,实在是不像话了些。” 胡霁色:“……” 不是,哥们儿,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她心想着,干脆就不应声吧,他觉得没劲就停了。 哪里知道这厮竟像是拉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了起来。 说的,无非就是沈夫人为人多么好强,多么霸道。他敬她是正妻,她不但不感激,反而愈发张狂云云。 胡霁色有些烦躁,心想这沈家的破院子太大,走出门都要小半天。 终于,她忍无可忍,道:“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要娶人家。” 沈引道:“自然是父母之命。但我哪里知道,岁月变迁,她会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胡霁色颇为无奈,道:“一个大男人,在外头讲自己媳妇的坏话,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沈引:“……” 好在这时候已经到了沈家大门外了。 胡霁色还是骑马,也没有等沈引,一路就向县衙门奔去。 此时正是坐堂的时候,胡霁色是直接敲了鸣冤鼓,走了流程去报的案。 一听说胡家村发生了杀人焚尸案,罗大人吓得差点从椅子里滚下来! 他连忙让文书把详情记下。 “有多少具尸体?” 胡霁色不知。 沈引道:“屋中共有四具死尸,都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大人,如今虽已不是酷暑,可天气到底还热,尸体还在原处未曾挪动,大人还是尽早派人去拉回来才行。” 罗大人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他想了一下,指了两个捕头,四名捕快,另外带着仵作,赶紧去胡家村进行现场勘查。 胡霁色是真真希望他能查出点什么来,起码或许能把那些人的身份查出来。 但又不好提醒太过,只能按捺下心思,想着等他的消息就好。 …… 这案子的流程做过备案,罗大人请了胡霁色到里屋坐。 盖因最近城中有虫疫,人心惶惶,基本上也没什么人上门告状。 “如今城中病例便已经近百,药价也已经开始被哄抬,寻常百姓极难买到药。我看,咱们的药房可以开门做生意了。”罗大人道。 胡霁色点点头,道:“我今天是来坐诊的。” 罗大人愣了愣,道:“说句得罪的话……你的模样看着年轻,我怕那些人,信不过你。” 胡霁色扭头看了沈引一眼,道:“有沈爷在,他知道怎么拉客。” 沈引:“……” 拉客这个词,嗯,有点微妙。 罢了,送佛送到西,给她张罗一番就是。 胡霁色取出一个贴身带着的小盒子,递给罗大人。 罗大人取了打开,初觉得是口脂一类的东西,结果因为药香扑鼻,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药。 “这是我们新配的药,一盒可抵先前九副,这一小盒便是整整一天的用量。药效在我爷身上试过,比先前更好。” 罗大人见了十分欣喜,他最近都在操心这个事儿,自然知道此病用药量之大。 原见着这半个手掌大的一盒,竟说抵先前九副,那可是九大碗啊! 他有些不信,可想着是在人家亲爷爷身上试过,又觉得不该怀疑。 “这药,贵吗?”罗大人问。 “贵个人工,东西不都还是那些东西?我也没必要藏着这个秘方,到时候还要请大人和沈家都拨了人手来替我熬药才行。” 这确实不是应该藏起来的秘方,若是有人要学,那干脆就学了去,能快快扩散更好。 毕竟这是用来救命的是其一,再则这玩意儿恐怕虫疫过了,也就不怎么会用上了。 别说罗大人了,沈引都惊呆了:“你…… 不打算藏方子啊?!” 这在现在是多珍贵的东西啊! 胡霁色莫名其妙:“我这又不是胭脂水粉的方子…… 沈爷啊,我难道还要吃靠这口人血馒头发财不成。” 罗大人回过神,然后连忙站了起来,突然就朝胡霁色鞠了一躬。 胡霁色:“!” 不带你这样的啊,一言不合就见大礼啊! “罗大人!” “我……称一声你的长辈,按理来说不该折你”,罗大人道,“但还是想替浔阳百姓给你见个礼。”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四十九章 平价治虫 在城里这药房,从选址,办证,装修,上架,定货,全都是沈家和罗大人包办。 胡丰年来看了一眼,但因为实在太忙,他们后来就没有再来过了。 今天胡霁色到了这里,这药房门上挂着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 胡氏堂。 胡霁色:“???” 你们特么就不能给起个好点的名字?! 罗大人有点尴尬,跟她解释道:“当时为了快点审批下来,也要起一个人家没起过的名字,下面的师爷一手包办的,从上报到审批就花了一天…… ” 胡霁色道:“我们的堂证上也是这个名字?” “是…… ”罗大人挠了挠头,道,“要改以后也方便,再走一遍流程就行。” 行吧。 胡霁色嘟囔道:“不知道还以为这是我家祠堂。” 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个药房也就是挂个她家的名字,她没有把这个药房当成是她自己的归属感。 等走进去了以后,里头药架,柜台,都已经为了摆好了。 还有一个不知道啥时候冒出来的掌柜,人长得矮矮胖胖,但是看起来不大机灵的样子。 “罗大人,沈爷,小东家!”他一个一个地打过招呼。 沈引主动介绍道:“这是刘大仁刘大夫,在这管着事儿已经半个月了,里里外外都是他在打理。” 胡霁色点了一下头,道:“刘叔,辛苦。” 刘大仁连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小东家,您瞧瞧,这前头摆了架子算个样子,后头还有好大的仓库,都是用来囤黄花蒿和青蒿的。” 胡霁色一行人跟着他到后头去瞧了瞧,确实有一个很大的仓库,院子里还整齐地晒着药,里头也都码得整整齐齐的。 “……这都是您一个人弄的?”胡霁色有些不可思议。 刘大仁搓搓手,道:“横竖还没开门做生意。我这个人不顶什么用,做些粗活倒还可以。” 胡霁色扭头看向沈引:“你咋不给匀个人手?” 沈引:“……” 他心想我是真真没想到这些。 “倒是我的疏忽,原以为不过是收货存货的活,今天看到才知道这么繁琐。刘大夫辛苦辛苦!” 刘大仁连忙道:“嗨,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众人各自客套了一番,胡霁色转头叫沈引派人送来了锅炉和过滤设备,开始炼药。 这回罗大人倒是很有眼色,立刻就派了两个衙役来帮忙。 胡霁色亲自拿了一张红纸,写了五个大字:平价治虫疫。 很胡乱地贴在了药房门口。 沈引:“……” 罗大人赞美道:“不愧是我贤兄的女儿,小小年纪,这一笔字就已经端正如斯,还颇有笔锋!” 胡霁色让刘大仁去附近买了一挂炮仗,自己点了,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响了。 然后就坐在诊台后面开始写方子。 沈引道:“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你写的那什么,往门口一贴,现在好多像你这样的江湖骗子。” 胡霁色头也没抬,写好方子,交给刘大仁,照着这个方子配。 刘大仁:“这是小东家的秘方啊?” 胡霁色点点头:“快去。” 刘大仁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连忙去了。 罗大人看她这里虽然弄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好像也安置好了,便带着人先回了衙门去。 沈引还在念念叨叨,说她这样绝不会有客人上门的。 结果没过多久,就有一对中年夫妇上了门。 那丈夫已经面黄肌瘦,走路都走不稳,全靠夫人扶着。 胡霁色连忙上前请了他们坐,问了问病情。 看得出来,是已经确诊了的,但因为到处都买不到药,求医无门,来碰碰运气的。 见坐诊的大夫是个小姑娘,他们夫妻俩眸中难免有些失望之色。 胡霁色给男人看了脉,仔细询问了最近用过什么药,以及他的症状。 她一边听一边记,快速开了诊单。 “这几天不要外出,多修养,多吃红枣当归等生血物,我这里没有,你们自己去买。我开的药,一盒一日,饭后服用。” 她从抽屉里取出七盒药交给那妇人。 “先吃一个疗程,回来复诊。切记,不可减药,不可断药。如果吃了吐了,要补上量。” 看她老神在在的,仿佛十分有把握,一笔字也是写的龙飞凤舞。 沈引在旁边瞧着有趣,心想胡霁色是他见过写字最快的人了。 那妇人看着那七盒药,有些犹豫。 胡霁色看穿了她的心思,就道:“一盒五十钱。” 那妇人吓了一跳:“这么便宜?” 胡霁色道:“一天五十,要断根得吃够二十一天,也有一两左右银子。嫂子,你家有钱,觉得便宜,我还怕有人吃不起。” “不是,现在外头连黄花蒿都一钱银子一两了,我们还买不到。” 胡霁色道:“我这就这个价,左右不为挣钱。嫂子,若是你家附近有人买不到药的,让他们都到我这里来。我的价钱不会改,但就怕不够卖。” 那妇人连忙道:“好好好,只要吃着有用,我们就叫人来买!” 胡霁色道:“保管有用的。” 那对夫妻开开心心地走了。 沈引看出点意思来了,道:“我瞧你这生意不会差。” 作为浔阳城里最厉害的商人,沈引一眼就瞧出门道。现在浔阳城里多的是没有门路买不到药的人,大多数人会抱着一试的心态过来看看。 胡霁色的东西便宜,她人又表现得稳重靠谱,不会缺生意的。 等过了几日,她卖出去的药见了效,那就更不愁没有客人了。 胡霁色送走了病人,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咋这么闲?” 她差点说:你咋还不滚? 沈引有点不好意思地道:“那啥,我妹子那…… ” 胡霁色抬头看到有病人上门,就道:“我得空回去瞧瞧。对了,跟丽婉说一声,我今晚不在你家住了。” 沈引:“那你住哪儿?” “这药房那么大,后头收拾一间。不然我去住客栈也挺好。哦对了,我的猫放在你家,你帮我看好了。” 沈引还想说什么,但胡霁色已经开始接诊病人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五十章 自愈 那天药房一共接了十七例,有十五例是疑症,两例确诊。 疑症那几例,胡霁色根据症状不同,给他们开了方子,自己能配药就配,配不出来就让上别处去买。问价就意思意思收了点诊金。 不管什么时候,便宜总是好卖。 到傍晚的时候,沈引听下人报了她今天的收成,觉得自己没有帮上忙有点没面子,就大张旗鼓地派了一辆别着自家家徽的马车去接她。 这样一来,不少人都看见了,就有人怀疑她是沈家派来做慈善的。 胡霁色傍晚时分收了铺,没上马车,先跟刘大仁交代了一下。 因为刘大仁是住在铺子里的。 “这小火必须一直控着,沈爷好心,派了两个人来跟您轮流守夜。还望刘叔上些心。” 刘大仁连忙道:“小东家放心,我精神好得很,这么点小事不觉得为难!” 胡霁色点点头,道:“辛苦了。” 说着,才去了沈家给沈如绢复诊。 …… 沈如绢屋子外头,沈夫人是守着的。 不过她现在面对胡霁色,是真真连个样子都懒得装了,直接板着一张晚娘脸。 原因无他,只因她觉得横竖都无法叫胡霁色满意,又或者胡霁色这种市井门户,左右还是和七房那种窑姐儿比较合得来。 丽婉今天穿得很素,连发簪都没带几个,脸上也很素净。 很显然,怀疑的消息传了出去,她现在也不想惹了主母的眼。 她在门口朝胡霁色福了福,然后道:“小姐今天几乎吃不下东西,一直喊着胃痛。” “吃不下就先饿着。”胡霁色心想这我也没办法。 她进屋去看了沈如绢。 果然,这姑娘只有在身体不适的时候才最可爱。 胡霁色给她听了听脉,查了一下血色。 虽然人看起来非常虚弱,可血色却很好。 胡霁色对沈引道:“过两天断药如果她能熬过去,那她的血虫就好了。” 沈引高兴不起来,道:“可她现在这样虚弱…… ” 虚弱还不都是你们自己作的…… 这种血液原虫疾病,理论上是和免疫系统挂钩的。现在沈如绢实在太虚弱,胡霁色心里其实很担心她会不会在短时间内就复发。 但这种不确定的事情她也没必要说出来,增加患者家属的忧虑。 最后让他们这两天给多吃些汤汤水水的东西,补充一下营养,胡霁色让人去把她的猫抱来给她看看,她就要走了。 沈引连忙给丽婉使眼色。 丽婉陪着胡霁色出了门,轻声道:“干啥要在外面住啊?是不是府里有哪里招呼不周?” 胡霁色抬头,看了看这园林的风景。 这里,对于她而言,原本是极其陌生,而且抗拒的一个地方。 可因为江月白的悉心陪伴,竟变得处处是回忆。 今天她起身,匆匆出门,一脚踩到了昨天他们烤东西剩下的木炭。 许是沈家的下人没有收拾干净。 炭已冷,人已远。 生活还要继续,她必须做好他一年不回来,三年不回来,甚至永远也不会回来的准备。 可她也是人,不可能没有感觉的。 在这住着,真真不利于她恢复情绪。 “咪呜。” 似是感觉到她的不安,糖糖乖巧地叫了一声,往她怀里蹭了蹭。 丽婉小声道:“你这猫很通人性,今天你不在,它一天都蔫蔫地,也不愿意跟别的猫玩。” 她说这话原是指望胡霁色能留下来。 胡霁色抚摸着糖糖柔软的脑袋,道:“那我把它也带走吧。” 丽婉:“……” 胡霁色笑道:“其实我也不放心。你们这院子里,死个人都容易,我也怕我这猫出事儿。” 丽婉伸手轻轻抚了一下肚子。 她当然知道如果她能说服胡霁色留下来沈引会很高兴。 但昨天的事她大概听说了,也大概明白胡霁色为什么不想留下来。 以己渡人,若是她,她也不想留在这伤心地。 她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在外头别委屈了自己。你进城那么匆忙,东西都没怎么带。别的倒罢了,那干净的巾子,胰子什么的,你从我这儿带一套过去吧?” 胡霁色这倒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说好。 丽婉去同沈引说了一声,就匆匆去给胡霁色把东西收拾出来,然后亲自送了她去客栈。 …… 接下来的日子,胡霁色独自在城里呆了约莫有小半个月。 期间她都是自己住在客栈里,糖糖陪她睡。 好在现在不像后世,大多数客栈都是允许带宠物的。 而且这客栈是蒋家名下,蒋夫人还专门让人给她送来了猫窝,给猫洗澡的小盆等等,白天还会派人来给送猫食。 胡霁色开门看诊,做得也不错。 几天之后,她这里就渐渐有了名气,疑症的,确诊的,全都蜂拥而来。 除此之外还有些寻常病人,头疼脑热摔断腿都爱往她这里来。 甚至有天下午她都回到客栈了,竟然还被人叫去接生了…… 胡霁色本来是来做慈善的,结果没想到生意竟然还不错,而且还小赚了点钱。 在这期间,胡丰年特地从想下来看了看她,又嘱咐同样在城里当差的杨正,没事多来她这边转转,免得她被人欺负了去。 这一招倒是很奏效,本来就有人怀疑她是沈家人,加上总有官兵在她那附近转悠,这半个来月倒是没人来生事。 或许独居总是使人治愈。 胡霁色自己在城里住了一段时间,又每天忙得要死,情绪竟然真的渐渐就好了很多。 现在想起来,胡丰年大约也是天下少见的那种父亲,竟愿意任由十几岁的女儿在城里独居…… 这天胡霁色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收了摊,抱着猫正打算回客栈。 结果眼前突然匆匆冲过来一个眼熟的身影,竟然是沈大! “小胡大夫!” 等他跑得近了,胡霁色才发现他不但跑得满头汗,还满脸眼泪! “怎么了这是,你家小姐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吗?” 沈大哭道:“我家,我家小姐落水了!” 胡霁色:“???” 花了那么多心思终于治好的最难一例,竟然落水了?! 你怕不是在逗我!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五十一章 还是走了 胡霁色跟着沈大匆匆到了沈家,走到她每天都要来一次的小院子里。 那里已经挤满了人,包括沈引的两个兄弟,几个女儿,还有几个侄子侄女,以及他的两个弟妹,和一大堆她认不出来的小老婆。 胡霁色一眼瞥到院子里跪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有些眼熟…… 此时天色已经比较暗了,她费了点力气才认出来,那竟然是丽婉?! 胡霁色只匆匆一瞥,没有停留,快步进了屋。 她心里一时之间却转过了很多个念头。 丽婉怀孕,必定已经成了大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最近沈如绢一直是她在照顾,头几次她来的时候也看见了,沈如绢似乎也有点良心,对她十分亲近。 这次的事情,到底是意外,还是谋害? 心思一转之间,她已经进了屋。 沈夫人立刻大声道:“人来了!快过来瞧瞧吧!” 听着那口气,带着三分愤怒,七分讥讽。 却半分难过都谈不上。 沈引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沈如绢已经被挪到了床上,应该事发不久,衣服还没换,浑身都是水。 沈夫人凑过来想说什么,被胡霁色一把推开。 她顾不得看这浔阳第一贵妇的脸色,伸手一摸,气息全无,人都冷了。 瞬间她就抖了一下。 不过考虑到是掉进了井里,地下水比较冷,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体温下降得那么快。 沈引的声音在抖:“怎么样…… ” 沈夫人在心里补充道,死了啊!还怎么样! 胡霁色头也没回:“升炉。” 沈引立刻道:“升炉!快升炉!” 胡霁色摸到还有轻微的脉搏,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 她一脚踢掉鞋子直接上了床,先抽掉枕头,然后一顿挤压腹部,动作那叫一个猛如虎。 沈引看着小妹在床上一阵颤,那心肝脾肺肾都是凉的。 终于,沈如绢吐了不少水出来。 心肺复苏的过程更加暴力,胡霁色打得也是满头大汗。 终于,沈如绢恢复了微弱的呼吸。 胡霁色也累得瘫坐在了一边。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惊心动魄,沈引整个过程大气不敢出,就在刚才,沈夫人看胡霁色用力捶打沈如绢的胸口,还想上前阻止。 可甚至是出于一种本能,沈引把她拉住了。 他潜意识里知道,妹妹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现在或许只有胡霁色能救她。 “姜汤呢?”胡霁色问。 沈夫人傻眼了:“你也没说要准备啊!” 胡霁色道:“那就热水!姜汤快去熬!不用太浓,是姜汤就行!” 沈引推了沈夫人一下:“快去!” 他有些不安地看着胡霁色:“能行吗?” 胡霁色皱眉,道:“不知道。” 沈引急了,道:“什么叫不知道?!” “你知道刚才她刚才都没气了吧?”胡霁色道。 沈引一时语塞。 哪里只是没气了…… 简直就是已经死透了。 “这种情况,若是一个平常人,我觉得也就该好了。但你这妹子,身体太过虚弱,血虫刚愈。她这种情况,我不好说,如果今天晚上发烧,我真的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别的并发症。” 沈引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半晌,他道:“今天,你能不能留下来看着她?” 胡霁色一边下床穿鞋一边道:“不用你说我也会留下来。对了,七姨娘为什么在外头跪着?” 这时候,沈夫人刚从外头吩咐了人熬姜汤回来。 听见这一声,她立刻就道:“这个贱人!仗着自己有了身孕就尊卑不分,竟然在花园里和老二大打出手,如绢去劝架,反被她们撞进了井里!” 不可能,丽婉生性谨慎,绝对不会得罪比自己地位高的贵妾。 沈引没说什么,他整副身心都在沈如绢身上。 胡霁色叹了一声,看来只能等沈如绢醒来,才知道事情真相如何了。 “今晚我就在这屋里睡”,胡霁色道,“外头备着两个值夜的丫鬟或者婆子,如果我有需要我会随时叫。” 沈引也没想到她会做到这个地步,自是感激得不行。 他连忙道:“你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晚饭还没吃吧?” 胡霁色有点心烦,道:“我晚一点吧。” 她想让沈引把丽婉叫起来,看着沈夫人虎视眈眈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开口。 宅门内务,她干涉得太明显,怕适得其反。 下人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屋里的美人榻收拾了出来,让胡霁色今晚在这里对付一晚。 沈引和沈夫人出去之后就开始吵架,吵得特别大声,感觉夫妻关系真真是已经走到了尽头。 胡霁色走过去把门关上,真真懒得理他们。 …… 大半夜的时候,沈如绢不负众望地开始发烧。 胡霁色手感估测,怕是已经超过四十度了…… 一直到凌晨,不但不退烧,还反复痉挛了三四次。 这种神经性抽搐说明大脑已经发出受损信号了。 她赶紧让人去把沈引叫了起来,因为她估计这姑娘是熬不过去了。 沈引披头散发,衣服都没穿好就匆匆地跑了过来。 他看到脸色潮红的沈如绢,瞬间眼睛也变得和她的脸一样红。 “你……你快想想办法啊!”他几乎是对着胡霁色吼。 像之前那样,打几拳就能把已经断气的人打得又喘气。 这些手段,他先前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头几次,好几次沈如绢都濒死了,在她手里都硬是拉了回来。 所以这一刻,他真真希望胡霁色再再一次妙手回春! 然而胡霁色只站在一旁没动,神色之间也有些不忍。 “抱歉…… 我真的没办法了。” 沈引僵住。 过了一会儿,沈夫人和他的其他几个小妾陆续到了,屋里瞬间闹哄哄的一团。 然而,在天明的时候,这年轻的小姑娘彻底断了气。 沈引一个大男人,在床边也哭到几乎崩溃。 胡霁色能理解他的心情。 想想这姑娘缠绵病榻那么长时间,做兄长的也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心血,最近几乎全副身心都在她身上。 万万没想到,这么严重的病都治好了,最后却叫落井夺了性命。 不得不说是天意弄人。 胡霁色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不想在这个屋子里呆着,就想着出去透透气。 结果一出去,发现丽婉还在院子里跪着。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人命不值钱 丽婉在哭。 相比起屋子里那闹哄哄的哭声,她的哭泣是无声的,悲痛的。 胡霁色走过去想把她拉起来,道:“你还要不要命了?!” 丽婉不肯动,她用冰冷的手推开了胡霁色。 “是我害了她……”她哆嗦得很厉害,道。 胡霁色皱眉,道:“你的性子我知道,争宠从来不是你的目的,你也比常人忍得。事情到底是怎么闹成这样的,你到底还有没有救!” 丽婉哭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其实今天,跟二姨娘大打出手的并不是她,而是沈如绢。 但事情是因她而起。 她今天陪着沈如绢在院子里散步。二姨娘突然跑过来,怒斥是丽婉偷了她娘家送来的燕窝。 丽婉分辨了几句,二姨娘的大巴掌就呼了过来。 沈如绢替她出气,她性子跋扈,从来不把兄长的妾室放在眼里,上前就破口大骂。不想竟叫那妇人羞辱了一番,沈如绢又哪里忍得? 后来她们二人大打出手,丽婉去劝架,被迫就成了三人打架。 可沈如绢身体孱弱,一下没站稳,就被二姨娘给推进了井里。 胡霁色倒抽一口冷气,道:“有别人看见事情的经过吗?” “有,可那也是尽是二姨娘和大夫人的人。我身边只得一个婢女,她也不会向着我说话。” 丽婉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抓住胡霁色,神色几乎绝望,道:“霁色,我没救了。” “怎么会没救?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啊!” 作为宅斗战五渣选手,胡霁色天真地觉得这个孩子应该成为丽婉的保命符才对! 可她没想到,这孩子不是保命符,是催命符。 “后院的事一向是大夫人做主,爷已经为我破了许多例。如今爷深陷于悲痛之中,哪里还有心思管我?若我没有肚子里这个孩子,大夫人或许将我毒打一顿了事。可我有孩子……大夫人,她会要我的命啊!” 胡霁色不爱听这个话,道:“你胡说!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的。沈引是死的不成!” 可她忘了,沈引没了的孩子也不是一两个,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大夫人,可也八九不离十了。而过去,沈引都忍了。 “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除非,除非江二爷,江二爷还在这。”丽婉喃喃道。 江月白? 突然听她提起,胡霁色懵了一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沈夫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指着丽婉大声道:“把她给我绑了!” “是!” 眼看那两个粗壮的婆子就要上前来绑丽婉,胡霁色连忙拦在了她们前头。 “你们干什么!她已经跪了一个晚上,你们要害命不成!” 沈夫人冷笑了一声:“这个贱人,给我们如绢抵命都不配!小胡大夫,我敬重你,可这也是我们沈家的家事,我劝你莫要插手的好。” 丽婉满脸眼泪,道:“霁色,你让开。” 她知道胡霁色管不了。 胡霁色向来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可眼下这事儿她却无论如何不能不管。 且不说丽婉是她的好友,这也是两条人命啊! 那两个婆子要来拉人,胡霁色只说什么都不肯让开,一边大声道:“你家的家务事我不管,但你若是伤了她性命,我马上就去官府告你们!告你沈家私设公堂,草菅人命!而且我发誓,从今以后,我胡霁色再也不登你沈家大门!” 沈夫人自是不怕她去官府告,仗势欺人什么的她简直不要玩得太六。 可她后面说的那句还是让沈夫人有些顾虑…… 就在这时候,沈引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的眼睛还是通红的,人也很憔悴。 “是非黑白还没有查清楚,你现在来发什么威!”他骂沈夫人道。 沈夫人眯起了眼睛:“我自然都审过,查过,寻思着你过于悲痛,所以还没跟你说。怎么,你有兴趣听一听吗?” “你什么时候审过,查过?就昨晚,你不是一直在给如绢诵经祈福吗?什么时候又去审案子了!” 沈夫人气得胸口直起伏,道:“爷,这后院的事儿,一向是我做主的。爷是觉得我这个主母当的不称职,还是想要宠妾灭妻了?” “你若是称职,我这后院连你在内一共八房夫人,何至于那么多年无所出?” 他竟然把这件事拿出来说! 沈夫人惊道:“那是你那些贱妾福薄,养不下来,倒成我的过失了?!” “是贱妾福薄,还是我福薄?”沈引冷笑道。 沈夫人的脸色变幻不定,道:“爷,往事莫提,今儿这事儿我必须要处置,给如绢报仇!你是不是一定要拦着我?” 胡霁色第一次这么认真听他们夫妻吵架,此时只恨不得给沈引摇旗呐喊。 姓沈的,不要怂!要趁这个机会立一立夫纲! 沈引道:“要处置,也不能处置一个。不管怎么样,是老二去寻衅滋事,她应该重罚!” 原本就站在他们身边看热闹的二姨娘此时吓得双腿一软,连忙跪下了:“爷!冤枉啊爷!” 沈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道:“你怎知是老二寻衅滋事?” 丽婉连忙跪爬着向前,哭道:“夫人,是二姐姐冤枉我偷了她的燕窝,先大打出手。十一小姐,小姐她是替我出气,这才和二夫人动起手来的!爷,都是贱妾的错,贱妾愿意给十一小姐陪葬!” 二姨娘则抱着沈夫人的大腿,一直喊:“大夫人救命!大夫人救命!” 沈夫人恼羞成怒,一直用脚踢她:“滚开!蠢货!” 沈引阴着脸看着沈夫人:“内宅的事我不想管,可我也不想自家后院鸡犬不宁!你若是当不好这个家,就让三弟房里来管!” 话说到这份上,沈夫人只能把满嘴牙打碎了都和血吞。 她僵了半晌,道:“行,你要查是吧?我就给你查!来人,把二姨娘也给我捆了!” 沈引拦了她一下,道:“小七送回房闭门思过,事情查清楚之前,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如果她腹中的胎儿有任何闪失,伺候的人全部打死!” 沈夫人立刻又抖了一下,然后以一种非常仇视的眼神看着沈引!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五十三章 是个疯子 丽婉被人抬回了房,胡霁色跟了过去,沈引竟然也跟了来。 这让丽婉很惶恐,一直不安地在床上挣扎,连忙道:“爷,爷您还是回去吧。回头,回头大夫人又要生气……” 沈引恼道:“你真当我怕了她不成!” 难道不是么……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走上前去给丽婉检查。 她也是真老实,竟真的就在沈如绢屋子外头跪了一个晚上。大约是知道自己很可能逃不过责罚,所以也没那个胆子起来了。 好在她这段时间身体是真的保养得不错,除了受了些冻,和双膝跪伤了以外,竟没有别的损伤。 胡霁色给她开了几幅温和的药,让她最近好生安养,卧床保胎。 原以为沈引会问问她昨晚发生的事,但胡霁色开完药,沈引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也就走了。 “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他也真不是个东西。” 胡霁色啐了一声。 丽婉无奈地轻声道:“也不能怪他,夫人是府台之女,原本就骄矜一些。他这些年容让颇多,也是怕夫人告到娘家去。” “自己娶回来的,自当自己供着。”胡霁色不屑地道。 丽婉盯着屋里最后一个丫鬟出去倒水了,连忙朝胡霁色招招手。 胡霁色:“??” 她走到床边坐下:“怎么了?” 丽婉低声道:“你别看我家大夫人平时看着稳重,其实她有些疯癫。” 这还用你说,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丽婉道:“她做事素来不计后果,若是把她惹急了,她说不定会做出告发夫家的事来。” 胡霁色愣了愣:“告发?”“江家两位公子此番逃亡,我们家爷是出了不少财力的。若是她真的心一黑,把我家爷给告发了,莫说这沈家上下都要掉脑袋,就是两位公子的事儿,也要被耽误。” 逃亡? 胡霁色抿了一下唇。 她从来没有问过沈引,江月白到底去了哪里,又是去干什么的。 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只要记住和他的约定就好。 丽婉说他们是逃亡,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他们就是从京城一路逃亡至浔阳的。 或许这次也一样,是想出去避避风头再回来? 可丽婉知道的是实情吗? 胡霁色觉得也不好说。 不过她也没问,只坐在她身边,道:“卖了沈家,于她有什么好处?怎么说也是她的丈夫,她的闺女。” 丽婉无奈地道:“所以说她是个疯子……” 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说这些,无非是要告诉我,就是你家沈爷,左右也得让着那泼妇几分。其他的我都不关心,我就想知道,你心里有谱没有?她到底会怎么处置你?” 丽婉苦笑,道:“刚才爷赶了过来,是因为十一小姐的死,爷恨毒了她,所以故意要和她置气罢了。我是一个最无关紧要的人,或许爷会把我打发到庄子上去,这事儿也就罢了。” “什么庄子?”胡霁色问。 丽婉道:“这我不知道,沈家的庄子太多,总归会把我打发得越远越好吧。” 胡霁色有些疲惫地道:“你家这些事情太复杂,我也搞不懂。只是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不至于被那恶妇打死就好。” 看她很累的样子,丽婉轻声问:“你要不要留下来歇歇?” “不了,我今天还得去坐诊。” 坐诊只是其一,她不想留在沈家这糟心的地方才是真。 丽婉还想说什么,但因为丫鬟已经进来送药,只得作罢了。 胡霁色稍微收拾了一下,从她屋里出去。 先回去找到了糖糖,怀里抱着猫,肩上背着药箱,就想开溜。 结果迎面走到半道上,就碰到了带着一批人在边走边骂的沈夫人。 看到胡霁色,沈夫人收拾了一下情绪,走上前去。 “小胡大夫,走了?” “嗯。” 沈夫人斟酌了一下,道:“今儿府里的事儿,让你看笑话了,你别往心里去。” 胡霁色:“……” 说实在的,自从丽婉说她是疯的,胡霁色左看右看都觉得她有点不正常。 比如这个情绪,刚才还激动得似是要吃人,此时倒是突然又换了一副脸色? “嗯,我今天还要坐诊。” 胡霁色一边说,就一边警觉地后退了一步。 沈夫人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脖子,道:“这几日连日操劳,昨个儿又是一宿没睡,弄的脖颈僵持,怕是老毛病又犯了。劳驾小胡大夫帮我瞧瞧吧。” 嗯? 这意思是让胡霁色给她来一套按摩? 胡霁色道:“我的手法怕还不如府上的妈妈好,就不献丑了。” 说着她又要走。 沈夫人立刻拦住她,道:“如今我这府上,个顶个的不中用,哪个也不如小胡大夫好,人又精细。不是小胡大夫动手,我这心里也不踏实。” 说着,就想亲自来拉胡霁色。 胡霁色往后一退,皮笑肉不笑地道:“夫人,这推拿的手艺是要练的,年长的总比年少的强。我这个年纪,不过多学了些医理。比手艺,真不敢跟老妈妈比。” 然后她再不给沈夫人拉住她的机会,抱着猫几乎是用逃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沈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声,道:“真当自己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她身边的妈妈也跟着啐了一声:“大夫人别生气,就这市井门户,就算成了事也不过是个贱妾,压不过夫人去的。” 沈夫人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她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你还拿她跟我比!” 那妈妈也不敢喊疼,自己还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是是是,夫人说的是,奴婢这张臭嘴!” 然而她这番作派并不能让沈夫人开心一点。 她作践这些人都作践习惯了,如同隔靴搔痒,完全无法让她痛快。 “成天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还说什么要忙治疫。我倒要看看,她是真的清高,还是装的清高!” 沈夫人眯起了眼睛,那眸中渐渐透露出狠戾之色。 这时候,沈大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道:“夫人啊,您可别跟爷置气了!小姐的身后事还要办哪!” 沈夫人一肚子气,道:“是我跟他置气吗?!他不是要宠妾灭妻,有本事叫贱妾来给他操办!” 一边骂,她又一边往回走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五十四章 白给都不要 胡霁色今天去得晚,去的时候却发现陆续已经有人进去看诊了。 她跑进去一看,发现胡丰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竟然已经在坐诊了。 “爹!” 胡霁色又惊又喜。 今天有好些人都是来复诊的,见了胡霁色,都面带笑容地打招呼。 “小胡大夫,这是你父亲?” “难怪看起来这么踏实!” 胡霁色掩藏不住的喜悦,和众人匆匆打过招呼,连忙跑到胡丰年身边。 “给我带吃的没有?” 胡丰年正给人看脉,看见女儿也是无奈,道:“到后头去瞧瞧。” 胡霁色闻言连忙跑到了后头,结果就看见刘大仁一手拿着个大饼子,闻着味儿像是梅菜烧肉饼,一手还在搅药浆。 “哟,小东家来啦!东家带了些大饼,可真好吃啊!正好我没吃早饭呢。” 胡霁色连忙一路小跑跑过去,找到了那个小篮子,打开仔细一看,里头果然藏着十几个梅菜饼子。 一口咬下去,这熟悉的味道,她眼泪差点飙出来。 连吃了两个,她肚子里也装不下货了,这才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拍着肚子,喟叹了一声。 刘大仁还在喋喋不休地夸饼子好吃,夸这梅菜真好,就看见胡丰年从前头走了进来。 “东家来了!”吴大仁乐呵呵地道。 胡丰年摆摆手,道:“我家霁色没给大哥惹麻烦吧?” “嗨,哪能惹麻烦啊,我都靠小东家领着干活呢。别看小东家人小,那办起事情来,真真是路稳妥得紧。” 胡丰年虽然面无表情,但隐约也能看出些许骄傲和欣慰。 他嘴里说着:“哪里哪里,没给您添麻烦就好。” 然后扭头对着胡霁色就瞪了一眼:“你跟我进来。” 吴大仁顿时有些紧张,心道,小东家不会要挨骂吧…… 胡霁色毫无惧色,反而一脸兴奋地跟着就进了门。 他们进的是后屋的药房,里头有张桌椅是平时吴大仁做记录用的。 胡丰年看着胡霁色,不由得摇头叹气:“你啊,你啊。” 作为一个父亲,他真真是痛下决心,才让女儿独自在城里呆了这半个多月。 就算有杨正在附近看着,他这几天也是愁得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无非就是知道她心里不痛快,让她自己在外头呆一呆。 胡霁色陪笑道:“爹,我这生意做的挺好的,每天都能看到最少两例虫疫的病人。多的也都是疑症。原本就是想着要治疫的,没成想还挣了点钱……” 说着,她献宝似的拿出了一个小荷包,从里头倒出几两碎银子:“瞧瞧,这都是我看别的病挣来的银子。” 胡丰年很给面子地数了数,然后道:“不错,挺有出息。” 闻言胡霁色喜滋滋地又把钱收了起来。 “你做这生意,是断了很多人的财路,有人找你的麻烦吗?”胡丰年问。 胡霁色道:“现在还没有,估计是以为我是沈家的人,加上总有官府的人在附近转悠。” 说来也奇怪,最近这半个多月都是风平浪静的,顺利地有些出乎意料。 胡丰年道:“那黄德来呢?来过吗?” “没有…… ”胡霁色想了想,又笑道,“他现在可是城里的大红人,哪里分得开身来我们这里。再说,我这方子也没当什么秘方,怕是早就已经传了出去。” 听说秘方被传了出去,胡丰年不但不生气,反而道:“这也太慢了些,你有主动上门送药吗?” 胡霁色嘟囔道:“我每天忙得要死,哪有时间送上门?不过爹您既然这么说了,我就抽个空去送吧。” 闻言胡丰年叹了一声,道:“最好能够赶紧把这事儿解决,早点回去。你娘啊,也是想你想的要命。” “诶,好嘞。反正今天有爹您坐诊,我今天就跑腿去送药方好了!” …… 胡霁色去送药方,这浔阳城里几十家药房,她一整天就跑了八家,只有两家收下了,而且是皮笑肉不笑地收下的。 然而其中一家,都等不到胡霁色出门,就直接把药方团了,扔了。 剩下的六家,直接说了不要,一脸嫌弃就算了,剩下一家还把胡霁色给羞辱了一番。 那家叫“济世堂”,是城里的百年老字号,也是黄德来的老东家。 今天坐堂的那掌柜姓虞,胡霁色说明来意,把方子给了他。 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当着胡霁色的面就直接扔掉了。 “哎,你刚才说你是谁来着?胡氏堂的大夫?”那胖子眯着一双眼睛,道。 胡霁色心理素质极佳,心想你不收这药方是你的损失,又不是我的。 她淡定地走过去把药方捡了起来,道:“告辞。” 虞大夫道:“小小年纪就出来招摇撞骗,还是个姑娘家,你爹娘是不在了还是怎么的,怎么由得你出来做这见不得人的事儿。” 胡霁色:“……” 她回过头,有些费解地看着那老头,道:“要说这济世堂也是百年老字号,您瞧着也是个文化人,怎的说话如此粗俗不堪?你爹娘就是这样教你的?” 可能骂人父母这种事,对这虞胖子来说真的没什么,他不但骂顺口,被骂也不恼。 他嘿嘿一声,道:“哟,小姑娘脸子薄,就别出来走江湖了。看你模样也俊俏,早点回去嫁人绣花算了。” 胡霁色啐了他一声:“不要脸的狗皮老东西。” 虞大夫也不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道:“瞧瞧,说脸子薄,也真薄。” 胡霁色本来不想跟这种人浪费时间,结果迎面就看见黄德来进门了。 黄德来笑眯眯地道:“老虞啊,这可是我侄女啊,你可不能拿我侄女打趣。” 虞大夫听了,脸色就变了,道:“这就是你那个师兄的闺女,给沈家看病的那个?” 黄德来满脸骄傲,道:“那可不是,别看年纪小,本事大着呢。” 虞大夫听了不但不高兴,还干脆变了脸色,骂道:“个晦气的东西,跟她爹一样不是个好东西,到我这小庙来干什么!走走走,赶紧给我滚蛋!” 胡霁色涵养再好也受不了了,直接就给怼了回去:“你让我走我还非就不走了,我倒要看看你这狗嘴里能不能吐出点人话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五十五章 靠谱的胖子 黄德来一看这是要干架啊,顿时就觉得左右为难。 这虞大夫是他的老上司,他开药房济世堂虽说没帮忙可也没找麻烦,也都亏了他自己上下打点了,轻易得罪不得。可这胡霁色又是师兄的闺女,他也不能不管。 他遂上前打圆场,笑道:“嗨,掌柜的,跟个孩子较什么劲?霁色啊,你爹来了么?快领师叔去瞧瞧。” 那虞大夫就阴阳怪气地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知道是个孩子还出来招摇撞骗,这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坏种。瞧瞧,跟前辈说话这个态度,我们杏林中人,可没见你这样的野路子。” 黄德来要把胡霁色带走,可胡霁色一把就把他给甩开了。 她走过去,拿着那案上的算盘就用力拍了一下桌面:“你说我招摇撞骗,你倒是说说,我给你送药方,一个大子儿都没有收你的,怎么就是骗了!” 这济世堂还有不少人来看诊,本来刚才闹出来的动静已经引起注意了。如今胡霁色这么一拍,倒闹得这铺子里人人都瞧了过来。 虞大夫不怕,这济世堂作为百年老字号,向来倨傲,素来是病人求着给看病的。 他讥讽道:“你骗沈家骗了那么长时间,也挣够了钱了。如今想在这浔阳城立足,上门送什么药方,不就是贪我们济世堂的名声。我告诉你,少给我摆出那副清高的样子,你这种算计,我见得多了!” 胡霁色跳起来就啐了一声,道:“你可好大的脸吧!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我还算计你那点名声!你不就是妒忌沈家没瞧上你,现在拿我来撒气了!” “野路货就是野路货,你有跟前辈说话的样子吗!”虞大夫也怒了! “你算个狗屁前辈!就你这医术给我爹提鞋都不配!”胡霁色把那药方拍在桌子上,大声道,“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给我放屁,就休怪我让你吃屁了!” 说着,她就转身朝着大堂里大声道:“我们胡氏堂提前一个多月就开始囤药和炼制新药。做出来的浓缩药成本低,价格便宜,见效快,病人也可以少吃苦。五十钱管一天,吃满疗程也就一两银子多点!” 虞大夫勃然变色,抬手就要去推她:“你干什么!滚滚滚,给我滚!” 胡霁色灵活地躲开他,还爬上桌子,大声道:“大伙都瞧瞧啊!浔阳城第一例虫疫就是我爹和我师叔看的!我爹是胡丰年!我师叔是黄德来!如今为了治虫免费送药方,这济世堂嫌我们断了他们的财路,都是不收的!” “大伙别在这花冤枉钱,若是有疑症,尽管去胡氏堂找我们父女俩!良心看诊,平价治虫!哎!” 她正喊着,突然脚踝被人敲了一下。 虞大夫看大家都开始议论,气得满脸通红,拿着算盘就打她,一边还嚷:“快来人!把她给我逮了!逮了报官!” 胡霁色啐了他一声:“你要不是开口就骂人父母,我也不止于此!” 这时候,人群中挤出了一个老妈妈,惊呼道:“呀!小胡大夫呀!这,这怎么好!” 胡霁色认出那是蒋夫人身边的婆子,倒是笑了:“宋妈妈咋到这黑店来买药?” 宋妈妈连忙道:“哎,给我们夫人抓点补药,知道你那里现在只治虫,才来的这里。小胡大夫,我家哥儿现在一天比一天精神,可多亏了你啊!老夫人天天盼着你去做客呢,你咋都不来!” 胡霁色想说什么,虞大夫一看事情变得不可控,拿起算盘又要打胡霁色。 结果那算盘刚举起来,就被人推到了一边去。 虞大夫回头一看,顿时怒目圆睁:“黄德来!你还想不想在浔阳城里混了!” 黄德来也是万分头疼,他也不想和济世堂撕破脸。 但也不能看着侄女挨打啊! “掌柜的,说话归说话,不带跟人家小姑娘动手的啊!” 宋妈妈连忙把胡霁色从桌子上扶了下来,脸色不善地看着虞大夫。 虞大夫气得就用算盘开始敲桌子,道:“这种沽名钓誉,误人性命之徒!黄德来!你给我过来!你来说说,这第一例虫疫,是不是他们父女两个骗子治的!” 他笃定黄德来不会说。 这段时间,黄德来靠着“发现和治疗了第一例虫疫”的名声在城里混得风生水起。 如果说出来,哪怕只是跟人合作的,那岂不也是打了他自己的脸? 而且还会得罪济世堂,更不说他现在很多买卖还得走济世堂的路子。 黄德来这个老狐狸怎么会舍得到手的红利? 虞大夫正盘算得好,就见黄胖子把胡霁色往身后一带。 “掌柜的,头几年的提携之恩我是不敢忘,可你也不能逼着我说谎啊!” “你!”虞大夫顿时惊呆了。 黄德来大声道:“大伙听清楚了啊!胡丰年!我黄德来的师兄!第一例虫疫就是我师兄和我一块儿看的!从今儿起我就去胡氏堂坐诊!我拿我黄德来的名声给新药担保!” “你个狗娘养的!” 虞大夫一激动直接爆了粗口,然后就纵身一跃直接朝黄德来扑了过去。 看着这地上打成一团的两个胖子,熟悉的画面给她刺激了一下,她终于想了起来…… 哦!原来当时沈如绢刚查出病来的时候,沈家请了一大群大夫,当时也是这样满院子打架来着。 这个虞大夫,好像就是其中一个啊! 难怪看见她就苦大仇深,原来早就是手下败将啊! 最终是杨正带着官兵路过此地瞧见,冲进来强行把这两个胖子分开的。 就当着官府的面,虞大夫还在叫嚣:“黄德来你给我等着!我定要叫你和这两个姓胡的狗杂碎在浔阳城都混不下去!” 胡霁色毫不犹豫地就喷他:“你才是狗杂碎!不,说你是狗都是侮辱狗!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杨正连忙拦住她:“算了算了!” 然后杨正亲自护送一瘸一拐的胡霁色和鼻青脸肿的黄德来回了胡氏堂。 胡丰年正给人看诊,突然一抬头,看到这个情景,顿时就愣了愣。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五十六章 集体无视 黄德来第一个冲上去找胡丰年哭:“师兄,我在这城里可要混不下去了!回头回胡家村种地去,你可得罩着我啊!” 堂里还有五六个病人,有人无情地把他给认了出来。 “诶,你不是黄德来,黄大夫吗?!” “啊!是名医黄大夫啊!” 看着众人崇拜的眼神,黄德来哭不下去了。 胡霁色觉得有点想笑,小声嘀咕:“都被揍成这样了还能认得出来。” 胡丰年一把推开他:“到底咋回事儿!谁打你了!” 杨正无奈地道:“我在济世堂把他俩带回来的。” 一听“济世堂”的名号,那些病人又纷纷开始议论了起来,说的无非就是他家医术好,就是太贵。 黄德来一听就跳了起来,道:“狗屁医术好!如果不是我,他们连虫疫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搁这装大尾巴狼!我可告诉你们啊,药方是我免费给他们的,这虫疫怎么治也是我手把手教的!如果没有我,他们连个屁都不是!” 如果这话换别人来说,可能没什么说服力。 可换了黄德来来说,那就是妥妥的啊!他最近可是浔阳城里最值钱的大夫! 那些看热闹的病人听了,连忙又上赶子去问了几句。 黄德来也是个惯会装委屈的货,当即就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受的委屈都说了一番。 他是从他离开济世堂单飞,结果被济世堂敲诈勒索开始说的,还曝了很多浔阳医界的猛料,说的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胡霁色都听得津津有味,更不提外头陆续又来了许多人来听八卦。 黄德来把“善良不求名利的小大夫被百年老字号医霸剥削”的故事说得惊心动魄,一波三折,最后以他今日决定不为五斗米折腰,坚决不再与医霸同流合污为结尾。 最后他开始龇着那张鼻青脸肿的脸就开始哭:“虽然,虽然……济世堂财大势大……我,我也不惧!唯心所愿,就是和师兄一起,治好了这波虫疫,然后我就和师兄回乡下去种田!” 这个故事真是感人肺腑,同时又让人热血沸腾,甚至有人还洒落了几滴同情泪。 他们纷纷上前安慰黄德来。 “黄大夫放心,大伙儿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的医术好,我们只认你和胡大夫!” 黄德来抹着眼泪,道:“我上有老下有小,就你们几个,也养不起我那一家子啊!” “这几天我们都在说胡氏堂的好,您放心,回头我们见人就说,见人就说!” 黄德来委屈地道:“嗯,一定啊。” 这热闹看到这,胡霁色就觉得有点过于油腻了…… 胡丰年看也没人找他看诊了,就朝胡霁色使了个眼色:“进来吧。” “哦。” 胡霁色最后看了一眼油腻师叔的个人秀,颠儿颠儿地跟着胡丰年进了屋。 进了后堂之后,胡丰年问:“脚没事儿吧?” “不打紧,我闪得快,我自己觉着也没伤筋动骨。”胡霁色满脸堆笑,道。 看着她这个德行,胡丰年是又心疼又无奈,道:“你啊你,干啥跟人当面杠上?” 胡霁色自己捏了捏脚,现在想想还觉得生气,道:“我今天跑了八家铺子,冷眼受了不少,难听的话我也听了不少,能忍的就忍了。可就是济世堂那狗东西我忍不了,不骂他两句我心里不痛快!” 听她这样说,胡丰年难免有些愧疚,道:“是我没考虑周到,还催着你去送药,让你受这个委屈。” 胡霁色道:“我也没想到,这送上门的秘方还没人要的。” “就是送上门的,所以就贱了。”胡丰年道。 胡霁色一愣。主要是胡丰年一直最新医学,情商是真的不高,她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来。 但接下来胡丰年说的话让她更惊讶了。 “今儿坐堂,我也问过几个病人,琢磨了一下这城里的情况。我寻思着,这城里的那些大药房,都是端着架子,干脆就不认咱们这方子了。” 来胡氏堂看病的一般都是在城里大药房挤不进去的那种,或者是买不到药的穷人。 毕竟这是事关小命的事儿,城里但凡有条件的,也秉持着“只选贵的,不选对的”这一原则。 城里那些老药房,资料深,架子大,在这浔阳城里已经有了声望。大多数人就会想着,不如就多花钱,多花时间,吃药多吃些苦头,去那些大药房挤一挤。 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事儿。 对胡氏堂现在新的方子,因为城里的大药房他们统一的态度就是不认,连提都不提。这样大伙儿心里也拿不准,更不敢轻易来试。 “今儿你上门送药方,还跟济世堂那狗杂碎吵了起来,到时候他们肯定又有说法。就说是咱们急着骗钱,想沾他们的名气。” 胡霁色惊讶地道:“爹您说的可太对了,好像您就在那似的。” 她转念想了想,道:“哎呀,您这么一说,我倒也想明白了。这半个多月来风平浪静的,那是因为他们都已经商量好了,横竖就是当没咱们这回事。” 据她所知,这浔阳城的药房,是有商会的。那济世堂,就是商会的会长。 要聚在一起开个会可太容易了。 这半个月确实风平浪静,就算胡氏堂出了新药,价钱也便宜。但只要浔阳城本地商会沆瀣一气,药价他们照抬,钱他们照赚。 根本一点异样都没有。 难怪,今天胡霁色上门送药方,那些人看她的神情都是皮笑肉不笑的。 她想了想,道:“我原也是想着,咱也不去和他们争什么长短,这药房就开着,若是有看不起病的,买不到药的,找过来,咱们接了就是。” 胡丰年皱眉道:“那不行,那你在这儿待的时间也太长了,你娘太想你了。而且,今儿这口气,非得出了才行!” 那……到底是为了给她出气呢,还是为了让她早点回家,免得兰氏挂念? 胡霁色只在心里嘀咕,也没问出来,只是有些促狭地看着她。 看她这样,胡丰年也很无奈,叹道:“你的心咋就这么大啊,今儿都叫人打了,还笑得出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五十七章 算盘落空 当天晚上胡家父女和黄德来一起去下馆子吃了一顿。 地方是黄德来选的,是一家不大的小馆子,不过炒菜那味儿够足。 为了下酒,他们点了一盘羊腿肉,一盘老醋花生,一盘子爆肚丝儿,再来一个蓑衣黄瓜。另外给胡霁色点上一个她喜欢的青椒鸡子儿。 油腻黄一边喝酒一边惆怅,道:“这可咋办啊,我总不能真拖家带口回乡下去种田吧?” 今天看他演了那么一出大戏,胡霁色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他现在是演技好,还是真的惆怅。 胡丰年道:“你今天唱大戏不是唱得义愤填膺,慷慨激昂。” 黄德来哭丧着脸,道:“师兄,你这还笑话我不是?那虞悯农是浔阳杏林商会的会长,他姐姐又是知府家的二夫人,可是拿着知府家的掌家小印的。把他惹急了,这枕头风一吹,我不得死啊?” 胡霁色一听,就凑过去,道:“那师叔你可真是勇气可嘉,今儿揍他那个劲儿也不含糊。” 黄德来顿时十分憋屈,道:“是他先动手的不是。别看我这一身肉,我又不抗揍。” 胡丰年冷笑了一声,道:“你自小就不是个脑热的,什么事情不都是盘算清楚了才干?要是真怕了他,他给你揍了,你都还能忍气吞声地问他双手疼不疼。” 黄德来虎着脸,道:“师兄,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我今儿可是为了我侄女我才强出这个头的!” 胡丰年想了想,用自己的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只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管是为了啥,这个情,他领。 黄德来喝酒的样子十分搞笑,因为他半边脸都被打肿了,虽刚回去冰敷了一下已经消了些,但此时喝酒也是用半边嘴来叼。 一小杯子下去,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是痛还是舒服,咂巴嘴喟叹一声又显得美滋滋。 他道:“我也算是想清楚了,总在那杏林商会底下捡剩饭吃,也委屈了我。说句不自夸的话,这浔阳城里,医术除了师兄,我就没服过谁。这么些年被地头蛇压着,我也委屈。” 这倒是他的心里话。 别看这胖子长得是油腻,平时一脸不靠谱的谄笑,实际上人还是傲气的。 这浔阳城地界上,济世堂排得上头名,那纯粹是因为他们家有百年的底子,以及把闺女嫁给了知府做小老婆。 姓虞的欺负人不是一两件。旁的且不说,他要单飞是在虫疫以前,早就开始上下打点,礼也都送到位了,条件也都谈好了。 哪曾想,虫疫的事儿一出,济世堂这老东家又临时来抬价。 要走了虫疫的相关资料和方子不算,还非逼着黄德来对外说,治这虫疫都是济世堂的大夫商量出来的法子。 “我可呸吧,要不是我师兄,他们连这虫疫是啥都不知道。”黄德来愤愤地道。 胡霁色就问:“师叔,横竖你都要单飞了,为啥还答应了他们?” “不答应,杏林商会不给你进,平时么他们就几十个排挤你一个”,黄德来摇摇头,苦不堪言地道,“小侄女儿啊,别太天真了。他们背地里耍起阴的来,坏你名声让你混不下去,啥坏事都干得出来。” 这哪是做大夫的,简直就是黑社会嘛! “我原也想着踏踏实实的干。可想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啊!这些狗杂种,医术医术不行,做人做人不行,还该骑在我头上拉屎了!” 黄德来越说越生气,就歪着嘴把那酒杯又叼了,杯中物也是一饮而尽。 胡丰年给他扔了一颗花生米,道:“那你说你咋办啊?” 黄德来眯着眼睛,笑道:“咱这不是寻思着,能寻上别的靠山吗?要说这杏林商会,虽说是个地头蛇,可比起沈家,还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我瞅着,咱毕竟也是费尽心思治好了他家十一姑娘……” 胡霁色头痛地打断了他:“师叔,这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说,沈家是一姑娘没了。” 黄德来和胡丰年都吓了一跳! “啥?!咋说没就没了?!”黄德来惊呼道。 胡霁色也很无奈,把她落水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自己尽力抢救的过程都说了。 “真是……”胡丰年是很惋惜的,“好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啊,沈家人也太不担心了。” 黄德来急切地道:“那沈爷呢?沈爷可还好?” “咋还好啊,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个娃娃似的”,胡霁色叹道,“我是赶紧溜了,他家现在乱的很。” 她还欲再感慨两句,不防旁边黄德来突然咣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师叔?!” 这好大一坨肉啊,就这么摔在地上了。 黄德来捶着腿就开始哭:“哎哟我的小侄女儿诶,你咋不早说还有这个事儿啊!你可要害死我了啊!” 胡霁色:“???” 这叫哪跟哪啊这是…… 黄德来哭得那叫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那死的不是沈引的妹子,而是他的亲妹子啊。 今天揍那姓虞的,他也不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不过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不忍了! 那是因为他一门心思想着,胡师兄和沈家关系好,说不定这次他能借着沈家的力干一票大的! 谁知沈家那病人说死就死了,沈爷现在也分不开身来管他这破事儿了。 他能不伤心吗?能不绝望吗! 虽然因为虫疫,这酒馆的生意有些萧条,可毕竟还是有人的。 此时眼看着一个大胖子坐在地上哭得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众人都吃惊地看了过来。 甚至有人认出了他就是最近在城里风头很盛的黄大夫,不由得又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胡丰年和胡霁色眼看这也不是个事儿,也顾不得还没吃饱呢,匆匆就结了账。 然后胡丰年就使劲把这胖子拽了起来,用吃奶的劲儿把他从这酒楼里拖了出去。 黄德来哭得像个宝宝似的,依偎在胡丰年怀里:“师兄啊,你可不能不管我啊,可得给我想办法啊!” 胡丰年想挪开,可他就好似真吃醉了似的,好大一坨就是要赖在胡丰年身上。 胡霁色长叹一声,心想这戏精师叔,还是一如既往的辣眼睛。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五十八章 出丧的帖子 当天晚上黄德来是赖在胡氏堂的。 胡丰年原是和胡霁色商量着,父女俩空出一个人手回乡下去。 可今晚喝了点酒,摸黑上路也不合适,好嘛,胡丰年觉得自己还得留下来。 胡霁色也没管这哥儿俩,自己抱着猫就回了客栈。 洗漱了一番之后,糖糖在床上惬意地打了个滚,又扒到她肩膀上,用爪子试探地踩一踩。 胡霁色爱怜地伸手戳戳它的小鼻子,轻声道:“你也想他了,对不对?” “咪呜。” 糖糖搂着她的手,用尖尖的小牙齿细细地啃,一边啃一边试探地看着她。 胡霁色笑了,顺手又逗了逗它。 以前要是出了这样的事儿,第一个总去找江月白商量,他也总有办法。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得学着自己扛。 …… 隔天一早,沈大来给胡霁色送请帖,说是已经择了吉日,沈如绢明天就要下葬。 胡霁色收了帖子,道:“沈爷还好吧?” 沈大就长吁短叹,道:“这两天连水都没喝几口,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之前已经见识过沈引对这个妹妹的无条件宠爱,人才刚走,料想也不会太好受。 “你家七姨娘呢?” 沈大连忙道:“这个您放心,爷昨个儿连夜让人把她送到了村上的庄子上,也派了心腹去好生看着。” 正说着,宿醉的黄德来慢悠悠地从后头冒了出来。 “哟,沈管家。”黄德来连忙来打招呼。 沈大的表情一下就变得有些勉强。 黄德来也看出来了,但也只装作不知道,热切地和人家说了两句,突然一眼瞥到胡霁色手上的请帖。 “这是什么?” “沈家十一小姐白事的帖子。” 黄德来看向沈大,沈大的眼神就变得有些躲闪。 胡霁色这才心下了然,很直接了当地跟沈大道:“没给我师叔帖子?” 沈大挠挠头,道:“嗨,这,这事儿现在都是我们夫人在操办,名单也是夫人拟的。” “或许是我师叔的身份不够,毕竟一个穷大夫,首富之家看不上也正常。”胡霁色漫漫道。 沈大是真真尴尬地不行,连忙道:“小胡大夫,这可不是折煞了我家?” 可说来说去,到底是编不出一个不请黄德来的理由。 胡霁色道:“都请了哪些大夫?” 沈大哼哼唧唧地不吭声。 “济世堂的虞悯农,应该有一份吧?”胡霁色笑道。 沈大连忙道:“那不是瞧的知府大人的面子?毕竟人也是知府大人的舅子……” 胡霁色道:“沈夫人一向傲气,什么时候和这些姨娘之流来往了?何况还是个市井门户,凌权主母的姨娘。若依了她脾气,姨娘都是奴才,还敢说什么舅子。” 黄德来酒还没醒透,一脸茫然地看着胡霁色。 这么咄咄逼人也可以的哦? 若是旁人,哪怕是这浔阳城的贵人,沈大此刻只怕也要说:我只不过是个奴才,不服气您可以自己去问我们夫人。 可偏偏胡家这位姑奶奶,他是真的不敢啊! 胡霁色道:“你们家我也高攀不上,我也不去了。” 沈大惊道:“那我家爷还不把我的脑袋拧下来!” 胡霁色把玩着手里这张请帖,就这么看着他。 沈大急得抓耳挠腮,道:“小胡大夫啊,您说您为难我干什么!我就是个替主子跑腿的下人啊,还不是主子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办么!” 胡霁色嗤笑一声,突然转身,道:“瞧我,倒不知礼数了,怎么好叫您就站在这儿说话。快请进来喝杯茶吧。” 沈大心想,我不想喝茶,我想走! 可看胡霁色言笑晏晏的模样,他又不好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临过去前,还朝黄德来连连作揖,一副告饶的德行。 胡霁色给他沏了杯茶,道:“沈大叔,我也不为难你。我就问问你,昨天我们和济世堂打架的事儿,你家知道了不?” 沈大想说不知道。 可胡霁色又道:“虽说你家爷现在伤心过度不管事了,可你的心还是向着你家爷的吧?” 沈大惊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胡霁色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好似在叫他喝茶。 沈大伸手捧起茶杯,烫的很,他真真下不了那个口啊! 似乎是痛定思痛,他放下了茶杯,道:“小胡大夫,其实昨晚虞夫人就到我们家去了。” 得,这是打算招了。 胡霁色道:“然后呢?” “多的我也不晓得,就晓得原本是有黄大夫的帖子的,今天早上听说就叫我家夫人给撕了。” 胡霁色点点头,道:“行了,多谢沈大叔。” 沈大一脑门子的汗,道:“小胡大夫您可千万别在这当口上置气,我家夫人虽说管着家,但最闲的就是她。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较真的很。我们爷就是知道她这样,图个清净,所以也就……比较敬重她。” 这话翻译一下,就是沈夫人吃饱了撑着,若是有一点不顺心的地方,她都会一直给你闹到你也跟她一样不顺心为止。 简单的说就是这个女人相当的记仇,连她丈夫都不敢惹她。 顺便也劝一下胡霁色,不如吃点亏,让让她,免得多生是非。 胡霁色之前听丽婉说过她是个疯子,没想到现在沈大又提了起来。 见她沉吟不语,沈大又连忙道:“小胡大夫?” 胡霁色回过神,道:“诶,好,我知道了。沈大叔,多谢啊,您要忙就自去吧,改天再来喝茶。” 沈大千叮咛万嘱咐:“您可千万给个面子,我们爷现在伤心欲绝,这个当口上,就让他平平静静地过去吧。” 胡霁色点点头,但也没说什么。 沈大还想再劝两句,但无奈的是胡霁色最终也没有表态说自己一定去,最后只能唉声叹气地走了。 他对沈引是真的忠心,想的是无非就是这几天沈引不用再烦心了。 胡霁色目送了他出去,把手里的帖子放在桌上,手指在上面轻轻敲着,神色若有所思。 黄德来坐在一边,愁容满面。 “看来是真跟我杠上了啊”,他道,“小侄女啊,我看他们家还卖你几分面子,你可千万别赌气。不请我就算了,你可一定要去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五十九章 医闹 黄德来在那凄凉地盘算,如果沈家真真打算帮着济世堂去,不知道还记不记师兄和小侄女尽心救治他们家妹子的功劳。 虽说师兄和小侄女在沈家人面前一向倨傲,可这些有钱人说翻脸还是翻脸的。 事儿闹的现在这样,不如就劝小侄女受点委屈,去捧一捧那家人的臭脚,看看能不能让他家回心转意。 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把浔阳杏林商会给得罪了,若是沈家真帮着杏林商会,那他们就真的混下去了啊。 胡霁色端起茶,一边喝一边看黄德来在那长吁短叹,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这时候,胡丰年收拾好从屋后头走了出来。 他没喝这么多,酒劲反而比较后,不像黄德来一通胡闹,已经把酒气给撒了出来,因此倒起得比黄德来还迟些。 胡霁色把请帖递给了他,道:“听说那济世堂的夫人昨天晚上就哭到沈家去了,他们就没下帖子给我师叔。” 胡丰年拿着那帖子看了看,过了一好一会儿,脑子才转过来趟,道:“那咱也不去。” 说着,就把那帖子撕了。 黄德来:“啊啊啊!” 胡霁色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师叔,放心吧,若我真想去,没帖子也一样去的。” 黄德来捧着那被撕碎的帖子欲哭无泪,生气地对胡丰年道:“你冲动!你太冲动!” 胡丰年有点茫然,坐了下来,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吧。” 黄德来正想说什么,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了动静。 胡家父女伸头一看,就见两个汉子推着一辆板车到了门口,然后一个头戴着孝布的妇人突然就坐在门口,哭嚎了起来! “黑心肝的庸医啊!治死了我夫君!让我一家子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胡霁色:“???” 胡丰年:“???” 黄德来一看就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道:“瞧瞧!瞧瞧!又来这一招!” 嗯?什么叫“又”来这一招?! 那女子还在门口又哭又喊,非说是胡氏堂治死了她男人。 那板车上摆着的应该就是尸体…… 等渐渐有了人来看,推车的那两个汉子就开始动手拆胡氏堂的招牌。 胡家父女一看,这还能坐得住! 连忙和黄德来一块儿起身出去看。 黄德来连忙告饶,道:“两位大兄弟,莫拆!莫拆!有话好好说!” 他凑过去拦,反被人拎住了衣领。 那人对他怒目而视:“你是这家的大夫?!你们治死了我们大哥,我们要拆了你家的招牌,砸烂了你家的店!” 胡丰年眸子一眯:“你敢!” 还真就敢! 另一人上前要揪住胡丰年。 但胡丰年跟着他师父上山采药,成年以后也没有像黄德来那样好逸恶劳,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还是强很多。 见那人上来,他反手一推就把人给推开了。 那人踉跄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屁股坐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可不得了,那妇人又开始哭爹喊娘起来! “丧良心的庸医!黑心了心肝的恶人!不但毒死我夫君,还要害了我小叔子!我跟你们拼了!” 说着,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拿脑袋直撞向了胡丰年。 胡丰年对男人不会客气,可面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怎么样。 还好胡霁色就在旁边站着,连忙把那妇人拉住不让她撞到胡丰年。 可这也拦不住人家发疯啊,一个妇人,并那两个汉子,突然就扑了上来,一副要跟他们拼命的样子。 这哪里还说得清理啊,这边是三个,那边也是三个。 胡霁色别的不管,只管揪住那妇人不让她乱来,就这样,胡霁色还被她给挠了好几下。 这一番厮打,他们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板车,把尸体从车上给撞了下来。 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顿时那妇人又开始坐在了地上,一手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夫君啊!夫君啊!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啊!怎么连死了都不安生!老天爷啊!开开眼吧!看看这黑心的药房做的什么冤孽啊!” 她哭得是情真意切,加上旁边的尸体,看起来实在是很凄惨。 主要是她的嗓门太大,胡霁色想要分辨几句,都没信心能盖过她的嗓门去。 眼看着那些指指点点的人,黄德来是真的慌了,求爷爷告奶奶地向让那妇人先从地上起来。 “大嫂子,大嫂子你可别这样!快起来!起来有话好好说。” 胡霁色看着指指点点的人群,又看看胡丰年。 胡丰年满脸晦气,他刚被人扯住,脸上也见了伤,头发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狼狈。 可唯独,胡霁色在他脸上没有看到害怕。 他道:“要说去官府说,别在这哭哭啼啼的!如果是我家的责任,这招牌不用你砸,我自己就砸了!” 那妇人挣扎从地上起来,对着胡丰年就啐了一声:“我呸!你当我是来讹你!我夫君前些日子在你们这看的病,拿的你们的药。他就是不听我的话啊,图个便宜,结果就把自己给害死了!” 说着,又扑到尸体上去痛哭,一边喊:“夫君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傻,你人都没了,省下来的那些钱有什么用!我和孩子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哭的是真的很伤心,而且对胡氏堂的憎恨也很真实,看起来真的像是确有其事。 怎么可能有人演技这么高? 胡霁色看了那面目全非的妇人半天,突然想了起来…… 这是第一天在他们家看诊的那对夫妻啊! 可他们来拿了一趟药,胡霁色印象中第一次是拿了七盒,中途还来复诊过一次,明明恢复得不错啊! “怎么了怎么了!” 终于,哭声和围观人群引来了最近在这附近巡逻的官兵。 杨正奋力拨开人群挤了进去,一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就觉得头皮发麻。 作为一个捕快,他见过的案子也多了,自然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胡丰年很冷静地道:“官府的人来了,与其在这里哭,我们不如到官府去分辨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六十章 这些都是套路 当下杨正领头,把这苦主连人带尸都带回了官府。 胡丰年带着胡霁色也跟了去。 最近衙门一直在忙虫疫的事,告状的人也少。 没想到今儿来了这么大一家苦主。 那尸体就摆在大堂中间,那妇人嗓子已经哭哑了,此时也还是茫茫然地哭。 罗大人看着有些不忍,让人给她拿了个垫子。 苦主家姓宋,死的是这家家主,名叫宋铁,今年刚满三十五。 她媳妇端氏,今年三十二。 家中还有五个孩子,最大的十二,最小的才三岁。 那妇人于堂上,细说了自己自己到胡氏堂看病的经过。 原来宋铁是前些日子县衙门组织的自查队查出来的虫疫。 刚开始是在黄德来的药房门口排队,但黄德来被沈家扣下了,根本不得空见那么多病人。 后来陆陆续续用了几个土方子,没有什么效果,自家丈夫反而越来越严重。 后来走投无路之下,她和宋铁偶然走到胡氏堂门口,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才去试试。 “那药便宜,吃着见效也快,起初是好的很,人也渐渐好了。我夫君去复诊,又开了七天的药。谁知这次吃着吃着,人却渐渐不行了。” 端氏哭得那叫一个死去活来,几乎是趴在地上,道:“求大人给民妇做主!定是这庸医换了药,才把我夫君害死的!” 罗大人一时有些为难,看向胡丰年,道:“有没有这种可能,新药还是不稳定?” 胡丰年道:“这药我都敢给我父亲用,怎么会不稳定?” 端氏哭道:“不都是你一张嘴在说!谁知道你给你爹用的什么药!给我夫君用的什么药!” 罗大人耐心地问道:“那,剩的药还有吗?” 端氏哆嗦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里头包着的就是胡氏堂的药。 胡丰年拿过来,验了,皱眉道:“这确实是我们的药。” 端氏本不想把药给他,是他手快自己来拿的。 原以为他会不认,没想到他竟痛快地承认了。 顿时端氏又是一番哭天抢地,哭嚎不止。 因为家属的情况实在太失控,堂审几度进行不下去,一群人只能等着她哭完了。 最后她同意验尸,也同意验药。 这种案子就算在古代,也属于医疗事故,不至于马上就把人捉去坐牢。 罗大人好说歹说把苦主先哄了回去,又把胡家父女请到后院先等。 可他回头对着胡家父女,却是愁眉苦脸。 “这事儿可难办了。”他道。 胡丰年道:“怎么说?” 罗大人苦笑了一声,道:“一般的苦主,都不愿意验尸。这家妇人能狠下心来要验尸,必定自认为有天大的冤情了。” 胡霁色:“……可我给他开的药没错啊。就算出了问题,也不该是要命的啊。我这又不是毒药,我爷吃好了,我爹自还吃了三天呢。” 罗大人摆摆手,道:“我知道,我知道。” 胡丰年道:“药是你亲手配的吗?” “后来是吴大仁……对了,今天怎么没有看到他?” 说到这个,他们才发现,昨晚吴大仁竟然没在药房后头过夜,直到刚才他们闹事,连带着被从衙门带走,也没看到他的人影啊! 他自己说干些粗活拿手,胡霁色给了他提了薪,让他专门在后院守夜看火。 也不用整夜守着,是不是起来看看就行。 但即使是这样,白天胡霁色在,也让他在后院随时可以打个盹儿。 也就是说,吴大仁应该全天都在后院才是。 胡霁色看向罗大人,道:“大人,这个吴大仁,是什么来路?” 罗大人挠了挠头,道:“原是我们衙门里一个师爷的表弟,在城里一家药房做大夫的。当时和他谈的时候,说好了等这次虫疫过去就给他请工,让他做本地团练的大夫。” 本地团练的大夫,也就是承诺给他做军医了。 在这个时代,铁饭碗可比后世还要值钱,没道理被人收买啊…… 罗大人道:“罢,这事儿我好好再查查,你们二位也不用心急。这验尸,验药,总有一套流程走。我看那妇人的样子不像说谎,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一直到这个时候,罗大人还是非常乐观的。 他断案很多年了,水平也算不错。像这种医疗案子,若是有误会,等验尸,验药的结果出来了,基本也就没什么事了。 总的来说,这种情况,比被人蓄意谋害动了手脚要好查的多。 胡丰年也觉得自家的药总不会有问题,只是有点担心:“就怕名声不好了,这好不容易炼出来的药道不能用,耽误了城中百姓治疫。” 胡霁色咬了一下嘴唇,没说话。 当下,罗大人只安抚了他们几句,告诉他们绝不会有问题,让他们先回去等消息。 …… 胡丰年和胡霁色这一进了胡氏堂大门,就见黄德来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师兄啊,完了,这下可都全完了!”他神经质地道。 胡霁色皱眉道:“这不还等着验尸和验药呢么,这么就完了?再说,我这看的所有病人我都是留了底的,也不怕查。” 这是她从现代带过来的习惯,给每个病人都详细记录了档案,确实有很多死证在里头。 黄德来哭丧着脸,道:“我的小侄女啊喂,你怎么就这么天真啊!咱们明显是叫人给害了啊!甭管查出来结果怎么样,这药房都完啦!” 他把旧事讲给胡家父女听。 在这浔阳城里,药房之间互相使绊子的事儿不少见。 在很久以前,最常见的法子就是弄个苦主,到人家门上去一闹。 甭管你多清白多无辜,这只要一弄啊,名声就臭了。 老百姓才不会管你官府怎么判,谁知道你家是不是买通了官府呢? 再说了,大伙儿上药房都是救命的,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也不会再上你们家来。 这手段对付老药房差点,对付新药房那可真是一打一个准。 “不是吧,那你们城里的新药房间怎么混啊!这不随便一闹,就能把人闹回老家去啊!”胡霁色吃惊地道。 黄德来苦着脸,道:“所以有了杏林商会啊!这事儿告到官府都没用,得找商会管!”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六十一章 这是被针对了 罗大人那边查案的过程并不乐观。 验尸结果表示,宋铁的血浅得几乎成了粉红色,很明显是死于鬼虫症。 至于验药,杏林商会方面拒绝出面,只说那个药是新药,他们才疏学浅从未听过,怕耽误了官府办案。 说什么才疏学浅,他们是那么谦虚的人吗 !平时只怕自己拿点东西不够吹的,连别人的成就也要抢来当自己的。 就是明摆了要看这个笑话了! 罗大人也是焦头烂额,他是亲自来送消息的。 事情过去两天,胡氏堂门口已经门可罗雀,再也没有病人上门。 “你们先不要急,我找别的仵作再验一验。我们现在仵作,哪里知道什么鬼虫不鬼虫的,不过就是能看个血色罢了。” 胡丰年道:“只怕再找个仵作也难验出什么来。罗大人,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不能让我去验验?” 罗大人连忙道:“使不得!那可使不得!这事儿若是被苦主知道,我这顶上的乌纱可也保不住!” 这个时代把遗体看得很重,所以他先前说,苦主肯验尸,说明是真的冤大。 如果让苦主知道,衙门让被告来验过尸,传出去也甚是惨绝人寰。 胡霁色觉得有些奇怪,道:“哪怕是深更半夜,我们偷偷溜进去,也不行吗?” 按理来说不至于被发现啊。 可罗大人苦着脸道:“朝廷的钦差估摸最多半个月就要到浔阳了。这个案子跟虫疫有关,知府大人也十分重视,亲自派了人下来盯着,如今我倒不能自专了。” 知府大人…… 胡霁色和胡丰年对视了一眼。 最终胡霁色道:“爹,我们私了吧。” 胡丰年吃惊地道:“为何?!” “爹,您别急。我自然知道咱们没什么亏心的事儿。可这两天的情形您也看见了,咱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胡丰年心有不甘,但只能想到这两天这两天药房无一人上门,门口也总有人路过指指点点的,不由得也叹了一声。 “听师叔说,这浔阳城的杏林商会是拧成了一股绳。若有这下套的,陷害的,只要杏林商会吭一声,城里几十家药房给他家多担保,名声也坏不到哪里去。就数咱们这样的,怕是没有回头路了。”胡霁色耐心地道。 胡丰年皱眉道:“可人毕竟是死了,总得查个清楚,不能让一条人命就这么白白送了吧!” “您说的对,可咱们不能一直等在这儿等这官司了了。查还是要查的,但不管查出来怎么样,于咱们的名声已经无补了。” 胡霁色这话说的,最伤心的不是胡丰年,而是罗大人。 他几乎老泪纵横,道:“我满以为,提前准备了,就能压得住药价,就能斗得过这些奸商!不料我太是太蠢!还是太蠢!” 胡霁色安抚道:“罗大人,您是读书人,他们是商人,您怎么跟他们斗?也怪我少不更事,禁不住他几句骂,跟他干了起来。如今倒毁了大人的一片苦心,还拉了我师叔下水。” 黄德来也是冤,虽说有点借了胡丰年的势,可他的确也是浔阳城里发现并看好虫疫的第一人。 不说沈家,最初的那七例,包括蒋家,哪一家不是他经的手? 如今倒好,被人给踩到了烂泥里,这劳什子的杏林商会倒突然成了虫疫权威。 罗大人深吸了一口气,道:“不,这也怪不得你。就算你不闹,这一出大戏只怕也等着了。这些人的吃相未免也太难看!若是,若是叫我知道他们还背了人命官司,我定要将这个破商会都一锅端了!” 那吴大仁至今也没有出现,以至于这个案子一直很迷。 只不过叫人细思恐极,若真是为了栽赃胡氏堂,而谋了人命,那这些人,未免也太可怕了!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事儿更难办。因为杏林商会后头靠着的是知府大人啊。 凭罗大人一个县令,还能跟他的直辖上司翻了天? 最终,胡丰年叹了一声,道:“私了吧。要多少银子,我们先赔。可条件就一个,这事儿继续查下去,不管多久,非查出个水落石出不可。” 罗大人急道:“就算是这样,可胡氏堂的名声也回不来了。咱们囤了那么多药,却救不了这满城百姓于水深火热中,这,这可怎么是好!” 胡丰年道:“浔阳那么大,多的是买不起药的人。他们既然爱去这大药房挤,我就带着闺女下乡去做游方郎中,能救一个是一个。” 胡霁色听了眼前一亮,对啊,这城里全面沦陷,他们可以转战农村啊! 说死了,这城中的病例如今查出来的也不过百余。 “对,咱们也不跟这些人在臭水沟里争食。真正病人多的,还是在乡下。咱们先把正事干了,回头再找他们算账。” 胡丰年欣慰地笑了笑,道:“游方很辛苦的。” “我这身体素质不也是好的很”,胡霁色笑道,“再说,书上都写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卷路。我早就想出去锻炼锻炼了。” 罗大人一拍脑袋,道:“对对对,这会子跟他们较劲倒是不聪明,还是得办正经事,得办正经事。” 他寻思着,虽然先前胡氏堂在城里已经很低调,但难免还是被盯上。 这回转战乡下,这些人心高气傲势必看不上,必定可以太太平平地把事情摆平。 只是…… 罗大人按捺下心头的兴奋,满脸愧疚地道:“就是委屈你们父女,不计较名利为民谋福,却背了一身污名……” 胡霁色心想大人啊你快别装了,看看您这张老脸,满脸欢喜都快藏不住了! 不过他的立场胡霁色也能理解,总归是想把浔阳城的虫疫先解决。 来回扯了几句,罗大人还有公务缠身,就先回去了。 按照他这意思,他也是赞成先私了的。只要对方答应私了,这案子慢慢查也可以,但胡家父女就不用拘在城里哪儿也去不了了。 因此,他定要竭力促成这私了的事。 他前脚刚走,新客又来。 只听外头一阵乒铃乓啷的动静,不知有人撞翻了什么。 然后就听沈引大骂一声:“晦气!谁把这玩意儿泼到这儿来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六十二章 后知后觉如你 胡霁色跑出去一看,乐了,扭头对胡丰年道:“爹,有人在咱们的牌子上泼了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血。” 除了顶上的“胡氏堂”三个大字,他家这小破药房左右还分别挂了两块对联牌匾。 此时都被沈引的人给拆了,因为上面都被泼了血。 胡丰年漫漫道:“鸡血吧,咒咱们呢。” 他们父女俩的态度都是轻描淡写的,仿佛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沈引自己一团火气,看这样子倒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道:“怎么回事啊?先前听说你家吃了官司,怎么还叫人泼上这晦气东西了?” 胡霁色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不过想想他这两天都在忙沈如绢的葬礼,恐怕确实分不开神来关注这些事儿。 沈引拍了拍脑袋,道:“知道什么啊?我还寻思着,给你们下帖子你们怎么没来呢。” 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哪里分得开身?你妹子出殡的那天,我们都上衙门去了。” 沈引忙道:“我是听说了一些,说是你家的药出了问题。可我想着不该啊,这浔阳城里,别的不说,就说看虫疫,谁能越过你们父女俩去?” 胡丰年请他先坐,这才道:“你们先说着,我这去准备收拾东西了。” “收拾东西?收拾东西去哪儿啊?”沈引愈发觉得一头雾水了。 胡丰年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就起了身去后头了。 他本来就不乐意和这些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商人来往,因着杏林商会的事,他连带着看沈引也不顺眼了。 如今这城里正发疫,这些人竟然还勾心斗角到这个地步! 胡丰年还真是看不上这些人。 沈引惊讶地看着他脸色不善地走了,莫名其妙地问胡霁色:“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觉得我埋个妹子,这就出大事了?” “咳咳咳。” 听着他的措辞,胡霁色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她连忙把茶碗放下了,道:“沈爷果然心理素质超强!” 如果不是沈如绢是她治的,她也见识过期间沈引有多崩溃多焦虑…… 这“埋个妹子”什么的,她当真要就像是拔颗草的小事了。 她好容易止住了咳嗽,然后不急不缓地把事情的经过给他都说了一遍。 沈引是个老道的,一听就皱眉了,道:“这可不好办啊,你家有官府背景,可也不能公开。对你们这样的新药房,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啊。” 胡霁色点点头,道:“是啊,我们是打算先私了赔钱的。” 虽说他们已经打算好了先转战乡下,这事儿容后再议,可这笔帐也不是说就不算了。 要查这案子,光靠罗大人还真是不行。 “我听说那济世堂掌柜的姐姐是知府大人家的掌家贵妾,现在知府大人也来盯着这案子,我们这一点便宜也捞不着。沈爷,这事儿你看还是得搭把手管管。” 胡霁色道。 沈引只怕她不开口,她既然已经开了口,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连忙道:“你只管放心,那知府大人也卖我几分面子,不至于为了一个妾就跟我过不去。” 不过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你怀疑是济世堂来搞鬼啊?” 胡霁色笑了笑,道:“您也该知道是有人争食儿了。” 沈引又不是个傻子,他不但不傻,还聪明得要死。 稍微想一想,突然脸色一变。 他鬼鬼祟祟地道:“哎,我听说你那师叔,就是那黄大夫,之前和济世堂的人大打出手,最近也被杏林商会除名了?” 胡霁色眼睛一瞪,道:“师叔那也是为了我。济世堂那个虞悯农拿算盘敲我的脚,我这可瘸了好几天呢。我师叔这个人虽说圆滑了点,可那也是好人啊,还能看着我挨揍不成?” 沈引敏锐地抓到了重点:“你挨打了?还受伤了?” 胡霁色动了动脚踝,道:“嘶,还有点疼。” 沈引瞬间捂住心口,一副想死的样子,道:“姑奶奶,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一声不吭啊!” 胡霁色莫名其妙:“吭啥声?你以为你是我爹!” 沈引:“……” 胡霁色道:“总之这案子的事儿沈爷您再忙也往心上放放。我们父女俩收拾好东西,差不多先回家一趟看看我娘,然后就四处游方去了。” 沈引急了,道:“你别急着走啊,好赖等我弄清楚这事儿,给你出了气你再走?” 胡霁色皱眉道:“等什么等!我是等得,身患重病的患者可等不起!” 沈引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任重道远。 先前二爷让他照顾这姑奶奶,他是真真没当成一回事。 奈何这姑娘却不是个安生在家呆着的大小姐,分点神就能看着了。 这位倒好,成天四处乱窜。他只不过去治了个丧,这又是被人告到了官府,又是被人打伤了脚,又是被人泼鸡血…… 现在更夸张,还要去乡下游方了! 他真真觉得等二爷回来,他头发都要白一半。 不过愁归愁,他见这姑娘一心治疫,心中到底敬佩几分。 他站了起来,道:“这事儿……我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你们要下乡治疫,需要什么,还望同我说说。” 见胡霁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连忙又道:“浔阳是我的老家,我也想为浔阳灾民尽一份心力不是?” 胡霁色哈哈大笑,道:“你这话说的,你要出力我还能拦着你不成?行了,我们这正忙着,回头还要跟我爹合计合计。” 这明显是赶人啊,沈引磨磨蹭蹭地想说什么,可到底还是站起来告辞了。 他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突然想了起来,道:“哎,你横竖是要去乡下游方的。我家小七现在在湖头村庄子那边养胎,有空你帮我瞧瞧她去。” 这个胡霁色是不会拒绝的。 她道:“路过那我替你问个好。” 沈引傻笑,可笑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对劲,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对? 总归是磨磨蹭蹭从胡氏堂出来了,看了一眼那两块被他的人拆下来的牌匾,他寻思了一下,虽说胡家父女要走了,可他还是派人再送一块来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为了休妻 沈引原本打算先去官府一趟,可人刚从胡氏堂走出来没多久,就看见不远处有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人影晃了过去。 要说这做人还需光明磊落,那人若是不做出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沈引说不定还不会注意到他。 沈引看得纳闷,就把沈大叫了过来,道:“那个人,对,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我瞅着有些眼熟,前些日子是不是到过我们家?” 沈大抬头看了一眼,就“哎”了一声,用袖子把眼睛遮住了,看那样子是很想假装没瞧见。 “怎么回事?!那是谁?”沈引脸色不善地问。 沈大支支吾吾地道:“那是济世堂虞掌柜家的小舅子,前天咱们家在治丧的时候,他也来了。” “我们家什么时候和济世堂关系这么好了,连他们家小舅子都来了?夫人帖子多了,随便下的?” 沈大憋了半天,道:“大,大约是突然,夫人突然和他们熟起来的……” 闻言沈引的脸色都不好看了,对着沈大就破口大骂:“什么突然?!我跟她做夫妻十几年,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客了?!” 沈大早料到要挨骂,此时也是老泪纵横,道:“爷,这事儿都怨我,我真真不知道夫人的气性那么大……我以为借着黄大夫稍稍羞辱一下小胡大夫,这事儿就算完了。横竖小胡大夫肚量大,也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他这是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做铺垫呢,然而这些话不说还好,越说沈引越发的焦躁。 眼看这还在人家胡家药房门口不远处,沈引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提到了一边的巷子里,让他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 沈大道:“爷,那两天您实在太憔悴,我是大胆,是皮痒,实在不想您再伤神……也是没想到,真真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其实前阵子,沈引夫妻经常吵架。要说起来,怪谁也怪不到小胡大夫的头上。 若说实在有什么,无非就是小胡大夫不太给她脸,又跟七姨娘比较亲近。 可就是七姨娘,平时和小胡大夫也不常见面的。 沈大哪里知道,夫人会针对小胡大夫到这份上! “她无非就是要我不痛快罢了!”沈引咬牙切齿地道。 他比谁都明白,沈夫人谁也不针对,针对的就是他! 横竖他看中的人她都要处置,比如小七。 他要办的事儿她都要动手脚,譬如二爷交代给他让他看护胡霁色的差事。 左右不计代价不计后果,只要能让他不痛快就行! 沈大听了不由得老泪纵横,在心中暗道,这究竟是什么冤孽啊! 此时沈引慢慢放开了揪住沈大衣领的手,他面上的神色开始慢慢变得冷凝了起来。 沈大看他这个神色,倒是有些惊了,连忙拉住他的袖子:“爷,使不得啊!结发的夫妻啊!” “结发的夫妻?”沈引冷笑,“你一个做奴才的,都知道我痛失幼妹,这几日心力交瘁。她呢?我的枕边人啊,她倒是先钻了这个漏子,只怕我会好过些,只一心盼着我更难过!” 沈大是陪着他长大的,除了主仆的关系,私底下其实也是有些情分的。 天地良心,他当初睁一只眼闭只眼,真真是以为大夫人起码有一点疼惜爷的心思,想让爷安安生生地过了这几天再说啊! 可哪里知道,夫人竟然真就趁着爷精力不济,办下这种事! 人家正治丧,仇家寻仇尚且要宽几日,这至亲之人反而来钻空子?! 他背抵着墙,内心犹如翻江倒海那般,望着自己的主,道:“爷三思…… 她毕竟是府台之女,爷不可由着性子做事。” 沈引笑,道:“好一个府台之女。” 沈大还是拉着他,只恐他一怒之下这就回去休妻。 “放心吧”,沈引冷笑了一声,道,“她使的那点手段,你只当我都看不明白,还是当我就办不了这事儿了?” 沈大连忙道:“爷,且认这一时的气,回头再不用在那婆娘跟前儿低头!” 婆娘? 沈引大约是听着这说法稀奇,倒是笑了笑。 是啊,总有一日不在这婆娘跟前儿低头,那他必须也得全力辅佐二位爷上京才行。 沈引心想,他大约是这千古以来第一个为了休妻,倾家荡产都要帮着造反的人。 …… 罗大人派人去宋家斡旋,要求私了。 私了的目的是为了让胡家父女脱身,案子还会继续查,但是提前赔付银子。 那端氏一心替夫君报仇,也不是无理取闹。县令大人特地来把内情都说了,她也有些困惑。 “大人的意思是说,胡氏堂是官府开的,只不过挂着那父女俩的名儿?” 罗大人点了头,道:“然,所以说骗钱什么的,绝不是真的。药价便宜,也是官府怕药价涨上来,提前先囤了药。” 端氏觉得不能理解,只是低头看到身上的孝衣,又哭了起来:“我不要钱,我只要替我夫君报仇!若是大人不管这事儿,我就继续往上告!告到知府那,告到府台那,哪怕进京告御状!” 罗大人连忙道:“夫人哪,本官哪里是不管?您是替夫君报仇心切,如此忠烈,本官佩服!只是这报仇却也不能报错了,夫人若是叫人利用了,您先夫也枉死了,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这一下算是拿住了端氏的软肋。 她不想告错了人,更不想夫君枉死。 最主要的是罗大人做官这么些日子,办了几桩大案,在城里的名声也是不错的。 她痛定思痛,咬牙要了一千两银子赔付。 罗大人惊了一下:“这数……大了些吧?” 端氏深吸了一口气,道:“民妇看在罗大人面子上,同意先私了。这钱我也不要,只当在我这里压着。若是查出来凶手不是他们父女俩,一分不少我全都退还。” …… 罗大人屁颠屁颠地去了胡氏堂,连茶也没来得及吃一口,先跟胡家父女感慨。 “这端氏真是贞洁烈妇!真真是!” 胡霁色给他端了杯茶:“答应先私了了?” “嗯,答应了。” 胡丰年道:“要多少钱?” 罗大人本来想喝茶,这会儿又顿了顿,小小声道:“一千两。”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六十四章 要钱管够 胡霁色觉得自己耳朵不太好使:“多少?!” 罗大人尴尬一笑,道:“一千两。” 胡霁色顿时跳了起来:“我们哪来这么多钱!现在闹疫,卖铺子也没人要啊!” 罗大人连忙道:“她说了,这钱算是压在她那。我看她这个意思是怕我们出钱了事,案子不查了。等查完了,一分不动先退还。” 他道:“原本我寻思着这钱官府出。可莫说县库无钱,前些日子不都买了药?而且知府大人派人看着,我也,也不方便动这个手脚。” 胡霁色气得直抖:“那我们就该了?我放着那进钱的生意不做,担着毁契的名声,给人装孙子赔小心。她冤,我难道不冤?!如今便是把我插草卖了,也不过值个几两银子,我家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罗大人从未见过她这样激动,就算被人诬告上了县衙,她也没有这么生气。 然而平心而论,她一个小姑娘家,确实受了诸多委屈。 他亦有些难堪,明明无法可想,半晌竟还是憋出一句:“你且宽宽心,这钱的事情,我来想想办法。” 胡丰年一直在旁边坐着,此时就道:“霁色,不要为难大人。他两袖清风,哪里能想到什么办法?” 罗大人一脸苦楚:“想不到……也得想!那吴大仁是我找来的,找不到他就破不了案。这事儿都赖我。” 胡丰年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可也是真无奈,更明白此事怪不得罗大人。 “大人,我家丫头插草去卖,凭她的手艺,还能卖个百把两银子。至于大人您自己,阖府卖了也不值多少。赖不赖您,这事儿也不能光让您一个人想办法。” 罗大人:“……” 虽说说的是实话吧,胡霁色这种医术高超又年少貌美的女大夫,确实很值钱。 可他堂堂县令,也没说要卖啊…… 胡霁色突然被他给逗乐了,道:“哎,爹,您还真要卖了我不成?” “卖了你也不够”,胡丰年道,“咱们账面上是没钱了,可小白账面上不还有?” 胡霁色愣了愣。 对…… 江月白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大笔家产。 她打开看过,里头有些庄子,田地,铺子,还有好些银票。 若要从那里拿钱,抽个几张银票便可。 胡丰年道:“且解了这燃眉之急。罗大人肯定能把这案子查清楚。若是实在不行,等这事儿过了,咱们挣钱把这个亏空给他补上就好。” 胡霁色听了还是很犹豫。 她道:“可,可我不想…… ” 胡丰年看了她一眼,道:“不想,你有什么办法?真让罗大人想办法去县库里挖一挖?挖不挖得出来尚未可知,若是东窗事发,他顶上的乌纱叫人一摘,谁给你来查这个案子?” 罗大人连忙道:“我自然会小心行事……” 胡丰年一挥手,道:“您快得了。您办办案子还行,玩这些阴谋算计的手段,哪里比得过人家?”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胡氏堂是挑战了本地杏林商会的权威,断了人家的财路,所以被人针对。 罗大人的处境一样不好,做官的都抢个功劳,现在知府介入,不就是等着拿他的小辫子,等着把他一撸到底? 胡丰年道:“你写个欠条就行,没多大的事儿。” 啥?拿了人家的银子然后写个欠条? 胡霁色总觉得这事儿很丢脸。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口溜达进来一个浑身冒着金光的沈引…… 他一边叫人把他新打的匾抬进来,一边傻乐着道:“哎,罗大人也在啊?我这给他们家换了两块匾,虽说他们暂时要走了,可秃着总不好看。不用不好意思,横竖没几个钱,哈哈。” 胡霁色双眼瞬间迸发出精光! 沈引正傻乐,一回头看见三个人都眼不错地盯着他。 “……都咋了这是?” 胡丰年轻咳了一声,小声道:“霁色,算了。” “凭什么算了!”胡霁色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沈引:“???” 罗大人瞬间就有些慌乱,连忙起身道:“本官还有公务要忙,这就先告辞了。对了,筹齐了钱,派人来报个信。” 说完,也不等别人反应过来,连忙带着自己的人就匆匆就走了。 沈引莫名其妙,但还是傻笑:“筹什么钱?手头为难是不是?跟我要啊,不用打欠条,管够!” 我呸! 胡丰年还是觉得不太好,跟他借不如跟小白借…… “霁色,要不我们还是……” 胡霁色立刻道:“不行!这事儿他们家那个大夫人也有份!一千两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九牛一毛,凭什么我们发愁!” 沈引的脸色变了变。 一千两真的是九牛一毛…… 他比谁都清楚他家那个婆娘干了什么。 只不过看胡霁色之前的样子,好像倒不太知情。 果然她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全部,起码应该也是一知半解。 突然被说破,还真是……丢人的紧。 但好在沈引心理素质够强大,脸皮也够厚。 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面上重新堆了笑,道:“小胡大夫莫生气,到底是哪里缺钱了?” 胡霁色又坐了回去,长出了一口气,道:“那苦主的遗孀要了一千两做担保。我现在拿不出来。” “这算什么事儿?沈大,赶紧去提了银票来”,他吩咐过了,又笑道,“一千两够不够?我看你们要去游方,路上还得花钱啊。要不再给一千两碎银子收着?” 胡丰年正喝茶,这茶水差点喷出来。 他知道女儿心里有气,但也不能拿一个刚经历了丧妹之痛的人撒气。 唯恐胡霁色再骂他,连忙敲了敲桌子,道:“够了,够了。沈爷慷慨解囊,不过我们也不占便宜。霁色,那笔墨纸砚来,我们写了欠条。” 沈引连忙说不用,这一千两银子,真弥补不了人家受的委屈。 可胡丰年坚持要,他又没那个脸把话说透,只好笑了笑,当场就跟胡家父女签了借据。 “这事儿了了,什么时候走?”他问。 胡丰年想了想,道:“东西都收拾好了,等苦主家点了头,我们即刻出发。”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六十五章 是真的惨 罗大人自知也帮不上别的忙了,只能快些把这私了的事情给谈妥了。 过了两天,县衙来了消息,说是可以过去了。 胡家父女就分头行动,胡霁色去见了那端氏,胡丰年去见了那已经几日闭门不出疑似得了抑郁症的黄德来。 这几日端氏也是日益憔悴,一直在先夫亡故的痛苦中出不来。 对此时的她来说,报仇和抚养子女,大概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动力了。 双方在县衙交易,在罗大人的见证下,给了银子,然后画押。 因为不想再生事端,胡霁色全程没有抬头看过她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倒是端氏,出了县衙之后,突然追上胡霁色。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来讹钱的?” 胡霁色扭头看着她,斟酌了一下,道:“我体谅你丧夫之痛。” 端氏喃喃道:“我也不想……好好的一个人,明明见着快好了,突然,突然又没了!他没了,我们家的天就塌了啊!” 胡霁色没吭声。 端氏哭了一会儿,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道:“我听说了,你是罗大人请回来的,不为赚钱,只为赈灾。我知道你不会为了钱害死我夫君,可,可我就是想要一个公道!” 胡霁色慢慢道:“如果你想要一个公道,当时为什么不直接上官府告我,要到我家门口来闹?” 端氏愣了一下,道:“我夫君在你家看的病,出了问题,我自然要找你啊!” 胡霁色摇摇头,道:“如果你真想为你夫君伸冤,就该同罗大人好好商量。包括他过世之前有什么异状,过世之后又有什么人同你说了什么。光哭,是没有用的。” 端氏抓着自己的衣领,哭道:“你说的好听,若是这事儿在你们家,我不信你不怨,不恨!我知道你以为我是为了钱!我告诉你我不是!只要还了我家一个公道,这钱我一分也不会动!” 她或许自己后来想想,也觉得这事儿欠妥。 可她真的委屈啊,真的冤啊! 如她所说,夫君没了,家里的天都塌了。 她现在只觉得有满腔的委屈和怨气,人死不能复生,她这么做又有什么错! 胡霁色有些疲惫地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咱们签字画押了的,案子查清楚了就退钱。实际上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出这钱,毕竟我家也不宽裕,这钱我还是跟别人借的。” 端氏此刻思绪纷乱,人也一阵阵地发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霁色想走,终究是不忍心。 她虽满腹委屈,可到底人家夫君已不能再复生。 若是换了从前,她或许也要骂这妇人一顿,问问她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挑唆,不去报官,反而抬了尸体到药房门前来闹。 可大约是被胡丰年熏陶久了,医者本着一颗仁心,也不能拿已经遭受丧夫之痛的苦主撒火。 她耐心地道:“你这几日可要好生照料自己,莫要再沉溺于悲痛之中。说起来,你我都是苦主,还是快快查清楚了这案子才好。” 说完这些话,她就想走。 端氏又追了上去:“小胡大夫。” 胡霁色的脚步一顿,她有些意外,这苦主遗孀竟然还会称她为“大夫”。 端氏喃喃道:“我心想或许不是你。” 胡霁色挑了挑眉。 “做大夫……你蛮好。” 这大约是这几日她反复思量之事。 他们夫妇在胡氏堂看了很久的病,之后回去,夫妇俩议论起来,也都说这小胡大夫的医品真的不错。 且不说她夫君,就是她家的孩子有个什么小问题,问一问,这小胡大夫总有办法,也不提钱的事情,只如同闲谈那般。 可也正是因此,这药吃着,后来渐渐出了问题,他们因为太相信胡霁色,也就没有引起警觉……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当时她就应该劝着她夫君去复诊。 当时胡氏堂这小大夫反复交代,如有异样,马上就要去复诊。 起初病严重,他们夫妻俩害怕,一有风吹草动就跑的勤快。有时候只是虚惊一场,弄的特别不好意思。 她夫君也是想着或许还是虚惊一场,就不要去给胡氏堂添麻烦了。 谁知这左右不过拖了几日的功夫,人竟说没就没了! 回想起往事,端氏又是泣不成声。 胡霁色也是很头疼,她只能又把这哭得已经快要不能自理的端氏又给扶回了县衙。 罗大人很重视这对苦主,特地亲自来探望。 胡霁色走的时候,就听见她同罗大人胡乱说着什么…… “我夫家兄弟着急,硬要拉着尸体去药房门口闹……” 胡霁色微微一笑,心头的郁结到底是消了些。 这端氏虽然害了他们,可她刚才毫无章法说的那些话,对现在的胡霁色,真的是莫大的鼓励。 最起码,这世道人心不都是自私阴暗。 还有,他们的努力,最起码还是被人看在眼里的。 …… 等胡霁色回到了胡氏堂,乍一看黄德来,人差点给吓傻。 “我去,师叔,这才几天啊,你咋瘦了那么多?!还有,你这脸上怎么还好大一块青,谁给你打的啊!” 这满打满算,总共不过三四天的功夫,黄德来竟然已经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小圈。 最重要的是,他的两只眼睛都是青的。 胡霁色是做大夫的,自然一眼就认出这是叫人给揍的。 如果再仔细看看,嗯…… 脖子上还有叫人挠的。 胡丰年看了他一眼,道:“叫他媳妇打的。听说这几天一天就给吃一顿。” 胡霁色:“……” 黄德来是又生气又伤心:“我是到今天才看清楚那泼妇的嘴脸啊!平时装的那叫一个温柔贤惠,结果我一落魄,她恨不得叫我去死!” 胡霁色:“……” 都不用问细节,稍微脑补一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夫妻吵嘴是常有的事,不给饭吃好像有点过分了哦? 哎,她都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位师叔了。 “……您放心,您这就收拾东西跟我们家去。我家有可多可多的好吃的。”最终她只想到这么说。 黄德来巴在胡丰年身上,一边不知真假地哭一边道:“嗯,我要吃肉,必须得管够。”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六十六章 收到礼物 也许对于黄德来来说,这就是他人生的低谷了。 自从那一日在济世堂挺身而出,名声没了,刚开的药房凉了,温柔的娇妻也变得面目可憎。 无论胡丰年怎么安慰他:“你只要无愧于心就好,我们父女俩都会记得你的恩。” 也改变不了他如今这般境地,而且还犹如被被扫地出门,他家那娘子竟然连一文钱都没给他带出来。 那妇人胡霁色先前也见过,如今徐娘半老,看着也风韵犹存,体态婀娜,站在黄德来身边,瞧着也是小鸟依人。 往日她虽然和那妇人不算熟,却也觉得是个挺会撒娇,性格柔弱的小妇人。 如今见她这副泼辣货的模样,也是震惊这人世间果然是人心险恶。 黄德来走的时候是连儿子也没见着,真是形容不出来的惨。 胡丰年带他去吃酒,给他买了好些肉,让他吃饱了,他的委屈才少了一些。 说起和这妇人相识的过程,他也是满心追悔。 “当年我年给我看上的是咱们村的秀兰。后来姓虞的给我牵线又认识了这个贱人。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想着她家也是从医的,肯低嫁给我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就让我娘去退了秀兰家的亲事。” 胡霁色吃惊地道:“你和明婶定过亲?” 秀兰就是鲁木匠家明氏的闺名。 “要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这么些年从来不敢回村?”胡丰年无不讥讽地道。 毕竟这个年头,退亲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啊。 胡霁色想了一下,道:“师叔,你那眼神可真不太好。” 明婶比他那个媳妇,各方面都是要强的。 别的且不说,就是相貌上,都要好一些。 黄德来叹道:“是,我是瞎了,真真瞎了。当初真真就是没见过世面,见个城里姑娘愿意下嫁,就稀罕坏了。” 胡丰年道:“霁色回去。” “为啥!”胡霁色吃喝得正高兴呢! 胡丰年一挥手,道:“去去去,回去收拾东西去。明儿一大早我们就走了。” “这不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胡霁色也就是故意闹腾两下。 其实她也明白,或许他们哥儿俩还是有些男人间的话题要说。 果然,她起身走人的时候,就听见胡丰年在安慰黄德来。 “这妇人如此势利眼,也该是你的报应。但你也不用太灰心,人生在世,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 第二天一早,胡家父女和黄德来就准备离开胡氏堂了。 这几日虽然为了官司的事情忙,但胡霁色也没有停下炼药。 罗大人派人帮着分装了。 虽说已经经过盘查,这胡氏堂出去的大夫暂时没有出现别的出事的病例。 可之前的药都被吴大仁经了手,全都弃了不敢用,如今能带走的,也就只有胡霁色自己这两天做的两批。 好在这胡氏堂院子大,架了三口锅,今天能带走的也就三大箱子。此外还有些晒好的未处理的草药也全都一并带走。 这样一来,箱子就挺多了。 罗大人要升堂,倒是沈引来送了送,还派着小厮来帮忙装车。 黄德来的家事他也听说了,还和他互相交换了一下关于“妇人都不是好东西”的相关意见和看法。 他们这次走,是胡家两辆马车,沈家友情赞助了一辆。 三辆车都放了药箱子,胡霁色是要单独坐一辆的。 那头沈引和黄德来还在唧唧歪歪,胡霁色本来不耐烦地想催一催。 突然就听一个老妇人叫道:“胡大夫!胡大夫啊!” “刘阿婆?” 胡霁色回头一看,有些意外。 只见不远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牵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匆匆忙忙追了过来。 这孩子是她的一个病人,白发老太太刘阿婆是他的祖母,听说儿子儿媳妇都不在家,独自带着孙子。 她对这个病例有印象,是因为那小家伙的身体素质是所有病人中最好的,发现得也是最早的,治的也很快。 刘阿婆手里拿着个篮子,看得出来跑得急,此时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 “胡大夫,你要走了啊?那我娃儿复诊,该找谁啊?” 胡霁色叹了一声。 其实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手上那些看了半道的病人们。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就目前为止从她手上走的病人,还没有严重到要抗生素的。就算从她这里脱手,换了传统的汤药方子,虽然人是受罪一些,可只要给药量够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她轻声道:“这娃子已经好了,只要以后担心些,少去草木茂盛的地方皮,应该就没事的。” 刘阿婆赶紧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了她,道:“这个你带着路上吃。” 胡霁色揭开了一看,发现是一篮子白面包子。 “哟,阿婆,这,这这不用……” 刘阿婆连忙让她收了,道:“我老太婆实心眼,他们说的我都不信的。这些天听着他们议论你,我老太婆光着急,也没有办法啊!” 她孙子立刻大声道:“是,我奶还和他们吵起来了,不过没吵过!” 胡霁色乐了,道:“那你咋不帮忙啊?” 那小孩就捏紧了拳头,道:“等我大一点,大一点点就行!” 老太太硬要把那篮子递给她,道:“姑娘啊,你受了好大的委屈啊。别人怎么想不管,我老太婆心里像块明镜,没有你就没有我家娃儿这条命啊!这几个包子你可千万带着,不然,不然我老太婆心里难受!” 或许这是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还能为胡霁色做些什么吧。 唯有用最简单最朴实的一种方法,送上一点食物,来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罢了。 胡霁色的鼻子有点酸,这么想着,就没再推拒,小小声道了:“诶,谢谢阿婆。” 等她要走了,刘阿婆还领着孙子在车下头追着喊了几句。 “胡大夫你保重啊!可要好好的!” “姐姐!你要好好的啊!” 胡霁色掀开车帘子朝他们挥挥手,然后似乎伸手擦了擦眼泪。 沈引目送他们远去,不由得长叹一声。 他对沈大道:“何氏作孽也不是一两回了,可这次我真真觉得,她这是做了天大的孽啊!我再跟她过下去,简直是同禽兽同衾了。” 何氏就是沈夫人。 沈大一时默然。 这可不是作了天大的孽……但凡有点人性的人,也不会拿个赈灾的大夫来撒气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六十七章 撕破脸的婆媳 事别多日,带着爹和师叔,还有猫一同返乡。 胡丰年一下车就被人给拉了去,给村里的人看病。 家里的两条狗蹦个不停。 兰氏抱着胡霁色一个劲地哭。 茂林和胡麦田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胡麦田道:“你说你你胆子怎么就这么肥?一个姑娘家,竟然跑出去好久,要不是爹去接你,我看你还不愿意回来的。你不知道,娘这些日子时常都要哭的。” 胡霁色也有些心酸,伸手拍拍兰氏的背,安抚了好一会儿,也不能让她停止哭泣。 黄德来在一边道:“嫂子,我几天没吃上饱饭啦,你这可有吃的没有?” 兰氏懒得理他,只顾着抱着胡霁色哭,生怕她又走了那般。 最后还是胡霁色使出了杀手锏,对她道:“娘,我也饿了,想吃焖面。” 兰氏这才打起精神,道:“好,好!娘做,做!” 黄德来兴奋地直搓手。 他这几天被那毒妇虐待,三餐不继,此时对食物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瘾头。 兰氏怕胡霁色走了,硬要她也跟着去厨房。 胡霁色安抚她,等她先去给黄得德来安排了住宿的地方。 等她坐到厨堂,胡麦田已经抱着刚出月的念姐儿在那等着了。 茂林很乖,早早领了小侄子官哥儿去院里玩。 一边看着兰氏在灶上忙上忙下,胡霁色这心里都是暖洋洋的。 “我不在家,家里可都好?老屋那几个有没有来作妖?” 胡麦田道:“他们倒是想。不过爹这也不才进城没几天?平素有爹镇着,三婶连咱家大门都没敢进。倒是老姑,来过几次,不过是找爹的。爹骂她几句,她也就回去了。” 对啊,胡宝珠嫁人了! 突然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胡霁色兴致勃勃地打听了起来。 胡麦田倒也不让她失望,吧啦吧啦就开始说了起来。 “成亲第一天就闹得鸡飞狗跳,哪有消停日子过?全村都看笑话呢。就这两天,她那婆婆徐寡妇已经寻死三回了。” “真的啊?这不才新婚吗?” 胡霁色觉得有点不能理解。 再怎么样,新媳妇也会脸子薄两天啊,或者多少看些自己丈夫的面子。 “新婚咋地?咱老姑那就是个大奶奶的命,可惜落到她家鸡窝里,一门心思想让婆婆给自己做老妈子。这徐寡妇呢,本来就没孙子难受,又娶了咱老姑这么个不下蛋的,心里怄着呢,只恨不得把她给踩泥里。” “那咱老姑父,也不管?” “哪里管得住?再说,全家的活都是他做呢,哪有这个精气神。” 这婆媳俩各有各的立场,谁能都能叉腰说一通理出来。 横竖家里是闹得鸡犬不宁,只要一天没分出个胜负,她们估计就得一直闹下去。 胡麦田压低了声音道:“哎,这我也就是听说的啊,不知道是真是假。” “啥事儿啊?”胡霁色狐疑地道。 “就咱老姑,弄坏身子那事儿”,胡麦田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我听说不还是你给她看的病,不然要没命了?” “嗯,是我,不过这事儿也怪不得别人啊,是她自己乱吃药的。”胡霁色道。 “那你知道不,他俩成亲前是咋好上的?” 胡霁色:“?” 对啊,一直都说胡宝珠婚前就跟了徐大柱,倒没有说这事儿是怎么发生的。 胡霁色顿时来劲了,道:“快说说,咋回事儿。” 能让胡麦田都这么感兴趣,那说明肯定非常有料啊! 胡麦田小声道:“据说是当时咱们老姑先看上人家的。两人两情相悦了一阵子,后来咱老姑就把人一甩。” “哈?” 胡霁色觉得不能理解:“咱老姑姑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不迈个屁”,胡麦田嗤笑了一声,道:“咱爷是老眼昏花了,咱奶没疯的时候也就一张嘴会咧咧,怎么会知道打算?” 唯一一个知道打算的倒是徐寡妇。 甚至可以说,这事儿就是她给拉的皮条…… “你还记得徐寡妇哄她先前那个儿媳妇哄得多好不?这又挨打又受气的,命都要给打没了,还能在她家任劳任怨地做牛做马呢。咱老姑那点脑子,还不如她前头那个儿媳妇呢。” 简单的说,就是在胡宝珠确定不能生养之前,这徐寡妇还是挺乐意跟胡家攀亲的。 徐大柱虽然很喜欢胡宝珠,但本质上还算是个老实人。 若不是有徐寡妇在那算计着,就凭他,恐怕也不会要了人家姑娘的身子。 结果嘛这事儿有一就有二,有了徐寡妇的支持,他们在徐家约会那自然是水到渠成。 据说这样还不算,他们俩还去攀过胡宝珠的闺房,趁着家里那两个老的老眼昏花,在老胡家竟然也来过几次。 “你还记得,他们家出丧的时候,咱老姑跟个小媳妇似的跑去帮忙?” 胡霁色惊道:“这事儿你都听说了?” 那件事胡霁色当然记得,也就是那次,胡丰文嫌自己这个妹子丢人,把她给摁到水里差点淹死。 不过,当时胡麦田在城里啊。 “听说了啊,这些天村里人啥不说啊。” 也就是那时候,胡宝珠虽然打定了主意提起裤子就不认账,徐寡妇却还没死心。 这一哄二骗的,胡宝珠还不就上她家去了,也不知道避嫌。 胡霁色顿时惊呆了:“这才多长时间啊,咋啥都传出来了?” “那不是婆媳俩扯开脸子吵了”,胡麦田嗤笑了一声,“徐寡妇还怨咱老姑带过去的嫁妆少呢。” “不少了啊,在咱村里,也是头一份了。”胡霁色皱眉道。 “嗨,那是看着咱爹的身家了,没带个百八十两银子。” 这边八卦着,兰氏那焖面就已经出了锅。 她还要切几个卤肉什么的做冷盘,但这时候黄德来已经闻着面香味过来了。 胡家姐妹也就不方便再多说了。 黄德来自己也不好意思,但实在是忍不住这诱惑,自己拿了碗筷就去锅里捡。 一边捡面一边不好意思地对兰氏笑:“嫂子,我这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您可别笑话啊,哈哈。” 兰氏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呆萌地道:“你吃,你吃。”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六十八章 熟悉的八婆 作为一个大夫,胡霁色很是知道,有的时候,心理上的创伤比身体上的伤害更严重。 黄德来大约是事业和家庭双重受挫,以至于他现在对食物产生了这种不正常的瘾头。 看他吃得香,兰氏没有多想,反而给他多夹了几筷子。 胡霁色自去切了些兰氏的卤料,整整齐齐摆了一盘子肉,然后递过去给他。 黄德来果然两眼放光。 胡麦田和他不熟,可看他这样觉得好笑,就道:“叔别急,不够吃还有。” 黄德来吃得满嘴流油,憨笑地点点头。 胡霁色却小声道:“师叔,您可要担心,左右放纵这两日,可不敢因为家里的事情,落下个贪嘴的毛病。” 道理黄德来都懂。他也是只管自己点头傻笑,但还是扒着肉吃得开心。 这吃相是真真惊人,他比胡霁色先吃,又比胡霁色吃的快,可胡霁色都吃完下桌了,他还在吃。 等胡霁色回到小药房,一边收拾东西的时候,胡麦田就忍不住了。 “咋这么能吃啊……看那样子,真真恨不得坐在锅里吃。” 胡霁色小声道:“那也怨不得他,他叫他媳妇饿了几天。” “啥啊?咋还饿着自己男人的?” 胡霁色一边收拾,一边把事情的经过同她讲了。 听得胡麦田也是长吁短叹:“这叔叔是个好人呐……以后住下了,常常叫娘给他做好吃的才好。” 黄德来的确是个好人。 这一点胡霁色也很意外。 毕竟他看起来太油滑,太势力,贪名,又贪财。 就算是他当时在济世堂帮胡霁色,也有自己的盘算在。 可,盘算又有什么错,圆滑势力,贪名贪财又有什么错? 生而为人,为之努力的,总都是欲望,趋吉避凶更是本能。 真正让胡霁色对他刮目相看的,是这几日他堕落到如此地步,却对师兄也好,侄女也罢,竟无一句怨言。 要知道,哪里都不缺碰瓷的人。更何况,他这事儿确实也是被胡霁色给连累的。 正说着呢,就听见外头传来了一个久违的熟悉的声音。 “哟,霁色丫头回来了,这么也不上老屋瞧瞧去?你爷可惦记着你呢。” 人未至,声先到。 就见李氏笑得像朵花似的,从小药房外头进来了。 她一边说,就一边上下打量胡霁色。 却见胡霁色穿着的似乎还是当时带进城的旧衣服,人看着似乎抽了条,皮肤变白了,脸上的疤痕愈发不明显了。 “啧啧,也不知道好长时间没瞧见了,忘了我们霁色本来就是个俊俏的丫头,还是这阵子在城里呆得好了,瞧着真是水灵。”李氏笑眯眯地道。 胡霁色和胡麦田对视了一眼,彼此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了一句话。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胡霁色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婶不也是越来越福态了。再说了,我这也没去多长时间啊。” 她也没请人家坐,继续收拾自己的。 不得不说,胡丰年虽说不是个邋遢的人,可男人真是再能规整也有限,胡霁色这工作量也不小。 李氏哪里用她请? 立刻自己一屁股就坐下了,一边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哎,都说你撇了那胭脂水粉的小生意不做,进城挣大钱去了?” 胡霁色好气又好笑,道:“婶,我去城里压根不赚钱,您这就忘了?” 李氏给了她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笑道:“跟自家人还打马虎眼?你当我傻啊,你先前进城去给首富家看病,这次又是官府来请。又不挣钱?” 胡霁色翻着本子,整理着药书,一边头也不抬地道:“三婶可真多心。” 胡麦田也道:“说起来,我在村里呆那么长时间,也没听谁说我妹子是去挣钱的。咋就三婶这么聪明呢?” 李氏摆摆手,笑得可贼,道:“先前你说这胭脂水粉的生意也不大挣钱,结果呢?你四叔偷你一个方子都能卖那么多钱,还有你可亲口说的,你做的这可是上千两银子的生意。” 她说的似乎有理有据,意思就是胭脂水粉生意是能挣大钱的,那这次她进城肯定也是能挣大钱的。 胡霁色仔细想了又想,道:“我从来没说过我那胭脂水粉生意不挣钱啊。是你自己想的吧?” 李氏顿时哽住,想了半天,才道:“不对啊,我记得你确实说过啊。” 胡霁色摇摇头,道:“真没有,最多就说过这挣的是辛苦钱。辛苦是真辛苦,但又没说不来钱。” 李氏脸皮倒是厚,笑道:“许是你说过,但太忙了就给忘了。” 胡霁色也懒得跟她纠缠这到底说没说过的问题。 李氏还想开口说什么,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小张氏扶着村长夫人就进来了。 村长夫人进门之后,说的竟然也是和李氏一样的话。 “霁色丫头回来了!怎么也不先上我家去瞧瞧啊!我和你四爷爷可都惦记着你呢!” 胡霁色连忙放下手中的书,迎了上去:“四奶奶,我这人刚到家,打算吃点东西,收拾收拾就过去寻您的。” 看她二人都是满面笑容,胡霁色寻思着最近村里的虫疫应该整治的不错。 小张氏笑道:“哪能真的怪你?你四奶奶也就是惦记着罢了。” 李氏从看见村长家婆媳俩进来,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此时她就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心翼翼地道:“那啥,我这就先回去了。” 村长夫人看样子还算客气,笑道:“去吧去吧。” 可等李氏出去了,村长夫人的脸色就不大好看。 她脸色有些凝重地对胡霁色道:“霁色啊,你可不能跟她学,成天东家长西家短,如今连自家人都坑害,只怕搅和不起浪来。” 胡霁色愣了愣,道:“她又干啥了?” “成天上你老姑婆家给她做主去。两个骂徐寡妇一个,这两天徐寡妇天天上我们家哭着要自杀,吵得我娘头都疼了。”小张氏啐了一声,道。 村长夫人坐下了,笑道:“不说这些没劲的,我今儿是特地过来瞧瞧你的。你说你这丫头啊,撇下你娘在家天天哭就进城了。我啊,这心里惦记好久啦。可你突然又这样回来了,我这心里又不踏实。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六十九章 做生意不含糊 胡霁色倒也没想到村长夫人会这样敏感。 她略一斟酌,觉得城里那些糟心事儿,说给长辈也没什么意思,横竖不过让长辈也跟着不痛快罢了。 于是她便道:“我们提前回来了倒是好事,这有灾的时候,不能光紧着城里,这村里不还有好大的地方?城里有杏林商会,都照看好了。” 村长夫人咂巴咂巴了嘴,道:“先前江家那起了一场大火,然后两个哥儿就不知道去哪儿了。衙门查出什么了没有啊?” 胡霁色一愣,然后小声道:“没呢。这或许是个无头案,又没有苦主。最近衙门里忙着虫疫的事都要翻了天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那天就看着好些官差来,抬了那几具尸体走,后来也来同你四爷爷商量了好久。说是查出来啊,这些尸体,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该不是江家那两位哥儿。”村长夫人安慰道。 胡霁色笑了笑,道:“我知道的。” 不过她又觉得奇怪…… 兰氏觉得她会伤心欲绝,这也就罢了。 可为什么村长夫人好像也知道什么的样子? 不过这个问题她也没敢细问,毕竟这个时代这么苛刻,她不能自己往上送不是? 胡霁色有点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我们村里最近都好吗?” 村长夫人连忙道:“最好了,是最好的了。当时咱们种了那些防护网,咱们村里再没有一个人染上疫。有病的那几个如今也都好得差不多。” 小张氏也道:“现在咱们村库房有药,人也都好。除了每天轮流派几个人去巡逻我们的药田,大家也都照常耕种。就是苦了咱们村里的孩子,最近被家里拘得紧,出门远了都要打一顿。” 她虽这么说,但其实是在笑,应该私底下也没少打孩子。 胡霁色点点头,道:“也多亏了我四爷爷当初当机立断,咱们是损了农田来种药的。” 村长夫人道:“哎,这次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儿呢。” 她和小张氏对望了一眼。 很显然,她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 胡家胡丰年是大家长,不过这做生意的细节上的事儿,却是他家这小姑奶奶最清楚。 小张氏道:“现在咱们村里人是妥了,也不怕这虫疫了。只是这大田都种了药,咱们自村人自销不得那么多。听说外头药价都疯长了,你四爷爷也是寻思着,这些东西与其烂在咱们村,不如卖出去。今儿来,就是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门路。” 说着,她倒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先前种药是为了保命,现在胡家村的情况也比别的村好了太多。 如今来提这些药烂在村里了,倒有些指责胡家的意思。 若是换了个多心的,难免就会想着,是不是怪他们当时提了这事儿,可村里如今又没有多少人生病。 胡霁色一拍大腿,道:“嗨,这事儿,您不提我也是要说的。咱们庄户人家, 不都指着咱们大田过日子。如今虫疫是扛住了,这日子也不能说是不过了。况且,这俏手的东西,烂在咱们村里也是可惜。” 小张氏道:“可不是俏手啊,邻村总想来偷呢,拦都拦不住。你说说,他们也没确诊,也没大夫,光糟践咱们的东西有什么用!” 胡霁色想了想,道:“我们这趟回来,也是要在各村户走走的。这药自然要销出去。但就一样,咱们不能比着城里那个价卖,这是要害死人的。” 村长夫人道:“城里现在多少钱?” 胡霁色苦笑,道:“黄花蒿一两银子一钱。” 村长夫人顿时勃然变色,道:“要了老命的,这庄户人家,一年到头也就攒个几两银子过日子啊。你这话不敢往外去说。若是让咱村里那些人听见了,少不得要上来找你托门路卖去城里的。” 这段时间大家都在为虫疫做准备,自然也知道这虫疫治起来要吃多少药。 真得上了,这一钱黄花蒿还不够病人一天的嚼头。对有些人家来说,倾家荡产卖儿卖女,也看不起这个病啊。 胡霁色想了想,道:“可这事儿也不能瞒着,瞒着就是我不厚道,拦着大伙的财路。我这意思,是让我四爷爷开个村民大会,若是城里有门路的,能卖进城的,大可自便。余下的……” 她在心里默默盘了一下账,看看自己还有些多少斤两。 哎,买了铺子之后,又不做生意了,最近又这么折腾,账面上已经不过百把两银子了。 “余下的我可尽收了。横竖我们也要去其他村走医的。” 小张氏道:“那黄花蒿我们进种的时候,压根就是不值钱的玩意儿,你随便出个什么价,也比种粮食收成好。我这是怕有人贪心不足啊,非逼着你去给城里找门路怎么办?” 胡霁色一摊手,道:“我也不怕就实话说了,城里那口饭不好吃。杏林商会把我们撵回来,不就是嫌我们从他们嘴里抢食?如今城区的药都叫他们垄断了去,我是没有那个本事。若谁有本事带着乡亲们发财,我自不拦着。” 游方需要药,可他们毕竟有官府在背后做支撑。如今手上的存货也够的,支应了这阵子,还能从外地进货。 再贵能贵过城里那些黑商户? 村长夫人忧心忡忡地道:“干啥费这个事儿…… 我还是觉得不告诉他们的好。” 胡霁色摇摇头,道:“我现在是怕了,不如就先把话给说在前头吧。现在不说,到时候他们自己知道了,还以为我狮子大开口自己挣大钱去了。那我岂不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小张氏连忙道:“霁色丫头想得周全。娘,咱们村里那拎不清的也不是一两家人,到时候指不定还怨上咱们家拦着不让挣钱了。” 村长夫人又琢磨了一会儿,道:“行啊,我这就回去跟你四爷爷商量,趁着黄花蒿能割了,鬼麻结籽儿了,咱们快快把这事儿给办了。” 说着,她就风风火火地要家去。 胡霁色笑着站了起来送了她。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七十章 不是很想买 这事儿应该是老村长那谋划已久的,只等着黄花蒿能割,就要和胡霁色商量这事儿。 胡霁色提出要先开村民大会,自愿肯卖的她全收,不肯卖的自己去找门路。 村长马上去办,召开了村民大会,让胡家父女和黄德来都在旁边坐着。 按照胡霁色的意思,城里的价钱也说了,黄花蒿晒干了是一两银子一钱,他家现在生收是五十个大钱一斤。 这落差实在是有点大,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 当下便有人闹了起来。 “这城里的价钱那么高,你咋就这么点钱收?当我们傻啊,让你倒手就挣一大笔!” 村长敲敲桌子,道:“吵什么!刚才不是都说了,这是自愿的买卖!你愿意卖哪去你就卖哪去,我们又不拦你!” “那还不是瞅着我们没有门路,卖不到城里去,就想生吃了我们呗。”一个妇人又尖声叫道。 “对啊,她在城里呆那么长时间了,真惦记着村里的,也该帮我们走一趟。” “就是,当初这黄花蒿,可都是他们父女俩要我们种的,现在不得他们俩帮着卖啊!” 姜氏听了就一拍桌子喊了起来,道:“你讹谁呢!当初不是种了这些草啊药的,你早跟邻村那几个一样了,求爷爷告奶奶的求着救命了!” 刚那被她对脸喷的妇人立刻站了起来,道:“这病我们是没得上,要是没种这草啊药啊,我家的人福气大,可得不上这病的。家里大田却是糟蹋了,这没病死,等着冬节饿死啊!” 王婶听了就笑,道:“石头娘,这话你可不好乱说啊。这虫疫还没过去呢,得不得还不知道呢。” 那妇人顿时涨红了脸:“你咒谁呢!你给我好好说说。你咒谁呢!” 眼看两个妇人要厮打起来,村里那些人不去拉,反而看笑话。 胡霁色坐在村长身边,此时就微微一笑。 她小声道:“爹,您瞧,这就是太安逸了惯出来的毛病。” 若是还跟城里那些人一样,买不到药,每天头疼脑热的都怕是染上了疫,他们还有这么清闲算计这个? 说什么,就算不种这些草啊药啊的,他们说不定也不会得这病。 如今倒讹上了胡家必须帮他们卖药,而且必须高卖。 这不是耍流氓,又是什么? 村长气得拍桌子大喊:“都说了自愿!自愿!要打架的给老子滚回去打!” 姜氏嗓门大啊,在人群中就喊:“谁叫你饿死了!你不就是指着跟城里那些人似的发大财!人血馒头噎不死你个贱人!” 黄德来一害怕就有点饿,一边拿着桌上的花生,小声道:“师兄,这些人也太猛了,会不会扑上来打我们?” 胡丰年摇摇头,道:“打你干什么?你以为人人都是你那泼皮媳妇。” 黄德来:“……” “我卖!” 突然突一个人大声道。 这第一个站出来的人,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打架那几个也停了下来,纷纷扭过头看去,却见那正是木匠家的媳妇明氏。 她大步走到桌子旁,一边大声道:“当初买这些草籽儿的渠道也是胡家帮我们找的,黄花蒿种子十个铜子儿一大把,鬼麻送了一些,我自家又买了一些,一钱银子一把,都不贵。如今按五十大钱一斤算,这都翻了少说得有百倍了。我觉得这生意合适。” 村长连忙道:“说的是说的是,我给你写个名字,你按个手印就行。” 看见她,黄德来全程变得很局促,胖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蜷了起来。 然而明氏至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等村长写了名字,她利落地按了手印。 姜氏和王婶,马婶几个,连忙也跑了上来。 “我们也卖我们也卖!” 这时候胡霁色就站了起来,朝她们微笑点点头。 “诸位。”她清了清嗓子,看向众人。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村民大会,也是第一次在村民大会上发言。 众人不由得都看着她。 “要是往日,乡里乡亲的,帮大伙儿去城里跑腿牵线,让你们这药草能卖个好价钱,我自是该的。但我现在实在是没这个本事,也不得这个空闲。” “一则是浔阳城区,那些药房大夫并不卖我的面子。二是我和我爹这次回来,是受罗大人所托,要给咱们邻村,还有其他村,都看病,送药,免得这黄花蒿就能治好的虫疫害死更多人。” “若是大伙觉得卖给我亏了,大可自己用扁担挑了进城去卖。我想这是紧俏的东西,现在也不会卖不掉。” “价钱,我只能出到这个数,毕竟我家和大伙一样也是庄户人家。再说,我家现在其实也不大缺药。毕竟自己还有几亩地种着呢。“ “所以说,全凭自愿,为这个吵嚷起来伤了和气不值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声不好听的。 “话都是你在说,钱也都是你在挣……” 胡霁色只当没听见,毕竟大多数村民也都是明事理的。 这时候村长一拍桌子,道:“要卖的来卖,不卖的自己滚蛋,别给我再这胡咧咧,谁逼你们不成?只一样,别给我满嘴不干不干净地说什么不让你们种地要饿死你们了。就算卖给胡家这个价,也比你们往年从土里刨的食强!” 老村长在村里颇有威望,而且他说的也确实是理。 这不让种地要饿死他们的说法,确实也站不住脚。 虽说总有人眼红,揣测着胡家用这低于市价那么多的价钱来收购,背地里可能会大捞一笔。可眼红归眼红,到底还是不敢多说什么了。 当场,陆续有人稀稀拉拉地上来摁了手印,不过不多,拢共十几户。 剩下的,还是存了那个心思,寻思着看能不能挑着货进城去试试。 有那脸皮薄的,还不好意思地跟胡霁色笑笑:“反正你也说了,你们也不缺药不是?” 胡霁色也好脾气地笑,道:“是不缺。您尽管先去城里卖卖看。卖得掉最好,卖不掉,还来找我也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真真是无可指摘了。 黄德来遂小声对胡丰年道:“师兄,我这小侄女,真不像你的种。” 胡丰年瞪了他一眼:“本来也不是我的种。” 黄德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七十一章 无愧于心便好 这事儿弄成这样,村长夫人也很不好意思。 第二天小张氏又陪着她来找胡霁色,面上万分歉意:“真真没想到这些人胃口这样大,原就想着帮大家销药,也多挣些钱。没成想现在都在惦记你挣钱大钱了。”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还总怀疑你挣他的大钱,这谁不生气? 更何况,村长家比谁都明白,胡家为了治疫,是真的牺牲颇大的。 对于这一点,胡霁色倒是看得很开。 她一边给村长夫人沏茶,一边道:“四奶奶,您别气得这样,这没什么的。您和四爷爷是一门心思为村里人着想,可咱们这好心也得人家领情才行,不能说咱说好就算好的。” 村长夫人听了有点惊讶,道:“我是不生气,我就是心疼你啊!” 胡霁色笑了笑,道:“您都不生气,我就更不生气了。这为人做事,啥不都是自愿的?我也没说真真就是为了这个,为了那个的。那不都是瞎话吗?日子还不都是自己过,路还不都是自己选。” 说句比较佛系鸡汤的话,人这一生,最苦不过是就是满腔怨愤。 胡丰年是个外表木讷,内心却异常强大的人。 今生作为他的女儿,胡霁色在他身上学到的,正是这一点。 自断财路,全力治疫,这一路上所受的损失,冤枉,委屈,不是为了别人,更没有想过要得到任何人的感激和回报。 这一切所为的不过是成全他们父女俩的医者之心。 再者,他们万万也没有道理强迫村民感激他们,或者是把药卖给他们啊。 “您啊,这些事儿都别往心里去。他们要卖给我我都害怕,毕竟熟人的生意也难做。”胡霁色又安抚村长夫人道。 村长夫人抬头瞧了瞧小张氏,道:“你瞧瞧,他家大房父女两个都是这样的。” 小张氏笑着对胡霁色道:“我娘昨个儿夜里回去一宿没睡着,光在想这事儿,就怕你受了委屈,心里难受。” “那怎么能?我这自有我的章程,四奶奶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经。” 又陪着村长家的婆媳说了两句话,胡霁色只让她们宽宽心,然后送了她们出去。 这事儿左右老胡家不在意,后来自然也就没怎么起风浪。 …… 虽说当时在城里是说好了,他们这趟回来,是要一块儿去附近的村落游方。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有些严峻。 这村里必须得留下一个人。 一则是为了村里的病人,二则也是为了后方炼药和备药。 怎么看…… 这个被留下来的倒霉鬼,似乎都是胡霁色了。 他们在商量这个的时候,胡丰年还安抚她:“咱家炼药这活也就属你做的最好了。” 老爹你也学会套路人家了…… 胡霁色满肚子不乐意,道:“可我也想出去瞧瞧,当时不也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 黄德来拍着大腿,道:“可惜我这是不会啊,不然我留下来我是挺乐意的。” 就冲胡家大嫂这伙食,他都乐意极了! 胡丰年无情地戳穿了他:“你快得了,你留下来?今儿看见鲁家媳妇路过,你差点没跳河里去。” 黄德来瞬间就尴尬了:“师兄啊,别啊,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多不好…… ” 胡霁色心想你上回吃了几杯酒,自己也说得挺开心的。 “闺女,这是没法子的事情,不然爹也想让你出去散散心。要不,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折中的法子?”胡丰年非常耐心地道。 胡霁色想了想,道:“要不我们轮流……”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都不说了。 这可太不靠谱了,他们是去游方,又不是去游玩。 而且这炼药也不能半道上停下来啊,你一茬我一茬的,又不是卤猪脚。 最重要的是这个年代也没有电话可以相互联系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回来该换人。 胡霁色委屈地低下了头。 黄德来就开始小声嘀咕:“我真要留下来也不是不行……嫂子做的饭那么好吃。赶明儿我就回去把那婆娘休了,把儿子也带回来乡下,就在你家旁边买块地,然后天天来你家吃饭。” 胡丰年瞪了他一眼。 黄德来傻笑一声,再不敢多说什么了。 看胡霁色还是委委屈屈的样子,胡丰年一咬牙,就道:“不然我留下吧,你跟你师叔去。” 胡霁色:“……” “就是你娘又要哭哭啼啼”,胡丰年叹了一声,道,“不过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太自私。” 听他这么说,刚刚还很委屈的胡霁色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小声道:“算了吧,我留着就我留着。” 其实她也知道这是没法子的事情,毕竟家里的药要人炼,进药出药都要人盯着,账也要人算。 还有谁比她更合适? 胡丰年医术好,可算账真的一般般。 黄德来或许算账可以,可他现在也算个外来户,而且他也不懂炼药的活啊。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委屈…… 回家的时候想得挺简单,以为真就能由老父亲陪着走四方去游医了。 然胡丰年的态度到底还是安抚了她。 这种实在没办法的事情,老父亲也努力为她想办法了。 胡丰年看她这样,倒有些尴尬,道:“哎,挺好,也挺好。回头有啥稀罕的物件,爹都给你带回来。” 拜托,您是去乡下地方游方的好不好,又不是去走商。 胡霁色没说破,只是笑着点点头。 …… 浔阳城名下所属,府城以下,光镇子就有十八个,镇下所辖村落上百,大小不一。 罗大人提供了浔阳城的舆图,也就是现代说的地图。 他以为胡家人看不懂,本想让人教。 胡霁色大概能看懂,本也想装作看不懂的。 可万万没想到,胡丰年能看懂…… 听说当年他师父曾教过他,还详细给他讲过,这大夏的广袤土地,还有各地迥异的风土人情。 他还说过,现在传世的大夏舆图并不完善,希望将来有识之士能把这余下出差错的地方修拟好。 当下,胡丰年就拿着罗大人给的浔阳城舆图,开始和黄德来规划路线。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七十二章 送别老父亲 胡霁色给他们准备了两辆马车,因为要带的东西太多了。 五箱虫药,一箱像银管、针灸这种设备。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常备药,还有医疗设备。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生活用品。类似换洗的衣物,两套被褥未免他们要在野外过夜,点火的火折子,以及一篮子耐存放的粗粮。 另外因为出于安全考虑,还给准备两把斧头,两把匕首。 至于其他的,像是针线包之类的小件就不说了。 总之一辆车塞了个满满当当,另一辆也塞了个半满。 黄德来是真真感慨啊,道:“小侄女儿,你这想得也太周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常出门呢。” 胡霁色心想我以前也是常常出门,不过不是在你们这儿。 她道:“出门在外,会发生啥咱们也不知道。虽说有些累赘,不过带着也是有备无患。” 胡丰年则非常骄傲,道:“我家这么好的姑娘,以后嫁出去也可惜了。” “说起来,师兄啊,我儿子好像跟小侄女年纪差不多……” 胡丰年想也不想就一脚踹了过去,连话都不带多说的。 黄德来被他踹了个狗啃泥,也不生气,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笑道:“说来也奇怪,明明年纪差不多,我家那小子怎么就像个傻子似的,也不知道随了谁。” 说这话的时候,他面上带着笑,可神色之间,却难免有些悲伤。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想儿子了。 胡丰年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儿子总归是你的骨血,还能一辈子不让你看不成?再说了,等你东山再起日,不怕那婆娘不求你。” 黄德来苦笑一声:“师兄啊,咱们还是先治疫再说吧。这漫山遍野地跑,有什么东山再起可说的。” 这时候,胡麦田提着两个水壶走了过来。 “水都灌好啦,听霁色的,爹和叔叔若是经过溪流什么的,要及时把水壶再灌满。” 胡丰年笑着接过来,抬头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只看到茂林和官哥儿,难免就有些失望。 “我走了,家里就指着你们两个大姑娘了。尤其是霁色,你就算当家了,要照顾好娘和弟弟,还有小外甥,知道不?” 胡霁色笑道:“您就放心吧,这乡里乡亲的,都照看着咱们家呢。” 闻言胡丰年也觉得是,便道:“实在有事儿,就去你四奶奶那,让她给你做主。” 胡麦田颇为无奈,道:“爹啊,您就放心吧,她虽说平素不欺负人,可也从来不叫人给欺负的。” 闻言胡丰年非常骄傲,道:“那是,你妹子这点就比你强。” 胡麦田笑笑,道:“得了吧,我出嫁以前,村里不也争着说我是利索的姑娘。” 他们在这儿磨磨蹭蹭了好半天,终于,胡丰年和黄德来要走了。 胡丰年最后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家里。” 眼看着就要上车。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兰氏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大团东西。 “等,等等!” 胡麦田一看她手里拿着的东西,顿时就乐了,直道:“还夸霁色细心呢,这顶要紧的东西霁色都没给准备。” 兰氏手里拿着的是一件蓑衣,一把伞。 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连带着家里的两只狗都跟着跑了老远。 然后把手里的东西往胡丰年怀里一塞,口齿不清地道:“拿,拿着!” 胡丰年瞬间笑得见牙不见眼。 兰氏狠狠地瞪了他,道:“下,下雨,淋死你!” 胡丰年还是笑,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道:“淋不着,有伞了。” 兰氏似乎被那笑容激怒,又生气地骂道:“你个,个傻子!大傻子!” 这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只说是妇人是在撒娇。 可天地良心,兰氏现在也还没学会那些有的没的,她啥都是直着肠子来。 也就说,她现在是认真地在骂胡丰年是个大傻子。 然而胡丰年并不介意,反而傻笑。 他抬头看看自家的孩子们,到底是觉得不好意思,就笑道:“我得走啦。你在家,别给娃们添麻烦,凡事要听闺女的话。” 兰氏听了,认真地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有道理,遂也不骂他了,就走到了胡霁色姐俩身边站好,一副很乖巧的模样。 终于,胡丰年和黄德来还是趁着天色尚早就出发了。 家里的两条狗汪汪叫地追出去追了好远才沮丧地耷拉着头回来。 …… 下午,杨正就来了胡家。 当时胡宝珠正在他们家门口溜达着,似乎想要进来找胡霁色说什么。 若杨正是独自来的,她倒不怕,反正是她侄女婿。 但问题是杨正是带着五六个人,而且各个骑着马,穿着官服,还配着刀…… 吓得胡宝珠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了,一溜烟地就跑了。 “姐夫?” 只胡霁色一个在药房,看到这个情景不禁也有些奇怪。 杨正让他那班兄弟在外头等,左右看了看。 胡霁色笑道:“姐姐和官哥儿在家里新院子那头。念姐儿是我娘看着呢。” 杨正不好意思地拍拍脑袋,笑道:“小姨子莫要误会,我这趟来是出公差的。” “什么公差?”胡霁色有些奇怪。 这么大规模,最近胡家村没什么事儿啊。 杨正笑道:“两件差事,第一件是,我们抓到了吴大仁,已经让我几个兄弟先押回去了。” 胡霁色顿时精神一振,道:“在哪儿抓到的?” “他躲在他一个叫舅姥爷家里,是湖口村人士。人是已经押解进城了,岳父和你应该很快就能平反了。” 胡霁色激动完了,突然又笑了笑,道:“平反也就那样,城里横竖现在是杏林商会的地盘。再说……” 与案相关,还有好几个连罗大人都不能动的人呢。 “第二件差事是什么?”胡霁色问。 杨正道:“大人的意思是想派官兵协助我岳父和黄叔,不过在那之前,想把你们村那规划图弄一份,看看别处能不能整。” 胡霁色一愣。 那规划图……原本是江月白画的。 现在他人都走了,胡丰年也刚走,她去哪里给他们弄这什么规划图?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七十三章 独她最懂 当下,胡霁色让他们到外头去稍坐。 “我去一趟村长家,看看他那里有没有留底。” 这时候张虎突然挤了杨正一下。 杨正搓搓手,有点不好意思地冲胡霁色笑了笑。 胡霁色心下了然,心道这是来蹭饭吃的。 她冲着里头喊了一声:“娘!出来数数人头!今天这些大哥都要在咱家吃饭!” 兰氏就从屋里跑了出来,开始认认真真地数。 众人瞬间眉开眼笑,都下意识地站直了让她数。 有一个看着很年轻的圆脸小捕快就道:“大伙儿都说杨家大嫂娘家的饭最好吃,我是新来的,也心心念念好久了,今儿总算有口福了。” 张虎小声道:“弄这大阵仗,怪不好意思的。” 胡霁色道:“我娘大锅饭做得挺好的,先前也好多人在我们家吃饭的。” 杨正连忙道:“不白吃,不白吃的!” 说着,连忙朝那圆脸的小捕快招招手。 那小捕快连忙跑过去,从马背上卸下来几个圆滚滚的包袱。 跟人头似的…… 没等胡霁色胡思乱想完,杨正揭开那包袱布,露出那翠绿绿的皮。 胡霁色乐了,道:“哪来的?” “那总有法子弄来的。先前听说你搂着这玩意儿到了县衙门,又原样搂回去了,只怕人家跟你抢呢。” 杨正笑道。 胡霁色倒是确实想起来有这么一件事…… 她轻咳了一声,道:“这番瓜可金贵,姐夫帮我拿进药房去放着。顺便去厨房把那张大的桌子抬出来,就摆在院里。” 如今这胡家院子里种的爬藤的瓜早就已经葱葱郁郁,支了架子就是个天然的凉棚。 也不需要胡霁色指挥,杨正就带着人去把那桌子往瓜棚底下一摆,椅子都数好了。 他们还带来六七匹马,马草吃的也多。 不过人家带来的番瓜确实少见又值钱,这上门礼也是很重了。 胡霁色看他们热热闹闹的在那说笑,还去逗她家的两只狗。 那圆脸的小捕快还同她说:“我们衙门也养了几条拿贼的狗,你家这两条,比起我们衙门当差的狗也不差,骨子粗的很哪。” 胡霁色道:“我们村里有个养狼狗的,是从他家抱的崽子。” 长得那是粗啊,可还不是虚有其表。 看看这俩被一群捕快叔叔蹂躏得直肚皮的俩胖狗,胡霁色也只能长叹一声。 就假装它们很威风吧。 杨正一直有点坐立不安,瞅瞅狗,又瞅瞅胡霁色。 胡霁色知道他是觉得自己有义务留下来招呼客人,又实在心痒痒想见媳妇和孩子们。 她便笑了笑,走去让兰氏把念姐儿抱出来给杨正。 杨正顿时稀罕得不行,见他那群刚揉了狗的兄弟又过来逗他姑娘,他脸色都变了。 “滚蛋滚蛋!都去给老子把手洗了再来!” 有人嘲笑他道:“这么爱干净,你就不该抱我们姐儿,一路风尘仆仆的。” “当爹的长得也不好看,让姐儿该少看看才对。” “去去去,你好看,你好看至今连个媳妇都没说上。” 看他们在那闹腾,胡霁色就道:“姐夫,你招呼着大伙,我这就去村长家看看有没图纸。” 杨正扭头道:“你姐该回来了吧?” “算算时辰差不多,官哥儿这时候也要闹些点心吃的。” 杨正顿时就笑得很憨,道:“诶,是,官哥儿让岳母养着,个头蹿得快,身上也生肉多了。” 他们在院子里闹腾,胡霁色就自出了门去。 …… 村长正好也在家整理这段时间村里那些文书。 小张氏听胡霁色说了来意,就亲自领着她去了书房。 “先前罗大人还派人来送信,说是想亲自找你四爷爷聊聊这村里规划的事儿,想着有样学样的。没成想一直都没来。现在连江小哥儿也不在了。” 这些规划都是江月白做的,村里其他人,最明白的也就是老村长了,其实也还是一知半解。 胡霁色想了想,没说话。 老村长正眯着眼睛在书房忙,见胡霁色进来了,连忙让她进屋。 听她说明来意,连忙从压在书底下的图纸里找出那一张。 他道:“今儿正收拾呢,恰好找出来了。哎,不过小哥儿这东西,罗大人拿回去也没用啊,还不如派人来咱们这瞧瞧呢。” 他意思是拿出去别人也未必看得懂。 胡霁色把这张图纸拿过来,倒是笑了笑。 “四爷爷,我这也懒得回去了,能不能借你的书房给我用用。” 老村长大奇,道:“你要干什么?” “不是说怕罗大人看不懂吗?我来给他写个标注啊。” 老村长更惊讶了:“他的东西,你能看得懂啊?” 虽说是医科,但她以前工科也很好啊,哪里会看不懂。 况且……她最是明白他了,连他做东西平时习惯的小注脚什么她都知道。 如今她再坐下来,从老村长这里借了笔墨纸砚,就着江月白留下的那张草图,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张纸的解析。 现在她开方子做记录多,早就已经习惯了用毛笔,写字那是又快又工整。 老村长看她下笔都不带犹豫的,也有些激动,竟亲自在旁帮她研墨。 胡霁色也没注意到他,总之有墨就写了。 江月白是绝对的理工精英,又经常在胡家村四处走,对此地的地形已经很熟悉,所做的规划图也非常完善。 在这个年代做一副舆图极不容易,他这已经算是一副小舆图。 如今再给他的东西写批注,莫名竟有一种再次神交之感。 揣测着他是怎么想的,当时又是一个怎样的思路,其中精妙处太多,让人为之赞叹。 胡霁色写了整整四大张纸,其中图文并茂,非常详细地批注了他这张草图。 写完之后,激动的心情有些平复,一时之间,竟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终究,他是已经走了。 只是她也没有惆怅太久,她一边写,老村长就一边看。 此时看着,就激动地道:“你这写的真好,我原是一知半解的,被你这样一写,就全都明白了。看来江小哥不在了也不要紧,你倒是把他的本事都学了来。” 胡霁色回过神,有些无奈地微微一笑,道:“那可不行,做设计和做批注不是一回事,里头的道行差得也太远。”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七十四章 打架见血 等那几张纸墨迹晾干的功夫,胡霁色和老村长又聊了聊关于村里这些黄花蒿的事情。 胡霁色道:“左右不过和我们家相熟的那几家人,算来算去十户左右,今儿一早就挑担子来了我家。” 老村长叹道:“也怪不得他们。你说了城里能涨到那个价,他们听了都心痒痒。” 胡霁色道:“这怎么能怪?况且我们家也没这么多钱来收了。若是真的蜂拥而至都让我家收了,我也为难了。” 老村长想了想,十户也太少了。 不过他夫人也说了,胡家确实肚量好,确实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不由得又问:“今儿一早我看好些人收了黄花蒿进城,你觉得销路能靠谱吗?” 胡霁色想了想,道:“这真不好说…… 一两银子一钱,那是从药房卖出来给百姓的价钱。药房那边自然也还要压一压价。还有就是,这城里杏林商会霸道的很,最近又假药频出,不知道会不会针对这村里担着去卖的散户。” 老村长想了想,道:“若是挣了钱是他们自己的福气,挣不到也不能怨了谁。” 往年,村里也常常有人采药去城里卖,所卖的不过是像是金银花,凉茶草这种,晒干了一斤也就几个铜子儿。还有那些小子多的人家,捉了蜈蚣,捡了蝉衣的去卖。 可大伙一早也知道,卖这些东西,药房都是贱价收。 除非有门路,那确实是是可以卖得多。 目前这村里,有门路的应该只胡家了。 老村长就是担心,他们这生意不好做,到时候反而怨胡家不牵线。 他把他的担忧说了出来。 胡霁色哈哈大笑,道:“怨谁也怨不得我,我爹和我师叔现在都去其他村子游方去了,我就一个人在家。再说,他们要是不沾我,这药或许还卖得出去,现在一沾我,人人都要说他们的是假药了。” 老村长捋了捋胡须,道:“罢,这事儿我也管不了。” 胡霁色拿起那几张纸吹了吹,笑道:“四爷爷您就别操那么多心了,说不定他们卖得极好,人人都发财了呢。” 可老村长总觉得有些担心,他总觉得这钱没这么好挣。 当下,胡霁色看那四封墨迹都干了,就和图纸一起收了。 “我姐夫他们在我那吃饭呢,四爷爷要不和几个叔都过来吧?” 老村长道:“我们倒是想,就咱们村里这个水利要修了,这也忙得脱不开手。对了,我瞧你比我们倒懂些,不如拿了图纸回去研究研究吧。” 胡霁色委实不想,她最近手头上事情也很多啊…… 但想到这是江月白留下的图纸,她心念一动,又接了过来。 “我尽量瞧瞧。不过这水利图可复杂的多,我也不能保证我一定能看懂。” 老村长道:“江家二哥不在,咱不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你总比我们强些。” 胡霁色答应了一声,收了东西就走了。 …… 结果胡霁色刚走进自家大门,就见胡宝珠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她嘴里嚷着:“我要报官!报官!” 等她冲到近前,胡霁色才看清楚,她蓬头乱发,脸上还有血迹。 “怎么回事了?” 姜氏和王婶刚才跟着胡麦田从别院回来,听到动静,连忙匆匆忙忙地跑出来看。 看到胡宝珠满脸血迹的样子,顿时也都愣住了。 胡宝珠一把抓住胡霁色的肩膀,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咆哮道:“我侄女婿呢!快带我去!我要报官!” “老姑,你这是伤哪儿了啊……”胡麦田看着那血,有些惊疑不定地道。 胡霁色顿时倍感头疼,这血不是胡宝珠的…… 她隐隐有种感觉,这比胡宝珠自己出血,还要麻烦。 但胡宝珠看起来是真的十分生气,抓着胡霁色的肩膀,那力气也很大,人也气得直哆嗦。 嘴里只嚷嚷着,“要报官、要报官”! 众人一顿好说歹说,连拉带拽的,终于把她给扯进了门。 胡霁色连忙招呼姜氏帮忙去请村长夫人,并让王婶去徐家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胡宝珠进院之后就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结果好嘛,一院子的大老爷们儿就被这个情景给镇住了。 杨正吓得带着自己的两个娃,还有少不更事的小叔子连忙就溜了,嘴里道:“哎,小孩子不看不看,太吓人了!” 这一团手忙脚乱的,弄得胡霁色是好气又好笑。 不一会儿的功夫,徐大柱就先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看到坐在地上哭的胡宝珠,本来打算上前去劝的。 谁料胡宝珠反手抓起地上的石子儿就朝他砸了过去。 嘴里还嚷:“你给我滚!给我滚远些!” 徐大柱向来是让着她的,此时脑门上被砸了一下,看得出来有点上火了。 但他还是道:“媳妇,咱回家再说成不?” “谁是你媳妇!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王八蛋!” 说着又嚎啕大哭起来。 胡霁色被吵得脑袋发飘,寻思着这会儿家里连个做主的长辈都没有,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前去问徐大柱。 “老姑父,你这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徐大柱支支吾吾地还想隐瞒,不料王婶子追着那哭天抢地的徐寡妇过来了。 胡霁色一瞧,好嘛,受伤的是徐寡妇啊,她那手包的跟个粽子似的。 她一边哭一边嚷嚷道:“正好!这满院子的官爷,都来给我评评理!这个泼皮拿刀砍自己的婆婆啊!给我把她捉去杀头才好!” 徐大柱勃然变色,连忙道:“娘,您这手是您自己割伤的啊,可不敢乱说的!” 众:“……” 徐寡妇气疯了,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徐大柱脸上:“你是失心疯了啊!为了这么一个贱人,你是不想做人了!” 徐大柱生挨了这一巴掌,没吭声。 这个时代,如果做儿媳妇的真的对做婆婆的举刀相向,那抓去了是要杀头的啊…… 徐寡妇气得颤颤得哭:“你是猪油蒙了心了!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你这是娶了个奶奶回来啊!成亲这么长时间了,连手都不给你碰一下,你还向着她!”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七十五章 简直不知丑 后来村长夫人在小张氏的搀扶下匆匆赶到,徐寡妇又举着自己受伤的手去,说是胡宝珠砍的。 但无奈徐大柱立刻又制止了她,说是她自己不小心切的…… 把个徐寡妇急得又蹦又跳,一边往死里揍徐大柱,连村长夫人也拦不住。 她哭道:“谁家老太太像我这么命苦!前头那个说没就没了,原指着你能给我养老,你倒先来要我的命了!” 徐大柱无奈地道:“娘,我咋能要您的命?我这一天做几份工,不就是为了给您养老……” 徐寡妇啐了一声,道:“你就不是我亲生的,我待你还不好哇?置办给你娶媳妇,又托人给你找工,哪一样亏待了你!你当初穷的连裤子都穿不上来投奔我,如今站稳脚了,就要把我往死里逼了!” “真没,没啊……”徐大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时候原本坐在地上哭的胡宝珠突然蹿了起来,要不是被人拉住,看那样子是想上前去跟徐寡妇厮打。 “他哪里对不起你了?成日做那几份工,还要种地,挣的银子一个不落都进了你的口袋。你倒一文钱舍不得花,光想从我的嫁妆里刨!” 徐大柱连忙道:“媳妇,媳妇别气……” “我还没死哪!谁家的婆婆不当家!谁家的银子不是挣了让做婆婆的分配!”徐寡妇怒道。 “你算哪门子的婆婆!你不过是指着把我夫妻俩盘剥干净了罢了!” “好,好,我不是正经的婆婆,你又算哪门子的媳妇?成亲前裤子都穿不住,现在做了人家正经媳妇倒矜持起来了,连亲相公都不让睡了?!” 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成亲之后不同炕都曝出来了?徐寡妇到底要不要脸这是? 胡霁色都觉得难听! 胡宝珠恼羞成怒,嚎叫一声就扑了过去,结果又被人无情地拖了回来。 她哭着骂道:“我嫁到你们家,全是我的嫁妆养着你这个刁人,你吃我的喝我的,还有脸跟我说这个!” 这吵了半天,胡霁色总算是听明白了其中的几个关键。 首先第一,这夫妻俩成亲之后似乎就没有夫妻生活,原因不得而知,她们今天好像也是因为这个吵了起来。 第二,徐寡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不但把徐大柱挣的钱都抓在手里,而且总是算计胡宝珠的嫁妆。 这妇人吵起嘴来是极丑,是把人往死里作践的那种。 在男女关系上,这个时代远没有后世那么开放,就算是在后世,夫妻俩的床笫之事也甚少拿出来说的。 她故意这么大声嚷嚷,这满院子还这么多外人,还讽刺胡宝珠“婚前裤子都穿不上”,若是换个脸皮薄的,这会儿真该寻死了。 好在胡宝珠脸皮挺厚,三观本来也不正…… 她们俩一边吵一边都嚷嚷着要报官,如今这院子里的捕快都是大老爷们儿,谁敢沾这事儿? 连听都是不敢多听的,一个个早就溜得远远的,那圆脸的小捕快连胡家的两只狗都领走了,看那样子似乎觉得怕狗被误伤。 最终村长夫人火了,趁着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连忙叫了几个粗壮的婆子,把她们俩都给拉得远远的。 徐寡妇还在叫嚣:“这不下蛋的母鸡还不让人睡,真当自己还是个值钱的货!” 徐大柱夹在中间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此时也有点忍无可忍了,怒道:“娘!别说了!” 胡霁色从刚才开始就很烦躁。 主要是这种情况,胡家真没有能和徐寡妇身份对等的人下场来平息这件事。 可也不能就让他们这么闹吧? 算了,她撸起袖子亲自上吧。 她想了想,就对村长夫人道:“四奶奶,别的我不管,可这才成亲一个月,就摸了我老姑的嫁妆的事儿,我们胡家是不肯的。” 徐寡妇一听,就“呸”了一声,道:“你真当你家是陪嫁了千金过来?!” 胡麦田一看胡霁色都下场了,自己也没有忌讳了,也走上前去,道:“甭管是一千金还是一个大子儿,都跟你没关系!真当我们老胡家同你前头那个儿媳妇一样,没人了?由你摸光了嫁妆,再连人带孙女一块儿卖了?” 此时胡宝珠人都是愣愣的,她也没想到自家的两个侄女会帮她。 毕竟她每次到家里来找大哥,不管咋地,大哥都说是她的错,然后给她轰回去,让她在夫家好好做人。 徐寡妇就开始叫:“就她这种不下蛋的母鸡,卖了都没人要!也就我们家这傻子看得上!” 胡霁色冷冷道:“不要你就给我们退回来,休妻和离我们都接着。只一样,这才成亲多少日子?我老姑的嫁妆可都是我一手置办的,少一样都不行,全都给我退回来!” 徐寡妇愣了愣,道:“你说退就退?你以为你算老几!” “不是我说退,是官府也说要退,女方的嫁妆,和离休妻我们都必须全数带走的。”胡霁色冷冷道。 “我呸!哪有这个规矩!进了我们家的门,生是我们家的人,死是我们家的鬼!哪有东西进门了,还想抬出去的道理!” 啧,真是法盲。 胡麦田听了就笑了,道:“老太太,这儿可那么多官府的人,您要是不服气,就随便找个人问问。我可告诉你,回头我老姑的嫁妆如果少了一个大子儿,我们能告到你倾家荡产来赔。” 徐寡妇一听就开始坐在地上哭,一边哭一边捶自己的胸口:“真是欺负人!太欺负人了!把个不下蛋的母鸡嫁过来我家当奶奶,还仗着自家有官府的亲戚得要我的命啊!” “我的命这么就这么苦啊!早早守了寡,儿子又死的早,现在又来了这么个白眼狼,向着媳妇欺负我啊!” 徐大柱满脸通红,道:“娘!您别说了!快别说了!” 村长夫人眼看这不是个事儿,就对姜氏和王氏道:“把她拖回去,拖回去,跟她说不出个劲儿来!” 姜氏和王氏想把她拖出去,奈何她滚地撒泼那个劲儿实在太大。 最后还是来看热闹的四五个妇人一块儿冲了过去,七手八脚地按住她把她给抬出去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七十六章 媳妇也不像个媳妇 剩下个胡宝珠还在那坐着哭,被一群妇女给拉走了去安慰。 杨正也不好就这么置身事外,把徐大柱拉到一边去说话。 这屋子里那是闹哄哄的,特别折腾的感觉。 胡霁色头疼的很,跟村长夫人说了一声,就把张虎叫到了药房。 那圆脸的小捕快也跟了进来,他名叫张吉,今年十八岁,是刚入门的小捕快。 她把规划图并那详细的批注,都装在一个信封里,递给了张虎。 “张大哥,东西您可收好了。外头闹哄哄的,可别弄丢了。” 张虎连忙把那信封贴身放了,才道:“霁色姑娘放心,这么大的事儿,我不至于这么粗手。” 胡霁色道:“没想到今儿家里闹了起来,您看,回头您还带着弟兄们吃饭,我的家事我家就进屋去说了。” 张虎就摆摆手,道:“客气啥啊,我们这些大老粗,在哪儿都吃得下饭。” 张吉凑了过来,道:“你也不用怕,我们就在这呆着,等他们走了才走。” 胡霁色嗤笑了一声,心想我有什么好怕的。 她不欲和两个外人多说,遂先请了他们出去,让他们依旧坐在凉棚底下。 这一家子最淡定的就是兰氏,照样烧了一桌子菜,还喜滋滋的地端了一桌。 为了避免尴尬,胡霁色让那些男人留在外头,又让兰氏分了盘,屋里摆了一桌给女眷。 小张氏瞧着她有条不紊地操持这些事儿的样子,不由得点点头,心想这丫头是个能当家的。 屋里,胡宝珠只是一个劲地哭哭啼啼,三下五除二果然把自己的闺围秘事抖了个干净。 “我那假婆婆,从我们成亲第一天,就成天听我们的墙角。我让徐大柱睡了几天地板,她骂我就是那最难听的话。” “成日就知道花我的钱,她也不明说,只说哪里哪里要开支,都叫我去。我跟她吵,她就说我带那么点嫁妆过去。” “现在她把徐大柱挣的钱都攥在手里,家里多少钱开支都从我的嫁妆里出,我哪经得住她这么用啊!” 一边说,她倒哭得越来越厉害了。 这事儿一听确实是让人愤怒。 但村长夫人左右看了看,见都是妇人,就直接问道:“你婆婆说的那,你们夫妻俩都不同房,是咋回事儿?” 胡宝珠一听就更生气了,道:“他每天夜里,都灭了灯才回来,身上也不擦一把就往炕上摸,一身的汗臭味,头发都油得能炒菜。我给臭得都喘不过气,还咋跟他睡?” 这话说的是理直气壮,可在这儿的妇人都面面相觑。 虽说现在能留在这儿的妇人,都已经和胡家是关系好的了。 像是姜氏、明氏,还有朱婶和王婶等等。 今天的事吧,左右看看也是那徐寡妇挑的头,毕竟她这算计着盘儿媳妇的嫁妆的事,村里也是人尽皆知了。 可……胡宝珠这一波操作,也太骚了吧? 村长夫人皱眉就骂:“你是个当媳妇的,你男人做那么多份工,还得顾地里的活,为什么又脏又臭?就是因为你这个当媳妇的不伺候!” 胡宝珠一听又不向着她说话了,又气了起来,气道:“他挣钱又不是给我花的,凭啥要我伺候!让他那个假娘伺候去!” 姜氏无奈地道:“你干啥呢,你还过不过了?” 王婶也无奈,劝道:“男主外,女主内。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托大说你一句,做了人家媳妇了,该干的事的还是得干。” 胡宝珠一拍桌子,道:“就不过了!我就没打算跟他过了!和离得了!叫他把我的嫁妆拿回来,去官府告他们,让他们娘儿俩赔死!” 众:“……” 得,这货现在就是现学现卖,以前是个法盲就算了,现在是觉得拿住婆家的把柄了。 村长夫人气得一拍桌子,道:“这人是你自己选的,也是你自己成亲前就跟了人家。老胡家那么费劲把你给嫁出去,还是当你爹生重病的当口!要和离要休妻你自己去提!” 胡宝珠急了,道:“什么意思啊!我叫人欺负成这样,还不给我撑腰啊!” 村长夫人是什么人,哪里会让她讹上? “这事儿你爹妈才做主,别赖着我说话。” 胡宝珠道:“我爹身子不好,我娘现在又傻了,谁能顾得上我啊!” “长兄如父,你还有大哥,你真想不过了,就跟你大哥去说!今儿这事儿,我给你做主,日子还得你自己过!”村长夫人如是道。 胡霁色和胡麦田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吃起了饭。 这一桌子好料啊,可惜了,好像大家都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徐大柱来接胡宝珠,低声下气地跟每个人赔不是。 看那样子,似乎在男人那桌上,人家也跟他说了什么。 胡宝珠也没这么吃东西,被村长夫人骂了几句,还是没说不跟他回去的话。 “老姑父。”胡霁色叫住他。 徐大柱憨厚地笑了笑,道:“诶。” 那样子简直不像是在面对媳妇娘家的小侄女,简直就是见家长啊。 胡霁色道:“这成亲之前的事情说不清楚,还望你们以后不要再提。我老姑的情况,当时我们都据实以告了。” 徐大柱脸色一变,连忙道:“我从没说过什么啊!” 胡霁色道:“我知道,可我也不希望亲家婆婆这么说。老姑父你是男人,是当家的,没得让人捏住媳妇的痛楚使劲打,还打算捏一辈子,打一辈子不成?” 徐大柱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道:“诶,我会回去跟我娘好好说。” 胡霁色看了胡宝珠一眼,道:“你们自个儿家里那点事,别都往外兜,我们胡家人还没死完,你们不嫌丢人,我们还嫌丢人。” 徐大柱本想说这也不是他要说出去的,可是想到胡霁色刚才说的,挠挠头,又不说话了。 最终,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又把他们俩送走。 村长夫人由小张氏陪着去了徐家。 胡霁色本来想着自己也该跟着去,被小张氏拦住了。 小张氏道:“没的让你一个小辈出头的。家里乱的这样,收拾去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七十七章 自己过去吧 这也是因为胡家现在实在是没人了。 现在做嫂子的,兰氏肯定不行。李氏,刚领着两个孩子去镇上瞧胡丰运。 大哥,三哥都不在家,两个老的又不中用。 村长夫人看着这老胡家这闹哄哄的情景,也着实心疼胡家这姐儿俩。 总算把这几尊佛都送了出去,临走好像还听见胡宝珠在大声训斥徐大柱,吵着要他还嫁妆,要和离。 胡麦田一边指挥杨正带着人去搬桌子,收拾垃圾,一边就跟着胡霁色长吁短叹。 “她这日子咋还能过得下去啊。这不以后还得吵?你没听见她刚才说的,她现在是拿住把柄了,就打算这么跟婆家人吵了。” 可以预见的是,她自己有错以后也坚决不改,但一定会把“和离赔钱”挂在嘴边去吓唬夫家人。 胡霁色一边扫地一边道:“还能咋地?咱们是她娘家人,咋能一碗水端平?” 其实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说出来怕被人喷,应该是说胡霁色并不关心胡宝珠的未来能否幸福,压根也可不能给她操心到细节。 “也是…… 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咱们也没法管。就说这嫁妆啊,咱不能让她给摸光了。嘿,你要说我在这村里长大的,以前也真没看出这徐寡妇是个这样的。” 胡霁色觉得有点好笑:“你以前怎么觉得?” “就觉得她儿子不争气,她又老是哭,可怜兮兮的。” 胡麦田说着自己都笑了,道:“你说,现在瞧着她可真毒啊。我觉得我家那婆婆跟她比起来,那简直就是良家妇女了。” 确实…… 之前觉得胡麦田家的罗氏已经挺有心眼的了,撒谎那是张嘴就来,总是暗搓搓的恶心人。 可现在这个徐寡妇一出马,以前那是影后,现在那是毒后啊。 胡霁色都快乐疯了,道:“你也是真眼拙,会哭就可怜,命苦就好人?我觉得吧,你这辈子活到这么大岁数,见过的所有恶婆婆加一块,也抵不过这一个。” 什么“会哭就可怜,命苦就好人”? 这丫头说话这么一套一套的。 胡麦田品了品,先是笑了,然后又满脸愁容。 “当初干嘛把她嫁过去啊,咱老姑本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加上这么个货,离得又近,以后还不得吵死你们?” 胡霁色哈哈大笑:“我难道还怕了她?今儿是咱爹不在,要咱爹在,我告诉你,抬手就给她婆媳俩都给揍出去。” 这边说着,那边兰氏突然端了一大笼包子出来。 她心疼地道:“霁色,麦田,来吃来吃。” 显然,是怕刚才太闹腾,这姐儿俩没吃饱。 杨正一看,连忙带着他那班兄弟就挤了过来。 “娘,我们也没吃饱。”杨正涎着脸道。 兰氏有点纳闷:“你们,都吃完了啊。” 刚才上了一桌子菜,他们忙着和徐大柱说话,却也没落下吃饭,一桌子饭菜几乎吃得干干净净。 杨正有点不好意思。 倒是张吉凑了过来,道:“婶,菜都吃了,太好吃了,就是没上饭,我们还能吃。” 兰氏:“……” 行吧,可能手忙脚乱忘记上饭了。 胡霁色看着觉得好笑,就伸手拿了两个包子,一个给了胡麦田。 “我俩一人一个就够了,剩下的姐夫和各位大哥们分了吧。” 兰氏做的肉包子那是一绝,肉又弹又嫩,汁水饱满。外皮蓬松柔软,尤其里面吸饱了肉汁的部分,恰到好处的咸香,吃得超满足。 虽说份量大,一笼子也就九个。 看他们吃得狼吞虎咽,然后一脸意犹未尽。 兰氏呆呆地看了看,最后道:“还,还有三笼,在蒸。” 看着这群大汉瞬间露出期待又不好意思的表情,兰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最后还是胡霁色走出来,道:“我娘原是蒸了让你们带走的。不然也不会蒸那么多。” 兰氏道:“不是,是刚才的……忘记,忘记上了。” 胡霁色:“……” 行吧,这就是刚才忘记上的主食了。 张吉小心翼翼地道:“那我们…… ” 胡霁色笑道:“带走吧。我家很多牛皮纸啊,小篮子啥的,就是常常有人从我们家带吃的走。” 张虎一把搂住杨正的肩膀,感叹:“你这到底是什么福气啊!” 杨正不好意思地笑笑,又看看胡麦田。 等吧这些人都打发走了,天都黑了。 虽说他们像蝗虫一样席卷而过,张虎还厚着脸皮带着一瓶兰氏自酿醋走…… 但这些人素质还是挺高的,刚叫他们帮忙,把这些地方都收拾得挺干净。 胡霁色心想,这回可以好好盘盘方子,算算账了吧。 谁知她刚钻进药房,胡麦田就跟了进来。 “姐,咋了?” 胡麦田反手关上门,道:“你瞧出来没有?” “啥啊?” 胡霁色在桌子后面坐了下来,一门心思开始整理记录药房和实验室数据的本子。 “就那个叫张吉的小子啊。”胡麦田贼贼地笑。 “嗯?怎么了?” 胡麦田笑道:“我觉得他好像是看上你了。” 终于,胡霁色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啥啊,别胡说。” 胡麦田无奈地道:“咋就是胡说了?妹啊,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多招人?” 虽说年纪还小,可模样也好,性格也好。 正经人家挑媳妇还挑父母,她无论是生父还是养父口碑都极好,母亲又是少见的能干人。 会看上她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这个张吉,是张虎的堂弟,一族好些都在官府做事,府衙县衙都有。他亲爷爷是府台大人的帐内师爷,很是体面的人家。而且家里也正派,爹娘也恩爱,是个难得的好人家。” 胡麦田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胡霁色只是耐心地听着。 听完了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姐,你先别在这儿激动。人家说不定压根没看上我呢。” 胡麦田道:“如果看上你了,你肯不?” 胡霁色毫不犹豫地道:“不肯。我现在还没想嫁人的事。” “没说让你马上嫁啊,先定个亲,等你大些再说。” 胡霁色犹豫了一下。 她犹豫不是因为想着这门亲事要不要,而是犹豫着该找什么理由拒绝。 最终她只能仓促地道:“不肯。” 胡麦田似乎也不意外,长叹了一声:“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小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七十八章 吃亏了吧 胡霁色愣了愣,道:“为啥你们都这么说……” 胡麦田叹气:“他不是都跟爹提亲了。” 胡霁色:“……” “咱爹没答应”,胡麦田笑了笑,道,“咱爹说你还小,想等你大一些,让他跟你自己说。” 其实胡丰年这一点在这个时代还挺特殊的,因为当初胡麦田选杨正,胡丰年也是让她自己选的。 胡霁色:“……” “我也不知道他走的时候跟你打招呼没有,但眼下这有个好人家,我这做姐姐的,也就不想你错过了。” 胡霁色无奈地道:“这人家怎么个好法?” “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家里做什么的倒是其次,主要是一家子都是正派人……” 胡霁色笑了笑,道:“姐,这可不好说。” “嗯?” 她心想你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当初选了杨正,也没想到罗氏是这个德行吧? 还有那个徐寡妇,当初大家不也觉得是个可怜的好人? 这世上的日子,还得自己过才知道。 你看那一团和气的人家,谁知道她里头都是什么事儿啊。 但胡霁色也没把这话说出来。 她只道:“您看,我现在学医,做生意,给爹帮手。满打满算,我打算最早也得等到十八再嫁。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就是二十左右。那张家,能等得了啊?” 其实这个年代男人结婚稍微晚一些,二十左右结婚的大有人在。 但如果说最少再等四年,人家都二十二二十三了,那杨家指定不乐意。 胡麦田一时有些语塞。 但过了会儿她又道:“我就是怕,这么好的人家,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瞧瞧,这是典型的家长心态。 胡霁色道:“缘分这种事情是天定的啦。再说,我现在这样,你舍得我就去人家家给人相夫教子啊?”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胡麦田又好笑,又惆怅,最终还是道,“不过你前头那句话我也认,这缘分有时候就是天定的。我啊,也就是跟你说说。” 胡霁色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分明就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 她笑着随便说了几句打发了胡麦田出去,自己又全心投入了自己的笔记里。 …… 接下来的几天胡霁色忙的很。 她把实验室重新弄了起来,院子里也架了药锅在熬药。 豆子她们几个开始跟着胡麦田去割黄花蒿和采集鬼麻籽儿,然后按照她说的整理晒干。 这其中最麻烦的工作就是统计数据。 还好有胡麦田帮着,两个人一起过称统计也不算太累。 除此以外,她还得给村里人看病,一天还得出去跑个几趟。 平时胡丰年在家没觉得,或是有江月白在一边商量着也还好…… 更不提连江月泓和厉竹山这两个苦力都没了。 哎,真是一下子辛苦了好多。 这几天的功夫,村里人陆续担了黄花蒿去城里卖。 有卖掉的,但大部分都没卖掉…… 就是已经卖掉的,也没有胡霁色说的那个价。 这天小张氏就上了门,看见胡霁色拿了个梯子在屋顶上晒药,惊得都笑了出来。 “你可小心点!这院子那么大都不够你晒。” 胡霁色慢悠悠地从屋顶上爬下来,笑道:“这几天的太阳都不大好,天时难抢,要晒的东西太多。” 小张氏看着她就直叹气,道:“这才几天,你看你又黑了一圈。” 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又白又瘦,可真是太好看了。 胡霁色不太所谓,道:“养养就白了。” 她领着小张氏进了药房。 小张氏一坐下来就开始叹气,道:“咱们村的人去卖药的事儿听说了吧?” “听说了一点。” 散卖根本卖不出去,据说现在城里假药太多,还有药房的人出来撵他们。 “分明就是真的,他们非说是假的,吵嚷起来还要打人的。可你拿到药房去卖,他们又不说你的是假的了,只压你的价,压到二十大钱一斤,还是干货啊。” 胡霁色给她倒了茶,道:“没想到现在愈发黑心了。” 之前杏林商会还没这么过分。现在倒好,明着来搞垄断抢钱了。 “你说这城里人,咋这么过分啊。” 胡霁色解释给她听,现在城里所有的药房,都属于杏林商会。 他们现在拧成了一股绳,绝不肯让让别人来卖这黄花蒿。 再说,这城里现在确实大夫啊,药材啊,都良莠不齐。假货和冒牌野郎中也多。 百姓可怜啊,真真没有这方面的医学知识,不是权威的不敢买,而且那些假货卖的也不便宜,所以散药卖不掉。 胡霁色最后总结道:“那杏林商会特别狠,官府的面子也不卖。罗大人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小张氏愁容满面,道:“霁色啊,乡亲们先前在村民大会上那样,算是驳了你的面子。现在再找你,你还收不?” 胡霁色道:“先前就是说过收的。” 不用细问也知道,村民们大概是很不好意思,所以央着小张氏来说。 小张氏其实也觉得她不会计较,可总还是要问问才安心。 她连忙道:“那你怎么收?” “还是我之前说的那个价。不过已经割下来的就送过来吧,怕坏了。还没割的先在地里放着,我这现在倒腾不过来那么多。” 想到她这满院子晒着药,小张氏也表示理解。 “这个你放心,我回头一个一个去跟他们说。” 胡霁色道:“回头我就让我姐和豆子棉花她们,挨家挨户地去计个数,估个大概。” 小张氏道:“瞧你这忙得脚不点地的,我也挺不好意思的,还给你添这麻烦。” “做买卖那是有来有往的事儿,说到底还是我占便宜了,怎么就添麻烦了。”胡霁色笑道。 小张氏又坐了一会儿,胡霁色送了她出去。 确实,为了统计这批新药,接下来又会越来越忙了。 只胡霁色没想到,城里的情况竟然已经恶劣到了这个程度…… 按理来说钦差也该到了,这杏林商会的人竟然还如此大胆,真真是不要命了不成? 想必罗大人现在也是焦头烂额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七十九章 人为财死 小张氏不辞辛苦,跑断了腿去通知到位。 胡霁色也觉得自己心胸够宽广了,虽说自家暂时不缺药,不过他们要卖她也愿意收着。 第二天陆续有人挑了药来胡家,豆子她们都已经拿着小称在秤了,院子里人很多,说说笑笑也是热热闹闹的。 这番和谐的景象,直到江氏杀上门来,便被打破。 江氏,就是胡家在分家之前,常年跟胡丰年合作的种药的。 后来胡家大房分了出来,胡霁色做主家里的采购了,这家人自觉捞不到什么油水,先断了和胡家的合作。 原以为他们会改种庄稼,但这江氏精明,托了在镇上做工的亲戚,自寻了销路。 听说后来药都卖到了城里,挣了不少钱,就今年还在忙着起了一座新房子。 她原是个笑面虎式的人物,另找了财路以后,家里一根草也不许胡家人惦记,偏见着胡家人也还是笑眯眯的。 胡霁色也没有跟她起过冲突,横竖各自有发财的门路,没必要讲究太多。 可她今天上了门,确实一脸风尘,看样子是刚做了活,然后进门就开始破口大骂。 “我道是谁害得全村人进了城都被人当狗撵!好好的俏手药都卖不出去,只能烂在自家,让你贱价收了去!原来是你在城里背了人命官司,回头倒叫我们全村人跟着你一块儿没脸!”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人面面相觑。 小张氏奉婆家之命过来帮着操持,此时闻言就走了出来,道:“招娣娘,有话好好说,咋回事啊这是……” 这时原本在屋里算账的胡霁色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 江氏一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我家原本就是卖药的,和城里的几个药房也是熟的,都是说好了的买卖,结果昨个儿孩子爹在城里磨了一晚上,人家愣是没要我们的东西!干啥呢!都是因为这胡家人进城捞钱不讲究,医死了人!” 小张氏听了脸都白了,道:“招娣娘,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胡家在村里当大夫那么多年,什么时候医坏过人啊!” 江氏气道:“我咋就是乱说啊!都叫人告上官府了!这不赔了钱才灰溜溜地回了想下来!如今那城里人说我们胡家村尽是假药,收谁的都不收胡家村的!” 小张氏听着不对,道:“你家早就找好了销路?” 当时村里人都在苦恼说城里找不到销路,这家人是憋着劲打算闷声发财? 闷声发财就算了,当时人家在诉苦说看着人家一两银子一钱地卖,自家这东西却卖不出去的时候,她还表现得比谁都愁。 自己发财没什么,但还演戏,就过分了吧? 江氏大约是太生气了,被小张氏点出来才意识到自己是抖了出来。 她的脸色变了变,又道:“我原是想着等我探好了路,就帮着村里人一块儿卖过去!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啊!你倒好,医死了人也一声不吭的,在城里混不下去了,回村来照样装自己是头蒜哪!” 小张氏听不下去了,道:“你……你说话客气点!跟个孩子说话,嘴里也不讲究!” “孩子?还是个孩子就杀人了!” 胡霁色拉了一下小张氏,左右看了看。 众人皆是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显然,背了人命这种事,对大家来说,似乎还是有些太刺激了。 小张氏有些着急地道:“霁色……” 她是想回护胡霁色的,毕竟这是个不满十五的孩子啊! 可胡霁色到底还是自己上了前。 她对江氏道:“说到底,你不就是因为药没卖出去,记恨上我了么?” 江氏气道:“你知道什么……黑心钱你都赚够了,你哪里知道我们一家子这一年就指着地里这点收成……如今全家的路都叫你给断了!” 胡霁色道:“我在城里是有官司,但人不是叫我给医死的,这事儿官府也还在查,官府没有定案,就轮不到你给我扣帽子!还有,现在不仅仅是我们村的药在城里卖不出去,纵是其他村的人,只要是在街边零碎摆摊卖这黄花蒿的,一律都要被撵!” 小张氏想了起来,道:“对啊,咱们村里那么多人家都去城里卖药,他们又不像你似的有门路,都是在街边摆摊的,还不是一样叫撵回来了。人家哪里知道他们是胡家村的人。” 姜氏听了就回过味儿来了,道:“你自发不了财,别想把我们全村人都拉过来跟你一伙。” 江氏啐了一声,道:“我是要拉谁跟我一伙?我这还不是给村里人去探路!若是能成,还不是村里都跟着发财!” 胡霁色道:“横竖现在怎么说都是你。当初我爹建议村里腾几亩地种药,是为了防着咱们村里人自得了疫。各家各户全凭自愿,可强迫过谁没有?全村上下,大多数人家都不过是匀出几亩地来种,谁真的指着这个发财了?” 说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江氏,道:“你自是一早就打听好了门路,知道这药价要涨,自己憋着劲儿,把地里全拔了干净种这黄花蒿。如今你算盘落空了,倒怨我了?” 江氏确实是盘算了许久,想要靠着这个大捞一笔。甚至她大闺女今年说人家,说的也是城里一家药房的公子。如今算盘全落了空,闺女的婚事也黄了,她急得那是恨不得找胡霁色拼命! 纵然人家说的在理,可她哪里听得进去,嗷得一声就跳了起来,道:“横竖你背着人命官司就是事实!我家的药卖不出去就是怪你!我一家几口人都要去喝西北风了,都怨你这心黑手狠的庸医!你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跟你拼了!” 胡霁色皱眉道:“你要什么说法?要我赔钱?门都没有!你真当我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江氏一身火气无处发泄,想到自己谋划了那么久的算盘都落了空,只觉得全怪胡霁色。 听胡霁色说不肯赔钱,她再顾不得人前装的那张笑皮,当即嗷地一声就扑过去打胡霁色。 “你医死了人还赔了一千两,挣了多少黑心钱!如今倒要把我们也逼得没了活路,不给钱我就跟拼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八十章 人不如狗 这江氏是个算计得狠的,为了钱财能拼命的。 如今盘算全落了空,打起人来那叫一个狠。 包括小张氏等人在内,都没有防备,胡霁色就被她给扑倒在地。 “你干什么!你快给我起来!不要命了你!” 一时之间小张氏她们的呼喊声,这江氏发狠的咒骂声,全都混在一起。 豆子她们都是小姑娘,早就吓呆了。 小张氏她们拉的拉,扯的扯,无奈这江氏仿佛铁了心要胡霁色的命,竟用力用手掐住胡霁色的脖子,任人怎么拖拽也拽不开。 兰氏听见动静从厨房里跑出来,急得扭头要回去拿菜刀来拼命。 “汪汪汪!汪汪汪!” 突然几声狗叫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今天因为院子里来的人多,家里的两只狗都叫拴了起来,此时都急得把链子都扯得绷直了。 兰氏连忙跑过去把狗给解开了。 这才脱手一只,就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就窜了出去! 就在众人都乱了方寸的时候,突然从不远处窜出来两道健硕的身影。 “啊!!” 只听江氏惨叫了一声。 胡家的大胖和二胖都有猎犬血统,虽说从小都大只负责逗逼,可此时护主心切,自然就激发了野性。 两只狗都五六十斤重了,猛地扑过来把江氏扑了个仰面往胡霁色身上一摔。 胡霁色被撞得两眼一黑,就觉得身上都轻了。 在江氏的惨叫声中,那两只狗连拖带拽,就把她从胡霁色身上给拖了下去。 “杀人了啊!杀人了啊!” 眨眼的功夫,江氏就弄了一身血。 那画面简直惨不忍睹,这一院子的妇人都吓得勃然变色,连忙退让。 “娘!” 那江氏的几个闺女匆匆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她们那拿着大棒子的爹。 胡霁色缓缓神,连忙呼唤自家的两只狗回来。 大胖和二胖平时跟谁都皮,但被江月白训得十分听胡霁色的话。 那江氏的男人胡春明一看被咬得浑身是伤,正坐在那鬼哭狼嚎的媳妇,顿时心头火起,拿着棍子就冲那两只狗撵了过来。 胡霁色这气刚喘匀,一个这个架势,也来不及反应,立刻就从旁边兰氏手里夺过刀。 “敢!” 胡春明这么一个大汉,竟愣了愣。 随即他道:“你家的狗咬伤了我家婆娘,你难道还要护着它们不成!” “谁家养狗不是看家护院的?你婆娘差点掐死我!它俩救了我的命,我若是不护着它们,我成什么人了?!咳咳咳…… ” 刚刚被掐得太用力,此时胡霁色激动起来,差点连气都喘不出来! 胡春明是真想举着大棒子给她来一下,然后冲过去把那两只狗给打死! 但无奈那么多人在这,加上胡霁色提着刀站在那,他还真犹豫了。 那江氏的几个女儿都围着江氏在那哭,眼看这个情景,顿时都不肯了。 大女儿胡招娣就冲了过来,身上沾了许多她娘的血,哭得满脸眼泪,道:“难道我娘还没你家的狗值钱!你真是黑了心肝啊!大伙儿快来瞧瞧她的心肠有多毒,有多坏!” 胡霁色啐了一声:“自己上门找打!我请你们来的不成!上我家门打我,如今还要我家的狗陪命!到哪儿都没有这个理!” 那江氏痛极了,一声一声地惨叫着。 小张氏连忙道:“还在这儿吵吵什么啊!快让霁色给人看看伤吧!” 胡春明闻言就放下了手里的棒槌。 孰料胡霁色道:“看个鬼!我才不给她看!” 胡春明急了:“你,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啊?不给你们看!你们只管去报官,要赔多少钱我们赔!要我给她看伤,门都没有!从今儿起,你们一家人都不要再踏进我家的门!我们家和你们老死不相往来!” 小张氏也傻了眼,连忙劝道:“霁色啊,别说气话啊,这,这不能闹成这样啊!” 说着就想去拿她手上的刀。 然而这次胡霁色连她的面子也没打算给,直接把她推去了一边。 她用刀指着这胡春明,道:“当我不知道呢,让他媳妇进来骂我,早就算计着要动手打我的。然后他们一家四口人都在外头埋伏着,等我一还手,再进来拿了名头把我往死里打!” 小张氏顿时哆嗦了一下…… 待她看清这胡春明面上明显的心虚,她不可置信地道:“招娣爹!” 胡招娣比她爹厉害,当即就道:“你胡说!我们,我们就是刚好路过!” “我呸!我这前后不着的,你能一家子都顺便路过!不就是欺负我爹出去了,我家连个当家的都没有,就娘几个并几个孩子在这操持!” 胡春明架不住她这么说,当即就火了,道:“不是你在城里捞钱医死了人!我们这是上门来,让乡亲们都看看你家的真面目!” “现在瞧见了?对,这就是我家的真面目!”胡霁色用手里的刀子朝他挥舞了一下,吓得他连连后退。 “霁色,霁色别冲动!” 那些围观的妇人也被她这个样子吓得勃然变色。 “我爹,在这村里几十年,寒来暑往,兢兢业业,给村里人看病,从未出过岔子。我,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给人看病接生,什么脏活累活没瞧过?” “出了虫瘟,我自家的生意不做,首先铲的也是我家的田。我强迫过谁没有,抢了谁的钱没有?” 胡招娣哆嗦着道:“可,可也不是我们逼着不让你做生意的,也不是我们逼你铲田的!” 胡霁色几乎要仰天大笑,笑完了又啐了一声,道:“我自是不委屈,我就是替我爹委屈。这些年只当他一片医者仁心都喂了狗。” 胡招娣哭道:“你若是有仁心,我娘被咬成这样,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哪个大夫会觉得人命还不如狗命值钱!” “我是看死人的庸医,你家为什么还要我看?”胡霁色冷冷道。 胡招娣明显地梗了一下。 “我也不哭冤,我也不稀得谁替我说话。谁要在背后议论,就去议论。大不了从今以后,我家就关起门来过日子。只有一点,你家这婆娘你今儿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看!” “要赔多少钱你只管说,我赔给你就是!”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八十一章 关门过日子 因听说胡霁色在城里医死了人,又亲眼见着她不肯医那被狗咬的满身是血的江氏,这院子里原本等着卖药的人都匆匆走了。 看这样子,多少还是精神上受到了刺激。 胡春明是想找胡霁色报仇,但他媳妇在那一声一声地惨叫,无奈之下只能领着几个女儿,抱着媳妇先走了。 剩下的,就只有小张氏和姜氏。 胡麦田今天领着官哥儿和茂林在老宅,也是回来的路上才听说了,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连忙赶了回来。 这屋子里,胡霁色拿肉喂狗,小张氏在一旁就直长吁短叹。 见这情景,胡麦田倒是没有多问,嘱咐茂林带着官哥儿出去玩儿。 她女儿念姐儿在旁边的小摇篮里踏实地睡着,无忧无虑地,半点烦恼也没有。 小张氏道:“你干啥啊你……平时瞅着挺懂事的一个人,你今天咋就这么大气性啊!” 胡霁色依旧喂狗,说什么都不抬头。 兰氏在旁边给她端着装肉的盘子,水蒙蒙的眼睛满是担忧。 姜氏气道:“你不要骂她,她今天差点叫人掐死了!那姓江的全是自找,难道还能怪到霁色头上去不成!” 小张氏道:“自然都是她的不是,可霁色也不能不给她看啊。原本是咱们占理,这下倒说不清楚了。让村里的人怎么看…… ” “我管不了了。”胡霁色突然低声道。 小张氏愣了愣,道:“霁色啊,怎么了?” “我说我管不了了……村里人要怎么想,我都管不了。我说了,大不了我就关上门过日子。” 小张氏急了,道:“你爹不在,如今村里就你一个大夫了,你关上门过日子,让村里人怎么活啊!” 姜氏比她还急,道:“你干啥啊,她还是个孩子啊!叫人冤,叫人骂,还叫人打!她爹不在,都她一个人扛,你还要她咋样啊!” 小张氏一时哑口无言。 胡麦田听得低下头,擦了擦眼角,声略带哽咽,道:“婶,我们老胡家的人,也是人啊。这血肉凡胎的,哪里禁得住这些?” 小张氏颓然坐下,半晌,有些愧疚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胡霁色手里的肉喂完了,摸了摸狗头,神色倒是轻快起来。 她哑声道:“婶,我就想清净两天,您看成吗?村里人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去隔壁村寻个赤脚大夫也方便,误不了事的。” 小张氏看她这样,心里头有些发紧,但到底不好再开口逼她。 最终她只道:“你好好休息两天,咱们往开了想,都没事的啊。” 小张氏也不好再多留,劝了几句,就走了。 等她走了,胡麦田仔细看了看胡霁色脖子上的淤青,一下就哭了,抱住她道:“可恨我今儿就走得那么巧,若是我在这儿,我定要和那婆娘拼命!” 姜氏也抹着眼泪道:“我在呢,也拉不开她。” 她此时内心是充满愧疚的。 胡霁色倒是笑了,道:“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当时那么多人去拉呢,哪个拉得开她了?再说了,咱不是有大胖和二胖吗?” 姜氏是老胡家的常客了,平时和这两只狗也熟。 虽说刚才看见它们咬人有些吓人,但此时看它们一脸憨厚地在那又吐舌头又摇尾巴的,又觉得这是两条护主的好狗。 她道:“就那个贱人还想让咱们大胖二胖抵命,门都没有!” 胡麦田还是哭,她这一哭,兰氏也开始哭了。 “好啦,你们哭啥啊,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胡霁色倒是一身轻松,反而笑道:“再说了,咱关起门来日子不是照过啊,急的也不是我们。” 姜氏听了就道:“对,霁色你放心,咱村里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总会有个论断的。” 胡霁色心里其实觉得未必。 她很感激姜氏无理由地站在她这边,说实话就姜氏一个人,她都意外。 但她现在也懒得想这些。 她累了,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 小张氏回去之后,愁眉苦脸地把事儿给她公公说了。 村长夫人顿时就惊呆了:“她,她真就不给看啊?” “说啥都不给看,说赔多少钱都行,以后还要和那家人老死不相往来。” 村长夫人愣住了。 平素这胡家村的人,虽偶尔有几句口角,可也从来没有闹出出血的事儿啊! “她家那两条狗……还养着,不合适吧?这牲口,尝过人血的滋味,恐怕就留不得了。”村长夫人小心翼翼地道。 小张氏道:“谁也不让碰,只说养狗本就是看家护院的,这两条狗是护主的,她不能打了功臣。” “嗨,这,这以后谁敢上她家去啊…… ” 老村长气不打一出来,道:“你没听见啊!她都说要关上门过日子了,还盼着谁上她家去?” 村长夫人还是觉得缓不过那口劲来,道:“那,那……” “那那那,那什么那!人家自家有手艺,有田地,不做大夫也饿不死,还省得费力气!” 村长夫人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喃喃道:“出了这事儿,村里总要议论两天,要是人家来求你做主,叫你去说,让她家把那两条狗处理掉咋办?能劝得动吗?” 小张氏一听就急了,道:“娘您也糊涂了不成?都跟您说了她发狠不让处置了!” 村长气呼呼地道:“我就是个村长,又不是做官的。这事儿也只能劝,还能把她那两条狗抢出来杀了不成?那一家子真当人是泥捏的,寻思人家爹不在就能上门欺负了?” 村长夫人道:“那要是真闹起来呢?” “闹就闹!拎不清楚呢这是,谁求谁还不知道呢!” 村长夫人彻底不敢说话了。 小张氏叹了一声,道:“爹说的对……咱也不能总是捡着那好说话的捏。咱村里就这么一个大夫了现在,换了别人都得当宝贝供着,哪能这么欺负?再说,那江氏真真不是个东西啊。” 她把江氏存了心思要打人,一家子埋伏在外头的事情说了。 这下连村长夫人都不淡定了,怒道:“连个孩子都算计,咋不叫狗给她咬死算了!这个猪狗不如的臭婆娘!”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八十二章 用不着跑 听说胡春明是请了村里那个养猫的神婆来给他媳妇看,看完之后一通长吁短叹,说都是皮肉伤,就是得留好些大疤。 胡春明自是不肯,带着几个女儿就到村长门上去闹。 但事儿没闹成,反倒被村长大骂了一通。 村长放了话的,这事儿他是不管,人家家里一个小姑娘当家,他没这个脸上门去。要闹,也要等人家爹回来再说。 再就是胡家那两条狗,谁要是敢动一下,被咬死了也活该。 他的态度向来是村里人的标杆,见着村长家也这样,村里的议论也就渐渐转了向。 胡霁色在家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平时也就炼炼药,看看书。 豆子她们几个都被胡霁色打发去整理别院,或者是跟着兰氏地去侍弄侍弄家里的药田。 令她觉得暖心的是,除了姜氏,村里那些其他同他要好的妇人,像是王婶明氏她们,听说了这事儿之后,纷纷都赶过来陪伴安慰她。 胡霁色对人情这种东西向来淡漠,也不报什么指望。 然而这次却真的有被暖到。 这天,一群人正在胡家院子里一边捡药,一边说说笑笑。 姜氏正绘声绘色地说起那胡春明媳妇江氏在家养伤地事儿:“听说都是皮肉伤,给抹了些香灰就算完了,成天疼得哭天喊娘地……” 茂林突然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道:“姐,外头来了两个官差。” 正说着,就见外头来了两个穿着官服的人,仔细瞧了,倒是张虎和张吉兄弟俩。 看他们满脸严肃的样子,这院子的人都一时有些错愕。 明氏连忙上了前,道:“官爷,这是出了啥事儿啊?” 张虎的面色有些尴尬,道:“请胡大夫胡姑娘出来一趟吧。” “可胡大夫不在家……” 正说着话,胡霁色就已经站了起来,道:“我在的。怎么了?” 张虎走过去,道:“小胡大夫,你得跟我们到城里走一趟了。” 胡霁色一愣之后,就点了点头。 她也没多问,只走进屋去把书本放下,又把胡麦田叫了过来,嘱咐了一下家里的事情。 包括家里的钱在哪儿,应急去哪儿拿着用,以及家里接下来要办地事儿。 但最要紧的是她实验室的药。 “我那间药房养着药,你们大可不必管,看天给不给药,就让它们在里头就行。但就一样,千万千万不能让人进去。” 胡麦田点了点头,神色之间满是不安:“到底什么事儿啊……” “这我哪里晓得?先前去城里卖药的人回来都说了,现在浔阳城的情况十分糟糕,罗大人也是急得不行。许是有什么事找我商量。” 胡麦田觉得这个说法靠谱,倒是定了定神,道:“到城里有事儿寻你姐夫去。他虽不中用,可好赖也在衙门当差那么多年,小忙还是能帮上一点。” “我能有什么事?我在城里的朋友也不少呢。倒是你,在家照顾好几个小的,还有娘。有事儿就去四爷爷家让他们做主。若是那江氏家再闹上门来,你只管放狗咬她们。” 胡麦田被她给逗笑了,道:“我难道比你还小?家里这点事儿,我知道的。” 胡霁色也笑,这才点了点头,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张虎和张吉两兄弟出去了。 她神色一派轻松,可出了自家门以后,到底是沉下了脸。 张虎和张吉都是骑马来的,她也骑了自家仅剩下的那匹骡子,等人跑出村去好远,她才停了下来。 “是先前那案子出现什么变故了吗?”她问。 张虎道:“我们捉住了那吴大仁,可审了那么多日,他只一口咬定说是照着你的药方配的药。我们大人也不能对他动刑,只怕摊上一个屈打成招的名声,最后更难收场。” 张吉也道:“最最要紧的,是现在知府大人管着这件事,我们大人也不敢行差踏错,只怕叫人拿住把柄。”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了。 胡霁色有些无语:“这不对啊。如果他是按照我的方子做的药,为什么我们家的病人出去只有一例出事?而且,出事之前他就溜走了,仿佛和谁商量好似的?” “我们大人也用这两点和知府大人据理力争过,可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事情。最最要紧的,是杏林商会不肯验药。”张虎道。 “那现在怎么算?要把我叫去定我的罪?”胡霁色皱眉道。 “那倒不是”,张吉连忙道,“这案子审到这儿也审不下去了,叫你去,也是去对峙的。” 胡霁色笑了,道:“杏林商会不肯验药,我去对峙难道能对出个天花来?” 张虎摸了摸脑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罗大人身边的得力人,自是最清楚这事儿有多棘手。 更可气的是杏林商会现在也是有恃无恐,除了有知府大人撑腰,那浔阳首富家里好像也是向着他们,一块儿给罗大人找麻烦。 张吉还年轻,到底气盛,脸色变幻不定了半晌,最终道:“实在不行你就跑吧,等钦差来了,我去给你鸣冤告状!我就不信,这批为富不仁的畜生,连圣上也压不住!” 胡霁色被他给逗乐了,道:“瞧把你给能的,这点破事儿我还用得着跑?不是要我进城去对峙吗,那就先对峙一回再说。” 她寻思着实在不行就找沈引,他那总还有人情在。所谓首富家向着杏林商会,无非是沈夫人那个搅屎棍。端看这次沈引能不能立得住夫纲。 说着,她倒先跑马跑在了前头。 张虎追了两步,扭头对张吉道:“你现在是官差,哪能给人出这逃跑的馊主意?” “那能怎么着?眼看着她被冤下大狱不成?我就是看不惯,这好人这么就没有好报,坏人却如此嚣张!” 这是典型的意气之言。 张虎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当下匆匆打马追上胡霁色。 三人三骑进城,已是傍晚时分。 今日不可能再审,肯定要等明天一早了。 胡霁色进城之后就利索的地自己找了客栈,和张家两兄弟在客栈门口道过别。 她抬头看了看那灰蒙蒙的天,只觉得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胸中一片暴戾之气,势必要发泄一番了。 突然见不远处有一队人匆匆骑马过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队人赶到了近前。 为首的人突然勒马,从马上俯身下来,眯着眼睛确认了一下,一脸的不可置信:“小胡大夫?” 这傻子不是沈引又是谁? 胡霁色白了他一眼,嘲弄地道:“沈爷眼神真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八十三章 沈夫人的虚荣心 沈引这匆匆出城就是为了去找胡霁色,没想到半道上倒先见着她人了。 他连忙翻身下了马,道:“你咋傻乎乎地就进城来了?” 胡霁色冷笑:“这城里是龙潭虎穴不成?” 沈引左右看了看,道:“你不能去衙门,你先跟我走。” 胡霁色故意道:“我跟你走干什么?罗大人总比你靠谱。” “靠谱?那跟他做对的是他上司!跟我做对的是婆娘,你说你该信谁?” 胡霁色:“……” 她还待说什么,沈引就道:“我可告诉你啊,这衙门里不说龙潭虎穴,确实大坑是有一个等着你去跳。我这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你要是不听我的,那就……” “就什么?”胡霁色戏虐地道。 沈引心道:就我被二爷揭一层皮呗。 他严肃地道:“你就去牢里蹲两天,不过横竖我也能把你给捞出来。” 胡霁色心想,谁要去牢里蹲? 不过她这确实也不知道现在城里是个什么情况,原本就是要去寻沈引打听的。 路上能问张家兄弟俩的,她也尽数问了,只是这两人未必知道里头的水到底有多深。 横竖明天才要上堂,她不如就先跟沈引回去,左右多听听,也没什么损失。 当下她就点了头,顺便道:“听你一回,但你若坑我,我随时下药毒死你。” 沈引:“……” 他也没敢还嘴,只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胡霁色依然骑着她那骡子,沈引心想她是挺长情,这骡子养得也越来越像马了,整个一膘肥体壮。 他把胡霁色把城外领,看样子领去了他的一个别院,地处山脚下,也算山清水秀。 门口有两个看起来非常强壮的……黑人家丁把守着,看见沈引才让开。 胡霁色倒是听过,这个时代也有些引渡的黑人,是贵族和有钱人家非常喜欢雇佣和买卖的,一般是身份的象征,被称为昆仑奴。 她没想到沈引家倒是有两个,而且不在他家正宅,而是在别院。 沈引道:“我这院里一共十八名昆仑奴,都是自小习武,各个铜头铁臂,除了我,谁的吩咐也不会听。当初我是想买来送了二爷的,但二爷没要。” 胡霁色:“???” 人家是十八铜人阵,你这是十八黑铁阵? 胡霁色道:“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干什么?” 沈引请她在院中一亭台落座,然后让人给她端了茶。 胡霁色低头看了一眼,白玉一般的茶盏里盛着碧绿的清茶,倒是十分好看。 沈引道:“你要知道,这浔阳城的杏林商会,是存心要害你的。” 胡霁色点点头,道:“我知道。” 沈引奇道:“你就不好奇是为什么?” 胡霁色的脸都皱了起来,道:“你怕不是把我当个傻子吧?” 沈引:“……” 胡霁色道:“他们现在好容易撵走了我师叔,自成了这虫疫的权威,连城里零散卖药的他们都要管。我先前在城里卖过好长一阵时间的新药,他们怎么会放过我?” 虫疫本身也不是那么好治的,就之前他们苦心研究,整理出来那些资料,已经尽数落在这杏林商会的人手上。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也不可能成为所谓的专家。 这病从确诊就难,更不说后续治疗。 先前说过,这虫疫是血疾,血液遍布全身,通五脏六腑,直接导致的就是并发症多且麻烦。 不说心脏病、肝病、脾大这些,就是先前沈如绢那个血小板减少性紫癜都能难死一大片大夫。 此外还有大小鬼虫之分,用药各有不同,黄德来当初手上的不过是小鬼虫的药方。 再则,他们最初用的那个用黄花蒿和青蒿直接做药的方子,确实能治,但弊端也很大。不但用药多,药效小,而且效果也不是很稳定。 至于出现急症,比如急性失血需要输血这种顶尖的难题,他们能做个屁。 如今他们垄断了这黄花蒿的市场,又有什么用? 最最黑心的是,他们并不想得到更好的药方,而是倾向于毁掉更好的药方。 死不死人,治不治得好,他们不在乎。 只要能让他们拿着老方子,舒舒服服,简简单单地把钱给挣了就行。 他们现在就是摆出一个垄断的姿态,这个病我们能治,其他的都是假药,都是庸医。 如果胡家父女不身败名裂,到时候被人想起来了怎么办? 毕竟他们又不是搬到了什么天涯海角的地方,人还在乡下,他们难道还能管住那些人不去乡下寻医?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情。 简单地说,他们是恨胡家父女破坏了市场潜规则,也不打算让黄德来充了这个大头。 她简单地跟沈引说了一下自己的理解,并补充道:“横竖就是不能让我们有路走了。不过这些人似乎也太猖獗了,钦差就要来了,他们不怕吗?” 沈引愣了好久,才道:“你都知道你还进城来送死…… 钦差?钦差来了又怎么样。他们还是治疫的功臣呢。说不定到时候等钦差回了京,还能给这杏林商会请来一个御赐的牌匾。” 胡霁色道:“在你把我拦下来之前,我真没想到我是来送死的。我以为我总有两句话说的。不过,尊夫人在这件事里头,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 沈引:“……” 胡霁色道:“作为府台之女,她父亲和咱们这浔阳府台应该关系也不错吧?我觉得咱们知府大人也会卖她个面子。” 沈引面色有些尴尬,道:“她……” 他实在是没脸说。 沈夫人最近几乎天天泡在杏林商会的茶行跟他们一块儿开会,又是捐钱又是捐东西。 这杏林商会的门口时不时就有人敲锣打鼓地宣扬,说是首富夫人捐了多少钱给浔阳灾民。 然后一群人围着她一通吹捧,直要把她说成是菩萨转世…… “哈哈哈哈还菩萨转世!”胡霁色是真没忍住,直接拍着桌子笑了起来。 沈引十分没面子,但也只能尴尬一笑,有些苦涩地道:“她要去干什么我是不想管,关键是我家的两个姐儿,也被她带出去,弄的这一身贪慕虚荣假仁假义的臭毛病。”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夫纲难立 沈引回过神,道:“得了,你也别笑我,先听我把正紧事说了罢。” 他一边说一边又直叹气。 虽说没指望这姑娘吓得瑟瑟发抖,可这表现得也太憨了点吧。 胡霁色真是费了好大的劲收敛住笑容。 她笑道:“你说。” 好吧还是没收敛住。 沈引道:“现在这桩案子是惊动了知府,他亲自坐堂审的,罗大人根本插不进手去。你这案子,全城没有大夫肯给你公正验药,验方。按照程序走一遭,你这案子还有什么悬念?叫你进城不过是为了抓你。” 胡霁色仔细想了想,道:“那你意思是说,罗大人也给我设个套想抓我?” 沈引道:“不是,他什么也不知道。甚至,他废了好大的功夫请动了城里一个劳什子大夫来给你验药。但据我所知,他们这不验便罢,验了便要你死。” 胡霁色:“……” 得,罗老实是被人忽悠了,真当有人会卖他这知县大人的面子。 “那你有什么办法?难道除了这浔阳城,就没有别地的大夫给我验药了?” 沈引道:“我这不正想办法呢么?你且先在我这别院里安生呆上一日,咱们后天再上堂。” 胡霁色道:“后天就有办法了?” 沈引道:“我给你请了状师,装了个空子。就是你先前和苦主签过私了的契子,是赔了钱的。” 其实从律法的程序来说,这个案子是已经私了了,医死了人,也赔了钱,对方家属也同意了。 所以现在官府根本就没有资格审胡霁色。 也就是说,他们处心积虑设下的那些套,全都是不合法的,胡霁色怎么进去,还得怎么出来。 胡霁色闻言就皱眉,道:“可我……答应了苦主,签那份契子只为脱身,案子还是要查的。你这么做,我只怕苦主不肯。” “那也没法,送上门去让人冤?你们私下有什么约定是你们的事,官府的私了程序走完了,她拿了钱,她就不是苦主了。”沈引道。 胡霁色心想,那我岂不是坑了那端氏? 沈引道:“这案子,整个浔阳城没有状师肯接。但我从扬州请来一个金牌状师,后天一早就到,跟你一起上公堂,马上就能保你全身而退。” 话说到这份上,是十分周到了。 可胡霁色总还是有些犹豫。 她道:“端氏是看在罗大人的面子上,才答应先签私了。如果我们用这一招,岂不是连罗大人的名声也搭进去?” 沈引皱眉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案子要查,也不是现在查,这样查。当然,如果你要下大狱去给她一个公道,那我也没话说。” 胡霁色一想到端氏那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就觉得自己的脑壳都开始疼了。 最终她只能道:“罢,我得上堂去看看情况。只是,官府既然召我上堂,我硬拖一日,能成吗?” 沈引道:“这个好办,我只说你进城的时候被我的马给撞伤了,我赔了钱,留你在别院养伤。” “……那要是派人来验伤呢?” 沈引笑了笑,道:“那就问问我门口的昆仑奴肯不肯了。” 果然,特权阶级就是比较霸道。 胡霁色不会蠢到去问那她后天没有受伤,施施然出现在公堂上怎么办。 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儿是最好解决的。 只是这次公然钻空子,表面看来是黑了苦主的行为,让她的心理压力真的挺大的。 她问沈引:“你这般行事也算是小心,你夫人倒比张扬跋扈得多吧?” 沈引:“……” 胡霁色道:“你夫人不会撕了你?” 沈引脸色不大好看地道:“我只怕她自己上头。” 之所以行事这么低调小心,还是怕让沈夫人提前知道,沈夫人又来跟他较劲。 胡霁色笑了笑没吭声,心道大家都挺不容易的。 当下,胡霁色接受了沈引的安排,今晚就独自先歇在他这别院里。 …… 沈引带人匆匆回府,结果刚进门就听说沈夫人要把沈大打死。 他一愣,匆匆赶了过去。 果听见沈夫人院里正在动刑,沈大那痛苦的喊声清晰可闻。 “你干什么!” 沈引夺门而入,那两个行刑的便也停了一停。 “爷……” 沈大趴在板凳上,不制动吃了多少板子,借着月色和灯光,也能瞧见他跟前儿的地面上全是他淌的汗。 “瞧瞧,我不过是教训个下人,夫君这么生气干什么。” 沈夫人端坐在椅子上喝茶,一派悠然自得。 夫妻做到如今这般境地,沈引真是连多看她一眼都眼睛疼。 他也懒得和她多说,直接吩咐左右去把沈大搀起来带回去。 “从今儿起,我的院子,不许夫人的人进。在我院里当差的人,谁敢再动一下,直接打断手脚扔出去。” 撂下这句话,他就想走。 沈夫人气得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你院里我进不得了?好,那我倒要问问你,今儿我就动你的人了,你打算把我怎么着?!” 沈引扭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不闹腾一下,心里就不舒服是吧?” “我这是闹腾?我做你沈家的主母,连个下人都动不得了?!” 沈引笑了笑,并不直接迎上她的话头,只是指着那两个拿板子的下人,道:“这两个,打断了手,发卖出去。今儿但凡到过我院里的,全都发卖了。” 顿时那些下人就惊住了,因为今天到过沈引院子里的,除了那两个打手,和一干小丫鬟等,还有两个是沈夫人陪嫁过来的得力老妈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地哭嚎,沈夫人怒道:“你敢!沈引!我是你的嫡妻啊,你动我身边的人,还给不给我脸?!” 沈引望着她,神色很冷静,道:“你亦知道沈大是我的心腹,把他往死里打,又何曾想过我的脸面?” 眼看沈引是铁了心和大夫人撕破脸,他手下的人也不敢再犹豫,连忙冲上去,先按住那两个打手。 他的心腹都是练家子的,三下五除二便卸了那两人的手,只听两声痛呼传来。 沈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你……有什么你冲我来,拿下人撒气,算什么!” 闻言沈引摇头一哂。 话都是她在说,先拿下人撒气的,不是她又是谁?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太骄傲太愚蠢 这满院子的人都跪着哭,包括沈夫人手下那两个她从娘家带来的婆子。 因为看得出来沈引是真的翻脸了,若是真叫发卖出去,可就连回头路也没有了。 “夫人,夫人救命啊!” 那两个婆子紧紧抓住沈夫人的裙摆,哭得很是凄惨。 沈夫人一脚把她们踢开,道:“莫以为这样就能叫我低头。” “拖出去。”沈引冷冷道。 他手下的人却不敢动。 直到沈引提高了音量:“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拖出去!” 然后他们才行动了起来,走上前去就要去拖那两个婆子。 “夫人!大夫人!救命!” 那两个婆子平时在府里都是耀武扬威,此时却如同丧家之犬那般,拼命拉着沈夫人的裙摆。 沈夫人气得不行,不停地用脚踢她们,嘴里还骂道:“沈引,你做出初一,就休怪我做十五!” 闻言,沈引摆摆手,让那两个人暂先住手。 他对沈夫人道:“婉娘,你是知道,沈大于我而言不是一般的奴才。” “那又如何,奴才就是奴才!”沈夫人啐了一声。 “你这两个婆子从娘家跟着你陪嫁过来的,这么多年一心护主。这位宋妈妈,我是知道,她男人替你管着庄子,是你手下第一的得力人。” 那宋妈妈听了,两眼不由得就迸发出了希望的光。 “爷,饶命啊爷……” 沈夫人冷笑,道:“那又如何?你当我会没人可用么!” “倒不是无人可用。我只是告诉你,她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今日只要服个软,就能保住她。” 沈夫人恍然大悟,然后哈哈大笑,道:“沈引啊沈引,我们成亲那么多年,你倒是一点也不懂我。我怎么会为了一家子奴才服软!” 宋妈妈瞬间面如死灰。 沈引皱眉道:“哪怕他们作为犯错家奴被牙子贱卖,一家人以后只能做粗使的杂工,儿女也再没有前程?” 闻言,沈夫人倒是有些犹豫了。 沈引见状,便道:“只要说你一句软话,我便可放过她们。”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沈夫人只觉得大受刺激,立刻就道:“不可能!要打就打,要卖就卖!你只当我和你一样,说的好听是首富之家,其实不过也就是市井门户!为了个奴才你都能跟我翻脸!” 宋妈妈绝望极了,一边挣扎要跪起来,一边用力朝沈夫人磕头:“夫人!奴婢跟了您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若是被贱卖,那奴婢这一家子就都没有活路了!夫人啊!救命啊!” 沈夫人硬着心肠,跟沈引较劲,道:“我告诉你,我父亲是府台,我母亲有诰命在身!我们这样的人家,绝不会像你们这样的市井门户一样,尊卑不分!” 出乎意料的,沈引反而软了下来。 他的神情之中透露着些许失落,随即微微一哂,道:“得了,我知道了。你们官宦人家,就是不把人当人看罢了。” 说着,挥了挥手,让他们把那些丫鬟婆子放开。 宋妈妈等人如蒙大赦,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逃出生天,一个个还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只此一次。” 留下这句话,沈引便走了。 沈夫人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声:“虚张声势!” …… 待沈引把沈大带回去,找了朱大夫来给他上药,一边听他说了神情的经过。 今日,沈夫人突然闯入了沈引的书房。 “您另置外院的事情,夫人已经晓得了,只是苦于实在找不到您到底是把人藏在哪个院子里。今天突然闯进来,小的,小的也是怕您给胡家姑娘请状师的状纸被她瞧见,就自作主张,把那状纸和地契都烧了。” 这么长的一段话,他说的分外艰难,皆因为大夫一边给他上药,他一边忍着痛。 沈引最近包养了一外室,把沈夫人给气得够呛。 也只能说以前沈引确实很纵容她,自己的内院全都交给她打点,后院的女人也都是由她来选。 独一个丽婉,是他自己选的,结果沈夫人气得恨不得叫丽婉死。 而这外室,自然也是为了故意激怒沈夫人,让她把注意力转移到这外室身上去。 最初也是为了不让沈夫人找在外养胎的丽婉的麻烦,结果没想到倒让她愈发上了头。 如今只要是让沈引不痛快的事,这婆娘便都要去做,这几日泡在杏林商会,不也是一门心思琢磨胡家那案子。 可不得不说,被纵容久了的女人,还是很蠢的。 她怎么不想想,这么多年来,沈引从来不好色,怎么会突然大张旗鼓地包养一个外室? 沈引道:“你做的对,那些地契状纸,随时可以去补,也不麻烦。” “可夫人总起了疑心”,沈大一边痛苦地倒抽冷气,一边道,“还有……她总觉得,您跟那胡家姑娘不干净。” 沈引这下是真真受惊了:“她是不是疯了?当我想死不成!” “今儿逮了我去打,还老是问我,您,您是不是想要效仿战国吕不韦。”沈大虽疼,但自己说着都笑了。 有传言说,吕不韦乃战国大贾,他将自己怀孕的姬妾送给了秦国君上,最后辅佐自己的儿子继承了王位。 沈引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 半晌,他道:“她可真能想。我若是有这作恶的胆子,早已经把她毒死拉倒。” 沈大连忙道:“哎,爷,这话可不敢乱说啊。” 沈引摇摇头,道:“她找过那状纸没有?” “不曾提过状纸,就是想找地契。” 沈引是演了一出大戏的,故意让大伙都知道他纳了外室,而且是安置在新买的院子里,可绝不让人知道那院子在哪儿。 之前沈夫人已经去沈家那名下的院子,庄子,一个一个地搜过,看过,最后都是空手而归。 这两天她都在折腾这个事儿,颇有一种不找到誓不罢休的劲头。 “这事儿就只当这么过去了”,沈引叹道,“我只盼着她身边那些人都看清了她的嘴脸,不要再一味发傻给她卖命,也少给咱们惹些麻烦才好。” 沈大趴在榻上,扭过头,道:“爷,您能让小胡大夫免去牢狱之灾,可这案子到底是笔糊涂账。若真的就这样拿私了契子过去,我只怕小胡大夫也不肯认。” 闻言沈引有些烦躁,只摆摆手,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八十六章 莫要添乱 胡霁色在沈引家的别院过了一天一夜,有昆仑奴守着,果然没有人能进来。 约好上堂那日,沈引亲自带了马车来接她过堂。 “既然是受了伤,便不能骑马去,样子少不得要做一下的。”沈引道。 胡霁色道:“不慌。我昨个儿听你的意思,是想直接带我去销案?” “是这个意思”,沈引有点担心,“姑奶奶,这才一晚上功夫,你不会又改了主意吧?” 胡霁色皱眉,道:“销案又怎么样?这次让我走了,那也是我赖过去的。等我回了乡下去,他们迟早还是要把我逮回来的。也可怜了苦主,刚经历丧夫之痛,恐又有被人欺骗之悲。” 沈引道:“这时候你自然应当顾全大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胡霁色笑了笑,道:“我只怕这青山压根就留不住。” 沈引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有人要纵火烧山。” 沈引:“……” “今早升堂,我先不去,你去把你给我请的状师叫来,我想跟他合计合计。”胡霁色笑道。 沈引皱眉道:“你说不去就不去啊!这都快升堂了。” “我不管,你去给我想办法。”胡霁色道。 沈引无奈地道:“你说你也不能想到一出是一出……” “我这可不是刚想的”,胡霁色抬头看着他,个子虽小,气势却不弱,“沈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沈引心里顿时打了个突,道:“我想干什么?我想保你啊!” “你自是想保我,我当谢你。不过你只想保我命,保我安。只要我全须全尾,你就算功成身退。但有时候,有些事情比我是不是全须全尾更重要。若是想把这件事全都给按下去,就烂在我家里,那是想也不想要!” 她说的义正言辞,绝不容反驳的模样,似乎是在告诉沈引,这事儿绝不能就这么私了。 沈引被她说的确实有些心虚。 他确实是想把这件事先按下去,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先烂在胡家。接下来,他倒还有他自己的打算。 但无奈现在这胡家的小姑奶奶不肯配合…… 他脸色变了好几变,最终道:“姑奶奶,这杏林商会树大根深,你凭一己之力,是撬不动的。” 胡霁色笑了笑,道:“那总不能不战而退,我总得上堂去瞧瞧。” 行吧。 …… 当天下午,此案重审。 县衙主座上坐着的,是这浔阳知县罗大人。 只不过在他的右手边,听审的便是一身材发福得十分严重,约莫有个两百五十斤往上,满脸红光的胖子。 这人便是这浔阳知府陆大人,也就是俗称的浔阳府台大人,为从四品官员,是罗大人的直辖上司。 搞笑的是,他身边坐着的,是一身珠光宝气的沈夫人。据说,她今天是代表杏林商会来旁听的。 她的身份就有点类似杏林商会的荣誉主席之类的吧……反正像她这种豪门泼妇,左右都有理。 罗大人在这二位的监督下审案,压力也很大。 他一拍惊堂木,道:“苦主可在?” 端氏连忙上前,红着眼眶,道:“民妇在。” 罗大人道:“你丈夫宋铁,半月前因病生故,你状诉此乃因胡氏堂大夫误诊害命,可是如此?” “是…… ” “大人!草民有一言!” 这时候,站在胡霁色身边那个身材瘦高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胡霁色和端氏跪在一起,此时就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此人便是沈引给她请来的金牌状师,金为然。 “金状师请讲。” 金状师道:“大人刚说到是误诊,草民觉得不妥当。无论是仵作验尸的结果,还是苦主先夫在其他药房开具的药方,都证实,死者生前得的是虫疫。胡氏堂的大夫看诊,一应笔记都有,也说明是虫疫,怎么会是误诊呢?” 才到这儿,沈夫人就已经坐不住了,道:“谁知道她是不是后来胡写的笔记!” 金状师笑了笑,道:“夫人是杏林商会的代表?” 沈夫人倨傲地道:“不错。” 金状师道:“胡氏堂的笔记,都是按照日子来写的,书写的时候,苦主端氏也在场。甚至不用旁人做证,端氏就可以作证。” 沈夫人冷笑,道:“她便是看见这小胡大夫写,又哪里知道写的是什么。” 她的语气充满了轻蔑,都是因为这个时代识字的女子不多。 就是她这种家里请了私学的,她家的几个女儿也都是三天打鱼两头晒网,没把学这些当成一回事。 金状师看向端氏,道:“您可以作证吗?” 端氏点点头,道:“我识字,看着她写的虫疫。不是误诊。” 沈夫人立刻一拍桌子,道:“你撒谎!” 这下连金状师都愣了愣。 坐在她身边的陆知府轻咳了一声。 罗大人也用不满的眼神看着她。 沈夫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非常笃定地道:“我说她撒谎,一介民妇,怎么会识字!” 端氏急了,道:“我虽是个民妇,可我爹是读过几年书的,也教过我们认字。” 金状师就笑着插了进来,道:“夫人啊,您别激动啊。端氏是苦主,是她告了胡氏堂,又怎么会帮胡氏堂做假证呢?” 沈夫人正想说什么,结果被胡霁色打断了。 胡霁色道:“这案子到底谁来审?我倒是糊涂了。金状师,我不懂律法,但这妇人一直在这儿咆哮公堂,可有法可依?” 金状师还没开口说话,沈夫人就已经开始狮子吼。 “你好大的胆子!区区犯妇,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身上背着人命案子,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你这毒妇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心肠!” 胡霁色吃惊地笑了起来,道:“我是不是背着人命案子,沈夫人最明白不过。我救了你沈家那么多人,莫说你那小姑子,你家那下人,就是沈夫人你自己,染上鬼虫,也是我们老胡家治的!知恩不报,反而落井下石,你又是什么心肠!” 她一下说出她救过沈夫人的命,不禁人人侧目。 沈夫人虽然气沈引给她请了状师,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她这话。 最终她只道:“恩情归恩情,律法归律法,我不会因为你的所谓恩情,就无视这大夏律法,偏帮于你!” 胡霁色笑了笑,道:“不求沈夫人记恩,只请沈夫人安安静静听审,莫要添乱便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八十七章 原来玩的这一手 今儿这场子做得可大,衙门是门户大开,很多百姓都在围观。 要说这犯疫的时候,人人都躲在家里不出来,今儿突然来了这么大一群人,在这看热闹,也是有原因的。 只因杏林商会存心要毁胡氏堂,挨家挨户去发了钱请来的人。 按照他们的预想,只要胡霁色到了堂,便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告到身败名裂。 却没想到推迟了开堂让他们又去叫了一次还加了钱也就罢了,现在沈夫人反而不好在这么多百姓的注目下继续翻脸。 她就是再霸道,也知道有些事不能摆在明面上。既然人家救过你,你又怎么能再咄咄逼人,落井下石? 她当下坐在那,脸色奇难看地对罗大人道:“大人审!” 罗大人也是一肚子火气,一拍惊堂木,道:“堂下肃静!莫要再咆哮公堂!” 沈夫人:“……” 金状师向前了一步,道:“既然如此,那草民就继续说啦?” 罗大人道:“金状师请讲。”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 今天早上她和这个金状师研究了一下,发现此人专业水平确实很强。 之前沈引请他来,是想让他用苦主之前拿了银子的事情做文章,保胡霁色全身而退。 但胡霁色见到他以后,就改变了诉求。 她要求尽量不要出现那张私了契,帮她脱罪。 其实她这个案子到处都是bug,稍微有点实力的状师,帮她脱罪都不难。 坏就坏在这浔阳城里没有状师敢去接这个案子。 以金为然的专业水准,一早上就重新备好了案。 他此时就站了出来,手中的扇子轻轻那么一拍。 “草民听说,本地无一家药房,愿为胡氏堂验药。”他笑咪咪地看着沈夫人。 沈夫人突然发现,这蹭了个“杏林商会代表”的席位来旁听,或许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她斟酌了一下,道:“杏林商会只是个商会,加不加入全凭自愿。平时大伙儿在一块儿不过也就是煮酒喝茶,切磋医术。至于为什么本地无一家药房愿为她验药,大约是他们人缘不好吧。” 这意思是,他们这个协会,只是个同行聚会,管不到这家家户户的药房头上。 胡霁色低下头笑了笑,行呗,你说是就是。 金状师道:“是么……那还真是。” 真是什么? 他没有说下去。 “不过好在,有些证据是不需要药房验药的。刚才已经说了,凭仵作的验尸结果,和苦主先前在其他药房开的单据,都可以证明,胡氏堂没有误诊。” 罗大人道:“然也。误诊一条,确实不成立。” 金状师又道:“再则,根据大夏律法,小胡大夫作为坐堂大夫,问诊复诊都有单据可查,无丝毫过错,那问责便该问到出药的大夫身上。” 端氏听了就道:“难道我不该告胡氏堂?!” 金状师道:“告,自然该告。只是这责任也分主次。您丈夫的死,应当由胡氏堂出药的大夫负责。” 端氏痛快地道:“那我就告他!” 沈夫人:“……” 陆知府:“……” 端氏道:“罗大人,民妇听说,胡氏堂那出药的大夫,自出了事头一天就已经逃了。如果他不是心虚,为什么要逃?” 这一波苦主反水,别说沈夫人了,就连胡霁色都没想到。 沈夫人吃惊地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苦主?!” 端氏立刻道:“大人,民妇只是想为夫伸冤,并不是想要攀咬他人!” 罗大人深感欣慰,看了陆知府一眼,心想现在苦主都反水了,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是府台大人亲自坐镇,也不能硬把黑的说成白的。 他咳了一声,道:“带吴大仁。” 于是,锒铛入狱多日吴大仁就被带上了堂。 他人倒是全须全尾,显然没有受过刑。 看见胡霁色,他激动地恨不得扑上去:“小东家救我啊!我一个吃工饷的,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办事的啊!” 罗大人一拍惊堂木,正想开口问话。 不防这个时候,旁边的陆知府突然开了腔。 “你便是吴大仁?” 罗大人一怔,有些惊疑不定地道:“大人……” 陆知府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插嘴。 吴大仁连忙道:“草民吴大仁。” “你是在胡氏堂做事?专门制药?方子是你东家给的?” 吴大仁正想回话,却突然被胡霁色截住了话头。 她笑道:“回大人的话,他以前是在我胡氏堂做事,我命他制药,方子是我给的。” 陆大人不悦地眯起了眼睛:“本官问你了?” 沈夫人轻啐了一声:“没教养。” 胡霁色倒是不怕他抖官老爷威风,依然笑道:“民女只是个不懂规矩的村姑。只是见这堂上审案的是罗大人,陆大人却突然开口问案,想必是因为,陆大人官比罗大人大的缘故。” 陆大人眯起了眼睛,道:“那你当如何?” 胡霁色道:“那民女大胆有样学样。就说这吴大仁,原是民女家的伙计,民女自也可替他说话。” 陆大人一皱眉,肉肉的大拳头就拍在了旁边的桌案上:“你敢讽刺本官!” 胡霁色道:“民女不敢!” 罗大人连忙道:“大人莫要同这村姑一般见识!” 陆大人气了一会儿,但他体态肥胖,很快便觉得有些胸闷气短,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吵。 罗大人只当他是不打算管了,正想继续审。 没想到陆大人喘完了气,突然就开始发作! “如今这城中虫疫横行,染疫人数已经超过了百年前的汉阳大灾!这是浔阳城会被载入史册的奇耻大辱!罗县令,你身为父母官,却放任这等江湖骗子在城里谋财害命!” 罗大人吃了一惊,连忙从位置上起来了,走到陆大人跟前就是深深一折腰。 “大人这是从何说起啊?虫疫横行,下官,下官夜不能寐……” 陆大人直接拿着茶水就朝他打了过去:“你夜不能寐?你夜不能寐,是去蛊惑苦主,让人家跟你庇护的奸商私了!” 罗大人没敢躲,茶水不算烫,然而他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这是什么意思?陆知府,今天不是来听审的? 陆大人情绪十分激动,一边喘一边骂:“你这,你这简直是杀人诛心!诛心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八十八章 我就威胁你 很显然,现在的情况突然变了。 陆知府让人呈上证据,然后历数罗知县的罪状。 第一样就是用胡家父女做幌子,用官府的银子开药房。这一桩是可大可小,横竖是官府沾了钱,那就是有嘴也说不清楚。 第二样是苦主告状之后,他促成了私了。这一样同样也是有嘴说不清。 那陆大人别看又胖又喘,可毕竟是正经进士出身。骂起人来,虽说中气不足,可架不住那口才好啊,而且有理有据! 总结一下,那就是罗大人自己也不干净! 金状师看到这个情景,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不由得冷汗直冒,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 他蹲在胡霁色身边,小声道:“这下麻烦了,恐怕得先拿了私了的契子遁了。” 这意思是水越来越深了,现在罗大人自己也摘不干净,他们恐怕只能先启动最初的那个方案。 就是他们已经走了程序,这案子已经私了,胡霁色可以撤退了。 胡霁色皱眉道:“那岂不是陷罗大人于不义,顺带坑了苦主?” 端氏算是个比较聪明的了,然而此时听着陆大人分析的那一桩桩,一件件,猛然惊觉自己很有可能被蛊惑了,顿时又惊疑不定了起来。 此时听金状师说要拿着私了的契子带胡霁色走,她急得一把拉住胡霁色。 “不行!当初你们哄我签了这契子,也答应了我会继续查下去的!” 旁边的沈夫人听了就笑了,道:“答应你就算?这官府私了的契子,你按了手印吧?钱你也拿了吧?你现在就算磕死在她家门前,也不中用了。” 端氏听了愈发紧紧地拉住了胡霁色的胳膊,虽是一副要同她拼命的样子,神情之间却充满了脆弱和惊恐。 金状师连忙小声安抚道:“夫人啊,这案子自然要查,我们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敢不查的。 沈夫人悠悠地道:“半点凭证也没有的事情,出了这个门,就要人走茶凉啦。” 胡霁色怒了,道:“你存的什么心!煽动苦主,让她心里难受,你就舒服了?” 沈夫人惊得笑了,道:“怎么就是我煽动苦主了,害死她丈夫的又不是我!” 金状师道:“哎,夫人,这案子还在查啊,您这么说话可不对啊,凭什么说小胡大夫是凶手呢?” 沈夫人啐了他一声:“拿我家的钱办事,你就给消停点吧!” 金状师是个老油条,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是笑笑,道:“拿了金主这么多钱,我自当为这个案子尽心尽力了。” 他们原本是趁着陆大人滔滔不绝地训斥罗大人的时候,小声地争论两句。 胡霁色的脑子快速地转着,心想今天来得还是仓促了一些,若是再拖一日…… 不,半日就够了。 如今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好想法子了。 可现下这般处境,难道真要先用那私了的契子脱身? 她看看茫然又绝望的端氏,凝眉道:“这事儿我必然要给你一个交代的……” 可现在,恐怕只能对不起了。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情况出现了逆转。 胡霁色正想点头让金状师过去提,却突然听得罗大人惊呼了起来。 “大人!大人!” 沈夫人扭头一看差点吓傻! 原来是陆大人可能骂得太激动,加上现在天气闷热,他一下就有点喘不上气来,面色潮红,两眼翻白。 沈夫人第一个动作就跑得老远,只恐这胖子在哆嗦的时候口水喷到自己脸上来。 这下可好,一屋子的人都又是叫又是喊,有人冲上去给他抚胸口,有人掐人中,有人给他喂水。 胡霁色一看卧槽这是突发性心脏病啊! 她连忙要往前去挤。 结果她人小力薄,刚挤过去就被人给弹了出来。 最终还是罗大人发现了她,连忙道:“让让!大伙快让让!有大夫在呢!” 旁边坐记录的师爷是陆知府的亲信,此时脸色阴晴不定,道:“她,她啊?她行吗?” 然而现在到底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胡霁色跑过去的时候,看到他脸色都已经颤成了铁青,舌头都要伸出来了。 她骂了一声,左右看了看,突然盯住了沈夫人。 沈夫人:“???” 胡霁色直接冲过去,跳起来就从她头上拔下一根最细的金钿。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额前垂下一缕头发,顿时惊怒地叫了起来:“你干什么!” 胡霁色也没理她,灵活地又跑了回去。 看这陆知府的体型,不定有几高呢。恐怕脂肪肝也跑不了,心脏脂肪只怕也很厚,以至于心脏负担也很大。 她现在只能尽力抢救,也顾不上消毒,直接依次用钿子的尖端扎入这陆知府短胖的十根手指。 这放血急救的措施,前世已经失传,不但西医,就连现代中医都对此抱有怀疑的态度。 虽然时机不大恰当,但突然可以实践一下自己这新学来的传说中的东西,胡霁色莫名有点亢奋。 “成吗?!这成吗?!” 罗大人显然急得脸都是歪的,这两嗓子,连乡音都出来了。 好在,陆大人到底是慢慢缓了过来。 眼睛不翻白了,舌头不伸了,人好像大梦初醒那般,然后面上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用手捂住了胸口。 “大人?!”罗大人急得连忙凑上去。 陆知府捂着心口,道:“我,我心疾犯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胡霁色一眼。 胡霁色道:“找大夫来开药吧。” 说完,她又退了回去,在端氏身边跪好了。 罗大人连忙道:“还找什么大夫啊!你不就是大夫吗!快瞧瞧陆大人这个脸色!” 胡霁色断然拒绝:“我只怕我开了药陆大人也不敢吃,再说,陆大人已经脱离危险了,等得起。” 沈夫人啐了一声:“拿什么大啊。” 罗大人愣了愣,看向陆知府。 陆知府喘着粗气,浑身的肥肉都在抖:“本,本官这心疾…… 一发作起来,疼,疼痛难忍……” 胡霁色静静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动弹一下的意思。 陆大人气得一边哆嗦一边拍桌子:“你,你威胁本官!” 胡霁色笑了笑,道:“大人多心了,是我确实得避嫌。再说,大人这也不是难疾,诺大的杏林商会,能给大人看好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八十九章 得罪大夫的下场 此时陆知府是恨极! 最气的是这次堂审原本有个位置是给杏林商会来旁听的,偏偏来了个占名额的沈夫人。 眼下他只能忍着胸口的绞痛让人赶紧去请大夫。 罗大人看这也不是个事儿,只能让人先把他扶到内室休息。 胡霁色倒是面色坦然,一直在公堂上跪着。 端氏已经完全被这阵仗给吓傻了,低头看看那地上的血迹,又看看胡霁色。 一时之间,心里不知道多少个念头转过。 夫君不是她治死的…… 她医术这样高,还有个父亲,医术当比她更高。 如果当时,发现不对劲的时候,马上就去复诊,夫君或许不会死…… 这个念头一转过,她便有些呼吸急促,连自己的心也绞痛了起来。 “你怎么了?”耳边传来胡霁色有些关切的声音。 端氏回过神,有些痛苦地看着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胡霁色看她抓着心口的位置,神色痛苦,顿时一惊,心道不会这又是个心脏病患者吧? “心口痛?” 端氏点点头,又摇摇头,低下头,哽咽道:“我没事……” “心口痛可不是小事”,胡霁色道,“心梗是旦夕便可要人命的病。若你以前没有,现在这样日日啼哭,夜夜伤心,诱发了也是有可能的。” 端氏胡乱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霁色把她的手拿下来,捏了捏她的胳膊,道:“你若是还信得过我,我就给你开几副宁神的药。不收你钱,好好调养几日,把精神养回来再说。” 端氏猛地收回手,低下头,道:“我…… 我自能好。” 或许她还是介意她夫君是在胡氏堂看死的。 胡霁色叹了一声,也没有勉强。 少顷,济世堂那虞悯农以最快的速度提着药箱就跑了过来,冲到内室去给陆知府看病。 金状师跑进去看了一会儿热闹,又退了出来。 他叹道:“在里头热热闹闹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药,真是高下立现,难怪沈爷这么器重姑娘。” 胡霁色笑了笑没说话。 金状师就蹲在她身边,道:“姑娘刚才为什么这么不给陆大人脸?那可是个卖人情的极佳机会。” 胡霁色心道,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她敢保证,这姓陆的刚好了伤疤,必定又要跟她摆谱。 不让他爽快疼一疼,他怕是不知道教训。 但她当然不会这样对金状师说。 她只道:“他前头还在骂罗大人有许多僭越行事的地方,我这哪敢往上凑?有没有人情不知道,回头他还得说我意图贿赂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又不是病危,我懒得管。” 这时候,沈夫人也从里屋出来了。 显然,虞悯农在那磨磨唧唧地给他姐夫看病,一时半会儿怕是搞定不了,所以就先清了人。 沈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惊疑不定地看向了胡霁色。 胡霁色猜到了,便笑了笑,道:“沈夫人放心。” “嗯?”沈夫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放心什么?” 胡霁色笑道:“沈家这么有钱,现在夫人还是这杏林商会的人了。到时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我家人都不来,也多的是人给您看。” 沈夫人脸色顿时一变:“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我记仇,以后你有什么三灾六病的,不要找我,找我我就要你好看了。 她笑了笑,也不说话了。 沈夫人气得不行,骂道:“你真当你自己了不得了!还是觉得这城里就只有你这一个中用的大夫了!” 胡霁色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笑道:“祝您身体健康。” 沈夫人:“……” 最终,陆知府因为身体不适,所以只能暂时休堂,明日再审。 罗大人自在里头忙里忙外,临走时让杨正送胡霁色出去。 杨正此时也是头大如斗,道:“我们大人还是太老实了,先前真想的挺好的,以为杏林商会总会派个人过来,到时候在堂上逼着也能验药。” 结果没想到被陆知府完全捏着把柄打。 胡霁色道:“是啊,罗大人是个好官,可惜就是官场资历还浅了些。当时办这事儿的时候其实应该跟陆大人说一声。” 现在这陆大人也多半是恨他独揽了功劳,宁愿要将这白的说成黑的。 杨正道:“看今日这般情景,明日再开堂,恐怕也……” “我撤了状子行吗?” 这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胡霁色和杨正惊讶地回过头,发现却是那端氏。 端氏红着眼,道:“我撤了状子……行吗?” 金状师看得不由得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他道:“夫人总算反应过来了?可这状子,如今却也不是您想撤就能撤的了。” 端氏急道:“为什么?这状子当初是我递的,我现在不告了也不成?那大不了,大不了我就说已经私了了!” 胡霁色觉得很奇怪,道:“难道您不想知道真相了?” “我想!”端氏低下头,喃喃道,“可我不想害了罗大人,他是个好官。而且 ,我又不是傻子……先夫刚走,我那弟媳妇,就不知道从哪儿写了状子,给了我……误诊什么的,也是她那写的。我不晓得就这一样,会这么要紧。” 刚才是真的把她给吓着了。 因为之前审的时候,罗大人一心撮合私了,也没仔细说过那状纸的事情。 可今天她才知道,那状纸上写着的“误诊”二字,粗看是笔误,实际上很可能大有文章。 若不是她恰好识字,能给胡霁色作证,恐怕刚才胡霁色就被人给拿捏住了。 胡霁色顿时精神一振,和金状师对视了一眼。 金状师道:“夫人,横竖我们都想要找到真相。若是您愿意,能不能到我们那去坐坐?” 说实话,端氏的内心很犹豫,也很挣扎。 但最终,她还是狠狠点了点头,道:“好!” 等他们三人匆匆赶回城外的别院,在凉亭里边喝茶边等的沈引一抬头,看到端氏,这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 “咳咳咳。” 沈引咳了半天,才道:“这…… 怎么把苦主给带回来了?” 胡霁色道:“这算什么,我差点把你媳妇也给带来。” 沈引:“……”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九十章 凭一时喜怒 端氏有些局促,胡霁色就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今天公堂之上的事儿,沈引虽未出门,却也派人去旁听,已经知晓。 不过他一时半会儿倒是有些意兴阑珊。 一是当着苦主的面,提了不合适。 二是他家那婆娘,实在太丢人…… 最终还是金状师先道:“多余了些功夫,我倒是可以腾开手来办这个案子。” 沈引正想开口,却被胡霁色截过了话头。 她道:“今天早上,先生说想要先上堂去瞧瞧,和这些人碰上一面。现在先生觉得如何?” 金状师摇摇头,道:“也是十分热闹了。” “先生是觉得不乐观?” 金状师笑了笑,道:“那倒不至于。这案子依然还是有很多漏洞。只是,我来的时候,以为只要保你全身而退就好,如今看来…… 你和那劳什子杏林商会,怕是注定不能共存了。” 胡霁色皱了皱眉,道:“是,我早已料到了。” 看今天陆知府那有备而来的样子,恐怕最初就只有你死我活,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全身而退。 沈引的面色不由得就有些尴尬。 先前他劝胡霁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胡霁色说是有人要“纵火烧山”,他真是不以为然的。 可真真没想到,今儿一上堂,竟然真的差点被人摁在原地打死。 沈引小声道:“金状师,你以为当如何?” 这金状师也是个逗逼,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颚,道:“我以为我是叫沈爷给骗了,原说的是这浔阳城没人敢接的案子,重金请我来走个过场罢了。没想到如此棘手。” 胡霁色抬头看了沈引一眼,道:“你得给人家加钱。” 沈引:“那是自然!” 胡霁色补充道:“如果不是你夫人,这案子不至于搅和成这样。” 沈引觉得很没面子,就不吭声了。 金状师道:“看在银子的份上,我们干脆就做一票大的。” 端氏愣愣地看着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该咋办。 这些人里,反而是她状告的胡霁色不会给她太大压力的感觉。 她不由得拉了拉胡霁色的手,小声道:“小胡大夫,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霁色有些不忍,但终究还是把官府的纠葛,杏林商会的垄断,一一都同她说了。 “……那药绝没有问题,我自家祖父用药,也是用的这个。还有这位沈爷,他妹子……之前病得很重,也是用的这个药。” 端氏懵了一会儿,突然想明白了,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有人为了害你们,为了钱,就害死了我夫君?” 胡霁色没吭声。 沈引道:“很抱歉……但恐怕,就是这么回事。” 端氏的情绪再次崩溃了。 她哭着道:“我一家都是良善人,何至于此?!” 这事儿能怎么说…… 有时候人性之恶,大抵就是如此。 为了钱财,名声,便能罔顾人命。 尤其是这种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在那些人眼泪,真真是比蝼蚁都不如。 一个失去本心的医者,比杀人的屠夫,更加可怕。 胡霁色望着痛哭的端氏,心想,今日他们将旁人的性命视如蝼蚁,那么再更强的力量面前,自如蝼蚁一般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 她回过神,道:“夫人,莫哭了。你该想想,为何我家的病人那么多,他们就选了你?” 端氏茫然地回过神,望着胡霁色:“为何…… ” 她也想不通,这是为何? 为何就偏偏选了她那一辈子老老实实的夫君! 胡霁色耐心地道:“我记得您刚才说了,这状纸是你家弟媳妇托人写的。” 闻言,金状师和沈引不由得同时看了过来。 对……这或许就是这个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端氏整个人都在抖。 过了好长时间,她终于道:“早一个多月之前,我同我家二叔起过争执……那时候他同我大打出手,我夫君,我夫君给我出了气。不过,后来,我那弟媳妇来赔不是,这事儿,我只当是过去了。” 金状师连忙问道:“为何起争执?” “我们家早已经分了家,约莫十年前,我夫君瞒着我借给二房二十三两银子。这些年,家里愈发艰难。我夫君染了疫,眼看这日子过不去了,我便去讨钱。几句话说的过了,这才……动起手来。” 说到这儿她又哭起来,道:“我家是借了利子钱给我夫君看病,真真是担不起了。” 横竖那钱是没要回来,所以后来他们才会铤而走险,想试试新药。 原以为是柳暗花明,没想到人终究还是没了。 胡霁色安抚道:“欠债还钱,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们没有过错。” 端氏哭道:“虽是用了新药,可前头我那小儿子送了医说是染了疫,左右折腾说是误诊,倒垫了不少钱进去。我当我那弟媳妇是个好的,后来她主动上来找我说要还钱,就是一回给一点点,最多不过一两银子……” 那极有可能,就是这婆娘不想还钱,干脆杀人灭口了。 只是这事儿也不可能都按在她一家里,最起码吴大仁不会是无辜的,而吴大仁也不可能是自主作案。 端氏拉着胡霁色,哭道:“我只想要一个公道,我夫君不能白死了!先前一时冲动去你门上闹,是我的是。日后我给你做牛做马来赔!” 胡霁色道:“你放心,如今我们是同一条绳上蚂蚱,我自然是要把事情都查清楚的。” 沈引低头盯着自己眼前的茶杯不敢吭声。 事情到这一步,他愈发觉得无法直视家里那个婆娘。 俗话说无商不奸,他的确也做过一些称不上是良善的事,可好歹那也是为了利益。 那女人竟为了自己一时喜怒而害人……简直,让他难以想象自己竟同她同衾共枕那么多年。 正想着,突然门外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婆子。 “爷!不好了!夫人,夫人去庄子上拿七姨娘了!” 沈引惊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那婆子急道:“这还是大夫人身边的婆子偷偷来报的信,说是夫人今儿受了气,寻不到您的外室,就要拿咱们七姨娘开刀!” 沈引怒道:“这个疯婆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九十一章 力气大的说话 当下,沈引跟胡霁色还有金状师匆匆道了个歉,便带着人先走了。 金状师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胡霁色心忧丽婉,皱了皱眉,没吭声。 眼下她还有事要做……只能等沈引的消息。 她定了定心神,转身看向端氏,道:“你从我们这儿拿的一千两银子,现在在哪儿?” 端氏道:“我自好好收着,动也没动。只等这事儿查清楚了,我就会还你的!” 胡霁色摇摇头,道:“那钱是沈引出的,不是这个问题……” 她沉吟了一会儿,看向金状师,道:“要不我们分头行动吧。你去宋家做客,我去济世堂走一趟。” 金状师道:“甚好。” 结果金状师带着那端氏倒是轻快地出去了,轮到胡霁色,就被这沈家的婆子给拦住了。 那婆子道:“小胡大夫,现在我家夫人怀疑您跟我家爷有染,您要是就这么出去了,我们夫人恐怕会找事啊。” 胡霁色愣了一下,然后气得破口大骂:“啥?!有染?!放她的屁!” 那婆子被她喷了一脸,也是尴尬不已,道:“我们夫人……最近脑子是有点不好使。” 这特喵的,沈知府家不会就是知道自家这个闺女是个神经病,才下嫁给商贾的吧?! 她越想越觉得真是极有可能! “我不管,今儿我还要办正事呢,哪能一直呆在这儿不出去!” 胡霁色不耐烦地就想绕开这婆子出去。 可那婆子坚持要拦,一边道:“小姐,小姐,要是实在不行,您看您把昆仑奴带上吧?” 胡霁色扭头看了一眼那高如铁塔一般的黑人护卫,哆嗦了一下,道:“我是出去办事,又不是去寻仇!不用这么惹人注意!” 那婆子道:“那小姐自去,昆仑奴要跟着,小姐也拦不住不是?” 胡霁色:“……” 她想了一下,最终生气地道:“那随便吧。” 结果胡霁色就是带着六个高大黝黑的昆仑奴出了街…… 没错,是六个,而不是胡霁色刚开始以为的一个。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 因为虫疫,这城里街道上就是白天也很少有人行走,更不提这大晚上的。 城里有宵禁,若是被巡夜的官兵碰见了,肯定是要捉的。 但胡霁色不在乎,她现在人命官司背着呢,相比起来这闯宵禁,真不算什么大事。 再说了,负责巡逻的是县衙的人,她基本都认识了,到时候打个招呼也好说话。 就这样,她带着几个昆仑奴,就溜达到了济世堂后头。 之前听黄德来说过,虞家就住在这济世堂后头的一处院子里。 她“咚咚”地拍了几下门,虞家的门房就来开了门。 那门房把脑袋探了出来,看到胡霁色,以为就她一个人,皱皱眉正想说什么,结果一抬头看到她身后立着几个黑炭似的的人,顿时吓得惊叫了一声。 “干什么!” 虞悯农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原来他也才到家。 “老爷,外头,外头来了几个,黑,黑……” “黑什么?” 不等那门房说完,虞悯农就走到门口来看了一眼。 初见到昆仑奴,他也吓了一跳。 但他好歹有些见识,知道这是贵人家的昆仑奴,倒是淡定下来。 等他瞧见眼前站着的胡霁色,神色就变得有些复杂。 “你来干什么?” “来看病啊”,胡霁色笑了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压力太大,我总觉得心口疼。” “我呸,你不是挺能干,有病自己不会看?” 说着他一挥手就让门房把门关上。 胡霁色连忙去挡,结果她的手刚碰到门,身边就伸过来一只漆黑的手,淡定地抵住了门。 任那门房使了吃奶的劲,那门也巍然不动。 “医者不自医,虞大夫不会这么冷血,放着我这病人不管吧。”胡霁色笑眯眯地道。 虞悯农盯着那昆仑奴的胳膊,气道:“你这是土匪!强盗!信不信我上官府去告你!” 胡霁色做出了一个要从门里挤进去的动作,昆仑奴立刻顺势用了用力,把门给推大了一些。 她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进了虞家大门。 虞悯农气得想叫家丁来把她给撵出去,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淡定了。 他道:“你说你心口疼?” 胡霁色笑道:“是啊。” “那你进来吧,我给你把把脉。” “好啊。” 说着,他吩咐家丁提着灯笼开路,自走在了前头。 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这黑压压的一大群昆仑奴进了他家的门,还是让他哆嗦了一下。 他心下不由得又后悔,这胡家人若是来寻仇的可这么好?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他这比谁都心虚呢,自然害怕。 且一边往内院走,一边盘算着,如果胡霁色指挥这几个昆仑奴大打出手,他院里的家丁能否扛得住,他要怎么先跑…… 正胡思乱想,人走到内院,突然听见他那些来内院门口迎他的妻妾吓得一直尖叫。 “鬼啊!有鬼啊!” 胡霁色哈哈大笑,道:“可不敢乱喊,太不尊重人了!” 虞悯农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胡霁色这么说,他就觉得胡霁色在讽刺他家的人没见识。 他当即恼道:“瞎喊什么!都滚回去!” 那些莺莺燕燕瞬间就做鸟兽散了。 胡霁色借着昏暗的灯光数了数,好家伙,这少说七八个甜妻美妾,这老东西比浔阳首富还会享受嘛! 虞悯农把她请到自家的内药房。 不得不说,这世家还是有世家的好处。 从刚才进院子开始,就能闻到这院子里都是沁人心脾的药香,是一种让胡霁色很喜欢的气息。 而这院子的格局也不错,不大,一共六进,但设计得很幽静。 虽说晚上光线不好,却也能够感觉出来,这是个很有底蕴的院子。 胡霁色心想,这虞家恶贯满盈,实在不配住在这里。 回头等她赢了官司,把这院子抢过来倒是挺好。 正想着,那虞悯农就道:“你这几根黑炭就别带进来了。” 胡霁色回过神,连忙道:“来了。” 她扭头对那些昆仑奴道:“劳驾各位先在这里等着啦。”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不听话就揍 胡霁色走进这虞家的药房,左顾右盼,见这四面都是药柜,直抵天花板。 这装修她很满意,真是越看越欢喜。 虞悯农见她四处乱看,只当她是没见过世面,内心有些得意,轻咳了一声。 “坐吧,我给你听听脉。” “哦。” 胡霁色坐了下来,利索地伸出手腕给他。 虞悯农听了一会儿,皱眉道:“你心口咋个疼法?” 胡霁色道:“突然绞痛,喘不上气,尤其以夜里发作多。我没有胃病,但连续几无端胃痛,夜里便会心痛发作。” 她说的自然都是陆大人的可能症状。 虞悯农听了就收回了手,似笑非笑,道:“说得这样严重,那你这么还没死?” “托福,我福如东海,寿可比南山。” 她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终于,虞悯农先按捺不住了。 如果猜得没错,他应该是护理陆大人的病,直到现在才回来。 他也知道胡霁色根本没病,这次上门故意说是来看心病,当然是话里有话。 “你给我姐夫弄的那个十指放血法,我只在古籍里看过,从未试过。你怎的这样大胆,是否已经有更详尽的方法?” 胡霁色心想,看来这虞家古籍也很多。 她当然没有试过,不过她胆子大罢了,当时人都要挂了,肯定先试试再说。但她在虞悯农面前当然不会这样说。 “心病病人我见过不少。而且这虫疫也会并发心病,越胖的人越容易,想必虞大夫已经见过了吧。”她道。 这年头,百姓食无肉,能够养出痴肥体态的,非富即贵。 她这么说,自是戳中了虞悯农的心事。 虞悯农眯起了眼睛,道:“我姐夫可是浔阳府台,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整个浔阳都不得好。你竟然连浔阳府台都敢要挟,是不要命了吗!” 胡霁色笑了笑,道:“我倒不知道我的命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值钱,连虞大夫都要替我着急。” 虞悯农很生气,但气归气,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 陆知府那心痛的毛病是时常发作的,而且极其危险,好几次都差点要命。 比如今天白天那次发作,当时就很可能挺不过来。 虞家现在地位超然,靠的全是这个姐夫。 若是下次发作,陆知府没挺过来,那他们家就全完了。 他只能厚着脸皮道:“你若是有治心疾的秘方,我出钱跟你买。” 胡霁色还在上下打量他这药房,道:“你这地儿规划得真不错,一边是药柜,一边是书柜。” 虞悯农看她转移话题,有些生气,道:“你今天既然上了门,不就是跟我谈条件的?何必还装模做样!” 胡霁色笑道:“不如就用你这园子来换吧。” 虞悯农惊了一下,道:“你疯了不成?!这坐地起价也起得太凶了些!” “怎么就是坐地起价了?”胡霁色漫漫道,“你知道心梗随时会死人的吧?我估计你们虞家以前得罪的人也不少,若是没了陆大人,你们一家还站得住?” 虞悯农眯起眼睛,道:“我们虞家世代从医,济世救人,哪来的要命的仇家!” 胡霁色道:“我不就是你那要命的仇家?” 虞悯农:“……” 胡霁色一边说还一边在四处打量,此时终于收回视线,仿佛有些不舍那般,叹道:“得了,你既舍不得这园子,我倒是也可以退一步。” 虞悯农皱眉,以一种极其不信任,但明显还是忍不住诱惑的心情,等待着她说下去。 “旁的我也不说了,我就是想知道,苦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虞悯农闻言就笑了,道:“当然是被你给医死的啊。” 胡霁色听了也笑,道:“放你娘的臭屁。” 虞悯农:“……” 他也是个很会说脏话的人,但这一次,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似乎是费了些力气才把那口气给憋回去,他开始试图诱哄胡霁色:“只要你能稳住我姐夫的病,这事儿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胡霁色似乎动了心,道:“怎么个商量法?如今连罗大人也被你们给拖下了水。我原想避回村里去算了,不曾想在村里你们也败坏我家的名声,如今连胡家村的药你们都不收了?” 虞悯农连忙道:“那可不怪我,这是杏林商会的决定。” “可得了吧,一群破卖药的,除了虞大夫你有个府台姐夫,其他人哪里有说话的份?” 虞悯农想了想,道:“这样,我们各退一步。只要你拿出药方,我立刻就去我姐夫跟前儿给你请功。横竖你那案子已经私了了,只要你保证胡氏堂关门,把你们囤的药都倒手给我们,然后你们胡家以后都回乡下去不再进城,我姐夫那我就给你斡旋着。” 胡霁色听了,就道:“我听着你这噼里啪啦提了一大堆条件,最后也不能保证啥,只能去斡旋?” 虞悯农激动起来,道:“姑奶奶,我姐夫能不要命吗?我说是斡旋,那也是留点余地啊。” 胡霁色皱眉道:“光听你这么说,我也不能安心,你起码得告诉我,苦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虞悯农冷笑,道:“那绝不可能。” 胡霁色突然就拍案而起,道:“如今这月黑风高,我手下六个铜头铁臂的昆仑奴,在你的家丁赶进来之前,我就能叫你血溅当场!” 虞悯农:“!!!” 不是,画风怎么突然变了?! 刚不还谈着么?! 他惊道:“你,你敢!信不信我明天就报官!你又多一条死罪!“ 胡霁色冷笑,道:“死人是不会报官的。不如我们比比看,是我的昆仑奴跑得快,还是你的家丁跑的快?” 虞悯农绝对是天下第一怕死之人,看了看那门外几乎要融入夜幕之中的昆仑奴,挣扎了半晌,最终道:“说,说于你又何妨!” 横竖你都翻不了案! 胡霁色又坐了下来,笑道:“这就对了嘛,你总要有点把柄在我手里,不然你刚才说的,我怎么能信?” 此时虞悯农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怦怦怦”直跳,脑子也是兜了好大一个圈,才绕回来。 半晌,他道:“啥?!” 都这样了,还能谈?!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九十三章 看透了你 最终虞悯农出卖了一些在他看来绝对不痛不痒的信息,许下了一堆“需要斡旋”的承诺,得到了他想要的秘方。 起初他怀疑过,胡霁色会不会给他假方子? 但等胡霁色写完,他看过了之后,就笑了。 这方子里,平时服用的,只有几味不痛不痒的药,无论是组合还是单独都无毒,看起来像是刮油的方子。 作为一个家学渊源的大夫,他自然也知道,陆知府这个病也有过胖的原因。 另外还有一整套的养生法,像是每天什么时辰要行走多少步之类的。 还详细写了十指放血法,突然发病的时候,如果没有条件放血,又要怎么急救。 最后放了写了一味急救药,特地注明了要制成药丸,放在床头,夜晚发病可压于舌下。 他道:“你这也太敷衍了。” 胡霁色道:“你也知道,这心疾不是能马上痊愈的吧?都靠养,长久不发病就算是好了。” 虞悯农有点多疑地道:“我看你这都不痛不痒的,万一是假方子怎么办?” 胡霁色急了,道:“怎么会是假方子?心疾你还想要速成药不成?我若是能做速效的药,岂不是成神仙了?” 看她这样,虞悯农反而觉得稳妥了几分。 其实他自己看了方子之后,心里知道这个比他以前给的方子好。 他以前开药,也是注重温养,不敢开太重的药,也不敢让姐夫有半点不舒服或是受罪。 其实看起来,他以前那个思路就不对。陆知府的身体底子其实很好,只是常年纵情声色犬马,所以掏空了身子,导致体质虚浮,虚火旺盛。 换句话说,其实那么好的底子,可以好好打磨打磨。 这些年陆知府的身体越来越差,如今治病是头等大事,只要能好起来,他总归是高兴的。 而且他也不怕胡霁色给的是假药,在用在陆知府身上之前,他自然会找别人试过,确定不会有不良影响,才会给他姐夫用。 但他现在偏偏故意道:“我还是觉得你这太敷衍了,而且人也太受罪了,我可不敢保证我姐夫那能给你请到功。” 胡霁色果然认真思考了起来。 她最终道:“这样吧,我再给你写一套推拿大法,这个舒服。” 虞悯农拿大道:“你先写了,我瞅瞅。” 等他终于拿到了那详细的不能再详细的方子,顿时心花怒放。 胡霁色道:“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方子已经给了你,这事儿你可得给我办好了。” 虞悯农笑眯眯地道:“放心,放心。” 胡霁色盯着他,道:“你现在可是有把柄在我手上的。如果你不把这事儿办好,我就把苦主家的事情说出去。” 虞悯农连忙点头,道:“知道,知道。我这也担心我家名声不保不是?” 胡霁色恶狠狠地又警告了他几句,然后走了。 虞悯农眼看着她带着昆仑奴滚蛋了,回去拿着那方子,越看越是欢喜。 “村姑就是村姑,也就这点见识了,竟以为那点东西能拿住我?简直可笑。” 他想起刚才胡霁色招呼昆仑奴来揍他的样子,就觉得这个人蠢得简直无可救药。 如此有利的条件,没有拿到更好的筹码便罢了,竟然还把秘方给了出来? 甚至相信他会把这功劳让给她? 蠢,真真是蠢! …… 胡霁色领着那几个昆仑奴从虞家出来,面上才渐渐凝重起来。 想起他刚才说的那苦主家的事…… 她扭头看了一眼那大园子,冷笑,心道,说你们是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 不过若说到这畜生不如,沈夫人恐怕还要更甚一筹。 杏林商会也好,虞悯农也罢,最终其实都逃不出一个“利”字。 而沈夫人,竟是凭着自己一时喜怒而害人。 就在胡霁色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弄死这虞悯农的时候,沈引已经带着人直冲出城。 沈夫人出行排头很大,又是仆从又是马车的,虽然比他早走好长时间,可到底还是在半道上给他截住了。 马车的疾停,让原本在车里闭目养神的沈夫人猛地趔趄了一下。 她身边的婆子连忙用扶住她:“夫人!” 沈夫人生气地一把推开了她。 外头传来车夫的声音:“夫人,爷来了。” 沈夫人一听这话,就一团火气,连车门也不出,直接道:“撞过去!” 然而她吩咐已经下了,却只听到外头传来车夫的一声惨叫。 她心下一惊,直接冲过去掀开车帘,见车夫被打下了马。 沈引一行十余人,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沈引,为了一个贱妾,你现在要跟我拼命了?!” 沈引冷冷道:“你便少作些孽吧!为了撒你那一肚子邪火,难道连个有身子的女人也不放过!” 闻言沈夫人冷笑:“我家的贱妾,我想打就打,想卖就卖!这是写进大夏律法里的,你要是不服,去跟朝廷理论!” 沈引道:“我懒得跟你纠缠这些,马上给我掉头,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那车夫被吓着了,僵在地上不敢动。 沈引随便叫了一个人,道:“你去,把马车给我驾回去。” “我看谁敢!”沈夫人咆哮道。 然而眼下形势比人强,沈引带着十几个都是打手,沈夫人带的也就几个家丁,还有好几个婆子。 很快,她的人就被沈引的人给痛打了一顿,连那几个婆子都没有放过。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沈夫人气得大叫:“好,你真是好大的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今日强带了我回去,难道还能管得住我一辈子不成?!我告诉你,你今日如此,我日后只要有机会,便绝不会放过她!” 她说的,沈引自然也明白。 毕竟丽婉只是沈家妾,她永远是沈家正妻。而且丽婉毫无根基,在她面前简直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今夜的月光很亮,沈夫人能看到她丈夫眼中的痛苦和绝望。 她顿时就觉得十分得意,道:“你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我不后悔。”沈引道。 沈夫人愣了愣,道:“什么?” 不后悔,因为看透了她。 同一个地方,他已经栽过太多次跟头了。 他从来不自己选妾,后院的事情也从不插手,就是怕她闹腾起来,愈演愈烈。 可她哪一次客气了? 沈引笑了笑,道:“纵是我今日不来,又或是现在跪下给你谢罪,你又岂会放过她和我的孩子?” 言罢他一挥手,道:“都带回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不是自己疼 沈引原是抱着这次和他夫人彻底撕破脸的决心,到时候关起门来闹一闹,纵然让她突围派出人去老岳父那里告状,也能暂且拖过这一段时间。 因是,无论沈夫人回去的路上这么又骂又闹,他都不为所动。 然而车走到半道上,因为沈夫人不停地殴打车夫,导致马惊失蹄,沈夫人直接从马车摔飞了出去…… 随着那一声惨叫,沈引也懵了,连忙冲上去查看。 沈夫人自小金尊玉贵地娇养,便是连一根手指头也很少受伤,这一摔岂得了? “婉娘?!”沈引不敢碰她,连忙让人提了灯笼来查看。 沈夫人俯趴在地上,半晌,哆哆嗦嗦地道:“沈引,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看她还能骂人,沈引松了口气。 “抬,抬上车去。” 原本该他亲自来抱,可他实在厌烦,竟叫下人来抬。 沈夫人浑身剧痛,此时心中又惊又怒,正想再骂两句。 可人来抬她的时候,她只觉得胳膊腿并腰,无一出不是骨碎般的剧痛,她骂不出口了,只能哆哆嗦嗦地让人抬上了车。 …… 几近黎明时分,胡霁色被从被窝里捞出来,去沈家给沈夫人看伤。 胡霁色刚睡下不久,此时被人捞起来,原是一肚子火气。 可听说是沈夫人摔伤了,她立刻就精神了,匆匆还上衣服梳了头,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出了门。 她问来叫的婆子,道:“咋回事?摔得重吗?” 那婆子道:“挺,挺重,朱大夫说是断了条胳膊,也断了条腿,腰,腰还不知道咋样。” 胡霁色惊笑道:“咋弄的啊?” 那婆子是沈引身边的人,当着胡霁色的面,能说的就都说了。 胡霁色听了就乐了,道:“高速上殴打司机,嫌自己命太长不是。” 婆子:“???” 不过对于这种土豪来讲,把控路上的状况,保证主子的生命安全,从来都是下人的责任。就算这主子是个疯子,那也下人应该考虑的状况。 胡霁色匆匆赶到沈府,人到内院,却看到那里意外的平静。 要知道当时沈如绢生病,这沈家几房的人,包括沈引那几房妾侍,沈引那些闺女,都时不时会在附近溜达的。 怎的,这沈夫人的动静竟这么小? 正寻思着,沈引迎了出来,那眉头是死死地拧着。 “去瞧瞧吧。”他道。 胡霁色小声道:“不是,这事儿传出去,你不得让你岳父打死?” 沈引叹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成天都是在笑话我啊。” 胡霁色惊道:“你竟才看出来?” 沈引:“……” 眼看她施施然地进去了,沈引那脑袋拐了好几个弯才拐回来。 他顿时有些生气,想追上去理论几句,可想了想又退了回来。 “小小年纪,这心思该有多深呢!就这样的,也就二爷才能驾驭得了了。” 沈引只能自己摇头叹气,心想,这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这么会把这姑娘当个温吞绵软的? 胡霁色这进了门,瞧见这躺在床上像块饼似的沈夫人,倒是笑了。 沈夫人痛得要死,见她竟然笑出来,气得直恨不得跳起来打她:“你,你现在是装都懒得装了?!” 胡霁色笑得嘴都咧了,笑道:“沈夫人,我听说这走江湖拿钱卖命的人,都有一条规矩,就是不杀大夫。” 沈夫人生气地道:“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乡下赤脚大夫,也就是二爷瞎了眼看上了你,不然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这还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开始给我抖上了?” 胡霁色听了也不生气,只是笑道:“你也别扯什么凤凰不凤凰的,就说我自个儿,没错,是个乡下的赤脚大夫, 也没啥别的本事。你若是看不上我,我这就走了啊。” 说着,她就要走。 沈夫人气得要滚起来骂,可是一动弹就觉得剧痛难当。 她一痛就更想骂人,初是骂胡霁色:“你滚就滚,真当我少了你就不行了!” 然后就开始骂沈引:“沈引!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我当初下嫁于你,若不是有我父亲撑腰,你还是个不名一文的商贾!如今,你谋害于我,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骂完了就哭疼,哭完了又骂。 沈引看着看在一旁淡定地看日出的胡霁色,瞠目结舌,道:“你这是干什么?” “嗯?”胡霁色看了他一眼,“咋地?” 沈引指了指那屋子,道:“我叫你回来,是给她看病的啊。” 胡霁色扭头看着他,道:“沈引,你觉得,钱能买命吗?” 沈引皱眉,道:“那自然不能。” “现在我爹去游方了,没人管我了。”胡霁色笑道。 沈引琢磨了一下,这事儿不大对啊。 “不是,你啥意思啊?” 胡霁色扭头看着他道:“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我爹,我爹一片医者仁心,天大地大都没有病人大。我很多时候都是以他为标杆的,也都尽量压着我的脾气。” 话说到这儿,沈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意思就是她现在没人管了,她是要恃才而骄了! 既然那婆娘还有力气骂人,那就让她先骂着。 看看待会儿会不会疼得受不了了,能不能放下她那身段。 沈引仔细想了想,这辈子他都没能让沈夫人低头,她会不会疼死也不肯朝胡霁色低头? 不过想了一会儿,他就放弃了。 疼死就疼死吧,他又不心疼。 原以为沈夫人能坚持个小半天,或者最少一个时辰。 可事实证明,他还是高看了他家婆娘。 甚至不用两刻……她就告饶了。 她身边的宋妈妈面色惨白地从屋里出来了,噙着泪道:“小胡大夫,求您快去给我家夫人瞧瞧吧。我家夫人说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得罪小胡大夫了。” 胡霁色这刚在院里的亭子里摆好架势要吃早饭,闻言就看了一眼眼前这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沈引也在旁边蹲守着,此时就长叹了一声,道:“我算是明白了,以前拿她身边的人去威胁她,她从来不怕。原来不是她骨头有多硬,而是因为没有疼在她自己身上。” 闻言,宋妈妈就哆嗦了一下。 胡霁色纠结了一会儿,道:“我不管,我要吃完了这碗面再说。”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九十五章 便宜不好占的 胡霁色吃完了这碗面,漱了口,擦了嘴,拍了拍肚子,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然后才起了身,大发慈悲地去看病人。 沈夫人原本就一身伤痛,经过她自己不遗余力地折腾,此时满头是汗,脸色苍白,看着气若游丝。 见了胡霁色,她内心是愤怒的,本能地要骂,但又不敢。 胡霁色道:“知道错了?” 沈夫人咬牙道:“知道了。” “错哪儿了?” 沈夫人道:“怠慢了小胡大夫。” “嗯?” “还,还有,纵容杏林商会,诬陷,诬陷小胡大夫。” 这时候沈引把头伸了过来:“只是纵容?你怕也算半个主谋吧?” 沈夫人翻了脸,道:“与你有什么相干!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滚!” 沈引:“……看来是还不知道错啊。” “我只向小胡大夫认错,又不是向你!你私置外室让我丢尽了脸,还宠妾灭妻,将我这嫡妻害成这样,便是说到官府去你也说不出理!” 沈引看向胡霁色,道:“你瞅瞅。” “瞅啥啊,你们夫妻俩的事儿我可不管。” 丫鬟端了水盆子来,胡霁色一边洗手一边道。 沈引:“……” 其实胡霁色也不想再和这婆娘纠缠下去了。像这种骨折的伤也不好一直拖着,算算时间也快到临界点了。 凌晨的时候朱大夫来看过,已经指挥丫鬟婆子给她清理了身上的伤口,上药,手脚骨折的地方其实都已经用夹板固定了。 胡霁色要看的是她的腰椎。 这个时代不能拍片,有时候看诊真的全凭经验和手感。 胡霁色检查过后,就道:“腰没断,至多就是骨头裂了。最近卧床静养吧,每天换药。” 又被她折腾了一番,沈夫人此时疼得满头是汗,道:“有没有止疼的药?” 胡霁色正在看朱大夫开的方子,此时闻言就道:“这两天你安分点,自己别乱扭。骨头上的伤都要靠养,稍一动就坏事。等这两天我忙完那案子的事情,给你做两副石膏过来。” 沈夫人很焦虑,道:“石膏是什么,能止疼吗?” “能让你固定不动,加快愈合。止疼要用麻沸散,我看朱大夫也没给你开。石膏送过来之前,我也不会给你开。” 沈夫人道:“为什么?!你成心要我痛死不成!” 胡霁色低头看了她一眼,道:“我刚才说了,骨伤靠养。若是你扭了不疼了,容易出差错。” 简单的说,就是怕她不疼了就乱扭。 沈夫人含泪道:“那你不能尽快把那什么石膏送来……” 胡霁色检查过药方,略一斟酌。 她觉得朱大夫这个方子不算特别好,可也不是不能用。那又何必托大去改人家的方子? 想好了,她就没改,交给了宋妈妈。 此时她就道:“我这两天不忙着上堂么?身上还背着人命官司呢,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不知道呢。” 沈夫人又不吭声了。 等胡霁色跟婆子交代了几声,人跟着沈引出去了以后,沈夫人才气得又骂了起来。 “石膏是什么东西?非得让她来做吗!去给我找人做!我还非得要她了!给我做一百套!” 宋妈妈只管答应,但实则却是冷汗一层一层地出。 这石膏是个什么东西,她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虽说对比惨烈,可沈家的家养大夫也绝不是个庸医。若他知道这是什么,会不给夫人用吗? 唯一的可能就是,朱大夫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啊! 就在胡霁色给沈夫人看病的时候,沈引已经迅速把家里都安置了一下。 他表面看着轻快,实际上这件事也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从客观上来说,他确实是宠妾灭妻,甚至可以说是谋害了嫡妻。 沈夫人有谋害子嗣之罪,可毕竟没有留下证据,这一次又还没有出手。 最最要紧的是,他家那个老岳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离得还远,老岳父暂时收不到消息。 以及……这婆娘也确实是不得人心,她如今瘫在床上了,沈引很容易就料理了她身边的人,确保他们不会去给她报信。 唯一要烦恼的,是他也不能把这婆娘就捂死,她这身子总有好的一天。 这边料理完了,那边胡霁色就出来了。 她道:“我要去上堂啦。” 沈引道:“今儿我能跟你一起去。” 他神情倒是轻快些,道:“今天我去蹭一个杏林商会的坐席名头。” 胡霁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本该悬壶济世的杏林商会,倒成了你们的玩具了。” 沈引道:“年轻人,你不知道如今这世道艰难,人心险恶啊。” 胡霁色白了他一眼,心道,此人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这样的,丽婉跟了他,真是好白菜被猪给拱了。 …… 今天堂审,杏林商会又散了一波银子,请了一大群群演来围观。 胡霁色去的时候,端氏和金为然已经到了。 罗大人也到了,但陆知府的位置还空着。 沈引走上前去,厚着脸皮道:“大人,我家夫人昨夜病了,今天便由我来代替她,作为杏林商会的代表,旁听此案。” 罗大人愣了愣。 其实他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合着这杏林商会整个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但沈引总比沈夫人强点。 罗大人摆摆手,道:“行吧。再等等陆大人。” 他昨天也是一晚上没睡,仔细想了一整个晚上,才终于明白自己是进了一个深坑。 寒窗苦读十数载,他一心想着为民谋福,却万万没想到会落得如今这般境地。 这案子一判下来,莫说要改变浔阳城的现状,就是他头上的乌纱恐怕也保不住。 他倒是不吝这一顶乌纱,只是想着连累了胡家父女,到底是于心不忍。 昨晚他甚至忍不住想到,若是二公子还在,这官场权谋之术,恐怕他早已经看透了…… 这罗大人是一直忧心忡忡,左思右想。 胡霁色等人在堂下一直等啊等,等到都日上三竿了,也没陆知府的身影。 终于,一个衙役匆匆上了堂来,在罗大人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罗大人惊呆了:“什么?偏瘫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九十六章 就是我干的 陆知府突然偏瘫了…… 听说眼歪嘴斜,躺在炕上起不来了。 罗大人是有点吓到了,毕竟陆知府昨天才发过病。 他连忙站了起来,对胡霁色道:“你跟我一块儿过去一趟。” 胡霁色动弹了一下,道:“他自己不是有大夫……” 但罗大人显然没有跟她商量的意思。 胡霁色只好匆匆跟着他去了官驿。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官驿,然而这官驿却和她上次住的不同。 陆知府住的是这后面的独立院落,和前排的员工宿舍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他们一走进去,就看到虞悯农被按在板凳上打板子,一边打一边惨叫。 等看到胡霁色,他目眦欲裂,几乎要上来跟她拼命。 “啊!是你!你这个……害我……” 他被人死死按住,一边暴打,别说跳起来找胡霁色拼命了,连骂都骂不完整。 胡霁色勾了勾嘴角。 这个动作极不明显,她甚至目不斜视,直接从那虞悯农跟前儿走了过去。 可偏偏,却叫沈引给瞧见了。 他知道昨晚胡霁色去找了虞悯农,莫非,是她暗算了虞悯农和陆知府…… 这个念头让他不禁冒出来一身冷汗。 医者能杀人于无形,他早就知道。 可有这个本事,和有这个胆子,真真是两回事。 更何况对方还是这浔阳府台,朝廷从四品的官员,若是叫人查出来,会杀头的啊! 罗大人直冲了进去,瞧见床边有一哭哭啼啼的中年美妇,连忙下跪行礼:“下官参见夫人!” 原来这位就是陆知府的正妻窦氏。 窦氏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道:“罗大人有心了。“ 罗大人连忙道:“大人这么这么会突然偏瘫?” 窦氏听了,那是又气又急,道:“都是那虞家的害的,今儿一早突然跑过来,说是彻夜未眠研究出来一个什么秘方。夫君叫他推拿一番,就这样了!” 胡霁色低头笑了笑,心想,果然啊,前头还说什么会给她请功,果然都是鬼扯。 沈引见她还笑,心里真是捏一把汗。 那方子应该就是胡霁色给的,若是叫她查出来,恐怕…… 他正想着,突见胡霁色上了前,给窦氏请了安。 “夫人,民女昨晚去寻过虞大夫,倒是给过他一套针对陆大人的治疗方子,其中就包括推拿……” 沈引:“……” 罗大人:“……” 窦氏愣了愣:“你是何人?” 胡霁色大方地道:“民女叫人陷害吃了官司,虞大夫说陆知府是他姐夫,可以在陆大人跟前儿给民女美言几句。民女这才把家传的秘方给了他。” 窦氏听了勃然大怒:“甚个姐夫!不过是个贱妾,真想翻了天了!” 等她骂完,她反应过来,看向胡霁色,道:“是你给的方子?” 胡霁色连忙道:“夫人,我给方子的时候,跟虞大夫说过,大人体质特殊,这推拿之法不可随意用。就算在旁人身上试过无碍,给大人试也有偏瘫的风险,最好由我来给大人做,他没说吗?” 窦氏就更生气了,道:“他连你的名字都没有提,怎么会说这个!他只说这是他彻夜未眠翻阅古籍找出来的法子。真,真是为了贪功,要害死人了!” 她急得直哭,旁边的几个婆子连忙上前去安慰。 沈引被胡霁色这一波娴熟的演技给惊呆了…… 先发制人,真真是演的好啊!这下,虞悯农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罗大人连忙上前道:“夫人莫要伤心,且让小胡大夫给大人瞧瞧。” 窦氏停止了哭泣,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胡霁色,道:“她,她行吗?” 罗大人道:“昨天大人突然病发,是小胡大夫用了十指放血的秘方,给大人保住了性命。” 昨天的事情窦氏也听说了,此时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忙道:“好好好,你快来瞧瞧他。你若是能让他好起来,我一定重重有赏,重重有赏!” 胡霁色这才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这陆大人。 只见这胖子歪眼斜嘴,一边面瘫,口中流涎,翻着白眼,样子看起来十分傻冒。 胡霁色道:“是按错了穴位导致的偏瘫。哎,我早跟他说了,这套手法不能轻易用的,何况大人昨天才发过病啊。” 窦氏越听越是恨极了这虞悯农,她急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胡霁色道:“有的。” 沈引心想,她当然有办法,她应该是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了。 但话虽如此,他到底没有说出来。 当下,胡霁色让人从济世堂运来了火罐,针灸等物,等待之前就先给这胖子一通放血。 没办法,这货内火实在太旺了,得靠放血来泄火。 左右忙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终于,那陆知府不流口水了,人也消停了,这便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平缓的鼾声传来。 胡霁色擦了擦汗,道:“休息一下就好了。” 窦氏其实看到后来,已经大致能看到陆知府好了起来。 她有些激动,道:“你这么年轻,怎么会有这个手艺?是吃了什么官司?不如我给你平了吧,你到我府上去做坐家大夫可好?” 沈引轻咳了一声,道:“夫人,别想了,这丫头和她父亲都不慕权贵,一心游方。我家请了好几次,都请不动呢。” 窦氏是认得他的,此时就诧异地道:“连你首富之家都请不动?” 不是说官府不如首富,而是这知府家能开出来的条件,确实不如首富家…… 胡霁色后退了一步,人看起来有点憨,道:“夫人厚爱。但我这在乡下也野习惯了,若不是为了这个案子,我们也不会到城里来。” 窦氏实在是好奇,道:“究竟是什么案子啊?” 罗大人连忙道:“下官这就带她回去先审,审完了也就没事了,回头再跟夫人细说便是。” 窦氏有点不放心,道:“罗大人,您可是个好官,这案子可得好好审啊。瞧这姑娘,一看就是个老实的,可别冤枉了人家。” 沈引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一看就是老实的? 你怕是不知道,你丈夫如今这般,都是遭她害的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九十七章 水落石出 罗大人甚至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的道理,这案子现在不审,回头他就要从审案的变成被审的了。 因此他十分激动,也顾不上和窦氏套近乎,连忙带着胡霁色就回去了。 路上,沈引问胡霁色:“你就不怕他醒过来之后找你麻烦?” 胡霁色道:“到时候案子都审完了,他还能怎么着?再说了,我自问做到滴水不漏,怎么可能找我麻烦。” 沈引道:“得了吧,你这一套,忽悠忽悠陆夫人还行,忽悠陆知府,还是差了点。” “那不得靠陆夫人的枕头风啊”,胡霁色嗤了一声,道,“听说虞家那个贱妾甚至拿着他们家的掌家权,这大夫人逮着机会,不得往死里弄她和虞家啊?莫说她技不如人,眼下这好大的一个把柄呢。” 知府的正妻出身不会低,怎么着也比那虞家强得多。 可能手段差了点被人拿住了,但不代表人家不想逆袭啊。 刚才看她叫人把虞悯农摁住打的那个劲儿,看起来也是个狠人哪。 陆知府突然跑到浔阳城,百分之百是被他这冒牌小舅子给忽悠了的。 他现在身体不好,加上窦氏再一闹,他还管得了这! 沈引道:“你可真是算计得挺清楚。” 胡霁色道:“你这可不要赖我身上,我前头也没想那么多的,更不知道他家夫人这次也跟来了。” 说着,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让你们娶那么多,活该不是。” 沈引听见了,没吭声。 他心想,等二爷事成,你难道还想要就你俩过日子?到时候那些主子才厉害呢,你就算专宠,恐怕也捞不上正房。 这边想着,就回到了县衙。 罗大人这一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提审吴大仁。 吴大仁同往常一样,上来就是喊冤。 “冤枉啊大人!小的只是按照雇主的方子配药,实在是不知雇主的方子里都有些什么毒药啊!” 罗大人一拍惊堂木,道:“还敢撒谎!不认得药材,你又怎么做大夫!” 吴大仁自想好了说辞,连忙道我:“小的,小的才疏学浅,有些药,本是无毒的,可相配之后便有毒性……” 这时候,金为然走了上来,笑道:“大人,草民这里,倒是有些证据待呈上。” 罗大人道:“呈上来。” 吴大仁只当是药,他是不怕的。 跟在胡霁色身边耳濡目染一段时间,他清楚,这治虫疫的药绝不能断,断了就容易引起复发,而且导致这一味药失效。 但他不会这么傻自己在药上动手脚。这药便是去验,也验证不出什么。 更别说,这浔阳城里,根本就没有人肯给他们验药。 他们算计得清楚,这些日子,这罗县令就跟傻子似的到处求人验药。说白了就是转移了罗县令的注意力,任他想死都想不到,找了人验药也没有用。 果然,金为然呈上来的是药。 “大人,这是银尾草,是一种可以克制黄花蒿药性的药材。若是将此物配入小胡大夫的药方中,那胡氏堂的药就没有用了。” 吴大仁立刻就道:“就算有这种药,又如何?我敢保证从我手上出去的药绝没有问题!不信叫人来验!” 此时端氏先受不了了,哭道:“大人!这银尾草是从民妇家中带来的。是我那弟媳妇每日都要给先夫送的一碗补气血的鸡汤里的东西啊!” 罗大人也有些惊到了。 虽然一直追查此案,但他从未想过问题会出在端氏家里…… 此时他连忙道:“快,宣苦主弟媳上堂。” 衙役得了令,这就去了。 吴大仁道:“大人,那就是这苦主自家害人,与草民无关了?” 罗大人:“你还敢狡辩!那妇人一个民妇,如何知道这东西的药性。还有你在事发前便逃逸,还敢说自己无辜吗!” 吴大仁急道:“大人,草民冤枉啊!民妇怎知的药性,也不能攀扯到草民身上啊!草民之所以逃,是因为,因为东家开的薪资太低,草民不想做了而已。” 胡霁色一直在看戏,看到这儿她看不下去了,道:“我给你开了三倍薪酬,三倍啊!就这个价钱,外头主诊大夫也差不多了!你还嫌少,真当你干的是捞金子的活呢!” 吴大仁道:“你何时给我开了三倍的薪资…… ” 胡霁色走过去就啐了他一声:“我每天出项进项都是记账的,要不现在叫人去把账本拿来查查?” 吴大仁没想到她那么大量的药进药出,这点小事竟然还记账,一时竟是呆住了。 胡霁色冷笑:“表面看着忠良,结果说谎不打草稿!” 吴大仁:“……”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正想再狡辩一番,结果衙役已经利索地把端氏的弟妹给带上了堂。 “禀大人,这妇人方才在人群中围观,正想逃跑,被属下拿住。” 端氏一看这弟媳,便分外眼红,几欲扑上去要了她的命:“你这个贱人!竟为了几十两银子谋了我夫君性命!” 那妇人慌得直逃,道:“不,不是,那毒药是你给我的啊!你要害你夫君,怕被人发现,你……” 衙役好容易把端氏拦下来,听她这样说,端氏差点又失控。 罗大人直拍惊堂木:“堂下肃静!肃静!” 端氏被人用两根板棍架住,哭得人都瘫软了:“我夫君……我夫君是你孩子的亲大伯啊!你咋,你咋就下得去这个手!” 那妇人此时就在那里叫嚣:“就是你和这个胡氏堂的大夫勾结,谋,谋害亲夫!倒想赖到我头上了!我呸!” 胡霁色突然道:“你这说辞是有人教过的吧?” 那妇人一愣,道:“没有啊。” 胡霁色眯着眼睛笑,道:“我们昨晚秘审过那济世堂的虞大夫,他吃了一通板子便都招了,你再不招,罗大人就要打你板子了。” 罗大人很配合地一拍惊堂木,道:“还不速速招来,不然大刑伺候!” 这一招若是用来吓唬吴大仁,那绝对是没用的。 但衙役拿着板子上来一瞪眼,这民妇腿就软了。 她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上,道:“哎我的娘诶,他还叫这个姓吴的嘱咐我不要说,咋自己就说了呢!” 吴大仁想要阻止她,但为时已晚。 托这杏林商会的福,这外头围观的人甚多,字字句句都听在了耳朵里。 顿时,围观的人群就像是炸开了锅。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九十八章 最黑的心 这原本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案子,只不过其中攀扯的关系太过复杂,才导致一直没法进行下去。 如今沈夫人摔伤了,陆知府发病了,虞悯农被打趴下了。 半个多月一筹莫展,竟在今日取得如此重大的突破。 案子审到这份上,就算陆知府再回来,也翻不过去了。 端氏的弟媳不禁吓,哆哆嗦嗦地就把罪都认了。 早前,他们夫妻俩因为大房要债的事情,一直怀恨在心,认为都是亲兄弟,他家也不宽裕,就不该来要这笔钱。 后来是吴大仁亲自找到她,给了她这银尾草,另外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每天炖汤给宋铁那边送去。 恰好宋铁夫妻俩去看病,胡霁色也交代了,食补也是很重要的,要多吃些补气血的东西。 看他夫妻俩每天来送汤药,做兄弟的又对大哥嘘寒问暖,端氏也十分感动。 任她如何想她也没想到,这夫妻俩竟会做出毒害亲兄弟的事情来…… 听到这儿,端氏几乎要崩溃了,哭道:“那笔钱我们是讨要过,可自从那次之后就再催过你们啊!宁愿一家人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也没催过你们啊!你何至于为了这个谋了我夫君的性命!” 金为然道:“自然是因为还许诺了她一大笔钱。” 那妇人哆嗦了一下,没吭声。 金为然说着,又呈上了证据,笑道:“刚才趁着大人去探望陆知府的时候,草民特地去翻看了一下衙门的土地买卖票契。也是巧了,这妇人在这个月初,也就是这案子私了没多久,买了水流村的旱田二十亩。” 罗大人惊呆了。 买田地这种事,都是要走官府程序的,起码也要拿上来备个案。 这是从他眼皮子底下给溜过去了啊…… “据草民所知,这家人原是靠着男人在糖厂做小管事挣钱,家里一共两个男孩在读书,日子原本就过得捉襟见肘。这是哪来的闲钱,突然买了田?要不,我们盘盘账?” 那妇人一边哆嗦,竟然就一边看向了吴大仁?! 吴大仁立刻就急眼了,道:“人家家自有钱买地!这种攀扯的事情,难道也能作为证据吗?!” 罗大人一拍惊堂木,道:“既是公堂之上,便容不得你们耍蛮!张虎,你速速带人去这妇人家搜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证据来。” 张虎激动地应了一声是,点了几个兄弟,就去了。 胡霁色大松了一口气。 虽说她早就知道这案子能过,但一直到现在,她才松了口气。 端氏哭得几乎断了肠,一直问:“为啥就要害我们啊!” “那我也是为了家里几个娃娃的前程啊。娃大伯横竖不中用了,换了几个钱,能供得起家里好些孩子读书。我们都打算好了,等拿到钱,你们大房的孩子我们也供……” 端氏听她那弟媳妇说着,真真是心都要裂开了,好几次都想扑过去打她,可每回都被人拦住。 她现在也明白过来了,这是药房之间互相竞争,所以拿了他们做牺牲品。 吴大仁亦知大势已去,此时就有些怨毒地道:“你家的事也怪不得别人,只因为你们是胡氏堂的第一例病人。如果那天你们没有走进胡氏堂的大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胡霁色愣了愣,道:“是你从我的病人中,抓阄似的选了一个来害?” 吴大仁耷拉下脑袋,没有否认。 端氏一时怒极攻心,竟当堂昏死过去。 “宋夫人?!” 胡霁色连忙上去急救,掐了一会儿人中,那端氏就醒了过来。 但她即使醒过来了,情绪也依旧很崩溃,就把脸埋在胡霁色怀里,放声痛哭了起来。 那声音很难形容。 胡霁色在村里的时候给一条狗看过伤,那狗子跟主人上山去捡蘑菇的时候,走得深了遇到了豺狼。 虽然狼口逃生,但主人抱下来的时候,那狗子一直在惨叫。 一声一声,拉得老长。 除了疼痛,更多的是惊恐,是挥之不去的绝望。 端氏现在的哭声,就和那只狗的悲鸣有点像。 只不过让她惊恐的,绝望的,并不是豺狼,而是比豺狼更可怕的人心。 苦主情绪崩溃,堂审也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 不过审到这份上,剩下的也都是细节和走程序了。 罗大人的情绪也很不稳定,憋得眼眶也有些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胡霁色和苦主都先回去。 那端氏的弟媳妇最搞笑,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抓着端氏的裙摆道:“嫂子,那这咋说啊?我就让扣在这儿啦?不行啊,我得回去啊,嫂子你可不能不管我!” 如此厚颜无耻,沈引都看不过去了,一脚踹上她的心窝子,道:“你就在这儿等死吧!” 那妇人吃了窝心一脚,痛得眼前一黑,急道:“我们自家人的事,咋就要闹到衙门上来啊?不行,我得回去,我还得给娃做饭呢!” 说着她竟然真的站起来想走,嘴里还絮絮叨叨地道:“我又没拿刀抹他脖子,凭啥说我杀人哪!” 当然,她人还没走几步,就被衙役给拖了回去。 罗大人一拍惊堂木,道:“犯下如此谋害至亲的大案,竟……来人,杖刑十!” 身后传来那妇人的惨叫和呼救声,端氏紧走了几步,实在不愿意再听。 金为然留了下来,参与接下来的审讯。 沈引和胡霁色则带着这端氏先走了。 如此人伦大案,在浔阳城也是闹得很大。 那些围观的百姓有好些就围了上来,跟着走了一小段路。 有人劝道:“大嫂子,想开些,你要想开些啊。” “是啊,那夫妻俩肯定是要死的,有咱罗大人瞧着呢。” “大嫂子,家里还有孩子。这没了爹,可都指望你了啊。” “是啊,还有孩子呢……” 胡霁色一路搀扶着端氏,只觉得她腿软得几乎走不动脚,沈引连忙叫人去弄马车来。 沈家的产业那么多,不过就在眨眼的功夫就调了马车过来,胡霁色慢慢地把她扶上了马车。 她道:“婶子,先送您家去。” 沈引也难得良心发现,道:“这几天家里乱吧,我回头叫个婆子去帮你收拾。” 端氏强忍住悲声,道:“多,多谢…… ” 沈引又道:“大嫂,以后在这浔阳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手的只管同我说。” 能得到首富这个承诺,对浔阳城的百姓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可惜端氏此时高兴不起来,只能又低声道了一声谢,就进了马车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三百九十九章 彪悍的医女 趁陆知府还在床上挺尸,罗大人在金为然的帮助下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案子给梳理清楚了。 也是拖了杏林商会那群傻子的福,他们花钱雇人到衙门来围观,这案子就被闹得轰轰烈烈的。 现在几乎整个浔阳城的人都知道出了这等人伦大案,街头巷尾都在议论。 饶是那虞家在陆知府家做鬼妾的虞氏亲自赶到,各种哀求痛哭,陆知府也没这个胆子包庇了。 他家大夫人窦氏逮住机会,把她家贵妾给按在驿站门口,人来人往的地方,剥去外衣痛打了一顿。 那一天围观者众,那虞氏被打得哭爹喊娘,一直叫救命。 但陆知府怎么会救她? 这婆娘险些毁了他的前程,如今这般行事,好歹能博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也好把自己给摘出去。 那杏林商会是树倒猢狲散,一夜之间涌出了无数药房的代表,自愿为胡氏堂验药。 待查出济世堂是幕后元凶之后,陆知府主动要求严办,并查封了济世堂,将其一切财产充公。 原本按照律令是不至于此的,但陆知府说了,这药房本该是救人的,如今却用来害人,必须得严办,也算是杀鸡儆猴,让城里这些药房都以儆效尤。 行吧,他说严办就严办。 那端氏的弟弟和弟媳都被捉了去,一通酷刑吃下来,认罪画押,都是死罪。 同时掉脑袋的还有虞悯农和吴大仁。 金为然给胡霁色科普:“根据大夏律法,医者杀人要重判,这亲眷杀人的人伦案子是重上加重。因此这个案子里,无论主从,都是死罪。” 那时候他们也是刚从县衙听了结案结果回来,正在沈引的别院吃西瓜。 听他这么说,沈引就道:“这个案子影响甚广,金先生又可记上一笔辉煌了。” 金为然笑了笑,道:“案子不是什么大案,只是扯上了人伦,所以影响格外大些。” 胡霁色道:“我看罗大人的意思,并不打算处置这城中的其他药房?” 沈引只恐她还要继续大杀四方,连忙道:“总不能把这城里的药房都一锅端了吧?再说,他们也只是从了风向,不算实罪之人。如今杏林商会名存实亡,也就没必要处置他们了。” 胡霁色点点头,道:“也是,现在最要紧的是治疫。” 昨天罗大人已经放了信,那些药房的人已经不死鸭子嘴硬了,为了撇清和济世堂的关系,开始争先恐后地打听胡氏堂的新药。 沈引也听说了,就对她道:“这样你们就没有钱赚了?最起码红利大头是没你什么事儿了。” 胡霁色叹道:“我现在只求这事儿赶紧过去,你们这城里套路太深,我想赶紧回村里去。” 沈引道:“小胡大夫果然高风亮节。” 胡霁色听出了他话里开玩笑似的调侃,就道:“我的事是解决了,你家的事还闹腾呢。等你夫人缓过来,一状告到你老岳父那,我就看你怎么收场吧。” 沈引:“……” 这时候金为然突然道:“小胡大夫,我这背上长了个火疖子,一直不见好,你来帮我看看……” 说着就侧过身,想掀衣服给胡霁色看。 沈引吓得勃然变色,连忙拿扇子去打他:“你干啥!干啥呢!人家是个大姑娘!” 金为然看着挺机灵的,此时被打了两下,似乎也有点懵,憨笑了一下。 倒是胡霁色,侧身退开了一些,道:“来吧,趁我还在城里我给你瞧瞧。” “诶!好!” 金为然只怕机不可失,连忙掀开衣服给她看。 沈引气得背过脸去,心想,你是二爷的女人啊,能不能矜持一点啊! 不过想想她原本就是做大夫的,恐怕这样的情况还不少。也不知道有没有给男人看过男科…… 这个想法让他哆嗦了一下,不不不,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反正二爷都不介意! 胡霁色仔细看了看,道:“你这个好办,也不算是火疖子,就是个增生,而且总是化脓。” 金为然道:“是啊,时不时就发作,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可一发作就怪疼的。” “你要是不怕,我就给你割了放脓,然后填药到里头吧。好了留个疤,以后就不会再发作了。”胡霁色道。 金为然听了脸都皱了:“生割啊?” “自然会给你敷麻药的。”胡霁色好笑地道。 金为然现在对她的医术那是盲目的崇拜,连忙道:“啥时候动手?” 胡霁色道:“多大的事儿啊,现在我就开药让人去买,你西瓜吃完了就进屋躺着去,我给你割了。我再过两天就回去了,正好观察两天,接下来你自己上药就行了。” 金为然听了吓了一跳,然后连忙道:“挺好,挺好。” 沈引连忙道:“我能跟去瞅瞅不?” “你瞅呗。”胡霁色满不在乎地道。 于是接下来沈引和金为然就看着胡霁色利索地开了药让人去抓,然后又让人准备好了一应需要用的工具。 金为然进屋趴好,外衫脱了的时候还有点懵,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哎,这真说动手就动手啊。” 胡霁色一边炙刀一边道:“不然呢?” 沈引完全是抱着一种来看热闹的心态,在旁边探头探脑。 然后胡霁色递给他一个盘子。 沈引道:“干啥?” 胡霁色道:“帮我拿着啊。” “哦,好。” 他左右翻了一下这个盘子,心想,让他拿着个盘子干什么? 刚开始胡霁色是把她要用的药放在了上面。 沈引心想你是让我干的这是下人的活。 麻药敷好了,胡霁色下刀了。 沈引:“!!!!” 金为然自趴着,也看不见,还笑眯眯地道:“小胡大夫,你动手了吗?” “嗯,已经动手了。” 他道:“你这麻药真好,一点都不疼。” 胡霁色笑道:“是个古方,我爹重新配过,算是我家的秘方,效果特别好。” 他俩还在那谈笑风生,沈引看着那血糊的一片,觉得自己要疯了! 但看着胡霁色淡定切人肉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能太怂。 扛住…… “咚”的一声,胡霁色把割下来的东西扔进了他盘子里。 沈引:“!” 扛不住了! 沈引扭头“哇”的一声就吐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章 该说你天真 又过了一天,胡霁色终于大发慈悲去沈家给沈夫人打石膏了。 这几天,沈夫人在家经常因为生气骂人而扭到伤,到了这儿已经跟个疯婆子差不多了。 她这会儿的境界已经逼近她刚从感佛寺回来,怀疑自己得了鬼虫的时候了。 但不同的是上次她把沈引折磨得够呛,这次她瘫在床上,沈引又懒得理她,她起不来身去找沈引闹。 胡霁色来打石膏,沈引也没来,不过朱大夫来了,伸长了脖子一直在看。 “朱叔,拿个纸笔记下来吧。这个东西非常专业的,得好好琢磨,瞎摸的话,容易造成很多不良后果。”胡霁色大方地道。 朱大夫顿时激动了,道:“你,你肯把秘方给我?” 胡霁色觉得好笑:“这算什么秘方啊。再说,咱们做大夫的不就是为了让病人少受些苦?多一个人会,就多好多病人少受罪呢。” 中医博大精深,到后世失传得厉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有大规模的教学。 有很多老大夫都有自己的秘方,藏啊藏,一不小心就带进坟墓里了。 胡霁色在古籍上看过很多东西,比如这银管输血的技术,比如华佗那剖腹产和刮骨的技术,到了后世,全民皆认定是老祖宗在吹。 朱大夫连忙去准备了纸笔,老老实实地在旁边坐好了。 沈夫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翻着白眼,道:“你这么有医者仁心,我怎么没见你对我有多负责!” 胡霁色已经一边测量需要打石膏的长度,一边给朱大夫讲解。 此时闻言就道:“也是托你的福,挺简单的一个案子我被人害得都脱不了身,不然我早就过来了。” 沈夫人:“……” 胡霁色测量好了长度,把石膏整理好,放进温水里。 她仿佛闲聊那般,道:“宋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沈夫人冷笑,道:“他自家的事,与我有什么干系?这些人穷疯了眼,卖命拿钱也是常有的事。若不是这次被你搅和了,他们家全家的命都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胡霁色没应声,把泡软的石膏取出来,一边挤干净水分,一边拿给朱大夫感受一下。 朱大夫连忙都记了下来。 胡霁色忙完了,就开始给沈夫人往腿上先打。 沈夫人还在那道:“我这话说的不好听,可确实也是实话。现在买个人也就几两银子,他们全家的命能值多少钱?” 胡霁色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你真是没救了。” 沈夫人一听就急了:“怎么了?!我这腿怎么了?!” 胡霁色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我说你这,你这没救了。” 沈夫人松了(?)一口气,道:“腿没事就好。” 胡霁色现在有一种和沈引一样的感觉吧,就是多看她一眼都觉得眼睛疼。 给她腿上和腰上都打好石膏,胡霁色把朱大夫叫了过来,道:“胳膊上你来吧,我看着。” 朱大夫顿时就很欢喜:“我?我可以吗?” 胡霁色道:“可以啊。” 沈夫人本来想说什么。 结果胡霁色道:“这东西得你来给她拆,趁现在练练手也好,反正我是不会再来了。” 沈夫人就把嘴给闭上了。 胡霁色一边指挥朱大夫,一边问沈夫人:“纯属好奇,这次等你好了,要怎么收拾沈引?” 沈夫人就咬牙切齿,道:“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 胡霁色道:“怎么不放过?你要回娘家去告状?” 沈夫人道:“这事儿当然得让我父亲知道啊!他宠妾灭妻,还把我摔成重伤,我若是不告诉我父亲,我还是我父亲养的吗!” 胡霁色惊得笑了起来,不是她自己打车夫导致的车祸? 算了,什么都是她有理。 “那府台大人会怎么着?”胡霁色好奇地道。 沈夫人得意地道:“我家是官宦人家,我母亲出自京城,都是极重纲常的。就沈引这样的,若是叫我父亲知道,他必定会勃然大怒。” 胡霁色心想,哦,这是决心不善了的意思了。 “那两口子都结了仇,你以后还跟他过吗?”胡霁色问。 沈夫人皱眉道:“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我和离?” 那,百分百是要拿小妾开刀,给足她面子,她再理直气壮地继续做压老公一头的沈夫人。 胡霁色觉得很好笑,夫妻做到这份上,她怎么还这么天真觉得还能过下去? 不过这跟她也没关系,她指挥完朱大夫打完石膏,就从沈夫人这出去了。 这事儿到这儿差不多也就告一段落了,她出去的时候碰到沈引,就留下一句话。 “如果丽婉出了事,我马上就来把你婆娘和你一起毒死。” 沈引:“……” 扔下这句话,她潇洒离去。 沈引看着她的背影,想起陆知府到现在行动还有些不利索,不禁打了个哆嗦。 …… 胡霁色去衙门走完了最后一套流程,和罗大人商量了一下接下来和各大药房合作的事。 罗大人长舒了一口气,道:“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接下来你可以安心呆在乡下了,若是有事,我门派人去找你,不用你进城了。” 胡霁色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听说虞家的家产都充公了,那房产,还有他家的典籍,会怎么处理?” 罗大人道:“自然由官府发卖。怎么,你感兴趣?” 胡霁色抿了一下唇,道:“我想要他家那些典籍。他家的院子我也挺喜欢的,但现在账面上也没这么多银子……” 罗大人善解人意地道:“这还有一套流程要走,发卖也没有那么快。如果你对他家的典籍感兴趣,我们可以登记完了以后先送过去给你。就算到时候你不买,按册还回来就行了。” 胡霁色惊喜道:“这样也可以的!” 罗大人笑着点点头,然后道:“杨正,你带两个兄弟,送小胡大夫回去吧。” 胡霁色连忙道:“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的。” 罗大人就道:“瞎说,哪能让你一个姑娘家自己上路。” 胡霁色想了想,也没再拒绝,就笑道:“那就得麻烦我姐夫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零一章 小胡大夫! 这几天衙门的事情基本都是杨正去跑,他也累得脚不点地的。 此时他见着胡霁色,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这几天也没帮上什么忙。” 胡霁色道:“姐夫快别说这话,这些天要不是有姐夫在,我这得多费不少腿脚功夫呢。” 她这说的是实话。 虽说杨正没有在大局上给她帮上什么忙,但毕竟连罗大人自己都差点进了套,何况杨正这种小捕快? 但他这几天为这事儿也废了不少心,很多后续程序什么的,都是他去跑。 不然胡霁色估计到这会儿还没脱身。 杨正喊了张吉,就是先前那个小捕快,两人一起护送胡霁色回乡。 胡霁色归心似箭,一路上都跑得很急,他们俩倒总是落在后面。 等到好容易赶上她,杨正道:“怎么走得这么急?” 刚才张吉好几次想追上她跟她说话,愣是没赶上。 胡霁色解开水囊喝了一口,道:“出来的时候,村里正闹腾。我娘和我姐在家,还有那么多孩子,我实在是很担心。” 杨正了然,道:“你也不用太担心,都是一个村的,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胡霁色摇摇头,道:“我以前也这么想,现在却拿不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都是同一个村的,先前听说是我断了他们的财路,真真就算计着想要我死。” 杨正皱眉道:“敢!正好这趟我回去,我去教训教训他们,真当老胡家现在没有个硬的了。” 胡霁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其实吧,咱家那两只狗,就挺硬的。” 杨正还是打定主意要回去镇镇场子。 虽说有些不公平,但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家庭对外交际中,男人总是比女人要强势一些。 张吉好半天没有说上话,这会儿终于插进了一句嘴,道:“就是就是,我跟杨大哥一块儿去。” 杨正惊了一下,然后故意笑道:“我是这家女婿,你是谁啊?” 张吉那张圆脸瞬间憋得通红,抬头偷偷瞧了一眼胡霁色。 结果人家压根没听见,已经骑马溜达跑了。 他有些失落,然后又自嘲地笑了笑。 …… 三人很快就进了村,胡霁色人都还没进家门,就看到马婶跟疯了一样在那乱蹦。 胡霁色连忙跑过去,道:“咋了咋了咋了?” 马婶一把拽住她就跑:“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几天村里没有你可是乱了套啦!” 胡霁色被她扯得踉跄了一下,一边跑一边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马婶道:“我妹子要生了!这都发作了足两个时辰了,她男人跟个傻子似的让跳大神呢。跳大神有个屁用啊!” 也是她运气好,想说来碰碰运气,结果一碰就碰到胡霁色进门。 杨正扭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张吉倒是冲了过去。 原来这小子刚听说胡家村的人最近在闹他们家,见这妇人来势汹汹,只当是来找事的。 当下他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大吼一声:“干嘛呢你!” 马婶被他吓得一愣。 胡霁色也被吓着了,连忙道:“没事,我就是去给人接个生。” 张吉:“……” 他那满脸的正义凛然瞬间变成了尴尬,抬起来挡人的手挠了挠脑袋,道:“嗨呀,我这,这就是来打个招呼……” 杨正连忙跑过来,憋着笑把这小子拉走了,道:“别介,这小子平时没这么傻,总的来说还挺机灵的。” 马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拽着胡霁色又狂奔了起来。 一边狂奔还不忘八卦,道:“我瞅着那孩子比小白差远了!” 胡霁色:“……” 她完全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冲到马婶妹妹家给产妇接生。 有点难办,是脚先出来的,妥妥的难产,要是在现代肯定就推去剖了。 难怪这家人都急得开始找神婆跳大神了。 不过妇产科是胡霁色的专业啊,她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上了。 虽冒了些风险,但到底还是接生出来了,母子平安。 紧接着她又被拉去看了一个摔伤化脓的,一个胃溃炎吐血的,还有一个产后乳腺炎的产妇。 都是熟人,不好推拒,加上又确实都是急症,她也不能真看着病人不管。 这一通忙乱下来,她下午到村里的,结果天擦黑才回自己家。 从那乳腺炎的病患家里出来,小张氏早就在外头等着了。 她道:“你可算回来了,这几天村里没了大夫,简直就乱了套。” 胡霁色疲惫地道:“不是说去邻村请吗?” “嗨,收钱收得贵就算了,就那水平,还不如咱村的猫婶来跳跳大神。” 其实小张氏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胡家这父女俩的医术绝对是顶尖的,看得快,用药准,病人也少受罪。 只是在村里给人看病这么多年了,大伙儿都习惯了,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这人一走,村子空下来了,众人才猛地惊觉自己从前是有多大的福气。 胡霁色太累了,也不大想说话,就点了点头。 小张氏看了她一眼,道:“这趟进城还好吧?” 胡霁色道:“挺好,案子查清楚了,凶手也抓到了。以后咱们村的人去卖药,不会没人收了。” 小张氏听她又提起那卖药的事儿,倒是有些尴尬。 她道:“你受了委屈,我们大伙都知道。这几天你不在村里不知道,咱村里人都是向着你们说话的。” 胡霁色点点头,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再说,我的狗也把她咬了,算扯平了。” 小张氏吞吞吐吐的,想说,那你还关上门过日子不? 可胡霁色这累得直喘,脚步都很重了,她那话反而又说不出口了。 人刚回来,脚不点地地看了那么多病人,晚饭也没吃呢。 她这生生堵了人家,就想问人家明天还干不干活? 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小张氏在心里叹了一声,心想果然是她爹说的对啊,有本事的人,是不用低头的,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不委屈自个儿。 她也就没提那些事儿了,一路上和胡霁色说着闲话,就到了她家门口。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零二章 突然有了 胡霁色回到家,打起精神吃了点东西,然后连澡也不洗,也来不及感受家的温暖,倒头就睡了一觉大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才知道胡麦田已经把杨正和张吉都送走了。 兰氏爱怜她,把早饭给她端到炕上,一小碗骨头粥、两个半个巴掌大表皮酥脆的饼子,再加上一个剥壳鸡蛋,和一小根青葱水嫩的黄瓜。 胡霁色吃得不多,但是娇气,喜欢份量小,样式多。 也就是兰氏纵着她,喜欢给她弄。 胡霁色一早上起来看着这小桌子上摆着的了小碗小碟子,简直心花怒放。 她道:“在外头呆了几天,住的是沈家别院,按说首富之家的待遇好,也不该觉得吃苦了。可回到家之后,还是觉得在他家吃的都是猪食。” 兰氏笑眯眯的,也不会多说什么。 胡麦田就坐在她身边,道:“那案子的事儿,我都听你姐夫说啦。真是……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 “这有啥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莫说城里那些好吃人血馒头的,你就说咱们村里的,那江氏,还不是为了钱就黑了心肝地要找咱拼命。”胡霁色道。 “昨个儿你出去了,咱村里好多人都来找你姐夫谈那个你那个人命官司的事儿,你姐夫也都帮你解释清楚啦。咱村里的人,以后也不能误会你。” 胡霁色听了,就道:“我不在家这几天,村里人有没有为难你们?有没有人来提过大胖二胖的事儿?” 闻言胡麦田冷笑了一声,道:“那怎么能?你真当你走了,咱家的人就要让人搓圆捏扁了?我告诉你,姐姐当年在村里,也是有名的泼辣。” 胡霁色听得笑倒,连忙拍马屁,道:“对对对,有咱姐在呢。” “死丫头还取笑姐姐”,胡麦田笑骂了一声,然后道,“其实咱村里其他人倒没啥,就是咱三婶从镇上回来啦。她和咱老姑倒是上过几次门。” 胡霁色边吃边道:“她们来干啥啊?” 还能干啥? 无非就是来里里外外地打听,这次胡霁色进城了,是不是就回不来了?背着人命官司呢,是不是要去坐牢了? 那如果胡霁色去坐牢了,这家那么多用人,像是豆子棉花她们,以后咋办啊? 最最重要的,是胡家大房的钱咋办? 按照她们的想法,胡霁色如果被捉进牢里了,那胡丰年肯定也要吃挂落,说不定也得坐牢。 打着为大房好的名号,不如就先把家产分一分,然后谁拿钱多,大房的兰氏母子就让谁照顾…… 胡霁色听得简直笑了,道:“这是哪跟哪呢?咋就这么会想啊,这不是盼着我和我爹都坐牢吗?” 兰氏就在旁边点头,道:“臭嘴巴。” 看起来依然很气愤的样子。 胡麦田道:“那不是把咱娘给惹急了啊?差点就要放狗咬她们。” 胡霁色吃惊地道:“真的啊?娘您又放狗了?” 兰氏就很得意,道:“当,当然。” 胡麦田好气又好笑,道:“娘您这样是不行的,哪能动不动就想放狗咬人?” 家里的两只狗虽然聪明,但毕竟还是狗啊。 如果兰氏真的一声令下,又去把人咬了,以后也就不要再牵出去见人了。 胡霁色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严重。 她连忙安抚兰氏道:“娘,以后可不敢再放狗咬人。咱家大胖二胖要是再咬了人,村里人就要闹了,就不让咱养这两条狗了。” 兰氏有点茫然地看着她:“嗯?” 知道她不明白这里头的厉害,胡霁色只能道:“娘,您喜欢大胖二胖吧?” 兰氏点点头,道:“喜欢。” “那为了大胖和二胖好,以后就不要再让它们去咬人了。” 狗子太忠心,对主人都是盲从,没有分辨复杂人情世故的能力。那主人自然应该也要为它们的处境考虑。 兰氏别的不懂,但是听说是为了大胖和二胖好,她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于是胡霁色就和她商量好,让自家几个人动手把家里的栅栏围了围,围出一大片空地。白天家里人多的时候,就把狗子围进去。 虽说有点委屈了大胖二胖,但那片空地也不小,也总比拴链子好。 兰氏认真地听了,然后扭头就出去折盘栅栏了。 胡麦田咯咯直笑,道:“咱娘以前最喜欢青花,现在最喜欢大胖和二胖。头几天她总是把手给大胖和二胖喂食儿,青花还醋呢,尽拿它那个大腚去挤大胖二胖的头。” 正说着呢,豆子突然跑了进来,惊呼道:“二姐姐,兰婶昏过去了!” 胡霁色吓得就直接从炕上窜了起来,差点把炕桌都掀翻! “咋回事啊!” 她鞋也没穿,披头散发地就往外跑。 豆子道:“不知道啊,在那围栅栏,围着围着就身子一软…… ” 胡霁色这人才跑出门,就觉得脚底下踩着的石子儿扎得脚心都疼。 还好胡麦田撵了上来扔给她两只鞋。 姐儿俩一块冲到那栅栏边,兰氏却已经醒了,正坐在地上,茫茫然地左顾右盼。 “娘!” 胡霁色急坏了,连忙上前去看她:“你怎么回事?!” 兰氏吸吸鼻子,道:“没啥啊。” 她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像是没啥。 难道是低血糖? 胡霁色抓了她的手来给她把脉,这一把,就惊呆了…… “咋了这是?!”胡麦田原是不急的,这会儿却也急了。 胡霁色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稳了稳心神,道:“没事儿,先把娘扶进去。” 兰氏连忙自己站了起来,道:“不用,不用扶!” 胡霁色就道:“你进屋去,我待会儿就来给你好好看看。豆子你们也别看热闹了,先把栅栏围了。” 豆子她们觉得看这样子也像没事儿,就答应了一声,都去忙活了。 兰氏乖乖地进屋去等。 倒是胡麦田看出不对劲,拉着胡霁色,道:“霁色,你可别吓唬我啊,娘要是有什么的,爹非疯了不可…… ” “没什么啊”,胡霁色哭笑不得地道,“我把脉把的不太好,可是我觉着好像……是有了。” 胡麦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零三章 果然是喜事 兰氏有了? 胡麦田第一个反应就是:“谁干的?!” 胡霁色连忙拉住她,道:“你小声点,我也还不确定呢。” 闻言胡麦田的脸色惊疑不定。 等胡霁色进门,仔细问过兰氏一些细节,基本就可以断定,她应该是真的怀了…… 月份应该是一个月出头。 胡麦田就急眼了,此时关上了门也不怕人家听见,就急道:“娘,有人欺负您了吗?” 她有这个想法很正常,毕竟兰氏和胡丰年不同房,而且她脑子不大清明,万一是被人骗了呢?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同村有个老光棍,就拐了个乞丐傻女人做媳妇。 兰氏很茫然,道:“没有啊。” 胡麦田急得就想给她科普一下,这个“欺负”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模样倒像是为傻闺女操碎心的老母亲。 胡霁色连忙拉了她一下,道:“你可别。咱娘平时只要出门,身边都是带着人的。再说了,咱村的人也不至于。” “那这肚子咋说鼓就鼓了哪,她自己还能揣上一个不成!” 胡霁色看了一眼茫然的兰氏,想了半天,道:“那……这事儿,等爹回来再说?” 胡麦田一时半会儿也没了主意。 主要万一兰氏真是被人给欺负了,这口恶气她可吞不下去,非把那人找出来弄死不可。 可,兰氏的名声却也不能不管。 当下胡麦田就拉着兰氏,不停地问,她上个月去哪儿了,见了谁,有没有谁对她动手动脚啥地…… 胡霁色心想不太可能,上个月胡丰年还在家呢,谁能欺负兰氏? 可这终究是个悬案,她说等胡丰年回来再说,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这孩子应该是胡丰年的…… 虽说实在想不出他们俩啥时候有作案时间吧,可胡霁色想着上个月她确实天天忙着这虫疫的事,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眼看胡麦田都把兰氏给问急眼了,胡霁色连忙拉了她一下。 “娘现在脑筋不清楚,你问也问不出个啥来。” “那就这样算啦?” 胡霁色想重申一下等胡丰年回来再说。 可她自己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的确,孩子如果是胡丰年的那自然最好。可如果不是呢?万一胡麦田说的这种情况真的存在呢? “那自然不能算了,如果娘真的被人欺负了,我就豁出去脸皮不要,我也要讨回一个公道。如果这村里有人指指点点,我们就举家搬迁。” 这算是给出了一个章程,举家搬迁也不是不可以。胡麦田心里安定了些。 她俩一脸严肃地商量着这些的时候,兰氏一直在旁边,扯着衣摆上的一个线头,好像对这针线很不满意。 突然外头热闹了起来。 胡霁色和胡麦田愣了一下。 然后就见兰氏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冲了出去。 “娘!” 胡麦田和胡霁色都吓了一跳。 等她们姐儿俩追出去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突然就欢腾了起来。 原来是胡丰年和黄德来回来了。 他们俩去游方大概去了有半个多月,此时人和马车都在,这是第一次回家。 院子里像是豆子等,都开心地迎了上去,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就连院子里的两条狗也格外欢腾。 此时是清晨阳光大好的时候,胡家大院儿里一片金灿灿,气氛十分安宁温暖。 只见兰氏冲过去在胡丰年耳边说了几句话。 胡丰年似乎不可置信,然后过了一会儿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真的啊?” 兰氏指了指胡霁色,又低声说了什么。 胡丰年就拉起她的手听了听脉。 这一波操作有点迷,让胡麦田和胡霁色都愣了愣。 然后胡丰年突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把举起兰氏就转起了圈。 胡麦田:“???” 她连忙冲上去,急得直叫:“不能转!不能转!快放下来!” 胡霁色原本也勃然变色,然而当她看清楚兰氏在半空中乐得“咯咯”直笑,又停下来了脚步,也跟着笑了起来。 黄德来也在旁边道:“恭喜恭喜!真是好事,好事啊!” 最终,在胡麦田地强烈要求下,胡丰年把兰氏放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有些突然,起码豆子她们是愣住了。 突然棉花大喊了一声:“婶子有宝宝了!” “哇!” “哈哈哈!” “茂林,你要有弟弟妹妹了!” “我想要妹妹!要妹妹!官哥儿,让我娘给你生个新小姨好不好?” “可我想要小叔叔。” “汪汪汪!” …… 胡霁色走过去扶着兰氏,笑道:“娘,这有身子了,以后可不敢这么累了。” 兰氏本来想去摸肚子,但手都伸过去了,又笑眯眯地去摸胡霁色。 胡麦田比谁都紧张,硬是拉着兰氏进了屋,一边走一边嘱咐着些什么。 如今看来,这孩子必定是胡丰年的了。 只不过……他俩到底是什么时候作的案? 胡霁色心里好奇地要死,但这事儿又不好意思问。 那边,胡丰年还在傻乐,一边乐一边从车上卸东西。 胡霁色收敛了心思过去帮忙,一边道:“爹,这趟出去都顺利吗?” 黄德来抢先回答道:“顺利得要死,要我说,村民就是淳朴,比城里人可好多了。” 胡霁色道:“药都卖出去了?” “嗯,大多数是真有病的,不过也有疑症。”胡丰年道。 像他们这种游方的,也不能在一个地方呆太久,因此疑症只是都记了下来,等着回头再去瞧。 胡霁色笑道:“我这也有好消息呢。咱们这案子昨天结了,咱们已经平反了。” 黄德来一听就来了精神,道:“怎么回事?” 胡霁色就一边收拾,一边把事情大概说了。 黄德来没想到这么顺利,他刚开始以为最多能给他平反,可把济世堂拉下水,他连做梦都不敢想。 他瞬间就激动了,道:“那这案子怎么判?从严还是从宽?” 胡霁色道:“从严,秋后问斩,家产充公。说是医者害人的案子都是从严。” 听到这个审判结果,胡丰年也愣了愣。 不过想到他们害死了无辜的百姓,倒也释然。 他道:“应该的,医者本该救人,若是害人,确实该从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零四章 本是护短的 胡丰年终于回来了,这消息在村里也传了出去。 这边东西还没卸完,村里就来了好多人瞧他,围着他一通闲扯。 胡宝珠和李氏也来了,李氏那笑声真是十分有穿透力,就像人群中的一群老母鸭。 因为刚得了喜讯心情好,胡丰年也是一直乐呵呵的。 胡宝珠突然就道:“大哥,你是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霁色那丫头可神气了呢。她放狗去把江大嫂都给咬得没个人样了。” 顿时众人就愣了愣。 姜氏急了,道:“前头的话你咋不说?那胡春明家的,算计着上门来打霁色丫头,差点没把霁色丫头给掐死!” 胡丰年的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 “我又不在,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不都听村里说啊”,胡宝珠理直气壮地道,“旁的我是不知道,不过江大嫂确实给咬得没个人样,我是看见了的。” 姜氏就无不讽刺地道:“那可不是,你这个做老姑的,平时光会给侄女惹麻烦,侄女被人欺负了的事儿,你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胡宝珠顿时就变了脸色,道:“你这是啥意思啊?” 王婶拉了要发作的姜氏一下,道:“你也不用跟她说这么多。” 李氏笑眯眯地道:“霁色丫头有的是人疼,我们这亲婶婶,亲姑姑,可入不得她的眼。” 胡丰年把手里最后一个箱子搬了下来,对黄德来道:“你弄一下。” “诶,好……” 胡丰年越过人群,去找胡霁色了。 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胡宝珠可高兴坏了。 她心道,看我哥不打死你。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胡丰年并没有动手打胡霁色。 他只是走过去找在药房门口收拾那些药箱的胡霁色,低声交谈了几句,看那样子,应该一句重话都没说。 然后他就匆匆忙忙地要出门去了。 胡宝珠诧异地追了几步,道:“哥,你去哪儿啊?” 胡丰年都没应他,匆匆忙忙地就从偏门出去了。 他直接去了村长家。 胡村长今天也是很凑巧,正好在家坐着,见胡丰年回来了,正乐呢:“丰年啊,啥时候回来的?” “刚进家门,听说我家的狗把人给咬了?”他劈头盖脸就是这一句。 那胡村长也不是个傻子啊…… 他知道胡丰年很是护短,立刻就道:“这事儿也赖我,你不在家,我没给你看好家里。” 胡丰年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这才坐了,道:“事情的经过我大抵都已经听说了。就是那些人趁着我不在家,来我家滋事了。” 果然,他一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村长给他倒了茶,一边道:“确实是滋事。尤其是听说那城里案子已经判了,他们就更是来滋事的了。” “没判也不能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来掐我闺女!”胡丰年非常生气地道,“她自己私自囤了药,也没和谁打招呼。这闷声发不了财了,倒怪一个孩子了?!” “是,你说的都是”,老村长不死心,还是想尝试一下,道,“那家的妇人被咬得实在是惨,在家哼哼唧唧了好长时间了,霁色说她不管…… ” 胡丰年道:“我也不管!我们家不欠她什么!若真要算,她把我闺女掐得那样,我到还要叫她赔。” 老村长琢磨了一下,叹道:“你说的对,咱们村向来风气正,也不能惯着这么一个算计要欺负孩子的婆娘。” 胡丰年这一趟来,主要是想摸清楚老村长的态度。 见老村长没有老偏架的意思,他就起身要告辞了。 “我去他家一趟。”他道。 老村长道:“你去他家干啥啊?快别胡闹,给我好好坐下!” 胡丰年道:“我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一个当家的,难道连他们的面也不用碰?” 老村长连忙拉住他,道:“你要咋地我管不住,你就听我倚老卖个老,再啰嗦两句!” 胡丰年从骨子里还是很尊敬老村长的,此时闻言就坐下了。 “您说。” 老村长要说的,无非还那时候胡霁色放话说要关门过日子的事儿。 “霁色丫头那时候说的也是气话,不过现在事儿都过去了,这村里离不得大夫,你也不是不知道。” 胡丰年倒是很理智,道:“我家姑娘今年都还没及笈,我又不在家,她身上压着案子,虫瘟,那么多事儿,还叫人欺负了,估摸心里不好受才那样说。不过这是我家和胡春明家的恩怨,和旁人没有关系。” 老村长一拍大腿,道:“对嘛,分明是他们做了那事,怎么能叫你们在村里不做人?” 胡丰年点了点头,还是要走。 老村长也是没办法,只能跟着他到了自家院子门口,劝了他几句息事宁人的话,那意思是昨天杨正已经去吵过了,也差不多了。 胡丰年只说自己有分寸。 不过老村长也万万没想到,为人一向温和的胡丰年跑去找人家“谈”了一下,那胡春明一家竟在江氏好些以后,举家搬迁去了镇上投靠亲戚了。 那天的事儿后来谁也没提,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是谈了些啥。 偶尔有人议论,不过那家人在村里的人缘也比较一般,也没引起什么波澜。 …… 当天晚上,胡霁色和胡麦田帮着兰氏做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算是给胡丰年和黄德来接风洗尘。 对了,胡霁色也是才回来, 所以她也算一个。 恰逢秋分,天气愈发干燥,兰氏熬了一大锅梨汤先给他们开胃。 然后冷热盘一共九样上了桌,饭是粗陶器罐子焖上的鸡肉土豆焖饭,稍拌了猪油和酱油,但绝不油腻。 胡霁色最中意的就是这一锅饭,鸡肉嫩滑,土豆粉糯,饭粒吸饱了油脂,但绝不油腻,反而晶莹剔透,食之齿颊留香,叫人很是满足。 这一桌子好料她倒无暇去吃,硬生生先吃了三碗米饭,把自己撑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结果因为这个倒被人取笑个没完。 黄德来喝了几杯,似是终于鼓起勇气,道:“师哥,我,我这也平反了,实在是想娃,就想着,要回家去看看。”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零五章 一厢情愿 胡丰年道:“你是想回去看看,再做打算?” 黄德来连忙道:“我也知道这还好多村子没跑,也没说就撂下不管了,但家里那实在是念得紧……” 胡丰年摆摆手打断他,道:“我又没说你一定得跟着我去游方挣这几个辛苦钱。只是惦记着你是被家里那婆娘给轰出来的,现在你要回去,也不知道你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想起往事,黄德来面上犹有些怒容,道:“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却也没想到这婆娘是个这样的!” 胡丰年道:“你当初春风得意的时候,她是怎么对你的?” 黄德来想了想,道:“自然是小意温存,知冷知热。说来也是,她向来看起来柔弱无依,性子绵软得很。我真没想到她翻脸的时候会是这样的。” 胡丰年道:“那你现在回去又能怎么的?我寻思着,她原本就是虞家介绍给你的,跟虞家关系匪浅。现在你再回去,她跟你一哭,只说是被虞家逼迫的,再说她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为的都是保护你们的孩子。那你当如何?” 闻言胡霁色顿时惊呆了,阿爹,没想到你还是个少见的鉴婊高手来着? 黄德来也愣住了,想了半天,有些受挫地道:“我不知道了……我已经娶了她过门,如今连孩子都有了。被师兄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见她了。” 胡丰年道:“夫妻过日子,其他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同心同德。这妇人明显跟你不是一条心,这以后若是再落魄了,只怕比今日更惨。” 黄德来瞬间哆嗦了一下,道:“师兄,你的意思是要我休她下堂?” 胡霁色也感觉很不自在…… 不管哪个时代,都是讲究劝和不劝分,这劝人休妻,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然而胡丰年道:“你莫忘了,你落魄那时,她是怎么对你的。” 胡霁色皱眉想了想:“不给看孩子,还饿着师叔…… 师叔出来的时候,她一文钱也没有给,显然是不管师叔的死活了。” 其他的倒罢了,这饿着不给饭吃实在是有些过火了。 胡霁色突然觉得胡丰年说的对,这妇人已经不仅仅是见利忘义了,她的心肠还很歹毒。 别说黄德莱 来落魄了会怎么样,就算黄德来没有落魄,只要有人付出其他利益,她说不定转头就卖了黄德来。 但对黄德来而言,他可能最初的意思并不是要休妻,只是当初被撵出来,现在就想回去出口恶气。 出气之后呢? 他是不是要继续跟那妇人一起过下去,他又没想好。 如今被胡丰年提起来,他那已经很久没发作过的嗜食症似乎又有点发作了。 他狠狠吃了好几块肉,才觉得心里妥帖些。 “这事儿…… 这事儿我得再想想。” 胡丰年问:“想什么?” 黄德来道:“休妻这种大事儿,我总得好好思量思量的。” 胡丰年道:“行呗,那你再好好琢磨琢磨。” 黄德来这一想,就想了三天。 这一边想,还时不时要拉着胡丰年一起念叨念叨。 胡丰年都整理好要再次出发了,他才终于决定了。 那天胡丰年带着胡霁色正在整理马车,这黄德来就磨磨蹭蹭地冒了出来。 “师兄,我这…… ” 也不用他多说,胡丰年道:“不想去了?” 黄德来连忙道:“去,肯定要去。” “要去就去,不去也行,我自己去。”胡丰年淡淡道。 黄德来似是有些为难,道:“去是肯定要去的,就是想拖个两天,我还是想回家一趟。” 胡丰年没吭声,只管自己把整理好的药箱一箱一箱地往车上搬。 黄德来讪笑了一声,道:“师兄,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也不是说离了那婆娘就不行了。就是左右想着,她给我生了个儿子,这日子也过了这么多年了。她若有这不是的地方,我这做夫君的自然应当教导…… ” 胡丰年一边搬一边道:“怎么个教导法?” “自然是教她知道礼义廉耻,教她学会夫妻同心…… ” “也就是说,你不打算休妻,也不打算和离了呗。”胡丰年扭过头,似笑非笑地道。 黄德来:“……” 胡霁色看不下去了,小声道:“爹啊,他愿意好好过,您就别劝了。” 实际上胡霁色还挺欣赏黄德来这个态度的,心想那婶子也是个有福之人,如果可以好好改过,以后这日子还能过。 反正黄德来想了三天,才想清楚,这日子还是可以继续过。 胡丰年搬完了东西,似是想了想,道:“行呗,你自己看着办。我再等你两天,你不回来,我就自己走了。” “诶,好。”黄德来正激动得搓搓手。 茂林突然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只乱窜的狗,道:“叔,外头来了个人,说是找你的。” 黄德来一愣,心想莫非是那婆娘来求和了? 他神色之间有一点似乎应该是隐秘的,但又掩饰不住的骄傲。 “男的女的?” “是个大叔。” 黄德来:“……” 正说着,就见官哥儿已经一蹦一跳地领着那人过来了。 胡霁色就教训茂林:“茂林,官哥儿腿短小,我不是给你说过,无论走哪儿去,都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范围之内吗?” 闻言茂林挠了挠脑袋,笑道:“诶,我知道了。” 官哥儿朝她伸出手,嘟囔不清地道:“姨,抱。” 胡霁色正俯身把这胖小子抱起来,突然听见那头黄德来的声音失控到破音。 “什么?!全弄走了?” 客人急得直拍手,道:“对,对啊!我婆娘说瞧着不对劲,非叫我去打听。我还寻思着不至于呢,结果一打听才知道这么狠啊!听说你家以前攒的那些地已经叫卖了,早先那个男人去你家,就是来看你家院子的。” 黄德来那一身的肉啊,差点都支不住。 胡丰年扶了他一下,道:“请问,墨哥儿现在在哪儿呢?” 黄墨是黄德来的独子。 那人叹道:“给送回她娘家去了,好像…… ” 黄德来:“???” 那人面上有些不忍,道:“好像从你出事儿,我就没过墨哥儿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零六章 确实是个骗子 这客人是黄德来的邻居。 黄德来这人虽然油腻,而且贪图名利,可归根到底是个好人。 有这么一个医术好的邻居住在附近,而且为人又好说话,那一带的邻居都挺喜欢他的。 他这趟来,就是特地来给黄德来报信,说是他家那个婆娘前段时间已经在转移他的财产了。 先前这邻居就是看着她老是出门,也没当一回事。 后来就是总有人来他家里,邻居的媳妇认出来这是城里专门倒土地的牙子。 当时他媳妇就说这不对劲啊,这家男人都不在,牙子总上门干什么? 后来还有个眼生的男人单独去过他家,这邻居架不住媳妇央,拿了个梯子在自家院里偷看,然后才知道是买房子的…… “虽说听不清说什么,但你媳妇领着人在你家每个屋子里进进出出的……瞅着可不就是买房子的?” 黄德来这会儿算是缓过来了,然后也不吭声,沉着脸就去拉马。 胡丰年连忙道:“你干啥?!” 黄德来咬牙切齿地道:“老子去跟她拼了!” 胡丰年拽住他,道:“趁早别,你还能打死她不成?霁色,你过来,咱俩陪你师叔去一趟。” 胡霁色有点懵,溜达过去,道:“爹,咱去干啥,打群架啊?” “打你个头”,胡丰年道,“咱先走趟衙门。” 胡霁色反应过来:“诶,好,我去跟我娘说一声。” 说着她就跑进了屋,跟兰氏说了今天要进一趟城,可能不能回来吃饭了。 兰氏有点不乐意,瞅瞅她,又瞅瞅门口的地方。 胡麦田正陪她做针线呢,此时就道:“啥事儿啊?” “嗨,还不是咱师叔啊,他家那个婆娘好像把他的东西全都卖了,包括家里的粮啊,地啊的。” 胡麦田想了想,道:“当家的汉子不在家,咋卖啊?大夏律法上过不去的,除非是她自己的嫁妆。” “我听那口气不该是她的嫁妆。最起码,住的那房子不是。” 胡麦田她男人毕竟是衙门的捕快,多少也懂一些。 她琢磨了一下,道:“肯定是走了什么歪门路子的,没有黄叔签字这些都卖不了。还有,如果她已经卖了,黄叔要赎回来的话,得赔钱给人家的。” 胡霁色皱眉:“这么麻烦?” 根据胡麦田的意思,那婆娘毕竟走的不是正规手续卖的东西。但根据大夏律法,黄家自家出了问题,卖的东西也出了问题,那么购买一方不但可以得全额退款,而且黄家要有一定的赔偿。 这倒还没什么…… 关键是,黄德来的媳妇未必肯退钱,更别提赔偿了。 她俩在这商量着该咋办,旁边的兰氏突然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然后就出去了。 等胡霁色和胡麦田商量好了对策,姐儿俩一起走出去的时候,就看见兰氏正低声同胡丰年说些什么。 兰氏现在很是有些孩子心性,虽说大多数时候已经与正常人无异了,但有时候行为举止会有些像小孩。 此刻她轻轻地拉着胡丰年的衣袖,微微低着脑袋,看起来可别太小女人了。 胡麦田都看愣了,然后忍不住笑道:“以前咱娘不是逮着咱爹就没好脸色么?” “那可不是,全家的衣服她都做,还给城里你给官哥儿,还有念姐儿做。独爹的衣服都是我去买的。”胡霁色可是记忆尤深。 “咋就突然好上了……”胡麦田表现得相当困惑。 “我成天不着家,在家也在药房窝着,你问我我问谁去?”胡霁色颇有些无奈。 “我这不是天天在新院那头……”胡麦田想了半晌,突然一捶巴掌,道,“哦,我想起来了!” 胡霁色:“???” “就是你还在城里开药房,有天我吃坏了东西,结果吧,念姐儿和我都一直吐,吐得整宿都是昏昏沉沉的。娘一直在伺候我,半夜迷迷糊糊起来的时候,好像娘不是在我们屋睡的……” 说到这儿她突然觉得不对劲,连忙低头看了胡霁色一眼。 胡霁色倒是没什么呢,胡麦田自己先满脸通红。 真是,和霁色这个没出门的小丫头说这个干什么啊! 胡丰年安抚了兰氏,然后抬起头看了她们一眼,道:“霁色,走了。” 两姐妹连忙赶了过去。 胡麦田道:“爹,我看要不我陪你们去吧,衙门里的事情我比较清楚。” 说着,她就把刚才和胡霁色商量的话都说了。 胡丰田道:“家里这么多孩子,总不能都留给你娘一个人看。回头我们去和正哥儿商量着办也就行了。” 胡麦田听了连忙道:“对对,我得留在家帮娘看孩子。” 说着她又乐,心道,爹果然和以前一样,万事都先替娘考虑。 黄德来那邻居是赶了马车过来的,为了回来方便,胡丰年腾了一辆还没装满的马车出来。 一行人两辆马车就上了路。 胡霁色和胡丰年坐一辆,黄德来和他邻居坐了一辆车。 赶到城里,先匆匆去了一趟衙门。 胡家和县衙已经很熟了,由杨正领着,也没废什么周章就调到了那黄德来媳妇莫氏出售土地的红契留底。 黄德来起初大约还抱着一丝希望,结果等他看到这些,顿时就气得人都要站不住了。 杨正仔细看了看那几张红契,道:“叔,您看,您都是签了字的啊。” 果然,这几张红契都是签了黄德来的大名的。 黄德来生气地道:“我签了个屁!我,我,我……” 还是胡丰年替他道:“那几天他都和我在外游方,这些应该都是冒签的。” 黄德来终于把舌头捋直了,道:“我压根,我就不知道这些事儿!” 杨正的神情看起来就有些为难,道:“叔,这事儿怕是说不清楚。这些契子都是落了印的,而且是从你家里拿出来的。除非,你上堂去告婶子。” 黄德来愣了愣:“夫妻俩对簿公堂?” 看他这个德行,胡霁色都惊呆了:“不是吧,师叔,都这样了你还要犹豫啊?!” 刚不是还要跟人家拼命吗?! 众:“……” 最终还是胡丰年给他找了个台阶下:“霁色你在这儿商量商量这事儿怎么弄,我和你师叔先去找墨哥儿。”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零七章 是个狠人 胡丰年把明显有些心烦意乱的黄德来和那个热心邻居带走了。 而胡霁色则留了下来,和杨正商量着这官司怎么打。 杨正道:“只要黄叔狠得下这个心,这种案子绝对是一告一个准。根据大夏律法,这伪造签名就是一条罪名,做妻子的私通外人又是一条罪名。夫妻俩对簿公堂,可以保证那莫氏马上下堂,一应赔款也会从她的嫁妆里出。” 虽说有些不公平,但这个时代,讲究夫为妻纲。妻子盗骗夫家财产,而且是冒用丈夫签名,不举则罢,只要一举,必定究到她娘家。 这个罪名的严重程度,和通奸无异,可以直接把一个女人踩到尘埃里。 一夜夫妻百日恩,或许正是因为这结果太过惨重,黄德来才有所犹豫。 他们俩是在这县衙的出契署说话,此地共有六个专门负责给百姓办契的文吏。 就是这会儿,也还是人进人出的。 胡霁色正看着黄家出售田地的那几张红契,突然眼角瞥到一个妇人施施然地进了门来。 她抬头一看,呵,不是那莫氏又是谁? 这妇人约三十出头,人生得纤弱瘦小,看起来若柳迎风。她生得五官平平,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单眼皮,小小的嘴,就是看起来有一种非常柔弱的气质。 大约是生活得比较清平,也没吃什么苦,她保养得非常好,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 莫氏进门之后,并没有发现胡霁色,主要还是因为胡霁色站在杨正后面,被杨正给挡住了大半。 她径自走到一个文吏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那文吏愣了愣,然后抬头看向胡霁色那边。 莫氏也扭头看过来,随即露出了一个非常震惊的神情。 等她看到胡霁色手中拿着的纸,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抬手就要抢她手上的纸。 胡霁色也没想到一个看起来这么瘦小的妇人出手竟然这么快狠准,若不是杨正挡了一下,东西不定还真叫她抢了去。 莫氏怒道:“你们干什么!她凭什么拿我家的东西!你们官府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呵,看不出来嘴皮子还挺利索的。 杨正愣了一下,道:“这是官府留底的红契,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东西了?” 莫氏也是不怂的,当即就道:“官府的东西可以随便给人查看的吗?她不是走后门进来的?你,我记得你。” 说着,她就指着杨正,道:“你是这丫头的姐夫吧,是你给她开的后门吧?好啊,我要到罗大人跟前儿告你们去!我看罗大人管不管!” 杨正顿时勃然变色。以罗大人那个性子……还真会秉公办了! 胡霁色倒是不慌,反手把那红契放在了自己怀里,笑道:“你去告就是,不过你就算去告,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那莫氏的脸色就变了变,然后又去纠缠那文吏,道:“大人,把我家红契拿回来。我要把东西赎回来,得用那个红契。” 红吏的表情就有点不自然,道:“你要赎东西,得带着买主一起来,哪里有自己来我这里要红契的道理?” 谁知莫氏立刻就从怀里摸出了一叠契书,道:“我们都已经谈好了,契子也已经签好了,这田产还回到我家,赔偿也已经谈拢了。” 胡霁色顿时惊呆了,这手脚还真是够麻利的啊!而且这真不像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女啊,这谈买卖交接还毁约赔偿这么麻烦的事情,她就这么搞定了。 她这几天估计一直在跑这个事儿,就是想趁着黄德来回来之前,把账面给抹平。 只要黄德来回到家,家里的田产地产什么的都没动,旁人又都数落她的不是,那就显得她特别的冤。 到时候她再一哭二闹三上吊,装装娇弱,说这些人都冤枉她,欺负她。 总之,她还是很自信能拿得住黄德来的。 见那文吏还在犹豫,莫氏就道:“难道我这要办自家的田产契子都不行了吗?罗大人知道你们这么办事吗!” 浔阳的县衙门办案一直都非常透明规范,她在这大吵大嚷的,很快,在旁边办其他手续的百姓就抬头看了过来。 那文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最终还是对胡霁色道:“劳烦……” 胡霁色道:“不慌呢。这位大人,您忘了,这东西,刚才不是您给我的,是我师叔,也就是黄德来,这些田地的原主人,从您手上要过来,然后给了我的。” 听说黄德来已经来过了,顿时莫氏的脸就是一白。 但她的身形晃了晃之后,又稳定了下来,似乎是在快速地思考对策。 杨正一拍手,道:“对啊,这是黄叔来要的,也是黄叔给我小姨子的。咱们这怎么能算走后门办事儿?咱们这手续再全不过了嘛。” 那文吏连忙也道:“对对对,我们办事都是有章程的,不会乱来。” 莫氏回过神,就道:“就算是这样,可现在我夫君不在,我在,我跟你要这契子,难道你还能不给?” 胡霁色皱眉笑了笑,道:“你家一家之主都不在呢,我哪能给你?再说了,你这签名……” 她话还没有说完,莫氏突然往地上一坐,就大哭了起来。 众:“???” 莫氏大哭道:“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摊上黄德来这个畜生啊!眼下手里有了点臭钱,就和这个小娼妇眉来眼去!这些年我勤俭持家,攒下的一点田产,他如今竟然亲手把这红契交到这小娼妇手里,连看都不让我看一眼!” 杨正听了都傻眼了,眼看人渐渐围了上来,都在对着胡霁色指指点点,他恨不得冲上去捂住她的嘴! “你这人咋这样呢,谎话张嘴就来!人家还是大姑娘呢,叫你这么一闹,她要不要做人了!” 胡霁色一听,得,姐夫这是个绝对的战五渣选手。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莫氏就闹腾得更厉害了:“她要做人,咋做得下这样的丑事来!她如果还要脸!就把我家的东西还给我!不然,不然我就不活了,我就碰死在这衙门里!” 说着,她竟就真的麻利地爬起身来,扭头就往墙上撞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零八章 要这样吵架 这是在衙门里,哪能真能让人碰死? 当下她就被几个吓得半死的衙役给拉住了,围观的人群也连忙围了上去。 还有人安慰她,道:“大妹子,你想开些,农民多收了三斗米都想纳妾呢。” “对,你有儿子,旁的都不用怕,只管守着家,把儿子教好就行。” “这家人也忒不是东西了,连田产也要给外室打理啊。” 说着,一个个,就用刀子似的眼神剜胡霁色。 杨正急眼了,道:“都胡说什么呢!哪里凭空捏造出来的?!她男人是我们叔啊!” 立刻有人道:“人家大妹子都要寻死了,还能说假话不成?” “就是,瞧瞧这可怜样。” “哎,罗大人管着的衙门里,咋还有这样办事的。” “真是……” 那莫氏只管哭,话都让别人说,她就哭得特别崩溃,特别可怜。不得不说,她的长相和这副哭相还是很相配的,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眼看杨正急得抓耳挠腮,其他文吏也有些束手无策的样子,胡霁色只觉得好笑。 这吵架也是有技巧的,多说不如少说,只要抓住一个核心点就能迅速引起别人的注意。 莫氏就很聪明,男人包养外室,还把财产转移给外室,这种大八卦,谁不爱听啊? 反观杨正,一味解释,那跟被动挨打有什么区别? 胡霁色被人指指点点也不会不自在,只像看戏似的看了半天,才道:“婶儿,是济世堂现在倒了,给你的花销不够了是不,所以你要把我叔的田产地产都卖了?” 济世堂! 那一家子牲口! 事情才过去没多久,这案子的热度都还没下去呢! 原本一味安慰莫氏的人纷纷看了过来,心想,这可怜的妇人,怎么就跟济世堂扯上了关系? 莫氏也惊呆了,她没想到胡霁色会提着一茬,但她反应很快,立刻就道:“你胡说什么!什么济世堂!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病人,我知道什么啊!” “你不知道,大伙儿可都知道啊”,胡霁色抖了抖手里的红契,笑道,“瞧瞧这地契上写着啥啊?我叔,也就是这妇人的男人,可是黄德来,黄大夫啊。” “黄,黄大夫?!”有人惊呼了一声。 在虫疫刚出的时候,黄德来很是出风头,浔阳城听过他名字的百姓都不少。 加上前段时间那个大案,人人又知道了他被济世堂迫害的事情。 胡霁色笑道:“对啊,就是黄德来大夫。前些日子,我师叔被济世堂诬陷,这妇人不念夫妻之情,将我师叔锁在家里,一天就给一顿饭。后来更是一文钱没给,将我师叔扫地出门。” 莫氏瞬间尖叫:“你胡说!你知道什么!你胡说!我们夫妻的事情……” “你们夫妻的事情我是不知道,不过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胡氏堂胡霁色,也是黄大夫的师侄。你刚才红口白牙污蔑我和师叔,你说说你要脸吗?” 胡氏堂的名声,经过宋家的案子,和黄德来几乎是并驾齐驱的。 扯出这些事,围观群众就觉得这里头似有隐情,就向后退了一步。 莫氏哭道:“我夫君被人冤枉,他在家食不下咽,我亦是心痛如绞,你怎么能说是我饿着他?他后来弃我而去,跟了你这个小娼妇走,现在还把家里的田契放在你手里……” 胡霁色道:“你还敢攀咬!我师叔在乡下是跟着我爹去四处游方,治病救人,我一直在城里料理济世堂的案子,哪里有你说的这么龌龊!” 这也是铁证如山的事情,最起码前些日子,胡霁色的行踪是可以确定的。 旁边一个文吏连忙插嘴道:“小胡大夫说的没错。是我们罗大人亲自委托胡大夫,也就是小胡大夫的爹,还有黄德来黄大夫,带着药行遍浔阳乡村,为村民治疗虫疫的。算算时辰,他们应该刚刚游方回来没多久。” 莫氏一看都这样了,就哭得瘫坐在地上,喃喃道:“他什么都不跟我讲,离家半个多月,什么都不跟我讲……” 其实是讲了的。但是她演的很像,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被丈夫背弃的女人。 她甚至一边哭道:“我只当他不回来了,为了孩子,我卖了家里的地,家里的田…… ” 胡霁色觉得好笑:“才走了半个多月,你就觉得他不回来了?你让我大夏的那些烈妇情何以堪?不说要你等一辈子,起码等个一年半载的是要的吧?” 莫氏:“……” 杨正没憋住,扭头愣是笑了出来。 胡霁色于是又给了她致命一击:“当然了,像你这种…… 当年济世堂撮合给我师叔的女人,虐待亲夫,私卖路田地,还攀咬晚辈,做出这些事来也不稀奇。” 哦!原来是济世堂做的媒! 那些围观的人,立刻又退得更远了。 济世堂可是刚刚造出了一桩人伦大案的,他们家撮合的妇人,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也不稀奇吧? 莫氏看着众人的眼神,心知今天这红契无论如何也拿不回来了。 其实她怀里揣着和卖家定好的契,理直气壮地可以让官府交给她,她好赎回自家的田地。 可胡霁色在这守着,誓不能让她抹平证据。 她原本想利用围观群众,和威胁官吏让胡霁色妥协,可没想到下手这么狠竟然也没奏效,还被反咬了一口。 事儿到了这份上,她也就不哭了,干脆从地上站了起来,冷冷道:“我自家的事情不用你管,就算我夫君现在嫌弃我是济世堂介绍的人,我们夫妻离了心,我……我这辈子只认他一个男人,一个孩子的爹!” 胡霁色甩了甩手上的红契,道:“我师叔现在已经知晓了你背着他卖地卖田,连房子都卖了的事,便是你说出天花来都没用。” 莫氏那眼睛里的眼泪吧嗒一下又滚出来好大的两颗,几乎是有些歇斯底里地道:“便是他嫌了我,不念这些年为他持家,为他生儿育女,那让他自己来跟我讲,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说着,她就高昂着头颅,挺直了背脊,十足十一副受尽委屈但故作坚强的小妇人的姿态,从众人跟前儿走了出去。 这做派看得胡霁色都愣了愣,然后嗤笑了一声,道:“戏真多。”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零九章 神书 见胡霁色三言两语把那莫氏给打发走了,杨正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可真厉害,我都以为今天都要让她给赖上了。” 胡霁色有些无奈,道:“咱们外人怎么着也只能这样了。就是不知道我师叔会不会又叫她拿捏住。” 这妇人段位很高啊,感觉跟那些只会撒泼骂人,或者只会装可怜的妇人都不太一样。她兼具两种手段,而且很会审时度势。 杨正吃惊地道:“叔都叫卖了个底朝天了,还看不清啊?” 胡霁色没好意思说,当初一个陆小梅,差点把你家翻了天,那时候你家正妻都被撵出了门,你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有时候这妇道人家的手段,堪称是润物细无声,可不是专门拿捏你这种大老爷们儿? 而且这妇人姓莫…… 黄德来的儿子叫黄墨,难保,不是因为一往情深啊。 当下胡霁色把这红契还给了文吏,让他收好,并道:“若那妇人再来要,你们决计不能给。这上头的签名是假的,这就不是合法的契子。” 那文吏一拍脑袋,笑道:“得,这下连理由都有了。” 在官府当差,常年办理这些杂务,这些人最是油滑,要摆个官腔把人忽悠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 那文吏八卦了一嘴:“黄大夫真打算和那妇人对簿公堂吗?”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头,道:“嗨,这……还真不好说。” 从这出契署出来,杨正领着她去了衙门堆放查抄赃物的地方。 这里有当时从虞家抄没的医书,共记三百余卷,她就在这里一边翻看,一边等着胡丰年和黄德来回来。 那莫氏的娘家就在临近的一个镇上,那师兄弟俩约莫去了有一个多时辰,就回来了。 只不过还是他俩一起,没有带黄墨。 进门的时候,胡丰年还在数落黄德来,道:“分明是你家的子嗣,哪里有让给他们的道理?” 黄德来低声道:“好歹也是孩子的娘……” “你当她是要好好养那个娃?左右不过是要挟你罢了!” 在莫氏的娘家被人狠狠羞辱了一顿,偏黄德来还立不起来,胡丰年此时真是通身都是火气。 胡霁色从桌子后头站了起来,道:“爹,师叔。” 看他俩这一脸的晦气,不用问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胡霁色就把莫氏来衙门闹的事说了。她的记性极好,连那莫氏的台词都记得清清楚楚。 听完之后,黄德来一脸惊愕。 胡丰年勃然大怒:“这疯婆娘是想把我霁色也我扯进去?!” “我看她是想从我手上拿到红契,在师叔回来之前就把账面平了,然后继续跟师叔过日子。”胡霁色冷静地道。 黄德来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又是羞愧,又是失望,又是愤怒。 但同时又总有那么一丝不甘心在作祟,因为这一丝不甘心,他面对胡家父女又分外羞愧。 胡霁色看他这样,就知道了他的心思。 她对胡丰年道:“爹,这毕竟是师叔的家事,咱们还是得师叔自己决定吧。” 其实胡丰年很少管闲事,而且管得这么直接。 胡霁色看得出来,他是真把黄德来当成了自己人。此刻只恨他看不清这妇人的真面目,因此怒其不争。 黄德来最终道:“我回去寻她,看看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胡霁色琢磨了一下,道:“我寻思着,她应当还有挺多话要说,这妇人很会装娇弱,而且口齿很是伶俐。” 黄德来想了想,道:“小侄女放心,我心里有数。只是,毕竟夫妻一场,不和她面对面说说就和她对簿公堂,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听他这么说,胡丰年仔细想了想,道:“应该的。” 世人只恨当局者迷,可也确实当局者才是当事人。 胡霁色道:“师叔,要不要我陪您去?” 黄德来摇摇头,道:“不用,你别跟着去受这个气。” 胡霁色嘀咕了一声。 这时候胡丰年拿起了胡霁色刚才在看的那本书,吃惊地道:“《太平圣惠方》?这是整本?” 胡霁色回过神,也有些激动,道:“是整本,我粗略翻了翻,前半段和咱家那半本都是对上的。” 这是一本据说已经遗失的古籍拓本,著书者据说是因为不应召被当时的朝廷所杀。 他毕生没有收弟子,这书理应已经遗失,胡家有半本已经奉若至宝,没想到虞家竟然有整本。 黄德来听了也凑过来看,随手翻了几页,也看得津津有味。 胡霁色道:“就他们家这样的库存,不知道为什么虞悯农这厮依然医术平平。” 黄德来一边翻一边道:“这有什么为什么?学医看得是天赋,我家墨哥儿就是个没天赋的……” 提起儿子,他的动作一顿。 胡丰年把他手上的书抽回来,道:“天赋倒是其次,这书主要讲的是外科,你瞧瞧,里头动不动就开膛破肚,剖腹取子的,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胡霁色觉得很不可思议:“咱们现在真的有这个条件做这些手术…… 就是这些治疗吗?” 起码不能保证环境无菌,受感染的风险实在太大。 胡丰年道:“风险也很大,只是有时候为了救命,不得不冒险行之。” 父女俩在那说的正热闹。 黄德来就道:“正好,你们在这儿等我,我这就家去一趟。” 胡丰年一手翻书,一边朝他挥挥手,黄德来连忙就去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胡霁色神色有些复杂,道:“爹,您说,他行吗?” 胡丰年一边翻书,一边道:“他如果还打算和那妇人过下去,咱们就分道扬镳就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也没办法。” 归根到底,胡丰年是被他那句“夫妻一场,不能不和她面对面说说就和她对簿公堂”,给说服了。 胡霁色叹了一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又会被骗出血。” 闻言胡丰年哈哈大笑,道:“怎么会?这世上,汉子都是有底线的。像你姐夫那样的傻子其实不多。” 他说这话的时候杨正恰好捧着笔墨纸砚进来,闻言尴尬得差点掉头就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一十章 还是觉得没法过 黄府。 这原是黄德来自己挣钱在城里买的一处独门院子,一共六个屋。 他家就一家三口住这个房子,除了夫妻俩和黄墨的房间,剩下的,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库房,最后一间是客房。 这是浔阳城里中等以上生活水平人家的标配住房,看着虽然不起眼,可却是黄德来这个从乡下来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一砖一瓦地挣下来的。 他们家的房子虽然一般,可其实日子过得又比很多人都强些。 就算家里人口简单,黄德来也买了个婆子给莫氏作伴。 平时他家的饭桌上,鸡鸭鱼肉也不节制,不像其他人家那样算计着来。 除此之外,莫氏还是城里像是名淑斋之类的地方的常客。她也不纺线做衣,家里的衣服都是去成衣店买,里头穿的,就由婆子做。 黄德来在老婆孩子身上向来舍得花钱,也信奉老婆娶回家就是要娇养那一套。可以这么说,自从莫氏嫁给他,这么多年一直保养得如同少女一般,是因为她委实没有什么烦恼。 时隔多日,黄德来再次走进自己的家,这个曾经让他觉得非常安宁的家,却恍如梦靥。 听到动静的莫氏匆匆从屋里出来,她面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见着黄德来,她顿时泪如雨下,哆嗦着叫了一声:“夫君…… ” 黄德来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你倒还有脸叫我夫君。” 莫氏顿时泣不成声,道:“我是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媳妇,自然叫你夫君。” 黄德来皱了一下眉头,在院子里左右看了看,道:“曾妈呢?” 曾妈就是他买的那个婆子。 “家里前些日子乱的那样,我心想着也没必要再连累了曾妈,就打发了她回去。”莫氏哽咽道。 黄德来不说话。 莫氏急急地又道:“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我只是一个小妇人,我哪里懂得那些?杏林商会安么厉害,我只当咱们家已经是死路一条了。你又去了乡下,连声招呼也没有打……”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道:“我一个人在家,我能怎么办啊!左思右想,只觉得在浔阳城是呆不下去了,只能卖了家产,带着孩子投奔娘家。” 黄德来停下了脚步,道:“你的意思是,你冒了我的名,卖了咱家这些家产,都是有苦衷的了?” 莫氏低下头哭,一边道:“我知道你不信……” “那我刚遭了难,你饿着我又是为什么?” 莫氏道:“我…… 我就是气!我气你为了那家人,得罪了虞家!” “他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还指着他给你分一杯羹?!”黄德来怒道。 “那我不懂啊!我只是个妇人,我真的不懂啊!我就知道,你得罪了那家,我们自家的活路都要断了,墨哥儿怎么办?他还那么小,还得念书,还得……” 说到一半,她又停下来哭,道:“我就是蠢货,我就是不懂,我只想咱家的日子安安稳稳地过啊。夫君,我只是个妇道人家,我哪里有哪些见识?” 看她演得那么用力,黄德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了。 真是…… 来之前,还有些忐忑,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 没想到真看见了,他反而释然了。 “横竖你说的都有理,横竖你都没错。你只承认你自己蠢,却不承认你自己坏。” 莫氏原本哭着,此时就愣了愣,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说什么?谁又跟你说了什么?” 黄德来抓住她的肩膀,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娘子,你在衙门说的那些话,若是一般姑娘听了,要去死的,你懂不懂?” 莫氏一惊,一时之间竟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闪烁着道:“我,我就是气不过,你一声招呼都不打,你就跟着他家的人走了…… ”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落魄的时候,只有他们一家子待我如初。你呢?你背弃我,你说是因为你蠢,你背着我卖产,你说是因为你蠢。可若是一个良善的蠢人,又怎么会轻易去害命?你也是女人,你就没想过对于一个未及笈的姑娘来说,你说的那些话意味着什么?” 他的力气有些大,莫氏觉得有些疼,她狼狈地开始挣扎。 “黄德来,你现在是为了外人,要跟我拼命了?我长那么大,连我娘都没有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你撒手!你快撒手!” “那霁色不是爹生妈养的?还有我,我就不是爹生妈养的?!” 话音刚落,莫氏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 黄德来啐了一声,然后反手就还了她一个。 两人的体型原本就有差距,这一巴掌下去,差点要了莫氏半条命。 她整个人栽倒在地上,等缓过神来了就开始哭:“你敢打我!我告诉你黄德来,这事儿我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黄德来啐了一声,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害我小侄女儿!识相的话就自己拿了和离书滚,不然闹上公堂,你下半辈子都不用做人。” 说完,他抬脚就要走。 莫氏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哭道:“夫君,你若是真要我下堂,我也就不活了!千不念万不念,你便是念在墨哥儿的面子上,孩子不能没有娘啊!” 听她说起孩子,黄德来难免有片刻的心软。 但想到她那个说谎不打草稿的样子又觉得十分厌恶。 他最终还是狠下心,一脚把她踹开了,道:“孩子跟着你才是毁了。” 莫氏百般要去扯他,只是实在扯他不住。 最终她眼睁睁德看着黄德来出去,只能气得发狠,趴在地上一边捶地一边喊道:“你今天狠心舍了我,也别想我就这么乖乖地让你扫地出门!你便只管等着瞧,我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这个声音撕心裂肺的,和她原本那种不管多生气声音都柔柔的样子确实大不相同。 一时之间,黄德来只觉得恶心的要命,仿佛这十几年来同衾共枕的都是个陌生人那般。 他也不敢细想,只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不能再娇养 莫氏在黄德来走了以后,就寻了死。 很“凑巧”地被邻居发现,然后通知了黄德来。 她选择的是跳河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死法,人捞上来之后据说是一直在昏厥。 可惜的是,她丈夫就是一流的大夫,哪能看不出她是装的? 她又开始闹着要把儿子藏起来,绝不让黄德来带回去。 折腾成这样,黄德来也算是看清楚了她。 有句话说的好,成亲需要两个人决定,可是分开,一个人决定就好了。 这夫妻俩,但凡有一个是已经狠下了心,那便无可挽回了。 这件事在黄德来住的那一带影响其差,也是因为莫氏刻意营造出了一种受害者的形象。 最终黄德来忍无可忍,直接一纸诉状给她告上了公堂。 正好金为然带着老娘来浔阳找胡霁色看病,胡霁色不擅长内科,也不擅长看脉,就把黄德来推荐给了他。 于是金大状师就顺便接了个离婚的案子。 折腾完这些事,金为然问黄德来肯不肯出堂。 黄德来说不用,反正她的嫁妆给她带走,赡养费给一百两,让她走人。如果她不闹,就不把她那些事情抖出来。如果她闹,就不用跟她客气,告到她净身出户。 金为然经手这种案子不知道多少,深知有时候当事人不在,这案子才最好办的道理。 于是他爽快地大包大揽,告诉黄德来,这事儿给他办就行。 经过这次变故,黄德来也有些心灰意冷,带着金为然去莫氏娘家大闹了一场,把黄墨给带了出来,然后就利索地收拾东西带着儿子一起去了乡下。 于是这次游方,就是胡丰年带着黄墨一起去。 黄墨今年十三,按理来说跟胡霁色差不多。 可样子看着有些呆头呆脑的,一脸稚气未脱的样子。 不说跟胡霁色这个老灵魂比,就说比其他的同龄孩子比起来,似乎也显得比较幼稚一点。 隔天胡丰年和黄德来都把东西收拾好了,他明明只要带个人去上车就行了,可他突然就退缩了,站在车底下,拉着黄德来的袖子,死活挪不动脚。 “爹,我不想去。” 黄德来有些诧异,道:“不是早就说好的?” “我,我害怕!”他嘟囔道。 胡麦田在旁边见着,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怕啥啊,霁色还是个姑娘家,没人领着就哪儿都敢去了呢。” 黄德看了旁边还在给胡丰年清点物资的胡霁色一眼,觉得十分没面子,生气地道:“你就是跟着你娘,不学无术!你看看你小师姐,就比你大一岁,已经里外都是一把手了!” 胡霁色听了皱了一下眉,道:“师叔,您别这样说。” 本来父母就在闹离婚,还当着孩子的面这样说,难保这孩子没有心理阴影。 黄墨看了胡霁色一眼,脸涨得通红,过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要不,爹您带我去?” 黄德来叹道:“最近城里的药房都要来定药,我得留下来帮你小师姐。” 黄墨听了就急了,道:“那师伯留下来帮忙不是一样的吗?” “城里的事我更清楚!”黄德来渐渐不耐烦起来,直接一脚踹了过去,“你小子少废话,给我上车,路上要听你师伯的话,多学着点!” 末了他又对胡丰年道:“师兄,我这个儿子,不比我小侄女,是个真傻的。你多费心啊,要是实在不听话,你就揍他,不用客气!” 胡丰年把一箱东西搬上车,道:“你放心,打小子我不心软。” 他一向是比较疼闺女的。 黄墨听了就往黄德来身后躲。 黄德来又有点担心,道:“师兄啊,我这儿子从小娇养坏了,你动手也别上来就太狠,我怕他吃不住。” 胡丰年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黄德来自己也有些尴尬,然后扯着他儿子到一边教训。 “我可告诉你,你这师伯,当年是我们师兄弟中天赋最高的一个,是继承了我师父的衣钵的。而且他秉性沉稳刚毅,跟他身边学做人也是好的。” 黄墨哭丧着脸道:“可我看见他就害怕啊。” “害怕也得去!”黄德来硬着心肠道,“你看看你,别说是跟你小师姐比,比你那六岁的小师弟都不如!你今年已经十三了,不小了,再这样下去你以后就废了!” 他如今痛定思痛,才惊觉自己这些年是沉迷于莫氏编织的那温柔乡,渐渐软了骨头。 看看他这个儿子被养得这德行,真真一眼可以看穿那烂泥一般的未来。 黄墨此时虽说是怕胡丰年,但更多的生活遭遇骤变的茫然。 最终黄德来几乎是用踹的把他给踹走了。 胡丰年同兰氏轻声说了几句话,又嘱咐那姐儿俩照顾好兰氏和家里的孩子,便走了。 起初黄德来只是被过身去不看,但马车走到外头去了,他又忍不住追了几步。 那胖胖的身影蹦跶来蹦跶去,其实真的挺搞笑的。 胡霁色就没忍住笑,劝道:“师叔,放心吧,我爹会照看好小师弟的。” 黄德来忍不住就开始长吁短叹,道:“我哪是不放心你爹啊,我是不放心我那个傻儿子。你不知道,他自小没吃过苦,我怕太丢人了给你爹惹麻烦。“ 胡霁色听了只觉得好笑,不过笑完了又觉得这确实是常见的老父亲心态。 她一个未婚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心酸的老父亲,只能邀请黄德来进了小药房。 “师叔,现在城里的那些药房都管我们定药,眼下定出去的几十个批都是四十钱一个。但这样下去我们自己的黄花蒿就供不上,您看怎么办才好?” 黄德来想了想,道:“那些药房现在也是囤了不少黄花蒿,只是有了新药以后就卖不起价了。” 新药是明码标价,又受官府管制,那虞悯农都要人头落地了,现在城里的药房都有些害怕,万不敢吃这人血馒头。 只是这样一来,胡霁色这里又不够原材料了。 黄德来琢磨了一下,道:“这样,我去和他们谈,我们卖药方吧。” 胡霁色点点头,道:“就卖药方,如果有需要,最新的那个药方我也卖。” 黄德来吃了一惊,道:“你那小屋子里养的药?” 胡霁色点点头,道:“卖。” 黄德来又觉得很好笑,道:“你卖,他们也做不出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专业从商 时至今日,浔阳城城里的虫疫其实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 黄德来这些年在城里呆着,虽说医术没有很大的精进,但做生意绝对是一把好手。 浓缩版的新药除了治疗虫疫,还有非常好的消炎作用。 黄德来就是以这个作为卖点,忽悠的城里的药房都来买配方。 到了这会儿,他们倒开始后悔,当初胡霁色亲自上门白送药方的时候他们没有接受了。 以至于现在黄德来狮子大开口,这药方足涨到五十两银子一份。 最惨的由于官府管制,这新药短时间内还涨不了价。 短短几天之内,进账五六百两,而且啥体力活都不用干…… 胡霁色也是惊呆了。 那天她就对黄德来道:“我看他们一个个都气得咬牙切齿,而且这百分百是赔本的买卖……” 让他们自己做,他们当时囤的黄花蒿和青蒿都比较贵,确实是赔本的。 黄德来一边数钱一边道:“小侄女,这个你就不懂了,这新药以后作用大着呢。眼下这虫疫本来也没多少人,只不过他们为了挣钱而虚张声势,所以很多人囤药。现在这药价上去了,他们也不敢再哄着买,应该省着卖。” 多卖一盒就多亏一盒,确实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了。 这对平息虫疫造成的动荡也是有好处的。 胡霁色恍然大悟,道:“真是受教,这钱您也挣了,好事儿您也做了。” “本来就不耽误”,黄德来哼道,“小侄女,你还替他们操心挣不了钱?杏林商会没倒的时候,他们已经挣得痴肥了。诶,对了,这里一共七百两,我也不跟你客气,我三成你七成,你看怎么样?” 胡霁色吃惊地笑了起来,道:“不是应该对半分吗?” 黄德来拍拍自己的脑袋,笑道:“说占三层我都觉得占便宜,这方子是你家研究的,是你家做的,我就是搭把手,顺便动个嘴皮子。” 胡霁色想了想,就道:“也是,可能是师叔最近也跟着瞎忙活,我倒把这个忘了,所以说,三成好像是有点多。” 她自是开玩笑的,也是因为知道黄德来的性子并不会当真。 黄德来笑道:“那就算两成,另外一成就是我最近在你家这跑进跑出的劳苦费。你还别说,就我这种有名的大夫,出来给人当跑堂大夫也不便宜。” 胡霁色想了想,然后笑道:“合适。那还算三成。” 黄德来数出几张银票,道:“这里五百两给你,七成是四百九,剩下十两,当叔给你买糖吃的。” 胡霁色被他逗乐了,伸手收了银子,道:“倒也好,没想到忙活了这阵子也没白忙。” 从虫疫开始,她家这正经的生意就不做了,账面上余下一百多两银子周转。 药材费什么官府出了,之前出的药抵了进价,官府让抽了一成。但也不是挣钱的买卖,所以也没啥水花。 家里其实也没什么开销,所费不过家里几个用人的工钱,几两银子的开销,倒也能填平。 只是,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的,脂粉生意总还是要做…… 当时为了虫疫把人受都腾了出来,但也确实没想到会拖那么久。 胡霁色想了想,就对黄德来道:“叔,我这两天得进城一趟,家里您帮忙看着啊。” 黄德来有些意外,道:“你自己去啊?” “嗯,我自个儿去。您放心,我经常自己走。而且出门我就穿男装,像个小子,别人也看不出来。” 黄德来真是不得不感慨,道:“你是像谁家的小子啊,横竖不是像我家的。” 知道他担心儿子,胡霁色也只是笑笑,道:“您放心吧,这人都是要锻炼的,锻炼一下就好了。” “你胡说,你爹说他也没怎么教你,你就自己看看书,就啥都会了。就算看书没看会的,他随便一教你还能举一反三。”黄德来酸溜溜地道。 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叔,您要是要聊这个,那就没得聊了。不然,我们聊聊我那生意的事儿吧。” “嗯?” 其实胡霁色也有点头疼。 这和名淑斋的联络都断了有一个多月了,当时是他们找上门的,现在要续约,胡霁色就觉得有点棘手。 黄德来道:“那你肯定不能空手上门,上门必定得带点上的了台面的伴手的东西。我看最近因为闹虫疫,城里那些胭脂水粉铺的生意也好不到哪儿去,应该也没耽误多少事儿。” “我自然想带着伴手礼”,胡霁色想了想,道,“可专门上门送礼,难免显得刻意。而且这礼轻了重了都不好说。” 黄德来那谁啊,天字第一号的场面人。 他立刻就给胡霁色想好了法子。 眼下秋高气爽,天干物燥,正是咽喉疾病常见的时候。 但同时,又是果园丰收之时。 在黄德来的指点下,胡霁色采购了一大批刚下树的白梨,配以川贝、茯苓、麦冬等药材,和冰糖一起熬成浓稠的秋梨膏。 这个方子是胡丰年和黄德来的师父留下来的,据黄德来是宫廷养颜圣方。似乎说明了,那位老大夫很可能是出自太医院。 但是吧,黄德来也有一般生意人好自捧身价的通病,他说是宫廷圣方,还真不一定是真的。 反正胡霁色让豆子她们帮忙,一共熬了二十几瓶。 然后隔天她就带着那些秋梨膏进了城,先给沈家和蒋家送了,然后才打算去金家。 照黄德来的说法,这就不显得很刻意了嘛。 蒋家倒罢了,沈引收到礼物的时候,那小表情是真的很经典。 “如今秋高气爽,天气干燥,喝点这秋梨膏是挺不错的。我师叔说是宫廷秘方,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东西是好东西。这几盒你收好,我还要去金家。” 胡霁色尽量言简意赅,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要交流的意思。 他原是一愣一愣的,后来听说胡霁色要去金家,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你又何必这么费劲”,沈引不怀好意地笑道,“名淑斋是我名下的产业,只要我说一句不就行了。” 胡霁色提着自己的小包袱就走,头也不回地道:“你还是先摆平你家婆娘再说吧。” 沈引:“……”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一十三章 送礼的哲学 当初名淑斋和烟云坊的人都是江月白找来的,这生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做的。 说起来,肯定也是通过沈引的关系牵的线。 不管当时沈引是不是想着给江月白一个面子,估计算好了送钱也不一定。 但最终,这生意最终还是稳稳妥妥地做了下来,而且胡家还做成了挺有名气的手艺人。 时至今日,当初他们俩一起走过的路,她现在一个人来重新走一遍。 不可能没你就不行啊…… 胡霁色站在金家大门外,在心里念叨着。 等到门房通报了,胡霁色看到亲自跑出来迎接的金掌柜时,她笑了。 金掌柜看见她,那是又生气又好笑,道:“你还知道来啊。” 胡霁色厚着脸皮傻笑。 金掌柜迎了她进门,一边道:“最近这虫疫闹的,名淑斋的生意也不大好。但就算生意不好,也总有没心没肺的人上门。” 胡霁色边走边道:“可以理解,毕竟这胭脂水粉,保养品,都是不能断的东西。” “做咱们这一行的,有时候也得趁热打铁。凝脂膏和乌云鬓虽好,但已经太长世间没有上货了,问的人也越来越少,热度早已经过去了。” 这意思就是凝脂膏和乌云鬓还没有做成大热,就已经过气了…… 胡霁色叹了一声。 金掌柜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把她请进书房,道:“凝脂膏差点意思,但乌云鬓是个好产品,目前市场上也没有做出更好的染发膏和替代品。” 胡霁色这刚坐下,听到这个难免精神一振,道:“那意思是乌云鬓还能做?” 金掌柜道:“只是没有更好的替代品,却也已经有替代品了。” 胡霁色:“……” 她不由得产叹一声,道:“这浔阳城里能人也真是多,这都轰轰烈烈地闹虫疫呢,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就已经做出了替代品。” 金掌柜给她倒了茶,道:“你以为呢?几个月的时间,这头发也是黑了又白,白了又黑。莫说妇人,就是男人,把自己的头发染黑了以后,就见不得白了。” 胡霁色想了想,拿出自己带来的礼物,道:“这是给您和夫人的秋梨膏,润肺润燥的好东西,是我自家熬的,这方子极好,据说以前是宫廷秘方。” 得,她现在也跟黄德来似的,顺嘴就说“宫廷秘方”。 金掌柜听她说“润肺润燥”,下意识地就摁着喉咙咳了一声。 他道:“你还真别说,这阵子这天气太燥了,我这一家老小喉咙都不舒服。你说大人吃得杂吃得辣吧,也正常,偏家里几个孩子也不舒服。对了,你这孩子能喝吗?” 胡霁色道:“能的,很温和的,而且效果很快。” 金掌柜立刻就叫了丫鬟过来,让冲泡了,自己先尝了尝。 “药味很淡,而且是香的,很甜,顺口。”他评价道。 胡霁色道:“嗯,平时冲水喝也不错,昨天做出来我家小弟就喝上了。” 金掌柜喝完了一杯,然后立刻让人给他续,一边问:“这能多喝吗?” 胡霁色笑道:“我买了那么多梨,糖,加进去的药材不过百分之一,有什么不能喝的?哦,不过,体质原本就寒凉的人就不能多喝了,最多一天一次。” 金掌柜摩挲着那盒子,道:“这样,你这两天回去想想能不能做出什么新品来。你这秋梨膏我先喝个几天看看效果。好的话我就直接下单子。” 胡霁色吓了一跳:“您这还卖糖水啊。” “糖水怎么了,端看你怎么卖,你要是说这是美容养颜的……” 胡霁色提醒道:“还可以纤体,治便秘。” 金掌柜愣了一下,道:“……嗯对。我觉得,以后你家的东西,就贴个胡氏堂的签。这阵子你们在浔阳城名气也很大,你家出的药膳,肯定好卖。” 胡霁色:“……能不能换个名字?” 金掌柜颇为无奈,道:“姑奶奶,好听不划算啊。胡氏堂有名气了,你换个名字,纵然我们解释得清楚,也费功夫不是?” 胡霁色:“……” 说话间,金掌柜这秋梨膏又喝了一碗。 他道:“你给我拿的有点少啊,我想分给我家其他掌柜试试。你知道,你家好久没上货了,我得也有个说法不是?” 一边说,他的眼珠子一边乱转,也不知道是想分呢,还是想自己多囤点。 胡霁色道:“好办啊,我去给你拿。” 金掌柜大乐:“小胡大夫爽快人。” 但他死也没想到,胡霁色竟然去沈家拿了。 …… 沈引看着去而复返的胡霁色,觉得自己怕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胡霁色理直气壮地道:“我说我刚送你的秋梨膏,你还给我。” 沈引:“……哪有送人又拿回去的?” 胡霁色没敢说是金掌柜要,寻思着不能给人惹麻烦,她只道:“你若是喜欢,回头再叫人给你送就是了。不过我今天拿来那些你得先还给我。” 沈引有点为难,道:“可我都拆了一盒了……” 胡霁色爽快地道:“那那盒你留着就是,剩下的还我。” 沈引仰天长叹,道:“这上我家送礼,扭头又来要的,你还真是第一个。行吧,拿回去拿回去。下回有什么好的别忘了我就成。” 胡霁色开心地道:“好嘞。” 她从沈引这里打包了几盒送去给金掌柜,金掌柜乐得眉开眼笑。 只是后来的发展实在有些出乎意料,就是金掌柜送给手下掌柜的两瓶秋梨膏,又被那掌柜的孝敬给了沈引。 对方一脸谄笑,道:“我在金大掌柜家尝过,听说是宫廷御方,味道很是不错,还润肺润燥,生津止渴。您看,这里有两盒,先送给您尝尝。” 当时沈引伸手拿了那盒子来,左右右看,然后找到瓶子上一个小小的被碰撞的豁口。这就是当时他自己不小心砸的。 看着这盒被胡霁色要回去,最终又回到他手上的秋梨膏,沈引似笑非笑。 “是好东西啊。名淑斋打算做?” “可不是,大伙儿都觉得不错,寻思着趁着秋梨下来的季节做一笔大的。” 沈引笑道:“那就做一笔大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一十四章 真不是谦虚 胡霁色这几天在家琢磨新品,结果金掌柜那边就派了人过来,说是要定秋梨膏和乌云鬓的单子,连同她家以前的卸妆水和凝脂膏,打算都配着卖。 这一下子来了那么多单子,胡霁色都有点懵。 黄德来一边帮她算账,一边无不羡慕地道:“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有沈爷罩着,就算不做大夫也不愁没有进项啊。” 胡霁色皱眉道:“我只怕做不过来啊。” 黄德来来了劲,道:“要不,叔跟你们合伙吧?”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合伙?” 黄德来道:“那自然是你出方子我出人,到时候咱们五五分成。” 胡霁色有点犹豫,道:“我这作坊可在村里。” 黄德来大手一挥,道:“有什么要紧的,我回头把我家那块地方卖了,凑点钱,在这附近寻个更合适的地方做作坊。你看你手底下那些人,都是个顶个的能干。到时候就让她们管就是了。” 胡霁色听着有点意思,这不是跟后世的流水线工厂差不多了吗? “你也不用怕泄露秘方,到时候一人就管一个步骤,最要紧的地方我就亲自去。当然,你要是信不过我,就你自己上。” 胡霁色连忙道:“咋会信不过师叔?还有和城里那些人谈,也想让师叔去的。” 不得不说,黄德来的业务能力还是一流的。 胡霁色自己还是精力有限,左右逢源和人谈合作这种事,她真差了点。 要不也不会和名淑斋做了这么久生意,她也要很吃力才能挤出时间来做出新品了。 让出一部分的利,做甩手掌柜,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啊。 但合作就是合作,她当即着手拟订了一个非常详细的契子,上头把几乎能想到的分工都列了出来。 黄德来看得叹为观止,道:“我咋会觉得你是个孩子呢。” 胡霁色笑道:“那师叔也不能跟个啥都不懂的孩子做生意啊,也太不靠谱了不是?” 黄德来又仔细看了看那契子,最终觉得这个小侄女办事也是很靠谱的,这列的是很细致,但也没有让他吃亏。有时候熟人合作,确实这契子定的是越细致越好,丑话说在前头,后头也免得分歧。 订好了契子,黄德来就开始在城里村里两头跑,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原先那些城里的药房另外成立了杏林商会,还想意思意思给他个名额。关于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上,据说还开了三天的会讨论。 结果老黄大手一挥,跟他们说老子早改行了,老子不开药房了,改做胭脂水粉生意了。 就为这个,城里好些人都笑话他。 老黄心想,你们笑你们笑,老子自己赚自己的。 打那以后,胡霁色就清闲了很多,也就有更多时间来研习医书,配置新方。 半个月后,她在自家无菌房里,给一只难产至虚脱的母牛做了剖腹产。 手术非常顺利,而且有了能达到的最高标准的无菌房和青霉素,成功率应该很高。只是这个时代的人的固有观念很难改变,要大规模推广还是有难度的。 只是嘛,她当兽医给村里的动物们做剖腹产,提高小动物们分娩的存活率,她也是很满足了。 就连胡麦田都说:“像你这样剖腹取崽,取完了缝上去还能活的,普天之下也就你这一个了。等爹回来跟他说说,估计他得吓死。” 一晃眼,胡丰年带着黄墨他们出去也有二十多天了,他这次出门之前就说了,要多去一阵子。 那天是胡霁色和胡麦田在院子说话。 听她提起胡丰年,胡霁色下意识地寻找兰氏的身影,毕竟胡丰年最不放心的就是兰氏了。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却发现兰氏又揣了个黄澄澄的大梨想要溜进房。 “娘!”胡霁色好气又好笑,连忙追了上去,“您今天已经吃了一个了,可不敢再吃了!” 兰氏十分委屈:“糖水不给喝,梨,梨也不给吃!” 胡霁色很无奈,想从她手里把梨抠出来:“您的体质本来就寒,现在养胎呢,这种寒凉的东西可不敢多吃。” 兰氏只死死扒着那梨不肯给她,还是胡麦田上来又哄又劝,才把那梨抢过来。 胡麦田也觉得好气又好笑,道:“得亏着黄叔在,霁色才有这个闲看着,不然指不定娘要坐在梨堆里吃了!” 她可真是太爱吃水果了,越吃越人就越水灵,胡霁色觉得她怀的八成是个姑娘。不过她现在月份实在太小,也都说不定。 等胡麦田把兰氏哄回了屋,胡霁色抬头就看到黄德来从外头进来了。 远远就看见他那张胖脸上笑眯眯的,一看就知道有好事发生。 胡霁色笑道:“师叔今儿又谈成了什么大买卖?” “从临近的村子里进了十几口人,都是手巧老实的姑娘家。再就是城里那边,罗大人说想请你过城里一趟。” 胡霁色道:“罗大人请我?” 黄德来的样子显得有些兴奋,道:“说是咱们老胡家平疫有功,钦差大人想见见你。” 胡霁色愣了愣。 钦差? 这若是换成一般人,确实会很兴奋。但胡霁色却高兴不起来。 她皱了皱眉,低头仔细想。 黄德来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什么是钦差?就是代天子的官员,见了钦差大人那不就跟见了天子差不多?城里那些酒楼啊,茶楼啊,只要钦差大人去坐一坐,就能吹上几代人。” 他越想越美,甚至美得忍不住搓起手来,道:“你说,我黄德来,还有你们老胡家,让钦差大人见一见,再夸上一夸,搞不好京里还有封赏,搞不好还要青史留名呢!” 胡霁色心不在焉地假笑了几声,突然道:“师叔,你消息广,最近京里有什么消息没有?” 黄德来莫名其妙:“什么消息?” 这要从何说起啊…… 难道直接问,京城里有人造反吗? 胡霁色咬了一下嘴唇,道:“那,钦差召见,我能不去吗?我一个姑娘家,我觉得不大合适……” 黄德来哈哈大笑,道:“小侄女你巾帼不让须眉,太谦虚了就没必要了嘛。” 胡霁色:“……” 啐,这不是谦虚,而是宝宝心里的苦,真是说不出来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一十五章 庄子上的小孕妇 按理那钦差大人应该早就到了,只不过听说他身体羸弱,一路走一路病,因此拖到最近才走到浔阳城。 他人没到浔阳城,先派人微服私访了一番,把浔阳城的情况先摸了个透。 然后一进浔阳城,就先表彰了陆罗两位当地的父母官。 紧接着就到沈家去探望还不良于行的沈夫人,因为她父亲和这位大人曾是同窗,还是连襟。也不知道沈引是怎么忽悠过去的。 最后,就是表彰此次虫疫的时候出了大力的大夫们。 原本陆知府还想替本地城里的药房争取一下,结果没想到罗大人这个愣头青,竟然把之前济世堂犯案的事情和盘托出。 虽说他重点表扬了一下陆大人的大义灭亲,但陆大人还是觉得很没面子…… 钦差大人的观点是,每逢大规模的瘟疫,一般是药价先涨,然后粮价紧随其后。 浔阳城这虫疫规模虽然不大,可虫疫这种情况比较特殊,百年前汉阳城疫不过百余,闹的动静都很大。这次的虫疫染疫人数比上次多,可能控制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说,等他回京之后,肯定会给这两位父母官请功。 这几天城里热热闹闹的办着宴,见大夫的事倒是又往后推了几天。 …… 胡霁色确定过这事儿绝对推不掉,也不大可能让黄德来单独去。 算算时间就是明天,胡霁色这天下午忙完了,也没捋出点什么思绪来,只能想着明天去碰碰再说。 结果她正在屋里翻书,茂林就跑了进来,道:“姐,外头来了一辆马车,还给您这个,好像是请帖。” 胡霁色接过来,拆开看了看,这是丽婉给她下的帖子,说是自己身体有点不舒服,请她务必去看看。 她也没二话,立刻就收了药箱,对茂林道:“姐要去出个诊,你在家要乖啊。” 茂林看起来有点惊讶,道:“现在啊?可叔不是说明天要去见钦差大人吗?” 胡霁色道:“那也得先出诊啊,而且那是姐姐的朋友呢。” 说着,她就捏了一下茂林的脸,笑道:“要乖啊。” 小茂林揉揉脸,不高兴地道:“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姐姐还老是捏我的脸。” 胡霁色哈哈大笑:“你也就是说话突然利索了,怎么不是小孩子了?” 说来也奇怪,她刚来的时候,小茂林还奶里奶气的,话都说不利索。把“大胖小子”说成“大棒槌”的事儿,好像还在昨天呢。 满打满算,这也未满一年,他竟然突然口齿就利落了,人看着一下就机灵了。 村里说他这是“开智”了,胡霁色没养过小孩,也说不上来这是怎么回事,但总归是很喜人就对了。 戏弄了一下小茂林,又出去和胡麦田他们打了个招呼,她就直接上了外头那辆马车走了。 丽婉养胎的那个庄子在胡家村附近,马车过去大概半个多时辰的脚程。 那是一大片沈家名下的土地,是专门种梨的,由沈家的管事管理。 丽婉是住在那庄园的院子里,院子在一大片黄澄澄的梨园中间,看着还挺喜庆的。 听说胡霁色来了,丽婉开心地直接跑了出来,隔得老远就大喊:“霁色!霁色霁色!” 听着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刚从车上下来的胡霁色愣了愣。 她抬头一看,就见穿着一身梨黄色的长裙的丽婉,整个人像一颗大梨一样飞奔过来。 这哪像是生病了啊,这比以前还活力四射啊。 “你慢点!”胡霁色好气又好笑。 丽婉整个人看着都圆了一圈,以前那股子媚态也差不多没了,看着有点幸福肥的娇憨。 胡霁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还摸了摸她的胳膊,她的腰。 丽婉怕痒地往后缩,一边哈哈大笑,道:“别闹,怕痒啊!”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现在妊娠刚五个月,送到庄子上来两个多月。从我上次见到你,你长胖了三圈不止。” 丽婉憨笑,道:“那是,我好久没过过那么清净的日子了,每天吃吃睡睡,将养得挺好的。” “好什么啊!”胡霁色非常严肃地道,“你这体重长得不太正常啊,必须得控制啊。” 丽婉愣了愣,看她的表情不像开玩笑的,小心翼翼地道:“可我这……人都说我以前太瘦了,得好好将养啊。” 胡霁色道:“怀孩子分长胎和长肉,你这又长胎又长肉的,你不觉得有点过分了?你这……”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丽婉,眼神有点嫌弃。 “妊期三到六个月,增重十斤为宜,我看你这才五个月,就差不多重了十几斤了吧?” 丽婉小声道:“人家都说我养得挺好的……” “好个屁”,胡霁色非常严肃地道,“跟你说从今天就给我开始克制啊,决不许再胡吃海塞,每天要适度运动。你再这么胖上去,孩子生下来了你也还是个大胖子。” 丽婉还没说完,从她身后突然查传来沈引的笑声。 “大胖子我也喜欢。” 就见他施施然从一棵梨树后头走了出来。 啐,秀恩爱给谁看呢! 胡霁色皱眉道:“胖点不是说你喜不喜欢,姑娘家自己也不高兴。这也没什么,重要的是我怕她增长过快,胎大难产,到时候我可要把她活剖了再缝起来啊,到时候你们可别哭啊。” 丽婉吓了一跳:“你别吓人!什么剖开又缝起来的,那还能活吗?” 胡霁色笑了,得意地道:“你接着吃,没关系,再胖点其实也没啥。我头几天研习医书,这剖腹取子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前几天已经剖了一头牛一头猪还有一条狗,都是母子平安……” 丽婉要吓哭了:“不吃了不吃了!我肯定不这么吃了!” 沈引就安慰她道:“别怕啊,她吓唬你呢。” 可一边说就一边想起她面不改色给金为然切那个大痦子的事儿,就有些警觉地看着她。 胡霁色轻咳了一声,道:“我说你俩……这没病装病的把我忽悠过来,到底想干啥啊?” 闻言,沈引的笑容渐渐敛去了,道:“进来谈。” 胡霁色愣了愣,然后皱眉跟了他进屋。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一十六章 医女的价值 这院子设计得比较乡村风味,进门就是地炕,铺了席居,传说是后世榻榻米的前身。 人直接脱了鞋进屋,在矮几边席地而坐,丽婉给他们二人各倒了茶。 胡霁色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引有点忧愁,似乎斟酌了一下该从何说起。 然后他才道:“你明天是不是要进城?” “是啊,说是钦差大人想要表彰这次在虫疫中有功的大夫。” 沈引用扇子抵住自己的下颚,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觉得不妥。” 胡霁色心想,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跟我说不妥,我这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但她还是道:“你说说看,怎么个不妥法。” 沈引道:“那位钦差大人,是我岳父的连襟,职任吏部尚书,从一品的大员。” 胡霁色吓了一跳:“那关系很近啊。” 连襟的意思就是他们俩娶了同一家人的亲姐妹。 怪不得沈夫人总是说她母亲是有诰命的。按说,一般府台的夫人,也不大可能加封诰命。现在想来应该是她母亲的出身很高,而且应该娘家后台很硬。 沈引有点尴尬,道:“我这么说吧,我岳母家,连几个舅舅加上几个姨母,不论嫡庶全放在一块儿算,最没出息的就是我岳父。” 胡霁色:“……” 她突然反应过来,小声道:“那这位,算起来还算是你的姨父?到了浔阳,你家的事怕是摁不住了吧?” 沈引一直没让沈夫人去告状,这也怪沈夫人自己平时作孽太多,对自己的下人什么的也太狠。以至于她这次骨折是墙倒众人推,她陪嫁带过来的那些人,很容易就被沈引给收买了。 可若是人家娘家人都上门了,还能瞒得住? 闻言沈引一挥手,道:“不过是个外甥女,他也不会太上心。先前他去我家瞧过,我给我夫人喂了点安神的药,她精神不佳也没说出什么来。再问她理应最贴心的奶母婆子,也没有说漏嘴,他便走了。” 胡霁色觉得这事儿其实仔细想想是有点可怕的。 做丈夫的给妻子喂药,让她昏睡在床上,其实已经有了软禁之实了。 但别人家的事情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更何况沈夫人确实是个烫手的山芋。 可…… “不是因为你夫人的事,你把我叫过来做什么?” 沈引愣了愣,道:“你以为我是叫你来干什么的?” 胡霁色想了想,道:“我以为你是怕被戳穿,找我来让我给你夫人下点药什么的。不瞒你说,我刚一直在想着要怎么拒绝你。” 沈引:“……” 他好气又好笑地道:“不是,况且下药这种小事何必劳动小胡大夫?” “那到底是怎么个不妥法?” 其实事情要推到陆知府头上去说。 这几天浔阳城多饮宴,在酒桌上他们什么都说。 说起这次在虫疫中立功的大夫,陆知府就提了有这么一位女大夫,人未及笈,已经医术卓绝。 这也就算了,陆知府大概是喝多了,又或者是为了讨这钦差大人的欢心,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就从“天赋异禀”歪到了“天生丽质”。 沈引说完了就长叹了一声,道:“这要不是我昨天留了个心眼,让人去他们饮宴的酒楼问过伺候的小二,倒也不知道弄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要知道我这姨父,平时看着是个老学究,其实最是好色不过。” 胡霁色:“……” 沈引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道:“我是怕你此去,便是龙潭虎穴。” 富贵人家豢养医女,就像豢养昆仑奴一样,是一件极其有面子的事情。当初沈夫人都恨不得说动胡霁色,让她在沈家做坐家大夫。 这达官贵人身边,也确实不乏带艺的姬妾。 但要是说起来,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女要比擅武功可以兼职保镖的武婢次之,而武婢又要比手艺精湛的医女次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真的很难讲啊。 胡霁色回过神,然后对丽婉道:“丽婉,你先出去,我同你家爷单独说几句。” 丽婉有些担心,她先前并不知道这些事。 但此时她只看了看沈引,嘱咐道:“你给霁色想想办法,她不想去的。” 沈引点点头,道:“这是自然的。” 然后她才起身出去了。 等她从外头关上了门,胡霁色才道:“京城那边有消息吗?” 沈引道:“没…… ” 江家兄弟才刚回京不久,就算有什么,也不大可能会传到浔阳来。 胡霁色想了想,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沈引自当全力以赴阻止这件事,不然他真是把脑袋给别在了裤腰带上。 但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关键是他得消息实在太晚,胡霁色这就得出发了。 他道:“你先前算计着给陆知府下毒的事情,还能再办一次吗?” 胡霁色惊道:“我没有给他下毒啊。” 严格的来说那不是下毒,只是利用了虞悯农贪功的心理,以按摩的手法导致他短暂偏瘫。 但那件事能做得天衣无缝,绝对是天时地利人和,最主要是还有陆夫人窦氏这个助功。如果她再冒险毒害钦差,被人查出来,是要掉脑袋的。 “而且我就算给他下毒成功了,又有什么用?” 若是胡霁色出手把他给治好了,他更要恨不得就把这小医女豢养在自己府中了。 “不过是拖一拖时间罢了”,沈引道,“然后我再来想办法便是。” 胡霁色还是凝眉不语。 沈引看了看她的脸色,道:“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给钦差下毒这种事情,对寻常百姓来说确实有点太过了,从某个角度来说是和谋反无异,那是要株连九族的…… 胡霁色回过神,道:“这样,你把你的计划说说,我看看靠不靠谱。话我先跟你说好,若我真这么干了,咱们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我被人抓了,我第一个就把你给供出去。” 沈引吃惊地道:“我还以为你要多想一会儿的!没想到你竟然真有这个胆子!” 胡霁色:“……” 怎么着您是嫌我思考的时间太短不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一十七章 这也太不靠谱了 沈引提出的计划,是让胡霁色当场给人家下毒,最好能够让那钦差大人和陆知府一样,不伤及根本,但在床上瘫个一阵子。 “旁的事儿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大人身边的人我也买通了,你的任务就是要连夜弄出这么一种毒药来。” 胡霁色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琢磨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觉得咱这医术是仙法,不但一晚上就能弄出来,还能够隔空投毒?” 沈引道:“你都敢剖腹取子了,隔空投毒难道比剖腹取子难?” 胡霁色终是没忍住,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你这…… 脑子,也能当首富啊?” 沈引:“……” 胡霁色拍了拍桌子,道:“不过你倒是给我开拓一下思路。” 沈引:“???” 胡霁色拿起桌上的橘子,剥了皮,道:“给别人下毒不容易,给我自己下毒容易啊。” 沈引吓得差点蹦起来:“你疯了?!下什么毒?我这脑袋还要不要?!” 胡霁色皱眉道:“那按照你那个什么破计划去执行,不但你的脑袋不要,我的也不要了。还有我爹,娘,我全家!” 沈引道:“不行不行,我跟你说我这都安排得挺好,绝不会暴露的。” 胡霁色道:“我又没毛病,干嘛省着捷径不走,去冒这个险?” 沈引皱眉道:“那你打算给你自己下什么毒,能避得过去?” “这太好办了”,胡霁色想了想,道,“皮肤过敏,长一身疹子,就说会过人。我想要见他,他未必肯见我。” 沈引愣了愣,然后道:“可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吧?” “是你说的,让我拖延时间,你来想办法。最初让我给人家下毒,你不也是这么想的?” 沈引就沉默了。 看他凝眉思索的样子,胡霁色笑了。 她知道,他是很怕这事儿回头跟江月白不好交代,宁愿毒害钦差,自己媳妇的姨父,也怕她给自己下药。 这种心理,和他之前在处理那个杏林商会的案子的时候是一样的。 可,这世道已经这么艰难了,她不能光听他在这儿出鬼主意啊,还是得自己想好办法才行。 沈引道:“要不再商量商量……” “不用了,就这么定了。明儿我就让我师叔去说,说我得了麻风,见不得风,还会过人。”胡霁色爽快地道。 沈引忍不住就开始长吁短叹。 “我们乡下丫头,难道还能比钦差大人金贵?”胡霁色站了起来,道,“行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准备一下。对了,丽婉真的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你给盯着点,不然我真的会来把她给剖了。” 沈引:“……” 他听得她出去大声叫人来送她回去,眼看竟真是说走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丽婉进来了,她给他续上了茶杯,小声道:“爷。” 沈引叹了一声,道:“哪有这么有主意的姑娘家,也太不好控制了。” 平时看她弄那些事儿,沈引觉得确实有主意,不过也确实都是小打小闹。 从她算计陆知府了之后,他才有点慌了。 这世上聪明人不少,能想出极好的主意的也多。可这不声不响,也不跟任何人商量,就把事儿给办了的,却委实少见。 他知道刚才胡霁色说的,真就是通知他一声,真不是和他商量…… 丽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轻声宽慰道:“下回爷怎么打算,怎么安排,不如先和霁色商量商量。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若是也觉得好,便答应了。” 沈引抓住她放在自己肩膀上肉肉的小手捏了捏,然后皱眉,道:“我旁的不怕,就怕这每次都是我来寻她的,倒也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怕她有些事儿,我还不知道,她就办了。” 丽婉其实对他们的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安抚。琢磨了半晌,人有点郁燥,就伸手拿了桌上的梨想吃。 沈引连忙把她的梨子抢过来,道:“可不敢再吃了,到时候要是真的胎大难产,我怕她真的把你给剖了。” 丽婉被吓到了,连忙道:“胡说胡说!怎么能真的剖开了,我长那么大,还没听说过谁肚子里的娃娃剖出来还能活的!” 沈引见她这样觉得有趣,愈发要吓唬她,道:“怎么没有?人家胎大难产,把孩子剖出来的也有,只是没人缝得回去罢了。” 丽婉吓得捂着脸就开始尖叫:“爷您别说了,我不吃,不吃就是了!” 沈引哈哈大笑,揽了她入怀,还叫她捶了两下,心情也是好了很多。 …… 胡霁色坐在马车回家,在车里微微打了个盹。 突然感觉马车急停,胡霁色晃了一下,醒了过来。 “怎么了?” 外头沈家的车夫道:“小姐,路中间躺着个人,好像受了重伤。” 胡霁色愣了愣,然后连忙从车里钻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接着火光,胡霁色看清楚那是个少年郎,可能最多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上一件白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 “这……是已经死了吧?” 这人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呢,看样子是还喘气,但这哪能救得活啊。 胡霁色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他的胸口位置的刀入刀角度比较刁钻,是从上面往下扎的,而且并不在心脏的位置,应该是被一个比他个子高很多的人扎进去的。 身上的出血点不是胸口,是胳膊和肚皮那,而且都不是致命伤。 这里离胡家村也很近了,家里有无菌房,做个手术问题不大,存活率应该很高。 她琢磨了一下,道:“把这人抬上车,小心些,不要折叠他的身体,免得匕首扎入更深伤及要害。” 沈家的车夫有两人,闻言有些惊讶,但还是听了她的话,小心翼翼地把人给抬上了车。 “小姐,这样的,真的能救吗?”其中一个车夫好奇地问。 “试试看吧,我也不确定能活”,胡霁色想了想,道,“劳烦二位,明儿一早帮我进城报个官。” 她也不是个傻子,这种来路不明的人,还是官府走个备案比较靠谱。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一十八章 这药白吃了 胡家,黄德来正在美滋滋地试新衣服,琢磨着明天就要穿着这一身去见钦差大人。 见胡霁色回来了,正想要上前同她说话,结果一看她身后那两人还抬着一个,顿时就被唬了一跳。 “小侄女啊,这是个啥啊!” 胡霁色道:“半路上捡来的,受了重伤,试试看能不能救活。” 黄德来知道她向来技痒,不然也不能把人难产的母牛也捉来剖了。 所以,原本在看到这人的时候,他先是充满忧虑,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但看见胡霁色那跃跃欲试的样子,又把到嘴边的话也给咽了回去。 他道:“你等等啊,我把这身新衣服换了,就来给你帮忙。” 上次胡霁色剖腹取崽没看见,这回他倒要跟进去好好看看。 胡霁色点了点头:“您换了衣服还要消毒再进屋。” …… 这伤患洗出来,竟然是个非常俊俏的少年郎,而且身上的皮肤非常光滑白皙,看得出来是养尊处优的。 动手清洗的是黄德来,此时他就问胡霁色:“直接拔?” 胡霁色道:“您拔,我给他准备缝合。” 黄德来点了个头。 此时他就扒开那少年的嘴,给他含了人参片。 然后再用他们家独门的手法,根据血液流动的方向行针止血。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若是胡霁色自己,估计这套针法做不到这么尽善尽美。 “我可拔了啊”,黄德来道,“小侄女你过来些。” 胡霁色笑道:“等等。” 黄德来惊道:“怎么了?” 胡霁色道:“他醒了。” 果然,这台子上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五官非常秀气,甚至带着些女孩子气,可眼睛,却狭长,冰冷,看起来像是一只警惕的小兽。 黄德来有点尴尬,道:“我们是在救你呢。对了,我们现在要拔刀,待会儿还得给你把伤口缝起来。既然你醒了,那就得上点麻药了。” 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干嘛给他解释啊,直接告诉他在救他不就行了,还说什么缝啊补的,这谁听见不害怕啊! 果然,那少年听了,立刻就要从台子上翻起来。 黄德来顿时大惊失色,连忙道:“哎可不敢乱动,你胸口上还扎着刀子呢……” 还没想好怎么又扶着他躺下去,旁边的胡霁色已经伸出一只手,用浸了麻药的帕子直接捂住他的口鼻,把他原路又捂了回去。 黄德来惊魂未定,道:“真,真是太直接了!” 胡霁色把那帕子留在了已经昏过去的少年脸上,道:“拔吧。” “好嘞。” 黄德来医术不低,平时给人看病什么的,就算不紧绷,也必须端着点架子,这样就显得比较高深。 可这进了手术室,不但唠着嗑,说着闲话,还讲了几个笑话的,对他来讲绝对是初体验。 行针他据对是行家,但缝线他真没见过谁跟胡霁色似的做的那么好。 末了他还自己找了个理由,道:“姑娘家做针线活就是比较厉害。” 等把这少年身上的伤口都缝过了,已过去了约莫有个把时辰。 叔侄俩出了门,黄德来就伸了个懒腰。 谁知胡麦田还等在门口,一脸紧张地问:“怎么样?” 黄德来笑道:“都弄好了,估摸醒了就没事了。” 胡麦田有点不信:“真的?” 那满身是血地抬进来的啊,胸口还扎着刀呢…… 胡霁色解释道:“没有伤到要害,师叔行针止血很厉害。” 黄德来连忙道:“那也是你缝的好,要不然的话光止血可没用。” 他俩互相吹捧了一会儿。 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姐,你等在这儿干啥,这夜可深了。” “这人满身是血地抬进来,连四爷爷都惊动了。他刚刚亲自在这儿等着,我劝他先回去睡的。” 也是,若是村里来了个死人,确实有点恐怖。 黄德来连忙道:“我去他家给递个消息。” 胡霁色目送他离开,打了个哈欠,然后把胡麦田也劝回去睡觉了。 伤患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她以此为借口一直停留在小药房。 在天将明的时候,她在小药房睡了一觉醒了过来,去检查过最后一次病人没有发烧,然后就服下了早就准备好的药。 这事儿谁也不能让知道,干脆连自己身边的人一起骗。 …… 外头响起了鸡鸣声,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在外头走动的声音。 最先起床的人一般都是兰氏,她似乎在小药房门口徘徊了一阵子,然后轻轻推开门往里头瞅了瞅,见胡霁色还趴在床上睡,又关上门走了。 过了好久,胡霁色听到外头传来胡麦田的声音。 “霁色!霁色快醒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忍不住又往自己脸上抓了抓。 这风团已经开始发作了。 “姐,怎么了?”胡霁色道。 胡麦田在外头急道:“罗大人亲自来了,听说昨天晚上钦差大人突发疾病,城里那些大夫都疯了!” 胡霁色:“????” 不是,她没去给他下毒,他怎么自己就病了?! 那她这毒药不是白吃了?! 罗大人自己也在外头等,到了这会儿,他也急了,顾不得礼数自己也上前拍了拍门:“小胡大夫,黄大夫已经在这儿等着了,你也快点才是。” 过了一会儿,胡霁色哆哆嗦嗦来开了门。 胡麦田:“啊!!!” 别说罗大人了,就连胡霁色都被她给吓了一跳。 胡麦田惊吓完了就是焦虑,急道:“你,你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还好好地,怎么脸上长了那么多风团子!” 闻言胡霁色就往屋里退了一步,把门虚掩上,只透过一个缝隙往外道:“罗大人,我这好像是长了麻风……” 罗大人吓傻了:“啥?!怎么说长就长呢?!是不是会过人的?” 胡霁色忍着身上奇痒无比,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道:“嗯,会过人的……” 所以是去不了了。 最终罗大人就只能带着黄德来走了一趟,毕竟胡霁色这病是会过人的,带进城去也没法给钦差大人看病。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一十九章 你要不起的关怀 等黄德来跟着罗大人进了城,胡霁色这肿得跟个猪头一样的脸就遭到了亲人的围观。 她说会传染,可好像也没人害怕,兰氏受惊之后也冷静下来,在桌子旁边好奇地望着她。 胡麦田又心疼又好笑,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说得就得了?”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胡霁色有点不自在,伸手拿起放在小药房的小毯子把自己的头脸都包了起来:“你们能不能别围着我了,这病真的是要过人的。” “你自己心里有谱吗?”胡麦田道。 胡霁色皱了皱眉。 这药啊,彻底代谢掉起码得小半个月。 她也可以自己吃药解毒,那三天左右就能好了,可这也太不像麻风了…… 那她要怎么跟人解释她给自己吃药这种事? 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妥当,胡霁色只好用毯子把自己整个脑袋都包住,这回连眼睛都没露出来。 “我正难受呢!回头我自己开点药,你们去给我熬了就行,现在就别堵在这儿了,憋气!” 胡麦田道:“要不要去屋里躺着?” “不用,我就在这儿呆着就行,反正只要屋子不透风就好。” 小茂林突然道:“那要是开着门,姐姐裹着被子不就行了,反正也不透风。” 闻言胡麦田大喜:“茂林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不过你霁色姐姐啊,不仅仅是怕透风。” 小茂林天真地道:“那是怕什么?” 胡麦田哈哈大笑,道:“怕被人看见啊。” 胡霁色:“……” 行吧笑吧笑吧,都笑吧。 也是因为他们自家就是大夫,加上胡霁色一向医术出众,他们家的人压根就没把她那个麻风当成一回事。 甚至还能跟她开开玩笑,仿佛她只是长了一颗毁容痘。 胡霁色也是好气又好笑,自己蹲在小药房里,想了半天,这解药该吃呢,还是不该吃呢。 …… 临中午的时候,胡麦田过来叫胡霁色:“霁色,你昨晚抬回来的那个人醒了,说是很不舒服,你要不要去看看?” “哦。” 胡霁色自己心里知道不会传染,也没什么顾忌。 倒是兰氏不放心,给她做了一个帷帽,足垂到了胸口。 胡霁色心想戴着就戴着吧,这副尊容也免得吓到别人。 病人已经被移到了原来胡丰年睡的屋子,人也已经醒了,正眼睛滴溜溜地往外看。 忽而见一个头戴帷帽的姑娘从门外走了进来,身量未开,应该年岁还小。 初这么一看,他还真没认出来这姑娘是昨晚用巾子捂他脸的那个。 她走路很轻,身段称得上婀娜,带着少女特有的一股娇俏感。 昨晚那个女大夫,眼神很凌厉,很淡漠…… 仿佛见惯了生死,和眼前这个虽然看不清脸,但少女感十足的姑娘,还是 有些差距的。 “有没有发热?”她站得远远地道。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哆嗦了一下。 “还真是你啊……”他声音有些嘶哑的道。 胡霁色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在意,道:“像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一晚上过去以后都会因为感染而发热。我昨晚给你用了抗生……用了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不过看你挺精神的,就算发烧应该也不严重吧。” 他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相当虚弱但勉强也称得上是有些邪气的笑容。 “昨天就是你用蒙汗药捂我的?” 他虽然病着,可自认自己的气场还是过得去的…… 可看在胡霁色眼里,真是除了虚弱,还是虚弱。 胡霁色道:“不捂你怎么着?生拔还是生缝?如果你有这种特殊要求,下次若还要急救,我会注意的。” “……” 看他似乎被噎傻了,胡霁色冷笑一声,小屁孩,还跟我来这套。 胡霁色走到炕边,到没有靠太近,隔着帷帽的面纱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 “你觉得……”她正要开始询问。 “小白。”他突然道。 胡霁色懵了一下:“谁?” 他又扯起那个虚弱的笑,道:“亲近的人都叫我小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可以这么叫。” 看着样子,好像是大发慈悲允许她这么叫。 “你全名叫什么?”胡霁色冷冷问。 “……白傲天。” 胡霁色本来觉得说不出来的不舒服,结果他一说他叫这个名儿,胡霁色愣了愣之后就笑了。 这名字……怎么说呢,就像是女生当中的“淑君”之类的,没怎么听的时候是觉得很有逼格,但是她这个经过后世网络洗礼过的大脑,听着怎么都有一股杀马特的气息。 这还真是没办法往江月白身上想了。 胡霁色笑道:“我看你的样子还挺精神的,回头让人给你送水。你现在这个情况要尽量多喝水。” 她说完就想走。 那个白傲天见她这样倒是愣了愣,连忙道:“哎你就这么走了啊?” 胡霁色道:“嗯哼,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白傲天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上的伤,哭笑不得道:“你说呢?” 胡霁色:“不舒服是正常的,先养两天吧。我已经让人去城里报官了,待会儿官差来了…… ” “什么?!你报官了?!” 白傲天听了竟然立刻就从炕上炸了起来:“不行!不能报官!” 看他那样子他想冲过来,可就他现在的身体条件哪里冲的动啊? 不过刚站起来的功夫,他就摔了回去,然后就疼得满头大汗。 等他好容易缓过来一些,却见那女大夫还站在门口,虽说戴着帷帽,看不清神色,不过看起来真冷静啊。 “你……你还是不是个大夫!哪有大夫像你这样的!” 看见重伤病人这样,她甚至都不过来拦一拦? 甚至一脸冷漠地站在门口看着他站起来又摔回去…… 他真是,真是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慢待过! “像我这样的大夫可是很少,你被人捅成那样还能救你的命。”胡霁色的声音听起来微微带着些笑意。 然后她稍微掀开了自己帷帽的帘子。 白傲天:“!!!” 哎呀妈呀辣眼睛! 偏偏这姑娘似乎毫不在意,在帘子后面笑得花枝乱颤:“你要是不介意传染麻风,我倒是可以对你多多关怀一下。” 那个……有人有月票么?给我好么!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二十章 好像有来头 这个叫白傲天的杀马特少年彻底被胡霁色给吓傻了,见她要走,倒是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叫住她。 “别报官。” 胡霁色停了下来,问他:“为什么?” 对方沉默了不过几秒钟,然后快速编了一个故事:“我是被家族仇杀……我爹过世了,宗族为了谋我家产,害死我娘,我拼了命我才跑出来的。如果你去报官,让他们把我带回去,我就死定了。” 胡霁色听了有片刻的沉默。 白傲天心想,女子都心软,尤其是这种乡村女子,更是喜欢听这种大宅门里的故事。 瞧瞧,这不就动容了? 他等了一会儿,然后只听胡霁色说道…… “那没办法,已经来不及了,昨天捡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让人去报案了。” 白傲天傻眼了:“什么?!那你还不快点派人去拦下来?!” 胡霁色道:“人昨晚就走了,拍马也赶不上。而且应该是今儿一早就已经去了衙门,现在估计衙门都已经派人下乡来了。“ 白傲天气得胸口都疼得要死,他倒回去,喘着粗气,道:“你,你,你…… ” 胡霁色内心毫无波澜:“我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害命!” 胡霁色笑了一下,道:“我只知道我救了你的命。” “当时你还不如就让我死在路上算了!” 胡霁色皱眉,道:“那你自己死去,我只当我白费了这些针线。” 白傲天:“……” “小子,我只是个大夫,只负责治病,疗伤,哪里管得了你的家务事?你既活了下来,家务事你就自己想办法。还想治病你就留下,不想你就走。横竖按照你昨晚那个情况,看着也是死路一条了,你现在跑出去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怎么算账我也没亏你。” 胡霁色说完,从帷帽后面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似乎十分不屑,道:“难道我救个人就得连你家事都管了?真当普天之下都是你娘。” 说完,她扬长而去。 白傲天目瞪口呆,他还是第一次被个姑娘挤兑成这样! 他这么说,其实胡霁色也挺烦的。 当时真的就是看着不能见死不救,而且这种重伤病人让她技痒,想试试青霉素和无菌房。 谁知道捡回来的还是个有故事的…… 看这小子就是个老奸巨猾的相,那故事八成是有水分。 但他的样子看起来就不是个简单的,而且死活不愿意报官,估计是真有什么麻烦事儿。 她人刚走出来,迎面就隔着面罩看见老村长带着小张氏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 “霁色丫头啊。”老村长远远地道。 胡霁色顿时就惊了,道:“这您都能认得出来?” 老村长顿时无语,道:“你这身量又没变,不还是你吗?” 小张氏关切地道:“你姐姐说你染了麻风,怎么回事?” 胡霁色早就想好了借口,道:“就是最近太累了,身体不行,就发了。” 风团啊寻麻疹什么的,有时候是免疫系统疾病,免疫力下降了就会发。 小张氏叹道:“你说你这个小小的娃,这么累干啥呢。” 可想想她家现在的情况,也确实累。她爹出去了,家里还做着生意,她算是当家的了。 胡霁色道:“四爷爷和婶子是不是来看我昨晚捡回来的那个人?” “是哪”,老村长道,“听说抬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胸口上插着刀子,现在这…… ” 胡霁色道:“挺精神的,在里头躺着呢。不过四爷爷,他神神叨叨的说不让报官,说是他家里人给害的。我这昨晚已经让人沈家的人进城去报官了。他这神神叨叨的,我也不懂…… ” 老村长皱了皱眉,道:“你不懂也没什么,我去跟他谈谈。” 说完老村长就往那屋里去了。 小张氏想过来扶胡霁色,胡霁色连忙后退了一步。 “别,婶子,要过人的。” 小张氏怜惜地道:“你把帘子掀开给婶婶看看。” 胡霁色有点不愿意,但她坚持,胡霁色就给她看了看。 弄的小张氏又是心疼了半天。 胡霁色直接请她在院子里坐了,又大声喊了豆子拿了一壶茶过来。 小张氏笑了笑,道:“你这倒是越来越周全了。” 胡霁色道:“还不是跟四爷爷学的。” 两人闲聊了几句,就又说起那个重伤的白傲天。 胡霁色也没什么隐瞒的,直接道:“他身上穿的衣服料子都很好,还带了一块质地很好的玉佩。昨晚给他看伤的时候,觉着这皮光水滑的也该是养尊处优的。还有就是他的右手户口有茧子,想来应该是个练家子的。” 小张氏道:“你觉得他是出身富贵人家。” “恐怕还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胡霁色道,“家底若是稍微殷实些的,有能力就供孩子去读书考科举了。我看他好像是文武双全,这得多有闲钱的人家才会这么培养孩子。” 小张氏陷入了沉吟。 胡霁色道:“我已经让人去报官了,希望别给村里惹什么事儿才好。” 小张氏道:“嗨,你操心这个干什么?村里不是有你四爷爷?这人躺在那,是个人都会捡回来的,总不能见死不救。” 她又数落胡霁色,让她小孩子家家少操心,努力养病才是正经。 老爷子去谈的时间有点久,胡霁色和小张氏坐了半天,实在闲不住了,就去看了看。 结果这一看,好嘛,白傲天正哭呢,跟个宝宝似的依偎在老爷子怀里,哭得可伤心了呢! 胡霁色都惊呆了:“这是咋回事啊?” 老村长拍拍那白傲天的背,道:“小天也是个苦命人啊,家里闹的那鸡飞狗跳的。霁色啊,待会儿官府的人要是来了,你跟我说,我去打发他们走。” 胡霁色:“……” 白傲天哭唧唧地道:“谢谢爷爷,爷爷真是好人,有爷爷这样的村长,这个村子一定民风淳朴。” 老村长拍着他的肩,道:“你也别哭了,担心扯裂了口子啊。霁色丫头现在得了麻风,可不好再给你缝了。” 白傲天十分乖巧地一直道:“诶,诶,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给霁色妹妹再添麻烦的。” 卧槽一个男的怎么可以这么嗲?! 胡霁色觉得自己有点想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大夫难为 虽说医者仁心,可胡霁色看着这个姓白的真的很烦。 因为她最终决定不吃解药,所以给这厮换药,都是她远远站着指挥,豆子动手去做。 这小子年纪不大,可眉眼之间尽是骚气,把豆子个小姑娘上个药都逗得满脸通红,简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豆子其实平时偶尔也给胡霁色打下手,可毕竟心理素质不够,被他这么一撩就频频出错。 胡霁色远远看着,也纠正了好几次。 那白傲天竟然还说:“霁色妹妹,你不要对她这么严厉。她是个小姑娘,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其实豆子几次弄痛了他,他都是抿着唇轻轻地“嘶”一声,然后水汪汪的眸子就看着豆子,轻声安慰人家“没事”。 啐,这是想恶心谁呢?! 终于,豆子手忙脚乱地上好了药,低头收拾了药箱就要走。 胡霁色道:“豆子,给他吃药。” 豆子吓得连忙又转了回去,道:“好,好…… ” 就给他喂口药的功夫,胡霁色隔着帽帘都能看到她的耳根子爆红。 真是…… 还好这青霉素是粉剂,若是汤药,肯定得撒了。 豆子喂好了,也就出去了。 胡霁色扭头看了一下她的背影,然后对白傲天道:“我救了你,不收钱也不图感恩。可我这都是单纯的小姑娘,你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扔到山里去喂狼。” 白傲天慵懒地笑:“我怎么了?” 胡霁色道:“你发骚。” 白傲天:“……” 下次他再换药,胡霁色就让兰氏来了,并且把豆子等都叫了过来。 她就在白傲天门口教训这几个小姑娘:“那小爷们儿不是个好东西,估摸是富贵出身,在家也不把姑娘当人看。你们都是苦出身,辛辛苦苦挣下了如今的光景,要知道珍惜。若是谁叫他勾了神去,把自己现在的安宁日子给毁了,我这也不留你们!” 豆子她们都被胡霁色个吓到了,毕竟在这儿干了这么长时间,她从来没有这么严厉过。 而且此时她们就站在那白傲天的屋子外,很显然字字句句都叫他听了去。 起初她们都不敢吭声,毕竟小姑娘脸子薄。 直到胡霁色近乎训斥了一声:“听见了没有!” 棉花连忙带头道:“听,听见了。” 胡霁色又道:“从今儿起,伺候他的事不用你们。若是他在屋里喊,也去叫了我娘来。” “知,知道了。” 胡霁色满意,让她们自去干活。 屋子里,那白傲天也是气得牙痒痒。 他自小知道,自己相貌好,无论是年纪大些的妇人,还是年纪小的小姑娘,都对他有天然的好感。家里给他算命,说他这辈子就是命犯桃花,很有妇人缘。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小姑娘这般对他不假辞色。 不,不对,她必定是偶然感染了麻风,毁了容貌,所以心生自卑。看见他和其他姑娘亲厚而妒忌,所以才故意这般刻薄! 姑娘家都是水做的,哪里会有这么刻薄厉害的。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对,一定是这样的。 …… 胡霁色是真心想要快些把这个祸害送走。 傍晚的时候官府派了杨正和张吉过来,据说进村的时候遇到了老村长。 胡霁色在小药房等到了他们,一打听,果然,老村长完全被那小子给洗脑了。 “既然人没事,就不报了”,杨正看起来似乎心烦意乱,隔着帘子看了胡霁色半晌,终是忍不住道,“霁色,爹啥时候能回来?” 胡霁色愣了愣:“是不是钦差大人出了什么事了?” 这件事是最高级的机密…… 他扭头看了张吉一眼,道:“你去外头,把门关上,然后在外头守着。” “姐夫,你这么一弄,我是真的很紧张了……” 等张吉把门关上了,他才小声道:“现在整个浔阳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就连黄叔,给了药也没看到效果。” 胡霁色道:“昨晚急发,应该是急症啊。急症总比慢症好治,怎么会都束手无策。” 以黄德来的水平,不至于啊。 杨正把病症稍稍给胡霁色解释了一下。 胡霁色皱眉道:“呕吐,长疹子,面部连舌头都肿大,这些症状听起来像是海鲜过敏。” “海鲜过敏?黄叔说是食不耐。”杨正道。 “对,也叫食不耐。” 这浔阳过去不远处,有个地方是濒海的,天气凉的时候,浔阳城的有钱人也是能吃上海鲜的。 听说这钦差大人自打来了浔阳以后便饮宴不断,肯定会用上海鲜。而这海鲜又肯定是用天然存冰运过来的,以彰显重视。 胡霁色会猜是海鲜过敏,主要是因为这位大人是京官,从大夏的地理上看,京城那边离海远,京城人吃海鲜应该比较少。 那万一他天生体质海鲜过敏,估计会比较难发现。 可海鲜过敏也不是什么罕见的病,最起码黄德来不会没办法啊,他都说出来叫“食不耐”了。 胡霁色道:“现在什么情况,姐夫你知道吗?” 杨正压低了声音道:“这几天大人都是饮宴不断,据说一下宴就醉死过去,周而复始,日子基本就是这么过的了。昨天晚上发病了以后,底下的人才想起来,他其实早几天就有了异状。” 所谓的异状,就是早上起来的时候会有点大舌头,身上也起了些疹子。 但这个异状出现的时间很段,基本不到一刻就会消失。 于是这位钦差大人和他身边的人也完全没有把这放在心上,依然欢快地投入了新一天的吃喝玩乐中。 直到昨晚发病严重,并且甚至出现了窒息休克的情况…… 若是钦差大人暴死在浔阳城,这后果就是陆知府都承受不起。 杨正低声道:“那些大夫吵得都打起来了,越吵越没个头绪。最严重的是,迄今为止就用过咱黄叔的药……” 胡霁色这下是惊了。 如果说钦差暴死,是官府的责任,可如果他到现在为止只用黄德来的药,那责任可就全在黄德来身上了。 杨正道:“所以罗大人让我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爹。” 归根到底,他和张吉这次来,办白傲天的案子真是次要,钦差的病才是火烧眉毛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不能怂 胡丰年还没回来啊…… 而且别说现代通讯设备,他们父女俩这是连个传说中的信鸽都没有,这要怎么联系? 胡霁色有点坐不住了,想要站起来:“我,我进城去瞧瞧……” 杨正连忙道:“你得了麻风,怎么能进城?他们也不会让你接近钦差大人的。” 胡霁色急道:“食不耐症可大可小,有时候和过敏症状会发生在气管,眨眼的功夫就能人窒息而死的。我这风团,这风团就算得上也不会死啊。” 杨正道:“霁色啊,不是姐夫不肯带你去,而是就算你去了,能有几分把握?” 闻言胡霁色愣了一下。 这个时代没有扑尔敏,不然一针下去就解决事情了。 听他说的这钦差大人若真是过敏,就已经不是急性的了,应该是慢性的,而且是每天不断累加的那种。 以现有的医疗条件,她有没有把握? “我…… 我以前没有见过这个病症实例。”胡霁色实话实说道。 杨正叹了一声,道:“那姐夫不能让你去,黄叔已经被套进去了,怎么能把你也填进去?” 胡霁色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就现在的情况看,她觉得百分之八九十是已经非常严重的过敏了。黄德来已经看出来了,那肯定能配出现在能拿出来最好的脱敏药。如果这都没用,那胡霁色也是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听说古代的太医院,太医们都是战战兢兢,以能活着退休为最大目标。 可见这贵人生病,对做大夫的来说,也是莫大的考验。 “那,那现在怎么办?”胡霁色皱眉道,“师叔这么油滑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杨正叹道:“当时黄叔也是十分有把握的。只是没想到根本不起作用。” 胡霁色突然意识到一点不对劲。 “姐夫你们过来的时候,那位大人还活着?” 杨正唬了一跳,连忙道:“霁色你不要乱说啊!” 然后他才道:“对,一点儿没见好,但好像也没变坏。” “那不是没有效果啊”,胡霁色稳了稳心神,道,“那应该是有效果的,只是不那么快罢了。” 按照他刚才的描述,都开始舌头肿大无法呼吸了,那说明不但是皮外有了变化,内部器官肯定也病变了。 都这样了,还能撑一晚上不死基本不可能。 那只能说明,用药是有效果的。 胡霁色稳了稳心神,道:“那,现在怎么个情况?没人给用药了?” 杨正道:“没…… 都不敢给钦差大人随便用药。” “师叔也?” “嗯。” 黄胖子是怂了。 胡霁色想了想,道:“我给他写封信,姐夫你帮我带过去。” 杨正道:“写信?写信有用吗?” 胡霁色道:“我只是要告诉他,反正药都吃了,责任也是他的了,那不如放手一搏先治治看。”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外如是。 她写好了信,折好封好口,让杨正带回去。 事情已经这样了,横竖好像也是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胡霁色向来是不怂的,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皮跳得很厉害。 等把两个衙役送走,兰氏突然跑了过来。 她轻声对胡霁色说了一句,胡霁色愣了愣,然后就沉着脸往隔壁走去。 兰氏刚刚去给白傲天送吃的,他可能觉得兰氏是个傻的,所以也没有避讳,直接当着兰氏的面就干起了听墙根的活。 没想到兰氏平时看起来很憨,但实际上却是个小机灵鬼吧。 她一脚踹开隔壁的房门,道:“我这就让人把你送走,你想去哪儿?你身上那块玉佩好像值不少钱,送你进城的时候顺便去当了,我在客栈有熟人,给你包个房,买个大姐伺候你到伤愈?” 白傲天似乎很惊讶,道:“你,你说什么啊?” 然后他又开始打起了苦情牌:“你,你别乱来啊,我这块玉佩,是我娘,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胡霁色笑了,道:“你昨天不是说死的是你爹吗?” 白傲天:“……” 过了好半晌,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嗨,你…… 你干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啊。我,我这不是怕你真叫了衙门的人来带我回去,才,才听听的么。” 说着,他低下了头。 胡霁色琢磨着这几句话也不知道有没有掺水分。 见她不说话,白傲天似乎十分委屈,道:“你,为什么就这么针对我啊……早知如此,你又何必,救我的命?” 胡霁色冷笑,道:“你还给我装?你是把我,和我们村的人当救命恩人看吗?在你眼里,我们不过是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吧?所谓的民风淳朴,在你看来就是蠢吧?” 白傲天:“……” 胡霁色没有冤枉他。 她早已经看出来,他是故意撩拨豆子,甚至今天胡麦田来给他送过一次水,他也不太老实。 看着人畜无害,其实一肚子坏水。 这种人让胡霁色很烦躁。 而他最让人厌恶的是,他把对他有善意的,救了他命的人,都当成蠢货。 “你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就去叫人,你要收拾什么赶紧收拾。我们马上送你走。” 胡霁色说完扭头就走。 白傲天:“???” 假的吧?!不就是发现他偷听吗?!真就这么把他送走? 白傲天急道:“哎,哎你别啊!你把我送进城,我就真的没活路了!我真就是害怕你跟衙役胡说我才偷听的,难道这也说不通吗?” 他挣扎下了地,苦肉计也使了,奈何胡霁色是一去不回头。 豆子她们吓得站得远远的不敢过来。 胡麦田听到动静,跑出来看,也被这个架势给吓到了。 她想去扶病人,却被兰氏给拉住了。 兰氏这个时候的表现,说实话还真有点可爱。从刚才开始她一直抱着胸站在胡霁色身边,眼神虎视眈眈的,似乎在说她是女儿强大的后盾。 白傲天立刻敏感地把实现对准了胡麦田:“麦田姐…… ” 胡麦田叹了一声:“哎,霁色,你这是干啥啊?他,他都差点死了,这样能行吗?” 胡霁色冷冷道:“姐你不要管,退回去。” “哦。”胡麦田就退后了一步。 白傲天:“???” 不是,说好了你是姐姐的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二十三章 是有内幕的 胡霁色看着白傲天,道:“你的话说的通,但,你自己扪心自问,是真话吗?” 白傲天一愣:“怎么…… 就不是真话了?” 胡霁色道:“胡家村这一代人际我都清楚,我们这也不同外面通商,只有我们的人往外走,甚少有人往我们这里来。最近因为闹虫疫,更是少有人来。” 她抬手,指了一下洗干净放在炕头的靴子,道:“南北服饰有差异,你这皂靴不是我们本地的款式,更不是平民家的款式。你该是从京城来的吧。” 白傲天听着,渐渐收敛了形容,那桃花眼也不发骚了,眼底反而变得一片冰冷。 “你意欲何为?”他冷冷道。 胡霁色觉得好笑:“这该我问你。” 白傲天扭头看了那双皂靴一眼,神色复杂,道:“你不是一般的农女。” 胡霁色真要笑了,道:“你怕不是个傻子。” 一般二般的,他有资格管吗? 白傲天:“……” “我给过你机会,与你相安无事,让你养好伤以后就滚蛋。我们农村人自然朴实善良,可也不傻。我不能因为我救了你,而连累我们村子里的任何人有危险。” 白傲天道:“我…… 我只是天生谨慎,我想自保啊!” “自保你对着姑娘发骚?” 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他就已经把胡霁色给恶心得够呛。 豆子给他换药之前,胡霁色忙着的时候,偶然一回头就看见棉花从这屋里出来,脸红得像是熟透了的番茄。 只能解释成他是习惯使然,很享受这种姑娘对自己神魂颠倒的感觉。 这个时代的姑娘相对来说都是很保守的,乡村姑娘则尤其单纯的。他去了半条命都是这样的作派,可见从前是多么的十恶不赦。 “你确定,你对我们有善意吗?”胡霁色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 白傲天皱眉,半晌,有些狼狈地别开了头。 虽隔一层面纱,但他仿佛也能感觉到,她那仿佛将他看透的目光。 见他已经无话可说,胡霁色就道:“我这就去让人来送你走。” 说完她就要走。 “白圣儒不是食不耐。”他突然道。 白圣儒,大约就是那位钦差大人。 胡霁色脚下一顿。 他低声道:“你这样聪明,难道就没想过吗,我是从京城来的,然后受了重伤。而我受重伤那一天,白圣儒就病重了。” 说完他就紧张地看着胡霁色,等待着她做出决定。 很显然,目前对于他来说,这个地方是他最好的避难所。 胡霁色似乎想了一会儿,然后对兰氏和胡麦田道:“娘,姐,我得跟他谈谈。” 闻言胡麦田松了口气,轻轻拉了兰氏一下,让她跟着一块儿出去了。 胡霁色转身关上了门,道:“你果真听见了我们说话。” 都说隔墙有耳,这练家子的人听力真的不一般,到了他这个程度,倒是让胡霁色有些警觉了。 这小子现在半死不活的,可等他好了以后,以他的身手,保不齐还真可以在这村里为所欲为。 白傲天低下头,道:“我可以帮你们解决这件事,条件是我想留在这里直到伤愈。” 胡霁色不吭声,等着他说下去。 她在想,他们都姓白,或许,真有什么关系? 谈判的时候,这种沉默,似是审核评判,他到底有没有谈判的价值。 这种作派让白傲天分外不安,他稳了稳心神,道:“白圣儒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病。” 他自知必须抛出有力的条件,否则她十有八九真的马上就会把他送走。 从他的描述中,胡霁色大约估摸出一个大概。 这位钦差大人,白圣儒,好像是遗传性的基因病,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免疫系统缺陷。 比较好理解的就是类似白癜风,红斑狼疮,和地中海贫血之类的。 白家这种情况比较特殊,而且情况很复杂,是属于超过敏性气喘,有时候还会并发剧烈心痛,休克。 免疫系统在现代医学临床都是难题,成病原因什么都不清楚,总之就是免疫系统的过度反应。 在后世,这种病都是用激素粗暴抑制人体免疫系统,以达到缓和症状的效果。但要根治根本不可能。 想不到这白家高官厚禄,竟然也有这样的烦恼。 胡霁色听完,就在屋里的桌边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原来是免疫系统疾病…… 难怪师叔的药没有用。” 白傲天突然有些期待,问:“你……有办法吗?” 很显然,他也是白家人,他也被遗传了这种病。 胡霁色皱眉,道:“我不知道。我得和我和爹商量商量。” 白傲天道:“可你父亲不是游方去了吗?” 胡霁色凝眉不语。 白傲天又故意道:“我看就算你父亲回来也没什么用。京城那么多名医,都说是娘胎带出来的血毒,连换血这种法子都试过了,又有哪个治好了?” 血毒,这确实也很接近。但免疫系统疾病,换血又有什么用? 胡霁色心想,那黄德来要怎么脱身? 她现在也是束手无策啊! “你和白大人…… 是什么关系?” 白傲天道:“他是我舅舅。” 胡霁色愣了愣:“我以为你们是父子。” 白傲天笑道:“他是我亲娘舅。” 那你怎么也姓白? 古代非常讲究同姓不通婚的,只有一种可能,他报的是假名字。 胡霁色也懒得跟他理论这些,她站了起来,道:“你们平时吃的药,有方子吗?” 这种情况应该不是第一次发作了。作为高官,白圣儒肯定带了大夫来的,可他的大夫应该也没有办法。 胡霁色想着可以做个参考。 白傲天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家的大夫也没有用,平时我们吃着药丸子压制着。若是能压得住就能好,压不住的,也暴死了很多。比如我娘,我娘就是病发暴死的。” 原来他娘真的不在了。 胡霁色跟他要了一粒药丸子来,虽说看不出成分,不过也聊胜于无。 她道:“我去想想办法。对了,你要是表现好的话,我说不定还能给你治治这个病。要是你继续这么混账,我就把你给扔出去。” 白傲天:“……”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二十四章 神兵一般天降 胡霁色回到药房,先给黄德来写了封信,告知了这种情况。 她现在想来,白家有这种遗传病的事情应该没有传出去。不然的话他们家的人估计都娶不到老婆,招不到女婿。 即使白圣儒带着随行大夫,恐怕宁愿看着白圣儒暴死,也绝不能那这个秘密泄露出去。要不然,整个家族的核心利益将被触动。 至于像黄德来这样的庶民,恐怕也没少用来给他们的谎言陪葬。 胡霁色顾不了这么多,若是实在治不好,就给他撕破脸皮没商量,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但最好就不至于到那一步。 她在信里把大致情况说了,然后让胡麦田去老村长家,求了老村长的二儿子胡汉民过来,让他快马加鞭跑一趟进城。 胡汉民迷迷糊糊跟着胡麦田过来了,身边还跟着小张氏。 小张氏道:“霁色啊,什么事这么急啊?” 胡霁色把信给了他,告诉他送到哪儿,道:“叔,别人我也信不过,只能求您帮我跑一趟。您千万记住,这信绝不能经别人的手,一定亲手交给我师叔。提醒他私下看,看完就烧了。” 这下连胡汉民都愣住了,道:“这么紧?” “对,若是出了差错,我师叔的命都保不住”,胡霁色略一琢磨,道,“不是我不肯说给您,而是这事儿您不知为好,都是那些高官家的秘辛。” 小张氏有点被吓到了,推了一下胡汉民,道:“你就别问了,只管跑腿就是。霁色丫头的嘱咐你都记住,亲手交给黄家大哥,让他避人看,看完就烧掉。” “好。” 胡汉民也不多问了,直接牵了马就进城。 等送走了他们,胡霁色又回到了小药房,几乎要把家里的医书给翻烂。 给黄德来送信,一方面是希望他心里有数,另一方面,是抱着极其微渺的希望,指望他知道怎么治这病。 归根结底,她自己也得好好研究。 翻着家里的医书,胡霁色突然发现一件事。 这些医书都是胡丰年的师父留下来的,记载了很多偏门的医术,比如换血之法。 听说老先生曾经是京中的太医,那么,他是不是就是那个给白家人换血的人? 只是,书都翻了,胡霁色内心也是一片冰凉…… 看来,如果老先生真是当年给白家治病的人,他恐怕也没有攻克这个难题。 她在小药房呆着,兰氏叫人给她送饭都没怎么动。 这样一闹,兰氏都担心了,巴在门口一直喊:“囡囡,囡囡……” 胡霁色听见了,抬头一看,夜都深了。 她轻声道:“娘,我没事,就是有些医书要看,您快去睡吧。” 兰氏委屈巴巴地道:“囡囡,天,天都快亮了。” 胡霁色吓了一跳,连忙道:“娘,您现在有身子了,可不敢熬夜,快去睡。” 兰氏不肯,固执地道:“你睡。” 胡霁色想了想,就哄她道:“娘,我肚子饿了,您去给我下碗面就去睡,等我吃了,我也睡。” 兰氏这才答应了,就去了。 胡霁色松了口气,心想还好兰氏比较好哄。 可翻这些医书,始终翻不出个结果来。 胡霁色是当真在药房忙到了天明,才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梦到自己好像回到了前世,大学时代,正在上解剖课…… 她猛地意识到,在这个时代因为条件限制,根本无法确定这种临床上必须要经过解剖才能确诊的病例。 翻书或许是没用的…… 正半梦半醒之间,她突然被小茂林欢喜的声音给炸醒了。 “姐姐,姐姐!爹和黄家哥哥回来了!” 什么?! 胡霁色顿时精神一振,立刻就从桌子上窜了起来。 顺手拿了帷帽来戴上,她就冲了出去。 “姐,姐你等等我!” 胡霁色哪里顾得上他这个小短腿,等她冲到外头,看见胡子拉碴的胡丰年正在卸车,还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确定自己不是因为太累了产生了幻觉。 兰氏刚刚小声同他说了霁色病了的事。 胡丰年回过头来,道:“你是怎么回事?” “爹,您先别说这个,咱这惹上大麻烦了。” 胡丰年一怔。 黄墨在旁边探头探脑,道:“我爹呢?” 出去这么些时候,他晒得可黑,人看着瘦了,可也精神了。 胡霁色道:“师叔进城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小师弟,你先把车卸了,我有点要紧事要和我爹说。” 黄墨没看到父亲有些失望,但还是听话地道:“好。” 胡霁色就急拉了胡丰年进屋。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长风团了?快给我瞧瞧!” 胡霁色把门关上,道:“爹,我这不是长的,是我自己吃药吃的。” 胡丰年:“……” 在父亲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关键是以胡丰年的医术她也瞒不住的。 她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跟他说了,当然,她自己的部分说的很简略,黄德来的部分则说的比较详细。 胡丰年越听神色就越凝重。 “确定是血毒之症吗?” “说是可以这样说”,胡霁色道,“是我捡回来的那个白家人说的。他好像也有这种病,爹您去看看?” 胡丰年道:“行,我先去洗洗手。” …… 这白傲天自从昨天和胡霁色坦白之后,就几乎没有人来管过他。 他耳力相当好,知道胡霁色昨天在药房呆了一晚上,更知道胡丰年回来了。 因此,当他看见胡霁色领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来瞧他的时候,他早已经调整好了状态,露出了一个最最乖巧的笑容。 可惜,重女轻男的胡丰年,对这种乖巧的小子向来不感冒。 他指了一下白傲天,问胡霁色:“你看过脉没有?” “没有”,胡霁色想了想,道,“师叔看过。” 胡丰年皱眉,道:“你师叔那粗枝大叶,能看出什么。” 说着,他就自己走上前,伸手挽起了衣服,对白傲天道:“先给我看看伤口。” 白傲天乖巧地道:“好嘞,有劳了。” 然而胡丰年依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更没想要夸夸这孩子真有礼貌。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二十五章 有爹在 胡丰年检查了一下这小子的伤口缝合,面上终于有了些笑容。 “手艺不错。发烧了吗?” 白傲天正想回答,却听胡霁色已经答了。 “我给用了养的新药,前天缝好的,到现在为止一直很精神。” “不错”,胡丰年愈发满意了,道,“止血是你做的吗?” “那不是,是师叔,我针灸真的不太行。” 胡霁色说着有些赧然。针灸这东西没法速成,就算在后世,针灸师也是越来越吃香。 “不错了”,胡丰年笑道,“针灸再练一练。不过你师叔要是不在,真碰上了,我看你也能硬上。” 搞了半天,白傲天算是明白了,这是来考校功课的,不是来关心他的。 不过他眼下也有些心慌。这女大夫又凶又精明,唯独在这中年汉子跟前儿是无比柔顺的。 他知道,这中年大夫只怕比这小大夫更厉害。 胡丰年给他听了听脉,一边听一边皱眉。 良久,他松开了,叹了一声,道:“确实是血毒之症,这种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就是换血也不管用。” 这都是有据可考的。 胡霁色紧张地道:“爹,那若是急救命,换血有用吗?” 免疫系统疾病经常反应在血液上,或许黄德来那里,换血可以解燃眉之急? 不等胡丰年说话,白傲天连忙道:“听说多年以前,我家曾经来过一位圣手,以换血之法,救了我家祖父的命。” 胡霁色顿时精神一振! 但同时,心下又存有疑虑。 “那现在那位大夫呢?”她问。 白傲天道:“从太医院退隐了……那以后,我家这个病,濒临暴死的时候,再无人能医。” 胡霁色抿了一下唇,没再吭声。 白傲天眼中突然迸发出希望之光,急切地道:“你,你们能换血?” 胡丰年觉得有些诧异:“你们那没人能换血?” 白傲天简直要疯了:“换血之术,哪是人人都会的?” 胡霁色突然问:“当年你们京里那个大夫,为什么走?” 闻言胡丰年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只是隔着帷帽,看不清她的神色。 白傲天瞬间有些心虚,道:“是因为年纪大了,吃不消了……” 不可能,胡丰年的师父,从京城游历至此,还生活了十几年,还带大了那么多徒弟。 当时那个身体状况应该是非常硬朗的。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白家视为救命稻草,又背负了白家的秘密,最终被讹上了,只能想办法脱身。 她没有说出来,但心里又很乱,一时没有思绪。 该不该进城去给白大人换血? 若是不去,他若暴死于此,黄德来会没命,罗大人也会受到牵连。 若是去了,他们父女俩被这家人讹上怎么办? 胡霁色最终道:“换血之法我们也是从书上看来的,并没有实践过,我得和我爹再商量商量,不能贸然出手,反而害了命。” 她一边说就一边有些紧张地看着胡丰年。 横竖她有帘子遮面,挡住了情绪,就怕胡丰年面上漏了馅儿。毕竟这小子,比鬼还精。 好在胡丰年天生一张面瘫脸,听她说这话那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等父女俩从那屋里出来了,胡霁色把他拉得远远的,然后把自己的顾虑跟他说了。 胡丰年吃了一惊:“你说以前给他们看病的,是我师父?” “八九不离十,这换血之法看起来并不普及”,胡霁色就有些焦虑,道,“爹,现在咋办?要不要进城去给那钦差大人换血?” 胡丰年想了一下,然后很冷静地道:“若你猜的是真,银管的事,治虫疫的时候已经用过,怕瞒不住。更何况这小子还在,咱不可能就这么弄死他。再有就是城里,你师叔那咱也不能不管。” 而且,若是黄德来自行想出这换血之术,他们也没法控制。 胡霁色呆滞了一下,道:“那就……没办法了?” “走一步看一步”,胡丰年想了想,道,“你不要去,我去就行。” 胡霁色急了,道:“爹,不行的,我不能让您一个人去。” 他说这话,无非就是想着,若是被人讹上,那讹他就行了,没必要搭上闺女。 “我一个人就能办的事,带上你干什么?”胡丰年道,“而且你这一脸疹子,便是去了,人家怕也不愿意见你。” 胡霁色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胡丰年语重心长地扶着她的肩膀,道,“若是你猜的是真,那你更要照顾好家。况且,也可能是你多想了。” 他是一个很利落的人,既然已经决定了,也就不会墨迹。 和胡霁色说完,他立刻就进屋去收拾东西了,打算就这么进城。 胡霁色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鼻酸。 他们父女俩在院子中间站着说话的样子就很奇怪,兰氏倒是没什么,豆子她们也没敢问,胡麦田人在厨房里。 倒是黄墨,忐忑地道:“师姐,师伯去哪儿啊?” “进城去给人看病。” 她心想,事未有结果,还是不要说出来让人担心的好。 黄墨惊道:“师姐,你怎么哭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胡霁色立刻调整了过来,道:“我病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黄墨倒是天真,也没有多想。 这时候,胡麦田从厨房里出来了,道:“爹怎么走得那么急?连饭都没顾着吃呢。” 胡霁色回过神,道:“是有些急,做了什么好吃的?” 她的语气很轻快,谁也没有多想。 胡麦田笑道:“看把你给馋的。娘包了包子的,是你喜欢吃的酸菜猪肉馅儿。” 黄墨连忙道:“我要吃我要吃!这一路上,尽啃干粮,便是有一顿热的,也连一粒精米白面都没见着,可把我给苦坏了。” 胡麦田笑道:“虽说也该出去吃吃苦,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墨哥儿还在长身体,该吃些好的才对。” 说着,她招呼胡霁色,道:“你还去药房吧,我给你送过去。要三个还是四个?” 胡霁色笑道:“两个,两个就好。” 她委实没什么胃口。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与死神博弈 胡丰年这一去,又是连个消息都没法往回递。 痛定思痛之后,胡霁色吃了解药,也是防备着有事,那她随时可以出去。若是别人问起来,她大可胡扯一通医理,反正她自己就是大夫。 经过一晚上,身上的疹子已经消了,但帷帽她还戴着,家里人也都瞒着,没让知道。 黄德来先前在村头的地方租赁了一个大庄子专门做生意,现在他人不在,胡霁色就让胡麦田带着黄墨去操持,也算是跟着学习一下。 而她自己,托病闭门,想要尽全力提取动植物激素作为药用。 白傲天那边找了她几次,都被她给拒了。兰氏后来干脆也就不帮他传话了,反正在她眼里,天大地大都没她闺女大。 如此过了三天,胡霁色这边才稍微有点眉目,城里派了杨正来报信。 他见着胡霁色之后非常高兴,人刚进门就道:“大人原本都已经快过去了,爹和黄叔冒险换血,这人就回来了。如今身子虽然非常虚弱,但好歹还喘气。” 胡霁色的喉头动了一下,道:“那爹什么时候能回来?” “怕暂时不行,大人太虚弱了,他身边的也舍不得放爹和黄叔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笑着的,仿佛这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 胡霁色依然戴着帷帽,详细问了当时的情景:“他们就不好奇,爹是怎么诊断出来的吗?” 杨正想了想,道:“没有细说,听说爹是照着食不耐治的。” 食不耐,在中医古方里,最严重的时候也是换血。 那应该没有露馅儿。 “这几天爹和师叔都看着白大人?” “是,挨个守夜”,杨正兴致勃勃地道,“我都不知道咱爹这么厉害,整个浔阳城的大夫,连同那白大人从京城带来的名医,竟然都不如咱爹。” 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胡丰年医术确实很高,但这次是真的凑巧,他知道这门技术。 杨正继续道:“大人怕你们担心,特地让我回来报个信,还说另外派了大夫去游方,这事儿咱家就不用担心了。你都不知道咱爹多风光,就连府台大人都把咱爹奉若上宾呢。” 那确实,毕竟这个人可以和死神博弈,自然要敬之爱之。 胡霁色道:“我爹有没有说,大人什么时候能好?” “说了,就说再将养几天,应该就可以脱离危险了,剩下的不过就是好好休息和调养。” 杨正觉得有些不对,道:“霁色,你怎么好像不是很高兴?” 胡霁色皱了皱眉,低声道:“没,就是觉得这事儿太吓人了。姐夫你看着今天是荣耀,前几天,咱叔差点把命给填进去了。” 杨正愣了愣,然后回过神,道:“对…… 你说的对。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啊。现在是看好了,那要是没好呢?我看这些贵人,还当真想让大夫填命。” 正说着,胡麦田抱着念姐儿出现在门口。 杨正一看,立刻两眼发亮,站起来笑道:“麦田,来啦。” 他同胡霁色打了个招呼,就出去看自己的妻女了。 “官哥儿呢?”他抱了念姐儿,又笑着问起了儿子。 “跟茂林在庄子那边呢。那头地方大,孩子耍的开。” “你家这院子还不够大啊,还不够他俩耍的。” 胡麦田笑了笑,道:“小孩子总是图新鲜的。” 杨正捏着闺女软绵绵的小手,叹道:“麦田啊,你啥时候搬回去啊?咱们夫妻俩,这总是两地分居,也不是事儿啊。” 夫妻俩是站在院子里说话,此时胡麦田就回头看了一眼小药房的方向,道:“这阵子怕是不行,娘家太忙了。” 杨正愣了愣:“咋的了啊,不是一直这么忙吗?” 他也知道,妻子娘家最近水头好,一直忙忙碌碌的。可,这不是长久的事儿吗?总不能一直把除了嫁的闺女给扣在娘家吧? “若就是忙就算了,我看最近也不太平。家里除了爹,就霁色丫头担着事儿。她才多大?这一宿一宿的不睡觉,只当我们都不知道。” 说着胡麦田有些哽咽,道:“知道问也不说,索性就不问了。” 杨正听着连忙安抚道:“你说你这妹子也太不像话了,小小年纪充什么大,不是叫大人担心吗?我这便去问问她都在想什么。” 说着,作势要走。 胡麦田拉了他,突然又撒开手,嗔笑道:“别闹。” 杨正厚着脸皮凑过去,笑道:“我也就是说说罢了,我哪敢去问她啊。” 胡麦田啐了他一下,倒没有嫌他怕小姨子没出息,夫妻俩依旧亲亲热热地一起散步一起说话,享受着这相聚的时光。 …… 兰氏突然来到药房找胡霁色,道:“抓,抓出血了。” 胡霁色愣了愣:“伤口出血?” 兰氏点点头,道:“说,痒。” 胡霁色心道那就不得不去看看了。 她匆匆收拾了就过去了,就见白傲天敞开了胸口瘫在炕上,身上七横八竖的全是红痕。 “……你也真有本事,竟然把自己生生挠成了一个棋盘。” 白傲天生无可恋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道:“痒,特别痒……” “结痂自会痒是常识,而且不能挠也是常识…… 卧槽?!” 走近一看,胡霁色忍不住就爆出一句粗口。 她快步走上前,也顾不得了,直接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动作很快,但白傲天一愣。 “你好了?”他指胡霁色的脸。 胡霁色不理,喃喃道:“我早该想到的,先天免疫力缺陷会造成疤痕体质……” 她的缝线技术前世是千锤百炼,现在又有了更高级的鹿胎线,缝创口缝得很细致也很均衡,客观地说是缝得很漂亮的。 可现在,这人的疤痕从主线到支线一概肿了起来,就像数条巨丑的蜈蚣爬在他身上那般,而且颜色鲜红,十分骇人。 这疤痕是持续性地在增长啊,已经是非常严重的疤痕体了。 胡霁色的脑子里迅速过了几个方案。 消炎?怕控制不住。 切掉?怕产生新的增生。 她正在想,白傲天已经嗷嗷叫了起来。 “哎,又疼又痒,真的受不住了……” 这人素来满嘴谎话,可这次倒是不掺水分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二十七章 江月白有什么好 胡霁色道:“你以前,有没有这种情况?” 白傲天生无可恋地道:“我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多少伤啊。” 胡霁色皱眉。 虽看不清她神色,但白傲天也不敢皮了,连忙道:“以前擦伤也这样,总要留疤,好像我们家的人都这样。所以我家的人都有备药,是专门处理这种疤痕的。” 胡霁色道:“药带了吗?” 白傲天朝她抛了个媚眼:“我全身上下你不是已经都看过了吗?” 胡霁色冷笑,道:“再给你最后一次好好说话的机会。” 白傲天瞬间老实:“没带,出来的时候走得太急了。”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也没问他为什么出来,就是用手轻轻碰了碰他那些疤痕。 白傲天轻轻地“嘶”了一声,表情很是古怪,好像很难受,又不敢躲。 这种人…… 想必就算在他的家族里,他也算是体质残得比较厉害的一个。 说是很少受伤,未必是养尊处优,更大的可能是他母亲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一直派人加强管控。 应该说,他从小就不能和同龄人一起闹,还有很多东西不能吃,并且早已经知道自己背负着这个秘密。 “就你这个体质,还是不要到处沾花惹草的好,免得害人害己。”胡霁色道。 说实在的,这种基因,生一个都得是真爱,若是不告知对方就让对方给自己生孩子,还是广阔开枝散叶,那不是害人是什么? 白傲天起初以为她作为大夫,知道这种事总会心软。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种话…… 他顿时就惊呆了:“说出这种话,你还是个人吗!” 胡霁色叹了一声,道:“好啦,你也知道你自己生在这种家族的悲哀和不幸,何必让更多孩子像你这般痛苦地活着。” 白傲天这下是真的有点被伤到了,道:“这种体质,也不是我选的啊!你这么说对我公平吗?!” 胡霁色看他这么激动,倒是笑了,道:“人生哪来的公平?你冲着我嚷什么,难道你爹妈把你生下来,你没怨过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又何必。” 白傲天紧紧抿着唇,桃花似的眸子有些水光,眼神里满是恨。 胡霁色也没兴趣做讲道理的鸡汤教母,看了看他的伤,道:“普通的消炎药没用,不过我做了新药,你要不要试试?” 白傲天突然道:“江月白有什么好?” 胡霁色一愣。 白傲天看她终于动容,倒是有些得意起来,仿佛身上那如同万蚁啃噬的痛苦也减轻了不少。 “你是图他的皮,还是图他健全的身子?我看你的样子,倒也不像是贪图荣华富贵的。”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最近见过他吗?” “不曾,不过我听说他要成亲了。”白傲天得意地笑了起来。 就在刚才,胡霁色还有些乱了方寸,听到这一句,她倒是又稳了下来。 此人一身秘密,她若是在意,若是刨根究底,他倒是愈发得意,越是要使坏。 胡霁色道:“这样吧,给你试试我的新药。如果实在不行,我再想办法。” 白傲天有些惊讶,道:“你不问?” 胡霁色反问:“新药你不用?” 白傲天抿了一下唇,然后突然笑了起来,道:“我知道了,你是知道自己身份不够,打定主意给他做小老婆。” 胡霁色也笑,道:“我和他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不是她不好奇,而是这个时间差委实有问题。他是跟着钦差过来的,那时候江月白还在她身边呢。 他人都不在京城,胡乱听些小道消息,能信? 而且,对于胡霁色来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什么大老婆小老婆的,他该懂得她的心意才是,断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可以迎她为妾。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 胡霁色心想,那她毒死他便好。 她出了门去,把兰氏叫了过来,把自己新配的纯天然激素药给了她。 “娘,您来帮他擦一擦吧。隔半个时辰给他上一次,到今晚看看效果。” 这药原本是奔着入口去的,但现在还是膏状,外敷也可以。 兰氏正要答应,胡霁色皱眉想了想,又觉得不行。 虽说兰氏是个大婶,在她看来也是很金贵的,干啥去给那个小骚浪大面积擦药? 她抬眼看到杨正还在,连忙抓了壮丁,叫他过来给白傲天上了头一次药。 然后让胡麦田去找了个附近的农户,给了点钱,让人家汉子专门照看白傲天。 激素药的效果是很快的。 虽说胡霁色这提出来的纯度是不够,可这隔半个时辰一次,也不用等到晚上,一次比一次消肿明显。 当时兰氏大呼小叫地来叫她,她连忙从小药房去看。 却见白傲天抚着胸口的伤口,竟是哭了起来。 他闹的动静实在太大,连胡麦田都抱着孩子来围观了。 “哎,怎么了这是……”胡麦田好笑地道,“有什么不舒服跟霁色说就是,她很厉害的。” 白傲天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又抬头看看胡麦田,道:“姐,不是,我没有不舒服。” “你这孩子,没有不舒服哭什么啊。” 白傲天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她身后那个戴着帷帽静静地望着他的少女。 他自是喜极而泣。 从小因为这个体质,他吃了多少苦头,真真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凡有一点擦伤碰伤,即使家族有药,可是每一次发作,就算是再小的伤口,都会如同万蚁啃噬那般,最少也要拖个三四天。 其实他早就开始发作了,只是不觉得这里有谁能治。 多年来饱受病痛之苦,猛然发现这世间竟有能马上见效的药,他怎么能不喜极而泣? 胡霁色大抵明白他的心情,私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这药,是配对了。 若是白圣儒能够多扛几天,或许也不用受那换血之苦。 胡霁色走过去,仔细看了看他身上的疤痕,道:“既然药效强健,那就改为一天三次,不用多涂了。” 白傲天吃力地抬起手轻抚着胸口上的伤,道:“你可真是……神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二十八章 这是什么套路 过了几天,城里来了消息,说是黄德来因为得罪了钦差被拘,搞不好得判个死刑。 这一波操作胡霁色是完全没想到,她原以为那姓白的会死活让黄德来和胡丰年跟他们回京去。 来报信的是杨正,一改前几日的喜色,他现在是急得脸都扭曲了。 “听里头传来的消息,说是黄叔用错了药,虽未酿成恶果,可伤及钦差是重罪,黄叔已经被拘。爹据理力争黄叔是被人陷害,大人惜才,倒是没有拿爹治罪。” 这便是杨正带回来的消息过程。 惜才? 恐怕不见得吧。 胡霁色心很乱,道:“爹不会乱说的,师叔必定是叫人陷害的。” 杨正急道:“是钦差大人身边的随从大夫指认的,我家大人说是因为妒恨。可,如今也无可翻案。我家大人的意思是怕爹这么一直争下去,要出事的!” 胡霁色直愣愣地坐在那,因她戴着帷帽,杨正也看不清她的神色,更无从想她在想什么。 “霁色啊,我的亲小姨,你平时是个顶顶有主意的人,这时候就别愣了!我家大人那意思,你和沈家交好,或许可以去沈家求求沈夫人也不一定!” 求沈夫人? 哦对了,这白圣儒是沈夫人的姨父。 胡霁色回过神,道:“求沈夫人怕是不行…… ” “不行也得行”,杨正道,“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黄叔下堂的泼妇莫氏,又上公堂去状告黄叔了。” 胡霁色一听,原本就已经很气了,此时更是直接拍案而起:“岂有此理,这个贱人!师叔好心还给了赡养费,她倒好,竟然还反咬一口!” 从刚才开始她一直坐着一动不动,说句话声音也很平稳,没想到会突然暴起,杨正倒被她给吓了一跳。 胡霁色是气坏了,但到底还是先冷静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以什么明目告的?” “告的是他高价兜售虫疫药方的事…… ”杨正锤桌叹了一声,道,“自从咱们和宋家的那个官司打完了,大人趁机颁布了法度,若是有那哄抬药价的,着严处置…… ” 胡霁色冷笑道:“她这个毒妇知道什么哄抬药价,必定是听了城里那些药房的挑唆!” 杨正小心翼翼地道:“叔是真的…… 哄抬了药价?” 胡霁色皱眉道:“怎么可能!若是这样,为何不连我们一起抓去,怎么光抓师叔一个?” “告的是他背着你们行事…… ” 倒是突然把胡家父女给摘干净了。 可这事儿分明是胡霁色和他商量着做的,不但商量着做,还分了钱,拿的还是大头。 这些事儿,他们不知道? 不,不可能,就算不知道,也会攀咬一口。 胡霁色越思量越是奇怪。 她道:“师叔怎么说?” 杨正一开始听说黄德来哄抬药价,还证据确凿,确实是气得要死,但念及黄德来后来的态度,也难免心软。 “叔一力承担了,也认了背着爹和你做的事,还说银子都是他拿了。” 胡霁色:“……” 杨正看她又愣住,连忙道:“这个哄抬药价的事儿不算什么大事。毕竟…… 前头还有给钦差大人用错药的事。” 这是杀头的罪,到那时候人头一落地,谁还在乎哄抬药价的臭名声? “你们说什么?!我爹要杀头?!” 胡霁色惊了一下,抬起头一看,果见黄墨不知道什么已经站在门口了。 这么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这会儿却有点脚软,一手扶着门,面上都是惶恐和不安。 胡霁色连忙站了起来,道:“墨哥儿,你别担心,没事的。” 这回不但是黄墨,连杨正都惊呆了。 “你怎么知道……” 胡霁色有点恼,道:“我就是知道!” 她提高了音量,吓得杨正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这自然是哄孩子的话啊,他为什么要把质疑说出来啊。 黄墨也不是傻子,当即就哭了起来,道:“你不要哄我,这是杀头的罪,我娘,我娘还去告诉了他,他怎么可能会没事!” 这么一个大小子在跟前儿哭到崩溃,胡霁色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一把扯掉了头上的帷帽,黄墨惊了一下,但还是哭。 胡霁色注视着他的双眼,道:“你爹是叫人冤枉的,两件事都是。我这就进城去,去求沈家人,他们是亲戚,应该会很好说话。只要解释清楚了,就好了。” 她说的也算有理有据,黄墨冷静了些。 “我,我跟你一起去……” 胡霁色道:“不行,你去了也帮不上忙。而且咱家里这么多事,你得留下来守着。等你爹回来的时候,看见都好好的,肯定会高兴的。” “可,可我想见见我爹…… ” “你是个大人了”,胡霁色道,“还是个男孩子,不能总让别人照顾你。” 黄墨那眼睛还在往外蹦眼泪,一颗一颗豆大似的。 但胡霁色的话他显然听进去了。 最主要的是因为,他爹总是说他被他娘养坏了性子,他曾经一度对这些话耿耿于怀。 可自从他听说他娘把他爹诬告上公堂,他开始觉得他爹说的是真的了。 不能再像个孩子似的了,看看师姐,她才比他大一岁,现在不但能想办法救爹,还要安慰他。 他用力擦着眼泪,挺起胸膛,只是仍然哽咽,道:“嗯,师姐你去把我爹带回来,我会把家里都看好的。” 胡霁色松了口气。 “霁色啊……”杨正站了起来。 胡霁色摆了摆手,道:“我想好了。我现在要先去换身衣服,然后去找人谈谈,接着就跟你进城。” 杨正道:“你找谁谈?” 当然是隔壁那个,据说是白圣儒家的大外甥! 事实上他这会儿也正在偷听呢! …… 很快,胡霁色和白傲天谈完,回屋换了一身窄袖骑装,依然戴着她的帷帽。 她对杨正道:“走吧。” 杨正点了个头,在胡霁色去收拾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和胡麦田还有兰氏都打好招呼了。 当然,没有说实话,只说黄德来惹了些麻烦。 于是他二人没多停留,直接快马加鞭进了城。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二十九章 打你就打你 胡霁色和杨正进城的时候刚越午。 进城之后他们没有再奔马,直接下了地,牵着马先去胡丰年那里。 杨正一路都有些忐忑不安地絮絮叨叨,道:“先找爹谈谈,你劝劝爹,别一味和人硬来。有什么的,咱们求了沈家…… ” 胡霁色一路沉默不语,突然看到不远处的买馄饨的摊子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莫氏,她正在吃馄饨。 杨正正絮叨,突然胡霁色把自己的马递给了他:“你帮我牵着。” “哦,好。” 干啥啊? 杨正还没反应过来,忽见她大步走向不远处的馄饨摊,直接把一个妇人从椅子上扯了下来。 “啊!!” 只见胡霁色直接左右开弓就给了那莫氏两个大嘴巴! 杨正:“???!!!” 莫氏正吃着馄饨,突然被人扯住就打,等她晕头转向地回过神,认出是胡霁色,顿时心虚又害怕,当场尖叫起来! 胡霁色又一巴掌打掉她的尖叫:“你这个毒妇!我师叔留你一条生路,你倒要害死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顾了!” 莫氏吃了三巴掌,也算是反应了过来,立刻跳起来要和胡霁色厮打。 但胡霁色这种乡下丫头,经常干活的,身手本来就灵活。加上前世多少学了些防狼术,没多久就把莫氏摁住狠揍! 莫氏被揍得摔倒在地上,只不断哭喊尖叫:“杀人了!还有没有王法啊!杀人了!” 这动静闹得这样大,很快就引来了百姓围观。 一看是个戴着帷帽的少女把一个妇人往死里打,立时就有人想来劝架。 胡霁色用力踹了莫氏一脚,道:“谁都不用劝,这婆娘背着自己的男人偷钱偷人,还害自己的亲儿子,我这就扯着她去见官!到时候官府要这么判我,我受着就是!” 说完,她就直接扯着莫氏的头发,还真就这么扯着她一路走向官府。 那馄饨摊子的老板也是惊呆了,到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哎,还没给钱呢!” 杨正连忙去把钱给结了,又多给了些算是赔偿。 县衙。 胡霁色扯着那哭叫不止的莫氏直接上了堂,那些师爷衙役看到她差点吓死! “请罗大人!民女胡霁色,要告状!” 因她戴着帷帽,他们倒也是这才认出她。 听说是胡家的小大夫,师爷也不敢耽搁,连忙去请了罗大人出来。 “大人!大人救命啊!”莫氏哭道,“这女子当街殴打于我!” 罗大人有点不敢相信:“小胡大夫?” 胡霁色道:“是民女。民女染病,必须以帷帽见大人,还望大人赦了民女藐视公堂之罪。” 罗大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又低头看看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妇人。 “赦……”他道,然后坐下来,一拍惊堂木,道,“你所告何事?” 莫氏连忙跪着上前,哭道:“大人!民妇也要告状,告她于闹市殴打民妇!” 胡霁色啐了一声,道:“这个案子你待会儿要告,我也候着!不过现在得让我告了再说!” 莫氏气道:“分明是你打了我……” 罗大人头疼地一拍惊堂木,道:“好了!一样一样来。小胡大夫,你所告何事?” 胡霁色跪得笔直,道:“民女告这妇人,和外人勾结,诬告亲夫!” 莫氏惊了一下,立刻道:“你胡说!有证据的事情,凭什么说我诬告!” 罗大人沉默了一下,道:“你是为黄德来,黄大夫的事情来?” “正是。” 罗大人道:“本官早有禁令在先,虫疫期间,禁止哄抬药价。黄德来顶风作案,私自将你家原本无偿赠送给各大药房的药房高价售出,他自己亦已经认罪,哪里还有什么冤情?” 胡霁色道:“可是大人,当年我家无偿赠送,他们不要,亦是我们自家的事。有道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米价一年都变化几次,难道我们不送了,倒成我们的错了?这何来的哄抬药价一说啊!” 罗大人一拍惊堂木,道:“他自已经认罪,并且说明了此事和你们胡家无关,难道是他供证有假不成!” “自然有假!”胡霁色理直气壮地道,“售卖药方之事,民女不但一早就知道,而且也是拿了钱的!” “你!”罗大人都被她给气懵了。 莫氏立刻抓住机会,道:“大人!黄德来的供词做假,还有这胡家,这胡家也哄抬药价!应该一起抓起来!” 罗大人气得一拍惊堂木,道:“本官如何办案,不用你教!” 末了他又对胡霁色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胡霁色道:“我如何不知道?我家卖的是药方,又不是药,何来的哄抬药价一说啊!” “荒谬!没有药方,如何做药?”罗大人皱眉道。 胡霁色道:“大人,一张药方,可以做千千万万的药,若不是城里那些药房之前哄抬黄花蒿的价钱,又何至于亏本?需知,药方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民女日以继夜,不停地试药配药,熬得两眼通红做出来的!” “虽说是为了虫疫研究,可事实证明也具有极好的消炎作用,可治创伤、发热、疟疾等多种病,将来必定广泛运用,怎么就不值这个价?” “这满城经营做大夫的,独创秘方要不然是概不出售,只做药图个细水长流的营生,就算出药方,也是有市无价,哪个不比我卖的贵?” 她心里是憋着气,既恨莫氏贱,又恨罗大人乱判! 因此长篇大论,一水儿地就说了下来。 许是不吐不快,她说完了,人也舒服了。 然后她才道:“大人若要这样判,我那不认哄抬药价之罪,除非大人找了人来鉴定,说我这独家秘方不值这个价钱!” 罗大人惊了一下,然后才道:“嗯…… 卖的是药方,不是药。” 他低头想了想。 莫氏一看这个架势,立刻就开始闹了,道:“大人,她这药方以前都是送的啊,突然抬高了价钱卖,不是哄抬药价是什么!” 胡霁色掀开帷帽直接啐在了她脸上,道:“那你现在告我啊,告我不把家里的东西送人,看看定我什么罪!” 等下下了堂,绝对还要打她!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三十章 刀刀不致命 最终罗大人给黄德来翻了案。 主要是这一桩对黄德来来说,并不是最要紧的,就算翻了案,他给钦差大人用错药的事也抹不过去。 罗大人惊堂木一拍就定了案,任莫氏怎么哭闹都没用。 莫氏又状告胡霁色当街殴打她,罗大人判了胡霁色赔钱十两。 杨正原本是想着找了她来,毕竟是个姑娘家,可以劝一劝脾气火爆的胡丰年。 没想到她比胡丰年还狠。 莫氏是万般不甘心,但胡霁色是个大夫,当场验了伤,都是皮肉伤,按律令就是赔钱了事,她也没有办法。 出了衙门,杨正寻思着要领着胡霁色去胡丰年那。 结果这人刚出了大门,她就跟着莫氏去了。 “……霁色!霁色你干什么!” 胡霁色头也不回地道:“大路朝天,我走路也犯法不成?” 还真……不犯法! 莫氏听了都吓死了,跌跌撞撞地就跑了起来。 可她一身的伤,也跑不了多远,没多久,就被胡霁色给堵在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里。 她惊恐地回过头,道:“你,你要干什么!” 胡霁色突然掏出了一把刀,不属于管制刀具,是家用剔肉的尖刀。 杨正要疯了:“霁色!” 胡霁色恶狠狠地道:“你别管!” 杨正:“……” 莫氏吓得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胡霁色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莫氏颤声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胡霁色冷笑,道:“虽说和离书还没签,但我师叔早就已经和你两地分居,这段时间连面都没有见,你怎么知道我师叔卖药方的事儿?难道这城里的药房,还会敲锣打鼓地宣称自己买了药方不成?” 一般药房都不会这么做,买别人家的药方不是一件有面子的事。 莫氏哭着对着杨正喊:“你是死的不成!她若是杀了我,还不是得进号子!” 杨正吓得心肝都在颤,道:“霁色啊,咱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啊。” 胡霁色一边在莫氏跟前儿划拉着那刀,一边道:“你放心,我是大夫,下手有轻重。” 话音刚落,她就捅了莫氏一刀。 莫氏:“啊!!!!” 杨正:“!!!!!” 胡霁色吼:“不许叫!” 莫氏:“啊!!!!” …… 半个时辰之后,杨正抱着浑身是血的莫氏回到了衙门。 罗大人:“……” 胡霁色理直气壮地道:“验伤。” 罗大人真是要疯了! 胡霁色道:“民女在街上和此妇人厮打了起来,出于自卫,用家里的剔肉刀捅了她三十六刀。现在特来自首,凶器在此,认证杨正,请大人验伤定罪。” “三,三十……” 莫氏已经成了个血人,早就昏迷了过去。 罗大人连忙让人把她抬进去验伤,然后就冲着胡霁色就吼道:“你给我过来!” 他也顾不得了,直接把胡霁色拎到后面休息室就破口大骂。 “你到底想干什么?想跟着你师叔一起进号子是不是?” “你把她扎成那样,要是死了,你这辈子就毁了!” 胡霁色就静静地听着他骂,帷帽遮着,也看不清神色。 只是那帷帽上溅了不少血,看起来十分吓人。 罗大人念及她是故交之女,到底是不忍,长叹了一声:“罢了…… 我让人另外给你买一顶帷帽。这件事,我再想想办法。” 胡霁色道:“大人不是一直秉公办案,有什么办法可想。” “你……” 或许是因为她的语气过分平静,罗大人倒是惊了惊。 胡霁色道:“大人若是真的秉公,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指出药方和药价的区别?是大人没想到,还是根本就没有把这个案子放在心上?” 突然被一个晚辈质问,罗大人愣了愣。 “我家万分不愿意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来,也不想图什么功名,只是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就行。那药方,我白送的时候,受尽了折辱。我卖,又说我哄抬药价。我们平头百姓,大约就不该忧心这百姓之事。”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道:“大人可知,那白大人所患,根本就不是什么食不耐之症,而是娘胎的遗传病。这是他们家的惊天秘密,绝不肯泄漏。我们治,怕叫他讹上,我们不治,师叔的命不保,大人的前途也不保。” “什么…… 什么惊天秘密……”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道:“大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说完,她依然戴着那顶染血的帷帽,从罗大人跟前儿就这么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验伤结果出来了。 莫氏被捅了三十六刀,但刀刀不致命,甚至从验伤判断来说,是…… 轻伤。 罗大人:“……” 胡霁色道:“按照我朝律法,殴人致轻伤,垫付所有医药费,并有一定的赔偿,若是赔不上就坐牢,是这样吧。” 罗大人真是要被她气死了,和着她是都算计好的! 可是,捅了三十六刀刀刀不致命,想起来却突然有点让人发寒。 胡霁色就静静地站在堂下,等待着审判。 罗大人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本是个救人的大夫,若再逼她,她会变成一个杀人的鬼。 …… 莫氏尚且昏迷不醒,大半的原因是受到惊吓。 任谁被捅了三十多刀,都不会觉得自己还能活下来的。 她没办法出堂对峙,罗大人也就直接判了胡霁色赔钱。 杨正领着胡霁色去官驿的时候,一路上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他是个练家子的,自认胆子也大,可哪里见过这样的? 当时只看见胡霁色发疯似的一刀一刀地捅那莫氏,他脑子里只有那喷射的鲜血和莫氏的尖叫。 后来他去拉她,还被她挣脱,冲过去对着莫氏又是一顿捅。 因她身上都是血,滑不溜秋的也拉不住,这才让她捅了三十多刀。 可竟然验了个轻伤出来…… 他原本就有点怕这个小姨子,此时只觉得这份恐惧又更深了些。 等他到了官驿门口,才想起自己这个做姐夫的还有责任。 “你就穿成这样去见爹…… ” 胡霁色没有理他,直接推开官驿的门,走了进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不骂闺女 早在胡霁色他们过来之前,罗大人就派人通知了刚回到官驿休息的胡丰年。 此刻他见着浑身是血的胡霁色,也只是道:“有没有受伤?” “一丁点儿都没有。”胡霁色道。 胡丰年点点头。 对胡霁色能做到捅人三十多刀还验出个轻伤,他起初是有些惊讶。但想起家里那些医书里,也有收集关于非常详细的人体穴位图,她或许看过也不一定。 “下次不可这样了。”他道。 刚进门的杨正听到这个都要疯了,连忙道:“哎,爹,这样不行啊!她这拿刀的名声都传出去了,您可不能再纵着了!” 胡丰年道:“你先出去,我们俩有几句话要说。” 杨正:“???” 胡丰年头也没有抬:“让你先出去。” 行吧。 杨正叹了一声,走出去关上了门。 胡丰年这才问胡霁色:“脸好了吗?” 胡霁色点点头,摘下了帷帽。 “爹知道你替你师叔鸣不平,也知道你委屈。可,闺女啊,你的双手,是救人的手,不是杀人的手。” 胡霁色觉得眼睛有些发酸,道:“爹,我也不想,我也只想救人,不想杀人。可他们要逼我!把我逼急了,我就把他们通通都毒死!” 若是一般父母听到儿女这么说,大约要大惊失色。 可胡丰年只是有些无奈地望着她,眼神中充满的不是惶恐和愤怒,而是怜惜。 这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可他甚至比孩子的生母更明白她。 她温良却骄傲,从不愿意仗艺欺人。 虽然他这个做父亲的从未教过她,可她作为大夫的自尊心比谁都强。 “霁色,这世上若是有人可以杀人于无形,那必定就是我们做大夫的。可有个道理你要明白,杀人的大夫,心境往往会发生改变。” 当你杀过人,你不再敬畏生命,在你全力抢救一个濒死之人的时候,你是否还能如往常那般全力以赴? 若是有了这样的心魔,对她这样天资卓绝又十分骄傲的大夫来说,是相当致命的。 “爹的意思,不是大夫不能杀人,更不是要任人揉搓。只是,希望你在做这些决定的时候,可以慎而重之。” 归根到底,他说这些话,不是卫道,更不是指责。一是爱惜这样的杏林之才,二是疼惜自己的闺女。 胡霁色猛地瘫坐在了椅子里,原本是想要流泪的,听他说了这些,那眼泪倒突然止住了。 一时之间她如同大梦初醒那般,舒出了一口好长好长的气。 她怔了一会儿,然后道:“我听白傲天说,以白家做事的习惯,恐怕是想要将师叔入罪,然后逼迫你们二人妥协。” 从一开始她就想错了,她以为人家至少会先邀请,利诱,然后才是威胁。 可人家也没有那么多戏要唱,下手也是快狠准,打算直接威逼。 “现在是师叔,接下来会是您。等你们惶恐不安时,再抛出诱饵。若您和师叔还是宁死不屈,他就会对我们家里人下手”,胡霁色低声道,“当年,他们就是这么对老师祖的。” 老师祖就是胡丰年的师父。 只不过到了后来,老先生的亲人相继离世,在这世上孑然一身,他又不怕死,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了。 这家人都是装人的畜生,活该如同被诅咒那般世代承受病痛之苦! “白傲天说的是实话?”胡丰年问。 胡霁色道:“莫氏也认了,是京城来的贵人叫她做的。” 于是胡丰年沉默了,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才喃喃道:“难怪你这么生气……” 胡霁色道:“爹,那白大人已经醒了吗?” 胡丰年点点头,道:“精神尚可。” “我想给他下毒。”胡霁色道。 出乎意料的,胡丰年并没有觉得惊讶。 他道:“你好好说说。” “这件事据说是他们家族的秘辛,恐怕不会让旁人知道。他醒着,才谋划了这一切。我想着,若是把他药倒,没有人来谋划了,他也得先用大夫救命。” 胡丰年皱眉,道:“若都是姓白,老的不良,小的未必不是一肚子坏水。若是白傲天教的,怕不妥当。” “倒不是他教的,我们也没有谈到这儿。他就是提醒我,白圣儒迟早对我们家的人下手。” 其实当时还是嘲讽的意味多,更有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实际上,若不是胡霁色拿话激他,他这些话或许也不能说。 胡丰年道:“如今他们验药都很严,而且,百密终有一疏,若是叫查出来,我们亦无退路。” 胡霁色低声道:“不会查出来的。爹,他们全家因为体质原因,都是强发的疤痕性体…… ” 她把白傲天那个特殊体质的说了。 “对了,咱们把他们家的老底掀了,白圣儒自己知道吗?”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 胡丰年摇摇头:“都知道轻重。” “那,您引我去见他。”胡霁色道。 胡丰年笑了,道:“你真当这世上只你一个能干人了?” 胡霁色愣了愣。 “若是要下药,不一定要让他吃下去”,胡丰年站了起来,道,“本不该教你这些的,不过……你看着学吧。” 他开了药方,命驿使抓药。 这样,药物都从衙门的人手里过了,谁也不会怀疑。 药汁煮滚,他将自己的一条腰带扔了进去。 胡丰年道:“你看好火,我去一趟衙门。” 胡霁色抬起头道:“要熬多久?” “熬到我回来为止。” 便是有人进来瞧见了也不打紧,她不过是在炖药罢了。 胡丰年出门之后,就对一直等在外头的杨正道:“领我去瞧瞧伤者。” 看杨正似乎有点受惊,他补充道:“到底是霁色不对,我去给人家瞧瞧伤。” 杨正从刚才开始就像个没有灵魂的人,此时听了简直就要喜极而泣。 说到底,老岳父还是明事理的啊! 他连忙道:“您不用担心,大夫说了,她那都是皮外伤……” “我担心她做什么?霁色下手难道还没有准头?不是说了三十六刀刀刀不致命吗?”没等他说完,胡丰年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杨正:“……”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下毒的高手 县衙,罗大人坐在位置上,竟是怔了半晌。 一个还没有及笈的少女,先是将一个年长得可以做她母亲的人殴打,然后又捅了她三十多刀。 他不了解这个孩子,可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说,她知书达理,医者仁心。 罗大人到现在都记得,当初她挨家挨户去给人送药方,不但饱受折辱,还被人用算盘敲瘸了脚。 就是那样,她也没有停下治疫。 父亲不在,她自己也能挑起大梁。 就连亲夫被人谋害,将她告上公堂的宋铁遗孀端氏,也赞她一声心慈。 为何突然…… 就在这个时候,衙役来报了一声,说是胡丰年来了。 罗大人连忙站了起来,见着胡丰年先喊了一声:“大哥。” 现在是在内堂,他也没什么避讳。 胡丰年的表情很冷漠,道:“我来看看伤者。” “哎,没事,说了是轻伤。”罗大人竟有些心虚地道。 胡丰年点点头,道:“还是可以看看的。” 罗大人就引了他过去,一边问:“霁色怎么样?” “很不好受。”胡丰年简短地道。 罗大人小声道:“黄大夫的事儿,是我办得太仓促…… 霁色说的对,当时我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连药方和药价都更没搞明白。” 胡丰年还是不吭声,只是沉着脸一路走。 最终他看过了病人,只看了在胳膊上的伤口,又看了官府的大夫开的药方,稍微调整一下。 “按照这个用会更好。” 胡丰年说完,走过去拿起那莫氏换下来的衣服看了看。 “这衣服怎么还在这儿?”罗大人扭头看了看,皱眉道,“早就该拿去烧了。” 胡丰年道:“我去吧。” 这也算是胡霁色捅人的证物,但案子已经判了,莫氏又还不良于行。 总的来说也是符合程序的。 但实际上,她等好一点了,如果要再告,那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证物也没有了。 胡丰年亲自到后院把衣服烧了,才对罗大人道:“最近事忙,大人辛苦。” 罗大人仿佛十分惭愧,道:“是我办事毛躁了。霁色还是个孩子,大哥也别骂她。” 胡丰年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会骂她…… 胡丰年拱了拱手,道:“告辞。” 他这次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看看这件事后续有没有处理好。说实话,罗大人确实是个好官,但人家也不是他霁色的爹,总还是会有疏忽的地方。 …… 胡霁色把那条腰带熬至傍晚,竟无是无味的。 等胡丰年回来,就拧干了,也没有晾晒,直接穿在了身上。 因本来就是深色,倒是看不出来是湿的。 他问胡霁色:“看明白了吗?” 胡霁色点点头,道:“嗯。” 因为白圣儒是过敏性体质,胡丰年配的药里有一味豚草,大多数人都会过敏,只是至多只会觉得喉咙有点不舒服。 但对于白圣儒来说,这就有点致命了,有可能致喘,严重会休克。 他自当知道自己这个体质,就连他的大夫也不会怀疑胡丰年这种一根筋的乡下大夫会动这个手。 而且胡丰年专门配制的药,中和一下,几乎闻不出什么药味儿。 应该是很妥帖了。 胡霁色抿了一下唇,道:“爹,小心。” 胡丰年笑了一下,罕见地温存地摸了摸她的头。 “爹就不陪你吃饭了,叫驿使去给你买两个包子,你看好不好?” 胡霁色便也笑了,道:“好。” …… 是夜,驿站后面传来消息,说是白大人突然病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眨眼的功夫人都要昏死过去了。 当时胡丰年已经睡下了,是被吓傻了的驿使给叫起来的。 胡霁色也被吵了起来,穿了衣服戴了帷帽开了门出来看,道:“怎么了?” 驿使急道:“大人身边的霍大夫只让您一个人过去,您快请吧。” 这是对胡丰年说的。 胡丰年倒也没有多话,道:“这就来。” 他进屋提了自己的药箱,就跟着驿使走了。 胡霁色连忙追了两步:“爹。” 胡丰年停下脚步,道:“快回去。” “哦。” 胡霁色又回了屋里去等。 说来,她自己捅了那莫氏那么多刀,半点不心虚,这胡丰年出马干坏事,她竟然就又担心又害怕。 胡丰年跟着驿使到了后面,那院子已经灯火通明,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各个都满脸惶恐。 白圣儒的随行大夫霍大夫焦急地站在门口,一直踮着脚张望。 “胡兄!” 他一眼看到胡丰年就激动得不行,立刻走过去把胡丰年扯进了屋。 “大人今晚突然发病,我如今也是束手无策了。他从未病得这样厉害过,这会子的功夫,已经要喘不上气了。” 胡丰年由他拉着,刚进了门就听见那白圣儒喘得如同是破了的风匣子那般,面色已经涨得紫红,果真是一口子要喘不上来了。 他问霍大夫:“大人有哮喘?” 霍大夫眼神不敢与他对视,扯谎道:“没怎么发过。” 胡丰年放下药箱,道:“先定喘,不然人就真的过去了。” 霍大夫有些六神无主,道:“怎么定?” “先针灸,再艾灸,我开个方子,劳烦老弟去开药。” 霍大夫吃惊地道:“当哮喘治?” 胡丰年反问:“不是哮喘吗?” 霍大夫还想再问,但胡丰年说他的法子就是镇喘,因为什么发的倒是不重要。 闻言霍大夫连忙答应了一声,就准备给他打下手了。 这霍大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平时不大爱说话,是个心思深的。但他有一点好,就是不算太傲气,也肯给人打下手。 或许是因为常年在白家呆着,早就没什么傲气了,能甩锅才是最最重要的。 当下两人联手,开始给白圣儒抢救。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罗大人和陆知府自然不能在家里睡大觉了,一前一后都到了。 罗大人倒罢了,可怜陆知府自己身体也不怎么好,这一路上就算是坐着轿子来的,到了这也是满头虚汗,脸色发白,嘴唇都是紫的。 “大人,您…… ” 罗大人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这胖子在自己跟前儿突然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三十三章 灾星高悬 这白大人还没好,陆大人又倒下了,罗大人简直要疯了。 突然想起胡霁色还在驿站,连忙叫人把陆大人抬过去。 这陆知府太胖,愣是来了十几个大汉才把他给抬起来。 胡霁色早听到了消息赶过来了,听到这动静连忙大喊一声:“不能抬!放平!” 吓得那些人哆嗦一下,差点把陆知府给扔出去。 等他们好容易把陆知府轻轻地放在了地上,一个个举重运动员似的,都憋得到脸红脖子粗。 胡霁色一看这个情况就知道是又心脏病发了。 这胖子也是,头些日子是陪着白圣儒吃喝玩乐,本来就已经负荷过大。这几天又天天担惊受怕,只怕钦差大人会暴死于浔阳城。 大半夜的被叫起来,他不发作谁发作? 胡霁色见他似有咬舌的倾向,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脱下鞋子塞进他嘴里。 众:“……” 然后就见她娴熟的用银针扎了这陆大胖的十指,用十指放血法急救。 也是好在她来得及时,不一会儿,胖子原本都已经翻上去的眼睛,渐渐也就翻了下来。 胡霁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舒了一口气:“抬进去。” 那十几个大汉是一听这话,只好一个个苦着脸来抬人。 胡霁色把鞋子穿上,进屋让人拿了笔墨纸砚来开了药,让人马上去抓。 罗大人跟了进来,那脸也是煞白煞白的,道:“幸好你在。” 不然的话,肯定一切资源都优先给白大人了的。 白大人尚且在抢救,谁顾得上陆大人? 听说他这心痛的毛病,每次发作都十分危险,有好几次差点就不行了的。 恐怕不等白大人暴死,这陆大人倒要先死在官驿了。 罗大人面无人色地瘫坐在了椅子上,想着自己这一年为什么流年这么不利。百姓病,上峰病,连钦差都病。 床上,那陆大胖恢复了意识,胖胖的身子就开始蜷缩成一团,发出来的声音都很痛苦。 胡霁色道:“早先就跟大人说过了,大人这病靠养,必须得清心寡欲,食素养生,体重最起码得先减个七八十斤才算正常。怎么又夜夜笙歌,而且看着比上次还胖了些?” 陆大胖初是见了一个戴着帷帽的少女,听了声音才认出这是胡霁色。 他很痛苦,但还是道:“本,本官也想……” 也想清心寡欲啊。 无非就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连命也不由己。 胡霁色叹了一声,道:“上回我记着我给大人配了药,做成药丸让大人随身携带,大人没带吗?” 陆大胖道:“出,出来得急。” 听见钦差大人又病危,他自是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哪里还顾得上? 罗大人连忙道:“大人还是要保重身子才是啊。” 陆大胖能说什么,只能自己蜷缩成一团,一手抓着胸口,痛苦地等药送来。 罗大人心里非常不安,问胡霁色:“白大人的病怎么样,你心里有谱吗?” 胡霁色摇摇头,道:“我刚来,这病也没让我看,我又哪里会知道。” 罗大人听着她的口气不大好,一时也是讪讪然。 “若是大人真的暴死于浔阳城……只怕我和陆大人都脱不了罪。甚至就连浔阳城,只怕也要变成天子眼中的百恶之地啊。” 死个钦差非同小可,上头必定会派人下来一查再查。 而且浔阳城的名声都不知道要有多臭。 罗大人忧心忡忡地低头想着,若是胡大哥能像往常一样妙手回春就好了。 这也是陆大胖的心事,他费力地抬起头来,朝着胡霁色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 近天明时分,胡丰年和霍大夫才从屋里出来。 霍大夫是一出屋门就腿软瘫坐在了地上,仿佛虚弱了一般。 他这一摔不要紧,把罗大人也吓得双腿发颤。 “怎,怎么了……” 胡丰年倒是很镇定,道:“抢救过来了,不过人还在休息。” 说着,他也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就打算先去休息了。 结果霍大夫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道:“胡大哥,你可不能走啊!” 胡丰年惊讶地道:“怎么了?” 其实他心里一直觉得这霍大夫年纪比他还大点,天天喊他哥他心里怪不适应的。 霍大人道:“白大人如今这个情况也不稳定,大哥你都留下来看着啊!” “不是已经睡下了吗?”胡丰年皱眉道,“不用守着吧,真要有事,我就在前院,让人来叫我便是。” 霍大夫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走,但胡丰年决不肯干守着。 最后还是罗大人上来劝了劝,霍大夫才算是撒开了手。 胡丰年看起来有些生气,拂袖道:“何至于我从前院走到后院都等不了的。” 罗大人问起白大人的情况。 胡丰年就道:“突然发病,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毒了。”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罗大人唬了一跳:“什么?!中毒?” 霍大夫连忙道:“不是!不是中毒!” 胡丰年皱眉道:“您为什么这么确定?” 霍大夫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就有些闪烁,脸也别向了他处。 “我们大人是水土不服,许是这园子里的草木让大人过敏了。” 罗大人连忙道:“那下官这就叫人去把园子里的草木都铲了。“ 看那霍大夫的意思,似乎也不打算阻拦。 胡丰年连忙拉住了他,道:“大人,黄德来的案子什么时候再审?” 罗大人有些为难,看了看屋里的方向。 胡丰年道:“大人是父母官,审案是才是本分的活。看病是大夫的事,伺候病人是下人的事。大人这案子总不能一拖再拖。” 霍大夫连忙道:“这案子还是等我们大人醒了再审吧!” 胡丰年心里有气,道:“大人算是苦主,哪里有让苦主审案的道理?未免太荒唐了!” 霍大夫正想说什么。 可罗大人已经一拍手掌,道:“胡大夫别急,本官今天就去调卷宗,好好查验。” 胡丰年还是很生气,道:“如今看来大人水土不服得十分厉害,我和霍大夫两人都忙不过来,如今偏还要把我师弟冤在狱中,真不知道你们是想救大人,还是害大人!”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三十四章 是小白的兄弟 胡霁色出房门的时候,看见驿使和衙役都拿着铲子在收拾园子里的花草。 “怎么了这是?”胡霁色奇怪地问。 张吉拿着铲子走了过来,憨笑道:“说是那位大人水土不服得厉害,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也过敏,所以就让我们铲了完事儿。” 胡霁色吃惊地道:“整个园子都要铲了?” 张吉叹道:“可不是,这花花草草的,长起来也不容易,当时布置也花了不少心血呢。” 胡霁色也十分无奈。 她很清楚这白圣儒并不是对这园子的花草过敏,其实这事儿换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想得明白,他在这儿都住了这么久了,就现在才过敏吗? 但人家位高权重,看这样子,就算因为打个喷嚏要杀个人都是可以的,更不说弄这园子的花花草草了。 正想着,突然内园那边就有人过来了。 那是个身姿婀娜的女孩子,看年纪应该不过二十,看起来像个丫鬟,又像个主子。 就这样子看起来,应该是白圣儒带的随行侍妾。 “大人醒了,让你过去。”她道,翻了个挺明显的白眼。 胡霁色有些奇怪,道:“叫我?” “你爹不是跟着去衙门跑那个什么案子了?”那女的轻哼了一声,道,“一点轻重缓急都不知道,这时候了还去办什么案子。” 到这个点了,钦差那里左右无事,胡丰年和霍大夫打了招呼,就先去了衙门。 胡霁色怼了她一句:“换你进去了,你就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了。” 那女的听了就骂她:“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跟我…… ” 胡霁色道:“病人还看不看了?或者你要多耍一会儿威风?也行,张吉,你帮我去给大人通报一声,就说我要聆听这位姑娘的教诲,让他先等等。” 那女的脸色变了变,啐了一声,扭头走了。 胡霁色毫不留情地给她啐了回去。 这时候,张吉走了过来,有些担心地道:“你这么冲她不好吧?她好像是那个白大人家的姨娘。” “半挽着头发呢,估计是个通房丫头。”胡霁色道。 “通房丫头……”张吉想了一下,就挠了挠头,笑道,“不知道,总归还是别惹他们的好。” 然而你就算对他们再卑躬屈膝,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胡霁色道:“放心吧,我也就是说了两句实话,她能把我怎么样?” 说着,她就径自去了后院。 白圣儒自从上次发病之后,就从二楼挪到了一楼,方便他养身体的时候出来活动。 门口有两个挎刀的侍卫守着,身材高大,神情肃穆,看起来确实很有气势。 屋子里有五六个婢女,都在清洁整理。 刚才来叫胡霁色的那个货坐在床前,正把白圣儒扶着坐起来。 出乎意料的,这白圣儒竟然是个依稀看得出帅的老头,人不胖,五官端正,有一股莫名的凛然正气。 只不过因为常年纵情声色犬马,加上大病一场,以胡霁色这个专业眼神看来,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虚浮。而且他眼球有些黄,看起来肝脏排毒功能很差。 他看了胡霁色一眼,眼神很是凌厉:“听说病了?” 那女的就轻咳了一声,道:“见着大人还不行礼?乡下丫头就是没规矩。” “南音。”白圣儒低声警告。 那女的不甘心地后退了一步。 胡霁色给这白大人见了礼,然后道:“蒙大人关心,我得的是风团,还没好利索,怕过给大人。” 那叫南音的就吓着了,连忙道:“哎,你快出去!” 就白圣儒这个体质,要是被过上还得了! 胡霁色就坡下驴就道:“是。” 说完就像溜。 结果白圣儒道:“南音,去把她的帷帽掀开。” 胡霁色惊了一下。 南音过来的时候,胡霁色下意识地想要反抗。 但后来想了想,反抗也没用,她反而坦然了,干脆自己动手掀开了帷帽。 一张光洁的脸就这样露了出来。 南音吃惊地道:“你没病!你竟然敢骗大人!” “南音!下去!” 白圣儒竟似乎早就料到了,或者是猜到了,看起来也不太惊讶,反而开始清场。 “其他人也下去。”白圣儒道。 胡霁色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这种浸淫官场多年,又身居高位的人,气场果然不一般。 等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那白圣儒才道:“小天是你在你那吧。” 小天? 胡霁色道:“您说的是白傲天?” 白圣儒反而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嗤笑了一声,道:“他不是什么白傲天,他是江月白的弟弟。” 胡霁色:“…… ” 是皇子? 不对…… 他把这些告诉她干什么?! 白圣儒一直盯着她,自然看到了她面色那一瞬间的变化。 胡霁色道:“你骗人的吧,小白说他在家里排行第二,下面小红就是老三了。那白傲天的年纪是在他们俩中间的。怎么可能是他兄弟。” 她这么说也是滴水不漏,虽说承认了认识江月白兄弟俩,可并没有挑明她知道这两人的身份。 虽说……白圣儒也未必查不到。 白圣儒并没有受她的干扰,反而道:“小天那孩子,一直对母族充满怨气。他娘是高嫁,当初也隐瞒了病情。” ……入宫为妃竟然敢隐瞒这种遗传病!胆子也是够大的! “当初我们选了他娘,是因为他娘在十六岁之前,都没有发过病。我们族中,也有一直都没有发病的孩子。” 通过通婚的血缘稀释,确实有生出相对健康的孩子的可能。 胡霁色叹了一声,没说话。 白圣儒静静地看着她,道:“你猜到了吧。” 胡霁色不说话。 白圣儒笑了,道:“你这丫头,嘴硬还有什么用?” 胡霁色低头琢磨了要不要继续硬扛。 白圣儒道:“小天我迟早要接回来的。” 好吧,也对,是她钻牛角了,这事儿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知道事无转圜的余地,她又释然了。 “对外通婚有概率稀释血统,但是你们这种疾病是复刻在基因里的。那些没有发病的孩子,就是疾病携带者,不过是从显性变成了隐性。” 胡霁色有些无奈地道:“然后你们发现,你们家那个所谓健康的姑娘,生出了一个病情最严重的孩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三十五章 敢威胁钦差 隐瞒病情送族中女子入宫,还生下了有遗传病的皇族孩子。 这具体是多重的罪,胡霁色也不清楚,但估量着不会轻,入罪的话,起码杀头起论价,上不封顶。 白圣儒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床顶的帷帐,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半晌,他道:“小天都告诉了你。那么,这病能治吗?” 胡霁色摇摇头:“不能。” “你在闹市捅了人三十六刀,刀刀不致命”,白圣儒笑了一下,“这本事不是谁都有的?” 胡霁色也笑,道:“外行看热闹,其实这原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大人该听过庖丁解牛。若是换了一般的屠夫,也有这个本事。” “好个庖丁解牛,你这农女知道的倒不少。” 他轻咳了一声,道:“你不能,你爹能吗?” 胡霁色摇摇头:“不能。” 白圣儒沉默了。 胡霁色道:“大人恕罪,这病原是烙在骨子里的。病在骨髓,司命之所属,非我等凡人可以左右。” “司命之所属……” 白圣儒比他外甥要沉稳得多,可这一瞬间,眸中也难免透出恨意。 凭什么他们家族世世代代都要背负这些? 但他到底不是白傲天,在一瞬间便冷静了下来。 “本官恩许你跟本官一起回京,你就能见到二爷了,如何?” 胡霁色笑道:“多谢大人美意,可我与他自有约定,我在浔阳等他。” 白圣儒觉得好笑:“你以为你可以拒绝?” 胡霁色想了想,道:“我还真可以。” 白圣儒一怔。 “我原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女,可我也知道,白家冒险送女入宫,无非是看上了与皇族联姻的巨大好处”,胡霁色笑道,“如今,大人不过也是拿我当个彩头看。若是赌对了,我便是白家人。赌错了,我是白家的大夫。” 白圣儒终于微微敛容,神色复杂地看了她半晌,道:“你该知道,这对你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 “之所以说是选择,那便说明我也有选择”,胡霁色依然笑,道,“所以,我还真就可以拒绝。” 她的脑子转得很快,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也算是明白了过来。 白圣儒把皇子带离京,很可能是因为那孩子的病情已经隐瞒不住了。 至于他是要为了家族而灭口还是别的什么,胡霁色不知道。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应该是最近才知道,白傲天在胡家。 或许是因为银管换血之法,让他想到了白家曾经的那个大夫,所以开始着手查胡家。 这一来二去,该查出来的,不该查出来的,都叫他给查了出来。 思及此处,胡霁色不由得叹气,看来当初一时心软捡了那个濒死的白傲天回来,确实是捡了个大麻烦啊。 白圣儒又眯起了眼睛,他情绪变化的时候似乎就很喜欢眯眼睛。 “你知道,像你这样的民女,绝无可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二爷身边。” “那您就错了,他的事情,从来容不得你们这些人置喙。” 白圣儒听了只想笑,事实上他确实差点大笑,只不过一笑那喉咙里就痒痒,只好把大笑收敛成小笑。 “原以为你是女中豪杰,没想到也像个怀春少女似的,一味觉得自己的男人是个英雄!” 胡霁色心想,你刚才觉得我连“庖丁解牛”都不该知道,现在又女中豪杰了? 白圣儒笑着挥挥手,道:“同你也说不清楚,你先下去吧。” 胡霁色走过去捡起自己的帷帽,拍了拍上面那看不见的灰,道:“大人,我爹什么也不知道,和你也没什么好谈的。你家的事情,虽非我本意,可我已经知晓。大人可以好好想想怎么收场。” 白圣儒猛地坐了起来:“你敢威胁我?” 胡霁色笑了笑,道:“是这个意思,大人还望记住,面对再弱小的对手,筹码也要一点一点地抛才好。” 她似乎在说白圣儒太过轻率,就这样把她原来都不知道的事情都全盘托出。 他似乎觉得,像她这样年纪轻轻的农女,肯定会吓得毫不犹豫地就妥协了。 没想到她压根就没有答应他的要求的样子,反而让他自己想着怎么收场。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杀了你的家人?” 在她要走出门口的时候,白圣儒突然这么说道。 胡霁色回过头,道:“江月白会给我报仇。” “你怎么知道他会为你得罪我们这样的百年大族?” 胡霁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了:“不然,你杀我一个试试?” 白圣儒:“……” 胡霁色干脆就走了出去,心想去你丫的,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浔阳城,还敢跟老娘横。 看他的德行,他似乎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这次不是发病,而是胡丰年给他下了药。 他的筹码抛光了,胡霁色的可没有。 真把他们逼急了,无非就是把他竖着进城,横着出去。 到时候再把他有祖传醒遗传病的事情一曝光,他整个白家都得遭殃,这浔阳城的小小赤脚大夫,又何至于入罪? 她不怕这事儿搅和不起来,罗大人倒罢了,到时候陆知府为了保命,肯定会死命助攻。 钦差暴死于浔阳城,于本地官员是重罪。可若是这钦差本来就有祖传遗传病,还欺君罔上,本地官员就不是有罪,而是举报有功了。 胡霁色想得明明白白,心里一点也不惧,戴上帷帽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人刚落座,吃了一口茶,就听说钦差大人突然又开始喘了。 胡霁色提着药箱站了起来,问来报信的南音:“刚不还是好好的吗?” 南音气得破口大骂:“还不是你!把大人气着了,大人才下地走了两步就暴喘……” 她正发泄情绪,突然一个激灵,停住了。 然后就低眉顺眼地道:“您,您快过去吧!” 胡霁色冷哼了一声,算你识趣。 “你家大人目前的情况还不适合下地,我爹没交代吗?”她边走边道。 南音没吭声。 胡丰年当然交代了,只不过看着大人精神好像还不错,她便没有阻拦罢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三十六章 吃软不吃硬 霍大夫看见胡霁色立刻就开始大喊大叫:“你爹那套针法你会吗?!我昨晚才见过,不敢贸然给大人施针啊!胡大哥也真是,怎么这个时候还…… ” 胡霁色从他面前走了过去,道:“清场。” 声音不大,音色难免稚嫩,却戴着异于常人的沉着和冷静。 霍大夫一看有戏,几乎要喜极而泣,连忙把人都轰了出去。 他一个杏林前辈,也不嫌丢人,道:“我来给你打下手……” 他指的是替她行针打下手。 胡霁色理都没理他,直接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一颗,直接塞进了正张大了嘴还喘不上气来的白圣儒嘴里。 “你给大人吃了什么?!”霍大夫要吓死了! 胡霁色喂了一颗,又喂了一颗,简直就像是喂糖豆子一样,足喂了七八颗。 这是激素药,本来就是按照体重来计量的。白圣儒正发病,那便是宁多不少。 然后她就往旁边一坐,道:“等着吧。” 霍大夫看着依然喘得很厉害的白圣儒,战战兢兢地道:“不,不管?” 胡霁色道:“不管。” 他一直在旁边咋咋唬唬的,可胡霁色给白圣儒喂药,他却始终没有来阻拦。 药是胡霁色给白圣儒吃的,那责任就是胡霁色的。这不过是他们用来对付黄德来的那一手。 白圣儒约莫喘了有两刻钟,竟然就真的慢慢缓和了下来。 霍大夫傻了眼:“你…… 不用行针,就能定喘?” 胡霁色道:“因为我找准了病症。” 白圣儒浑身浆汗,死死地盯着胡霁色:“你那是什么药?” “治标不治本的药。”胡霁色道。 “能,能否给霍大夫瞧瞧?” 这问题问的很有趣。 能否?就算不能,他也会抢的吧。 胡霁色大方地开了箱子,把那一瓶药递给了霍大夫。 霍大夫倒出来,放在手心里看了看,又闻了闻,一脸困惑地递给白圣儒看。 白圣儒自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抬头看胡霁色:“哪里来的?” “前些日子,你外甥遭人行刺,身上的疤痕增生得十分厉害,他把病情和盘托出,我便配了此药。”胡霁色道。 “才…… 几天的功夫,你就配出来了?”白圣儒有些不敢相信。 多少名医,穷极一生在研究他们家这个病,都没有这种进益啊! 胡霁色点了点头,道:“我说了,治标不治本。不过你这人也很奇怪,你外甥被人行刺了,你也不问问吗?” 她的潜台词就是,莫不是你想要把这个有严重缺陷的孩子给灭口吧? 白圣儒的气息还有点不稳,道:“这是本官的家务事,本官自会处理。” 胡霁色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稀得管。但从病理上来说,你们大多数病症,无论是哮喘,还是食不耐,还是疤痕增生,都可以用这味药压下去。” 虽然不至于像他外甥一样直接喜极而泣,他也竭力克制了,但还是藏不住那激动。 “药方呢?” 胡霁色道:“我可以给大人配药。” 白圣儒一激动就想从床上挣扎起来:“你……” “大人若逼我我便一死!”胡霁色直接站了起来,道,“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药便是我爹都配不出来,最起码,三年五载地是配不出来的。” “你又要挟本官…… ” “是大人要挟我们在先”,胡霁色丝毫不退让,道,“我总不能任人宰割。大人若是没什么事,民女就先退下了。对了,大人还是不要太生气,也不要随便下地了。” 说完,她也不等白圣儒回话,就走了。 霍大夫看着她的背影,听得白圣儒又喘了起来,连忙去替他顺气。 “虽说恃才傲物,但确实,确实也是难得一见的杏林奇才…… ”他小声道。 白圣儒喘息稍平,遂即咬牙切齿地道:“本官从未受折辱至此!” 霍大夫满头大汗,但还是只能提醒他,道:“大人,这话便是您不爱听,小人也需得说。白家病苦百年,多少杏林同仁便为之熬尽了百年的心血。百年之功,未能比她这几日啊!” 白圣儒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那你以为当如何?” 霍大夫想了想,道:“此女…… 一身傲骨,是吃软不吃硬的。” 话说到这份上,白圣儒也明白了。 他也咽不下这口气,可他又不得不咽下去。 就算不为他自己,也需得为了他的族人,他的后代。 …… 黄德来那官司还在县衙掰扯不清,官驿突然派了人过来。 罗大人接到命令,说钦差大人下令就此释放黄德来,还说当时的事都是个误会。 闻言罗大人是有些惊讶的,但结果若能如此,那便再好不过。 于是在那天傍晚的时候,胡霁色在官驿等到了黄德来和胡丰年。 霍大夫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迎接了,一见他们,立刻就谄媚地迎了上去。 “黄兄!您可算是沉冤昭雪了!” 黄德来有点惊讶,毕竟这霍大夫以前是很倨傲的。 但他还是笑眯眯地道:“是啊,多亏大人英明。” 霍大夫亲热地拉着他的手,道:“大人近几日都卧病在床,这今天精神刚好了些,立刻就让人去把黄兄给放了出来。大人还说,黄兄受了委屈,故而还有不少赏赐。” 黄德来吓了一跳:“啥……还有赏赐啊。” 霍大夫笑眯眯地道:“是啊,黄兄随我去瞧瞧吧,顺便给大人谢个恩?” 黄德来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道:“哎,这怎么好意思……” 但到底还是跟着去了。 胡丰年也没搭理他们,直接进了屋,关上门就问胡霁色:“怎么回事?” “把咱们的老底都掀了”,胡霁色拿出药递给他,“爹,这是我配的新药,用过了,对他们这病效果很好。” 胡丰年吃了一惊:“怎么配的?” 于是胡霁色就把为了给白傲天治疗疤痕增生和感染的情况都说了。 “来得很巧”,胡霁色道,“不过我也和他撕破脸了。我明白告诉他,如果他逼我,我就死去,那他一辈子都拿不到这张药方。”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三十七章 胡宝珠爬墙 胡丰年很不爱听闺女这话,道:“要死也是他死去。” 闻言胡霁色笑了一下。 胡丰年无奈地道:“还笑。” 她还是笑,道:“爹您放心,我才舍不得也犯不着去死,不过是吓唬他罢了。” 胡丰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那条腰带呢?” “在您的衣箱里收着呢。” 胡丰年点点头,道:“爹待会儿去跟他谈谈,你便先回乡下去,这边的事,就交给爹来处理。” 闻言胡霁色有些惊讶,道:“爹您是打算……让他一直病下去?” 胡丰年笑了笑,道:“怎么能?” 不过是最后的手段罢了。 由于胡霁色前头已经做好了铺垫,再加上她有药方在手,胡丰年去和那白圣儒谈了谈,他竟然就真的答应先放胡霁色回乡下去。 只不过,胡霁色临走的时候,他把胡霁色叫了过去,半是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回去之后,让离家的鸟儿归巢吧,不然的话,他不定给你惹出多少事情来。” 胡霁色始终怀疑是他想杀那小子灭口,也就是笑笑,道:“我看他倒挺不乐意回去。大人既然想他了,不如就派人去迎他回来。” 白圣儒挥了一下手,看那样子还是有气无力的,不过神情却是似笑非笑。 胡霁色总觉得他那个表情十分的奇怪,但她当时也没多想。 直到她回到村里的时候,才突然明白白圣儒的意思…… 不过眼下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回屋收拾了一下。 胡丰年忽悠白圣儒说,胡霁色那药只有在村里的那个小屋子才能做得出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白圣儒痛快地答应了让她先回去。 胡丰年自己答应留下了,估计有半数的原因是留下做了人质。 不过这白圣儒的病也确实还没好,任谁也不会想他把胡丰年留下的目的。 胡霁色走到那天,天正下着小雨,罗大人还是命杨正和张吉去送她。 他们是带了一匹马,然后用胡霁色的马套了车,让胡霁色坐马车回去。 杨正一向照顾年纪小的张吉,让他负责驾车,自己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骑着马。 张吉很是兴奋,一路上都在说胡丰年是如何妙手回春,把钦差大人救回来,又说到时候朝廷一定会封赏他们家,说不定还会召进京去做御医云云。 胡霁色一直在车里静静地听着,偶尔也搭两句话。 张吉兴奋完了,突然低落了几分,道:“若你们真被召进京去了,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他说完这些话,有些忐忑。 其实他娘本来已经要让人去胡家提亲了,后来出了胡霁色在街上捅人的事儿,他娘又不肯了。 原想着这姑娘还小,以后还有机会说服他娘。 可如果他们进京了,那就…… 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车里那少女的声音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太医院哪里有这么容易去?听说都是家学的大夫。” “你们不想去啊?”张吉立刻道。 然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地方了。 杨正喊了一声:“张吉,你去哪儿呢?别回头把车赶到垄沟里去。” 张吉连忙拉住了马车,憨笑了一声,道:“哥,没事儿,拉得住。” 但胡霁色压根就没听见他说什么。 她掀开车帘探出头去,突然听到里头传来了什么人的叫骂声。 顿时胡霁色心下就一紧,心道莫非有人趁着她和胡丰年都不在,上门闹事? 她下车下得急,张吉连忙把自己头上的斗笠扣在了她脑袋上。 不过她也没顾得上,匆匆忙忙地就从前院进去了。 只见胡家院子里围着一大圈人,不但姜氏她们都在,甚至连小张氏都在。 一个个头上戴着斗笠,或是拿把伞,要不干脆就淋着雨。 人群中正在厮打的是……徐寡妇?? 确切地说是村长家的三个儿媳妇正拼命地拉着她,她正撕心裂肺地叫骂着,要扑上打被徐大柱拉住的胡宝珠! “不要脸的骚浪货,娶了你家来,你不跟我儿子睡觉罢了,竟然还去跟别人睡!” 小张氏拼命拉着她,道:“有啥话回家去说,别在这嚷嚷,大伙儿都跟着淋雨呢!” 胡宝珠还挺横,不甘心被徐大柱给扯着,一边挣扎一边骂他,道:“你拽着我干什么!你这个窝囊废!你娘咋骂我你没听见?!” “我啐!你个贱人光着腚叫人拖出来了,还怕人骂?!今儿要是打不死你我就不活了!” “那你死去啊!你死了我就清净了,还稀得你不成…… ” 胡宝珠骂那徐寡妇骂得正尽兴,突然就被抽了一巴掌。 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着徐大柱柱:“你敢打我?” 徐寡妇立刻就开始蹦:“儿啊,你总算清醒啦!这不要脸的骚浪留着干什么!打,给我继续打!” 然而徐大柱没有她想的那么有出息。 胡宝珠挨打了以后就直接蹿了起来,哭着喊着跳起来打徐大柱。 “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饶是徐寡妇撕心裂肺地喊着:“打死她!快打死她!” 那徐大柱始终没还手,只是僵直地站在雨里,任打任挠。 他个子高,胡霁色很清楚地就能看到他脸上那即使雨水也冲刷不掉的痛苦。 “霁色啊!” 终于,姜氏在围观的人群中发现了胡霁色。 她一喊,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 姜氏和明氏连忙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就拉着她进屋。 “小姑娘家家别看这个,到里头陪你娘去。” “是,太丑了,脏了眼睛。” 胡霁色扭头看到胡麦田也在人群之中,似乎也在焦急劝架,只不过站得位置很偏,所以刚才她没看见。 她被人推进了屋,果见兰氏带着家里的三个孩子,两条狗,还有三只猫都在。 “到底怎么回事?”顾不上兰氏看见她时那欢喜的神情,她连忙问道。 明氏看着这一屋子的孩子,有点犹豫。 但姜氏就比较直接了,她把声音压得很低,道:“刚刚徐寡妇来你们家,把你老姑,光着腚就从隔壁屋子拖了出来。”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三十八章 这就不是个好东西 简单地说一下,就是徐寡妇到胡家来捉奸,然后还真捉到了。 当时姜氏正好在胡家跟兰氏请教针线,结果就正好撞见了这个场面。 据说徐寡妇把胡宝珠拖出来的时候,她连裤子都没穿上…… “得亏了你不在家,不然你一个大姑娘,让你撞见了,名声也毁了。”姜氏愤愤道。 然而明氏却忧心忡忡,道:“霁色啊,这人还是不能留在你家,能送走就赶紧送走吧。” 这人能和胡宝珠闹出这样的丑事,那他若是还住在胡霁色家里,人家会怎么想胡霁色? 胡霁色打了个喷嚏,道:“我知道了,两位婶婶放心,我待会儿就轰他走。” 兰氏本来一直乖巧地在旁边听着,结果发现胡霁色打喷嚏,连忙站了起来:“囡……” 胡霁色觉得鼻子有点痒,连忙捏住了鼻子把脸别开,道:“娘您别过来,你要是被过上就不好了。” 兰氏听了,手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腹部。 姜氏眼尖,连忙道:“哎,不会是…… ” 茂林开心地道:“我娘要给我生小妹妹了。” 明氏和姜氏都吃了一惊,兰氏的样子看起来倒有些羞赧。 胡霁色一看瞒不住了,只好笑着解释道:“我娘年纪有点大,本来没满三个月,想等坐稳了再说。两位婶子听了就听了,暂时可不好往外说啊。” 姜氏顿时笑逐颜开,道:“嗨,总算有件好事儿了。你放心,婶子不往外说。” 话虽如此,可她们必定还是会回去和自家的男人念叨起,这事儿总是瞒不住的。 只是毕竟也确实是好事,早说晚说也一样是说。 到时候至多让人八卦两句这夫妻俩的夫妻生活,也就是了。 胡霁色道:“婶子,这屋子里有帕子,你们二位拿着擦擦身上的水,我这就去隔壁瞅瞅那个狗东西。” 姜氏连忙拉住她,道:“你咋去啊,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过去干啥啊。他这人,回头村长都要给他撵出去的。” 确实,这事儿闹开了,村长肯定不能不管。 这么想着,胡霁色突然有点幸灾乐祸,也不知道那小子阴沟里翻床的滋味美不。 他以为村里人蠢,没想到村里人这么彪吧。 “那我老姑那…… ” 明氏道:“这事儿你也别管,谁管都轮不上你。你爹能赶回来不?” 胡霁色摇摇头,道:“怕是不能,大人病得挺厉害的。” “那就让村长来主持!让你家老爷子出面!最后肯定是这样。”姜氏道。 一般情况下,按照惯例,村里就是这么处理的。 胡霁色道:“诶,好,那我等着消息就是。娘,您记住了,从现在起,隔壁那牲口您也别好饭好菜伺候了,随便给一口饿不死就算了。” 兰氏向来听话,连忙点点头,道:“就,剩什么给他什么。” 胡霁色笑了一下。 不多时,外头村长家的三个儿媳妇终于把徐寡妇给扯去了村长家。 就连胡宝珠也被徐大柱给带了过去。看这样子,徐大柱这次也是狠下了心。 于是一瞬间原本在胡家堵着看热闹的人,又都不顾天下着雨,涌向了村长家。 趁着人都走了,胡霁色这才掏出了之前带进城去捅莫氏的刀揣在了身上,就去了隔壁。 一进门,好家伙,那小子毫无负罪感,竟然还躺在炕上,正津津有味地翻看胡霁色的书。 见胡霁色进门,他就把自己手上的书翻了过来,贼笑道:“你死定了你,被我逮到你画这种图哦。” 那是胡霁色画的解剖图。 她也没废话,直接掏出了刀。 白傲天一愣,吓得差点从炕上弹起来:“你干什么!” 胡霁色道:“你仔细看看你手里那图,把人体内脏,肌肉还有动脉等等,全都标出来了。也就是说,人身上,捅哪个地方,会重伤会轻伤,捅哪里会死,我都知道。” 白傲天:“……” 胡霁色勾了勾嘴角,道:“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我这次进城,遇见了一个仇家,于是我捅了她整整三十六刀。不但刀刀不致命,最后衙门还给我验了个轻伤结果。” 白傲天仔细看了看手中这图,又看看她手上那把刀,最终惶恐地把书一扔。 “姑奶奶你可别乱来,是她先勾引我的!” 胡霁色啐了一声就骂,道:“你是发情的种猪啊,有人勾引你你就上?!不知道这是我家的地方,在这儿是毁我家的名声?再说,谁勾搭谁还不一定呢!我出门的时候咋交代你的?” 让他安分守己,不要发骚,结果他倒好,搞到胡宝珠头上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胡霁色举起手中的刀就往他那一剁! 刀子狠狠地扎进了炕上的被褥里,好在他反应快,硬是避开了。 饶是这样,也把白傲天吓得满头大汗。 “你来真的啊!”白傲天都要疯了,“你知道你打不过我的吧?” 胡霁色冷笑,道:“你觉得这事儿不值得我对你大打出手是吧?” 看他的样子,似乎真没把这丑事当成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显然,是他从小的生活环境使然,以他的身份,和人发生点什么,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被人发现了,长辈骂两句,也不会有人因此而责罚他。 胡宝珠现在被拉去村长那了,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以前他身边的宫女侍女之类的,背个带坏主子的罪名,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应该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怎么就和江月白江月泓差别那么大?! 他这副样子让胡霁色愈发火光。 于是她也不去拔那刀了,只冷笑道:“出了家门,便没人再护着你了。在我们村,是村长说了算。到时候怎么处置你,你且自受着吧。” 白傲天有点蒙圈:“处置?你们村的一村长,处置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就是江月白的兄弟?”胡霁色觉得贼好笑,“你比他可是差了不止十条街!” 白傲天愣了一下:“白圣儒跟你摊牌了,那你竟然还能回来?!” 看来是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有功夫关心这个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三十九章 还是能抵赖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村长那就让人来把这姓白的给带过去。 这胡霁色必须得跟去看热闹啊。 等她跟着一块儿到了村长家,就见那里人山人海,显然,附近只要听到消息的人都过来了。 胡霁色是好容易挤了进去,就听见那徐寡妇坐在村长家的大堂里哭得要死要活的。 徐大柱阴着脸站在那,胡宝珠可算是老实了一些,不过她竟然有脸往徐大柱身后躲,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老胡头气得两眼通红,见着那白傲天就要过来跟他拼命,被村长家的几个儿子死活给拦住了。 胡麦田看见胡霁色,连忙把她拉到身边,道:“你来干啥。” “看热闹啊。”胡霁色理所当然地道。 胡麦田真是要被她给气死了,道:“你咋还这么没心没肺的?老姑出了这样的事儿,她自己去死也不可惜,偏要拖累你啊!” “啊?”胡霁色道,“为啥拖累我啊?我这身正不怕影子斜的。” 其实她也知道,村子里的礼教虽然没有城里那么严苛,可毕竟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 这一家里,女眷大抵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只要一个坏了名声,人家就会觉得你们家家风不好,可能其他姑娘也不好。 胡麦田急得要解释给她听。 倒是胡霁色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道:“看你急的,咱老姑这事儿是第一次吗?又不是第一次了,该有说闲话的早就有了,还怕她多这一回。” 胡麦田想想,也是。但她还是颇为担心,担心的是这人毕竟在他们家住了那么长时间,又和霁色年岁相仿…… 且不管他们怎么想,这白傲天却也毕竟不是个傻子,真到了这地方,看见这架势,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他立刻就老实了起来,一声也不吭。 老村长生气地道:“你啊……你这个小子,我们本是看你可怜,才把你留在村里,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下作事啊!” 白傲天耷拉着脑袋,道:“四爷爷,我知道错了。不过我起初真不知道这妇人是有主的。” 村长惊了一下,道:“你说这话啥意思?” 徐大柱立刻回过头,凶狠地盯着胡宝珠。 胡宝珠哪里被他用这种眼神看过? 当即一个巴掌就抽了过去:“你瞪谁呢你!” 徐大柱几乎是立刻就回了她一个大巴掌:“你这个贱人!” 胡宝珠立刻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 村长夫人气得拍桌子,道:“少在那又哭又闹的,你做下这样的丑事,还想跟谁过日子!” 胡宝珠吓得呆住了:“啥意思啊?徐大柱你要休了我啊?” 呵,她也太搞笑了吧,都出轨了,也没想过会被休?” 徐大柱梗着脖子不吭声。 村长又问白傲天:“你刚才说那话啥意思?不对,你是在胡家养伤,他家姑奶奶你不知道?” 白傲天显得非常无辜:“我咋知道啊,她自己来的,兰婶和麦田姐也没跟我说过。四爷爷,这事儿都是我的错,您看怎么办?我赔钱成吗?赔多少都成。” 徐大柱生气地嚷道:“你以为有钱就啥都能解决了?!” 谁知徐寡妇却突然停止了哭声,立刻大声道:“赔多少?!” 徐大柱恼羞成怒:“娘!” “你嚷嚷啥!”徐寡妇又哭了起来,“当初不叫你娶这个丧门星,你非要娶,还花了那么多钱!不叫人赔钱,我拿什么给你娶新媳妇!” 胡宝珠听了便是暴怒:“我还没死呢!哪来的新媳妇!” 白傲天立刻顺着杆往上爬,道:“赔钱可以的,虽说我身上现在也没钱,却也有些值钱的物件,当了也值个几百两,都赔给你们家成吗?” 几百两!这个数额不小了! 偏偏他还作出一副乖巧的样子,道:“你们也别吵了,真真都是我的错……要是赔钱不行,要打要骂也行。不过,给我留条命成吗?” 看他这副知罪认错,任人处置的样子,老村长也只能长叹一声。 “你边儿呆着去,等先把这两家人的事情掰扯清楚。” “诶,好。我这就呆着去。” 白傲天老老实实地呆在了一边,不过在一个极其不明显的角落里,他得意地瞟了胡霁色一眼。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心想你以为这就完了? 天真。 老村长问徐大柱:“照你娘的主意,他赔钱,你休妻,你看怎么样?” 徐大柱一时半会儿地没说话。 胡宝珠倒是先急了,哭道:“凭啥!凭啥休妻!要休也是我休了他!” 村长夫人真是头也大了,冷冷提醒道:“你这爬墙的妇人,哪个不让休的!” 胡宝珠哭道:“我没啊!我没爬墙啊!不就是这老太婆诬赖我!她说我爬我就爬啊!有别人看见了吗?!” 徐大柱似乎愣了一下。 徐寡妇也是惊呆了,但立刻就扑过来骂道:“老娘把你拖出来的时候,你都还光着腚哪!在屋子里的事儿老娘就不说了,你个不害臊的娼妇还骑在男人身上!”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这劲爆,这生猛的描述! 听见众人的议论,徐寡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她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自己的男人不给碰,反而光着腚往别的男人身上爬!” 胡宝珠虽然不要脸,可这也有点太超过她的心理承受了。 听着那些人的议论声,看着徐大柱渐渐冰冷起来的目光,她终于感觉到害怕了。 她哭道:“你这个死寡妇!你是要我死啊!竟然拿这个来冤枉我!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活吗?那我就去死好了!我死了你们就相信我是被冤枉的了!” 说着,她竟然马上就爬了起来,实打实地往旁边的墙上撞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徐大柱一把拉住了她。 她似乎彻底崩溃了,抱着徐大柱,这个她无数次嫌弃又脏又仇的男人就痛哭了起来。 “相公我没有!我没有爬墙!是这寡妇她冤枉我!她冲进来扒了我的裤子把我扔在外头给人看!相公你给我做主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四十章 又被捅了 胡霁色也没想到她会这样突然抵赖。 徐寡妇只一味赌咒发誓说自己绝没有撒谎,若是撒谎,就叫雷公劈死。 可偏巧了,她这话刚说完,正下着雨的天就响起了一道惊雷。 众:“???” 古人都迷信,徐寡妇当场就吓得差点死过去。 然后胡宝珠就开始哭得更用力了,道:“叫老天劈死你这个祸害人的老寡妇才好!天天就寻思着想要我死,不就是谋我娘家给我弄的那点嫁妆!我身边那几个钱都叫你剥得差不多了,你现在想要我去死了!” 她一把推开徐大柱,冲向了老胡头就是一跪,道:“爹啊,我悔啊!悔了当初不听您和娘的话,叫这家畜生骗了身子,又骗了钱,如今连我的命也要了!” 子女里,老胡头是最最疼爱她的,当即便落下了泪来:“好…… 好!闺女!我老头子还没死,还能给你做主!” 徐寡妇已经回了魂,当即就哭道:“做什么主?!你还要诬了我家一头不成?!人家都答应赔钱了,要不是真睡了你这个婊子,人家犯得着赔那么多钱!” 这下所有人又都看向了白傲天。 很显然,当时屋子里发生的情况,除了胡宝珠和徐寡妇,就只有白傲天知道了。 就连当时在现场的姜氏等人,也只看到胡宝珠光着腚被拖出来的样子。而照胡宝珠说的,是徐寡妇特意脱了她的裤子来冤枉她。 白傲天连忙举起双手,道:“大娘,这事儿真不关我的事儿啊。我本来就是家里不要的孩子,托你们的福才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哪敢干这种蠢事啊。” 老村长气得捶桌子,道:“你扯这些个干啥?我问你,你到底做没做!” 白傲天道:“这个姐姐人挺好,我俩昨天才认识的……” 说着,他突然解开衣裳。 立刻就有妇人尖叫了一声:“娘呀,你干啥啊!” 白傲天无奈地道:“嗨,我……” 他停下了动作,摸了摸脑袋,走过去解开衣服给老村长看。 老村长和村长夫人都惊了一下,道:“你,你这是个啥啊……” 胡霁色远远瞟了一眼,就知道是增生复发了。 但应该刚刚复发不久,应该是刚才被人带出来淋雨感染导致的。 这鬼东西…… 白傲天看了胡霁色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胡霁色在心里想着该让他去死。 但在老村长叫她的时候,她还是走了出来。 “四爷爷,他这是发着病。我们之前请了田家大叔来给他擦药的。不过我走的时候已经见好了。” 白傲天顽强地道:“前天又发了,可是墨哥儿没见着人,家里头都是婶婶和姐姐妹妹,我就没敢讲。这个姐姐来了,我挠痒的时候叫她看见了,就叫她去霁色的药房帮我拿了药。”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但昨天她好像拿错了。今天又来一次,找着药,我痒的不行,连背上都难受,她就给我抹了。” 众:“……” 徐寡妇尖叫道:“你哄谁呢!上药还要骑到你身上去?!你要是没做,赔钱干啥!” 白傲天委屈地道:“我一个外来的,使唤人家的小媳妇,也不好看啊。我以为你们是因为这个叫我赔钱。你刚才说啥光着…… 我也是云山雾罩的,都不知道你在说啥。” 这也太强词夺理了! 但好像又没有什么漏洞。 胡宝珠就一直哭啊一直哭,徐寡妇就气得一直跺脚大骂。 老村长把胡霁色叫过去,又问了:“他这个病很严重吗?” 胡霁色没法否认,道:“挺严重的。” 白傲天小声道:“四爷爷,我就是因为经常发病,才被家里嫌弃的。这从小到大,只有她好像能治我的病。总归,要我赔钱,要打我都行,你们可千万不能把撵出去……” 这么一说,他刚才好像就是背锅了。 但村长会被他忽悠过去,村长夫人可不会。 她立刻对还在哭哭啼啼的胡宝珠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霁色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都知道避嫌,请了人来给他擦药。你一个妇道人家,办这样的事儿,还要不要脸!” 徐寡妇都蒙圈了,此时连忙就道:“对,对对!你,你要不要脸!” 老胡头一拍桌子,道:“咱不论这个!你这个老寡妇,你是欺负我儿娘不拎清了啊!天天在外头嚼舌根子害我闺女就算了,现在还想要害死我闺女啊!” 徐寡妇立刻跳了起来就啐在了他脸上,道:“你咋说不出口哪?!你不就是想说我拔了她裤?!我告诉你,别说我没有,就算我有,嫁到我们家,生是我们家的人,死是我们家的鬼!” 老胡头勃然大怒,冲过去就打她:“我今儿这条老命就跟你拼了!” 那些乡亲,连忙拉的拉,劝是劝。 胡宝珠则是一边嘤嘤地哭,一边偷偷看徐大柱的反应。 在这一片混乱中,徐大柱始终一动不动地站着,两眼发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趁着这会儿到处都乱,胡麦田把胡霁色拉到了后头。 “要是能圆的过去还得圆,得把这事儿按在家里才行。” 胡霁色也觉得是这个理…… 她有些不耐烦地道:“他们家的事儿咱们管不了,若是我老姑真叫休了,也跟咱…… ” 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尖叫声此起彼伏! 却见是徐大柱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那白傲天身边,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就见白傲天抱着肚子倒了下去,满肚子都是血…… 卧槽! 胡霁色傻眼了…… 这好说是皇子,要是死在他们村,那…… 她脑子还没转清楚,几个人立刻冲上来把徐大柱给按趴下去了。 有人大声嚷嚷着要报官。 胡霁色连忙大声道:“不能报官!” 老村长愣了愣:“为啥?!” 白傲天没有失去意识,此时捂着腹部趴在地上,额上青筋曝露,双眼血红地盯着她,似乎对她刚才说的话颇为不满。 胡霁色道:“总之不能报官,我先看看他的伤,别的以后再说。” “丫头…… ”村长夫人刚开了个头。 “如果报官我们全村都得死!”胡霁色狠狠地道。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四十一章 戏过了 胡霁色大喊着让人拉了车过来,把白傲天抬回家去。 就他这个体质,若不能接受无菌治疗,非死不可。 他是被徐大柱用一根长钉刺伤,村长说那是钉棺材用的棺材钉,不但刺进去了,还横切出了一个口,那血不停地往外冒。 伤口很宽,钉子早就掉了出来,胡霁色只能用帕子先给他按压止血。 现在想来,那徐大柱本来就是个杠士,也会帮人钉棺材钉,身上会携带这种东西,也是白傲天倒霉。 不过这人可能真的有点暴力倾向,那时候还用刀劈过胡丰文。 但他对胡宝珠又很好,平时胡宝珠对他也是非打即骂,从来不见他还手。 不知道这次的事以后,他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对胡宝珠。 老村长看着这巾子被血透得透红,人也有些慌。 他是和胡霁色一起在车上的,此时就问胡霁色:“丫头,到底咋回事啊……” 胡霁色也不好说他是皇子,咬了一下嘴唇,只好道:“四爷爷,我这次进了城,知道了他是钦差大人的外甥子。” 老村长唬了一跳:“啥,他不是因为家里那啥被赶出来的吗……” 胡霁色叹道:“自然都是骗人的。不过他体质特殊,被嫌弃的事情倒好像是真的,这次也是自己跑出来的。” 老村长惊魂未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你可得,可得救活了他才行……” 胡霁色点了一下头,道:“我尽力而为。但四爷爷,您先按住别报官。” 老村长胡乱点了头。 等到了地方,老村长亲自动手,几个人打着伞,把人给抬了下来。 胡霁色让他们先进了外面的小屋里,留下两个人做了一下除菌,才让把人抬到里头去。 然后她清了场,开始准备手术。 白傲天躺在台子上喘着粗气,突然冒出一句:“我干……”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道:“你不是故意让他捅上的?” 约莫刚开始故意的,但后来没想到人家还会横着来一下。 毕竟,以他的身手,当时不该躲不开。 “哎,我会死啊?” 胡霁色一边配麻药,一边道:“可能吧。” “死了也好…… ”他一只手按着那巾子,一边道,“反正活着也挺没意思的。” 听见她在那咣当咣当,他又道:“我二哥最好了,他娘聪明,他也聪明。” 听到和江月白相关的,胡霁色的动作难免一顿,不过她没有吭声。 “我娘怕我的病瞒不住,听了白家人的话,就让钦天监的人说我与道有缘,让道士化了我出家。她啊,就只会哭,鬼用都没有。” 胡霁色也没傻得去问他,你不是说你娘死了? 反正他嘴里实话真不多。 或许这位姓白的娘娘,在白家的女子里,绝不是最聪明的,甚至连相貌都可能不是最好的。被送进宫的唯一理由,可能就是她的健康。 白傲天捂着伤口,道:“要是我死了,你做了皇妃,能答应我帮我照顾我娘不?”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话咋还这么多?” 白傲天兀自道:“白家,你就把他们给灭族好了。你也说了,我们这样的人,活着也只能害人。那务必要照顾好我娘,她也怪可怜的。” 胡霁色哭笑不得,道:“你那舅舅倒要我的命呢。而且以后会怎么样,谁知道?”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走到了台子前,准备给他上麻药了。 白傲天猛地回过头,道:“我二哥,天地间第一的光风霁月之人。他许了你的一切,死也会给。” 胡霁色愣了愣。 白傲天看着她错愕的样子,似乎是觉得很满意,虚弱地扯着嘴角笑了笑。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瞎了眼,竟看上你这么个一无是处的……” 下一瞬,胡霁色用浸了麻药的帕子扔在了他脸上。 “闭嘴吧你。” 白傲天昏昏沉沉地道:“我觉得我肠子都掉出来了,真要死了……” 然后他好像听见胡霁色说:“我这不是给你塞回去了么。” 白傲天:“???” 然后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腹腔手术是个细活,在完全没有助手的情况下,就算是胡霁色,也很难完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脏器受损不严重,出血虽多但也不算特别狠,止血针扎不好问题也不大。 …… 老村长驱散了围观的村民,亲自在门口等了约莫有一整个时辰。 杨正劝他:“您要不先去休息吧?回头有消息了,我叫您。” 老村长摇摇头。 当时胡霁色说出这人的身份的时候,只有他在,因此此刻只有他一人是最焦心的。 “咋进去那么久啊……”他喃喃道,“丫头就一人,也不知道忙不忙得过来。” 正说着,胡霁色就打开门出来了。 只见她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出门因为口干就开始干呕。 胡麦田连忙上前扶住了她,道:“霁色啊,你这是咋了……” “想喝口水。”胡霁色道。 胡麦田连忙把她扶进了屋,并且给她倒了一杯水。 老村长跟在她后头,道:“咋样啊,丫头!” “缝了四层,所以慢了点”,胡霁色说着又狼饮了一口水,然后才道,“好生养着吧,死不了。” 前面那句啥意思他不明白,但听到后面那句,老村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瘫坐在了椅子里。 “真是作孽……” 胡霁色抬头看了胡麦田一眼,道:“姐,我和四爷爷单独说两句话。” 胡麦田答应了一声:“要是有啥你就喊我。” “没事儿。”胡霁色安抚道。 等胡麦田一出去,老村长就战战兢兢地道:“霁色啊,你是想把这事儿按下去啊?可,等他伤好了,自己不会去告状?” 胡霁色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就是觉得,就算要告,也不能让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四爷爷,我其实都没有想好,我只会治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老村长叹了一声,道:“罢,也是难为你了。我回头和正哥儿商量商量。” 也对,杨正是胡家村的女婿,又是捕快,是最适合的商量人选。 老村长站了起来,道:“你就好生看着他,不过别亲自去伺候,让墨哥儿去就行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四十二章 心里过不去 随着这一场雨一下,天就逐渐冷了。 胡霁色精神多日紧绷,被雨一淋,觉得有些感冒的症状。 趁着还没发起来,连忙用姜汤水泡了脚,然后又喝了好些热水,在被子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等她睁开眼,兰氏拿了饺子她吃。 一切好像又风平浪静的样子。 胡麦田坐在她身边,低声道:“咱爷要去和那老太婆拼命,但没说要和离或是休妻。” 胡霁色愣了愣。 “那徐大柱现在捅伤了人,搞不好要进去。那徐寡妇也老实了,没有再不依不挠的。瞅那样子同个鹌鹑似的。其实吧,咱老姑真不是什么好货色,我看那事儿,她八成是做了。”胡麦田道。 只不过就是现在白傲天这个样子,突然翻身一变成了苦主了,别人也不敢说啥。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看不管做没做,咱那老姑父心里肯定是很疙瘩的。就算不休妻,以后日子也不好过。” “可不是哪”,胡麦田哆嗦了一下,道,“哎,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你说,咱这老姑父,咋动不动就想砍人啊,杀人的。” 胡霁色吃了个饺子,道:“不熟,也不好说啥,就是真觉得怪怪的……” 姐儿俩正说着话,就听见黄墨在外头道:“师姐,我能进来不?” 胡霁色道:“进来吧。” 黄墨就钻了进来,然后道:“师姐,我听他们说,我爹放出来了?” “嗯,放出来了,查清楚是冤案。”胡霁色道。 当然,里头那些复杂的东西就没必要说了。 胡麦田一脸八卦地道:“墨哥儿,四爷爷那人多吗?” “挺多的,不过都在院子外头晃荡,也没进去。只有四爷爷和姐夫在里头。” “那我们老姑父呢?”胡麦田又问。 “叫人绑着关在厨房里”,黄墨挠了挠头,道,“他那寡妇娘早就跑了,他媳妇一直在那哭呢。” “哭啥啊?”胡霁色都有点惊讶了。 “嗨,不晓得。我看她之前挺绝情的,后来又哭哭啼啼地守着不肯走。” 胡霁色想起之前,胡宝珠死活不肯嫁给徐大柱。可徐大柱为她去劈胡丰文了,她又为了徐大柱要死要活的。 现在又……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夫妻相处模式,胡霁色也说不明白。 胡霁色一边吃饺子一边道:“那我爷呢?” 黄墨道:“还在那。好像是心疼他姑娘所以不肯走。” 胡麦田无奈地道:“咱爷好久不管他家的破事儿了,这次下定决心要管,结果也不知道能管成个啥样。” 若说给闺女出气或是撑腰,或者说干脆做主让他们和离,都还尚可。 可现在闹成这样,长辈的处境也很尴尬啊。 别的不说,就说现在这剧情确实让人看不懂啊。如果照胡宝珠说的她是叫人冤枉的,应该十分生气才对。可她现在又痴心地在徐大柱门口那等着…… 黄墨道:“人家都劝老爷子,说是应该让师伯回来。咱家那么多工人,还好些嘴巴子厉害的大姐和大婶,不怕骂不过那个寡妇。” 胡霁色满头黑线,道:“你师伯忙得不得了,哪里有闲工夫管这些破事儿。” 黄墨挠了挠头,笑道:“哎,姐你说的对。” 看他这样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仿佛是觉得自己太过不务正业了。 胡霁色吃完了饺子下了地,然后让他叫人一起去隔壁白傲天给挪了出来。 白傲天的麻药刚退,人很憔悴,显然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等黄墨出去了,胡霁色就直接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白傲天喃喃道:“你还……真救了我啊?这世上有你救不了的人吗?” “怎么没有?他这钉子扎得偏一点点,给你扎破了脏腑,你就完了。” 胡霁色道:“说正经的,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白傲天身上还难受,但还是坚持犯贱,哼哼道:“你疯了吧,他要杀我,我还饶了他?” 胡霁色轻轻捅了一下他的伤口,很轻,本该不痛,但他条件反射地惊了一下。 胡霁色遂即哈哈大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叫他捅伤的,想以这个苦肉计混过去。只是没想到那人下手这么狠,真差点要了你的命。” 想起他刚才手术前交代遗言的那个怂样,现在都还觉得乐。 白傲天没力气跟她吵,大约也是失血过多,脑子供血不足,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该这么顶回去。 胡霁色道:“快算了吧,别在这儿吓唬我,就你这样,去报官你也没啥好下场。” 白傲天哼哼唧唧地道:“真是最毒妇人心…… ” 胡霁色啐他道:“就你这样的,下次也要让人捅死。”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咋她才离家两天,他就和胡宝珠搞到一起了? 也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勾搭流程。 这次胡霁色是早有准备,除了青霉素,还给他吃了激素药,避免过激反应。 他也没支撑住,很快就睡了过去。 …… 第二天,老村长来探望白傲天,他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他自是拿出了自己那一套装乖装可怜的绝活,不但说自己不计较了,还哄得老村长是心花怒放。 老村长最终甚至答应他,让他一直留在胡家村养伤。 既然苦主都这么大方,那这件事就算是了了。 老村长把徐大柱叫过来教育了一番,也算是默认了之前他们那套上药的说法。 夫妻俩分头行事,村长夫人则把徐寡妇和胡宝珠都挨个教育了一下,嘱咐她们回去好好过日子。 胡宝珠倒罢了,徐寡妇一听不用赔钱也不用送官,这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了下来。 只不过因为她自己的大肆宣扬,徐大柱那顶绿帽却是摘不掉,在村里走着,人人也把他当王八看。 自此以后,徐大柱性情大变,虽未休妻,可是却再也不像从前那般迁就胡宝珠了。 他对胡宝珠那是三天一小揍,五天一大揍,揍得这媳妇是哭爹喊娘的。 俨然已经有了徐寡妇亲生儿子陈铁柱当年打媳妇的风采。 徐寡妇非但不管,还天天给他加油打气,让他再揍狠一点。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四十三章 罚跪的沈夫人 过了几天,白傲天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一些,城里来了人,说是要借胡霁色家的轮椅。 来的是杨正和张吉。 杨正还当着张吉的面前取笑:“衙门里办差的都最讨厌出城,偏你,跑得比谁都勤快。” 张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嘴硬道:“谁说大伙儿都不乐意出城?我哥他们可想来,不是被我给抢了差事么。” 他看着胡霁色,脸有点红。 但这姑娘似乎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只是温和地笑笑,就去把轮椅给推了出来。 杨正连忙又道:“沈夫人说想请你去做客,你也去一趟吧?” 胡霁色愣了一下:“沈夫人?” 杨正笑道:“是啊,沈夫人,说是就在官驿请客呢。” 胡霁色心想,她也没什么好怂的。 当下她就收拾了一下东西,和家里人打了招呼。 胡麦田道:“你这刚回家没多久,咋又要去啊?” “今儿是进城去做客的,很快就回来了。家里的生意姐姐你多费点心。” 胡麦田叹道:“知道啦,事儿办完了你就回来,别在城里呆着,城里也不好玩。” 闻言胡霁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哪儿都没我家好玩。” …… 一路上,胡霁色想了无数种可能。 但她死也没想到,她人一到官驿,就看见有一坨被丝绸裹着的人影,跪在门口。 离得比较远的时候,胡霁色只当是有个人蹲在那,可等走近了,才发现是沈夫人跪在那。 饶是胡霁色自认最近已经见过不少市面了,这会儿都吓了一跳。 沈夫人抬起头,眼神有些怨毒地看着她。 “小胡大夫来了啊。” 沈引咧着嘴从门里跨了出来,看那样子,仿佛是从浔阳首富变成了大夏首富。 “来来来,快请进来。” 胡霁色被雷得七荤八素,小心翼翼地侧身从沈夫人身边走了进去。 这屋子里确实摆了宴席,但白大人还没来,竟只有沈引在。 胡霁色小声道:“搞什么鬼?” 沈引得意地看了一眼沈夫人,道:“昨天,我可过得太刺激了。” “嗯?” 原来昨天,沈夫人终于冲出封锁圈,来到了官驿向她姨父告状。 她也不是个傻子,被困在床上那么多天,虽说有腿伤有腰伤,但也不至于整天昏昏欲睡吧?她很快想明白了是沈引给她下了药,而且她已经众叛亲离。 沈引后来发现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把药给偷偷倒掉了,然后昨天终于找到机会。 等沈引发现并且追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婆娘历经千辛万苦,拖着伤残的身体,亲自走到这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她身居高位却病卧在榻上的姨夫告状。 沈引当时就给吓跪了。 他商海沉浮多年,那脑子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也没有打断他婆娘的哭诉,而是一直在想着该怎么应对这件事。 好在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在心里已经想过无数种可能,也暗自分析过这个理应跟他不熟悉的妻娘舅的脾气。 最后他还是找到了路子,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把二爷给抬了出来。”他得意地道。 胡霁色:“……” “本来白大人都已经要处置我了,后来又转了向。今日请你来,还特地让她跪在那反省。”沈引笑道。 现在的朝廷是风雨飘摇,今上身体羸弱,贵妃母族把持朝政,引起了诸多老臣的不满。 敏感的政治家自然嗅到了风向,都不敢轻举妄动,准备好了随时做墙头草。 沈引没有点破,只说当初二爷交代他看好胡家,他也是为了不让沈夫人再捣乱才出此下策,并不是因为什么宠妾灭妻…… 他还举了很多例子,比如沈夫人掺合到了之前的杏林商会案,差点把胡霁色给送进号子去…… 如此一来,原本是要给妻家外甥女出气的白圣儒立刻转了风向,气得还发了一次哮喘。 “所以让她在这儿跪着?”胡霁色有些不解,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最严重的是她的腰也有伤,如今天气渐凉了,她这么跪着会怎么样,你们没想过吗?” 沈引道:“你同情她啊?没忘记她干过的那些好事吧?” 胡霁色嗤笑一声,摇摇头,道:“不是同情,是好奇。” 好奇的是,作为她的丈夫,她的亲人,是不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在乎她可能会从此废掉? 沈引摇摇头,道:“没什么可好奇的。” 说白了就是不在乎。 她那本来就没怎么见过的面的姨父,就更不在乎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可沈夫人却都听见了。 她原就是个极要强而且要面子的人,跪在这里已经是万般屈辱,再听到这般诛心的话,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大约也是因为疼,她的腰伤和腿伤都挺严重的,这也不知道跪了多久了,恐怕早就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 就在她要原地暴起的时候,白圣儒过来了。 远远地就能听到黄德来那爽朗的笑声,胡丰年和霍大夫也在,是霍大夫推着白圣儒的轮椅把他给推了过来。 沈引连忙狗腿地领着胡霁色迎了出去,出门就一脸谄笑:“姨父。” 可笑的是,他是因为妻子娘家攀上的亲戚,如今正经的外甥女却在这儿跪着呢。 沈夫人动了一下,抬起头,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白圣儒看起来有些严肃,道:“罚你,不服?” 沈夫人动了动嘴唇,道:“不敢。” “这事儿就算说到你娘家去也是一样”,白圣儒冷冷道,“虫疫这是多大的事儿,你也敢搅和?平时有些娇纵倒罢,竟利用疫情,和那些黑心的大夫搅和在一起,害百姓性命!你知不知道,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但你夫家要倒霉,你娘家也得跟着吃挂落!” 沈夫人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道:“可这件事不会传出去啊,只是死了一个百姓而已,天家哪来的闲情管这个…… ” “荒谬,简直无可救药!”白圣儒气得哮喘又要犯了,干脆道,“引哥儿,给我掌嘴!我不喊停不许停!” “是!”沈引高兴坏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四十四章 沈引好嗨哟 那一刻沈引大概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人生的巅峰。 不用白圣儒再吩咐,他已经左右开弓,直抽了他婆娘十几个嘴巴子。 对于沈夫人来说,被人打嘴巴子很痛苦,但被沈引打那是痛上加痛。 可她再跋扈,也实在不敢在白圣儒面前反抗。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家能有如今的地位,她母亲能有诰命,都是因为她大姨母嫁进了白家。 如今就算再有道理讲,她也不敢讲。 直到她终于撑不住,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沈引倒是想把她揪起来继续打,但想想还是不要太过分了,不如留着回去再抽。 白圣儒道:“滚一边去,继续跪着!” 沈夫人艰难地挪动着身子,跪得远了些。 这是为了给白圣儒让出进门的路。 所有人的神情都很平静,只除了一个黄德来,他好像有点吓着了。 但琢磨着白圣儒刚才的话,他又哆嗦拍了个马屁:“大人真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 白圣儒脸色稍缓,道:“让黄大夫见笑了。我家原不是这样的禽兽人家。” 他突然想了起来,道:“听说在那个案子里,黄大夫也吃了不少苦头?” 黄德来连忙道:“有罗大人在,那案子审完之后也水落石出了,并没有受多少委屈。” 白圣儒这才笑了,道:“那就好,那就好。” 今天是他设宴,桌上摆了几样冷盘,等他入座之后,才让人上热菜。 胡霁色坐在胡丰年身边,也没多话,只顾自己吃吃喝喝。 白圣儒因为自己身体不适,忌口颇多,倒也没怎么动筷子,反而一直和黄德来说说笑笑,气氛很是融洽。 他突然问胡霁色:“我家那个不懂事的小外甥,在你家可好?” 胡霁色刚夹起来的鸡腿,就掉进了碗里。 沈引奇怪地道:“什么小外甥?” 白圣儒笑道:“我这次办差,带着家里一个不懂事的小外甥出来见见市面。年轻人野得很,倒是跑到乡下去了,没想到这么赶巧,叫胡家收留了。” 沈引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估摸着就猜出了这个“小外甥”是个什么来路。 他心想,这胡家究竟是什么风水啊…… 胡霁色整理了一下情绪,就道:“挺好,他的伤还没好利索,这些日子天转凉了,还在休养。” 反正他被人捅了的事情,死也不能说。他要是查到了那是他的事。 沈引立刻关切地道:“我小舅子怎么了?缺什么没有?若是缺了,你跟我说一声,我派人给他送去。” 严格的说……这位皇子确实也算是沈夫人一表三千里的表弟,也算是他的小舅子吧。 就是这正经的三千里表姐还在外头要死不活的,三千里表姐夫眸中却闪烁着真挚的关切。 胡霁色憋着笑,道:“你不用操心,什么也不缺。” 白圣儒道:“没有闯祸吧?” 闯了…… 胡霁色笑道:“他伤还没好。” 也不直接说,就说伤还没好,让人理解成可能没闯祸吧。 白圣儒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这农女…… 听说年未及笈,说话却滴水不漏,比京里那些经过专门培养,被委以重任的贵女也不逊色。 和她那沉默寡言,却性格相对单纯的父亲相比,实在是差别很大。 胡霁色也知道他在观察,心里也是不怂的,比心理素质她很少会输,反正不是硬刚的时候。 这饭吃了过半,白圣儒终于说出了自己做这宴席的最重要的原因。 “说来惭愧,本官身体不好,所以想要邀请黄大夫和本官一起回京。” 胡霁色和胡丰年都是一惊。 沈引愣了愣之后便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黄德来的肩膀,道:“恭喜黄大夫!这白家可是侯爵之家啊,去了他们家,你可真是一步登天了!” 黄德来那样子就像是捡起来了大馅饼,竟动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才哆哆嗦嗦地道:“大,大人啊,我,我……” 白圣儒把他的反映看在眼里,十分满意,道:“你愿意吗?” “愿意啊!怎么会不愿意!” 胡家父女俩还没想好借口怎么阻拦,黄德来已经相当响亮而大声地道。 不但如此,他还立刻就下了座,给白圣儒磕头:“多谢大人恩典!多谢大人瞧得上我!” 胡丰年叹了一声。 胡霁色在桌子底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算是安抚。 她也想通了,这姓白的知道拐不动胡丰年和她,就想着干脆把黄德来拐回去。 一则黄德来医术也不低,再则,胡丰年之前为了他的事情都要拼死力争了,可见很在意他。为了保他,必定会把秘方什么的都给他。 这对白氏族人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而对于黄德来来说,这条路虽然不算安逸,却也确实是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看来回去也要和他好好谈谈了。 白圣儒也是很高兴的,他终于觉得有一件舒心事了。 他许了黄德来很多,听说他有个儿子,更是提出要保送他儿子进京城的一个名学。 这顿饭吃下来,他虽然也没吃啥,可内心是无比的满足。 胡霁色倒还好,想通了以后照样吃的香,胡丰年就有点食不知味了。 很显然,他始终没有忘记之前那白圣儒指使人冤黄德来入狱的事情。 只是黄德来都答应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白圣儒也不是个会让你反悔的人。 这饭正吃着,外头的人突然来报,说是沈夫人已经昏厥了,而且颤栗不止。 胡霁色放下筷子,道:“我去看看吧。” 白圣儒有些惊讶,道:“不必了,让霍大夫去瞧瞧吧。” 他是不能理解胡霁色这种没有感情的医疗机器的心理。给沈夫人看伤,胡霁色还真没什么心理负担,反正她心里有数估计这病根是看不好了。 “不用了,我们都是女子,我去方便一些。” 沈引就适时地拍马屁,道:“小胡大夫最是医者仁心。” 胡霁色笑了一下,也没多吭声。 她出去以后看到沈夫人,确实和她预想的一样,腰腿都在不断地颤抖,连整个人都微微抽搐。 这是入骨的痛。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四十五章 可以走的路 胡霁色让人把沈夫人抬回房,她惊厥醒了过来,然后就“嗷”地一声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喊“疼”。 “老实点。”胡霁色皱眉道。 沈夫人看见是她,竟像是看见了仇人,哭道:“你……你巴不得我死!” 胡霁色一边准备镇痛的麻药,一边道:“知道自己遭人恨,还不错。” 沈夫人疼得浑身发抖,抖了一会儿,突然道:“你救救我…… ” 胡霁色扭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沈夫人道:“你虽恨我,可每次给我看伤都尽心尽力……我会好的吧?” 胡霁色觉得可笑,知道人家每次给你看伤都尽心尽力,你咋不知道感激? 她准备了麻药,然后道:“我自会尽心尽力,但只能给你用镇痛的麻药减轻你的痛苦。你要恢复成当初那样,我觉得不大可能了。” 沈夫人惊了一下:“不,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是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这是天给的。我们大夫,也不是神仙。” 沈夫人就哭得愈发厉害了,一边哭一边喊着要沈引死的话。 胡霁色给她用了麻药,然后给了她一些青霉素消炎。 经过胡丰年的调配,她家的麻药效果很强也很快。 约等了一刻钟,沈夫人渐渐冷静了下来,抽搐也缓和了。 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脆弱,完全不复当初的跋扈和狠辣。 胡霁色配好了药,道:“膏状的是麻药,用来敷患处,一天不能超过四次。粉状的是消炎药,一次用半勺温水化开服用,一天三次,吃七天。” 沈夫人动了动嘴唇:“不能好?” “可以让朱大夫给你艾灸保养,平时多泡泡脚缓解痛苦。若是再发作,再来拿药。”胡霁色道。 沈夫人又哭了,道:“你把药方卖给我。” 胡霁色笑了:“这不可能。这两味都是我家的秘方。” 沈夫人恨死了,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利诱威逼。可她现在没办法,沈引肯定不会帮她的,连她姨夫的力也借不上。 她哭道:“你们安敢如此对我!我是府台之女,我母亲是诰命…… ” 胡霁色懒得听她在这儿哭,直接提了药箱就出去了。 等她这里弄好,回去汇报了一下沈夫人的情况,他们也差不多要散席了。 沈引倒罢了,白圣儒的反应也挺冷漠的:“这骨伤骨病本就得靠养,让她好生将养着吧。哎,对了,听说你们家的麻药效果很好,可否做一批让本官带回去?” 这倒没什么好拒绝的,总比那开口就要药方的强的多。 但实在没想到的是,这白大人竟然要按市价给钱…… 于是等胡霁色出了这个门,手里突然揣着一个两千盒的麻药单子。 黄德来美得浑身的肥肉都在抖:“白大人真是谦恭,真是好官,真是…… ” 话还没说完,就被胡丰年一把扯进了他们自己屋。 黄德来晕头转向地道:“干啥啊师兄?” 胡丰年狠狠地拍了他肩膀一下,然后对胡霁色道:“做药方。” “好。” 胡霁色自去摊开笔墨纸砚开始写药方,一边劝道:“爹,您也别太生气了。” 黄德来莫名其妙:“为啥啊,为啥生气啊?还有,啥药方啊?” 胡霁色不理他,就对胡丰年道:“对师叔来说这也是个机会,在浔阳城里他恐怕难越过杏林商会去了。可他被钦差大人请回去的消息一放出去,那那些人还不得跪着跟我师叔说话。” 黄德来想到美处,就眉开眼笑:“哎其实我也不在意这些,不在意这些。按说师兄医术比我更高……” 他突然反应过来,道:“哎,不对,他为什么不请师兄?” 胡丰年真是看他都眼睛疼:“现在知道有鬼了?” “爹,富贵险中求,一般想要这个机会还没有呢。我师叔性情圆滑,我觉得他成。”胡霁色又道。 胡丰年叹了一声,道:“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黄德来:“???” 胡丰年把他按在椅子里,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全部记住,但绝不可透露给别人。” 黄胖子瞬间憋出一脸汗:“师兄,师兄你可别吓我啊……” 胡霁色一边卖力地写药方,没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黄德来的事胡丰年自然会解决。 胡丰年不想女儿在城里多留,等她写完方子就撵了她回去。 他把胡霁色送到官驿门口,道:“这姓白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你家去,多照顾你娘,多照顾村里。没事就不要进城了。” 胡霁色连忙答应了一声:“我也不想来……但爹您万事小心。” 胡丰年竟然道:“那姓白的不知道为什么转了性,如今大约是想着咱们是吃软不吃硬的,所以换了手段。如今这般,倒没有什么应付不了的。” 闻言胡霁色大惊:“爹您还机灵的!” 真不像个榆木脑袋啊! 胡丰年没好气地道:“啐,你当你爹是个傻子呢。” “那不能”,胡霁色憨笑,道,“有我这么机灵的闺女,我爹应该是双倍的机灵才对。” 胡丰年骂了她一句不正经,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暗淡。 胡霁色知道,他是想家,想媳妇了。 “我娘挺好,茂林、官哥儿还有念姐儿,大家都好。家里的狗都好,猫也好,骡子和马都好,连小猪崽都很好。”胡霁色笑道。 她到底还是没有把胡宝珠的事说给他。这破事儿也算是有了个结果,现在说给胡丰年干什么?仿佛故意要他多一件事操心似的。 胡丰年笑了,道:“行了,我知道了,让你姐夫送你回去。” 杨正也是老遭罪了,专门干这送小姨子回家的活。 偏巧这次张吉不在,没捞上这差事。 杨正就跟胡霁色开玩笑:“霁色啊,这次只有姐夫一个人送你了。” 他原本寻思着丫头也是机灵鬼,这天天被送来送去的,也该看出点什么来了? 胡霁色道:“原是姐夫也不用来,不过是借着我的光看看我姐姐和官哥儿念姐儿罢了。” 杨正:“……”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四十六章 打趴下了 胡霁色回村之后,就开始加紧调配白圣儒要带走的药。 老村长来过胡家几次,不过每次都是来找白傲天的,看那样子还是被白傲天给哄妥帖了。 这也不能怪老村长,实在是那徐家实在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徐寡妇倒罢了,那徐大柱本就是杠士,好容易在村里有了些人缘,结果因为三番两次地捅人,现在得了个“棺材儿”的诨号。 相比起来,这知书达理,又嘴甜会哄人的白傲天,可真是太可爱了。 即使当时他们找的那个借口这样蹩足,可过了几天,村里竟就真的没有怪那白傲天的了。 就连老村长,原本也很不放心他继续住在胡家,这事儿后来也不提了。 只有胡霁色知道,他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 饶是胡霁色表现得那么明显,他好像始终都不知道,胡霁色是打从骨子里厌恶他。 这天胡霁色拿着小本子,在院子里记录这一批做材料的药的成色,和日晒的时间。 他突然就扶着老村长让人给他做的助步车慢悠悠地晃了过来,笑道:“今儿太阳真好。” 胡霁色“嗯”了一声,头也没有抬。 她拿着个钢管一样的小笔在写字,这是她研究了好久,让村里的木匠和铁匠都帮忙,做出来的简易钢笔。这玩意儿的关键在于滚珠,她这珠子还是挺大一颗的,但无论如何,都比随时要补墨的毛笔强多了。 白傲天看了她一会儿,笑道:“你怎么一整天都在写写画画,想做个才女啊?” 胡霁色懒得理他。 以白傲天的眼光来看,她生得不算美,起码不能和那种从小精心炮制,肤若凝脂的尤物美人比。甚至在对着他的这边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粉色疤痕。 听说是叫那个叫胡宝珠的妇人用剪刀划的。 但她绝对不丑,容貌甚至可以说精致,但不张扬。 最动人的不知道应该是她的眼睛,目光总是专注,还是她的笑容,她不爱笑,但一笑就如春光般明媚。还有她的手,也很美,修长匀亭,灵巧而稳定。 或许这就是人家说的,美人在骨不在皮。 作为一个从小品鉴了无数极品美人的纨绔子弟,他突然知道了这句话的意义。 这姑娘气质绝佳,是个极品的骨相美人啊。 他看着觉得心痒痒,忍不住又凑过去道:“哎,你对我二哥,也这么冷淡吗?” 胡霁色挪了个位置,去翻另一个地方的药草,道:“你没事儿能不能别来烦我?我这忙着呢。” 白傲天道:“你在胡写些什么?” 胡霁色受不了了,干脆站了起来,把本子给他看,道:“这批菖蒲,是今年能入手的最后一批,是你用的麻药里一味。全株有毒,根茎毒性最大,药量把控不好可置幻甚至置死。” 白傲天哆嗦了一下:“你给我用毒药?” “医毒不分家”,胡霁色道,“入药的时候,药品的成色,水份,都非常重要。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我现在在做的是事关人命,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你能滚一边去么?” 白傲天:“……” 胡霁色看他呆呆的,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他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废物。 然后她就又蹲了下来,开始观察记录药材。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这小子道:“我不干什么,我就静悄悄地旁边瞧着,这样行吗,二嫂?” 胡霁色:“???” 然而让白傲天失望的是,她竟然没有马上面红耳赤,更没有恼羞成怒。 她连头都没有抬,道:“这草药需要阳光,天时难抢,你若是非要呆着,麻烦呆远一点,别挡了它们的光。” 白傲天支着那助步器,慢腾腾地挪到一边,好脾气地笑道:“知道了,二嫂。” 胡霁色没理。 白傲天一时半会儿也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是默认了在心里偷着美呢,还是别的什么? 然而白傲天在她身边呆了一个下午,发现她真的就是亲自去把晒着草药都翻了一遍,细致地做了记录。 紧接着她就进了她那间不让人进去的药房,倒腾了一下。 再然后就去了厨房,拿了一盘兰氏做的寸枣酥,一边吃一边看天色。 根本完全没有受他影响…… 白傲天不良于行,远远地冲她喊:“给我一点!我也要吃!” 胡霁色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理。 白傲天挪着助步器慢悠悠地溜达过去,一边笑道:“好嫂子,给我吃一点。” 结果他刚走到胡霁色跟前儿很近的地方,她突然抬头看了看天,然后端着自己的小盘子,迎面就从白傲天身边走了过去。 白傲天:“哎,你???” 这故意要捉弄他吧? 好调皮! 胡霁色背对着他冲还在院子里忙活的豆子等人喊道:“收药啦!看样子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巨雷响起。 豆子她们连忙都集合过来,要干活了,还不忘一人从她的盘子里拿了根酥。 胡霁色一人打了一下手:“脏死了,都没洗手。” 小姑娘们欢笑着一哄而散,然后就去抢收。 白傲天看了半晌,终于确认了,他确实是做了半天的透明人。 等抢收好了,大雨如期而至。 胡霁色和豆子她们几个窝在药房里,她们叽叽喳喳说她们的,胡霁色看自己的书,倒是谁也没妨碍谁。 正是热闹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豆子最是灵活,马上就蹦了起来,道:“这大雨天的谁啊,我去瞅瞅!” 她们刚在讲一个跟猴子有关的笑话,这会儿棉花都在乐,指着豆子道:“我觉得她比刚说的那个古话里那只猴都能蹿。” 众人又都乐不可支了起来。 然而这个豆子猴刚蹿出去,突然尖叫了起来。 “娘呀!霁色姐姐你快来瞅瞅!宝珠婶被人抬来了!” 胡霁色惊了一下,连忙放下书站了起来。 人还出门口,就听见徐寡妇在那大声嚷嚷:“人抬回来了,你们自家就是大夫,自己给看啊!看不好也赖你们自己!”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四十七章 看姐姐打架 门外站着的,是徐寡妇,还有她家两个邻居,抬着一块板,上头躺着鼻青脸肿人事不知的胡宝珠。 就这样,连把伞也没给她打,连件蓑衣也没给她盖。 饶是胡霁色一直不喜欢这个老姑,看到这个情景,也惊住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抬进去。” 徐寡妇自打着把伞,还站在院里骂:“不争气的东西,这身子连个蛋都不能下,还那么不禁打!要不是看你娘家是大夫,看病不用钱,看我不把你轰出去!” 胡霁色正想去看病人,听着这话就冒火光,道:“你她娘的给我闭嘴!等会儿我再跟你算账!” 徐寡妇得意地道:“哟,你还敢跟我算账啊?我可是你的长辈,你算什么账?你老姑是个烂屁股的贱人,你娘当寡妇也不安生,你也是个小贱人…… ” 豆子气疯了,道:“你咋这样啊!打了我家姑奶奶,咋还敢骂!” 徐寡妇:“咋就成你家的了?你是这家的下人,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明明是个猴呢,还敢装人啊!” 这货打胡宝珠就算了,还敢说兰氏的长短,那胡霁色可不能忍。 她进屋去拿出来一条扁担,扔了出去:“给我按住她!打!” 豆子她们早就憋红了眼,此时闻言立刻都上前了一步。 徐寡妇唬了一跳:“咋,还敢跟我动手啊!” 胡霁色冷笑道:“我就是大夫,看病不用钱!我啥时候给我老姑看好伤出来,你们就打到啥时候再停手!” “我看你们谁敢!” 最近因为徐大柱“夫纲大振”,徐寡妇这假婆婆也觉得很有面子,腰杆那叫一个硬! 豆子跑了第一个:“谁不敢啊!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老泼皮!” 七八个女孩一拥而上,把那寡妇按住就是一顿暴揍,抓头发的抓头发,挠脸的挠脸。 帮忙抬人的那两个邻居连忙道:“哎,这是干啥,这是干啥啊!” 看那样子还想去拉架。 胡霁色冷冷道:“我家姑奶奶被打成这样的时候你们没拉,现在也不许拉!” 那两个汉子搓着手,尴尬地笑了笑,也真不敢去拉了。 只留一个徐寡妇被摁在泥水里,被打得一边骂一边哭。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转身进屋去看胡宝珠。 胡麦田人还在作坊那边,屋里只有一个兰氏。 兰氏是个非常仁慈而且温柔的女人,看胡宝珠这样,早忘了仇,抓着她冰冷的手给她哈气。 胡霁色给她看了看伤,都是皮肉伤,应该是拳打脚踢造成的。 虽然这么说不大合适,可徐大柱打媳妇,倒确实是比他表哥下手轻些,到底是没打伤骨头。 胡霁色给她上完了药,她咳嗽着就醒了过来。 “醒了?”胡霁色道。 她应该是气滞昏了过去,问题不大。 “虽说没什么要命的伤,但你这创口面积太大,殴打得也太狠,有很多还是伤上加伤。我建议你回娘家去修养一段时间再说吧。” 胡宝珠哽了一下,道:“徐,徐大柱这个畜生呢?” “没见着。”胡霁色道。 “我要跟他和离,叫他赔了嫁妆来!你,你去把我哥哥叫回来,给我撑腰!” 胡霁色道:“想通了要和离是好事……不过我爹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这话我得给你说在前头。” “凭啥!官老爷……老爷不能不讲道理吧?他家都要死人了,还不让他回来?” 胡宝珠突然想了起来,拼命挣扎着在炕上挪动着身子,道:“能不能让大哥给钦差大人说说,让他把那个寡妇的头给杀了?” 胡霁色啼笑皆非,道:“嗯,有空我给她说说。” 她对兰氏道:“娘,咱家骨头粥还有吧?热点我老姑吃。” 兰氏点点头,就去了。 她一打开门,外头豆子她们殴打徐寡妇的声音就传来了。 胡霁色突然响起来还有这么一茬,连忙出了门去,道:“好了,差不多都行了,你们自己别着凉了。” 豆子她们是第一次群殴别人,这回也是打得正高兴。 听胡霁色说了,她们就都站了起来,一个个还嘻嘻哈哈的。 他家刚才抬人的两个邻居早就跑了,留下那徐寡妇在泥水里“哎哟哎哟”地打滚。 这些小姑娘打人也不怎么狠,主要是用力把这徐寡妇按在地上不给她起来,最多揪揪她头发。如果她反抗地很厉害才拍她几下。 虽说被折腾得确实挺狠,人也吓得够呛,但确实没受什么伤。 豆子叉着腰道:“你再满嘴不干不干净,下次就放狗咬死你!” 徐寡妇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道:“你们给我等着!” 她正想要跑,突然头发被人揪住了,她惨叫一声回头看去,发现是胡霁色。 “你干啥!快撒手!老天爷诶,快撒手!” 胡霁色也不多话,自己也没打伞,直接揪住她的头发把她往前拖着走。 那徐寡妇身体原本就羸弱,当初本性还没暴露的时候,也是靠哭自己命苦,装可怜,装好人,来占据上风。 论打架,她还真的不行。 加上刚刚被人摁在泥水里折腾得也够呛,这会儿也没什么力气。 胡霁色拖着她往前走,结果没走两步她就跌倒了。 就是这样胡霁色也没撒手,死命拽着她的头发像拖狗一样往前走。 徐寡妇一开始是骂,后来就是哭,再后来就是求。 胡霁色无动于衷,就这样拖着她出了门去。 豆子她们都看呆了。 “打架还是姐姐厉害……” “咱们得学着点才是,刚才打了半天就是给她挠痒痒。” “对。” “哈秋!” 棉花打了个喷嚏,她们又都笑了起来。 豆子道:“咱们去烧多些水,再熬点姜汤,一边洗澡一边喝。要是病了霁色姐姐要骂的。” “好嘞。” “我去烧水。” “我去熬姜汤。” 这群女孩子又嘻嘻哈哈地笑着走了,一点都不像刚刚聚众斗殴了的。 门里看着这一切的白傲天简直目瞪口呆。 这些都是什么神仙姑娘啊!这也太狠了! 兰氏将热好的骨头粥端了过来,胡宝珠当着她的面倒没有避讳的,也不怕烫,就狼吞虎咽地喝了。 看这样子就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荤腥了,甚至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四十八章 你原是个好人 胡霁色是直接拖着徐寡妇去了村长家。 这段路可不近,虽说下着雨,可徐寡妇又哭又喊的,很多人都开了门出来看。 见这个情景,都吓了一跳。 “霁色啊,这是咋了啊?”有人就问。 胡霁色道:“这婆娘把我老姑打得只剩一口气抬了我家来,还把我娘,还有我,全都辱骂了一番。我这就带她去村长家讨个说法!” 这一路上,有人看,有人劝。 但徐家那些事儿大家都知道,虽说胡宝珠可能爬了墙,但那也就是可能。 这徐寡妇前头那个亲儿子就经常把媳妇打得要死了,大着肚子都打得差点大的小的都没了。 所以啊,就有人在背后说,当初那陈铁柱打媳妇可能就是被这徐寡妇教的,现在终于又把徐大柱给教会了。 毕竟,她经常大声嚷嚷让徐大柱打胡宝珠。大家都是听见的。 胡霁色这么拖了徐寡妇一路,徐大柱自然听到了动静。 他似乎吃了些酒,被雨一淋人倒是清醒了些,把胡霁色拦在村长家门口就吼:“你干什么!” 徐寡妇宛如看见了救星,哭喊道:“大柱啊!救命啊!” 胡霁色盯着徐大柱,发现他应该是清醒的。 一个醉酒的人眼中该有的迷离,他没有,他眼中有的是痛苦,悲伤,和懊恼。 胡霁色笑了,手里抓着徐寡妇的头发,对那徐大柱道:“怎么着,连我也想打?” 徐寡妇哭道:“打啊!快打她啊!娘的命都快没了啊!” 徐大柱没有动手,只道:“你把我娘放开。” “当年,那陈铁柱死了的时候,他媳妇带着姑娘逃了,我记着是你把她放走的。”胡霁色道。 徐大柱有些狼狈,道:“你…… 你说这个干什么!” “当初你是个好人”,胡霁色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说着,她也不理他,直接推开村长家的大门,把徐寡妇拖了进去。 村长家是个挺大的庭院,以至于他们听到都动静的时候,胡霁色已经拖着人进了门。 小张氏和胡汉民赶了出来,见这个情景都傻了眼。 “霁色?霁色啊,你这是咋了,有话好好说啊!”小张氏连忙打着伞冲了过来。 胡霁色这才撒开了手,把那头皮都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要爆炸的徐寡妇一扔。 徐寡妇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哭道:“她要杀人!她要杀人了啊!我老太婆一把年纪了,她还…… ” 话还没说完,胡霁色突然抬起一脚,照着她身后就踹了过去。 这一脚踢得可狠,把那徐寡妇一把老骨头都踢得散了架。 小张氏吓得连忙拉住了胡霁色,道:“霁色,别这样!你是个听话孩子,有话好好说!” 胡霁色由她拉着,也没动,只是问那徐寡妇,道:“疼吧?挨打的滋味爽吗?知道疼,知道不爽,咋还天天撺掇着儿子打儿媳妇你看?亲儿子就罢了,这养子你也不放过?” 小张氏愣了愣,道:“你是为了你老姑的事来的?” 徐家打胡宝珠,这事儿最近大伙都是知道的。 胡霁色道:“不是,为了我娘。” 小张氏愣了愣,随即回过头对着徐寡妇就骂:“你作死啊你!自己在家撺掇儿子打老婆就算了,还作践人家家里,不是找死!” 徐寡妇揉着腰坐在地上哭:“你家就是偏心眼子!她家六七个人把我摁在地上打咋不说哪?我好歹也是做奶奶的人了,咋能受这个罪!说句话咋了?说句话我就该死啊!” 胡霁色笑了,道:“你做奶奶?你做什么奶奶!亲孙女都要拿去卖了,就你这样的,做人都不配,还配做奶奶!” 小张氏走过去,拉了一下小张氏:“进去说!” 胡汉民一个大老爷们儿,看这妇人掐架也很尴尬。 此时就拿着伞过去给胡霁色遮头,一边道:“你啊,你爹不在家你强出什么头啊。” 胡霁色摸了一把脸上的水,道:“我也不想,这次真给我惹毛了。” 胡汉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做了个手势,让她赶紧进去。 有时候人缘这种东西,也是多方面体现的。 胡霁色这刚进了门,村长夫人就连忙跑过来把她骂了一顿。 “你说你,大冷的天淋什么雨?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得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老二家的,还不领她去把衣服换了,再把头发擦擦!” 小张氏连忙答应了一声。 村长夫人低头看了哭哭啼啼的徐寡妇一眼,立刻就把眼睛别开了,显然觉得自己眼睛疼。 “老三家的,把她也弄下去拾掇拾掇。” 她家的两个儿媳妇赶紧就把人带去了。 小张氏拿了一身自己的衣服给胡霁色穿,少不得要数落她几句。 但胡霁色一声不吭的,让她觉得自己的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她也是无奈了。 两人收拾好了,就去村长那对峙。 这时候徐大柱也进来了,正跟一根真柱子似的立在那。 老村长正在骂他:“日子要是不过了,就把人送回去,和离休妻你们自己谈!没你这样的,天天打自己婆娘!” 徐寡妇立刻就不肯了,哭咧咧地道:“那婆娘不干不净的,还打不得了?!” “人家都说了是误会!”村长夫人骂了一声。 徐寡妇不依不饶地道:“她说是误会就误会啊!连个三岁的孩子都不信!” “不信就别过了!”老村长一拍桌子,指着徐大柱,道,“当时就说了要和离你又不让,日子又不想过,你到底想咋地?!” 村长夫人道:“这事儿去胡家老爷子叫过来谈吧。” 说着她看了胡霁色一眼。 胡霁色走了过去。 徐寡妇立刻躲在了徐大柱身后,指着胡霁色就道:“她差点把我打死……” 话还没说完,竟然又被胡霁色揪住头发给揪了出来。 “霁色!”所有人都惊了! 徐大柱动了一下,想把徐寡妇拽回去。 但胡霁色也没太过分,只是拽着扯了一下就撒开了手。 徐寡妇是彻底怕了,彻底躲到了徐大柱身后,再不敢吭声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四十九章 最该打的 老村长自知也管不住胡霁色,有些无力地道:“你到底干啥,说说吧。” 胡霁色瞥了徐寡妇一眼,道:“我娘怀孕了,你们都知道了。这老虔婆大约是从我老姑那里听说的。” 徐寡妇躲在徐大柱后头道:“知道了咋地,怀了孩子还藏得住?” “我们为什么要藏?”胡霁色冷笑,道,“我们是等孩子胎坐稳了,左右过几天都是要说的。” 村长夫人连忙道:“怀孩子是好事啊,有啥不能说的。” “对,我娘和我爹虽不是结发夫妻,但毕竟也是过了明路的,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我娘怀孕,这大喜的事,你这张破嘴还敢给我乱讲!我告诉你,从今儿起,我再听到一句,我就撕烂了你的嘴!” 原来这才是她大发雷霆的原因。 村长夫人道:“你这说的在理,但你也不能跟长辈动手。” 胡霁色冷哼了一声,道:“我怕不打她她记不住!” 行吧。 村长夫人也很无奈,对徐寡妇道:“既然你是长辈,就要有长辈的样子,以后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再挨了揍,也没人能给你出头。” 徐寡妇哭得嘤嘤的:“那我就白挨打了?” 那也确实是白挨了。 村长夫人也不知道这事儿怎么办,似乎从道理上来讲还是得教训一下小的。 她正艰难地组织措辞…… 结果她丈夫,老村长一拍桌子,道:“你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干的那些破烂事儿那个不数落?这回碰到硬茬子了,也是你活该!以后你挨打的时候多的是,再不记住教训,叫人打死了也活该!” 徐寡妇哭着拉徐大柱的胳膊,道:“你是死的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村长道:“谁说话都没用!” 徐大柱倒是本来就没打算帮她说话,不但不说话,还把她给扯开了。 徐寡妇就知道自己是真没人帮着说话了,一时之间就瘪着嘴哭了起来。 村长夫人也回过神,就跟着骂道:“哭哭哭,哭个屁!以后再乱说,不得她打你,我就先打死你!” “你们就是拉偏架,心眼子偏着,算哪门子的村长!” 村长道:“不服气你再找别人来评理,看我们村里谁理你!自己多臭还不知道!” 胡霁色松了口气。 得亏是这徐寡妇名声实在太差,不然的话估计还有一番掰扯。 这正说着,李氏打着伞送了老胡头过来。 这李氏在娘家呆了挺长时间了,这一回来就碰到这么一件大事,兴奋得那叫一个两眼发光。 隔老远就听见她在骂:“你个天杀的孙子,真当我姑子娘家没人了,想打就打的?你这个不要脸的死寡妇,作了一辈子妖了,祸害了一个又一个,咋还不去死哪!” 她骂得凶,可相比起来,徐寡妇竟然更怕胡霁色,而不怕这个李氏。 大约是因为她因为嘴溜说了兰氏的坏话,胡霁色又特别狠,她多少都有点心虚。 可是在儿媳妇的事情上她绝对是理直气壮的。 她直接从徐大柱背后蹿了出来,指着李氏就骂:“你知道个屁你就在这胡咧咧!你家那姑奶奶臭不要脸,光着腚骑在男人身上,没打死她都是我们家发了善心!” 老胡头一听就疯了,直接破口大骂道:“你娘的破嘴!再敢往我闺女身上泼脏水!” 村长那老脸都臊得通红,连忙对胡霁色道:“你快回去!这乌七八糟的你一个大姑娘听啥!” 村长夫人则干脆站了起来,把胡霁色的胳膊一拉就往外走。 “走走走,你赶紧回去,这事儿让我们大人来操心。” 眼看那边又要掐起来了,胡霁色虽然不愿意,可到底还是让村长夫人给推了出去。 怕她不老实,小张氏打了把伞过来送她回去。 胡霁色有些无奈,道:“干啥啊,我不会再打人了。我娘的事情说清楚了就行,我老姑的破事儿我才不想管。” 小张氏还是有点生气的,道:“你说你这个性子,怎么越来越虎了?以前也不见你这样,最近倒动不动就和人大打出手。” 胡霁色也急了,道:“哪啊,就这一次啊!上次那是人家打我,叫我的狗给咬了!” 小张氏想了想,也对,就道:“算了,是婶子说错了话。不过你也别往心里去,婶子是为你好。你也知道,你四爷爷四奶奶,还有我们家几个你叔叔婶婶,都是真心疼你的。” 胡霁色边走,道:“我知道。” 村长家拉偏架,以前还遮掩着些,最近却是越来越明显了。她看在眼里,也不会不服气。 小张氏见她听进去了,才又道:“以前那家人就不说了,咱就说这徐家,那是脏的,臭的。你是谁啊?咱们村里最拔尖的姑娘,就是到城里去,也给咱们胡家村争脸。为了那么个东西,把自己名声弄坏了,你说划算不划算!” 胡霁色听了,就道:“我也不想和人动手,费力气不是?可我咋办?我娘性子和身子都羸弱,这么大年纪了,怀个孩子本来就不容易。我爹人被扣在城里,最是操心的。这事儿还有的是人在背后说。” 小张氏愣了愣,道:“你是杀鸡给猴看啊?” 胡霁色道:“那当然是啊。我家人来人往的,人家当我们家没个男人撑腰要欺负,说到我娘跟前儿去咋办?” 小张氏一时无言。 过了一会儿,她就道:“你要这么想的,那揍得对。” 胡霁色:“……” 小张氏道:“那徐寡妇原本就欠一顿打,拿她当鸡杀给猴看也划算。” 胡霁色这下是真没忍住,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张氏也笑,但还是道:“可不敢说给别人。” “婶儿你放心,我又不是傻。” 末了,小张氏还是得数落她几句,让她以后做事不要那么冲动,实在没办法了再动手。 等到了她家门口,小张氏又道:“我进去瞅瞅你老姑去。” 胡霁色想起这个就头疼:“我爹还不知道这些事儿,别回来一瞧,我老姑都和离了。” 小张氏冷笑:“你放心,他俩的姻缘,打死是有的,打散是不可能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五十章 打死都不散 事实证明,小张氏是过来人,因为她是村长家的得力儿媳妇,平时也帮着婆婆调和家长里短的矛盾,这眼光也是很准。 老胡头为了这个闺女,在村长那吵得声嘶力竭,喉咙都差点滴出血。 据说徐大柱基本是一声不吭,任打任骂,就说了一句话:“不休妻,不和离。” 然后吧,他就到了胡霁色这里,把他媳妇给接了回去。 小张氏是有先见之明,知道在这儿还有一场闹,故意在这儿等着呢。 当时老胡头也跟了来,见胡宝珠乖巧地跟着回去了,当场气得差点吐血,也放了狠话,就说以后她让人打死,也不插手。 但他这说了也没做到,徐大柱胡宝珠小两口回去,也就好了两天,第三天胡宝珠又被揍了回来。 不过这次揍得不算狠,她是自己跑过来的。 她也是很奇怪,挨打了不去老爹那,倒跑到胡霁色这儿。 然后老胡头才带着李氏跑了过来,指天指地一顿骂,又哭又是嚷,发誓要把胡宝珠接回去过好日子。 没过一会儿,胡宝珠又让徐大柱给接回去了。 就这样来回折腾了几次,别说胡霁色看烦了,就连八卦的李氏都烦了。 …… 这天胡宝珠又闹上了门,说是又被徐大柱给打了。 徐寡妇也追了来,但没敢进门,就在门口骂骂咧咧的。 胡霁色一边给胡宝珠被打肿的脸上药,一边扭头往门外张望。 “她这个位置虽然进可攻退可守,要是挨打狗都追不上。不过就是太远了,骂人的声音小了点,听不大清楚。” 胡宝珠气得直哭,道:“你还有没有良心啊?我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还看我笑话!” “嗨,又不是我一个人看,全村不都看吗?”胡霁色笑道。 胡宝珠:“……” 胡霁色上好了药,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道:“咋地,你这次要和离吗?” “离,必须得离!不离我不如死了算了!” 胡霁色心想,你哪次不是这样说? 昨天还若无其事地领着徐大柱回娘家去吃肉,听说老胡头的脸都绿了,尴尬地想撞墙去。但到底还是没有把这对不要脸的轰出去。 原以为这日子能好好过了吧,结果没想到今天又打了起来。 外头又吵了起来,可见是老胡头和李氏又赶了过来。 胡宝珠一听,那浑身都是劲啊,立刻就冲过去想要加入战斗。 豆子端了一盘子点心过来,一边吃一边道:“姐,你说这次能离得成吗?” 胡霁色也开始吃,一边吃一边道:“我看不行,就我爷拼死拼活的受气罢了。” 棉花也走了过来,加入了吃瓜群众的团队:“我就觉得奇怪,她每次都赌咒发誓的,吵的也太真了。” 豆子道:“是啊,以前他们两口子,好像感情也没那么好啊。” 这时候一个欠揍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这就不懂了吧,打是亲,骂是爱,有的人就是越打越亲热的。” 豆子和棉花“呀”了一声,连忙跑开了。 原来是白傲天举着他的助步器又挪过来了。 胡霁色白了他一眼。 白傲天伸手去她盘子里拿吃的,胡霁色干脆走开了。 白傲天:“???” 胡霁色快步走得远远的,他用助步器也挪不快,只能气得干瞪眼。 “我好歹是你未来小叔子,你这样对我不大好吧?” 他故意喊的挺大声,估计想让人听见,让胡霁色害怕。 豆子她们果然好奇地看了过来。 “啥小叔子啊,你别乱讲。”豆子道。 胡霁色冷笑,道:“别理他,他疯的。” 竟然也没人八卦一下,几个女孩子就这样走开了。 弄得白傲天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很显然,胡霁色在自己家这些姑娘中间,是颇有威信的,她说他疯的,小姑娘们就都觉得他是乱讲话的。 胡霁色她们挪到离大门口近一点的地方,继续听胡宝珠和徐寡妇吵架。 徐寡妇道:“不想过了你就滚回去,没的死乞白赖地赖在我们家,还动不动就往娘家跑!” 胡宝珠道:“你当我想在你家?还不是你赔不出我的嫁妆来!你们娘儿俩,老的是个不要脸的泼皮,小的是个棺材子,以为是什么金贵的人家!” 她每次都这样,吵架的时候会把话说的很难听,家里老的小的都是往死里作践的。 骂徐寡妇就是“老不死的”,两句话巴不得咒人家去死。连徐大柱也骂,村里人怎么骂她怎么骂。 说真的,她这样骂,男人确实挺伤自尊的。 而且她不但自己骂,还会拉着她爹和李氏一起给她出头。 但每回人家都磨刀霍霍打算替她和徐家不死不休了,偏偏她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后来就没声儿了。 就这一波操作,弄得老胡头这才几天的功夫,人看着就瘦了一大圈。 要说这闹和离,就跟那狼来了的故事差不多。多嚷嚷几次,旁人就没兴趣了。比如李氏,多爱热闹的一个人,到了这会儿也不大插嘴了。 可这做父母的,即使当时再生气,也知道她搅和不出什么大事来,可每次还是被她给诓了来。 豆子一边看热闹,一边小声道:“姐,咱们村里人都说那咱家老爷子,和徐大柱都蛮可怜的。” 胡霁色:“嗯?” 棉花道:“这个我知道,我也听过的。他们说老爷子年纪大了,天天被这么折腾,怕是要夭寿。还有那个徐大柱,以前也不是这么个性子,现在谁瞧着都嫌呢。” 徐大柱确实比以前堕落得多了…… 豆子扭头看了一下白傲天,道:“也不知道当时那事儿,他们到底做了没有。” 棉花道:“都说做了,不然徐大柱不能这样。他知道他媳妇是个啥样的人。” 胡霁色就一人打了一下她们的手心,道:“小姑娘家家的,不许说这些乌七八糟的。” 豆子和棉花就偷偷笑了起来,豆子道:“这村里人谁不说啊,我们也是听来的。” “听听就算了,别学了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话是这样说,不过八卦是人的天性,只要别太过就是了,胡霁色也没真太放心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五十一章 师姐很凶 胡家和徐家吵到后来,胡霁色不得不给老胡头开补药,顺便偷偷下了点不伤身体的安神药。 这样一来,老胡头每天都在打瞌睡,精力不济。 李氏早就懒得搭理胡宝珠了,愉快地加入了和人家一起说胡宝珠坏话的阵营。 胡宝珠发现实在闹腾不起来了,也就死心了,从此过上了安心被老公打的美好生活。 不过从那以后,徐大柱却是一天堕落过一天。 以前他不但种地,做杠士,还经常出去接一些散活补贴家用。 但现在,他除了偶尔出去做做杠士,就连地里的活都不怎么干了,更不用说主动去接散活。 除此之外,他还认识了几个村里的,人家称为“流子”的那群人,每天就喝喝酒,打打牌。 家宅不宁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地里的活谁干。 胡宝珠是个不会干活的,徐寡妇闹也闹了,但也闹不出来,只能自己天天累得腰酸背痛地下地去干活。 家里的事情胡宝珠也不做,她又不怕没饭吃,大不了就回娘家去吃饭。 婆媳俩就天天这样过日子,徐寡妇是不得不干活,胡宝珠是经常要挨打,也说不上谁比谁苦些。 不过这些事儿,胡霁色也没心情管。 时间一晃,过了一个月。 她刚把白圣儒要的那一批麻药做好,算着时间,白圣儒也快启程回京了。 天气越来越冷,昨天已经下了一场毛毛雪,地面上踩着都是冰渣子。 因为黄墨经常往作坊那边去,那边的生意都是他在管,兰氏特地给他做了一顶帽子,他戴着还挺好看。 算起来,锻炼了也小半年的时间,他的青涩褪去了许多,看着也像个精神的大小伙子了。 这天刚才作坊那边回来,进了小药房,把账本递给了胡霁色,笑道:“师姐,这批单子也赶完了。” 胡霁色接过来,道:“真不知道你们去京城了,我们咋办。” 黄墨挨在桌子边上,笑道:“我也不知道咋办呢。我爹这个人要是没有师伯看着,好像也挺不靠谱的。” 胡霁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爹很厉害的,你不知道?” 黄墨笑道:“我觉得我爹有点傻,而且也怪好骗的。” 胡霁色仔细想了想,道:“其实不是,师叔比我爹要圆滑也机灵。但有时候人生在世,也很难讲。” 黄墨像大人似的叹了一声。 胡霁色伸手拿了账本来翻了翻,道:“墨哥儿,你也不要这样。你爹和你娘,千错万错,但你爹是因为娶了你娘才有了你。对他而言,你的出生,大约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事情之一。” 黄墨愣了愣。 正说着,外头胡麦田突然进来了,脸色有点凝重。 “墨哥儿,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来了,在村长那坐着呢。” 黄墨瞬间就有些紧张,道:“干啥?他们来干啥?” 胡霁色皱眉,道:“你怂什么?来干什么的,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黄墨抿着唇,道:“我外祖父是最蛮横的……以前我爹都很怕他。” 胡霁色问胡麦田:“来干什么的,你听见了吗?” 胡麦田看了黄墨一眼,道:“说是要把墨哥儿带回去。” 闻言胡霁色都乐了,道:“凭啥啊!” 当着黄墨的面这么说有点不合适,但胡麦田还是压低了声音,道:“那老头倒罢了,我看那老妇人倒不大好对付,但村长说了,还是要请墨哥儿去见见。” 虽然不讨人喜欢,但这个时代确实是子嗣跟着男方走的,更何况还是男孩。 胡麦田这话的意思就是,村长也不赞成这两个人的说法,但似乎那个妇人很难缠,所以还是得让黄墨去见见。 黄墨的脸色都变了,道:“我不想去…… ” 胡麦田正待温言软语地安抚两句,不防胡霁色就一拍桌子,把他俩都吓了一跳。 “怂什么?你再这么怂,我就跟你爹说,让他别带你进京了,不如就回你外祖父外祖母身边去。” 黄墨顿时受到了惊吓:“师姐,你胡说啥呢!我咋不跟我爹进京? 胡霁色道:“你待在浔阳城,纵是受点气,这小门小户的也死不了人。真到了那京城,那白家是侯爵,那官学里子弟更是非富即贵,哪个不是捡你这种软柿子捏?”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道:“进京之后就是你和你爹相依为命,这点事儿都处理不好,你干脆就别去了。” 黄墨被她说得脸那是青一阵白一阵。 说实话,他第一怕胡丰年,第二怕的就是胡霁色。就连他爹都得排在这父女俩后头。 但每次胡霁色骂他,都骂到了点子上,让他连反驳都不敢。 最终他讪讪地道:“我听师姐的,我这就去瞧瞧。” “不是听我的去瞧瞧,是你应该去瞧瞧。”胡霁色道。 “诶”,黄墨摸了摸头,憨笑道,“师姐你看着吧,这事儿我自己解决。” 胡霁色这才满意了,道:“我跟你一道去。” 看那黄墨一脸赴死的决心,胡麦田又心疼又好笑。 “其实村里有很多长辈都会向着你,你也不用这样。” 但黄墨很坚决地道:“我觉得师姐说得对,这事儿得我自己撑。娶妻如此,我爹已经够惨的了,以后就是我和我爹相依为命,我可得争气点。” 胡麦田听得好笑,道:“行了,你就去瞅瞅吧。我意思是,也别被霁色这丫头给吓着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对于黄墨来说,也是挺难的。 一个是他一直生活在旁人的庇护之下,还没有自己解决事情的习惯。 再一个是外祖父外祖母毕竟是长辈,而且小时候也带他,多少在精神上还是给他留下了一定的权威压迫感。 但他能下定决心已经是件极难的事情,万里长征也算是跨出去了第一步。 当下,胡霁色收拾了一下账本,就和黄墨一起出了门。 旁边屋子里的白傲天伸出头来看了看,他最近因为天气骤变而发了哮喘,也没法出来作乱。 冲着黄墨就道:“小子,不要怂,以后进京我罩着你!” 黄墨笑眯眯地摸摸头,道:“诶,好。” 求月票啦求月票啦~小伙伴们有月票可以投给我吗~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五十二章 又不是吃软饭 村长那客室已经点了炉子,胡霁色和黄墨进去的时候,掀开门幔就一阵暖气铺面而来。 这乡下烧的都是竹炭或是木炭,一到烧炭的时候,门就拆成了布幔,加上纸糊窗的密封性也不大好,空气流通好,能够最大程度降低一氧化碳的风险。 当然,一般情况下,炭还是比较奢侈的开销,现在也不到烧的时候。 胡霁色进门之后,就看见那个眼生的老太太,眉宇之间和莫氏有些相似。但人看着是病歪歪的一个,窝在那一盆木炭前。 看样子,这火炭是为她点的。 村长和村长夫人都在,儿媳妇小张氏和马氏在旁边奉茶伺候。 村长夫人看见胡霁色,就笑道:“霁色,到四奶奶身边来坐。” 那老妇人听了,就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倒没有多少情绪,又或者是把情绪隐藏得太好。 胡霁色就走去村长夫人身边坐下。 那妇人看着黄墨,就开始哭:“墨哥儿啊,你咋这么没有良心啊?这么长时候了,连看一眼你姥姥都嫌眼珠子疼哪?” 黄墨有些尴尬,道:“姥姥,我这也是忙得没脱开身。” “你忙什么啊”,老妇人还是哭,道,“原在城里上着学,咋就到这乡下地方来受罪了?你快过来给姥姥瞧瞧,咋瘦得这都认不出来了…… ” 黄墨不肯上前去。 莫老头见了,就哼了一声,道:“如今他爹攀了高枝儿了,更不能要咱那个啥也不会的闺女,连带着这个小的也是个白眼狼。我都跟你说了,让你别做梦了。如今倒还要风里雨里地往这里来,等你死在路上,看谁给你哭丧!” 老太太怒道:“他爹娘和离了,他就不是我外孙子了?就不是我抱着长大的了?” 说着,她就气得咳了几声,看那样子真是随时会厥过去的样子。 眼看黄墨还是不肯过去,她似乎是伤心得不得了,道:“墨哥儿啊,你真不要姥姥了?姥姥最疼你了,你都忘了啊?” 黄墨有些尴尬地道:“姥姥,我也不是个孩子了,您别这样,怪臊得慌。” 老太婆嗔道:“多大也是姥姥的心尖尖儿,你快过来给姥姥瞧瞧。” 说着,她又伸出手去。 可黄墨还是不肯过去,反而左看右看,人十分不自在。 老村长就道:“墨哥儿,你外祖父外祖母的意思,是你这都要进京了,也想接你回去叙叙天伦。” 黄墨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有些勉强了起来。 上次他爹被轰出去的时候,他被送到了这对老夫妇家里,差不多也跟被软禁了一样。后来他爹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给接出来的。 他虽然还是个愣头青,可也知道什么叫“前车之鉴”。 “这事儿,这事儿你们跟我爹说了吗?” 莫老头立刻就道:“怎么着,老子做事现在还要他教了?老子就这么一个大闺女,嫁给他,给他生儿子。现在他要飞黄腾达了,老子就变成他的奴才了,还要听他吩咐了?” 那老妇人一听就哭了,道:“老头子,你别这么说,到底也是咱们闺女猪油蒙了心,对不起人家在先。” 哟,这是弃车保帅? 黄墨一听,果然有点糊涂了,茫然地看向胡霁色。 老妇人抽抽嗒嗒地道:“墨哥儿,大人的事你不晓得。当初你爹娶你娘的时候,一穷二白的,你娘也不是那个贪图富贵的人,要不然,当年什么样的人家聘不上?她是心里委屈,才干了糊涂事儿。” 黄墨挠了挠头,道:“爹和娘的事,我也不好说什么。” 莫老头立刻就啐了一口,道:“你咋不说?你不说,你都做了!爹还是爹,娘就不是娘了!连你娘的娘家人,也都是狗屎了!” 这老头子显然一直就是个粗鲁的,看这样子,黄墨从小到大也没少让他骂。 大约也是童年阴影,所以他这会儿也有点不利落,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老妇人就道:“旁的不说,这些年,你姥爷姥姥,对你家好不?逢年过节的,哪年不给你弄好吃的,添新衣裳?” 这倒是…… 黄墨只好道:“姥姥姥爷对我……也是好的。” 莫老头就啐了一声,道:“跟他说这些个干什么?你就是喂条狗,见到你还知道摇摇尾巴!” 老妇人哽咽道:“你跟孩子计较这么多干啥啊?!” 说着,她再次殷切地朝黄墨伸出了手,道:“墨哥儿,你到姥姥这儿来。” 黄墨想了想,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 这下老妇人心里那可真是欢喜极了,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拉着黄墨的手,一会儿说他瘦了,一会儿说他黑了,一会儿又说他肯定吃了很多苦。 一边说一边哭,真真是把个疼爱晚辈的长辈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黄墨也就只能尴尬地站着让她看。 等她抒情抒得差不多了,她擦擦眼泪,道:“墨哥儿,你这一去京城,就不知道啥时候能见着了。姥姥姥爷年岁不小了,过一天少一天,你跟姥姥姥爷回去住几天好不好?” 但黄墨还是道:“这事儿得先问了爹才行。” 莫老头一听立刻就火冒三丈,道:“行行行,你现在就和你那个白眼狼爹一样了!傍上大树了,飞黄腾达了!忘了自己当初有多穷了吧?当初他就是个狗屁!也配拿我们家的人当狗屎!” 老村长连忙出来打圆场,道:“老哥哥,这大人的事儿,倒怪在孩子身上了?可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这么说。” 莫老头脾气火爆,又道:“咋就说不得了?他现在把我闺女污成个狗屎,下半辈子都毁了,咋还不敢让人知道他自个儿当年是个什么样?刚进了城,裤腿上的泥都没洗干净的穷小子,连整两银子都没见过的穷酸货,哪个不晓得?” 说完,他又指着黄墨,道:“你别当你是生在蜜罐子里的,就是天生的富贵种!当初要不是我们家帮扶着,你就是个小泥腿子!” 黄墨受不了了,道:“姥爷,我爹是靠自己的本事挣的身家,又不是吃软饭。再说,这些年,也没少往姥爷那拿钱啊。” 莫老头听了就勃然大怒,抬起手就要打:“还敢顶嘴啊你!”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五十三章 回来的真是时候 老太太立刻抓住了莫老头的手,哭道:“你打他干啥啊!他还是个娃娃,知道啥啊?你打他不如打我好了!” 他俩还在那拉拉扯扯。 黄墨趁机脱了身,躲到了村长那边去。 老太太绝望地哭了起来,道:“老天爷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这么多年就得了他娘这么一点骨血,如今弄得被人休下堂也就罢了,连亲外孙子都不认我们了!” 说着她又拉住莫老头的手,道:“老头子,你谁也别怪,要怪就怪我。是我不争气,没给你养下个儿子,就养了这么个闺女也没教好。怪谁也怪不得孩子,全是我老太婆的错啊。” 莫老头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也是老泪纵横:“怪你干啥?要怪就怪我俩命苦,死了也没人送终。” 这幅景象,同是祖父辈的老村长听了也难免有些心酸了起来。 他轻咳了一声,道:“墨哥儿,你这都要进京了,就当再尽尽孝,你看好不?” 这话刚说完,那两个老的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般,紧紧盯着黄墨。 黄墨一个小孩子,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胡霁色。 胡霁色轻轻摇了摇头。 黄墨定了定神,道:“姥爷姥姥,这事儿我真得问过我爹才行。而且,这边也有我爹的生意,我想趁着我在的时候,再帮着师姐打点一下。” 莫老头瞬间又爆了起来,竟然当场就指着胡霁色去了:“你安的什么心啊你!给我外孙子打什么眼色?!你就是想把他留下来做工是不?” 黄墨立刻就急了,道:“姥爷,你指着我师姐去干啥!有什么你冲我来!” 莫老头突然就“恍然大悟”,道:“你俩的爹都不在家,你个小丫头片子也敢把我外孙子拴在身边,是看上他了是不?以为能跟着他一步登天,进京去享受荣华富贵了?” 老村长脸色一变:“老哥哥,这话可不好乱说,姑娘家还要名声的。” “要名声敢做出这下作事来?!”莫老头不屑地道,“就你这样的,给我家娃娃做妾都不要。” 黄墨要疯了,道:“姥爷,您再胡说,我可要翻脸了。” 莫老头不屑地道:“你翻啊,翻脸算啥,你翻腚我都不怕!” 老太婆连忙拉住他,道:“让你不跟孩子上脸,咋就是不听哪?” 说着,她擦了擦眼泪,上下打量了一下胡霁色,勉强露出个笑容来,道:“甭管什么出身,只要墨哥儿喜欢就行。” 胡霁色也不生气,直接就笑了,道:“你说你不能年纪大就不能不要脸吧。我什么出身也轮不到你管啊,起码我行的正坐得直。不像你似的,养了个闺女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坑害自己的男人孩子,被人下了堂还诬告一口,害男人去坐了牢。就你们这样的,有脸见人我都稀奇,还敢在这说三道四的。” 莫老头顿时气得要来打她:“你个泥腿子给我把嘴放干净点!” 村长夫人连忙把胡霁色护在身后,大声道:“咋地,还想动手打我们村的姑娘啊?真看不上我们村的人,你就别往我们胡家村来!” 莫老头气道:“你是成心欺负我们外来的是吧?” 老太婆虽说一手拉着莫老头,但情绪也很激动,道:“打人不打脸,她个小丫头片子咋能戳人家痛处哪!我们老两口还不够惨啊?养了个闺女不争气,我们是不是得去死才行!” 村长连忙拦了一下他家夫人,用力敲着桌子,道:“有话都好好说,嚷什么,急什么!” 这时候,黄墨就道:“姥爷姥姥先乱说话,坏了师姐的名声。就算是长辈,也不能这么说话。” 莫老头不可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黄墨深吸了一口气,道:“当初我爹叫我娘撵出来,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是师伯一家子收留了我爹。城里的生意被我娘搅和得做不成了,也是师伯一家给了一条生路。被钦差大人看上,也是看的师伯的面子。” 他看着莫老头,非常诚恳地道:“姥爷,咱做人不能这样。人家对我们父子俩有恩,我们不能还平白泼人家脏水。要是这样,咱们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这话一说,连胡霁色也对他刮目相看。哟,小伙子胆子挺大嘛。 果然莫老头气死了,立刻又要过来打他,道:“你说谁是畜生不如呢!他家给你吃了几口饭,你就恨不得把他家当亲爹妈了?你打小,我和你姥是怎么对你的?我们喂了你十几年,咋没见你记恩哪!” 老太婆也激动了,道:“对,你倒是给好好说说,是他们家的恩大,还是我们家的恩大!” 胡霁色小声嘀咕:“数米粒儿的话,那确实你家米粒儿多。” 村长夫人连忙拉了她一下,道:“你别搅和。” 胡霁色嘿嘿笑了一声,不吭声了。 好在黄墨也给力,刚进来的时候他是还有点犯怵,但这会儿他已经彻底硬了起来。 “反正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若是要回去尽孝,也得先问了我爹才行。这话刚才也说了,现在也不改。姥姥姥爷心里想什么,你们自己最清楚,真就是叫我过去尽孝的,咋不给我爹说,要自己跑来?” 莫老头不可置信地道:“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啊?” 黄墨本来没好意思把话说透,但这时候也顾不得了,他道:“这些年都是我娘当家,我爹和我娘和离了,盘了一下手里头的账,家里账面上也没剩啥了。听说姥爷家倒是置办了不少土地啥的……” 话没说完,莫老头的一个大嘴巴就抽过来了。 老太太也开始哭得痛彻心扉:“死了死了!还是死了好!我这是作什么孽,被个晚辈这么看啊!” 莫老头打完一巴掌还有一巴掌,劈头盖脸地把黄墨一顿打,而且动作极快。 等老村长终于冲上去拉的时候,黄墨已经被打得鼻血都飙了出来。 “墨哥儿?!”胡霁色连忙冲过去看他。 她人刚走了两步,那原本看起来非常虚弱的老太太就冲了过来要打她。 胡霁色唬了一跳,正想给她来个反手一大嘴巴。 结果村长夫人比她更彪,从旁边直接一巴掌就把老太太给抽飞了出去。 眼看这莫名其妙就要变成大型掐架现场,门口突然有人大吼一声:“都干啥呢!” 众人扭头一看,却见黄德来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五十四章 还不是为了要钱 有意思的是,看见黄德来,那老两口的气焰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去了。 老太太刚才都已经爬了起来,此时干脆哼唧了一声,又躺回去装死。 莫老头甩开老村长,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哭丧:“老太婆啊!老太婆你这是咋啦!我都跟你说了让你别来别来,你就是不听,结果现在倒好,把命都送在这儿了啊!” 黄德来看起来风尘仆仆,赶进来以后,先看了看儿子那被打得红肿的脸,然后才去看了看老太太。 探了一下鼻息,摸了一下脉,就知道没事。 他道:“行了,老爷子,您也别老是咒她死。” 莫老头倒是想跟他蹶,但这时候他怀里的老太太已经睁开了眼睛,倒先哭了起来。 黄德来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让老丈人和丈母娘牵着鼻子走的毛头小子了。 此时直接问了胡霁色,三言两语就知道了情况。 胡霁色说的也比较客观,只说了这老两口想来把黄墨接回去,黄墨坚持要问过他爹,结果因为这个而闹了起来。 这时候老村长站了出来,道:“德来,这事儿原是你们家的事儿,你既回来了就自己办了吧。” 村长夫人甩了甩手,也是憋了一肚子气,道:“真是失心疯了,连霁色丫头也要打。” 老太太立刻就翻了起来,哭道:“我为什么打她,她心里难道没有数?我那好端端的闺女儿,被她捅了几十个大窟窿,现在还在床上将养着哪!” 这事儿村里的人倒是不知道的。 村长夫人立刻道:“你胡说什么呢!捅了几十个大窟窿,那人还能活吗?霁色丫头早就偿命去了,还能在这儿?” “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就叫我让雷公劈死!你问问她,她做是没做!”老太太指着胡霁色道。 黄德来摆摆手,道:“前头是跟那妇人摩擦了几句,也见了血,官府都判了是轻伤,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 村长夫人听了就松了口气,道:“一大把年纪了还胡乱赌咒发誓来诬陷晚辈,你家那闺女怕都是跟你学的本事吧。” 老太太气得顿时就要倒仰,正要说什么,却被黄德来拦住了话头。 黄德来道:“她俩为啥打架呢,老太太您也是门儿清,就别逼我说出来了吧,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莫老头虽是不要脸的,但也被这一句话就给他怼得满脸通红。 老太太哽了一下,道:“墨哥儿爹,做人不能没有良心。你进城从不名一文开始,我们对你一直很好啊。我闺女不好,我也认错了哇。” 黄德来挥挥手,道:“本来么,您要是不追到乡下来,倒也好说。以后小子要是真有了出息,也该孝顺您二位一些。” 老头被他弄糊涂了,道:“你啥意思啊?” 黄德来笑了笑,道:“大爷不明白?上回我差点没能把墨哥儿接不出来的事儿,没忘了?” 那是黄德来才发现莫氏的事儿,找到莫家去。 其实那个时候,黄德来的心态更倾向于向岳父岳母讨个公道。 若那个时候,这老两口可以有个做长辈的样子,主持了公道,那也就是了。只当是一家人,媳妇犯了错,日子还能过。 可结果呢? 老头把他骂成个狗屎不如,老太太话里话外都藏着刺儿,连儿子也不让他接走,说是要留下来,改了姓,给莫家传宗接代。 这也就罢了,当时还说了,要把墨哥儿给他带回去可以,要他拿了家里的田地和房子来换。说什么他家闺女不能白给他生儿育女。 说到底,不还是为了钱? 现在倒来认错了?晚了。 如今他即将跟随钦差进京的消息,在城里传了个遍。 这老两口特地从镇上赶了过来,结果因为进不去官驿,加上他成心躲着,也就作罢了。 现在这不还是不肯死心,想同上次一样,把外孙子哄回去,要挟他一番? 黄德来道:“这些年,我怜你们老两口只得莫氏这一点儿骨血,也把你们当亲爹妈伺候,墨哥儿也把你们当亲祖父亲祖母瞧。那婆娘往娘家拿钱,我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看了被打得脸颊红肿的儿子一眼,道:“你们也别总说我当初是怎么不文一名。就你们老莫家,当年其实也不是什么殷实的人家。在镇子上住着,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还要做散工,家里一寸土也无。如今这房产,地产,哪个不羡慕?这可都是我挣回来的。” 老太太哭道:“你是孝顺,可我们难道没把你当亲儿子,把墨哥儿当亲孙子看?” 莫老头气得直咳嗽,道:“你不用跟他讲这些!他如今飞黄腾达了,翻了腚就不认人了!” 黄德来叹道:“不讲就别讲了。您二位啊,怎么来的,还怎么回去,别再在小辈跟前儿丢丑了。” 老太太哭喊着了一声“苍天哪”,看那样子就想昏过去。 黄德来连忙道:“老太太,可千万别给我来这一套。千年王八万年龟,您老寿数长着呢。” 大约到底是亏心,又被他这样毫不留情地怼了一番,这俩老的到底也不敢太造次了。 最终老头扶着老太太站了起来,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老头还在诅咒黄德来,说他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迟早遭雷轰。 老村长看着老太太那颤颤巍巍的样子,道:“不打紧吧?路上万一要是出了啥事儿咋整?” 刚才这老太太一进来,就要求点炭,还不好意思地说自己身体不好,给他们添麻烦了。 那副孱弱的样子,还真是让老村长记忆颇深啊。 黄德来道:“这老太太身子硬朗的很,一年要装病十次八次的。我那孩子的娘也是得了她的真传,装娇弱最是一把好手。” 这是有真本事的,要不然的话,也不能只生了一个闺女还能这么多年在夫家立得稳稳的。 村长夫人连忙看了黄墨一眼,低声道:“在孩子跟前儿胡说什么呢!” 她还是觉得,在孩子面前不该说孩子母亲的坏话。 黄德来无所谓地笑了笑。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五十五章 好好做人 黄德来这是要出发了,特地赶回来,要宴请一下老家的村民。 毕竟他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被钦差大人看上,进入侯爵之家做坐家大夫,这在村里,百年来也是头一遭的荣耀。 没想到这么巧就让他给撞上了那老两口来闹事。 完事之后,他跟村长解释了一下他和莫家的那些恩恩怨怨。 老村长也是长叹一声,道:“先前听说他们老两口连个养老的儿子也没有,还觉得可怜。现在看来,都是自作自受啊。” 黄德来拉了黄墨一下,道:“也合该我们爷儿俩命中该有这一劫。算是叫孩子也看清楚,这世上的人啊,有的就是你落难时落井下石,你富贵时又成了亲戚。” 他扭头看了看胡霁色,笑道:“小侄女,没吓着吧?” 胡霁色摇摇头:“墨哥儿在,他处理得挺好。” 黄墨那张肿得不像话的脸愣是顽强地挤出了一点笑容。 黄德来哈哈大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也不管他疼得龇牙咧嘴。 “不错,是个大小伙子了。” 村长夫人现在想想还是很生气,道:“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还想把咱霁色丫头的名声也搭进去。” 胡霁色立刻凑过去谄媚地道:“四奶奶也给我出了一口气,要不是四奶奶亲自动手,那一巴掌我自个儿打下去,恐怕又要顶个打老人家的罪名。” 村长夫人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以后也学精乖些,可不敢这么虎了。” 黄德来就有些歉意地道:“倒把你给牵连进去了。” 在村长家逗留了一会儿,胡霁色和黄家父子就这么回了家。 虽说黄墨被抽肿了脸,可到底还是喜气洋洋的。 黄德来给他上药,胡霁色就去给兰氏说了,明天要做宴席的事情。 “虽说现在也不该叫您多忙”,胡霁色笑道,“不过咱们家里人多,都给您打下手。” 兰氏现在有妊已经四个多月,看着倒也不显怀,人也很精神。 她听了胡霁色的话,仔细想了想,道:“不,不回来了啊?” 胡霁色知道她挺喜欢黄墨。 “那肯定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当下她只这么安抚兰氏道。 这个时代车马慢,书信也慢,黄德来他们远去京城,这辈子真不知道能不能见上面了。 胡霁色道:“等这钦差大人回了京,爹就能回来了。连这虫疫的事情也不用咱们操心了,咱们一家人又能像往常一样过日子了。” 闻言,兰氏面上才露出了些许笑容。 这时候,胡麦田走了进来,道:“霁色,那小子喘得很厉害,你要不要去瞧瞧?”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 等她走进那白傲天的屋子,果然见他不停地喘。 胡霁色道:“药吃了吗?” 白傲天神色痛苦地点点头。 胡霁色转身把窗户支起来一些,道:“你也别整天窝在屋里,还是要注意一下通风,免得犯喘。” 白傲天边喘边道:“还是怪你们这的碳太差了。” 胡霁色哭笑不得,道:“我们这压根就没到点碳的时候,也就是你身子太娇贵,才要点的。” 天气冷了以后,他开始起一种风疹子,必须得到炭火房里呆着。 可是到了炭火房里,空气不流通,他又会犯哮喘。 “兴许到了京城,你有了好炭火,就能舒舒服服地过冬了?”胡霁色问。 白傲天垂下了眸子,道:“为什么不让我一直吃药?” 其实他一直吃药的话,这些症状都会消失,他平时生活也可以跟常人无异。 但是…… “跟你解释过了,是药三分毒。你进京的路上,可以一直吃着。但进京之后,怎么断药我都交代给师叔了。” 激素药会产生很多副作用,肥胖多毛这些都是轻的,最严重的是糖尿病,骨质酥松等等很难逆转的疾病。 虽说发病概率不大,但胡霁色还是不赞成他一直吃着药。 白傲天神色之间有些黯然,道:“如我这般活着,倒不如死了的好。” 胡霁色看了他一眼,道:“你也不用如此悲观。有条件的话,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生活,就会好很多。” 白傲天闻言就笑了,道:“若是二哥能上位,你做了皇妃,趁着你还没有年老色衰失宠,一定要给我争取一块好一点的封地啊。” 胡霁色啐了他一声,道:“别胡说,回头给我惹麻烦。” 白傲天这人就是这样,嘴巴就是要贱贱的惹人嫌。 “哎,二嫂,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他突然道。 “嗯。”胡霁色一边整理药箱一边道。 白傲天:“???” 他震惊地回过头,道:“我以为你都是装出来的,毕竟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女人讨厌过我。” 胡霁色嗤笑了一声,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白傲天皱眉道:“你跟我说说,你讨厌我什么?” 胡霁色收拾好了药箱,道:“别胡扯了,刚喘得消停点。” 刚刚通风了,他就好了点。 “你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改进啊”,白傲天道,“做大夫的不都慈悲心肠,我这么可怜的病人,你也狠得下心来讨厌么?” 胡霁色想了想,道:“你确实很可怜。可你想要别人可怜你么?” 白傲天没心没肺地笑:“我自然很可怜。” “你最恨别人可怜你。”胡霁色淡淡道。 白傲天:“……” “你不是问我讨厌你什么么?”胡霁色笑了笑,道,“我讨厌你这个人,自哀自怜,又想要报复这世上所有可怜你的人。” 白傲天的脸色渐渐变了,然后渐渐地又开始喘了起来。 “天生你这样,自哀自怨有什么用?我让你暂时别生孩子,你倒还不服气,因为你觉得天对你不公平。” 胡霁色冷冷道:“我曾在书上读到过,夷地有一种病,原是一人从野兽身上过来的。他不甘心这世上独他一人受苦,生前便传给了百余人。于是,越传越多,甚至几百年后,整个还有许多无辜的人因他而受苦。这种人,你觉得他最后得到了什么?” 这便是艾滋的由来,第一个病例是与非洲大猩猩交而被感染的。 “莫怨天,莫怨地,莫害人,好好把自己当人看,过好自己你这一生,有那么难吗?”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五十六章 给你做嫁妆 第二天早上,黄德来给了胡霁色一个契书,就是要把他们家在作坊所占的比例都送给胡霁色。 胡霁色惊了一下,道:“叔,这不大好吧,少说得折千把两银子给你。别的不说,这作坊基本都是你扶上趟的,刚要开始挣钱的时候呢。” 如今这作坊有常驻工人二十多,流动工人一百多,还分出了专门的管理阶层,应对名淑斋的出货率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黄墨算过账,就这个作坊,一年纯利润都超过两千两,比开药房确实挣多了。 不得不说,这黄德来,真真是非常有资本家头脑的一个人。 黄德来听了,就笑道:“这些日子也分了不少钱,赶得上我过去干两年的收成,进京路费安置费肯定是够了。再说,你叔是要去侯爵之家做坐家大夫的,难道还在乎这点钱?” 胡霁色被他逗笑了,但还是道:“叔,一码归一码,谁还嫌银子多了烫手。” 黄德来坚决不肯要,道:“丫头啊,叔这一去,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见着了。这点钱你就收着,没两年你就要嫁人了,就当叔给你的添箱。” 胡霁色吓了一跳:“什么没两年就嫁人了,哪有那么快!” 然后她又道:“师叔现在真是财大气粗,上千两银子说是这点呢。” 黄德来慈爱地道:“总归你收着吧。” 不管胡霁色这么拒绝,他都坚决不肯收下,让胡霁色把那契子签了。 他还道:“就这点添箱叔都觉得过意不去,以后等叔发达了,再给你添件大的。” 胡霁色想了想,也就没有再拒绝了,道:“师叔为人处事上,比我爹要强上许多。那白家虽是虎狼之地,但我想着师叔必定能游刃有余。” 黄德来这个人,为人圆滑,富有野心,而且从莫氏的事情上看,他做事也很决断。最重要的是,他从不失原则。 这样的人,或许更适合在白家那样的大地方发展,毕竟高风险也意味着高收益。 等胡霁色签好了契子,黄德来拿了就出去了。 胡霁色干脆收拾了一下药房,去厨房给兰氏帮忙了。 今天是黄德来要宴请村里的人,正好就摆在胡家的院子里,也好在之前他们把这个院子围得很大。 村里办酒席有个特点,就是一家办酒,村子里只要沾亲带故的人都会去帮忙。若是遇到某些重要人物的重要大事,那么几乎半个村子都会去帮忙。 黄德来这次的事儿,可以说得上是这村子里近百年来最大的了。 一大早的,村里人就自发借了桌椅过来,上百张桌子把胡家院子里能摆的地方都摆上了。 黄德来买了十几头猪,上百只鸡,还有各式各样的果蔬,鱼不等。 然后就在院子里砌了十几口灶,从胡家和作坊那边,还有村民家借来的厨具。 掌勺的除了兰氏,还有胡家作坊里的十几个妇人,以及姜氏等那几个和她们家相熟的妇人。豆子她们十几个小姑娘都在打下手。 胡霁色一从药房出去,就看到看到这副热闹的景象。 每桌定了十斤猪肉,一只鸡,一条鱼,还有一个冷盘,一盘炸丸子,一盘腌梅子,一份汤,一盘白面包子,一盘蔬菜。另外还有些炒花生炒瓜子儿之类的零嘴,还有给孩子抓回家去的糖果。 主要吧,还是吃肉吃到饱。 姜氏正忙着在一口大得可以让小孩坐进去洗澡的锅里熬肉汤,看到胡霁色,连忙道:“你出来干啥啊,这到处乱着呢。” 胡霁色道:“来给您打下手不行啊?” 姜氏旁边的王婶就乐呵呵地道:“你要真想帮忙,就进厨房去,帮你娘揉面去。” 明氏就道:“你也去拦着点,揉面这是个力气活,让她调调馅,她调的馅好,不是她做出来的味儿,大伙儿不喜欢。” 姜氏笑了,道:“对对,让她去调馅儿。柱子娘,你来看着我这锅火,我去揉面得了。” 王身连忙道:“哎,对,炖汤看个火的事儿,你去吧!” 说着,姜氏就连忙把胡霁色一拉,就进了厨房去。 厨房里,兰氏和胡麦田,还有马婶和李氏正在揉面。 因为兰氏有点怕生,所以跟她待在一块儿的都是熟人。 进屋的时候就听见李氏在说:“要说起来,咱娃大伯还是黄德来的师兄,按理说应该排在他前头啊。这钦差大人咋就看上了黄德来,没看上娃大伯呢?” 姜氏听了就道:“进京有啥好的?这一进京啊,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了,每年清明连祖坟都祭不上。” 李氏就道:“嗨,这哪能一样?要说咱们埋土里那些祖宗,还在乎那点事儿啊?要是子孙有出息,咱们村里个个都是孙子。” 胡霁色听了只觉得好笑,也没说什么,只走向兰氏。 “娘,您去那边调馅儿,这坨面交给我和。” 兰氏把面一摔,道:“你,你去药房。” 胡霁色把她推开了,道:“今天不想看书,怪闷的。” 听她这么说,兰氏才笑了,把那坨面推给她,道:“你,你玩儿。” 她是向来不让胡霁色来帮她的忙的,除非胡霁色自己觉得好玩,她才肯撒手。 李氏又道:“霁色啊,你来的正好。” 她左右看看,道:“这都是咱自己人,我也就直说了啊。我早听人说,那黄德来本来也看不好,也是咱娃大伯去救了场的。是不是后来,那姓黄的抢了你爹的功劳啊?” 胡霁色把手里那一坨面用力一摔,似笑非笑地道:“三婶你干啥啊,就这么想我爹去京城啊?” 李氏笑道:“我又没说我要跟着占便宜,这不是怕你爹人太老实,白吃了亏吗?” 胡霁色道:“您这听着是一片好心,说得话却不大对。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爹酸呢。您啊,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一时之间李氏倒是讪讪的。 马婶连忙道:“我就觉得去京城也不咋好,还是自己在乡下自在,霁色,你说是不?” 李氏嘀咕了一声,似乎是在说她没见过世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五十七章 说起二哥 大伙儿忙到下午申时左右就开了席。 外头坐着的都是男人,女眷和孩子则在胡家院里的瓜棚隔开里头摆桌。 胡霁色没有上桌,和兰氏一起在厨房帮忙。 她把黄墨叫了过来,弄了一盘包子,几样菜品都分了出来,让他送进去给白傲天。 趁着大家都在忙,她嘱咐黄墨:“这位小爷脾气骄纵得很,但你是个老实人,如果能让他喜欢你,你和你爹以后在京中的路都好走。” 黄墨端了托盘,道:“他人挺好的啊。” 胡霁色笑了笑,推了他一下,道:“去吧。” 黄墨也笑,拿着托盘就进了白傲天那屋。 白傲天两耳堵着纸,正在一边看书一边吃果子。 “我师姐叫我拿进来的。” 黄墨把东西放在炕桌上,笑道。 白傲天对他倒还算是和颜悦色,把耳朵里的纸团拔了出来,埋怨道:“你们就非得把人弄到家里来闹腾。” 黄墨有些歉意地道:“乡下地方就是这样,喜欢热热闹闹的。” 白傲天这几天吃兰氏的饭也习惯了,此时就道:“你坐下来陪我吃点吧。” 黄墨想了想,道:“也成,我过会儿再出去陪我爹去敬酒。” 白傲天笑眯眯地道:“你怎么不想着给我顺一壶酒进来?” 黄墨勃然变色:“那不成,我师姐非得把头给打歪不可。” “胆小”,白傲天不屑地道,“男子汉大丈夫,连个小姑娘都怕,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黄墨挠了挠头,笑道:“我师姐也是为了你好。” 白傲天对他的印象不错。 主要是黄家那些破事儿他都知道,被亲生母亲背叛是一件极惨的事。这也就算了,被白家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小子就是有点变态,他就喜欢和这种命苦的孩子凑一块儿。 “她凶着呢”,白傲天拿起一个包子,撇撇嘴,道,“几句话就能说得人心寒。” 黄墨憨憨地道:“我师姐这个人,少年老成,但面冷心热,对我们都很好。” 仿佛怕白傲天不信,他就把自己被他娘算计,后来被胡家收留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都说了。然后又把胡家父女得罪了城里的胭脂铺,放着挣钱的买卖不做,专心治虫的事情都说了。 “我爹说,这些年在城里,他染了不少那些追逐名利的臭毛病。但其实人的名利心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我们家也是因为这样,才吃了这么大的亏。” 白傲天不喜欢听这些大道理,突然打趣道:“我看你俩年纪相仿,怎么没想过亲上加亲?” 黄墨愣了一下,然后瞬间满脸通红,道:“你别乱讲啊,我哪里配得上师姐啊。” 白傲天一看他这样,倒愈发觉得有意思了,故意道:“怎么配不上了?你们家现在马上就要进京了,看起来也是你们村里的头一份,难道不是她高攀了?” 他觉得,胡霁色和他二哥的事,应该没多少人知道才对。 黄墨挠了挠头,道:“你这不是胡说嘛,进京,进京算什么啊?我师姐那样的人,皇子龙孙都配得。” 白傲天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最终确定他是真的不知道,至多就是对胡霁色的盲目崇拜而已。 他故意道:“说得好像你见过皇子龙孙似的。” 黄墨道:“没见过。不过,我觉得皇子龙孙也是人,是人就受疾病之苦。我爹说,像我师姐这样的杏林奇才,百年都不出一个。” 他的神情满是骄傲自豪,道:“百年出不了一个我师姐,可皇子龙孙却有很多啊。” 白傲天听着这歪理觉得乐,道:“你爹这么夸你师姐,你就不会不舒服吗?” 黄墨给他用盛了汤,道:“为啥不舒服?别人还没有这样的师姐呢。” 白傲天仔细想了想,道:“我就很妒忌我二哥。” 黄墨道:“亲兄弟,不至于。” 白傲天笑,道:“你不知道那种滋味。从小到大,我家里人总拿我和他比。我们都是庶出,可独他什么都好。” 他抬头看了黄墨一眼,笑道:“学识好,人缘好,脾气好。只要你说的上来的,他没有什么不好的。就连我那个一向偏心的父亲,厌恶我们所有人,但其实对他还是另眼相看的。” 黄墨愣了愣:“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厌恶孩子的父亲?” 白傲天哈哈大笑,道:“等你生得多了,孩子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黄墨想了想,笑道:“你们这些人大约都会娶很多媳妇,生很多孩子吧。大约每一个性格都不一样,也挺有意思的。” 白傲天低头笑了笑,道:“我二哥,他的心很冷。” 黄墨有点不明白:“什么?” “都说他恭顺孝悌,为人和善,我父亲那些妻妾,家里的兄弟姐妹,没有谁不喜欢他”,白傲天淡淡道,“可独我知道,他的心很冷,冷得就跟现在的天儿似的,能叫人生病。” 黄墨突然觉得有点接不上话了…… 他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好像不是在同他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 “我恨透了他的装模作样,也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把我那刚愎自用的父亲狠狠拉下来。我活着的唯一指望,就是等到那一天,想看看那些人的都是什么神情。” 黄墨默默道:“没人能装一辈子的吧。” 白傲天笑了笑,道:“直到有一天,我听说他有了喜欢的姑娘。” 黄墨也觉得有意思了,道:“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大约就是你说的,百年才能出一个的那种姑娘”,白傲天笑道,“这嫂子和我兄长一样,都很看不起人。若按照我的脾气,我便是想趁着我兄长不在勾引戏弄了她才好。” 黄墨惊了,道:“你这可不厚道啊,哪有欺负嫂子的。” 说完他又有点担心,道:“你真这么干了?” 白傲天的脸色变了变,道:“干了,不过没成。” 黄墨又笑了,道:“没成才好。要是成了,你以后怎么做人啊?你家兄弟姐妹多,大约人人心里都是别一样的滋味。你也别跟你那些兄弟计较,过好自己是正经。” 白傲天愣了愣,然后道:“你还真是憨得很,不知道等你以后真飞黄腾达了,还是不是今天这样。” 黄墨憨笑,道:“师姐交代,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就算我将来发达了,我也只娶一个媳妇,才不会乱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五十八章 这货不靠谱 屋外,席面正热闹。 黄德来才从作坊那边赶回来,是为他设的席面,他却屁股都没坐热。 挨桌敬了酒,半开玩笑半是恳求地跟每一个人说:“若是我师兄不在家,劳烦诸位照顾好我那嫂子,还有这家里的几个小的啊。” 然后不等人家催,自己就先干了杯。 胡霁色在厨房忙着,听姜氏进来说了,心里也是感动的。 “我师叔是个厚道人。” 姜氏感慨道:“是啊,换了一般人,早该吹去了,哪里还顾得上说这个。” 这时候,角落里忙着啃猪蹄的李氏就道:“那是他心虚,是他抢了麦田爹进京的机会哩。” 姜氏好气又好笑,道:“你能不能别胡说啊?分明没有的事情。” 李氏哼了一声,道:“我就是看不惯,凭啥让他捞好处?” 胡霁色道:“三婶,说了别说这话,您咋还说?要您实在是酸,我去跟师叔说说,让他带您一块儿进京,去给墨哥儿做姆婆婆,你看成吗?” 李氏听了,眼珠子一转,道:“我就算了,这不还得伺候老公公老婆婆吗?哎,要不你跟他说说,让他收了我家茂山做干儿子,一块儿带去呗。他父子俩,墨哥儿就一个,也怪寂寞的不是。” 脸皮还真厚…… 姜氏听得都笑了,道:“人要带也带茂林,带茂山干啥啊?再说了,人家一个大男人,带一个孩子过也挺不容易的,你还想再塞一个小的去?” 李氏想了想,道:“要不带我们秀秀去。我家秀秀,别看年纪小,听话,懂事,勤快。就让黄德来收了她做干闺女,不行给墨哥儿做童养媳也成啊……” 她说的正起劲,胡霁色头痛地打断了她,道:“婶儿,你快别说了,说得我都没脸了。” 李氏其实有点怕她,但为了儿女的前途,一咬牙,又道:“咋不要脸了?他家挤了你爹,得了这机会,我让茂山秀秀给你们报仇不是?等我们秀秀翻了身,到时候,还能把咱家都扶起来。” 胡霁色正把锅上蒸好的包子一个个夹起来放进盘子李,热气腾腾的,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她也懒得和李氏废话,只道:“你要说你自个儿去说。要说啥都随你。但就这一样,丢人现眼是你自个儿的事儿,跟我们大房可挨不上。” 说着,她就端着大盘包子出去了。 李氏等她走远了,才有些生气地道:“瞧瞧这丫头,真当自己是个能干人了,眼里完全没有长辈。我看她不知道算计,才被人骗成这样。” 姜氏无奈地道:“你就少说两句吧,人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稀得你这个乡下婆子在这儿说。” “见过啥大世面啊”,李氏嗤了一声,道,“赶去年那会儿,连我们秀秀都不如呢,还给她老姑端屎端尿的。” 话还没说完,她手里头那一盘猪蹄突然叫人抢了过去。 兰氏怒气冲冲地道:“别吃了!” 李氏一看,就讪笑道:“哟,大嫂,你也别生气,我这是做长辈的,怕孩子吃亏,才说两句不是。” 说着,就想要把那猪蹄给端回来。 兰氏一转身避开了,道:“你,你是来帮忙的!光,光知道吃!” 把个李氏臊了个没脸,她道:“得,瞧瞧我家这嫂子多刻薄,来给她家帮忙,还不给吃的。” 谁也没理她,各人各自忙了自己的。 最终黄德来喝得醉醺醺的,村里人也吃饱喝足,月亮爬上树梢头,宴才散了。 十几个妇人把剩菜都收拾了,让村民们打包带走。 然后各自把各自的桌椅和碗筷都领回了家。 黄德来还在院子里和老村长吹牛,两人笑得嘎嘎的。黄墨也在边上陪着嘎嘎地笑,也不知道他插进去话没有。 胡霁色今天一天也是累了个半死,她做不惯这些事。 好在姜氏她们也愿意宠她,让她自去休息,就别沾手了。 在屋子里呆了一天的白傲天裹得像个球一样从屋里溜达了出来,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自己先咳了几声。 他见胡霁色坐在那,便自己也搬了一张小椅子,坐在她身边。 “明天我就要回去啦。”他道。 胡霁色掀了一下眼皮,道:“我一直没问你,我捡到你的那天,你受了很重的伤,是谁把你弄伤的?” 起初她怀疑是白圣儒,可能是为了隐藏他们家族的遗传病,所以想要杀掉这个浑身是病的孩子。 可现在看来又不是这么一回事,最起码明天白傲天就要舒舒服服地跟着他舅舅回去了。 白傲天瞬间显得很兴奋,道:“没想到你也会对我的事情感兴趣啊。” 胡霁色白了他一眼:“随便问问,你不说拉倒。” 白傲天笑眯眯地道:“没啥不能说的,是我舅舅的人。不过应该被处死了。” 胡霁色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一直在这乡下啊,而且白圣儒的人没怎么来过胡家。 “就是来你家取麻药那一次说的”,白傲天笑眯眯地道,“不说这个没劲的,我这就要走了,要不要帮你捎封信给我二哥?” 嗯? 给江月白捎信? 胡霁色还真有点心动…… 不过,她有点怀疑白傲天,这小子可不是个合适的信使。他百分百会偷看,百分之九十不会把信送到。 “不用了”,胡霁色道,“没什么好说的。” 白傲天其实很想帮她捎这封信,顿时大感失望,道:“为什么?过了我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不这么说还好,这么说了,胡霁色就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笑道:“真不用。” 白傲天道:“你也太无情了,难道都不会想他的?哎,我二哥也是痴心错付,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胡霁色打了个饱嗝,直接把他剩下的话都给吓了回去。 看他那一愣一愣的样子,胡霁色哈哈大笑了起来。 白傲天生气又无奈,道:“你还是不是个姑娘,知不知道姑娘打嗝如放屁……” 胡霁色揉了揉肚子,道:“我今天吃的好像有点多也有点杂,你一说,还真有点想……” 白傲天瞬间“嗷”地一声站了起来,裹紧风衣旋风似的跑回了屋,留下胡霁色在后头笑得脸都要裂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一家团聚 隔天一早,城里白圣的儒的人就来接黄德来父子,顺便把胡丰年给送了回来。 他们的阵仗很大,来了十几个挎着刀的侍卫,还带着两个衣着华丽的丫鬟,惹得村里早起的人都在不远处观望。 当然,他们不是为了黄德来而来。 不一会儿,他们就从屋里用步辇抬出了睡眼惺忪的白傲天。 他被抬过胡霁色身边的时候,挥手叫了停。 “真不带封信?我可以等你一会儿。” 当时胡霁色和兰氏胡麦田正围在胡丰年身边。 她闻言就抬头看了这小子一眼,道:“走好啊。” 白傲天非常失望,还是挥了一下手,道:“走吧。” 胡霁色笑了笑,扭头嘱咐黄墨:“路上你盯着他吃药。” 声音不大,但白傲天耳朵好,听得十分清楚。 他由不得就回过头咧开嘴对她笑了一下。 胡丰年又嘱咐了黄德来几句。 黄德来扭头看了一眼,发现白傲天还没上马车,似乎正百无聊赖地指挥人带着他四处溜达。 他于是也不急着走了,低声道:“师兄啊,我这心里特别地不踏实。” 胡丰年道:“怂个屁,不博一博,富贵从天上来?” 黄德来摸摸头,憨笑一声,道:“道理都懂,可还就是怂了。” 胡丰年道:“怂了能咋的,还能不去?” 黄德来顿时就颓了,道:“不能。” “那不就是了”,胡丰年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道,“你不是一直盼着能出人头地?这机会,你在浔阳城挣一辈子都挣不来。” 黄德来想了想,似乎这才下定决心,道:“师兄啊,等我在京城站稳脚,接你和嫂子,还有几个小的来玩。” 胡丰年对京城没兴趣,但还是笑道:“行啊,我可盼着那一天呢。” 他又墨迹了一会儿,终于,看白傲天上了马车了,他最后跟胡丰年他们道了一下别,带着黄墨就走了。 看得出来,黄德来虽然不安,可多少还是有些兴奋。 眼看着那队伍走远了,胡麦田突然笑道:“那小天也是个贴心的孩子,知道黄叔和爹有话要说,刚才故意在那溜达呢。” 胡霁色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注意刚才白傲天那边的动静。 如今细回忆了一下,也想不明白,更懒得想。 她只是道:“家里总算清净了,爹也不用被扣在城里了。” 胡丰年也如释重负那般,露出了由衷的笑容,道:“鸡叫第一遍就给我撵了起来,我这会儿啥也不想,就想吃一碗你们娘做的面,再好好睡上一觉。” 闻言胡麦田贼笑,道:“爹回来了,屋子都给您铺好了,回头把娘的东西送过去,也就齐活了。” 胡丰年有些尴尬,看了兰氏一眼。 兰氏倒是懵懵的,大约还不知道这是应该尴尬的事。 一家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屋,胡霁色反手就把大门给搭上了。 这门虽没有上锁,可也是告诉人家,他们家的人还没准备见客。 “免得有看热闹的人进来,我实在是没力气招呼了”,胡霁色道,“昨天一天闹的,我到现在头还是昏的。” 胡丰年瞅了她一眼,道:“可别忙着昏。麦田你去帮你娘打下手,霁色你到药房来,爹要考你功课。” “哈!”胡麦田幸灾乐祸地道,“霁色啊,你去好好给爹说吧。” 说完,领着茂林和官哥儿,还有两只狗,一溜烟地就跟着兰氏跑了。 胡霁色倒也不苦,学霸从来不怕考试。 进了药房以后,胡丰年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她最近的笔记和记录,果然很满意。 然后就拐过去说别的了。 胡霁色问胡丰年:“下药的法子您教给师叔了吗?” 她知道胡丰年最近其实一直人为地控制着白圣儒的病情。 白圣儒大约死也想不到看起来忠厚老实的胡丰年会对他下这个黑手。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体质,再则也是因为先前那一次差点把命给丢了,病上个把月这件事,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不但没怀疑,相反,他很感激胡丰年把他的身体“调节”到可以上路的状态。 “教了。不过我也告诉了他,谨慎用之。你不用太担心,你师叔这个人,精乖的很。这些事儿,保管他连墨哥儿都不会说。” 胡丰年把记录本收好放了回去,道:“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闻言,胡霁色皱了一下眉。 但这事儿到底还是瞒不住…… 她斟酌着措辞,就把胡宝珠的事情说了。 果然,胡丰年听完,那脸直接就绿了。 胡霁色瞅了瞅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老姑一直嚷嚷着要您给她撑腰。怕是待会儿,就得上门来告状。” “她又不肯和离,挨揍不是白揍?”胡丰年啐了一声,道,“当初看那徐大柱,怎么看都是个好的,如今倒叫她逼成了这个样子!” 胡霁色惊了一下,道:“您的意思是……” “这汉子是有些莽”,胡丰年道,“丫头,你还小,不知道怎么看人。你老姑父,当初求聘你老姑的时候多舍得本钱,你老姑现在对不起他,他报复自然也就有多狠。” 徐大柱当时为了给胡宝珠去杀胡丰文,岂不是把自己的命给填上? 只不过兔子急了也咬人,越是在意,反咬一口的时候也会越狠。 当初他既然可以为了胡宝珠撇下自己的性命和前程,现在为了报复,自然也会比一般人狠。 胡霁色小声道:“可我还是觉得他这个动不动就打人的习惯不实在是……” “自然是不好”,胡丰年叹道,“不过他以前哪舍得动你老姑一根指头。” 看这样子,胡丰年倒没有护短自己亲妹妹的意思。 胡霁色道:“事儿已经这样了,您看怎么办?” 闻言,胡丰年仔细想了想,道:“等她上门了再说吧。如果她想和离,赔钱也让她和离。如果她自己都没个章程,那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吧。” 说完,胡麦田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来:“面下好啦,爹。” 胡丰年面上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笑道:“走,吃面。” 说着,也不等胡霁色答应,他就从书桌后头站了起来,然后一脸兴奋地就冲了出去。 看得出来,他在城里想这一口也是想得久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六十章 突然聪明了? 待胡霁色出去一看,顿时惊呼了一声。 兰氏竟然还藏了宝贝! 只见她在厨房地上挖了个坑,旁边有个大瓦罐,应该是她刚刚抱出来的。 胡霁色刚进了厨房,顿时就觉得那香味整个让人都连骨头都酥了。 “娘这是藏了宝贝,还有一块没挖出来呢”,胡麦田得意地道,“今儿这面条不吃也就罢了,面汤我倒要先喝上三五碗。” 兰氏昨天一早起来,人家刚把宰好的鸡鸭送来的时候,她就选了两只鸭子剔骨成鸭架,下油锅炸过,捞起来晾干净油。 然后和晒干的山珍,还有她不知道啥时候从药房偷来的须参,一起放入罐里,瓦罐周围还用土完全密封了口。 昨晚一晚上,白傲天的房里都烧着炕,正好和厨房这边相连。 于是她就把这个罐子埋在了靠在火墙的地方。等于一晚上在土里,完全密封的状态,让热气一点点给焖出来的香味。 这整整一天一夜过去,鸭架子和山珍的香味已经完全被熬了出来。撇去油浮,还用屉布过滤了一遍,一碗浓郁的面汤头就出现了。 老实说,胡霁色觉得,就这汤,用来做面汤头都太可惜了。 看他们都很喜欢的样子,兰氏自是十分的欢喜。 这一顿吃下去,胡丰年只觉得自己的魂都回来了。 胡霁色也是把汤汁喝得一滴都不剩,拍着肚皮道:“娘啊,您说您咋就会做那么好吃的呢,这都是咋想出来的啊?” 兰氏笑眯眯地看着她:“还要?” 胡霁色连忙道:“倒是还想喝碗汤,可这肚皮实在是装不下了。” 闻言胡麦田就笑道:“可不敢再喂她了,她向来吃得多,今儿日里不定还要塞多少零嘴儿下肚。最可气就是这么吃也不长肉,光窜个头儿。” 胡霁色献媚地道:“姐姐你气啥啊?你都生了两个娃了,那身段保养得还像个姑娘家一样。不,比姑娘家还强些呢。” “啐,在孩子跟前儿,别开你姐的玩笑。” 胡丰年放下碗筷,道:“看着你们姐儿俩乐呵呵的模样,我这心里真是踏实多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出差,不是游方,就是进城,几乎没怎么呆在家里。 正说着,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嗨,你们吃啥啊。”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是胡宝珠不知道啥时候进来了,正依在门上,看着他们的碗,神色之间有些贪婪。 胡丰年愣了愣,就道:“进来吧,早饭还没吃吧?让你嫂子给你下碗面。” 兰氏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更何况面条啥的都是现成的。 许久没见的胡丰年就看得出来,胡宝珠瘦了很多,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看着确实有些可怜。 加上她吃东西的时候那个狼吞虎咽的样子,更像个饿了几天没吃上饭的人。 胡宝珠自小被孙氏娇惯着长大,养得本来就很娇嫩的,因此,脸上那些伤痕看起来很是有些触目惊心。 她连吃了好几口面,又喝了好几口汤,才道:“那家人根本不做早饭。头天夜里剩下什么,乌七八糟全扔进锅里搅和就算,人吃剩下的也舍不得给猪吃。要我说,别说人,猪都不吃。” 胡丰年淡淡地道:“你既嫁过去做媳妇,成了家,就要有成家过日子的样子。男人在外头挣钱,你好赖得把家里的事情操持起来。” “那也要他有个男人的样子呵”,胡宝珠不屑地道,“大哥你好久不回来了,是不知道。他现在工也不做了,地也不弄了,光出去给人抬抬棺材,养什么家啊。他们一家子,都靠我那点嫁妆养活的。” 胡麦田听了就道:“不对吧,做杠士,工钱礼钱都不算少的,也就是不好听一点,到底算是正经手艺人的。” “那哪有这么多死人给他抬?他要这个养家,村里人还不都得死绝了才够哇?”胡宝珠皱眉道。 胡麦田就笑道:“也用不着这么说。徐家不是还有几亩地啊?我看你家老太太天天在那侍弄,今年咱们村里有水渠,也废不了什么力气。今年年成又好,只要肯动弹,这么都少不了一口好吃的。” 她这说的是实话。 今年年成好,而且村里水利半成,已经享受到了实惠。虽然当时大多数人家都匀了地种药,但药都卖出去了。有了水利省了人工,地里丰收不算,很多人家都出去做点散工什么的。 说句良心话,今年虽然有虫疫,但其实胡家村的村民,日子过的比往年都好。 胡宝珠吃着面,道:“你当然不用愁,摊上个好爹,出嫁了也能回来蹭吃蹭喝做姑奶奶。说起来,我也是这家的姑奶奶,辈分比你还高些,这么就过成这样?亲妹子比闺女就差这么远?” 听她这么说,胡霁色就不乐意了,道:“我姐当初挺着大肚子什么活不干?她都是自己挣来的。” 胡宝珠吃得差不多了,一抹嘴,道:“我也不是不干活。我这次来,就是想和我大哥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胡丰年淡淡道。 胡宝珠道:“哥,你瞧,你家这好大一个作坊开着,咱村里那么多人都到你那去做事。不如,给我男人也谋个差事呗。” 闻言胡家父女三人都惊了一下。 说句实在话,他们都太习惯胡宝珠白吃白拿的个性了,她什么时候想过要干活? 虽说是给她男人找活干吧,但这也挺稀奇的。 倒是胡丰年先回过神来,道:“你来说这个,跟你男人商量过吗?” 胡宝珠道:“还没,这不得先跟你打声招呼?” 说着她又委屈地开始抹眼泪,道:“他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尽跟那些流子混在一处。我就寻思着,让他也别干那些晦气的活了,不如跟着大哥体体面面的干,大哥你也帮我管着点他。” 这话说得…… 其实挺在理,而且也挺有打算的。 只是,胡霁色觉得匪夷所思,她这是挨打挨多了,反而打聪明了? 事有反常即为妖。 胡丰年想了想,便冷静地道:“我先和你男人谈谈。” 中午电脑突然崩了,刚弄好,就迟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六十一章 小白来信了 胡家村有舅子为大的习俗,徐大柱其实还是很尊重胡丰年的,当胡丰年说要叫他来谈谈,他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 他俩一起进了小药房,把门一关上,胡丰年提了让他到自家作坊来做事的事。 徐大柱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 “我原做的是抬棺材的活计,大哥不嫌我晦气,可这毕竟也是个晦气事儿。大哥那作坊都是麦田和霁色两个姑娘管,里外又都是婆子姑娘,我去了不合适,她们见了我也害怕。” 这说的,倒是个理,而且似乎都是为胡家考虑。 胡丰年用手指扣了扣眼前的茶杯,道:“我离家这些日子,原是听说你很不像话。但今儿瞧着,又还同从前一样。” 徐大柱呐呐的,低下了头。 胡丰年道:“当初是我做主把我家姑奶奶嫁给你的,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荒唐。如果你觉得受了委屈,我家那些嫁妆就当作是赔给你的,你俩也就别过了。” 他一向是这么直接的,自己亏也都认。 这一点徐大柱早就领教过了。 毕竟,当初胡宝珠不能生育的事,其实没人知道。但他要嫁姑娘过来,和徐家也都说清楚了。 徐大柱知道,他是认真的。 可他听完之后,几乎是马上就摇了头:“不,不和离,我也不会休妻。” 胡丰年也是没脾气了,道:“那你究竟想怎么着?和离对我们两家都有好处。你也不用做王八,我们那姑奶奶,我也自己带回家收拾。” 徐大柱神色之间瞬间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你把她带家去,她下半辈子咋办?” 就胡宝珠那样的,谁还要她? 胡丰年有些意外,道:“你是担心这个?那大可不必。她这个德行,这辈子怕是难有什么好下场。不行就送去做姑子,每年捐些香油钱,也让她在庙里静静心,修修德行。” 徐大柱脸色一变,然后又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道:“算了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胡丰年开始觉得,自己不管说啥,好像都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就徐大柱现在这个样子,真看不出来是个回家天天把婆娘往死里揍的。 胡丰年等了半晌,也没等他憋出句什么来。 最终他道:“总之你这日子也不能就这么过下去,难道你打算这辈子就这么过?你愿意,我们家都是不愿意的,我们还不如送她去做姑子。” 徐大柱挣扎了半晌,然后痛苦地道:“我也不知道咋办……” 胡丰年最终长叹了一声。 作为一个男人,其实他可以理解徐大柱的。 他道:“别的不管,穿衣吃饭还是要管的。我看你们不如就搬到城里去住吧。” 徐大柱愣了愣:“大哥说哪儿?” 胡丰年道:“我在城里跟你寻个门路,让你进衙门去学两年仵作,然后在衙门干活。这怎么说也是吃官家饭,听说也是管饭管住的,总比在乡下混手艺强。” 其实这倒是其次,最要紧的是,他觉得这夫妻俩从村子里搬出去比较好。 不然的话,胡宝珠那事儿也是总有人议论。 都是男人,胡丰年知道这对徐大柱来说意味着什么。 况且,说得不好听一点,他俩夫妻俩天天打架,徐寡妇也是功不可没。 他没把话点透,但徐大柱当然明白,进城不能带徐寡妇。 徐大柱想了很久,然后道:“这事儿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怎么跟我娘说。” 胡丰年道:“那你这辈子就打算这么过了?你还年轻,宝珠也还年轻。既然舍不得休妻,总得混出条路来。” 他沉默了一下,道:“虽说是我亲妹子,不过,你要打,也确实该打。只是以后下手轻些。” 徐大柱连忙道:“从来没往死里打过。” 其实虽说他们夫妻俩经常动手,但他没有哪次是往死里打胡宝珠的。 之所以每次动静都闹得那么大,主要还是因为胡宝珠和徐寡妇总是闹腾。 这一点若是问胡霁色,她是最清楚的了。 除了有一次胡宝珠是被徐寡妇抬回来的,其他时候都是胡宝珠自己跑回来的。 胡丰年道:“那你更要带着她进城去,别让她动不动就跑回娘家。” 最终徐大柱说要再想想。 他也确实得再想想。 城里和乡下一样,仵作这种工作,大家其实并不愿意做,相对的开的福利也很好。 而且人总要有个对比,他原就是做杠士的,做了仵作,吃上官饭,其实比现在还是要强得多。 但就是一样,要撇开徐寡妇进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从胡家走后,胡霁色和胡麦田就猫了进来。 胡霁色笑道:“爹,您咋就让他揍我老姑哪?” 话说的好像是在给胡宝珠抱不平,如果她不笑得嘴都咧了就更好了。 虽然她十分不赞成暴力解决问题,但你真的不能否认,胡宝珠实在太欠揍了…… 胡丰年冷冷道:“没往死里揍她她就偷着乐吧,还敢讲究这么多。要不是你们老姑爷还护着她几分,我早就把她送到山里去做姑子了。” 胡霁色就跟他开玩笑:“那要是我出嫁了,也挨揍了,咋办?” 闻言胡丰年似笑非笑,道:“吓唬谁呢?你是那讨打的人?” “那要万一呢?” “要有着万一,肯定也是姑爷的错”,胡丰年显得非常自信,道,“况且我姑爷做不出那样的事儿。” 胡霁色浑然没有听出话外之音,还笑眯眯地道:“诶,有我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真怕我也爹也跟他姑爷说,别往死里揍就行。” 胡丰年就笑了一下,道:“霁色啊,小白走了那么久,给你带信了吗?” 胡霁色:“???” 啥?! 闻言胡麦田都懵了,道:“爹啊,小白给你写信了?” 胡丰年看了一下胡霁色的脸色,道:“写了啊……” 胡霁色:“???” “哪……哪儿呢?” 胡丰年道:“送到衙门,让衙门送咱家去的。不过我前阵子不是正好在城里嘛,就直接交到我手上了。” 看他的样子他似乎也有点懵,道:“没给霁色写信?” 胡麦田连忙道:“哎,许是写了,路上丢了呢?这年头,寄出去十封信都能丢了八封,不稀奇不稀奇。”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一只像霁色的公猫 那封信胡丰年还保留着,给了胡霁色。 胡霁色虽说是个心大的人,多少也能猜到,他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可多少,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他给胡丰年写的信稀疏平常,无非就是告知已返乡,让胡丰年不用担心。 然后说了一下,父亲身体病弱,他和江月泓都需躬亲侍疾。 这意思大概是他们俩还是占据优势的。不然的话,只怕他们父亲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他们兄弟俩,哪里轮得到他们侍疾? 又说到刚回去的时候,外祖父家的母猫下了一窝猫崽子,长了一阵子长开了,神情和霁色特别像…… 胡霁色:“???” 啥?!奶猫子能有什么神情,还和她长得像?! “每日午间奶饱必定要打盹,不然下午猫就没有精神。” “才多大一点儿,就不喜欢和兄弟姐妹一块儿睡。我们给它独做了一个窝,摆在书房它才喜欢。” “家里的几位舅母都说,大了是只有书卷气的猫。” “平常不爱理人,也不像旁的猫儿那样粘人。但若给它玩的,它又玩得最好。” 总之絮絮叨叨,都在说猫。 结果来了一句…… “我们请了人来瞧,结果发现是只公猫,我简直失望至极……” 胡霁色气得把信揉成一团扔了。 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去把那信捡了回来,揉开继续看。 “老三十分想念你们,回到京城,有许多不习惯,尤其吃得不习惯。我训斥他不该总想着零嘴儿,可又觉得会不会太严厉,总不忍心。” 然后数落了半篇江月泓总想吃零食的坏习惯。 看着看着,胡霁色总觉得是在数落她…… 通篇提到胡霁色的只有一句话,而且还是和茂林一起的。 “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让他们少吃零嘴,多吃饭。” 胡霁色气得差点又把信给揉了。 最后他说:“等家中事了,我便回来,还望叔和婶子不要嫌弃,我们还像从前那样。” 嗯,他说他会回来。 胡霁色把皱巴巴的信纸小心抚平,抚摸着上面的字迹,傻笑了一会儿。 “这孩子也不知道啥时候多的毛病,变得这么絮絮叨叨的。”胡丰年突然站在门口,笑道。 胡霁色:“!!!” 她连忙收了脸上的神情,嘟囔道:“谁知道啊。” 胡丰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笑道:“爹回来之前,那张家跟爹提亲。” “啥?哪个张家?”胡霁色莫名其妙。 胡丰年走进了屋,坐在她身边,笑道:“就是那张虎的堂弟,那个叫张吉的孩子。” “他来凑什么热闹?!”胡霁色急了。 胡丰年摆摆手,笑道:“你不用急,爹没答应。” 闻言胡霁色这才松了口气,但立刻就道:“嗨,我暂时没想这些事儿,想要在爹娘身边多留一阵子才好。” “也不小啦,跟你这么大,就该开始说亲了,先把亲说下来,倒是可以多留两年。”胡丰年笑道。 胡霁色瞬间又紧张了起来,道:“爹啊,我的婚事,您可得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啊……” “那是自然的”,胡丰年皱眉想了想,然后笑道,“那张家,爹是自作主张,就给拒了。主要是那家的当家婆娘,看着倒不是个好相与的。” 看那样倒有些屈尊,听说是那家小子实在喜欢霁色这丫头才勉为其难上的门。 说的话也不大好听,无非就是家里有在什么地方任职的亲戚云云,又细致打听了胡霁色作为养女,能有多少嫁妆。 胡丰年也没和她说,直接拒绝了。 可这之后,他家又请了在陆大人身边任职的那位师爷来说,听说是他家的长辈。 说完了,又说可以请罗大人保媒。 反正说的自己家是好大的面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胡丰年坚决不能答应把闺女嫁过去。 最近在城里呆得久了,他最是厌恶那些小官宦人家。 门第不高,脾气挺大。 胡丰年看了闺女一眼,笑道:“你不会怪爹自作主张吧?” 嗯?什么? 突然看到老父亲神情中的促狭,胡霁色愣是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她憋了一会儿,才道:“爹,我现在真不想嫁人……定亲什么的,也等过几年再说吧。难道您还怕您姑娘嫁不出去啊?” 胡丰年乐了,道:“行,那先不急着给你定亲。” 反正这么好的闺女,他还舍不得定出去。 …… 徐大柱回去之后,似是仔细想过,最终还是决定带着胡宝珠进城去。 他这番表态,倒是让胡丰年放心了很多,最起码他还是想好好过日子的。 徐寡妇听说这夫妻俩竟然要扔下她进城,顿时哭天抢地。 加上胡宝珠也喜欢得瑟,在她耳边叫嚣着说是徐大柱不要她了。 徐寡妇先是闹到了村长跟前儿,村长不理,她回去就寻死,横竖一句话放在那,要么就带她一块儿进城,要么她就去死。 事情闹成这样,村长也没办法,又把胡丰年叫过去一起调节。 胡霁色自然要跟去看热闹的。 原因无他,只因为胡丰年这种钢铁直男,专治各种泼妇的场面,还是很激动人心的。 徐寡妇一来就坐在地上哭,骂天骂地,骂胡家人,又骂徐大柱。 胡丰年也由着她骂,道:“今儿若是我家姑爷的亲娘在这儿,我还讲究几分。横摊上你这么个泼妇,不若就让我家姑爷和你脱了关系,也省得麻烦。” 徐寡妇顿时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道:“你是要我死啊!” 胡丰年放下茶盏,道:“左右是你自己要寻死,又不是我逼你的。” 徐寡妇对村长道:“你听听,他这说的是人话?” 说着她又哭,道:“也是我命苦,亲生的早死,连个男孙都没落下。如今看那大柱可怜招了他来家里……” 胡丰年直接打断了她,道:“你家那点破事儿大伙儿都知道,原本有个给你养老的儿媳妇,后来是怎么走的,我们都知道。” 徐寡妇瞬间梗了一下。 胡丰年道:“你别给我在这儿耍泼皮。做我家姑爷一天的娘,便有人给你养老。你若不是了,就自个儿看着办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六十三章 还是吃胖了 最终徐寡妇还是妥协了。 相比起正经的亲家胡老头,她其实更怕胡丰年。 胡丰年跟她说好,以后徐大柱和胡宝珠给她养老,每年会给她多少钱。 她大约也是怕闹到最后什么都捞不着。 为此,胡宝珠很是得意了几天。 结果那天一大早,胡丰年就把她叫过去,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胡霁色隔着门听了一会儿,反正那意思就是,进城去如果还是胡来,那让徐大柱打死她,老胡家就直接拖回来埋了。 起初胡宝珠还狡辩两句,说自己没有做那种事。 可胡丰年哪里会让她给忽悠过去? 当场就给了她一个大嘴巴,还告诉她,她做了那等下贱事,叫人打死也活该。 这是胡丰年第一次动手打她,给她的刺激极大。 胡宝珠突然意识到,她当初做的那事儿,其实压根就没有掩过去。而且因为她干了那事儿,她下半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连向来不动手的亲兄弟也已经把她当成个死人看。 她浑浑噩噩地从胡霁色家出去,回去之后也就没再闹了。 过了几天,胡丰年亲自去把他们夫妻俩送进了城市,这事儿就算了了。 …… 从那以后,胡家的日子过得非常平静。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胡家开始烧了炕。 就是大白天的,看胡霁色伏案读书太冷,每天家里的炭火都是不断的。 大多数出诊都是胡丰年去的,胡霁色最多去给人接生或是看妇科。 作坊那边也已经进入了章程,基本上胡霁色每天只要去巡视一遍,然后算算账就好了。 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们在城里买的那家铺面也第一次送来了租金。 那天是丽婉亲自来送的,她有孕已经八个月,肚子大得像是一口锅子倒扣在肚皮上。 进门先挨了胡霁色一顿骂:“不是让你少吃点吗?!” 丽婉不好意思地道:“嗨,我也没吃多少啊…… 你让我少吃多动,我这不,也没差人来,自己跑了一趟,也算活动活动筋骨吗?” 兰氏倒是笑眯眯的,她很喜欢这个胖乎乎的漂亮孕妇,见丽婉上门,就端了点心和酸梅子她吃。 胡霁色看她挪都挪不动的样子,看到酸梅子还眉开眼笑,顿时大为头痛。 “你说你啊…… ” 丽婉挪上炕,跟个乡下小媳妇似的盘着腿,笑道:“吃着酸梅子又不打紧,都说酸儿辣女,我这肯定是个儿子。” 胡霁色留了个心眼,道:“沈引想要儿子?” “爷膝下空虚,前头大姨娘养的那个,又被养废了。他自然还想要个儿子。”丽婉笑道。 “那你不会有压力?”胡霁色问。 “嗨,我自己也想要个儿子”,丽婉伸手摸了摸肚子,笑道,“姑娘家这一世太苦了,还是养个儿子好,少操点心。再说,若这是个姑娘,我就多生几个,总能养出儿子来给我姑娘撑腰。” 胡霁色想了想,觉得也是,她生个儿子确实比生个姑娘省心。 “先前听你说你想生个姑娘,说是压力小些。现在沈家,情况不一样了?” 丽婉叹道:“前些日子,大夫人娘家派人过来了。” 胡霁色愣了愣:“没说什么?” 丽婉想了想,道:“我没听爷怎么说起,就说来瞧了瞧,就走了。” 因白家给沈家去了信,说明沈夫人是被他给罚跪跪伤的,并且送了歉礼过去。 沈家哪里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派个人过来,也就是走个过场。 丽婉一边吃着酸梅,一边道:“我原也是听我们庄子上的管事说的,说我们大夫人的亲娘肥胖体虚,刚入冬的时候就病倒了,一直都没好。” 胡霁色愣了愣:“什么病啊?” “瘫了”,丽婉边吃边道,“听说嘴都歪了。” 胡霁色心想,她那几个庄子里的管事,好像还挺厉害的,竟然连这个都能打听得到。 不过想想也是,沈引那么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是把她放在了自己的心腹之地。 “中风了吧”,胡霁色拿起梅子吃了一口,酸得眉毛都皱了起来,“多大年纪啊,就中风了?” “才五十出头”,丽婉道,“都是太胖了。” 说着,她伸向旁边的小糕点的手就僵了一下。 胡霁色轻咳了一声,道:“吃点梅子就好,不胖,糕点可一口也不许吃了。” 丽婉瘪了瘪嘴,半晌,道:“不吃就不吃。” 胡霁色笑了笑,道:“那你啥时候回去?你们家现在谁当家?” “交给二房了”,丽婉想了想,笑了,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大夫人前头好的时候,最是欺负她那个二婶。” 这不言而喻,明显是沈引给他婆娘添堵的。 “诶你知道吧,就当初吧,沈家二房有个闺女,那年刚满十五,就被我家大夫人做主给嫁了。” 丽婉一边吃酸梅子,一边说起了从她那庄子管事那听来的八卦。 胡霁色莫名其妙:“她一个当婶娘的,还管侄女的婚事啊?” “管啊,嫁的是扬州那边的一个什么公子。说的是天花乱坠的,我家那二夫人听着也觉得好。后来,成亲前才知道,那小子…… ” 她压低了声音道:“不能人道。” 胡霁色差点被糕点给呛着,实在憋不住,还是笑了出来。 “就这样了,你说那就退婚吧”,丽婉又偷偷地把手摸向了旁边的的糕点,趁胡霁色听八卦,终于得手了一块,“可大夫人死活不让。” 胡霁色是真奇怪了:“为什么啊?” “是她保的媒,退了婚,觉得没面子”,丽婉不屑地道,“左右是把人给嫁过去了。因为这个,二夫人都恨死她了。” 胡霁色一巴掌打掉了她的手不让她摸第二块,叹道:“那她现在可有好日子过了。” 丽婉笑道:“我们爷这一手也玩得很高明,就是借刀杀人嘛。” 她正笑着笑着,突然脸色一变。 胡霁色道:“咋了?” 丽婉低头看了看,然后有点狼狈而又不好意思。 “那啥……霁色啊,我好像尿裤子了。” 胡霁色笑了笑,道:“没啥,孕妇尿裤子是正常……” 话刚说完她就看见丽婉的脸色更不好了。 “我,我好像还在尿……”丽婉都快哭了。 胡霁色头都大了:“你是羊水破了!不是尿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六十四章 产房外的男人 丽婉这趟出来,带着的也就她庄子上那个赶车的汉子,听了消息就连忙去报信了。 她这是头胎,羊水先破,阵痛倒不明显,竟然硬是挺了两个时辰也没动静。 沈引匆匆忙忙从城里赶了过来,胡霁色和胡丰年正在研究着要催产还是怎么办。 “羊水早已经破了,再不发动,孩子会憋死。”她道。 沈引吓得直哆嗦,道:“你,你不会真把她拉去剖了吧?” 胡霁色愣了愣,道:“如果催产没用,就只能这样了。” 沈引哆嗦道:“小胡大夫,她可一直把你视为金兰姐妹,有什么好事儿都第一个想着你,你可不能拿她和孩子的命开玩笑啊。” 胡霁色听了就有点烦躁,道:“不用你跟我套近乎我也会尽全力。你家那虎狼一般的婆娘我都没有下过黑手,何况她?你这是在怀疑我的医德。” 沈引连忙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小胡大夫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要说这货也不是生第一个孩子了,会吓成这样也实属罕见。 说起来,还是因为胡霁色之前说过丽婉会胎大难产,要把丽婉拉去剖了,着实把他给吓着了。 再加上,他先前从未对自己后院的妇人费过心,这是第一个在他的关注和期待下出生的孩子,如今加上早产,他是真的慌了。 丽婉的爹早就由钱屠户媳妇董氏陪着到了,老人家整个人都在哆嗦。 等胡丰年进去拿过脉,施了催产针,出来脸都是黑了:“是双生子。” 胡霁色:“……” 沈引惊喜了一下:“两个?我真厉害。” 过了一会儿,抬头看看那见黑的天色,道:“怎,怎么,还没动静?” 胡丰年神色有些艰难,道:“好像有一个胎位不正。” 沈引的腿一下就软了。 丽婉的爹要疯了,哭得直接坐在了地上:“小花!小花啊!” 他不哭还好,这一哭,沈引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爷!” 他带来的那几个狗腿子连忙又扶又拉,但都拦不住沈引和老丈人抱头痛哭。 胡霁色好气又好笑,道:“那我就把她拉去剖了啊?” 沈引立刻怒了:“不许剖!剖了没命了怎么办!” 胡霁色道:“再不剖,等这天完全黑了,我就看不清缝线了。” 屋子里,丽婉刚喝了一口人参汤,恢复了些力气。 然后就听见她在屋子里大哭:“疼死我了!霁色!你快把我给剖了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啊!” 胡霁色和胡丰年紧急讨论了一下剖腹娶子。 胡丰年其实早从书里看到过相关的记载,不过那起码是六七百年前的事了,此法也没有流传开来。 他非常震惊的是,女儿看起来太淡定了,仿佛十拿九稳。 胡霁色解释道:“我剖过牛,剖过猪,也剖过狗,都好好的。” “如此……”胡丰年听了也乐了,道,“那爹给你打下手。” 胡霁色笑道:“诶,有爹行针止血,我就更有把握了。” 他们父女谈笑间,就要把个大活人给拉去剖了。 沈引哆哆嗦嗦地拉住胡霁色的裙摆,道:“若,若有意外,保大!” 胡霁色愣了愣。她以为沈引比较在意的孩子。 她好心地给沈引解释了一下:“保大保小不关你的事,若有意外,哪个能保住就保哪个。” 沈引:“……” 丽婉的爹直接被吓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等这边闹哄哄地收拾完,胡霁色把自家准备的担架拿了出来,让人把丽婉抬过去。 丽婉在路上还在鬼哭狼嚎:“爷!生完这个不要了好不好!疼死我了!” 沈引连忙道:“好好好,生完这个不要了,你能干,一个顶俩!” “那要是俩都是闺女呢!”丽婉喊。 闻言沈引犹豫了一下。 丽婉又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这一哭又把沈引给吓尿了,连忙道:“闺女就闺女,闺女也是极好的!” 丽婉这才放了心,叫人抬进了无菌房的隔间做无菌处理。 沈引竟然想要跟进来陪产??? 胡霁色一脚把他给踹了出去:“你别捣乱。” 沈引道:“不行我得看着……” “你尽会大呼小叫的,要你何用?外头呆着去。” 说着,也不留情,直接把门摔在了他脸上。 胡丰年把丽婉抱上了台,她到了这会儿,倒是冷静了些。 “霁色啊……”她嘤嘤嘤地道。 胡霁色一边准备麻药,一边道:“咋了?放心,没事儿的,我保你母子平安。” 丽婉哭道:“你别骗我了,哪有人剖开肚子还能活的。” 胡霁色觉得好笑,道:“我骗你干啥?我这一颗心可都是向着你的。” “那,那我要是不好了,你帮我照顾我闺女成不?”她可怜兮兮地道。 胡霁色莫名其妙:“你咋知道是闺女?” 丽婉道:“我是为娘的,哪里不知道孩子是小子还是闺女?没娘的孩子最可怜了,爷现在疼我,可如果我没了,剩下两个娃娃,他迟早要把我给忘了的,娃娃以后也不能好。” 她喘着粗气,道:“霁色啊,你答应我,帮我照顾我闺女好不?” 胡霁色道:“不好。” 丽婉:“???” 胡霁色把浸了麻药的帕子扔在了她脸上。 丽婉在失去意识之前,就听见她说…… “我一个大姑娘,养猫养狗可以,肯定不养娃。你要是挺不过来,孩子就要叫人给卖了。” 丽婉:“!!!” 她很想爬起来质问一下胡霁色,咱俩不是好姐妹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但很快,她的意识彻底剥离,整个人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胡丰年有些无奈,道:“你吓唬她干啥?” 胡霁色道:“也是希望她为母则刚嘛。” 这时候,胡丰年也做好了行针准备。 他问胡霁色:“真的有把握?” “哪里会有百分百的把握”,胡霁色的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道,“爹啊,您可要撑着我啊。” 胡丰年长舒了一口气,道:“放心吧,爹给你撑着。” 有他在,行针止血是很稳妥的。如果中途出现什么状况,急救也要靠他。 胡霁色看了他一眼,在他眸中看到了满满的支持和鼓励。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六十五章 母子平安 半个时辰过一点点,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胡霁色成功地证明了,所谓“母亲的直觉”,有时候不一定准。 丽婉剖下来两个儿子,虽不足月,但身高体重都很达标了。 把人缝好,胡丰年出去在外房接了水过来给孩子洗澡。 此时外头已经围满了人,都是胡家村的村民,连村长和村长夫人都惊动了。 村长夫人一见胡丰年冒头,就急道:“怎么样?!” 胡丰年只有半张脸露出来,但就这半张脸,都能看到他的骄傲:“母子平安。” 然后他就关上了门。 外头沸腾成一片。 沈引瞬间又腿软地瘫坐在了地上,他都冻得没知觉了。 听着身边的人在议论…… “真把人肚子剖开把孩子拿出来了,还能母子平安?” “孩子的哭声倒是听见了,大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别是没气了吧?” “天老爷,这得受多大的罪啊。” “我是不信,大人肯定没了……” “哎,命苦。” “就是,这才多长时间?哪个媳妇生头胎不是折腾得要死要活的,哪能这么轻快。” 村长夫人看沈引吓得都快跳起来了,连忙道:“都给我闭嘴,能不能盼着人点好?丰年都说母子平安了,咋你们都说这丧气话哪!” 那些人又都讪笑了几声,退后了一步,可眼神里依然充满了怀疑。 这时候,胡霁色出现在门口,道:“拿担架,被褥来,把人抬回屋去。” 沈引一骨碌地爬了起来,连忙道:“快!快!还愣着干嘛!” 胡麦田有点为难地道:“咱家的被褥剩的不多了……” 村长夫人连忙道:“都快,快去自家拿了被褥来!” 沈引道:“十两银子一条,有多少给我拿多少来!” 村民们连忙一哄而散,唯恐自己跑慢了没法卖出去这天价的被褥。 最终,住的近的村民拿了被褥来,把个担架裹得严严实实的。 孩子和大人一起裹得密不透风地从屋里出来了,移到烧了炕的屋子里,才连忙拆出来。 沈引这会儿才看到那两个皱巴巴的孩子,满脸为人父的憨批笑容:“两个小子,呵呵!” 村长夫人和小张氏,还有董氏和丽婉的父亲也在屋子里。 这时候,丽婉的麻药退了,在炕上嘤咛了一声。 她父亲连忙凑了过去,一时之间老泪纵横:“儿啊,你受苦了……” 丽婉在炕上转动了一下脑袋,小声道:“头好沉…… ” 沈引连忙对胡霁色道:“她难受!” 胡霁色就骂他:“哪个妇人生完孩子不难受?何况她吃了那么重的麻药。等麻药退了就不难受了。” 就会改为刀口疼。 沈引道:“她没事吧?” 胡霁色道:“没事。不过她得在我家坐月子了,不是一个月,最少四十天。你派个老妈子过来伺候,再让带孩子。此外,咱们虽熟,这医药费什么的,你还是得给。” 沈引一挥手,道:“钱算什么事儿啊!” 说完,美滋滋又去骚扰丽婉,被胡霁色直接直接拽住领子拖开了。 “别闹她。” 村长夫人她们到了此时此刻,才能相信这剖腹取子,还母子平安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霁色啊,你们爷儿俩,这,这可真是神了!” 胡霁色道:“我早就剖过牲口了,有什么稀奇的。” 小张氏好气又好笑:“人和牲口这能一样吗?瞧你这丫头说的。” 咋不一样啊,除了构造有些差别,原理都差不多。而且她剖人比剖牲口可顺手多了,前世她可就是干这个活干到累死的。 不管她怎么轻描淡写,这件事都在当地,乃至整个浔阳城造成了极大的轰动。 就是可惜没有很快推广开来,在这个时代,剖腹产这个概念还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像沈引这样全面信任胡家父女,还愿意让一个男人参与手术的人家毕竟不多。 当下,丽婉母子三人不怕没人照顾。 胡丰年就把胡霁色叫到了小药房,父女二人仔细探讨了一下这剖腹产,并把详细的步骤,用药,和诸多讲究等等,都记录了下来。 最终,胡丰年道:“若是此术可以推广出去,多少妇人生产时可以不用跨那鬼门关。” 但话说完,他自己的神色先有些黯然,道:“恐怕很难,一则现在民间女医太少,二则这讲究太多,不那么好学。三则……恐怕人人听了都有些害怕。” 胡霁色听了,就叹了一声,道:“若是有专门教导人成医的学堂就好了,男女都可的那种。” 闻言胡丰年笑了笑,仔细看了看手里的本子,虽恋恋不舍,可到底还是合上了。 “暂时还是不要流传出去吧。我怕有人瞎剖,反而害了人性命。” 听到这个,胡霁色也很是无奈。 …… 那天以后,沈引足在胡家赖了三天,确定丽婉已经脱离危险了才走。 听说他暂时不打算把丽婉母子接回城去,而是打算加派人手安置别院,打算让她在别院养孩子。大约也是为了让她开心,还说了等她搬回庄子去,会让她爹一起过去住。 虽然后来老爷子没答应,但他算是尽心了。 人人都说丽婉是母凭子贵,一步登天了,就连丽婉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胡霁色却觉得,沈引对她未必没有真心。 最起码,那个产房门口吓得直哆嗦,哭着喊着要保大的憨批沈引,还是很让人震撼的。 这种事在现代其实挺常见的,产房门口有很多吓到崩溃的奶爸。 但在这个时代,而且在丽婉还是个妾的情况下,确实还是挺震撼的。 不过胡霁色也没有去戳破丽婉关于“母凭子贵”的幻想,毕竟女人嘛,还是不要对男人有太大的指望好。 随着丽婉这月子一坐,差不多也就要过年了。 只不过,在过年的前一天,城里来了消息,说是宫里的一位皇贵妃薨了,发了国丧,今年过年,老百姓家里就不许放炮仗和吹吹打打地庆祝了。 饶是胡霁色这种乡村小民,也知道,一位皇贵妃的过世,论理是发不起那么大的丧的,毕竟不是皇后。 不过后来,她听说那位皇贵妃姓宋,是今上的最爱。 即使是浔阳这种不是京城的地方,都听到了消息,说是今上的身体原本就不好了,因贵妃薨了,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六十六章 吃出来的祸 因为发了国丧,今年过年的时候,村里就是一派平静。 没有爆竹,没有烟花,也没有祭庙的吹吹打打。 不过胡家还是很有过年的氛围,兰氏肚子渐渐大了,也拦不住她做了很多好吃的。 她偷偷给丽婉送了煎肉,还告诉她:“这,这是狗的。” 由于胡霁色在厨房守着,她也就是借着给狗送肉的由头才能把吃的带出来。 丽婉听得眼泪掉下来:“有没有天理啊,连狗都吃得比我好……” 伺候她的奶婆子就笑道:“七姨娘,听小胡大夫的没错。您看您这月子坐的,虽说清汤寡水的,可气色却是一天好过一天。” 这奶婆子也是个有趣的人。先前因为丽婉的伙食太差,差点要跟胡霁色拼命。 后来她当然没杠过强势的胡霁色,每日三餐两点都扣在人家手里。这也就罢了,她日复一日地伺候丽婉的刀口,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日,便愈发不敢质疑胡霁色。 等这月子坐着,她主子确实一天比一天精神,不但气色好,人还脱了肿似的越来越水灵,她干脆就沦为了胡霁色的疯狂拥护者。 她的原话是:“别看小胡大夫自己还是个姑娘家,可比我们这些生过娃娃的老太太都内行,听她的总没错,她都是为了咱们七姨娘好。” 反正到了后来,她盯丽婉比胡霁色盯得还勤。 丽婉含泪吃了口肉,然后就吐在了盘子里:“婶子,你是不是忘了放盐啊?” 兰氏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霁,霁色不让狗吃盐。” 丽婉顿时就要爆炸了,道:“没盐怎么吃啊!她欺负我也就罢了,怎么连狗也不放过啊!” “你知道什么,狗吃盐,对肝和胃,还有皮毛都不好,容易短寿。” 正抱怨着,却突然见胡霁色推了门进来。 屋子里,奶婆子和兰氏立刻就站直了,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 奶婆子连忙道:“小胡大夫,可不是我叫她吃的,是夫人送过来的。” 兰氏气得直跺脚,指着那奶婆子道:“你,你!不仗义!不仗义!” 胡霁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也没说话。 这时候,胡麦田端了个托盘进来,道:“把炕桌支起来吧,今儿过年,霁色亲自下厨给七姨娘做了些好吃的。” 丽婉一听,眼睛都亮了,道:“有肉吗?” 这顿顿土豆大白菜地吃着,她是真的要疯了。 “炖了个滑鸡粥,还有几样开胃的小菜,全都是肉。” 丽婉开心得直想摇尾巴。 虽说吃了一口,觉得不如兰氏做的好吃,可打死她她也不敢说出来。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过了年,正守岁的时候,外头突然来了几个官兵。 听见动静,胡霁色出去一瞧,发现竟是罗大人亲自带的队。 “陆大人突发病危,也不知道救不救得过来了,二位请先跟我走一趟。” 胡丰年听了就惊了一下:“陆大人?” 这陆知府的身体,一直都在一个走钢丝的状态,主要是他实在很不老实。 这段时间临近过年,不知道多少好酒好肉下了肚。 他的情况,胡丰年父女俩都清楚,一发病必定是急症。 从浔阳城到乡下这么长的时间,等他们再赶过去,搞不好人都凉透了。 但父女俩都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去收拾了东西,一人一匹快马,就跟着罗大人去了。 这大过年的,人人家中都没人,这一路上走过去都披着孝,不像过年的氛围,反而是国丧的感觉更重。 等他们披星戴月,在寒风瑟瑟中赶到了陆知府那里,就见那府台门外的白灯笼正在风中不断摇摆。 那白灯笼原是为皇贵妃披的国孝,可此时却成功地让胡霁色心跳加快,感觉愈发不好了。 果然,一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罗大人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胡丰年领着胡霁色进了陆胖子的房间去,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夫人?!夫人?!” 原来是这陆府台的夫人窦氏,此时惊恐已极,直接一口气撅过去了。 “掐人中,让她缓缓。”胡霁色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地道。 那陆胖子横在床上,已经一动不动了。 旁边除了他的妻妾,还跪着几个孩子,最小的那个瞧着才三四岁,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这陆胖子应当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整个脸都已经扭曲了,脸皮也涨成了紫红色。 可……竟然还有气息? 胡霁色惊了一下,立刻就跳上去打算做心肺复苏。 然而打了两下,便惊觉这胖子脂肪层太厚,根本打不进去。 “你干什么!” 这一屋子里的人看她对陆胖子的“尸体”一顿暴打,立刻都惊了。 最终还是罗大人拉住了他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胡霁色满头大汗地道:“爹,我不行,这家伙太胖了……” 话还没说完,胡丰年一把把她拽了下来:“清场。” 心肺复苏胡丰年也是可以的。 胡霁色立刻就像赶鸭子一样把这些人给轰了出去。 那些亲眷自是不肯,有人大哭道:“我爹都没了, 怎么还这么蹂躏他?!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这货看起来是陆府台的儿子,十七八岁的年纪,神情十分悲愤。 罗大人正要劝,不防胡霁色一脚就踹了出去,几乎是声嘶力竭地道:“别耽误抢救!滚出去!” “我爹都没了…… ” 话音刚落,胡霁色又踹了他一脚。 他正要暴起,就被罗大人一把抱住给拖了出去。 胡霁色用力摔上了门。 …… 门外都能清晰地听到里头胡丰年用力捶打陆胖子胸口的声音。 陆大公子十分暴躁,揪住罗大人的衣领,道:“要是我爹活不了,惟你是问!” 罗大人的神色也有些凝重,这种情况,他真不能保证胡家父女一定能把陆大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只能对陆大公子道:“大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陆大公子暴躁地道:“人都已经没了,他们就是在折腾我爹!待会我非把那个臭丫头的砍下来不可!” 新年快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六十七章 忌口的痛苦 只能说幸好这死胖子不是心梗,而是肠绞沙导致的心绞,一口气没上来休克了。 他素来有心痛的毛病,来了几个大夫都先入为主地这么认为了。 而且比较好的时候,胡霁色他们赶过来的时候,离他刚休克的时间不久。 外头那陆家的孩子不断地骂,几个妻妾不断地哭。 这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胡霁色把一张纸拍在了离自己最近的陆大公子的胸口上,道:“去抓药,越快越好。” 寻常这个时候,城里的铺子早就已经关门了。 可他家是知府,必然是有办法的。 罗大人惊了一下,道:“怎么样?” “喘气了”,胡霁色擦了一把汗,突然扭头瞪着那陆大公子,“聋了?!快去抓药!越快越好!” 屋里传出来浓郁的艾草烟气,是胡丰年在给这胖子做艾灸顺气。 陆夫人突然反应过来,哭道:“儿啊,莫要再耽误了,你倒是快去啊!” 那陆大公子这才回过神,伸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发现他那刚才似乎已经死透了的爹此时正在大喘气,再顾不得别的,连忙一路狂奔跑了出去。 “小娘们儿,我待会儿再跟你算你踢我的账!” 他边跑边喊得很大声。 屋子里,那陆胖子刚从地府回到了人间,喘着粗气就骂:“浑,浑小子…… ” “老爷!” 窦氏哭着就要扑进去。 胡霁色拦住她,道:“不要进去哭哭啼啼,影响病人情绪。” 窦氏他们此时哪里还有不依的? 正想说两句吹捧的话,却听胡霁色道:“今晚他吃了什么?东西都还在吧?领我去看看。” 窦氏一个激灵:“有人给我家老爷下毒?那必然是虞氏那个贱人……” 胡霁色头疼地道:“得得得,领我去就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宅斗这一套。” 什么是宅斗? 胡霁色也懒得跟她们解释,直接去了府台家的饭厅。 刚才情况紧急,他们这也没来得及收拾,好家伙,一桌子鸡鸭鱼肉。 听说陆胖今天晚上,猪蹄就吃了五六个。 胡霁色毫不客气地开骂:“早就交代过大人身边的人,要忌口要忌口!当初说钦差大人在这儿,不得不陪宴,也就算了。如今钦差大人都走了,整个浔阳城就属他最大了,还给他吃这个?” 窦氏被她训得一愣一愣的…… 胡霁色不能不生气啊,这人差点把自己的命给作去了半条,导致她过年加班,而且还是远程出诊! “谨遵医嘱谨遵医嘱,这四个字是不是听不明白啊?若下次还是因为不听医嘱导致的病危,你把我脑袋砍下来我也不给他看了!” 那窦氏吓得三魂去了七魄,但也知道若是她家胖子倒下了,这个家就得玩完了。 她伸手拦住要闹起来的小妾,一边哭一边道:“若是能管得住他,又何至于此?他自己起初也怕死,照着你家给的单子,吃用都不敢胡来。后来只等好了一点,就又开始胡闹。小胡大夫,我家老陆这辈子就是贪个嘴,实在是管不住啊!” “管不管得住不也得你自己想办法,我是大夫,又不是你家的婆子妈!” 话虽如此,胡霁色也在头疼地想,能不能给陆大胖弄一套比较合适的养生方案? 食色性也,上辈子胡霁色不知道见过多少管不住嘴的病人。只是这个时代限制颇多,也没有代糖,脱糖电饭煲一类的科技产品科技产可以选择。 “不然…… 你家想法子多换几个厨子,看看谁能把低糖低油的饭菜做的好吃一些。”最终胡霁色道。 见她终于不骂人了,窦氏终于也打起了些精神,擦擦眼泪,道:“诶,好,好,我明儿就找厨子去。” 明天大年初一,上哪儿找厨子去? 不过看她的样子,就算把浔阳城掘地三尺,似乎都想挖出个能用厨子来。 检查过膳食,问了最近的生活习惯,胡霁色就回去找胡丰年了。 此时陆大胖已经清醒了过来,正舒舒服服地艾灸。 听着胡霁色给胡丰年汇报,他竟有一种小孩子被考校功课,而且功课做得很差的紧张感,差点又心跳加速。 不等胡霁色说完,他连忙道:“逢年过节的,家里都是亲戚,本官也不好太失礼。前头那些日子一直忌口,身子感觉倒大好了,谁知道这么吃一点点,就成了这个样子啊!” 胡丰年冷笑了一声:“横竖你总有借口。” 陆大胖哼哼唧唧地趴着,然后特别委屈地道:“人生在世,我这又不贪财,又不贪权,就好一口吃都不让,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原以为说了这话必然要挨骂。 没想到胡丰年长叹了一声,道:“有命在才有命吃,您啊,还是稍微克制一下。若是觉得身子好了些,偶尔吃一点不要紧,怎么能撒开了吃,一吃就吃上半个月的?” 陆大胖一愣一愣的,过了好半晌,才有些懊恼道:“哎,胡大夫说的对,我怎么没想到,半个月吃一次不就行了,何苦一吃撒开了吃!” 胡丰年:“…… 等这回身体将养好了,一个月一次吧。” 胡霁色把脸别开了,憋住了笑。 天知道胡丰年是用了多大的耐心来和这陆大胖沟通。 不是因为他是府台,而是因为他是心脏病患者,而且刚才已经表现出了紧张的情绪了。 这时候,陆大胖的夫人窦氏走了进来,抹了抹眼泪,道:“我家老爷这个样子,这两天两位最好还是在我家留一留。” 胡丰年皱了眉。 但他看了一眼陆大胖,到底是于心不忍。 这次要不是运气好,要是真的心梗发作,那人就真的没了…… 从乡下过来确实也太远了些。 “你们派人把我闺女送回去吧,我留下来几天。另外,把你们的坐家大夫叫过来吧,我来教他一些急救执之法,也免得以后出意外了我跑不过来。” 到底还是不舍得闺女吃这个苦,想着还是把胡霁色送回去好好休息过年。 窦氏连忙答应了一声,这就去安排车马队,让送胡霁色回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六十八章 闺女不见了 艾灸之后,屋子里本来就烟味大,加上这大胖子喝了药,通了肠,瞬间就像放爆竹一样连放了一串屁。 不但声音响亮,还特别特别地臭…… 胡霁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胡丰年给拎了出去。 这个时候窦氏她们几个也没心思表演夫妻情深了,连他的几个孩子一块儿全都逃了出去。 留下陆大胖舒服地拍着肚子,整个人这才觉得回到了人间。 窦氏相当尴尬地道:“嗨,这……” 胡丰年道:“我们做大夫的什么没见过?快让人来送我闺女回去吧。” 窦氏连忙答应了一声,亲自送了胡霁色出了府。 结果一出门,发现门口车子上前头,驾车的是这家的大儿子。 就是刚才被胡霁色连踹了好几脚的那个。 “方仁啊,这冷的天,你,你来送啊?”窦氏有点不舍得儿子受苦。 陆方仁冲着胡霁色一笑,道:“娘,小胡大夫可是神医,刚把我爹从鬼门关拖回来的,我当然得送一送。” 窦氏一想也是,有钱有势也难买一条命,还是得和这家人处好关系。 她道:“那小胡大夫,路上担心啊。” 说着,又拿出了一个红包递给她,笑道:“这大过年的,我也给你点压岁钱。” 压岁钱这种东西胡霁色倒不会拒绝,接了过来笑道:“谢谢夫人。” 旁边罗大人也是一路送了她出来,见状连忙也掏出一点碎银子,跟旁边的窦氏借了个红包包了起来。 “叔也给一个。” 胡霁色自然都笑纳了。 等她坐回车里,马车开始走了,就听那姓陆的小子恶声恶气地在前头道:“府台夫人和知县都抢着当你的长辈,你这乡下丫头是不是觉得特别有面子?” 胡霁色淡淡道:“我知道你故意来送我,是想报刚才我踢了你几脚的仇。” 陆方仁吃惊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胡霁色差点都要笑了:“不然呢?难不成你是看上我了?” 陆方仁差点从马上摔下去:“真是好不要脸的女子!” 胡霁色冷笑,道:“为了救你爹,我可是累的很。不管你存的什么心思,我警告你不要惹我。若是让我不痛快……” 陆方仁道:“你能怎么的?” “我能告状。”胡霁色笑道。 陆方仁:“……” “下回见到你爹娘,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如果情节不够严重,我再看情况瞎编一些。你若是想试试,便看着办吧。” 陆方仁呆滞了:“不是…… 你咋还瞎编呢?!” 胡霁色一笑,道:“我编的可好了,你可以试试。” 于是这一路上,陆方仁都在忐忑不安地想着,到底要不要干? 实际上他也没什么好点子,也就是他有个长随是个养蛇的,怀里揣着一条,想在半路上扔进车里去吓唬胡霁色。 这事儿情节严不严重? 要是不够严重,她再瞎编一些怎么办? 于是那长随久久等不到命令,只能自己骑着马,在一边不时地张望自家小主子。 这种小屁孩,哪里是胡霁色这种老灵魂的对手? 她笃定这小子不敢乱来,也就安心地在车里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这天可真冷啊,刚才在外面随便跑了一圈,就冻得脸都裂了。 此时一进马车,手里还揣着窦氏给的暖手香饼,人一暖起来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她这一觉眯得半真半假,突然车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胡霁色猛地惊醒过来,顿时心下火起,这小子还想捣乱?! 不对…… 她来不及发火,马车突然又剧烈地颠簸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发狂那般地往前冲去。 这一下的惯性把她整个人都甩得撞在了马车壁上,耳边听着外头风声之中夹杂着几个人的惨叫声。 等她头昏眼花地勉强抓住一个什么东西稳住了身体,结果赫然发现那是个人。 陆方仁! 他从外头摔了进来,似乎撞到了头,已经人事不知。 车里没有灯,马车又在疾驰,胡霁色只能凭手感摸索到了他头上有一大片黏腻的液体。 她一手扶住旁边的座椅,一边用手扯了他里面那层丝绸中衣,低下头连牙带手地撕下来一大块,给他勉强包扎上。 “陆方仁!陆方仁!” 她也不敢抽他巴掌,怕他有脑震荡。 但喊了两声,这人完全无动于衷…… 马车还在飞奔,胡霁色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爬过去,爬到门口,掀开车帘。 结果这不看还好,一看她差点吓死! 只见皎洁的月色下,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一看就知道是战斗力爆表的那种,一手抡着大刀,在夜色下绽放着凛冽的寒光。 那两人似乎正在尽力骑马追赶她这辆失控的马车。 见她探出头来,其中一人甚至立刻就伸手一刀抡了过来。 “啊!!!” 胡霁色吓得一个倒仰,躲闪之间就直接摔进了车里。 还好有个人肉垫子…… 她摔下去的时候,就听见那陆方仁闷哼了一声。 醒了? 来不及高兴,就听马儿嘶鸣了一声…… 该是那两人挥刀砍断了套马的车辕…… 马车直接倾斜了下去,胡霁色也身不由己地滚了下去。 卧槽,穿那么厚还那么疼…… 这是胡霁色滚出马车的时候心里头的第一个念头。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结果头顶上的的马车直接砸了下来。 胡霁色只来得及抱住头一蜷,整个人就被埋在了里头。 …… 消息传回浔阳城,半死不活的陆方仁倒是被抬了回去,可胡霁色却不见了踪影。 听幸存回来的两个府台家长随说,应该是被那些黑衣人给劫走了。 窦氏抱着满身是血的陆方仁哭得死去活来。 胡丰年听说闺女儿不见了,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此时陆大胖已经好了很多,气得也顾不得卧床修养了,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反了天了!竟,竟敢在我浔阳城的地界儿上胡来!叫罗县令来,马上调本地团练,挖地三尺也要把小胡大夫带回来!” “是!” 陆大胖罕见地激动,见窦氏还抱着儿子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说着就想踢过去。 窦氏立刻哭喊道:“老爷,老爷!别啊!” 胡丰年回过神,嘴唇还发抖,但还是道:“别打孩子…… 扶进去,我给看看伤。” 他知道,这时候,只有陆知府有可能能救了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六十九章 这是未来公公 “容貌毁了……” “兴许没用了。” “要不,杀了算了?” “看上头的意思吧。” …… 胡霁色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有两个妇人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然后就感觉后脑勺和左边脸颊都疼得厉害。 她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用身体去感觉了一下现在所处的环境。 身下是一床柔软光滑的被褥,触感很高级。 鼻端的香气非常复杂而有层次,应该是燃烧型的香。粗粗分辨之,起码有梅花、沉香、栈香、鸡舌香、檀香、零陵香、甲香……还有多的她也懒得数了。 贵,非常之贵。 有两个妇人守在她身边,原本正在说舌。 然后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似乎举重若轻的脚步声。这种脚步声胡霁色很熟悉,是练家子,而且练得很好的人才会有。 那两个婆子连忙站了起来。 “靳将军安。” “还没醒么?”一个听起来低沉,但是很年轻的男人的声音道。 “回将军的话,大夫说不知道有没有弄伤脑壳,醒来不知道会不会是个傻子。” “这可就难办了……”那男子道,“你们好生伺候着,能赶紧醒过来最好,主子的病不能再拖了。” “将军,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要治病,这老的没捉住,捉个小的有什么用?” 就在这个时候,那年轻的甲贲将军回过头,看见胡霁色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的半个脑袋都裹在纱布里,听说头脸都受了伤,只露出一只眼睛。 姑娘家的容貌毁了,这辈子差不多也毁了。 不知道是不是没看到镜子,她露出来的那只眼睛,显得非常平静,丝毫看不出丝毫低落的情绪。 靳卫推开身前的婆子走过去,道:“醒了?觉得可好?” 从刚才开始,胡霁色一直在默默观察他。 只觉得他年纪不大,最多二十五六,一身非常华丽的山文甲。 江月白喜读墨家之书,胡霁色就曾经在他的书里看见过这种山文甲。 虽然那书的插画极烂,也没有配色,不过胡霁色记得很清楚,这种造型华丽,无论是防御性还是观赏性都非常强的盔甲,在大夏,是隶属于宫中禁军的。 作为宫廷门面,禁军在选拔上要求也很严格,不但出身要好,连长相也要上好。 比如眼前这位靳将军,生得也是修眉星眸,风仪颇佳。 胡霁色挣扎了一下,道:“扶我起来。” 靳卫非常明显地愣了一下。 然后他就伸出手,让她搭着自己的胳膊坐了起来。 胡霁色伸手摸了一下脑袋后头,皱眉,道:“拿纱布剪刀和伤药来。” 她的样子看起来颇为自然,仿佛是此地的主人,而不是被人掳来的俘虏。 靳卫吩咐刚才那婆子去拿,然后问她:“怎么了?” “我左眼没事,为什么要把我包成这样?你们手艺不行。” 胡霁色淡淡补充道:“劳驾,再给我一盆清水。” 靳卫想了想,对旁边的婆子道:“她要的都拿来。” 他倒要看看这乡下赤脚女大夫到底要干什么。 事关自己的身体,胡霁色也没客气。 她直接动手剪了头上的纱布,露出了那张因为受伤而惨不忍睹的脸来。 嗯…… 左脸被拉了一道很长的口子,因为是新伤,所以还很肿。 长是很长,也不算浅,可也不算深。 后脑勺那处伤倒是不要紧,她当时是侧过身蜷起来了,护住了脑袋。 脸上的那处伤,估计是当时摔下去的时候在尖锐的石子儿上划的。 还好,血流得不多,敷了伤药,在脸上贴了一个遮住半张脸的纱布。 然后让这屋子里的婆子帮忙捞起头发,自己摸索着在后脑勺上了药,贴住纱布以后,用绷带绕了一圈在前面固定。 这样看着,总比刚才那个粽子一样包着头还包着半只眼睛的样子强多了。 那婆子看她手巧,看着也觉得欣喜,便小声询问过,帮她把长发梳成了一个松松的辫子在脑后。 靳卫看了全程,道:“还有什么要求吗?” 胡霁色拿起他们的伤药闻了闻,闻到淡淡的松香味,觉得应该比市面上的伤药好。 她也就歇了自己开药的心思,把那盒药放下了。 “给我件衣服,领我去见你们主子吧。”胡霁色淡淡道。 靳卫挥了挥手让婆子去办,然后道:“你无辜遭人掳来,为何还如此冷静?” 胡霁色觉得好笑,道:“你们还知道你们是无故掳人,是应该让人又惊又怕的那种?” 靳卫:“……” 这姑娘好难聊天啊。 最终婆子拿了一件紫色的长袍,让她穿上系好。 她身上很难受,逞强走了一段,人倒有些晃。 靳卫眼角瞥见了,叫那两个婆子抬了步辇来,把她直接抬了过去。 胡霁色左右瞧了瞧,这是个十分漂亮的花园,比她之前见过,包括沈家在内花园都要漂亮。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被人抬了好久,才赫然发现,这整个花园的梅花竟然都已经开了。 虽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可也没有开得这么盛的。 她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穿着单薄,却丝毫不觉得冷。这地底下竟然都冒着热气。 这套地暖设备,也太财大气粗了…… 步辇抬到一处庭院外就停了下来。 靳卫道:“姑娘,从这里开始你得自己走过去了,可吃得消?” 看起来很懂礼貌的样子,可分明是他们把她弄成重伤,然后给掳了来。 胡霁色定了定神,道:“不用。” 她自走在了前面。 靳卫又愣了一下,心想,这姑娘到底什么来路……难道真是他们查出来的那些底子? 不,看着真的不像。 除非,是那半年多,被二爷给教成这样的? 胡霁色自进了门,发现这屋子极长,屋中一路走过去都有长柱。 但走到最里面,一扇纱橱门打开,那屋子却极小。 她人还没进去,就听见有人惊呼了一声。 然后一个碧翠翠的杯子就被砸了出来,瞬间被砸成了粉碎。 “吃药吃药吃药,天天让朕吃这些鬼东西,身子倒一日不如一日!朕的眼睛若是还不见起色,便要你们的脑袋都落了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七十章 相当耿直 刚走过来的路很长,胡霁色猜想了无数种可能,可都没有猜过这一种…… 天子离京是大事,可她左右昏迷不过一夜,绝无可能被人带到京城。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胡霁色有点懵。 靳卫快走了几步,在那卧榻之侧小声说了一句:“陛下,人带到了。” “有什么用…… ” 靳卫朝胡霁色挥了一下手。 胡霁色定了定神,走上前。 见着天子什么的,她是不会怂的。毕竟比心态她从来不会输。 只是有点犹豫,这宫廷礼节她一概不懂,该如何行礼? “民女胡霁色,请陛下安。” 最终她回忆了一下前世看过的电视剧,勉为其难跪了一跪。 “朕安。” 这就算是回答了。 “过来给陛下请脉吧。”靳卫连忙道。 这意思,是抓她来看病的? 这天子年号宣仁,他道:“为何抓了个小的来?大的呢?” 靳卫小声道:“正在着手去抓。” 胡霁色:“……” 啥意思啊?这意思是要连胡丰年一起逮来? 她慢慢走上前,然后才看清楚了那幔帐后的人。 说实话,如果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她死活不会把眼前这个人,联想成是江家两兄弟的父亲。 黑,且瘦,眼前蒙着一条绣着精致纹路的绸带,看起来像是眼疾。 可他瘦得有点不正常,腰部却有一团明显的游泳圈,而且口渴,胡霁色走过去这一小段路,他已经叫人给他拿水喝了。 胡霁色道:“请陛下伸出手来。” 宣仁帝道:“请脉请脉,成天就知道请脉!若是请不出个好歹来,朕就叫你人头落地。” 呵,这脾气和江月泓倒有点像。 胡霁色干脆道:“那便不请了吧,横竖我也不擅长请脉。陛下怕是消渴之症吧。” 简单地说就是糖尿病吧,而且已经严重到了失明的地步。 这货至多四十岁,能把自己的身体败成这样,确实也挺不容易的。 闻言,靳卫明显愣了一下,扭动了一下脑袋,道:“不曾告诉她。” “不告诉她怎么看出来的?”宣仁帝有些生气,道,“你们莫要又造出个神医假象来哄骗朕!” 靳卫瞬间有些尴尬,道:“陛下,真没说……”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并不是非要切脉不可。凑巧我望闻问都习得不错,切脉倒是差了些”,胡霁色淡淡道,“陛下若是肯配合问话,那就更好了。” 靳卫吓了一跳,连忙道:“放肆,不得对陛下无礼!” 胡霁色有点莫名其妙,道:“我不知道你们掳了我来是做什么的,不是为了看病吗?” 靳卫有点犹豫。 当然不仅仅是为了看病…… 只是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最终,宣仁帝道:“依她说的办。” 胡霁色一听这话也就不客气了,立刻就反客为主,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 多饮、多食、疲乏,还有消瘦。 渐渐目盲,脚趾趾端有轻微的坏死现象,并发了神经炎症。 这妥妥的就是消渴症,御医都断过了。 胡霁色边问,都有旁边负责伺候的宫女负责作答。 又问了饮食,各种生活习惯等等。 最后她道:“容臣女给陛下切一切脉。” 宣仁帝有点莫名其妙:“你不是确诊了?” 胡霁色老老实实地道:“确诊了,但想看看有没有别的病。” 众人又被她吓了一跳。 旁边那中年宫女先受不了了,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陛下!” 胡霁色顿时大为头痛,道:“原来天家看病是这样的?难怪大家都不愿意做太医。” “你……” 那宫女还想说什么,宣仁帝已经摆摆手,制止了她。 “为何觉得朕还有别的病?” “消渴症已至目盲和趾端坏死的地步,说明已经非常严重了”,胡霁色道,“此症并发症极多,必定还有旁的并发症才是。” 她话音刚落,整个内殿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胡霁色:“???” 最终,那帝王从帐内缓缓伸出了手。 宫女连忙用小枕头给他隔上了。 胡霁色尽自己所能切了一下脉。 她不像胡丰年那么专业,听听幅度就知道怎么样。她必须得耐心听上一会儿,才能判断个大概。 “太快了……而且已经严重超标了。” 胡霁色松开手,道:“陛下可觉得心跳也很快,并且,偶有面部潮红,瞳孔充血外突的症状?” 这次是宣仁帝自己回答的:“心跳过急一直都有,面部潮红,瞳孔充血外突,有过一次。” 胡霁色边听边记在了册子上,道:“这是小中风。” “什么?”宣仁帝似乎没反应过来。 “中风。” “你胡说!朕,朕正当盛年,怎么会…… ” 然而话说了一半,他又不说了。 屋子里再度陷入那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肉眼可见的,旁边那些宫女太监,额上的汗珠都瞬间汇成豆大,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胡霁色:“???” 这到底什么鬼?!她到底说错什么了?! 为什么这些人好像都得了神经病一样? 最终,宣仁帝说了一声:“靳卫。” 靳卫上前了一步,然后直接问胡霁色:“你的意思是,陛下病得很重?” 胡霁色有点受不了了,道:“目已盲,脚趾头都开始无故坏死。晨起而坐,一日精神的时候怕是不超过两个时辰。严不严重,问我?” “你……”旁边的中年宫女急了,看样子很想跳脚大骂。 但靳卫打断了她的话。 他问胡霁色,道:“你可有把握能治好?” 胡霁色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她给人看病一向耿直,但没办法,这群人太神经质了,逼得她不得不思考了。 最终,她给出的答案是:“如果控制饮食,配合用药,我有把握能改善。完全断根,我没那个本事。” 靳卫开始变得有些急切,人都向前了一步:“你不能,你父亲能吗?” 胡霁色立刻道:“自古以来,哪个得了消渴症能断根的?巧了,术业有专攻,治消渴症方面,我父亲还不如我。” 她这么说只是不希望他们去把胡丰年也掳来罢了。 宣仁帝听得都笑了:“好狂妄的女子!” 今天早上出门一趟,晚啦~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七十一章 赐死的不能救 这个时代没有血糖治疗仪,但从症状可以判断出,江月白这老爹的血糖已经相当高了。 胡霁色开的食谱方子拿去,让他戒粳米,戒精面,选了几种糖分低,纤维高的粗粮作为主食。除了糖,连盐都严格控制。 老实说,人生在世,不过吃喝二字,做人做到这份上,也确实没什么活头了。 像那陆知府,他的食谱要宽很多,尚且哭爹喊娘。 可这宣仁帝听了,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吩咐女官去办。 胡霁色看他如此配合治疗,心下惊讶,此人看起来应当是有着非常人之自律,可又怎么会得如此严重的富贵病? 另外胡霁色开了最狠的清血药方给他,并且制定了非常严格的作息时间表。 等这一切都做完了,胡霁色道:“您已经病入膏肓,这些不过是控制不再恶化。真的要把血糖降下去,得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养药。” 她一直口无遮拦,那中年宫女都已经无力再骂她“大胆”了。 靳卫问:“养什么药?大概要多长时间?” “快的话五天,慢的话七天。” 靳卫扭头看了床上的宣仁帝一眼,道:“可以,你所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但你也需记住,你说话这般口无遮拦,不处置你是陛下爱才,若你治不好陛下,你的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胡霁色也算是看出些门道来了,此时就毫不客气地道:“若是陛下不想听实话,民女就不再说了。” 靳卫:“……” 胡霁色长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可怜那些太医,还是可怜这皇帝。 大约到现在,也没人敢告诉他,他已经病入膏肓了。这能怎么办啊,说了甚至要被入罪。 瞧瞧他身边这些伺候的人,甚至理直气壮地觉得,一个大夫如实阐述病人的病情,是“大胆”,是“放肆”。 最终还是宣仁帝亲自道:“罢了,就让她治吧。” 治不好怎么办? 他没有讲。 但潜台词也许就是,“把人头交在这儿”。 胡霁色提笔写下了自己所需要准备的东西,交给了旁边的靳卫。 靳卫深深地皱眉:“你要元水干什么?” 元水就是水银,在这个时代属于一种非常罕见而且昂贵的材料。 胡霁色早就想要一个,不为别的,就为制造温度计。 但因为材料难找,工艺太复杂,一直没能得逞。 “不用药,我要做一个小的火齐来测量温度。” 火齐,就是这个时代铁匠测量温度的说法。老道的铁匠是可以根据火焰的颜色来非常精准地判断温度的。 但是系统化的工具这个时代还没有。就连平时判断病人是否发烧,也是靠所谓的“尺热”和“尺不热”来判断。说白了就一句话,靠手感。 靳卫留了个心眼,道:“我会全程看着你养药。” 胡霁色笑了笑:“随你便。” 她不但不介意,甚至会把他当下手使用。 其实在没有胰岛素的情况下,治疗消渴症绝对是一大难题。 不过不管是后世存在的记录,还是现在最完善的古籍里,都提到了一种相当于蘑菇培养液的治病方子。 看似复杂,可对于胡霁色这种做惯了实验的人来说,问题还真不大。 唯一的问题是,没有实践过,效果如何还尚未可知。 胡霁色写完了单子,就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靳卫正在对这单子,此时闻言就一愣,抬头看了她一眼。 胡霁色试探地道:“你们叫我来,不是为了看病吗?看完病,我也是要回家的。毕竟我也是有家有爹娘的人。” 靳卫道:“治好陛下的病,少不得你的荣华富贵。” 胡霁色皱眉道:“我只想回家。” 靳卫不答,收了单子就走。 胡霁色干脆就去找病卧在床上的宣仁帝:“陛下,治好了您的病,民女就能回家了吗?” “大胆!”那宫女又训斥她道,“哪里有你跟陛下讲条件的余地!” 胡霁色是不怕的,她道:“请陛下给个说法。” 宣仁帝道:“你的胆子真是不小…… 也罢,朕许了你,此间事了,朕让你衣锦还乡。” 胡霁色皱眉,什么叫“此间事了”? 但再多说无益,再说下去,她怕这些人会开始拿她家人的命来要挟她了。 她只是认真地道:“民女听说君无戏言,希望陛下说到做到。” 宣仁帝猛咳了几声,女官连忙给他递了水。 这时候靳东就道:“陛下,臣这便带她下去准备。” 似乎是怕她再说出什么要命的话来,靳卫连忙拎着胡霁色就出去了。 等宣仁帝狼饮了整杯水,才叹道:“怎么会是个这样的性子……和天泓倒有些像。” 女官道:“乡野村姑,不知进退,陛下真要进她的药吗?” 宣仁帝长叹了一声,道:“可她是唯一一个敢跟朕说实话的人了。” 女官道:“她说的未必是实话,或许是在危言耸听……” 宣仁帝有些恼火,道:“你们是不是以为朕瞎了,就傻了?!” 女官吓得连忙跪下了:“奴婢不敢!” “朕已经瞎了!脚趾头也坏了!每日能坐着的时候不过一个时辰!这都不叫病重,那怎么叫病重?!是不是要等朕入土了,你们才相信朕是病重!” 女官瞬间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忙道:“陛,陛下,奴婢,奴婢只是不愿意相信陛下不好……况,况且,她是二殿下的人,恐怕,恐怕……” 话未说完,宣仁帝直接拿起手边的瓷枕就砸在了她头上,瞬间把她砸得头破血流,昏了过去。 旁边的宫女连喊也没敢喊一声,只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朕已经是个要死的人了,何须一个村姑再来谋害一番?无知!荒谬!就,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群奸佞,朕才,才……” 脾气没发完,他自己倒先累得喘不过气来了。 …… 胡霁色正和靳卫站在花园里对单子,突然就看见几个太监模样的人抬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去。 她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过去看看。 胳膊却突然被人一拉,就给带了回去。 她诧异地回过头:“我想去看看还有没有救。” 靳卫的眼神有些冷:“陛下赐死的人,不能救。”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七十二章 原来是医痴 胡霁色已经认出了那是刚才在屋里的中年宫女,这会儿已经头皮血流,脸都不大认不出来了。 她有点手痒,但到底还是被靳卫给拉了回来。 胡霁色只能在心里长叹了一声。 仿佛是这个满脸是血的宫女,提醒了胡霁色,里头躺着的那个瞎子,是下令缢死妻妾,赶走儿子还要一路追杀的老渣男。 “怕了?”靳卫有些促狭地道。 胡霁色想了想,道:“想长寿,少做些孽吧。” 靳卫吓了一大跳:“你真是什么都敢说啊你!” 胡霁色笑了,用同款促狭的神情还给他:“怕了?” 靳卫:“……” 不过就是这会儿的功夫,靳卫惊觉得自己的内心情绪上下起伏了一番,此时竟也是一愣一愣的。 这地暖终究不是天然的温暖,胡霁色身上有伤,觉得这脚底下的热气一阵一阵地往上涌。 她道:“找个步辇来…… 送我去休息。等准备好了再让人来叫我。” 靳卫拍了拍头盔,道:“你还真像是我主子了。” 但话是这么说了,还是让人送了步辇来。 等待的途中还把自己的胳膊借给她扶着。 这汉子一身盔甲,活脱脱得是根铁柱子,伸出来的胳膊上也是铁护腕,搭着就跟扶着根铁柱似的,很稳。 等步辇来送了胡霁色回去,她走到今天早上醒过来的那张床边,趴下就睡了。 这一觉睡得黑甜,等醒过来以后,就特娘的头疼欲裂。 她被捉回来的时候连自己的药箱一起被拎了回来,这会儿头疼得厉害,也顾不得讲究这许多了,自己用麻药和另外几味药配了配,冲淡了一下药性,全当止痛药吞了。 等人舒服了一点了,她就开始把这事儿捋了捋。 一国之君竟然病得这么重……而且离京那么远,这事儿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传出来? 别的不说,就说前些日子,还派了个钦差过来。 要知道,这消渴症导致目盲,可没有那么快。他应该在派下钦差来之前,就已经病倒了。 江月白知不知道他爹病得这么重? 应该不知道…… 不过这都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儿,胡霁色现在比较想知道,这人到底把她掳来干什么? 刚才面君的时候,他们说的话未必可信。 可她昏迷不醒的时候,那两个妇人在窃窃私语,说的该有几分真? 抓她来看病的? 不是……那不可能啊!别说皇家,一开始就是陆府台那样的人家,都讲究个名头。 病急乱投医,也不会看上一个乡下的赤脚大夫,而且还是十几岁的小大夫啊。 正想着,外头有人推了门进来,是刚才她起身的时候就在她身边那两个婆子。 看样子穿着也不像个宫女,应该是本地行宫的使唤人。 “小姐,可要用膳?” 看起来好客气的样子! 胡霁色抬头看了看她们身后的天色,估摸着早已经过午,能不饿吗? “煮碗粥…… 快吗?白粥就行,什么也别添了。”胡霁色道。 那两个婆子惊讶地互相对望了一眼。 其中一个婆子上前了一步,神色之间有些不动声色的优越,道:“小姐放心,我们这里虽然是别院,但该有的都有,不用喝白粥这么委屈。” 胡霁色莫名其妙,道:“那给我抓一把红枣吧。” 那婆子噗嗤一声笑了,道:“有红枣酥,红枣糕,红枣羹……” 胡霁色无奈地打断了她,道:“我有伤在身,气虚体弱,无油无盐无糖最好。伤在脸上,为了养好脸,少不得嘴上受点委屈。” 那两个婆子一愣一愣的。 胡霁色见了,啼笑皆非地道:“你们都不养生的吗?你那红枣酥,没有猪油怎么起酥?糕点没有油怎么做滑?红枣羹就不说了,还得加糖的吧?我说了,要清淡,越快越好。” 为什么偏要把饮食复杂化? 难怪你家主子高血糖到这个地步…… 这时候,靳卫大步从门口走了进来:“醒了?东西都备好了……” 胡霁色滚了起来,道:“你家主子用膳了吗?” 靳卫道:“正在……” 胡霁色道:“按照我开的单子吗?” 靳卫道:“是…… ” 胡霁色一边拿了外套来披上,一边道:“找两个跑得快的,快抬我过去吧。” 靳卫:“????” 但她这么说了,靳卫也就这么办了。 他马上吩咐人抬了步辇来,一路狂奔到了宣仁帝的寝殿。 那时候,宣仁帝进膳已经过半了,人看起来也不是很有胃口的样子。 靳卫先去跟宣仁帝告了一声罪,小声道:“她说厨房有问题。” 宣仁帝面色渐渐凝重,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给他下毒:“让她查。” 靳卫道:“是。” 然后才请了胡霁色进来。 胡霁色一检查,桌上摆着的是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俱是她食谱上的东西。 但…… 她不由得长叹了一声,端起来一盘山珍,道:“这是这么做的?” 君上用膳,厨子就在外头跪着伺候,此时早已经跪了一地。 厨子道:“听小姐吩咐,这道鲍汁山珍是用活鸡和活鸭入瓮煨一晚上,猪骨猪皮猪蹄膀煨一晚,两汤合一,再加入干鲍等海货再煨制三个时辰。做成这鲍汁,撇油去末,取最清的汁,来佐山珍,以提其鲜,全其美……” 他说得很得意,宣仁帝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胡霁色提醒他:“陛下,民女的本意不是想要有人送命的。” 宣仁帝冷冷道:“你以为你能左右朕的主张?” 胡霁色想了想,道:“我今日本可以不来。若是我知道我一时冲动会有人送命,下次便不敢了。我们平头百姓,不大见得惯人血。” 靳卫的冷汗一下子又下来了。 “威胁朕?” 胡霁色笑了笑,道:“陛下这就是久病,一时半会儿恐怕舍不得杀我。” 宣仁帝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这是泼天的胆子啊,小小农女,这么会有这样的骨气?” 胡霁色心想那是你没见过胡丰年,若是她老子在这儿,看你这么杀人,估计都不给你看了,直接自己把脑袋一摘完事儿。 她只是道:“请陛下给民女一个机会,如此难症,民女也想尽力一治。” 半晌,宣仁帝轻嗤了一声:“原来是个医痴。”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七十三章 二殿下很好 从那以后,宣仁帝便命人把胡霁色挪到了他的偏殿养伤,并让她敦促厨房调整食谱。 靳卫被她吓得那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帮她安排住处的时候,就道:“陛下自打去年病重渐失明,脾气愈发暴躁,你以后说话还是小心些的好。” 胡霁色道:“我一个大夫,只会看病,不会说话。” 靳卫似乎十分无奈。 胡霁色看着宫女把一箱一箱的东西搬进这个小房间里,不由得有些奇怪:“这些是什么?” “是陛下的赏赐”,靳卫露出了一个不大明显的笑容,道,“这些绫罗绸缎,珍宝首饰,你这辈子也没有见过。” 他很期待胡霁色看到那些东西以后会是什么神情。 然而胡霁色只是吩咐那些宫女,道:“都摞到角落里去,别占太多地方……能不能放在外面?这屋子本来就小,东西太多,感觉很压抑。” 古人风水讲究,卧室是越小越好的,这么多东西堆进来,确实不太符合她的居住习惯。 靳卫愣了愣:“你连开都不开?” 胡霁色叹道:“有没有命带走尚未可知,有什么好看的。” 靳卫更惊讶了,道:“原来你也是怕死的。” 胡霁色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人生在世,能好好活着为什么要死?” 她看有人要把她的小药箱也提出去,连忙道:“这个给我留下!”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前去,提着自己的药箱在床边坐了下来。 靳卫想了想,屏退了左右,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道:“二殿下很好。” 胡霁色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老三呢?他好吗?” 靳卫:“……我以为你是二殿下的女人。” 胡霁色拿出纸笔,一边盘点自己药箱里缺乏的东西。 靳卫第一次看她这种自制圆珠笔,稀奇地不得了:“这是什么?” “笔”,胡霁色边写边道,“你别胡说八道,我是个大姑娘,还要名节的。” 靳卫啧啧称奇,道:“我知道这是笔……” 突然胡霁色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靳卫愣了一下,连忙道:“三殿下也好。” “现在我们这是在哪儿?天子出京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民间一点动静都没有?” 靳卫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她的手上。她写字很快,而且很工整,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下意识地回答道:“陛下为皇贵妃送陵,路上突发急病,双目失明,便耽搁在了歇云行宫。” 歇云行宫? 那不是扬州的地界儿吗? 离浔阳不远……走水路不过一晚上的功夫。 不过,天子为皇贵妃送陵? 这也是一件奇事了,该说那货痴情呢,还是荒唐? “陛下知道我?” “你们父女俩名声颇大,不但能治虫疫,能换血。前些日子还听说,你能剖腹取子,还母子平安。” 胡霁色:“……” 这消息倒是四通八达得很。 “听说清河殿下的伤也是你治的,刀都扎进胸口了,你愣是像缝布料一样给他缝了回去。”靳卫兴致勃勃地道。 清河殿下? 靠,白傲天! 果然是这个死货多嘴! 胡霁色一边盘药,一边道:“耽搁在这儿,很急吧?” 靳卫眯起眼睛,笑了笑,道:“三两句话把我的话套出来也不容易,不过你现在该知道,你命不由你了。” 或者该说,该明白回家无望了吧。 胡霁色盘好药材,然后撕下来,一巴掌排在他胸口上:“去买。” 靳卫顺手把她手上的笔也偷了去,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胡霁色在他身后喊道:“要还给我的!” 靳卫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还少得了你的。” …… 贴身伺候了这天下共主几天,胡霁色把他的饮食习惯整个给拗了过来。 他的眼睛并未有起色,身子也比较孱弱。 能看得出来效果的就是脚趾,正在慢慢愈合。 他偷偷跟靳卫说,他近日觉得身上舒服了些,不会像之前一样头昏眼花的难受了。 但他不告诉胡霁色,每天板着脸,仿佛胡霁色的工作做得很不好。 一言蔽之,这老伙计的脾气,似乎是他那几个儿子的综合体。 白傲天继承了他的傲娇,江月泓继承了他的硬脾气。 而江月白,则继承了他的城府和自律。 所以说,综合观之,还是小白最好了。 第五天,培养液养成,经过最后处理,被送到了宣仁帝面前。 按照规矩,这是新药,等胡霁色自己先尝一口,然后另抓阄选十名宫人分别试用,三天后不死,才能用。 胡霁色自己是没什么的,这是蘑菇培养液,而且温度控制得一直很好,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等他们试药完毕,宣仁帝突然道:“听说你捡了很多烂木头烂苞米去做药?” 胡霁色道:“烂木头催生的菌种……罢了,说这个也太复杂,你也听不懂。” 靳卫:“……” 然而宣仁帝不生气,他虽然目盲,却耳聪。他知道胡霁色吃药没有丝毫犹豫。 他道:“你去把旁边的书信拿来,念给朕听。” 胡霁色心想我是很忙的,做大夫的又不兼职做随从。 但后来想了想,还是去了。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封,自己拆了火漆,念道:“臣白圣儒恭请陛下圣安…… ” 宣仁帝勾了勾嘴角:“你的老熟人了。” 胡霁色道:“跟我倒不是很熟…… 但他的字有点草,我看不大懂。” 宣仁帝道:“看不懂就连蒙带猜地念吧。” 行吧。 这是一封普通的问安折子,阐述了一下老白多么关心宣仁帝的身体,然后说了白淑妃和清河王的身体都很好,自己的身体都很好,让宣仁帝不用担心。 “下一封。” 胡霁色又念。 这一封是带点政治色彩的了,说是京中主张为一个叫张启君的书生平反。 “张启君是宣仁十七年的考生,当年已入殿试,为了替江浩然喊冤,一头撞死在了金銮殿内。”宣仁帝淡淡道。 胡霁色收好信,道:“哦。” “朕平生最恨这种以死博名的书生,命人将其挫骨扬灰,并诛三族。如今要为他平反,你说,是为了什么?” 靳卫听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胡霁色笑了笑,道:“不知道。” …… 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七十四章 就是个没牙的老虎 宣仁帝眼上系着绸子,此时就微微偏了偏头,道:“你不是很聪明?” 胡霁色道:“我爹是夸我聪明,说我天赋异禀,学医举一反三,认字儿也比别人快。不过,不我这种聪明,和陛下以为的那种,恐怕不一样。我只是个书呆子罢了。” 宣仁帝听了不怒反笑:“朕倒是第一次听个姑娘说自己是个书呆子。老二就喜欢你这个呆?” 胡霁色把信放在一边,道:“陛下,我还念不念?” 宣仁帝沉默了一会儿,道:“念。” 胡霁色放下了手上那一封,又拿了一封,提的竟然又是给那书生平反的事儿。 宣仁帝听得有些烦了,中途就打断了她。 “你觉得,该平反吗?” 胡霁色按下信,道:“陛下问我作甚?不是有许多专司其职的大臣专门供陛下问计……” “朕问,你就答!一口一个我,已经猖獗!免你死罪,你倒以为你可以上天了!” 卧槽,说翻脸就翻脸! 不过胡霁色想了一下,他发火就发火,可难道能杀了她不成? 他重病缠身,被人逼退至此,从这些书信就能看得出来…… 此人早期政绩不错,不然混不上“仁”这个年号。但近几年似乎有点性情大变,愈发暴戾。 潇洒了几年,其实是外强中干。 按说这书生意气,撞死在金銮殿内,让他恼羞成怒,他把人挫骨扬灰还诛杀了其三族。 这事儿可丑,若他天威尚在,谁敢拂他逆鳞? 现在一本一本折子送过来,却都提这事儿。 上一本是试探,这一本就是明说了。 他身有疾,还瞎了眼,不过是个拔了牙的老虎。 新药做出来了,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却在这儿耗。 不过有一点他说对了,胡霁色聪明,聪明到看得出来,这做老子的,远不如他二儿子机灵。 她笃定他再怎么发火,也怕把她惹急了,她不肯尽心尽力地给他治病。 胡霁色道:“陛下,您非要我说,那我可就说了?我是一介民女,我怕说的不好。” 宣仁帝嗤笑了一声:“你知道怕?” 胡霁色道:“天威难测,谁不怕?” 这话说的,宣仁帝爱听。拔了牙的老虎,最喜欢人家怕他。 “那朕赦你无罪,你且说说。” 胡霁色想了想,道:“书生触柱而死,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能值挫骨扬灰和诛三族之罪。” 靳卫听到这儿,已经皱了一下眉。 胡霁色又道:“按照律法来说,好像确实不当这个罪。那时过境迁,被人提起,也是自然的。” 宣仁帝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当初朕处置得,名不正言不顺?” 胡霁色似乎觉得很奇怪:“难道您觉得…… ” 是名正言顺的吗? 宣仁帝的手,轻轻磕了一下身边的榻栏。 “说的不好,拉下去掌嘴。” 胡霁色:“……” 她提醒道:“我脸上有伤。” “拉下去!” 靳卫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就把胡霁色给拖了出去。 胡霁色被扯到内殿外,生气地道:“凭什么抽我?他自己都说了赦我无罪!” “能忍到现在才抽你我已经觉得很奇怪了。”靳卫颇有些无奈。 胡霁色捂着脸,道:“真把我脸打坏了,我明天就不来了!” “你当由得你?”靳卫觉得好笑。 他推了胡霁色一下:“回去躺着吧。” 胡霁色顿时惊呆了:“不打我?” “打你作甚?陛下目盲,抽没抽他又看不出来”,靳卫似乎颇有些头疼,“我只说你受了几巴掌之后就昏厥了,便让人先把你给带回去了。” 胡霁色一愣一愣的:“还可以这样…… ” 这不是明着欺负瞎子吗? 靳卫虎着脸道:“自是不可以的。但算是我求你了,姑奶奶,不想死就别老撩老虎须!” 胡霁色想了想,这狗皇帝,自己刚说的话也不算数,恐怕病好了以后也不会兑现诺言让她回去。 “那行,那我回去躺两天,反正我也懒得伺候他。” 胡霁色有些生气地一甩手,走了。 宣仁帝还下令这两天不许她吃饭,靳卫亲自给她送了没什么香味的干粮过来。 胡霁色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绝对是个内奸,保不齐是江月白的人。 不过她也没有说破,该吃吃该喝喝,在窝里躺着舒舒服服的。 三天后,她和那几位试药的宫女被拎到御前,像检查牲口一样全面检查了一下。 嗯,为什么说像检查牲口? 第一件,检查的就是她们的牙口,口气。 等人家拿出详细的记录本子来,才知道连她们每天吃了什么都有记录。这也就罢了,竟然连她们拉的东西都被保存分析过。 得到的结果十分不错,躺在榻上的宣仁帝很满意。 他道:“胡霁色。” 胡霁色上了前:“陛下。” “几天没吃饭了?” 胡霁色算了一下:“也就差了六顿。” “听这声音,精神头不错?” 胡霁色道:“再饿一饿就不行了,我吃药吊着的。” 闻言,旁边的靳卫看了她一眼。 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宣仁帝道:“你拿出来的药方,乱七八糟地都在胡写什么?” 胡霁色道:“照实写的,如果太医不懂,我可以手把手地教。” 她写的比较白话,什么菌种啊,什么培养皿啊,这些人估计没看明白。 说手把手地教,绝对不掺水分。 可宣仁帝多疑,他没接茬,只是道:“前几日罚你,不服?” 反正他看不见,胡霁色就翻了个白眼。 “陛下教给了我一个道理,那就是帝王罚人,不需要理由。” 白眼归白眼,但她也不想再惹麻烦了。 宣仁帝道:“甚好,做朕的儿媳妇,不懂这个道理是不行的。这事儿办得好,朕得赏你,想吃什么,这就让厨房给你做吧。” 胡霁色道:“我也不…… ” 不饿…… 刚想说出来,靳卫连忙截住了她的话头。 “陛下,可以进药了。” 宣仁帝摆摆手,道:“等等,你说你不什么?” 他问胡霁色。 胡霁色坦然道:“我说我不饿,我吃药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七十五章 家人是最重要的 宣仁帝进药三日,精神竟日渐好了些,甚至开始自己四处走动了。 这日胡霁色从他寝宫出来,亲眼看见他睡下,开始睡午觉了,才退了出来。 她有点憋不住了。 远远看到靳卫,使了个眼色。 靳卫显得也很焦虑。 昨天宣仁帝开始下地走动,他突然问了胡霁色一句:“你真能治好陛下?” 当时胡霁色模里两可地给他糊过去了。 这会儿胡霁色找他,把他叫到自己的屋里,道:“我有几句要命的话要说。” 靳卫抬了一下手,侧耳听了听,然后才道:“你说。” 胡霁色抿了一下唇,道:“我是否应该治好他的眼睛?” 靳卫这时候已经不大惊讶了,道:“你真能治好他的眼睛?” 胡霁色摇摇头,道:“金针拔瘴术。我不行,我爹行。” 之前村里有个老人得了白内障,胡丰年竟然给人扎好了…… 当时胡霁色的感觉就像是被天雷劈中了…… 胡丰年说这叫“金针拔瘴术”。听着是很正统的名字,胡霁色以为是当代医学,她也确实在书上找到了。 后来问过黄德来,才知道这竟然是前朝已经失传的诊疗手法…… 倒是留下几首诗来描述。 譬如“人间方药应无益,争得金蓖试刮看。” 再有,“金蓖空刮眼,镜象未离铨。” 最最有名的,该是那首《赠婆门诗人》的,“看朱渐成碧,羞日不禁风。师有金蓖术,如何为发蒙。” 这几首传世之作中提到的“金蓖术”,便是金针拔瘴术。 每回遇到这种事,胡霁色都是捶胸顿足。文化流通发达的时代,到底丢了多少老祖宗的智慧! 这宣仁帝其实就是白内障,比眼下出血的情况麻烦一点,但瞧着视网膜病变不算太严重。 但胡霁色向来就医论医,这次她犹豫了。 首先她不想把胡丰年扯进来。 其次,这宣仁帝确实不是什么仁君,昨天还打死了个厨子拖出去。 最后……或许从政治角度考虑,他就不该复明? 靳卫都有些激动了,人都有些抖,道:“你……你可别乱来啊。” “乱来是治好的意思?”胡霁色问。 靳卫瞬间跳了警,道:“那还用说吗!你这么机灵,什么想不到?不是,你既然机灵,怎么还问这种蠢问题!” 胡霁色也急了,道:“我这不是害怕吗!他现在脾气如此暴躁,谁知道他眼睛要是不好,会不会拿我开刀?!” 更可怕的是,拿她家里人开刀? 胡霁色来回踱了一下步,道:“要不,我毒死他,你们发丧吧?” 靳卫吓得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别胡说!你以后要做皇妃的,手上怎么能染上帝王的血!” 话还没说完,就被胡霁色咬了一口。 靳卫吃痛,就松开了手,深吸了一口气,朝她深深地鞠了个躬。 胡霁色生气地道:“你才是胡说,谁特娘要做什么皇妃?” 靳卫认真地道:“二爷不会嫌弃你的脸毁了的。” 胡霁色:“……” 他老子弄的,他敢嫌? 不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可把话给你放在这儿了,过几日他定要逼我给他治眼疾的。我若不能,他就要对我爹下手了。谁也不能动我的家人,到时候我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得看你兜不兜得住!” 做出什么事情来? 治眼疾,还是干脆弑君…… 靳卫连忙拦了她一下,道:“姑奶奶莫燥,再等等,你再等等。”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是个大夫,我的手,是救人的手,医术是救人的医术,而不是你们的政治工具。” 靳卫:“……” 她很烦躁,连江月白的气也一并生了。 家里那边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兰氏最是疼爱她,现在挺着个大肚子,有没有受惊过度? 胡丰年肯定会非常自责,他向来是个把过多责任扛在自己肩上的人。纵是当初他们全家被白圣儒逼到那份上,他宁愿违背自己的初心,也不愿意弄脏她的手。 家里到底怎么样了……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些人都默认她以后要做皇妃。或许面对一个已经重病目盲,下半生都要在调养中度过,性情又刚愎自用不得人心的帝王,他们确实很有胜算。 身边就是镜子,她扭头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脸上的疤痕还很醒目。 即使如此她也知道她绝不会为妾,皇妃也不可能,更绝不会和人共事一夫。 她也有信心,江月白也不会。听别人说的时候,她只是懒得解释。 可,她真的能远离家乡,去到陌生的土地中,一辈子做一只深宫雀鸟吗? 他也不在这儿,也不能跟她商量…… 胡霁色有点生气地想,如果他真是这样打算的,那就等他君临天下日,就是一拍两散时。 这时候靳卫鬼鬼祟祟地猫了过来,道:“你爹真能治好……他那眼睛啊?” 胡霁色回过神,道:“消渴症是一辈子的病,这种目盲也很难逆转,只能控制,不能去根。而且以现在的医学手段来看,他就算稍微恢复了视力,再盲的可能性也很大。” 靳卫深吸了一口气,道:“就你们家这医术,难怪你从来不把你脸上这疤当成一回事,迟早能去掉呗?” 胡霁色扭过头,道:“我都快烦死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靳卫端了个凳子过来,笑道:“是这样,我娘,得那个头风的毛病很久了,京里连太医都看了也没什么用。你看你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胡霁色用眼神打断了。 靳卫连忙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道:“我这就下去了。您千万不要冲动,有事也要像今天一样,先跟我商量了再说。您家人那边,我会尽我所能周全的。” 他想了一下,到底还是说出来:“其实这事儿是二爷亲自在办,您真不用担心。” 嗯? “你说我家的事儿,是他亲自在办?” 靳卫道:“是…… 二爷亲自安排了。所以,怎么安排的,其实我并不知道。” 于是胡霁色就妥了。 家人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能重视,说明他是真的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七十六章 怕不是个变态 胡霁色猜得没错,在宣仁帝帝发现自己能快乐地在花园里逛了一圈之后,他就开始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那天中午,他让人搬了一张椅子在花园里,舒舒服服地坐着了。 “今年元宵都没吃上汤圆儿,心里委屈吧?”他对胡霁色笑道。 胡霁色翻了个白眼。 能不委屈吗?被您掳来都快一个月了。 “陛下,您的情况,不适合吃元宵。” 宣仁帝笑眯眯地道:“朕近日觉得愈发神清气爽,说明你那药确实好用。只是这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那日你给朕看过,觉得如何?” 胡霁色道:“陛下这是消渴症引起的病变,有些麻烦。” 宣仁帝道:“朕相信,你会想到办法的。” 胡霁色:“……” 这种时候,是该直接回答“没办法”,还是“我有办法但我不治”? “相处了一段时日,朕也算了解你”,宣仁帝淡淡道,“你就是个医痴,而且极喜欢各种疑难杂症。那日你看过朕的眼睛,连过了几日都没有提过怎么治。” 胡霁色想了想,道:“陛下,我虽喜欢各种疑难杂症,可这也太难了……” “你不提,甚至不想,再没来瞧过第二眼。说明,其实上次瞧了,你心里已经有数了。” 胡霁色:“……” 靳卫有点冒汗,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而且君心叵测,他从头到尾都不相信胡霁色会真心给他看病。 胡霁色沉默了一下,道:“陛下也不用猜我的心思。您是君,我是民,若有困惑,直接问就是了。” “朕目盲,可心不盲。” 这音量隐隐又提高了。 胡霁色长叹了一声,道:“厨房最近端上来的饭蔬大约不可口,陛下已经处置了三名厨子了。” 靳卫的心顿时就是一紧。她这是要干什么? 胡霁色道:“我也是人,也怕死。您这眼疾,我真没办法……又恐说出来惹陛下生气,便只在自己心里琢磨。” 宣仁帝闻言就笑了笑:“你的意思是,你放在心里想了?” “嗯…… ” “这也几日功夫过去了,想出了个什么结果?” 胡霁色小声道:“陛下或可遍访天下名医,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金针拔瘴术的传人。” 靳卫:“……” 或许是“金针拔瘴术”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靠谱,宣仁帝立刻叫人把随从太医叫了过来。 于是靳卫就亲眼见证了胡霁色,一个刚及笈的小姑娘,和两个家学的太医进行了长时间的扯皮。 太医一口咬定这“金针拔瘴术”已经失传。 但胡霁色也非常肯定,要治陛下的眼睛,恐怕只有此术可以一试。 她还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寻个医术传人何难?” 宣仁帝是个受不得激的人,狠狠道:“传旨,去找!” 靳卫应了一声:“是!” 太医擦了擦脸上的汗,其实他们虽然和胡霁色辩论,却觉得此法高明。 在陛下面前说自己治不好,那便是个死罪。 可若是找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方子,若是治不好,就不是臣下的错了…… 事实上,胡霁色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她想得很周全,说的是对症之术。 宣仁帝虽然不通医理,可就在刚才,他听胡霁色和太医辨论,心里也明白几分。 按说,应该是能忽悠过去了。 可宣仁帝突然道:“你们太医不都是家学?每年立档的时候,都说是这个圣手,那个专精的。” 太医吓蒙了,连忙都跪下了。 “陛下……” “朕记着,何大人,你家据说是世代为医的,前朝便是太医了?” “回,回陛下的话,确,确实……” “朕了刚才听着,这金针拔瘴术,也是前朝的诊断手法?” 那何太医的汗瞬间就爆了出来,真真是一瞬间汗如浆下。 胡霁色的心都跟着提了一下。 这瞎眼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这些太医,立档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书的漂亮。家学年份,也是一个比一个吹得长。办起事来,却是一个不如一个。” 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把何太医吓得人已经死了一半了。 “陛下,臣,臣没有……” 胡霁色上前了一步,刚想说话,结果被人给拉住了胳膊。 她诧异地扭头一看,发现是靳卫。 靳卫的神色有些惊慌,很显然,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去捂她的嘴。 他知道这何太医最近经常找胡霁色聊医理,两人关系似乎不错。 最近胡霁色在宣仁帝身边呆久了,多少知道他的脾气。 恐怕他是要…… “没有什么?”宣仁帝淡淡道。 何太医喘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然后道:“臣,臣虽好大喜功,多,多少有些,自,自我标榜,可,可绝无欺瞒陛下之意……” 胡霁色愣了一下,他这不是承认自己欺君了? 傻吧…… “既自认了欺君死罪,朕赐你自裁吧。” 何太医竟然激动哭了,一直磕头,道:“多谢陛下!多谢陛下隆恩!” 胡霁色:“???” 眼看这何太医欢喜地下去了,胡霁色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人都有点打晃。 靳卫扶了她一下,被她狠狠推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民女有些失血头昏,想去休息。” 宣仁帝一挥手,道:“去罢,你可要保重身体才是。朕这满院太医,都不及你一人。” 胡霁色勉强道:“陛下谬赞。” 说完,再顾不得这宣仁帝的反应,匆匆追着那何太医去了。 宣仁帝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竟然笑了,道:“到底是民女,没有见过世面。” 没人说话。 他又道:“靳卫。” “属下在。” “你说,她现在晓得怕了么?” 靳卫心想,她未必怕,她应该更气。 但他还是道:“陛下天威,何人不惧?” 宣仁帝深吸了一口气,道:“若朕病死了,倒也罢了。可她偏偏不叫朕死。既如此,朕的下半生,也不能浑浑噩噩做一废人啊。太医院若是能有一能人,朕也不必依仗于…… 那孽子的人。” 何太医死的冤吗? 在他看来,不冤。 若不是他们无能,他堂堂一国之君又何至于如此窝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不配为人 胡霁色匆匆追着何太医,到了他的住处。 何太医摊开笔墨纸砚,哭着就开始写遗书。 胡霁色见了都要疯了,道:“你不会真要自裁吧?” “陛下已经下了圣旨,我怎么还能活?”何太医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十分滑稽。 “你履历造假了吗?”胡霁色问。 何太医长出了一口气,道:“不大谦逊是真的,可造假真不敢。” 这种情况,胡霁色前世也见过。大家在求职写简历的时候,凡是擦边的荣誉都是要写上的。有时候未免就会写的云山雾罩的。 可这是市场潜规则,也罪不致死吧! 眼看他哭哭啼啼的写遗书,胡霁色一时气急,冲过去就把他的遗书撕了。 “不行,怎么能这么轻率地去死?你跟我去,我们去找他理论。” 何太医急道:“我的姑娘啊,你怎么还不明白,陛下赐我自裁,是恩典啊。如若不然,较真起来,我的一家老小都得死!” 胡霁色觉得不能理解:“你做错了什么,甚至上升到了灭族的地步?” 何太医瘫坐在了椅子里:“古来伴君如伴虎……” 他看了胡霁色一会儿,道:“多少像你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英才,在太医院里,为了保命而磨灭了志气,甚至丢掉了性命。你以为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那些主子们的一时喜怒无常。” 胡霁色沉默了。 她坐在何太医身边,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太医写好了遗书,摆在桌上,过一会儿会有宫女来给他收好,寄给他的家人。 胡霁色回过神,道:“你打算怎么死?” 这句话说起来挺诡异的。 但胡霁色又道:“你是顶尖儿的大夫,有没有想过服药假死脱身?” 何太医顿时啼笑皆非,道:“姑娘啊,假死脱身……脱身以后呢?我去哪儿啊?我还是这大夏的子民啊。我还有家人。我若这辈子活着,同猫鼠一般,也就罢了。可我一旦被人捉住,便是灭族之罪啊。” 胡霁色看他已无生念,只觉得心头锥痛。 “感谢姑娘送我一程。我倒有几句话,想同姑娘说……” 胡霁色打断了他,道:“你先别急着跟我交代遗言。我记得你跟我说,你夫人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你要和我一起配置的那养血丸,至今还没有个谱,你就舍得这样去死?” 这何太医年过四十,可和他夫人的感情似乎极好。 他夫人身子孱弱,是他的一块心病。 先前他们讨论得最多的,也是如何调理他夫人那先天气亏的身子。 说到他夫人,何太医的眉宇之间悲戚都少了不少,余下竟是温柔。 可不久,那温柔又不见了踪影,重新变成了悲戚。 他道:“…… 这事儿,就有劳姑娘了。” “有劳我?”胡霁色急道,“你该知道,她先天气亏,受不得惊,动不得气。若你不在了,她也不能独活了吧?你们无儿无女,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她牵挂呢?” 何大夫听得泪流满面,道:“姑娘啊,我已舍了命来给她谋一处生机。剩下的路,要靠她自己走了。” 胡霁色:“……” 何大夫哭了一会儿,擦干净眼泪,道:“姑娘家,跟你说正经的。你看着我们太医院,都是酒囊饭袋不是?” 胡霁色大惊:“我可没这么想过……” “其实只是有真本事也不敢使出来罢了”,他叹了一声,道,“但其实我们也憋得苦。其实我们大家伙儿,有那本事的,都偷偷著书了,全藏在京城的得仁书馆里。老板叫曾得仁,是个好人,一直替我们保管着。” 胡霁色:“……” 她瞬间明白了何太医的意思。 那个书馆里,可能凝聚了几代太医内秀的心血。 本朝由于各种原因不能发行甚至不能见人。 何太医道:“我只是个大夫,不过问朝政。可我也知道,姑娘你以后会是主子……若是可以,但为我们,略尽绵薄之力吧。” 胡霁色从震惊中回过神,道:“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做不到也没有关系,这是百年之功,不在于你一人。”何太医安慰她道。 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就道:“金针拔瘴术…… ” “必定是有的”,何太医长叹一声,道,“只是我不能说。” 不能为了保他自己的性命,而把那些同僚卖了。 何太医回过神,道:“姑娘,你快回去吧。你还小…… 别看这些。” 胡霁色还想劝他假死。 可何太医道:“这事儿你当真办不了……回吧,快回吧。” 说着,就把胡霁色搀了起来,把她往门外推。 ……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靳卫在办差的间隙给她带来消息,说是何太医已经悬梁自尽了。 靳卫道:“你不必自责,不是因为你提了金针拔瘴术的缘故。帝王心,海底针,你也摸不准他的脾气。” 胡霁色侧身躺在美人榻上,好久都没说话。 靳卫看她这样,又安慰她道:“其实自裁在太医中,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最起码他可以选择死法,也可以保全家人的命。” 这回胡霁色动了一下,道:“历代太医都是如此吗?” 太医们明明有办法给皇族治病,却宁愿看着皇族去死。 该说皇族可怜,还是太医可怜? 这些事儿靳卫自然不知道,她只能从自己的角度来说一说。 靳卫想了想,道:“并非…… 端看主子什么脾气吧。这一位的脾气,这几年特别差。” 大约是因为在位的前十来年都被老师的名声压制。 好不容易等到老师死了,自己的身体却不行了。这时候他发现,自己连个死人都斗不过……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他归咎于自己的身体问题。那么日子最不好过的,自然就是太医院了。 他见胡霁色一声不吭,又安慰她道:“等日后你成了主子,或可改变一下现状。” 然而胡霁色心里想的却是…… 宣仁帝那样的人,或许根本就没必要活着。 他每活一天,每多呼吸一秒,只要他能说话,只要他能思考…… 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七十八章 小红来啦 从那一天,胡霁色就病了。 宣仁帝听说她是受惊过度,不过微微一哂,说了一句:小姑娘家家的就是不经吓。 行宫的太医已经被他杀得只剩下一个了,那仅剩下的一个也不敢给胡霁色开药。 胡霁色便自己开。 因是她自用的,因此不必像要进上的药那般经过层层筛查,她要,就都给她买了。 她说是受惊过度,人有点发汗虚惊,当天夜里高烧了一场。 左右宣仁帝的药马上就要用了,她前头嘱咐了太医去看着。 可宣仁帝信不过,非要她亲自起来。 那她也没有办法,当天晚上给自己下了重药,药浴后发了一身的汗,连汗水都是药味儿。 人还没出寝宫倒先昏了过去,被宫女一把扶住带了回去。 当天晚上,烧得更厉害了。 这能怎么办?总不能几个大嘴巴把她抽起来,让她继续看病。 宣仁帝亲自来过,见实在叫不起来,也就罢了。 仅剩下的那窦太医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道:“许,许是姑娘心急,下,下的药太猛,现在身子虚弱受不住,就,就……” 宣仁帝伸了伸手,靳卫连忙伸手过去让他扶着。 他开始往外走,走得很稳当。 “受惊过度,是被何太医的事儿给吓着了?”他问。 靳卫小声道:“回陛下的话,那日臣去瞧过她,确实很不稳当,还撕了何太医的遗命书。” 这话宣仁帝爱听,他大约有些变态,就喜欢别人怕他。 “小姑娘家家的,下回这杀人的事儿,莫要再让她知道了。” “是,陛下仁慈。” 君臣二人走出门,旁边一路小跑过来个太监。 “陛下,安嫔娘娘到了。” 宣仁帝精神一震:“总算有个贴心人来了。” 靳卫却微微皱眉。 这个安嫔恐怕是亲自不远万里跟过来的。她娘家是浔扬守备,手中握着兵权,虽说不大,却也是一股勤王的力量。 后宫现在无主,嫔妃也无人管束。八成是安嫔给娘家送了信,安家商量过后,决定富贵险中求。 眼下这行宫之中,除去原本就在的,随王伴驾的人,只要是要紧的,他们尚能控制。 突然来个安嫔,这不是来添乱的么…… 他心下正烦躁,结果陪宣仁帝回了寝宫,发现的来的主子不是一位,是两位。 “儿臣天泓,恭请父皇金安。” 没错,这位就是当朝嫡皇子,原名夏天泓的小红同志是也。 宣仁帝目盲,原本一心欢喜地等着自己的妃子,没想到人刚坐稳,请安的竟是这么一声儿。 他顿时勃然大怒:“你来干什么?!安嫔呢?!” 这时候,旁边才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臣,臣妾参见皇上,恭请皇上万福金安。” 江月泓笑道:“瞧您说的,儿臣是您的亲儿子。您现在病重,连一个妾妃都惦记,我这做儿子的,能不来么?” 宣仁帝的眼睛被布遮着,看不清情绪,可也看得出来,他的心情绝对不好。 过了会儿,他倒是冷静下来了,道:“既来了,看过朕,便回吧。” 江月泓笑道:“那可不行,就这么回去了,二哥要骂的。” 这话说得宣仁帝又上火了,道:“太子之位虽然给你废了,可你也是嫡皇子!你名正言顺,怎么受他一个庶子摆布!” 江月泓道:“父皇,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朝最不讲究那什么名字言顺的了。我娘还是国母呢,宋妃算什么?当初还不是宋妃来传旨,指人给我娘勒死的?” 宣仁帝被呛了个正着,这会儿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道:“下旨的是你父皇,又不是宋妃!怎么着,你是不是觉得这也不名正言顺了?” 江月泓连忙道:“您可别再生气了,儿臣是来请您安的,可不能又把您给气着了。快消消气,留着身子,才能跟我二哥较劲不是?” 宣仁帝生气地想,若不是天妒英才,他年纪轻轻就病得如此之重,又岂轮得到那小子指点江山?! 甚至是一个罪妃所出的庶子…… 他把心头那口气给按下去,道:“京城那边怎么样?” 江月泓道:“内阁管得挺好,一切井井有条。” “又是你兄长教你的话吧?” 江月泓笑道:“您也知道,我自小尚武,不大聪明。” “简直蠢得没药医!你母后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蠢货!滚滚滚,赶紧滚出去,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别再在这儿碍眼。” “诶,父皇喜怒,儿臣明儿再来给您请安!” 说着,他一溜烟地就跑了。 安嫔这才怯生生地上了前:“皇上……都是臣妾不小心,出宫的时候时叫他看见了,他非揽了个护送的名头,就,就一路跟了过来…… ” 宣仁帝叹了一声,道:“罢了,朕那个二儿子,生得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可恨如今欺朕体弱目盲…… ” 安嫔似有悲声,道:“皇上是天子,是天命所归,如今不过是龙游浅水罢了!” …… 胡霁色身子摸着烫,其实并没有发烧。 现在这个时代,太医摸脉也是靠“尺热”,就是手感。 要伪造高热,简直不要太容易。 她只是心烦,演了一出戏,不想再伺候那个瞎子。 这两天为了装病,吃的也少。 此时见里外无人,她就把桌上摆着那几盘没人吃的干货,一样抓了一把,缩在被窝里吃。 嗑一会儿瓜子,嗑一会儿花生。 嗑得正起劲,被子就被人掀了! 胡霁色惊呼一声,连忙抱住了那一盘干果。 扭头一看看到是江月泓,她都惊呆了:“小红?!” 江月泓笑道:“你咋又成了个疤子脸?啧,就你这样,我哥怕是不能要你了。哎,这可怎么好,要不我勉为其难,等我开府以后,给你添一双筷子?” 这分开才不到一年,他长大了,也长高了,皮肤也白了不少,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脸上稚气褪了不少,棱角愈发明显,身上还穿着盔甲,隐约可以看得出来他成年以后才会有的颇有压迫性的气质。 胡霁色伸手,捏了他的脸。 江月泓也不恼,笑道:“你当你是在做梦呢?” “嗯。”胡霁色道。 说完她就九十度往下一拧! 江月泓:“嗷!”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七十九章 换你回报我了 江月泓挨了一下拧,疼归疼,却笑了起来。 其实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敢碰他了,但在他看来,胡霁是是不一样的。 他挤着她坐下了,道:“我婶子好吗?我可想她了。” 胡霁色端着小盘子盘腿坐着,道:“挺好,我娘要给我添弟弟妹妹了。” 江月泓吃惊地道:“我叔的?” “不然呢?”胡霁色白了他一眼。 江月泓笑得简直龇牙咧嘴,道:“看不出来啊,我叔还是有点本事的。” 然后又有点失落地道:“发生那么大的事儿的时候我怎么不在?真是可惜可惜。” 胡霁色都乐了,道:“好长时间不见,你怎么还这么八婆?” “那可不是,我怪想你们的。” 他挨着胡霁色,仔细地问了关于胡家村的事。 胡霁色也满足了他,跟他说了黄德来进京了,胡宝珠嫁人了。 末了她道:“你那兄弟…… 他说他叫白傲天的,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江月泓嗤笑了一声,道:“他自小就非常好色,但凡只要进了他那院子的,只要是个母的,哪怕是只猪都别想全乎出来。” 他突然脸色一变,道:“没对你怎么样吧?” 胡霁色道:“落在我手上的时候半死不活的,能怎么样?” 江月泓笑道:“我觉得你也不至于被那小子骗了。他本名叫天傲,出生的时候就大病一场,后来钦天监说他命数和宫里不合,就寄养去了清河王名下。恰好清河王一心修仙也无子,没几年就没了,就让他袭了位。” 胡霁色想了想,心道,大约是为了掩盖他患有遗传病的秘密,才把他过继给了不问世事的清河王。 “说起来,这都半天了,你咋还没问起我二哥呢?”江月泓有些促狭地道。 胡霁色默默嗑了两颗瓜子儿,然后道:“嗯哼,他怎么样?” 江月泓道:“我提了你才问!” 胡霁色:“……” 江月泓笑道:“其实你也没这么想我二哥吧?” 胡霁色似笑非笑,道:“不是,你说,你到底啥意思呢?是替你二哥不值?” 江月泓嘟囔了一声,道:“自然…… ” “他怎么想起叫你过来?”胡霁色问。 江月泓大笑,道:“鬼,是我自己要来的。那天晚上我的人截获了安嫔送到娘家的书信,蹭了一个护送庶母的名头。诶,你是没看到,她走到半道上下车如厕,看见我差点没吓死。” 胡霁色吃惊地道:“你是跟着她到半道上她才知道的?” 江月泓笑道:“那可不是?” 他伸手把她那盘子拿了,道:“吃这破烂玩意儿干什么?看你饿的,还吃得这被褥里都是。哎,以前我上你家蹭吃蹭喝,这会儿你跟我蹭点好的。” 说着,他就起身喊了人进来。 “爷赶路累了,来点好吃的。” 女官连忙道:“膳房的火一直没熄,是奴婢们看着准备,还是……” 江月泓一抬手,道:“别给小爷整那些油腻的,清清爽爽地炖个鱼头汤,铁锅炖只鸡……喂,吃米还是吃面?” 他扭头对胡霁色道。 胡米色连忙道:“米饭!米饭!” “最好的贡米煮饭。还有现在时令的,各州供的那些瓜果,别吝啬,都给来一份。” 胡霁色连忙补充道:“梅子汤,还有梅子汤!” 江月泓笑道:“诶对,梅子汤。要快,别给爷整那些十几道工序的,让厨子按照平民的手艺做。” 他想了一下,道:“从这会儿开始算数,半个时辰之内,给爷上齐了。不然…… “ 他拍了拍眼前这宫女的脑袋,笑道:“就把你们的脑瓜子呈上来。” 那宫女吓得直哆嗦,连忙道:“是,是,不敢耽搁。” 胡霁色光听报菜名儿就嘴里爬唾沫,这两天她真的是饥荒得很。 但她又很担心:“我们这么吃没事吧……按说我应该还在养病。” 江月泓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是个姑娘,又是个大夫。做好你做姑娘,做大夫应该做的事情就行。其他事情,我们来操心。” 胡霁色沉默了一下,道:“这你哥说的吧?” 江月泓的神情一瞬间就垮了,惨兮兮地道:“你咋知道?” 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实在太生动,胡霁色差点笑破了肚皮。 “你……哎你还真是……” 江月泓看她那样,挠了挠头,也开始笑。 厨房没用半个时辰,大约三刻钟就把饭菜都端了上来,也不知道是多少个厨子一起努力的结果。 胡霁色满足地吃了一顿,还把大致情况都了解了一下。 去年,兄弟俩冒险回了京,经过这小子一番描述,路上那绝对是披荆斩棘,惊心动魄。 回到京中的时候,因为江浩然已经被平反,很多大臣都上表要求恢复两位皇子的宗籍。 宣仁帝用身体不适为借口一直拖着,拖啊拖,拖到他心爱的宋妃暴毙,他自己也病得愈发严重。 “宋妃那儿子不成气候,奶包一般大,老娘死了,哪里能立得起来……诶,你干什么?” 他说的正开心,却发现胡霁色抱着枕头上了床。 “没啥,你说,我听着呢。”胡霁色打了个哈欠,道。 “哦,你知道我们的宗籍是怎么恢复的么?要说还是那个宋妃傻。她前头,以为能收买我哥,还想把自己的侄女嫁给我二哥。见我二哥态度软乎,甚至一手促成了我们兄弟俩回籍的事儿……” 他一边说一边看胡霁色的反应。 胡霁色怀里搂着枕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道:“然后呢?” “然后……事儿没成,我们回了籍,她就暴毙了呗。那婚事……也就不提了。” 胡霁色打了个哈欠,道:“哦,那就是没成。” 江月泓看她快睡着了,有点不甘心,蹭过去,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兄弟俩原是被除了籍的,这次回京,欠了很多人情的。” “嗯?”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将来我辅佐我哥登基了,少不得……宫里得进那些姑娘的。”他认真地道。 胡霁色用鼻子“嗯”了一声,道:“人家帮你们也是投资,本来就是都要还的。” “嗨,你不生气啊?”江月泓目瞪口呆地道,“不是,你……” 胡霁色抬起头,道:“你还想看我睡觉还是咋的?” 下一秒,江月泓落荒而逃。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八十章 父子是仇 自从江月泓来了,胡霁色的生活水平那叫一个水涨船高。 大约是因为主要矛盾已经变成了父子矛盾,胡霁色一个伺候进药的,平时在旁边打打酱油就好了。 这父子俩就跟冤家似的,从睁开眼就开始吵架,把个行宫搅得天翻地覆。 那天早上胡霁色正吃着早饭呢,就听说宣仁帝失手用瓷枕把江月泓的头给打破了,让她赶紧去看看。 胡霁色慢条斯理地用茶水漱了漱口,提起小药箱,跟着来报信的宫女过去了。 人刚到那儿,就见那什么安嫔娘娘在门口哭。 这小娘娘自己才十六七岁呢,看着是懵懵懂懂的。 她见了胡霁色,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她,哽咽道:“你可要好好劝劝三殿下,他把陛下都气得吃不下饭了。” 胡霁色看她可怜,就小声道:“又打您了?” 安嫔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 宣仁帝总怀疑她是故意把江月泓带来的,这两天可没少打她。 她就解释,哭求,可她不明白,是不是她故意把江月泓带来的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到来没有帮上忙,反而坏了事。 胡霁色从袖子里拿出个小药瓶子塞给她:“备着吧。” 安嫔心领神会,把药瓶子藏了。 她这段时间一直用胡霁色的药,最主要的原因是可以镇痛。 胡霁色提了药箱进去,就听见江月泓扯着嗓子在骂。 “当初是你下令勒死我娘,你的嫡妻!还有我姨母,你的贵妃!怎么,你做得,我说不得了?!我告诉你,等你眼睛一闭,说你的人就不是我了,是后人,是史官!” 殿内的气氛十分可怕,除了靳卫以外便没有别人了。 老的坐在榻上,一手扶着栏,额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小的坐在椅子上,一头一脸都是血,自己用手按着,气势汹汹地看着榻上那个人。 胡霁色小心地走过去,用手里的厚毛巾替他捂住额头。 “滚一边去!” 他不耐烦地朝后一挥手,突然看到是胡霁色,见她要摔倒了,又连忙拉了她一下。 不过他也没吭声,顺手拿了她手里的毛巾来捂住头上的伤口。 胡霁色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开始从药箱里拿东西做准备。 “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你们母子,难道敢恨朕!” “你跟我说不着!百年之后,有本事你从棺材里爬出来,跟后人说去!” “就是后人也跳不出这个理去!而且朕不在乎!” 江月泓哈哈大笑:“你在不在乎,史书也会这么写。写你前十几年的功绩全靠我外祖父,写你本人好大喜功,才比志薄。还会写你宠妾灭妻,不配为人!” “你今儿,就是想来气死老子的是吧?” 胡霁色准备好东西,走了过去,用眼神示意江月泓。 他撒开手,让胡霁色帮他清洁伤口。 但这也不妨碍他继续骂人。 他疼得龇牙咧嘴,还笑道:“您不是说您不在乎?这么又要气死了?” 胡霁色低头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觉得问题不大,做个消毒上个药就差不多了。 她动作很轻地在把他脸上的血都洗了。 “滚!滚出去!朕不想看见你!” 江月泓贱兮兮地道:“怎么不干脆赐死了?” “你以为朕不敢?” 江月泓虽然吃痛,但还是笑道:“您还真不敢。您这边只有一动手,简直就是给我哥递造反的借口。” 胡霁色的手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心想,现在这是连装都不想装了? 不过,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行,行!你们兄弟俩是铁了心要造朕的反!朕这就下诏书!禅位!你满意了吧!” 江月泓闻言大喜,道:“还怕您舍不得。既然如此,我就等着父皇的好消息啦。” 这会儿胡霁色刚给他包好头,白白的纱布在头上裹了一圈。 按照他们这儿的规矩,包好了得拿镜子给他看。 他从胡霁色手里接过镜子左看右看,笑道:“瞧陛下,不愧是我亲爹,这给我揍的,头上一圈白跟带了孝似的。” 胡霁色扭开脸,控制自己别笑出来。 果然宣仁帝勃然大怒,伸手在榻上 摸索着。 靳卫连忙凑过去:“陛下,您寻什么?” 宣仁帝终于摸到了自己身手边的另一个瓷枕头,立刻就抓在手里又朝江月泓的方向扔了过去。 江月泓立刻就跳了起来,避开的瞬间还把胡霁色也给拎开了。 “咣当”一声巨响,那枕子就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胡霁色“嘶”了一声,难免叹一声可惜。 这整个皇家别院都是地热,晚上睡觉的时候就靠在这舒舒服服的瓷枕上。 虽说胡霁色并不赞成这种逆自然的生活状态,但是吧,不得不说是真舒服,而且这小瓷枕一个个做的也是真精致…… 不过说真的,连人的脑袋也说砍就砍啊,扔个瓷枕算什么。 江月泓叹道:“父皇,儿子这次来,也是劝您认命。你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趁现在,快退位吧。不然的话,头十几年在我外祖父的庇护下,骗来的那个‘仁’字,恐怕就保不住了。” 胡霁色没想再听下去,拎着自己的小药箱,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看见安嫔站在门口,手扶着门,腿一直抖。 嘿哟那小脸,白得都已经发青,连粉都盖不住了。 胡霁色朝她使了个眼色。 安嫔立刻会意,两眼一翻,就倒下了。 “娘娘!安嫔娘娘!” 胡霁色夸张地开始大呼小叫。 刚才那父子俩吵架,把人都给撵了出去,此时乌压压地都跪在门口。 但谁有心思搭理一个嫔啊,里头神仙打架呢。 只有安嫔自己带的两个贴身宫女,慌得跟什么似的,连忙跟着胡霁色一块儿把安嫔送到了她屋里。 胡霁色吩咐她那俩宫女,道:“打水来。” 那俩宫女连忙去了。 胡霁色扭头一看,发现那安嫔已经醒了,跪趴起来,前肢匍匐在榻上,做了个婴儿式的姿势。 “干啥呢你!”胡霁色好气又好笑。 安嫔嘤嘤嘤地哭:“吓死我了,这,这个……狗!” 后头两个字死也没敢说出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八十一章 这是假宠 其实这个安嫔真的有点憨,跟胡霁色先前想的那种长一万个心眼儿的宫斗选手不大一样。 她刚进宫不久,外头说是宠冠后宫,但有宋妃在,不过是把她当个傻子用罢了。 说是什么浔扬守备的孙女,其实她在娘家也没什么话语权,毕竟才十六岁,还不是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从生理学和心理学两个角度来讲,这人才十六岁,从小也没什么大烦恼,也没经过历练,哪能突然就成了精。 胡霁色把她扯出来,拉起衣袖看了看,上面全是青青紫紫的一片。 她不由得长叹一声,道:“变态啊……” 安嫔嘤嘤地又开始哭:“他还叫我自己把肉递过去给他掐呢,说哪儿就要把哪儿往他手上送,送的不好就叫宫女抽我嘴巴子。这是把我当狗啊……” 她想了想,又道:“不对,我的命还不如我的狗好呢。” 说着又开始哇哇地哭。 胡霁色眼皮都没抬一下,道:“除了胳膊,还有哪儿啊?” 安嫔道:“哪儿都有。” “啥叫哪儿都有?”胡霁色道,“前头让宫女鞭笞了你那小腰,我给你看了,其他地方我可没看过,还有吗?” 安嫔那脸,是又臊又恼。 过了一会儿,等宫女拿了水进来,她让宫女过来给她宽衣。 胡霁色倒抽一口冷气。 这外衣脱了,上衣脱了,就青青紫紫的一片。 胸口上那是重灾区,被掐得简直没一块好肉。 再往下吧…… 胡霁色都把脸给扭开了。 安嫔原本就忍着极大的心里羞耻感,见她这样,急得直哭。 “你干什么啊”,她穿着抹胸和中裤就过来了,拉着胡霁色道,“你都这么看,我觉得我都没法做人了……” 即使是在现代,被施暴的少女会产生非常严重的心理性伤痛。尤其是遭到这种虐待的,心理上的痛苦会远远大于生理上。 更不提现在这个时代,女性的观念更保守,相对的,心理上的痛苦会更大。 联想到她先前说的,“他还叫我自己把肉递过去给他掐呢,说哪儿就要把哪儿往他手上送”…… 死瞎子,臭变态! 胡霁色忍住了心头的怒气,道:“你干啥不活啊?花一般的年纪,又都是皮肉伤,养养就好了。他都病得瞎了,要死也他死。” 那俩宫女都吓疯了,连忙道:“姑娘,这话可不敢乱说啊!” 安嫔听了却十分痛快,呵斥那俩宫女道:“我可跟你们说,如果你们去告密,你俩就要先死在我前头里。” 这才几天就把人给折腾成这样,也难怪安嫔气得连连杀头的话也敢听了。 “是,是。” 那俩宫女哆哆嗦嗦地就下去了。 胡霁色道:“来这儿趴着,给你上药。” 安嫔趴在了床上,道:“我早就想寻你……晚上洗澡,自己脱了,看着都害怕。” 胡霁色一边给她上药,一边道:“那怎么不早来?” “你刚才瞧着我,你都不敢瞧。”安嫔似乎十分委屈。 胡霁色道:“我有密集恐惧症,看见这花样太集中了,就瞧着害怕。” 安嫔生气地道:“哪有这种病症?你骗谁啊!” 胡霁色道:“我是大夫你是大夫?我说有就有。” 安嫔气得就开始咬枕头,小狗似的。 胡霁色觉得好笑,道:“我倒挺意外,你今儿敢跟我回来。” 安嫔听了这话就哭:“他叫三爷骂了,骂不过他肯定会打我出气的……” 胡霁色道:“那你跑了,他回头不得找你?” “你是想吓死我啊!” 安嫔气得一骨碌地就要爬起来。 胡霁色连忙按住她光溜溜的背脊,道:“胆儿这么小你怎么还做妃子呢……” 正说着呢,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 江月泓骂:“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个……” “啊!!!” 安嫔吓得连忙往被窝里钻。 江月泓哪里见过这个? 登时闹了个大红脸,竟然愣在那,眼睛还直直的。 胡霁色吓得也慌了,连忙跑过去一脚就踹过去:“你干嘛啊你!滚滚滚!快滚出去!” 江月泓被踢了两脚才反应过来,扭头就往外跑,一边嚷嚷道:“别踹了!老子头还老大一窟窿,连你也踹我!” 连打带踹地把他踹出了门,胡霁色连忙扭头把门关上了。 出了门江月泓反而无所谓起来,边往外跑边笑道:“干啥啊,你倒成了给她看家护院的了。现在看都看了,你还能把我的眼珠子挖出来。” 胡霁色本来都不追了,听他这么说又生气,道:“你这个人怎么变得这么……” 这么什么? 轻佻? 在胡霁色的印象中,他一直是个铁憨憨来着。 不过此时此刻,他面上的无所谓,甚至有些轻佻讥讽的意味,显然没把屋里那女孩当成一回事。 “我说,你最近怎么跟她走得老近了?你不会真想跟她做金兰吧?” 胡霁色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她娘家可是向着那瞎子的”,江月泓提醒道,“你别看她现在可怜,回头小心被她给坑了。” “一码归一码,要命的事儿我也不跟她说”,胡霁色道,“你们老夏家怎么出了这种人啊?简直太渣了。” 江月泓道:“这种年轻秀女进宫,又不是功臣之女,封了个嫔让人三拜九叩,说白了不也就是瞎子的玩意儿。”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也就没问他这看了庶母的身子会不会被入罪了。 她只是道:“好歹是我的闺房,要进来先敲敲门。这回算了,下回还这样,真削你。” “你这回也削了……” 江月泓见她那门打开了,似乎有个人在里头往外看,但没有把头伸出来。 他道:“你要赶我走啊,我可找别的大夫给我扎孝巾去了。” 这死孩子说话也真是…… “你去,我还稀罕给你扎了。” 江月泓扭头在她面上看了一眼,低头对她道:“最晚后天我要送你出去,你别老让她来你这儿。” 胡霁色惊了一下。 然而刚才连打都打不走,这会儿他倒跑得比兔子快。 “你等等!”胡霁色急道。 “不等!赶着扎孝巾!”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地出门去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八十二章 真动手了 江月泓这小子跑得极快,胡霁色追他到院子门口,倒是不好再追出去。 等她回到了屋里,就看见安嫔抱着枕头正在哭。 胡霁色顿时头都大了,道:“姑奶奶,你可别淌泪珠子了。我每回看见你你都在哭啊。” 安嫔哭道:“我这是死罪啊!我还不能哭啊!” “什么死罪不死罪的,又没人知道他看见了,除非你自己去认罪。就算你那两个丫鬟不靠谱,告发了你,那你也能来个死不认便是。” 她听不进去,一味地哭:“哪有这么容易!哪有这么容易!你有人护着,自然不用怕死!” 说着她就要扑过去抓胡霁色:“你可得救救我啊!你救救我……” 胡霁色吓得连忙后退,道:“我一个乡下丫头,自己脑袋上还悬着刀,我怎么救你啊?” 安嫔松开了手,似乎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道:“你希望我死吗?” 胡霁色皱眉道:“傻话,当然不希望。” “如果出事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能力,你会选择拉我一把,而不是落井下石的吧?” 也许是受前世那些宫斗戏的影响,她这话让胡霁色心里有点犯嘀咕。 会不会是个套? 安嫔紧紧抓住她的袖子,那眼泪珠子就在眼眶里打转:“你快说啊,你会不会?” 胡霁色也想不明白她要这空口承诺有什么用,毕竟她随时可以反悔不是? 她想了想,就道:“不违背我本身原则的情况下,我当然会拉你一把,更不会落井下石。” 这话说的很含糊,但安嫔似乎就很满足了。 看她这样子,似乎都有点神经质了…… 考虑到她年纪尚小,遭受如此非人的待遇,也是可以理解的。 胡霁色安抚了她一下,让她的宫女带了她回去。 …… 当天晚上,胡霁色去给宣仁帝晚诊,人刚走进门,就听见他在里头大声骂人。 “滚,都给朕滚出去!” 然后便是殿内的宫女鱼贯而出。 按理说这个时候胡霁色也不该进去了,可听着里头传来安嫔的哭声,她心下一动,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进去管闲事了。 她原是想着,这宣仁帝可能也能要点脸,当着外人的面,应该不至于这么虐待自己的小老婆。 “若不是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你连个烟花柳巷的贱人都不如!你等着,等朕回了京城,马上就废了你,把你犒赏三军!” 她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一句。 安嫔被“犒赏三军”吓着了,哭道:“陛,陛下,臣妾只不过是失手打翻了您的茶碗……” 话音刚落,另一个杯子就朝着她的脸砸了过来。 “你说什么都没用!别以为朕不知道,像你这种贱婢,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汗!” 他踉踉跄跄地从榻上滚下来,冲过去伸手捞了一下,啥也没捞着。 “还不滚过来!” 安嫔明显地在发抖,僵在原地发抖。 “滚过来!” 那瞎子伸出手,手虚空地悬着,等着安嫔自己往上送。 安嫔跪在地上,慢慢地爬了过去。 “快点!” 安嫔忍着眼泪,把自己的脑袋送到了他手里。 “陛下!” 在宣仁帝就要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的时候,胡霁色连忙开口道。 宣仁帝抓住安嫔头发的手顿了一下。 安嫔顿时如同起死回生,睁开眼睛看着胡霁色。 胡霁色上前了一步,道:“民女来给您晚诊。” 宣仁帝的手松了松。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松开手,让安嫔出去了。毕竟是个人都要脸。 明显安嫔也是这么觉得的,人也有些松弛了。 宣仁帝是松了手,却是对胡霁色道:“你来得正好。朕问你,这贱人是不是在你屋里和老三那个狼崽子赤诚相对,私相授受?” 胡霁色惊了一下,道:“陛下是听谁胡说的?这都是没有的事。” 宣仁帝冷笑,道:“胡说?没有的事?你好好想清楚再答!” 胡霁色道:“没……” 他伸手往旁边摸了摸,然后非常生气地道:“贱人!给朕拿剑来!” “陛下!” “拿来!” 安嫔哆哆嗦嗦地爬过去,从床头拿了他的剑来,可犹豫着不肯给他。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犹豫,宣仁帝冷笑道:“你以为,不给朕,就能保住命了?” 安嫔流泪,道:“陛下,臣妾的祖父正带兵前来勤王,臣妾,臣妾……” “你与皇子私通,就是你祖父,也保不得你!” 他踉跄走过去,摸索着。 安嫔被他这副疯癫的样子给吓着了,鬼使神差地竟然就把手中的剑给递了出去。 “铿锵”一声,利刃出鞘。 安嫔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宣仁帝眼睛看不见,但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恐惧。 他以剑为杖,支着地,俯下身,道:“你还年轻,朕来教你。你死了,安家还会有别的女子送进宫,朕一样会封为嫔,让她宠冠后宫。朕还可以许安家荣华富贵,世代爵位。” 说着,他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两步,道:“所以,死个你,比死条狗还不如,懂么?” “陛下!陛下臣妾知错了!陛下饶命……” 安嫔又做出了那个婴儿式的姿势,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来,抖得让人牙齿都发寒。 “陛下!”胡霁色道,“陛下先不要动怒,还是自己的身子要紧。您现在的情况,若是生气会增高眼压,恐怕……” 她话还没说完,那宣仁帝就像个疯子似的,举剑就朝安嫔的方向刺了过去。 “陛下!” 在胡霁色的惊呼声中,安嫔似乎是下意识地在地上滚了一下,避开了。 “敢躲!给朕过来!” 安嫔吓疯了,怎么可能像以前一样乖乖地把自己的脑袋送过去给他砍? 她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一边躲一边哭道:“陛下,陛下饶命……” 那刀光剑影的胡霁色也不好靠近,连忙道:“陛下不要冲动!” 宣仁帝听着声音追着安嫔砍,嘴里还拼命让她自己过去。 外头的宫女侍卫听见动静,纷纷冲了进来。 可一看不是皇帝遇刺,是皇帝在拿刀砍人,哪个敢去拦? 安嫔吓得差点跟只猴一样上了柱子,可就在她往上爬的时候,宣仁帝听到动静追了过来,一把把她给揪了下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一顿反杀 事情到了这份上,胡霁色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要在安嫔人头落地之前去拦了。 实在要是惹了祸,让小白收拾残局便是。 然而她人刚跑出去两步,宣仁帝手里的剑突然“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随之倒下的是他本人。 胡霁色:“???” 只见身材瘦小的安嫔就像疯了一样,爬到他身上,手里还拿着根……应该是簪子,拼命往他身上扎去。 “我杀了你!杀了你!你这个禽兽!畜生!” 宣仁帝还没死,两只手在虚空中乱抓,拼命喊:“护驾!快来护驾!” 安嫔已经疯魔了,用那簪子拼命往他身上扎,一边扎一边笑。 她一簪子竟然扎在了那宣仁帝的胯下,扎得他痛苦地吼叫了起来。 直到侍卫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去把她给拖了下来。 她被人拖走了,还在哈哈大笑,年轻原略带稚嫩的面容上充满了扭曲和疯狂。 “狗皇帝!我废了你!你不死也只能做个太监了哈哈哈哈!” “怎么回事?!” 一身甲胄的江月泓匆匆赶到,看到这个样子,也是惊呆了。 胡霁色顾不得别的,连忙冲了过去,一边道:“找太医来!” “你不就是大夫……” 等江月泓跑过去,看清楚那簪子最后扎在哪儿的时候,他震惊了一会儿,然后憋住笑,扭头道:“找太医!快找太医来!” 然后就把胡霁色顺手一提,就给提了出去。 窦太医连滚带爬地提了箱子来给宣仁帝急救,胡霁色等人守在外头。 安嫔被人拧着胳膊,跪在那,双目失神,神经质地一直抽搐。 江月泓似乎觉得颇有趣,走上前去,俯下身,道:“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谋杀君上,不要命了?” 安嫔一边抖,一边低下了头。 见她不吭声,江月泓就道:“还有什么心愿没完成?或者说,还有没有你在乎的人,你有话留下?” 安嫔抬起头,看了他半晌。 那眸子里必定是有泪的,不然不会这么清,这么亮。 她道:“我想要我那两个贴身的宫女先死。” 江月泓想了想,就对身边的人道:“把人带过来。” 那两个宫女本来就在附近,这会儿就被人给抓了出来,直接按在了安嫔面前。 安嫔道:“我,我想亲自动手。” 胡霁色惊了一下:“安嫔娘娘……” 江月泓拦了胡霁色一下,然后抽出旁边侍卫的刀,递给她。 “来吧。” 那两个宫女都吓疯了,哭着要喊饶命,被侍卫堵住了嘴。 然后把头按住,扯开后领,露出一截细嫩的脖颈。 “会砍头么?”江月泓抬头看了她一眼。 安嫔手里紧紧握了刀,似乎狠了狠心,咬牙就要砍下去。 胡霁色的心都提了起来。 然而她的手刚举起来,就被江月泓握住了手腕。 那刀就停在了半空中。 胡霁色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小子…… 是闹哪样啊! “你这样是砍不中的。”江月泓笑了笑。 安嫔惊恐地回过头看着他。 江月泓从身后松松地揽住她。 他年岁不大,但身量已经长开,当年兰氏那些饭菜也没有白喂。这么揽住安嫔,竟然空间很足…… “说说,为什么要杀她们。” 他握住了安嫔的手,晃了晃那把刀。 安嫔缓缓道:“她,她们原本不是我的宫女,是贵妃娘娘赏的。跟我一块儿进宫那两个,叫她们给撵了出去。”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很惶恐的神情道:“可,可能已经死了。” 江月泓道:“你是想替你那两个丫鬟报仇?” “为什么不能?她们从小陪我一起长大,凭什么要死?还有,她们嫌我养的狗吵,连狗都送走了…… ” 她突然又停顿了一下,然后原地暴哭了起来:“是,是不是也死了……” 江月泓没接她的话头,道:“这女人的脖子,看着细软,骨头可硬。你要是想一刀砍下脑袋,可得需要点力气才行。” 安嫔挣扎了一下,看那样子似乎就想一刀砍下去了。 “你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两个贱人!放开我!啊!!” 她哪里挣得过江月泓,不管她怎么挣扎,那刀子在半空中似乎都有些稳稳不动。 那一瞬间,胡霁色在江月泓眸中看到了嗜血的冲动,和跃跃欲试的兴奋。 “霁色,把头扭过去。”他道。 “啥……什么?!” “把头转过去!” 胡霁色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过身,然后快走了几步。 身后传来了安嫔的尖叫声和江月泓的笑声,她也没敢回头看。 按理说出现了弑君这种大事,她当时人又在屋里,不该离开现场才是。 可她一路溜达回了自己的房间,竟也没有人拦她。 直到自己冲进房间,把门从背后关住,她才算冷静下来。 作为一个现代灵魂,她还是没办法适应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事。 最重要的是,江月泓…… 这个小憨憨…… 胡霁色花了一点时间,终于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了。 这不是她要管的事,这是他们一家人的事。 饶是如此,她自己躲在屋里,江月泓突然进来的时候,她还是吓得连手里的那口酥都掉了下去。 江月泓爬到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道:“没死,不过废了。” 胡霁色瞥了他一眼,然后把自己那口酥又塞进了嘴里,咽下去了,才道:“哦。” “明儿浔阳守备那边就会派兵过来勤王,今晚我就先送你走。那狗皇帝也真好笑,醒了之后竟然还在找你,指望你能救他……” 他扭头看向胡霁色:“疤子脸,你咋了?” 胡霁色默默往旁边坐了一点,道:“没事儿。是送我回胡家村,我还要再来吗?” “你来干啥啊……”江月泓都被她逗笑了,道,“哎,疤子脸,你不会是看见杀人,害怕了吧?” 胡霁色听得也笑了,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我也是魔障了,总觉得你和我记忆中的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啊”,江月泓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在你这里,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八十四章 拐个妃子跑路 胡霁色推了他一下,道:“你离我远些,一身血腥气。” 江月泓笑了笑,退开了些,伸手擦了擦自己耳朵后面的血。 “你别怕啊,我吃你家那么多饭,还不跟你家的人似的。” 话是说得轻松,可眼睛却不错地盯着胡霁色。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但是眼底明显有些不安。 此刻他倒是有些懊恼,心急什么,等一会儿不行么,非得当着她的面杀人。 他不是个善言辞的人,想了很久,才道:“朝廷里的事情不要你管,你做好你自己就行。安家现在想拥个勤王之功,他家的姑娘却刺杀了皇帝,这不是给我们送把柄嘛。” 说到这儿他挠了挠头,道:“皇帝记仇的很,这勤王之功,就算成了,可也抵不了安嫔弑君之罪。” 胡霁色听到这儿,终于打起了些精神,道:“那姑娘,会死吗?” “什么姑娘不姑娘啊,论辈分,还得是我小娘呢”,江月泓笑道,“不会让她死的,不然,我还用得着杀宫女给她出气啊?” 胡霁色惊了一下,道:“弑君也不用死?” 她看那些人,平时说错句话也就死了。 这都弑君了,还能活? “谁说一定是她弑君的?”江月泓笑道,“弑君的也有可能是她那两个宫女,已经被她亲手手刃了。” 胡霁色咂巴了一下这味道,突然恍然大悟,道:“哦,你是想用她这桩大罪,来威胁安家?” “聪明”,江月泓笑道,“弑君可是灭门诛九族的罪。安家若是识趣,她就是护驾有功的功臣。若是不识趣,那就是弑君的凶手了。” 所以她必须得活着,最起码现在必须活着,而且还要活好长一段时间。 因为她在,安家的罪就在。 虽说不是什么好活法,但只要人活着,就会有希望。 胡霁色多少还是松了口气,低声道:“这些天,瞧着你们皇家的作派,也真真是吓人的很,动不动就要人脑袋瓜子落地的。” “乱世杀人那是无奈。太平杀人的也就是那瞎子”,江月泓无奈地道,“他杀妻,杀子,什么没干过。” 胡霁色想了想,突然笑了,道:“小白不会这样。” 江月泓低头看她。 刚才她还有些紧绷,这会儿突然又笑了,宛如个无忧无虑的少女那般。 “那可不一定,你可要想清楚啊,我兄长那后宫,到时候热闹着呢……” 见胡霁色瞪他,他连忙又道:“但你有我给你撑腰!等我兄长一登基,我可是掌实权的王。到时候只要你一句话,谁动你我撕了谁,指哪儿打哪,狗都没我这么听话的。” 胡霁色被他逗笑了,道:“瞧你说的,我指望不上你兄长,以后都要指望你了。” “那可不是,婆家有小叔子撑腰,你可太享福了。” “就为了报我娘那几顿饭恩啊?”胡霁色笑道。 “那是自然”,江月泓踢了她一下,道,“收拾东西去吧。哎,你说你脸上这个疤你也不弄弄,回去给我婶瞧见了,不得心疼死。” 胡霁色起了身,道:“我没什么好收拾的,当时没带什么来,还蹭了不少东西回去……” 光是温度计,就蹭了六七把。 她动作很利索,收拾了自己唯一带来的那个药箱,人显得有些雀跃。 终于可以回家了。 江月泓拿了个斗篷给她披上,连帽子一起给她戴上了,然后拎着她就出了门。 这里头的吵吵闹闹,也就跟她没关系了。 他身边是带着兵的,用马车护送胡霁色。 等胡霁色刚爬上马车,结果一进去就看到里头还坐着个人。 “你是……安嫔娘娘?” “快上去。” 不待胡霁色犹豫,江月泓推了她一下。 胡霁色反应过来,然后就急眼了,道:“你,你不能把她藏在我家啊!” 她也不是傻子,安嫔活着就是个罪证,肯定很多人想要暗杀她。 可把她放在胡家? 那不是给他们家找事儿吗?! 江月泓道:“我这边有她的替身。放心吧,你那很安全。” 说着,他直接把胡霁色提了放车上,又冲车里那人笑道:“你要去享福了。我啊,可老羡慕你了。” 胡霁色还想骂他,可一方面他已经把车门关了,另一方面,安嫔开始叫她了。 “胡姑娘……” 她怯怯地道。 胡霁色硬着头皮回过头去,道:“嗨,他也没跟我打个招呼,把我给吓的。” 安嫔小声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她这样,胡霁色就不大喜欢了。 什么叫“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那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不可能真不懂,道德绑架啊是想?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 安嫔似乎低头抹眼泪,她实在是一个很喜欢哭的女孩子。 好半天,她才道:“我也没法子,现在我去哪儿,也由不得我……” 胡霁色其实不怪她。 事实上,那时候奋起反抗,后来又杀宫女复仇,胡霁色也挺欣赏她的。 只是,毕竟不是一路人,加上确实有太装的嫌疑了。 胡霁色琢磨着,道:“你白天问我会拉你一把还是落井下石,你就已经盘算着这事儿了吧?” 安嫔点点头,小声道:“嗯。” “想过会断了家族的后路?”胡霁色试探地又问。 “里里外外,都想得很明白”,她长舒了一口气,道,“我娘早死了,我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胡霁色了然。 她道:“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意思是说,一开始可能会添一点,但我肯定会尽我所能少添麻烦……” 胡霁色长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你也不用这样。” 虽说多少还是有些警觉,在心里骂江月泓,可到底也不能就把她这么赶下去。 她摸索着在车里坐好了,道:“你宽宽心吧,日子还要过下去。” 安嫔没吭声,用力又擦了两把眼泪。 马车摇摇晃晃,一时之间只能听见马蹄声和车辕子的声音。 半晌,她道:“我本名叫南儿,除了我母亲,没人知道。” “你父亲也不知道?” “不知道,是我母亲给我起的小字。”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八十五章 江面波澜 从这儿过浔阳,最快的是走水路。 码头临时开了栏,江月泓让手下的将领去和漕运交涉了一下,腾出一艘商用船让胡霁色她们坐着回去。 胡霁色是第一次坐这古代的船,也是第一次到古代的码头,难免稀奇,左顾右盼的。 安南儿躲在她身后,像她的小丫鬟似的。她已经把那身华服换了,穿着普通的布衣,还梳个姑娘头,真瞧不出来是嫁入皇宫做嫔妃的。 等那边交涉好了,江月泓就过来送了胡霁色她们俩过去。 “路上小心,我不能送了。”江月泓对胡霁色道。 胡霁色点点头,道:“你也小心。” 江月泓笑道:“运气好的话,最多半月我就会去寻你,到时候让婶子给我做一桌子好吃的,谁也不许跟我抢。” 胡霁色道:“行了,快走吧。” 此去他自要面对他该面对的腥风血雨,胡霁色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再道一声珍重。 等她们上了船,身穿布衣的侍卫请了她们进舱房,不一会儿,船就动了。 这是一艘规模不小的船,许是有许多浆作为动力的缘故,一开起来,速度就不慢。 舱房不大,但设备很齐全,除了床和桌椅,甚至有个梳妆台。 安南儿从窗口往外看,道:“三爷还在码头上望着呢…… 他对姑娘真好。” 闻言胡霁色也去看了一眼,只能看到火把中依稀有个人影像是江月泓。 “一年不到的功夫,他变了许多。”胡霁色像是在自言自语。 安南儿眸中有些羡慕,道:“从来没有人这么在乎我。” 胡霁色没接茬。事实上这个话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聊。 “窗外风大,你还是快把窗户关了进来吧。” “冷着你了?”安南儿连忙有些歉意地道,“我这就关。” 胡霁色坐过去,先拆了头发,打算今天就合衣睡一晚上了。 安南儿道:“我在宫里,见过二爷几次……” “怎么呢?”胡霁色淡淡问。 “他……宫里的女眷都在议论他,说他才华过人,还谦和温柔,以后等他做了主子,我们大家伙儿就有好日子过了。” 胡霁色笑了一下。 显然,有人夸小白,她也是高兴的。 “他不住在宫里吗?” “不呢,住在太师府”,安南儿道,“不过听说他白天都进宫,在内阁理政。” “这么快就理政了?”胡霁色有点意外。 安南儿道:“是啊,陛下身体一直不好,现有的皇子里,他是是最年长的。宋贵妃养的大皇子大前年薨了,养的六皇子又太小,除了他,陛下也没有别人可选了。” 胡霁色愣了愣,道:“他还真……要做太子啊。” “不然呢?”安南儿很吃惊,“不是他,还能是谁啊?” 胡霁色想了想,道:“老三?他不是嫡子吗?” 安南儿摇摇头:“我听说三爷也一心辅佐二爷。而且,皇后已经被废啦,三爷也不算嫡子了。”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突然丧失了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的兴趣。 她转而道:“你当时怎么想的?怎么把皇帝那给废了?” 安南儿现在还觉得像做梦似的,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想起来,还全身发抖。” 她确实在抖。而且刚才在车上的时候胡霁色碰到了她的手,她身上冷得像块冰似的。 有些人紧张的时候会哭,有些人紧张的时候会沉默不语,有的人,反而会喋喋不休。 显然,安南儿就属于最后一种。 她一直喋喋不休地在说宣仁帝的坏话,甚至说到了她进宫的时候宣仁帝就已经萎了…… 说到这部分的时候,胡霁色稍微有了点兴趣,心想或许和是因为高血糖而导致的肾脏并发症。 后面的胡霁色是完全没听在听了,她实在没撑住,直接就睡了过去。 等她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感觉身后有个软绵绵的什么东西正依在自己身上。 胡霁色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安南儿,也没在意,自己就先睡了。 …… 大半夜的时候,胡霁色突然被人剧烈地摇醒。 “胡姑娘!胡姑娘你快醒醒啊!” 胡霁色睁开眼,就看到安南儿又化身成了一个哭包。 安南儿哭道:“我们,我们好像遇到水匪了!” 胡霁色瞬间就清醒了! 靠!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连滚带爬地下了床,随便束了一下头发,拉开一点窗户往外看了看。 确实遇到了,而且已经控制了船…… 因为用商船,又伪装成商人,这船上的守备力量并不多,恐怕已经被灭了。 外头那些海匪模样的人正在如狼似虎地搜索各个船舱。 她们的房间并不明显,这船身一共两层半,她们就是住在“半层”的地方,设计得十分别致,乍一看并不像是重要人士住的主屋。 或许当初设计成这样,也是出于保护船舱主人的目的。 但,迟早是要搜上来的。 胡霁色一边收拾,一边快速地把自己猜测的情况说了一下。 金南儿跌坐在地上就开始哭:“我这是什么命啊……” 胡霁色收拾好了自己,走过去就把她给扯了起来,道:“你在这儿哭,到时候他们找上来了,看见你这德行,先抓你回去做小老婆!” 一个敢弑君的人,心理素质其实还是可以的。 安南儿连忙爬了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道:“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已经多活了几个时辰了。” 她冲过去,从枕头底下拿出两把匕首,这是刚才江月泓给她们防身用的。 胡霁色却打开药箱,在她手里塞了一根银针。 “这有什么用?!”安南儿惊道。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大声喊道:“这还有个屋!” 来不及多说了。 胡霁色一把拽住她的匕首扔掉,道:“匕首也没有用,还会让人有防备。你拿着这个。” 安南儿哆哆嗦嗦地把针拿好了。 眼看着就要被人破门而入,她立刻又怂了,哭道:“怎,怎么办……” 胡霁色抓住她,道:“你生得那么美,有机会的。” “什么机会?” “擒贼先擒王,我等你来救我。”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八十六章 胡丰年的女儿 下一秒,门被用力踹开了。 安南儿尖叫一声,用力抱住了胡霁色,闭上眼睛不敢看。 胡霁色:“……” “哈哈,原来是两个漂亮小娘们儿!” 随着这粗鲁的笑声,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提着刀进了船舱。 门外还有更多的人,他们举着火把,在明明暗暗的火光中,可以看到那两把又宽又厚的刀面上正往下滴答滴答地滴着血。 那两人走近前来,看到地上的两把匕首,嗤笑了一声,伸脚去踢去了一边。 两个姑娘年岁看着都小,怕得抱成一团,眸中带着他们熟悉的惊恐和无措。 其中一个人走过来,用手拧起胡霁色的脸,仔细看了看。 胡霁色全程没反抗,但还是被他啐了一口。 “长得是不错,可惜脸上有个疤子。” 然后去看安南儿,顿时大喜:“好个美人,玩过了卖青楼里去,也值个好价钱!” 说着就伸手来拉安南儿。 安南儿不肯,一手紧紧抓着胡霁色,一边尖叫。 但她哪里敌得过男人力气大,何况是这种悍匪。 对方直接把她拖了出来,然后拿刀吓唬她:“别叫了!” 安南儿被那刀吓得一下收了声。 连同屋外那群,他们都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然后他就把安南儿提了起来,直接挟在腋下,扔到她们原本睡的那张床上,竟然就想就地办事。 “老二,这个我先弄,剩下这个你们带下去先玩。” 留下这句交代,反手先给了不断尖叫的安南儿一个大嘴巴子,然后狞笑着就想上手了。 胡霁色一看这样不行,在有人来拖她的时候,她连忙道:“等一下!” 那个老二扯住她,笑道:“等什么?不用等了,爷今儿给你开个苞,叫你好好快活快活。” 啐,真恶心。 眼看安南儿的衣服都叫撕了,胡霁色也要给拉下去了。 她连忙喊道:“我是大夫!” 闻言,那老二的动作就顿了顿,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他大哥。 那头目一手按住安南儿,支起了身子,眯着眼睛笑道:“你算个什么大夫?” 即使是匪类,也有不杀大夫的规矩。 看得出来,他们似乎也犹豫了一下。 胡霁色一看有希望,立刻道:“我是浔阳胡家的女儿,我真是个大夫!你们看,那就是我的药箱!” “浔阳胡家?治虫疫的胡家?你是胡丰年的闺女?”那头目嘀咕了一声。 胡霁色连忙道:“对,是我!胡丰年是我爹!” 这时候,刚才揪住她的那个老二,已经去一脚踢开她的药箱,随便翻找了一下,然后道:“老大,真是个大夫。” 那头目就笑道:“是个大夫?那就不好动你了。不过……” 他低头看了看安南儿,笑道:“这雏儿玩起来也不得劲,你那有没有什么好药,能让她浪一点,让爷好好快活快活?” 安南惊恐地又开始尖叫起来。 但她一尖叫,那头目就又赏了她一个嘴巴子。 她身体娇弱,这么几巴掌下去,已经满嘴都是血,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在众人的哄叫声中,那老二踢了胡霁色一脚,道:“大哥问你话呢,怎么,莫非你是个假大夫?” 胡霁色吃痛,但还是低声下气地道:“你们或许不知道,我医术很好的。什么刀枪剑伤,我都能治。好些人剑都扎进了胸口,我都能救回来……不,不如,您放了我们,我跟您回去……” 这不过是个缓兵之计罢了。 “真的?剑扎进了胸口,你也能治?”那头目饶有兴致地道。 “千真万确”,胡霁色摸了一下腰,道,“如果您不稀罕这个,我家救过浔阳首富的命。若是放消息给我爹,他们肯定愿意出手帮忙,弄个万把两银子也不成问题。” 显然,前面那个说法没打动这群土匪,但后面这个说法,让他们有点兴趣了。 胡霁色趁机道:“爷,我们俩都是小姑娘,有什么意思?若是把我俩好好地送回去,换了那银子来,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好,懂事!”那头目听得很高兴,笑道,“按说,江湖中有规矩,我不该动你。不过你是大夫,这小娘们儿又不是。这么好的皮相,爷这班兄弟不受用受用,也说不过去。” 本来胡霁色觉得已经说服了他们,可没想到后面又来了这么一出…… 要不怎么说她还是太嫩呢,如今是太平盛世,干什么没有一口吃的。这人都已经为匪,那还能有什么人性? 那老二知道大哥的心意,于是又踢了胡霁色一脚,笑道:“还不快点拿药来,让大哥好好快活快活!” 安南儿近乎绝望,惊恐地瞪着胡霁色。 胡霁色挣扎了一下,道:“爷,您也不急这一会儿,不如让我先写信给沈家,若是价钱您不满意,再……” “让你去你就去”,话还没说完,又被踢了一脚,那老二道,“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头目按住安南,笑道:“这可有意思了,我们爷们刀剑儿上走那么多年,如今倒要叫一个小姑娘来教我们怎么做买卖。你放心,你是胡家的闺女,我们不动你。听话,给爷拿药来。” 胡霁色沉默了一下,然后忍着腰间的剧痛,慢慢往药箱爬了去。 安南儿要疯了,扯着已经嘶哑的嗓子吼道:“霁色,霁色别!” 胡霁色在药箱里胡乱翻了一下,哆嗦道:“南儿,你,你别怪我。给你吃药,你,你也少受些苦…… ” 众匪听了又哄笑起来,纷纷道:“这小大夫倒是很懂行。” 安南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瞪得眼睛通红,泪水不断的刷下来。 胡霁色别开脸,似乎不敢看她,抖手配了药,然后递给了那老二。 她甚至谄媚地道:“我身上原没有这种助兴的东西,得亏了前头做药引的几味,配一配也有功效。药劲很大,别说伺候一个人,伺候三个都没问题。” 那老二听了连忙抢了过来,走过去捏着安南儿嘴就给她全灌了下去。 药剂全是粉末,安南儿拼命挣扎,被弄得一脸都是。 头目看得兴奋,低下头就在她脸上舔了一口,道:“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糟蹋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八十七章 别惹大夫 那匪头舔得正带劲,却突然舔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儿。 他低头一看,却见安南儿已经开始翻白眼,然后从鼻端和嘴里不停地冒出血来。 不一会儿,人就开始剧烈地抽搐,样子看起来十分吓人。 “臭娘们你敢下毒!” 那老二走过来一脚就踹在了胡霁色头上,然后用脚踩着她的头:“解药拿出来!” 胡霁色挣扎了一下,嘶嘶笑了两声,道:“这么那么蠢,给什么都敢吃!” “臭娘们儿!” 他还要再打,却见那头目的鼻子里也开始喷血,人也变得十分惊恐,看着自己满手血大叫起来。 “大哥!” 胡霁色趁着他松开脚的功夫爬了起来,啐了一声,道:“可不敢再打我,我身子娇弱,再打我我晕个个把时辰,你这大哥就该爆头而死了。” 听她这么说,原本想再给她一脚的老二又犹豫了。 “把解药拿出来!” 胡霁色道:“然后我去死?你当我是个傻子么?” 那老二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用刀拍在她脸上,道:“爷们儿可是江匪,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汉子。你若是不听话,我们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胡霁色头皮吃痛,下意识地伸手往后抓着,道:“他死了你就能当老大了是不?” 看来原本就两虎相争,他倒未必全心全意要救那匪首。 擒贼先擒王,若是有两个王,就不好办了。 那老二啐她:“给爷爷扯什么!解药!拿出来!” 说着,又有几个人冲进来翻她的药箱。 胡霁色艰难地回过头,冷笑道:“没用的,毒药是我现配的,解药自然也得由我现配。” 匪首眼看着安南儿已经不行了,人愈发惊恐起来,连忙道:“把船靠岸,去抓个大夫来!” 老二惊道:“大哥,我们刚劫了船,你把船靠岸不是往官府手上送吗!不行,为了这一船兄弟的性命,我不能答应!” “你这个狗东西,我就知道你生了踹窝的心!”那匪首恼了起来,可人刚站起来,又觉得头昏眼花,晃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只见更多的鼻血从他鼻端涌了出来,饶是他用尽全力去擦拭了,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看他这样,老二倒是不急了,道:“大哥,你也疼疼我们这些兄弟,不能叫一个娘们儿给拿捏……”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顿住,然后双眼从眼眶中暴了出来,瞬间白眼球布满血丝变得通红。 然后,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众人惊了一下。 刚才胡霁色被他抓住头发,手一直在往后乱抓,这是人头皮被抓住以后,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可谁也没想到,就趁着这老二和匪首争论的时候,她手里藏着的那根像头发丝一样细的银针,找准了机会,精准地刺入了他的太阳穴。 “二哥?!” 其中一个匪徒连忙冲了上来,把那老二拖了过去,似乎对胡霁色心怀畏惧,再不敢让他留在胡霁色身边。 可一探,人早就已经没气了啊! 胡霁色松了松头发,缓解了一下头皮上的痛楚,然后冷笑。 “江湖规矩不杀大夫,或许不是为了保护大夫。而是因为,招惹大夫,你们自己,会死。” 有两个匪徒大约是那老二的亲信,使劲摇了他几下,发现他确实已经死透了。 而且那银针是整根没入,完全寻找不到痕迹,甚至连人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这个贱娘们儿!” 那匪徒报仇心切,竟然就举起大刀冲胡霁色劈了过来! 看那刀大的,绝对可以把胡霁色直接从中间劈成两半! “慢着!” 匪首大喝一声,就见他手下两个人冲了过去拦住那人。 他亲自下了床,踉踉跄跄冲过去,一边喷着鼻血,一边抽他嘴巴子:“你他娘的是想我死啊!你他娘的!自己先陪老二死去吧!” 说着,竟然就让人把他给捅死了。 胡霁色被溅了一脸血。 如果不是之前在别院见过那大阵仗,胡霁色这会儿是真是很难不腿软。 然后就见那匪首,露出一口黑牙,朝胡霁色笑道:“咋样,给你报了仇了吧?” 闻着他嘴里那臭味儿,胡霁色皱了一下眉。 “还愣着干啥,还不把胡姑娘请起来!” 胡霁色连忙道:“都别碰我!我自己起来。” 她浑身剧痛,但还是咬牙站了起来。 匪首一边擦着鼻血,一边道:“把姑娘给吓着了?其实不能够!我们啊,其实很敬佩胡大夫的。刚才这么吵吵嚷嚷,原也是打算就把姑娘送回去的。” 说着,他朝前走了一步,道:“姑娘,我这中的啥毒啊?解药能给我了不?” 胡霁色后退了一步,尽量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床上的安南儿。 “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随便配的药,还没有起名字。不过根据药性,一个时辰之内必定脏器爆裂流血而死。您看,起名字叫断肠散怎么样?” 匪首的脸色一变,但还是努力把火气先给压抑了下去。 “这药你刚配的…… 你能解不?” 胡霁色笑了一下,道:“您说呢?” 匪首连忙道:“姑娘这么大的神通,当然能解!” 胡霁色道:“我若是轻易给你解毒,怎么保障我的安全?” 匪首的眼珠子转了转,道:“姑娘说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话是说得很客气,可他眼里,分明就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想要杀她的嗜血。 不,不仅仅会杀她,还会连她的亲人一起报复。 哪怕她安排一个再周密计划,哪怕她平安上了岸,他都计划着要杀她全家。 胡霁色深刻意识到,这世上的悍匪,本就无人性可言,和他们结仇,绝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她又没有选择。 刚才那种情况,安南儿难全身而退,她自己也早已经自曝了家门。 她盯着那匪首渐渐泛红的眼睛,缓缓道:“我给你解药,但不是一次性给。给我备一艘小船,护送我们在浔阳靠岸,我会派人送药到江边。” 听她这貌似完美的计划,匪首咧开嘴笑了,道:“姑娘想得周全。” 他心想,等你上了岸,我必杀你全家。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八十八章 我的小白 胡霁色给他配了药,给他暂时止住了内出血。 这时候外头突然来了人来报:“老大!不好了!好像有官府的船队盯上咱们了!” 这种情况匪首似乎见怪不怪,自服了药,道:“走,换了衣服出去瞧瞧。” 看来是打算扮成良民躲过去了。 毕竟现在天黑,官府可能只是例行检查。 “留两个人,保护两位姑娘。” 他留下这话,就带人出去了。 胡霁色松了口气,连忙扑过去检查安南儿。 其实她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也是欺这些匪徒不懂医理。 若是真的内脏出血,那必定是神仙都难救,有什么解药可吃? 况且,他还活蹦乱跳的呢,内脏出血,痛都痛死了都。 她这种药,最多刺激一下黏膜,出血量虽然大,看起来吓人,但短时间内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若是时间长了……那可能就自愈了。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赶紧给安南儿吞了止血药。 要说这官府的人来得也算及时,不然的话,她可能没法给安南儿这么顺利地吃药。 她都说了要分次给,匪首能不来抢? 安南儿其实是被自己给吓得昏过去的,刚才就已经醒了过来,不过没敢动弹。 人一出去,她吃了药,就哭道:“霁色啊,其实我也不是贞洁烈妇,不至于就这么死啊……” 胡霁色听得好气又好笑,一边给她擦血,一边道:“我就没想毒死你,放心吧。” 安南儿吓得还是一直哭,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嘘,嘘”,胡霁色一边擦血一边安抚她道,“你冷静些,不要紧的,我们有办法的。” 她俩刚都被打得够呛,胡霁色还好些,这安南儿是被照着脸抽的,整个人都是头昏脑胀的。 也就是靠着意志力,这安南儿才没有两眼一翻,继续昏迷。 胡霁色等了一会儿,道:“感觉好些了么?我给你吃了些止痛的药。” 安南儿点点头,又道:“咋办啊?” 胡霁色扭头看了一眼外头,两个铁塔似的匪徒在那守着,一直盯着她们,眼神充满贪欲。 这,她们现在人在二层半的顶端,也不大可能冲下去求救。 果然,这设计也是有利有弊。 胡霁色试探地往窗户边走去…… 门口那汉子立刻道:“干什么?滚回去!” 胡霁色只好退了回去,道:“两位大哥,这屋子血腥气太重,我有点受不了。不然,你们帮我把窗户打开,我就在这儿呆着,不过气。” 其中一个土匪就想过去帮忙开窗,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另一个人又拉住了他,道:“被过去,这女的不知道会什么妖术,二当家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那人立刻就道:“啐,血腥味儿还能死人?你给我老实在那呆着!” 哟,还挺警觉。 胡霁色又试探地道:“那我不动,让她过去开开窗,成不?” 她指了一下娇弱的安南儿。 安南儿拼命点头,做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可惜对方并不相信,只呵斥道:“你俩都给我老实呆着,谁也不准离开。” 安南儿嘟囔道:“倒显得我们像是杀人的土匪似的……” 这隔着楼层,也不知道底下的动静。 但胡霁色觉得,这应该就是例行检查,这些江匪可能会冒充良民混过去,而且极有可能会成功混过去。 她有些焦灼,官府的人一旦下船,那要再求救便比登天还难。 诚然,她也可以像刚才她和匪徒商量好的那样,她俩有先行上岸的可能。 可那确实是下下之策。 上上之策是,能够借着这个机会,把这船知道她底细的人给一网打尽…… 正想着,就听见下头匆匆跑上来一个土匪,和门口那两个守备交头接耳了一番。 胡霁色刚被人踩了头,耳力不算很好,但还是听见那人骂了一句脏话。 然后那俩人就大步朝胡霁色和安南儿走来。 安南儿现在看见这些人就害怕,吓得直往后面缩。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官船说是丢了人,要整船搜查,你俩都给我老实点,换身干净的衣服,下去见官。” 胡霁色惊了一下,这是要她们扮成和他们一伙的女眷,胆子也太大了吧? 那土匪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邪邪地一笑,道:“那官家拢共不过一船人,现主事的已经到了我们船上,若是你们不老实,我们就再多杀几个官兵,也没啥。不过回过头来,你俩小娘的皮,我可要给你们都扒下来!” 竟是已经杀过官兵的江匪! 安南儿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胡霁色稳了稳心神,心道,大不了就执行下下策,总比无路可走要强。 她拍了拍安南儿的肩,道:“换衣服。” 说要换衣服,请这几个土匪出去,他们也不肯。 胡霁色和安南儿没有办法,只好寻了一件干净的外套穿在外面,扎紧了腰带。 然后又把头脸收拾干净了,甚至在匪徒的要求下敷了点粉掩盖伤口。 “到时候就说你们是我们当家的的闺女,记住了没有!” 安排得倒还挺周全。 胡霁色道:“记住了。” 那土匪又告诉她,这当家的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人,做的是什么生意。 看来做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胡霁色倒是都记下来了,安南儿却一直哆嗦。 那土匪不耐烦道:“你就装成个哑巴。” 安南儿连忙点头。 然后胡霁色和安南儿就跟着那俩匪徒,缓缓从楼上下去了。 这船的甲板上举着不知道多少火把,似乎有很多官兵上了船。 黑沉沉的江面上,在很近的距离里,停靠了一艘规模不算大的官船。 难怪……这些匪徒不怎么把对方放在心上。 胡霁色心思转得很快,基本是已经掐灭了求助的心。 若是没有完全的把握,也没必要让这些官兵送死,不如就先把这出戏演过去,让他们平平安安地走了就是。 可等她走到楼下,上了甲板,被人带到人群前头,她抬起头,赫然看到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那黑牙匪首的声音传来:“让官爷见笑了,这是我俩闺女,胆子小的很……” 月色下,江月白那冷冽的目光突然就像是融化的冰雪那般。 他勾了勾嘴角,笑道:“是么……”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不如予我为妻 江月白走到那两个姑娘跟前儿,来回踱了踱。 他道:“哪里人?” 安南儿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很紧张地抓住了胡霁色的手。 她不知道这会儿该怎么办? 二爷就在这儿,必定认出她们来了,要不要直接求救? 就听胡霁色笑道:“安徽人。” “姓什么?” “姓许。” “家里做什么生意的?” “运些瓷器,好像是这么回事吧。” 那匪首起初总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此时大松了一口气。 这姑娘答得滴水不漏,而且连最后那句话也答得很好。 毕竟,养在闺中的小姐,对家里的生意不大清楚,也属正常。 匪首谄媚地道:“官爷,见丑了,我这两个闺女不大懂事……” 话还没说完,就见江月白伸手,抬起了胡霁色的下颚,把她的脸转向一边。 “这个疤,这么弄的?” 匪首愣了愣。 反而是胡霁色笑道:“淘气,从马车上摔下来,在地上石子儿里蹭的吧。” “疼吗?”他又问。 “真挺疼的。”胡霁色嘟囔道。 匪首看看他,又看看她。 再迟钝,也能看出不对劲了吧…… 不,不可能的,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他连忙上前,道:“官爷,使不得啊,我这小女还是黄花闺女呢,您看,您这……” 这指的是江月白不老实地摸人家脸的手。 嗯,倒确实是一个父亲的正常反应。 然而江月白没有收手的打算,反而笑道:“没有许人家?那正好,不如予了我为妻吧。” 众匪:“……”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了,连匪首都傻了眼。 他连忙道:“使不得啊,官爷,这……” 孰料胡霁色却大胆向前了一步,笑道:“好啊。不过有个条件,三宫六院什么的不能要,娶了我,便只有我一个。” 金南儿愣一下。 江月白微微一哂,道:“哪里来的三宫六院?不是我家的宫,也不是我家的院。” 说着,也不管众人的反应,直接伸手把她拦腰一抱。 胡霁色惊呼一声,但到底是笑了,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官,官爷……”匪首彻底蒙了。 “还装呢?”江月白头也不回,道,“砍了他双手,留下小命待审。” “是。” 那匪首也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突然就被人斩了一臂,顿时惨叫一声,跪了下去。 他们严重错误预判了情况。 江月白带来的人虽然不多,但和他们以往交手,本地团练那些兵,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些都是大内精英,痛殴几个江匪,就算是以少博多,还真没问题。 不过这些就不是胡霁色关心的范畴了。 她依在江月白怀里,心里知道,这事儿已经了了。 他把她抱回了自己船上,带到了屋里。 和那艘商船不一样,他的屋是在一楼,虽然布置很简单,但很宽敞。 最醒目的,是进门的地方支着个架子,架子上摆着一身即使是在烛火下,也泛着森冷光的玄黑色盔甲。 他把她放在床上,扭头对跟进来的侍卫道:“打水来。” 胡霁色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说到这个,江月白似乎有些头痛,道:“老三偷溜了,我总担心他要闯祸,把手里事归置了一下就过来了。” 这时候,侍卫打了水过来,放下之后便出去了,还贴心地把门给他们关上了。 江月白拧了帕子给她,让她先擦擦脸和手。 “行宫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今晚本来想赶过去,可发现了江匪的踪迹。老三是把你们伪装成商船送走的,我寻思可能没多少兵力,有点担心,就沿路把商船都拦下来搜了一遍。” 胡霁洗了脸和手,笑道:“你可真是太机灵了。” “脸上这……”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了过去,粗粝的触感,让她微微缩了缩脖子。 “那天你爹的人来抓我,不小心给摔的。我能调养好,一点疤都不会留。” 江月白抿了一下唇,没说话。 他蹲下来,给她脱了鞋。 胡霁色惊了一下,道:“你干什么。” 他笑道:“你也别嫌弃,你自己洗过脸洗过手的水,再洗洗脚。” “我不是……” 我不是嫌弃这个…… 话还没说完,胡霁色自己懵了一下,心想,那难道是嫌弃他? 江月白不由分说地抓过那不安蜷缩的小脚,放进水盆里,然后就开始给她洗脚。 “待会儿我送你回去,正好见见叔叔婶婶。你得帮我想个借口,我坐一会儿就得走的。” 胡霁色想了想,道:“要是太赶了,就算了吧。我听说,那浔扬守备……” “我自己心里有数”,他在她的小脚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道,“你不要操心那么多。” 那一下打得很轻,可感觉却分外明显,胡霁色下意识地又把脚趾头给蜷了起来。 “说了半天,就没什么要紧的要问我?”江月白给她把脚擦干净,问。 胡霁色想了想,痛快地道:“没什么要问的,我相信你。” “嗯?” 江月白把水端去一边,笑道:“这么好?真的什么都不问?” 看她刚才说什么“不要三宫六院”的样子,想来也是听了很多传言。 胡霁色嘟囔道:“我什么时候不好了……你这个人,也是很没有良心。” 他就坐在了她身边,道:“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你信我便好。” 其实她也曾有过疑虑,不过当他出现在她面前,那些疑虑又全都消失殆尽了。 正想着,肩上突然爬上了一只手。 带着些试探意味…… 胡霁色猛地回过头,他这么强势的一个人,竟然有片刻的目光躲闪,狼狈地想把脸给别开。 “那什么……” 他似乎想说两句圆场子的话。 结果他的脸突然被两只冰冷的小手捧住,给掰了过去。 江月白吃了一惊,却是道…… “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话音刚落,嘴唇上就被用力亲了一下。 “刚还是你给我洗的手,忘了?”胡霁色笑道。 他似乎完全愣住了。 这傻乎乎的样子真好笑。 她又亲了他好几下,道:“我……” 才挤出一个字,腰就被搂住,人也被带了过去。 江月白心想,作为一个男人,应该要知道,什么叫反客为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九十章 小别后的缱绻 老祖宗早就说过,小别胜新婚,倒…… 还真却有其事! 都是年轻人,又都是久别重逢,在一个被窝里滚了就很容易出事。 等江月白艰难地把她的腿从自己身上扒下去的时候,又过了好半晌,她才听到不知道是谁的厚重呼吸之外,好像有人在敲门。 他在她嘴唇上用力亲了一下,道:“等我一下。” 胡霁色突然清醒过来,然后满脸绯红地推开他,自己急忙地把自己的衣服给拢上了。 这是不打算认账了?待会儿也不打算继续了? 他眸中微黯了黯,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她头上摸了一下。 胡霁色就像被烫了一样连忙避开了,低着头道:“你,你快走吧,快走快走……” 话还没说完了,突然被他拽住手提了过去,人也抱了起来提到了胸口上。 “你干什么啊……” 门外的人很规矩,门敲了几下之后,便不再敲了,安静地等。 他把她的手拉起来咬了一口,不重,重可也不轻松。 话没说透,但有趣的是,她一下就懂了。 因为刚才用这只手推了他…… 好幼稚啊! 胡霁色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见她笑了,似乎就有点恼羞成怒。 胡霁色下意识地就抱住他的脸一直亲:“走嘛走嘛,人家在等你啊。” 江月白把她拉开了一些,神情有些微恼,却又有些狼狈,盯着她的眼神有些警告,又有些色厉内荏。 “乖一点。”他警告道。 胡霁色还是想笑,但最终忍住了。 她怕他又炸了…… 这种事儿对江月白来说也是头一遭,虽然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出去的时候,却还是觉得脚底下头有点发飘。 胡霁色原就是又困又累,一晚上精神紧绷,此时一松懈下来,瘫在床上几乎是闭眼就着。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身边似乎躺进了一个软软什么东西。 她好像问了一声,听着是个熟人,倒也没太在意。 结果一觉睡醒,天光大亮。 胡霁色扭头就看见安南儿睡在自己身边,一边微微打呼噜,一边流口水。 她被吓了一跳,是因为安南儿这原本挺俏丽的一张脸,昨天连吃了几个巴掌,今天淤青已经显出来了。 一张脸就跟调色盘似的,五颜六色的,估计就是她亲爹在这儿,也认不出来。 胡霁色好容易从惊吓中回过神,茫然四顾。 然后轻轻推了她一下,道:“安嫔娘娘?南儿?” 安南儿嘤咛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胡霁色寻思着她这两天也是受了大刺激,也不急着叫醒她,自己轻手轻脚地下了地。 等收拾好了出了门,迎面就感受到了带着丝丝凉意的江风。 不远处,港口已经隐隐可见。 甲板上人来人往,都是巡逻的甲胄士兵。 江月白原本是背对着他跟人说话的,突然就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就扭过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他朝她招招手,胡霁色的心情立刻轻快了起来,哒哒哒地就跑了过去。 他身边那个年轻的小将同他说完最后几句话,拱了拱手,就低头离开了。 从头到尾也没抬头看胡霁色一眼。 “怎么样?”胡霁色挨了过去,笑道。 嗯,大船行驶时,这脚下的江水流动,真真让人觉得非常愉悦。 “什么怎么样”,江月白低声道,“那女的怎么回事,竟然摸到了你的床上去睡?我让人去叫她也叫不醒。” 听听,这幽怨的口气,仿佛憋了一肚子气那般。 “她该是受了惊吓”,胡霁色顿了一下,道,“她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江月白叹道:“老三也就这件事办得还算不错。” 胡霁色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多问,只是道:“人我先替你们保管着,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江月白道:“不用,等进了城,我派人送她去沈家。” 胡霁色想了想,道:“那你可要想清楚啊,沈引家里正不太平呢。我虽什么也不懂,可我寻思着,这沈夫人是浔阳府台的闺女,和安嫔家里说不定是有旧的。她若成心要毁她丈夫,拿这事做文章也是有的。” 说着,她就把沈家先前那些事儿都说给了江月白。 这感觉就像以前他们俩在一起说八卦一样。 江月白听着都给气乐了,道:“我还指着他照顾你,结果倒好!” “可得了呗,不给我添麻烦我都烧高香了。” 正说着,突然感觉下面他勾了一下她的手指。 然后又勾了一下,然后又又勾了一下,然后又又又…… 胡霁色反手就把他的手握住了。 他望着江水,得意地笑了。 把今天的行程在心里过了一遍,他有些失望又有些不甘心。 最终他厚着脸皮道:“要不,我们进去说吧。” 胡霁色假装自己没听懂:“为啥要进去啊?都快靠岸了。” 江月白道:“起码还小半个时辰呢,江上风大,你别着凉了。” 胡霁色听得就笑了,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哎,不过还是进屋去吧。我昨晚叫那些土匪踹了几脚,腰真的还挺疼的呢。” 江月白的脸色变了变,到底还是把不该生的心思给歇了。 他小心地搂着她的腰,道:“走吧,我给你涂涂药酒,揉一揉。” “干什么要你来啊?”胡霁色斜睨了他一眼,道,“找个姑娘来就是了。” “我这是军船,哪里来的姑娘?” 他说得倒是义正言辞…… 胡霁色原是想给他顶回去的,但是想着马上又要分开了,抿了抿唇,道:“只准揉药酒啊。” 江月白头也不抬,道:“知道,我又不是禽兽,你都受伤了,哪里还下得去手。” 胡霁色嘀咕了一声,道:“在外头也给我洁身自好,别以为我都不知道,我是大夫,可都是验得出来的。” 江月白:“???” 胡霁色自己一边说一边脸红。 江月白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促狭地道:“验什么来着?” 胡霁色:“……” 她不肯说,他倒要追着问了。 一边问还一边笑:“到底验什么来着?嗯?什么来着?” 胡霁色狠狠踩了他一脚。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九十一章 回家了 船靠了岸,江月白换了常服,领着胡霁色下了船,换了马车。 安南儿刚跟着爬了一半,就被人给拽了下来。 旁边那小将连忙道:“后面有您的车。” 安南儿莫名其妙:“我不是和胡姑娘一车?” 小将讪讪道:“二爷在里头。” 安南儿有点不情愿,扭头又看了看那车,一步三回头地终归还是走了。 车里,江月白头疼地道:“她到底为什么老是想粘着你!” 要说之前,江月白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可这毕竟是久别重逢,相处的时间又有限,这个电灯泡就看起来特别讨人厌。 胡霁色扭头看了他一眼,道:“我觉得可能突然遭逢此大变,有点怕一个人呆着。” “毕竟是弑君的人,哪里会这么胆小”,江月白不依不饶地道,“还是得送到沈家去。” 他俩的手一直牵着,这会儿胡霁色就掐了她一下。 “别乱来啊”,胡霁色道,“刚跟你说了呢,沈家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呢。” 江月白觉得有点牙疼,最终道:“不然我把她送庙里去吧。婶子得喂那么多张嘴了,不能再给婶子添麻烦了。” 胡霁色心说你今儿怎么就是跟一小姑娘过不去呢? 趁着马车还在走,她干脆倚了过去,正好躺在他胳膊里。 “别闹”,她道,“现在就得回去,这两个多月了,我爹娘不得急死了。” 江月白道:“那你不用担心,我派人递了消息回去,说了是让我给接走了。” 胡霁色惊了一下,道:“你疯了啊?我是被人给劫走的好吗?我这脸上还带回去一个疤呢。” 江月白笑了,道:“你当我叔傻啊,真信了就是我给你打成这样的?” “那不然……” “我写这信的意思是告诉她,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处理,让他安心。” 胡霁色听了就笑了,一边把玩着他的袖口,一边道:“我爹就踏实了?” “可踏实了。”江月白道,似乎还有点小得意的样子。 胡霁色想了想,道:“皇……嗯,就你爹,到底是把我弄去干什么的?治病?” 说到这儿,她又翻了个身,道:“你爹那个消渴症也太吓人了,他才几岁啊,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其实古人四十就算步入老年了,但这宣仁帝,似乎是三十出头就开始病得很重…… 江月白顺了一下她的头发,觉得怪好玩的,干脆就一直顺她的头发玩。 “早几年的时候,他叫人下过毒,差点就死了。从那以后就开始有一点消渴症的症状,不过他不加节制,就成了这样。” 胡霁色惊了一下,道:“没听说这事儿啊。” “哪能让你们知道?都没过大理寺的,凶手伏法之后,家族也未被牵连,消息死死地捂在了宫里,因为太丢人了。” 下这黑手的,也是个妃子。 宣仁帝有虐待癖,似乎由来已久。先前毕竟有江太傅压制着,他没敢大肆下手。 可他选中的那个,偏是朝中权臣家的女儿,和江家是一派。他似乎是把对江家的仇恨全都转移到了那妃子身上。 江家有人在宫中为后,为贵妃,就是江家这两兄弟的生母。可她们性格都相对比较强硬。 那妃子性格软一些,便被他拿捏住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那妃子给逼急了,就想与他同归于尽。没想到药的剂量没控制好,没毒死。 事出的时候,宣仁帝这虐待癖也小范围的被人知道了。 江太傅做的主,为了皇家声誉,就先把事情给压了下去。 “那宋妃出身低微,为了求宠什么糟烂事儿都愿意做。说是突然暴死,其实是被他不慎给勒死的。” 胡霁色:“……” 这算怎么回事?心机算计,把皇后和贵妃都弄走了,自己终于成了皇贵妃,执掌后宫,眼看就可一步登天…… 结果死于禁忌游戏?! 这…… “他是真伤心,我忽悠他出宫送陵,他大约是半道儿上意识到是被我骗了。心有不忿,这才派人捉了你去。” 胡霁色听着都笑了,道:“你把他忽悠出宫的?” “要是有点脑子,都不该在这个时候出宫。就算在宫里被约束得死死的,可他毕竟名正言顺。想着出宫借兵,他一个瞎子……” 他说到这儿,突然就打住了话头,笑道:“不说这个没趣儿的。总归他是借不到兵了。” 这马车马车走得挺快。 按照胡霁色的想法,第一件事就是要回乡下去,让爹娘瞧瞧她,好安了心。 起初是真心急着想回家的。 可躺在他胳膊里说着闲话,突然觉得岁月静好,不是那么想就这么回去了。 再怎么想着马车走慢点儿,也总有走到的时候。 路上江月白领着胡霁色在路边吃了一碗云吞,不为垫肚子,只为解解馋。 等回到家的时候,还没到午时。 江月白早就先派了人去送信,特地叮嘱说给胡丰年就好,千万别惊动月份已经大了的兰氏。 饶是如此,等他们到的时候,还是从胡家院子里出来一水的人。 除了胡丰年,还有胡麦田和姜氏她们。 胡麦田直接冲了过去,把胡霁色从马车上拽了下来,然后就用力打了她几下。 “你这死丫头,去出诊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跟家里打个招呼再走……” 那两下打得可重,江月白看着都心疼,可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去阻拦。 胡麦田正数落她,不料旁边姜氏突然尖叫了一声:“霁色啊,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啊?” “嗨,还不是我自己上山采药的时候给摔的”,胡霁色满不在乎地道,“别大惊小怪地啊,回头把娘给吓着了。” 胡麦田连忙把她拉过来左看右看,确定只是脸上多了个疤才稍稍放下心来。 一群人围着她又是数落,又是嘘寒问暖。 胡霁色笑容满面地一一应付着。 只是,她抬起头的时候,看到胡丰年站在所有人的后面。 所有人当中,只有他的情绪最为复杂。 像是如释重负,可眼底的憔悴和担忧骗不了人。 很显然,他把所有的忧虑和担心都自己扛了,只不过把家里人都瞒得很好,没有让家里人跟着一块儿担心。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九十二章 差点崩溃的老父亲 但胡丰年只对胡霁色说了一句:“去瞧瞧你娘,她身子重了,行动不方便。你这时候回来倒是正好,她生产应该就是这两天了。” 胡霁色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 然后就见他沉下脸道:“小白你跟我过来。” 胡霁色:“……” 江月白露出了一个有些忧愁的神情,但也只能跟着进去了。 胡麦田道:“光顾着我妹子,倒是没瞧见小白回来了……” 她一抬头,看见外头还跟着人,就懵了,道:“那些是谁啊?” 胡霁色连忙道:“我们过来的时候租了两辆马车,这两个是车夫。” 车夫甲:“……” 车夫乙:“…… ” 胡霁色走上前去,道:“两位辛苦了,这便自先回去吧。我自家有马车的,干啥都方便。” 那俩都是禁军的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决定……听女主子的话! 于是原本僵凝茫然的两张脸一下子就笑开了。 他俩朝胡霁色拱拱手道:“那劳烦姑娘跟那位公子说一声,我们这就先回去了。” “是是是,回头还坐我们的车哈。” 另一个又赶紧补充:“我们很便宜的!” 胡霁色:“……” “胡,胡……” 这时候,第一辆马车后头钻出了一个鼻青脸肿的姑娘来。 众人一看都惊住了。 姜氏连忙凑过去,道:“妈呀,这小姑娘的脸是咋回事儿啊?” 胡霁色一拍脑袋,差点把这拖油瓶给忘了。 她连忙走过去,道:“这是小白他家的亲戚,嫁给人家做妾,夫家待她不好,小白去赎回来的。”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说辞。 姜氏惊得都口吃了:“这,这是叫男人打的啊?” 安南儿可怜兮兮得点了点头,左右瞧了瞧,然后伸手捋起袖子,把自己的胳膊给她们看。 “胳膊,身上,都是……” 一群人瞬间都围了过去,是八卦,可也确实是关心。 安南儿就站在人群中震天地哭了起来。 那压抑已久终于爆发的哭声把胡麦田都吓了一跳,因为实在太喜感了,她有些忍不住地对胡霁色道:“咋这么憨哪?” 胡霁色扭头看了一眼,觉得这货是不用自己照顾了。 遂拉着胡麦田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她十几岁就被送……给人做妾了。那男人年纪大得能当她爹,还天天关上门打她。大约是心里很委屈,见这么多人关心,就这样了。” 其实安南儿虽说是个哭包,但是之前在行宫的时候,除了在胡霁色这,出去也是不敢哭的,还得笑眯眯的。 就是到胡霁色这哭,胡霁色表现得也比较冷淡。 她其实就还是个小姑娘,不大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一个哭包不能痛快地哭,大约也是挺残忍的一件事。她这会儿是在发泄呢吧。 胡霁色拉着胡麦田,两人到了屋里。 兰氏挺着临产的大肚子,艰难地挪着步子,拉了她过来看了半天,看着她脸上那道疤,又哭了起来。 胡霁色抱着她安抚了好半天,又摸摸她的大肚子,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鸡飞狗跳一阵,家里才渐渐平静下来。 胡麦田跟她说了家里的事情。 “你不在的时候,我把你做笔记的方子找了出来,让爹配了配,金掌柜那倒是糊弄过去了,他看着还算满意,生意照常做着。” “霁色啊,你这一去两个多月,是什么大人物啊,把你扣下来看了那么长时间的病。” 从刚才她们的只言片语,胡霁色也反应过来了。 因为先前她就和胡丰年在城里看病,所以胡丰年是先把这事儿给瞒了下来。 后来他给家里人的说法是,胡霁色在一个不方便透露姓名的大人物身边侍疾。 “是个女眷,确实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也不好给人说。”胡霁色顺嘴瞎编道。 胡麦田叹了一声,道:“我猜也是,像你手艺这么好的妇科大夫不常见。爹啊,什么都不说,可我看他是真愁啊,一宿一宿地不睡觉。我当他是瞒着我们啥要紧的事儿,问了也不说。好在今儿你好好地回来了,不然我只当他是骗我们的。” 还真是骗你们的…… 胡霁色笑道:“姐,别多想,我一个大夫,人家抓我能干什么坏事?不都是为了看病。” 胡麦田想了想,道:“不知道爹把小白叫过去干什么……不是,我怎么好像听到骂人的声音?” 嗯? 因为院子里安南儿还在众人的簇拥下嚎啕大哭,隔壁的声音倒不是很明显。 被胡麦田这么一提,胡霁色侧耳听了听…… 嗯,好像是胡丰年的声音,拔得有点高。 但仔细听,又听不见了。 胡麦田道:“爹不会是在骂小白吧?我去瞧…… ” 闻言胡霁色连忙拉住她,道:“快得了,姐。骂两句就骂两句,也不会咋滴。” 胡麦田就有些促狭地道:“你都不心疼,我也不管这个闲事了。” …… 小药房,胡丰年刚才确实情绪有些上头。 这小子到底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以前他可以不过问。 现在瞧着,却又不能不问。 当时胡丰年觉得天都塌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跟媳妇闺女还有儿子交代,她们的闺女,妹妹,姐姐,到底去哪儿了? 还能不能回来? 那到底是什么人,连府台的车都敢劫,府台公子也敢打,还能把他闺女好好地送回来吗? 结果现在江月白把她送了回来…… 胡丰年不是个傻子,他知道必须得问一问了。 江月白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愧疚,无奈。 见他坐在了椅子上,头疼地抚住了额。 “叔……” “莫叫我叔,我担不起!”胡丰年还是有些生气地道。 江月白颇为无奈,道:“叔,您怎么担不起?那时候我们兄弟俩落难,命都是你们救的。我也是个人,纵然有些话现在不能明说,以后也会有个交代。” 胡丰年看着他,到底是心软了些,但还是道:“丫头或许不该跟着你……” 江月白道:“我家里的事情,我自己都会处理好。您再信我一次,我可以保证,以后霁色绝对不会再因为我家的事情被牵连。” 胡丰年看了他很久,然后道:“你若食言,我便不会再让她见你。”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九十三章 乡村的温暖 现在胡家有四个屋,胡霁色原本自己有个屋的,但因为安南儿来了,不得不又接受自己多了个室友的现实。 她那一身的淤青和凄惨的身世很快就博得了村里这些朴实善良的妇女的同情,关注度比刚回家的胡霁色还要高。 胡霁色让胡麦田去安排她住下的事儿,自己就不管了。 陪兰氏坐了一会儿,胡丰年就带着江月白来叫她。 “你俩去村长那,也交代一下。” 前头的事情谁都瞒住了,就是村长一直在嘀咕。 村里突然少了个人,而且还是村里唯一的女大夫,他不可能不上心,隔三差五就让儿子媳妇,或者亲自来问一问。 再有就是江家兄弟,前头山里那房子被焚毁,还出现了几具尸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总该去村长那解释一下。 这便是村子里的往来人情,对江月白这种人来说,可能是非常微末的事儿。 不过他却非常重视,必须面面俱到地做到位。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胡霁色便出来了。 胡霁色问胡丰年:“爹,您不跟我一块儿去啊?” 胡丰年道:“我去干什么,家里这一团乱的。” 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看人声鼎沸的那屋,那是大型围观安南儿现场。 显然,他并不喜欢家里多了这个女客人。 江月白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似乎也十分无奈。 胡霁色憋着笑和江月白走出去了。 直走到院门口,哄退了两只非要跟过去的狗,才算安静了下来。 两人并肩走在这乡村的小道上,是许久没有感受过的宁静。 江月白甚至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气,道:“在京城的时候疲于奔命,一直想着这地方的宁静,还有你。” 后面那三个字是突然冒出来的,倒把胡霁色给惊了一下。 然后她就微微有些脸红。 “安南儿的事儿,你是怎么跟我爹说的?”她故意转移话题,道。 “叔十分不喜欢我带年轻的女眷回来,哪怕是我家的亲戚都不行”,江月白有些无奈,道,“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的。” 胡霁色笑了,道:“后来呢?” “后来我就说是你非要带回来的呗。” 胡霁色:“……” 江月白笑看了她一眼,道:“你也别怨我,他疼你,怎么都不要紧。我这已经叫他十分看不上了,可不敢再多生事端。” 胡霁色嘀咕了一声,倒也没有跟他计较,只是道:“你估摸着,她要在我家住多久?” “浔阳守备营已经出兵勤王了,左右这件事就这几天解决了。等我们掰扯清楚了,人躲两个月,我就让老三来接她回去。” 这个打算,也是为了不给胡家添太多的麻烦。 胡霁色也听明白了,就道:“我也不是不能容她几个月的。” 路上不断地有熟人路过,看到他俩就热情地打招呼,又或是关切地问是怎么回事。 胡霁色和江月白耐心地跟每个人解释,但也没有细说,只说要先去村长那里。 这一路走一路说,就到了村长那里。 恰巧遇上小张氏出门,看到他们,小张氏立刻道:“刚听了消息说是你回来了,我正要去寻你呢。你四爷爷四奶奶盼得眼睛都直了,你快进来!” 又看到小白,也是一顿唠叨,道:“你这个孩子,突然就走了,也不知道给村里人留个信儿。当时那场面,可把你四爷爷给吓坏了!” 江月白连忙道歉,解释说是因为不想给村里人惹麻烦才远走的。 小张氏问:“如今事情都解决了吗?” 江月白道:“差不多了。我们兄弟俩原也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左右不过是寻个说法罢了。” 小张氏松了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 人进了院,村长夫人已经由她另外两个儿媳妇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过来了。 “霁色啊!” 胡霁色吓了一跳:“您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崴脚了”,村长夫人老泪纵横,“你这个丫头没有良心,一去好几个月的功夫,连个信也不留下。你四奶奶这大的年纪,还要在家里替你担心呢。” 小张氏就劝道:“霁色是去给贵人看病,是好事,又不是坏事。” “贵人怎么了?是皇帝老子不成?怎么能把人家小姑娘给扣下来那么长时间啊!” 还真是……皇帝老子。 他二人进了屋,见了老村长。 老村长只是长叹一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或许除了因为她是村里的女大夫,还是有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在里头。 他又道:“没事了吧?” 胡霁色笑道:“没事了。贵人那病我没看好,他们又寻了别的大夫。既看不上我,以后就不会再找我了。” 村长夫人就道:“咱也不稀罕去给她看劳什子的病。你是个小姑娘家家的,平平安安的在家里就好。” 胡霁色心头有些暖意,又依偎在村长夫人身边,关切地问她的脚。 江月白走了过去,和老村长倒是好好聊了聊。 他还是用那套说辞忽悠老人,村长是个精明人,但也知道这事儿也不该细问。 “以后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还回胡家村来。我虽是个不中用的老头,但若是能帮的上,还是帮。” 他是这样对江月白说的。 说实话,江月白这种从小活得艰难,见惯了人情冷暖的人,也有点被这乡下村长给感动到了。 他道:“如今我琐事未清,但也差不多了。您放心,以后等事儿了了,我还回胡家村,还在您跟前儿晃,还跟您一块儿,给咱们村里造东西。” 闻言胡霁色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啥也没说。 他俩是来给村长家交代的,但实际上感觉更像…… 小两口回娘家??? 热络地说了一会儿话,村长家还留了饭。 胡霁色知道江月白不愿意,他惦记着的是胡家的那口饭,就笑着推辞了。 “得回去,我娘吓得要死”,她道,“明儿我再来四爷爷四奶奶家吃饭。” 村长夫人有点不舍得,但老村长就道:“去吧,去吧,明儿记得过来,给你四奶奶再看看脚。” 胡霁色笑着答应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九十四章 舍不得走 从村长家出来,胡家的客人都已经散了。 兰氏不顾众人的劝阻,硬是挺着大肚子做了一桌子饭,把一家人吃得到撑得到走不动道。 安南儿也不知道是为了讨这家人喜欢还是怎么的,看着瘦小的一个,竟然甩开腮帮子吃了两碗饭,还一直夸兰氏手艺好,把兰氏也夸得笑眯眯的。 不得不说,这女孩的生存能力其实挺顽强的,不管到了什么环境,都能够迅速弄清楚形势,讨了身边的人欢心。 她这种小心机胡霁色倒是不讨厌,从某个程度上来说,其实也可以算是情商高。 饭后,江月白就要告辞了。 听他这么说,别人倒罢了,胡麦田很是意外。 “你这又要走啦?” 胡丰年道:“人家兄弟俩已经认祖归宗了,不走,还在你家吃饭啊?” 闻言,胡麦田有点不甘心,道:“你家哪儿啊?家里有多少人?离我们远吗?” 众:“……” 胡霁色黑了脸,道:“姐!” 她突然大声,倒把胡麦田给吓了一跳。 “行行行,我不问了还不行。” 她小声嘟囔道:“真护。” 胡霁色假装没听见,对江月白道:“我送你出去吧。” 江月白笑道:“好。” 于是他俩就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胡麦田看着笑了一声,道:“爹,这衣角都勾着衣角的,多要好啊。” 她知道胡丰年不爱听这话。 果然,胡丰年的脸色当场就黑了,道:“吃你的饭,别胡说。” “我可是替您操心啊,现在咱们连他家是哪儿的都不知道,回头霁色要是跟他走了,你舍得啊?” 胡丰年皱眉,道:“你倒是嫁得近,拖儿带女的还赖在娘家。麦田,你先别说你妹,你先想想你自个儿,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儿。” 顿时胡麦田脸色大变,道:“干啥说我啊!我这不是看霁色不在,家里忙不过来,特意留下来帮忙的么?” 茂林笑得咕咕叫,道:“现在二姐回来了,大姐,你也可以回去了。” 胡麦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可闭嘴吧你,这一桌子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安南儿左看右看,小声道:“你们家……吃饭真热闹。” 胡麦田愣了愣,笑道:“你家是不是吃饭不说话的?” 她夫家好歹是城里的捕快,这些规矩她也知道。 安南儿扒了最后一口饭,才道:“不是,我从小和我娘住。她性子有些古怪,我们屋里的人都躲着她走,她也从不和我一起吃饭。” 胡麦田奇怪地道:“那你爹呢?” 安南儿笑了笑道:“他从来不管我。” 胡麦田心想,也难怪,不然也不能把她卖给人做妾。 “那小白把你赎出来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胡麦田试探地道。 安南儿知道她的心思,就道:“二,二哥是我的恩人,我不会恩将仇报给他添麻烦的。过几个月,会有我娘娘家的亲戚来接我。” 胡麦田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不好意思,笑道:“你把这儿当自己家就行了,不用太客气。” 安南儿感激地道:“诶,我知道了,姐。我自小被锁在家里养,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去人家家做过客,不大懂规矩。明儿要是有什么要做的,您喊我。要是我有不周到的地方,您也别跟我一般见识。” 这话说得是很周全了。 胡麦田连忙道:“哪能呢,你是我们家的客人啊,安安心心呆着就是。” …… 胡霁色送江月白到村口。 来接他的马车已经遥遥可以望得见了。 江月白抬头看了看天,凑巧,今儿的月亮很亮,但不圆,缺了个角。 恰如他此时的心情。 “头一次走得太匆忙,许多事情没有交代清楚”,他低下头,看着她,道,“这一次我心里有数了。最多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便回来。” 胡霁色抿了抿唇,道:“你不说接我去,你说你回来?” 江月白笑道:“嗯,自然是我回来。” “然后呢?” “然后再也不走了”,他想了想,补充道,“除非是和你一起。” 胡霁色笑了,道:“和我一起?去哪里?” “去游山玩水”,他也笑了,道,“你不是总说,想出去瞧瞧这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想见识见识这外头许多不传的杏林秘法?我们一起去。” 胡霁色听得很心动。 虽然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不是很乐观,但他既然承诺了,那她便愿意相信。 胡霁色捏了一下他的手,道:“你去吧。” 江月白倒有些不情愿:“上回我走的时候,你突然来找我,竟还叫你找到了。我还想问你,你是怎么找到的?” 胡霁色努力回忆了一下,道:“我也忘了,我当时就是寻思着你该往山里走,我就凭着一股劲儿,想着往前走,你一定在…… ” 话音未落,她的嘴突然被堵住了。 胡霁色猛的瞪大了眼睛,然后推开他:“有人看……” 虽然隔得远,但这习武之人的眼力她是见识过的。 这可不是现代,在这个时代,亲个嘴儿在这时候就跟当众果奔差不多。 按说江月白也不是这么不讲究的人啊…… 但这一推,他退是退开了,可就是明显有些不高兴。 “两回了。”他道。 她推开他两回了。 “啥?” 胡霁色有点懵,但是还是被他拉着手,去了马车那边。 “走啦?”胡霁色抽了抽鼻子,道。 “嗯,刚才不是撵我走?”江月白似笑非笑地道。 胡霁色看着他,认真地道:“你说了你会回来,我不慌,也不怕,等你就是。” 闻言,江月白心中微动。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在家要乖。” 胡霁色:“???” 左右随从都把脸给别开了。 看他一本正经正经的样子,胡霁色憋着笑,道:“嗯。” “那我走了。” 胡霁色点点头,道:“去吧去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正要上车,突然又停了下来:“我说,要不你跟我一块儿走吧?我待会儿在浔阳城沈家还停留一阵子,到时候再让他们把你送回来……” 胡霁色被他给气乐了,一脚就踢了过去:“我不去!你快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九十五章 爱吃猪蹄儿 时光一晃,过了两年。 在这期间胡霁色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顺,要有什么,也是村里那些鸡毛蒜皮吵吵闹闹的事。 在经历过被天家劫为人质,以及差点被江匪弄死以后,这些事儿就显得很日常了。 兰氏生了个小闺女,起了个名儿叫胡舒和,小名儿叫小麦穗。 人家背地里有说胡丰年命中无子的,但胡丰年每天乐得跟什么似的,把小麦穗当成眼珠子疼。 真的,小麦穗都生了两年了,他还是那么乐。 对了,安南儿也留了下来。 当时江月泓派人来接她的时候,她正好发了水痘,根本上不了路。 那江月泓的人也不能一直在这儿等她啊,逗留久了会引起人家的怀疑。 于是她就留了下来。 起初在乡下,她还各种不适应闹笑话,养了一阵子之后,天天跟着胡麦田去作坊干活,跟着兰氏做饭。跟村里的大媳妇小姑娘也都混熟了,平时盘腿就能上炕,整个一乡下小媳妇的样儿。 就她现在这样,说她以前是宫里的妃子都没人相信。还是位份颇高的嫔位,她自己偷偷跟胡霁色吹牛说是正二品,位同尚书。 她这么说的时候胡霁色就笑话她:“人家尚书郎有府邸,有妻妾成群,你有什么什么啊?” 安南儿就哭丧着脸道:“我啥也没有,我自己就是人家的妾。” 那样子把胡霁色给笑得不行。 再有就是经过两年的建设,胡家的院子已经建得非常完善。屋子新起了两座,一间做了诊疗室,一间胡霁色原本想搬过去单独住。 但无奈安南儿说自己怕鬼,死活要跟着一起过去,胡霁色只好就把那房子空着做客房了。 除了非要粘着胡霁色睡觉这一点,这丫头似乎也没给他们添别的麻烦,相反里里外外还帮得上不少忙。 这天一早,她跟着胡霁色一起鸡鸣而起,然后有样学样地打了一套广播体操,自己拎着个篮子就要走。 胡霁色莫名其妙:“哪儿去啊?” 安南儿道:“钱大叔说给我留了个大蹄膀,叫我早点去拿,我怕去晚了被人抢走了。” 胡霁色吃惊地笑了:“你咋又邀了蹄膀呢?” 安南儿有点脸红,道:“我跟兰婶说,她有时候忘了,我又不好意思催。不如自己去定一个。” 她超爱吃猪脚汤,又不好意思天天要,干脆就自己去定。 其实她在胡家作坊帮忙,胡霁色意思意思也给她发点薪水。但估摸着她半个月的薪水都花在买蹄膀上了,这个年代可不是谁都天天吃肉的。 胡霁色想了想,道:“那你等等,我屋里新做的那套艾草护膝,你正好送去给孙大伯。” 眼下天气渐渐又冷了,丽婉的爹腿脚一直不好。胡霁色试着用石灰做了一套自热的,夹着艾草的护膝,让他发病的时候用。 她耐心地告诉安南儿这个该怎么用,让她正好带过去给人家。 安南儿听了就十分高兴,捧着那对护膝自言自语地道:“那钱大叔该给我蹄膀便宜点。” 胡霁色:“……” 安南儿脸一红,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吃不起燕窝吃点蹄膀不行啊?我自己挣的钱。” 哟,瞧瞧这理直气壮的小样儿。 胡霁色笑道:“看看不行啊?猪蹄吃多了,瞧你这满脸都是胶原蛋白,好看啊。” 跟了胡霁色那么久,她也知道“胶原蛋白”是啥意思了,得意地摸了摸脸,提着小篮子走了。 等她出去了,胡丰年正好捋起袖子袖子从屋里出来。 “霁色,你过来。” 胡霁色连忙跑了过去:“咋啦爹?” “今儿你娘做腌菜,你把你那大缸子里的东西都给我挪了,啥都往缸里放。” 胡霁色嘟囔道:“我买之前也没人说要缸子做腌菜,这会儿看上了?” 那天她去城里闲逛的时候看上两口挺别致的缸子,瞧着是有年头的古物了,费劲地用车给拉了回来。 本来想养点水生植物来充文雅,结果养了一季全死了。 搁在书房里,胡霁色安慰自己说空缸子也挺好看的。她杂物多,平时也就往里头塞。 现在倒好,被兰氏看上了,要做腌菜了。 但胡丰年放了话,她也不能不腾。 胡丰年捋起袖子是来帮忙的,父女俩一边收拾,一边就商量着。 兰氏的腌菜很走俏,每年都要做上两大缸,相熟相好的人家都是要送一些的。 “城里杨家那边也得送去。你姐隔三差五地往娘家跑,他们俩大老爷们儿过日子,也怪不容易的。”胡丰年道。 胡麦田后来是带着闺女儿子回去了,可时不时就要回来住个小半个月。 好在杨正也不介意,每回都是亲自接送。 “徐寡妇那就算了,不想给她沾。既然要进城,我老姑那要不要送点?”胡霁色问。 虽说不是很看得上胡宝珠,但徐大柱却是很周到的,去年过年带着媳妇亲自回来,大包小包地往大舅哥这送。 “送吧,虽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也算周到。”胡丰年道。 他突然想了起来,道:“你四叔还在牢里,要说起来,两三年都没去瞧过……” 胡霁色对这事儿倒是无所谓,道:“您亲自去瞧瞧?” “就走一趟吧,前头还听你爷念叨”,胡丰年想了想,道,“也不用等这腌菜好了。这缸子你收拾了,回头你娘晾菜你帮着点,我早点跑一趟,下午就能回来。” 胡霁色一听就急了:“啥啊,爹您就不能赶明儿啊?这几十斤菜呢。” “不还有你弟弟在吗”,胡丰年忍不住笑,道,“爹早去早回,回头收的时候也赶得上。” 胡霁色还是有点不情愿,嘟囔道:“那您给我带雪蜜坊的梅子糕回来。” 他是临时决定,这边收拾好了,和兰氏打了招呼,就去了。 …… 结果这一去就到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还不是一个人,他拎着哭哭啼啼的胡宝珠。 当时胡霁色刚吃了晚饭溜了食儿,正在药房里教安南儿认药。 听到外头哭哭啼啼的声音,正想起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就见胡丰年拎着胡宝珠就进来了。 胡宝珠嘴里还哭着嚷着:“我不打!我不打!”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九十六章 水性杨花 要不怎么说血亲之间总会有点什么感应呢。 胡丰年今天是临时起意要进城去的,这种事儿他以前也从来没干过。 然后探监没去成,先在徐大柱的刀口下救下了胡宝珠。 “爹,这是咋回事儿啊?”胡霁色脸都绿了! 这怎么又把这个烦人婆给弄回来了?! 胡丰年反手就给了自己亲妹子一大嘴巴子,把她打得牙都掉了。 “你再嚷!嚷了人来捉了你去浸猪笼!”胡丰年低吼道。 兰氏也被惊动了,抱着小麦穗,领着小茂林,颤颤巍巍地在门口探头探脑。 “都给我回去!”胡丰年头也不回地道。 兰氏吓得立刻带着孩子们跑了。 安南儿对这种暴力行为有点心理阴影,吓得人都在哆嗦。 胡霁色推了她一下:“你先回去。” 安南儿有点腿软,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 胡霁色走过去把门关上,道:“爹,这咋回事儿?” 不等胡丰年说话,胡宝珠先扑过去抱着他的腿,道:“大哥!我真是冤枉的!这孩子真是我男人的!他自己疑心病犯了不认,你要帮我啊!” 胡霁色吃了一惊:“你怀孕了?” 不是说已经不能生了? 但她很快释然。这也没有绝对的,总还是有小概率的。 胡丰年气得直想直接掐死她拉倒,一脚把她踢开了,道:“我问你,你男人说成亲两年多了,一直没有碰过你,是不是真的?” 胡霁色:“……” 卧槽,这事儿大了! 胡宝珠哭道:“那天他吃醉了,自不记得了……” “你有脸说,我还没脸听!” 胡丰年暴躁地打断了她,然后对胡霁色道:“你去配药,把她这个孽种给我打下来!” “不要!大哥!我求你了,我这点骨血来得不容易,你,你若是给我打了,我这辈子就不能再有娃娃了…… ” 胡霁色被这一连串的奇葩剧情也是吓呆了。 等到了这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连忙道:“爹,您,您别冲动,说不定有误会……” “什么误会?”胡丰年指着胡宝珠,道,“你现在当着你侄女儿的面,你说,你进城之后,偷人没有?” 胡宝珠瞬间眼神有些闪躲。 看她这样子,胡霁色直接把脸扭开了。 这姑娘什么毛病啊,为啥就非要偷人呢! 她刚刚被胡丰年踹开了,现在又哭着上去抱他的腿。 “大哥,可这孩子真是徐大柱的,要不是他的,就叫我天打五雷轰!大哥,大哥我求你……” 胡霁色尽量劝他,道:“爹,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您看,这……” 反正要她开打胎药,她不干。 要死胡宝珠自己死去,别想弄脏她的手。 闻言胡丰年长叹了一声,整个人瘫坐在了椅子里。 “你说,我还有什么脸见徐大柱?” 当初把这姑娘嫁过去,因为不能生养就觉得亏欠了。 结果嫁过去之后那日子也过得鸡飞狗跳,把丈夫当成个狗来欺负。 这也就算了,前头徐大柱是一直忍着她,她偷了人也担心她下辈子没着落,还没休了她。 没想到现在进了城,竟然还在外头乌七八糟地乱搞! 这孩子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直乱来,现在徐大柱在衙门里也被当成个王八。 她自己行为不端,要人家怎么信她? 胡宝珠一手捂着肚子,哭得几乎崩溃:“这孩子就是他的!杀了我也是他的!难道全是我的错,大哥你看见了,他把我按在板凳上要砍了我的脑袋!他连亲儿子都不要了!” 当时胡丰年赶到的时候,徐大柱正把胡宝珠按在板凳上要砍了她。 人是救下来了,可徐大柱也被拿进了大牢。 胡丰年顾不得其他,只能先把胡宝珠领回家来处理。 眼看她竟然还有脸大哭大闹,还敢怪徐大柱要杀她?! 胡丰年顺了顺气,道:“他这两年在城里做得不错,原本可以大有前途。都赖我把你这个贱人嫁到他家,如今他这辈子都要被你给毁了!” “怎么就是被我给毁了!他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要杀,他不坐牢谁坐牢!该叫县太爷杀了他的头!” 胡丰年一巴掌就给她打了回去:“你还想要他死啊!要不是娶了你,他会没有老婆孩子?你以为你肚子里揣着这个不知道亲爹是谁的野种就了不得了?难生养的是你,又不是他,他想要娃娃,典个媳妇都能生,用得着你!” 胡宝珠被打得人都懵了,瘫在地上。 “好了,爹,您也别打了,回头打出毛病来,还得我们照顾。”胡霁色无奈地道。 胡丰年一时也沉默了。 摊上这么一个妹子,谁能扛得住啊。 要再送回去,也没脸了。 要留下来…… 不,不可能,就这货,在谁家谁遭殃,绝不能把自家老婆孩子给祸害了。 胡丰年最终动弹了一下,看了看胡霁色,道:“你说咋整。” 啥? 不是,我还是个宝宝啊,这么大的事儿您问我? 胡霁色别了一会儿,道:“那啥,我老姑父,被抓进去了啊?” “还得想法子捞出来……” 听了这话,胡宝珠立刻就不肯了,正想说什么,被胡丰年一瞪。她怕再挨打,又缩了回去。 胡霁色连忙道:“明儿我亲自进一趟城,去打听打听,走走关系,看看饭碗能不能保得住。” 闻言胡丰年点点头,道:“也好,你去走一趟。” 家里能处理这些事儿的,只有他们父女俩。 让胡霁色去,胡丰年也是怕胡宝珠在这儿没人镇得住。 “那……她咋办?”胡霁色指了一下胡宝珠,道,“爹,话给您说在前头,要怎么弄,别在家里。” 胡宝珠原本被抽打得昏昏沉沉的,此时就气急败坏地道:“你说这话啥意思?!你是想要我死啊?!” 胡霁色懒得理她。 您这分明就是自己作死,刚才您亲哥哥都想给下药了。 胡丰年挥挥手,道:“你先出去,拿根粗些的麻绳来,把她绑了,先在这儿扔一晚上,其他事儿明儿再说。” “好咧。”胡霁色爽快地答应了一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九十七章 宁愿请状师 当下胡霁色去安抚了一下兰氏她们,然后回到自己屋,就先把明天进城的行当收拾了出来。 安南儿哆哆嗦嗦地道:“叔……打人咋这么狠啊。” 不怪她吓得这样,胡丰年的面相比较严肃,但平时为人还挺和气,待人接物也比较温和。 大约她刚开始也有些怕胡丰年,后来好不容易感觉好了些,又撞上了这大型打妹妹现场。 “这事儿怪不得我爹,也是我那老姑太不争气”,胡霁色一边收拾一边道,“原先在家的时候就闹腾,出嫁之前就弄坏了身子难生养。人家不嫌弃娶回家了,爬了墙也没休妻。没成想还是不改,又偷了人…… ” 安南儿顿时惊呆了:“妈呀,那她这次是是偷人把肚子给弄大了啊?” 胡霁色想了想,道:“孩子是谁的也不好说,不过她平时就那德性,这回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安南儿皱眉道:“就这样的,该关上门毒死了拉倒。” 以前他们京城那边都是这么处理的。 胡霁色笑了笑,道:“我爹倒也不是真心要打下孩子来。他就是气苦,觉得自己当初做主把这妹子嫁给人家,是把人家坑了。” 安南儿道:“可不是把人坑了?男人一旦戴上王八这帽子,半辈子都摘不掉,都是要叫人笑话的。” 这倒是真的,戴绿帽这种事,是要叫人嘲笑半辈子乃至一辈子的。 而且胡宝珠坑人还远不止于。 胡霁色收拾好了,对安南儿道:“差不多就睡了吧,明儿要是家里闹,你就去作坊那边躲着别回来了。” 自打胡麦田回了城,安南儿就是管理作坊的主力了。 安南儿喃喃道:“那我明儿不回来吃饭啊?今儿炖的蹄膀不是还没吃完……” 胡霁色道:“少吃一顿也不会咋滴,让我娘再给你买就行。你要不怕闹,你就留下吃蹄膀。” 安南儿想了想胡丰年打人的那个样子,又哆嗦了一下,不言语了。 …… 第二天一大早,胡霁色吃过早饭,端了碗粥拿了两个馒头送去柴房。 倒不是她心善怎么的,毕竟这是个孕妇,要是弄出点什么事情来,也是给她添麻烦。 经过一宿,胡宝珠人很憔悴,脸上的巴掌印已经出了淤青,看着比当初安南儿被江匪打了之后也不赖。 她现在知道怕了,哆哆嗦嗦道:“你给我这啥?是不是给我下药了?我不吃!” 胡霁色道:“不至于偷偷给你下药。真要做,捏着嘴就给你灌进去了。” 闻言胡宝珠怒瞪了她一眼。 胡霁色把碗放在地上,道:“自个儿吃吧。” “…… 你给我把手解开?” 胡霁色道:“那我可不敢,你自己想办法吧。” 说着,她也不管这八婆,自己走了。 “都不是人,欺负谁啊……” 胡宝珠哭了一会儿,可实在是又渴又饿,挣扎着趴在了地上,叼了个馒头就吃了起来。 …… 胡霁色是骑骡子进城的,因为出发得早,进城的时候还是早上。 她哪儿也没去,直奔了县衙。 罗大人正升堂,她只找到了杨正。 两人是在衙门外头见的面,胡霁色一见他就道:“姐夫,老姑父那事儿到底是怎么样?” 杨正叹道:“还能怎么样啊,人在牢里呢。” 胡霁色道:“律法上有什么说法没有?” 杨正想了想,道:“从律法上来讲,老姑出轨在先,娘家也不追究,按理来说告诫两句就没事了。可是吧,还有点别的麻烦。” 胡霁色:“哈?!” 杨正的脸色有点难看,道:“他俩吵嚷起来的时候,叫他家邻居听见了,过来拦的时候叫他划伤了。” 胡霁色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奸夫?” 杨正有点尴尬,毕竟是当着未婚的小姨子的面。 但他的样子也算是默认了。 杨正道:“当时爹也在……似乎也拉扯了一下。人家那边不依不饶的,还把老姑父给告了上去,还说要把爹一块儿找来,要赔钱,还要赔礼道歉。” 胡霁色惊呼了一声:“扯吧,他个奸夫,怎么还那么大的脸?” “那你说他是奸夫,有证据没有?”杨正颇为无奈,道,“那一家人是有名的刁民,而且读过点书,熟点律法。当时就去验了伤,然后就不依不饶了。” 说着,他自己都觉得晦气,道:“也不知道咋就和那样的人家成了邻居。” 胡霁色不可置信地道:“罗大人也理他?” “不理?”杨正嗤笑了一声,道,“不理他就到处宣扬咱们罗大人偏袒官府的人,也知道罗大人和你们家关系好,他也有说法。” 得,这是遇上碰瓷的了。 胡霁色皱眉,道:“那咋办啊?我爹还让我跟罗大人打个招呼,把老姑父捞出来呢。” “还咋办,大人的意思是,就让爹回来一趟,赔点钱,再赔个不是。” 这是打算息事宁人了。 胡霁色啐了一声,道:“想的美!” 杨正叹了一声,道:“回头再看吧,我就是给你说说,我们大人脑袋也轴,不愿意让人说他徇私枉法。” 胡霁色道:“谁要徇私枉法?等着,我去找个状师,我们好好讲讲律法。” 杨正惊道:“为这点事儿请个状师不划算吧?” 按照他们的想法,请状师的钱比赔的钱都多。 胡霁色道:“花钱不在多少,在情愿不情愿。我宁愿花钱请状师,要不然我就扔河里,我也不给那家人讹一文!” 说着,她怒气冲冲地走了。 杨正哭笑不得地喊:“霁色,霁色你去你去哪儿?!” “找状师去啊”,胡霁色仿佛突然想了起来,回了一下头,道,“姐夫你收了工来一趟沈家,把情况都说一下,我让他们帮我找状师。” 然后就再也没回头,怒气冲冲地走了。 杨正一拍打脑袋,颇为无奈地道:“真是……” 他比较担心的是为这事儿回头还得跟罗大人闹起来,毕竟罗大人是想息事宁人的。 但小姨子这暴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那无赖也是倒霉,这回落到她手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九十八章 好久不见的沈贱贱 胡霁色冲到沈家的时候,竟然正好碰上金为然在沈家做客。 据说是为了个沈家生意上的案子来。 他还对胡霁色笑道:“扬州那边太乱,也不好呆,我寻思着不如举家搬到浔阳来好了。” 胡霁色听他这么说,也来了精神,道:“怎么啦?” 沈引看了她一眼,心道你不是明知故问? 金为然不知道她的事,就道:“前年我们那的浔扬守备大人不知道哪根筋没抽对,违令出兵,朝廷震怒。不但把他的管职连降十八级,直接拎到京城去守城门,还派人把扬州的官员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 要知道,浔阳虽然也是大城,而且总是和扬州联系在一起说,但在大夏无论是政治地位还是经济地位,都不如扬州。 两府之间,还是以扬州为主,守备兵马也是驻扎在扬州的地界上。 出事之后,朝廷也派人来浔阳查了。但陆知府是个病秧子,倒因此而躲过一劫。 扬州那边就倒了霉了,从府台往下算,能换的都换了。 包括沈夫人的娘家,因为无法摆脱嫌疑,虽无大罪,却也受到牵连,被降职到别的地方去做县令了。 岳父降职,女婿喜滋滋。 扬州官府大洗牌,金为然以前的关系网也全都没了,也就不能像从前那样如鱼得水了,故而他有此一说。 沈引给胡霁色倒了杯茶,别有深意地道:“我得到的确切消息,陛下恐怕熬不过今年冬节了。” 金为然被吓了一跳,道:“沈兄,这杀头的话可不敢乱说。” 沈引满不在乎地哈哈大笑,道:“天子无家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金为然左右看了看,也觉得放松了下来。 “陛下虽未立储,可朝野之中,属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呼声最高,又有后族一路扶持,新君该出在这二位之中啊。”他竟然也议论了起来。 沈引故意问胡霁色,道:“胡姑娘,你说这登大位的,会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 不等胡霁色答,金为然就笑道:“我看还该是二皇子。三皇子虽为嫡,不过这两年都是二皇子监国,人家可是实权派。” 沈引不依不饶地又问胡霁色:“你觉得呢?” 胡霁色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一赤脚大夫,怎么会知道这些?你若是皮痒了我倒是知道怎么治。” 眼看把她惹毛了,沈引连忙噤声了。 胡霁色转向金为然,道:“这次来倒是来想请先生帮个忙。” 金为然连忙道:“姑娘请讲。” 胡霁色就把家里那些糟心的破事儿都说了。 “再多的细节我也不清楚了,只是我姐夫说,那混子倒是赖上了我们,想指着我们赔礼赔钱。”胡霁色道。 金为然摸了摸下巴,道:“奸夫……按说,占了人家家那么大的便宜,就不该如此了。还真是天字第一号的无赖。” 顾及胡霁色还是个姑娘,他没把话说透。 这意思就是,都已经睡了人家婆娘了,怎么还敢讹人家? 也太不要脸了。 沈引就道:“人家是看你们也不敢拿那通奸的事情大肆宣扬,即使已经人尽皆知,也要掩耳盗铃,恐怕不敢在堂上与他对峙。” 胡霁色问金为然:“像这种情况,上堂如果扯开讲,怎么算?” 金为然挠挠头,道:“自然是他赔你家钱,而且赔的数额可比他这医药费多的多。可就一样,这事儿扯开说毕竟不好。” 他说的,胡霁色也明白。 虽然不屑,可也无奈,这个时代毕竟就讲这个理儿。 都是胡家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说胡宝珠的名声早就已经很臭了,但还是应该尽量缩小影响。 胡霁色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清者自清。 可说起来,都是衙门体系的,还有胡麦田,和她闺女念姐儿。自己家还有小麦穗。 谁也不知道这事儿影响会多大,多远。 还真是,有些投鼠忌器。 胡霁色仔细想了想,道:“金先生,这事儿不捅开,可我们家绝不赔钱,不赔礼。如果可以的话,我还要他赔钱,赔礼。您看,可以做到吗?” 沈引听了都笑了,道:“按现在的律法,他身上是见了血的,那可是铁证。你们有什么啊?就敢叫人家路赔礼道歉还赔钱?” 就一个通奸的罪名,还不愿意声张呢。 胡霁色道:“我们有金状师啊。” 沈引:“……” 金为然憋着笑,道:“我问过细节再说。”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种极小的案子,他似乎也不大放在心上,而且看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 他想了一下,就道:“按理来说,这种属于纠纷,官府是希望私了的,不用上堂。” 胡霁色道:“那肯定不能私了。” 金为然道:“是,尽快让正牌家属和我见一见,我要了解更多的细节,到时候教你们在调解的时候怎么说吧。” 胡霁色道:“这个好办,我姐夫是衙门的捕快,对这事儿最是了解,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她想了一下,道:“到时候要参加调解的应该是我老姑父。但我老姑父口齿不太伶俐,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按律是可以有一个家属陪同……”金为然看了她一眼,道,“你…… 要去啊?你家没有大人吗?” 胡霁色想了一下,道:“我爹也算是,人家不是说是我爹碰到他的吗?不是,我也不是孩子了啊……” 金为然憋着笑,道:“是是是,胡姑娘少年老成。就是怕你这脾气太冲了,到时候把人家惹毛了。” 胡霁色道:“我脾气冲?那你是没见过我爹那脾气,比我还冲。金状师,如果是从保险考虑,选我爹不如选我。” 金为然:“……” 她在沈家喝了一会儿茶,杨正收工之后就赶了过来,和金为然商量后续。 胡霁色原本在一旁听着,突然听沈家的下人来,说是沈夫人想请她过去一趟。 沈引听了就皱了一下眉。 他对胡霁色道:“你去瞧瞧吧。她的腿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胡霁色站了起来,道:“行呗。姐夫,你和金状师先好好说。”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四百九十九章 状师的厉害 自从娘家遭到贬谪,沈夫人知道翻身无望,整个人都老实了不少。 胡霁色也是好久没见她了,这一见差点没认出来。 沈夫人整个人瘦了两圈不止,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穿得是珠光宝气的,人看着也朴素了很多。 但仔细看吧,她打扮得虽然素,却也很别致。 这段时间经过安南儿整天晚上在床头说当初的宫斗往事,胡霁色也看出点苗头来了。 当初倨傲如孔雀般的沈夫人,这是放低身段开始求宠了。 这么想着,胡霁色未免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有点可怜。 对有些人来说,放下骄傲比死还难受。而更难受的,恐怕是放下骄傲还不能翻身。 “小胡大夫来了。” 她随口跟胡霁色打了招呼,可实在是没有力气。 如今正逢秋末,天气变化无常,只要一变天她就犯病,今天这样子,也是疼得脸都扭曲了。 下人打了水过来给胡霁色净手,胡霁色掀开盖在膝盖上的毯子。 啧,这是妥妥风湿了,都有点变形了。 胡霁色道:“朱大夫呢?” 要是换了以前,沈夫人早就破口大骂了。 到了这会儿,她只有气无力地道:“又是针灸又是艾灸的,起初有点用,后来也不行了。最近这天乍暖还寒的,我这腿和腰,早起的时候疼得都不行了,就知道今儿天冷了。” 胡霁色仔细看了看关节,道:“泡脚呢?” “有什么用啊……每天费那个事儿。” 胡霁色道:“不行,还是得每天泡。朱大夫也是有资历的,让他按时按点地给您针灸艾灸,不能断。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效果,日子久了,会好很多。” 沈夫人半信半疑,道:“真有用?” 胡霁色道:“自然有用。您别看效果不是立竿见影,可最起码能确保不继续恶化。” 沈夫人听着觉得有些想哭。 当初只是这么一摔又一跪,没想到这个病根竟要跟着她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只是神色有些落寞,道:“那明儿让朱大夫来继续来弄吧。” 胡霁色看好了,就道:“这我是真没办法,只能开个止痛消炎的方子,减少痛苦,但都是治标不治本。还是得让朱大夫替您长久调理。” 沈夫人挣扎了一下从椅子上支起身,道:“连你也看不好了?” 这话说的! 胡霁色道:“有些病能去根,有些病不能。您这是骨病,恰恰就是那不能去根的一种。” 沈夫人听得心里就像被捶了一下,突然就涌出了眼泪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胡霁色无奈地道:“您好好将养,我回头就叫人给您送药来。” 病痛之苦,确实苦。 虽然有人悉心地照顾,衣食住行地也能有人代劳,为了将养每天泡脚她都不用伸个脚就行。 可在病痛面前,她也未必能为这些而减缓痛苦。 胡霁色能理解,但并不可怜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安抚了一句,就自己出去了。 …… 等她回到沈引那儿,杨正已经和金为然说了半天了。 沈引看了她一眼,道:“没给你惹麻烦吧?” 瞧瞧,也不问问媳妇的病怎么样,倒先问有没有惹麻烦。 胡霁色道:“风湿病我也没办法,开了个止痛的方,还得靠你们府里的朱大夫来调理。” 沈引听了就嗤笑了一声,道:“她是把你当成救命稻草,其余大夫一概看不上的。前头是想着你不肯给她看,如今你来了也看不好,心里头指不定怎么翻腾。” 金为然道:“风湿骨病原就是治不好的啊,这不是连个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吗?” 沈引有些嘲讽地道:“所以说她这个人,把什么都想的太容易,只觉得全天下的好事儿都会轮到她。” 胡霁色有点受不了了,道:“哪个病人不盼着自己好?你也少说两句,毕竟是你自己的媳妇儿,当初三媒六聘抬进门的。” 虽说沈夫人是又恶又毒,可沈引这样难免也让人看不上。 沈引一时讪讪的。 杨正是很紧张的,他没想到小姨子脾气大起来了,连首富都训斥。 但看首富也是一副不敢顶嘴的样子,他心下也是又骇又笑,心想这小姨子真是了不得。 胡霁色教训完沈引,又问金为然:“金状师,谈得怎么样?” 金为然摸摸下巴,道:“我听着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到时候就算调解不成,也定不了罪。” 胡霁色来了精神,道:“怎么呢?” “他自称是去阻止徐大柱杀妻,有证据吗?” 胡霁色想了想,道:“我听我老姑说,当时是把她摁在椅子上,把刀都架在她脖子上了。” “那有没有可能,是夫妻口角,做丈夫的吓唬吓唬妻子呢?”金状师笑眯眯地道。 胡霁色愣了一下:“这……好像也说得通!” 金状师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古来就是这个道理。横竖现在你家那位姑姑身上也没有刀伤,凭什么说丈夫是要杀妻?如果真是杀妻,娘家人会坐视不管吗?” 胡霁色笑了,道:“那自然不会。” 金为然道:“这姑娘嫁出去了就不管死活的人家,也不是没有。可一般是娘家势微,婆家势强,不敢管。可我听说,你家的这位姑姑,是低嫁。” 胡霁色点点头,道:“应该算是低嫁。” “不用什么算不算,当初的嫁妆单子,聘礼单子都在。铁打的低嫁。” 胡霁色听得一愣一愣的:“还能这么玩。” “那是自然”,金为然难免有些得意,笑道,“那,娘家不追究,说明不是不敢追究,而是真的没事。” 胡霁色笑道:“然后呢?” “既然只是人家夫妻口角,他掺合什么?还撞了门进来,要殴打人家丈夫和亲哥哥,必须得叫他赔。” 杨正道:“您这说的好是好,可始终没见伤啊,咋说是人家要殴打你啊。” 金为然道:“大家都没证据,那还不都是比谁能吵?他说你拿刀伤了他,你还要说是他自个儿往你家刀上撞呢。况且,跟人家丈夫拼命,有瓜田李下之嫌,还要他赔名声钱。” 胡霁色叹为观止:“金状师说的对!” 杨正头疼地道:“就是有你们这种状师,我们办事才越来越……” 话没说完,被小姨子瞪了一眼,他瞬间就哑巴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章 见无赖 杨正是中午歇班,时间不多,当时就带着金状师去牢里看徐大柱了。 金为然拒绝了胡霁色同行的要求。 他道:“有一条规矩,我们状师办案子,从不带着主顾到处走。” 杨正也道:“是由这条规矩,一般主顾只会坏事儿。” “我觉得我不会坏事啊”,胡霁色哭笑不得地道,“也行,按照你的规矩办吧。” 等他们走了,胡霁色觉得自己也差不多该告辞了。 “看样子得在城里留两天”,胡霁色对沈引道,“劳烦你派个人去乡下跟我爹说一下情况。” 沈引道:“要不要住我这儿?要不我给你安排个别院。” “得了吧,我还是自己去住客栈吧。”胡霁色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沈引无奈地道:“你跟我比划这么清楚到底是干啥啊……” 上回二爷回来,虽未被痛骂,可二爷整治人何须靠骂? 那天的经历他至今不敢回忆,只觉得这辈子想起来都要觉得难受了。 胡霁色道:“我不大喜欢你这前呼后拥的,早上起来穿个鞋都不能自己穿。还是住客栈舒服自在。” 沈引闻言嗤笑了一声,道:“你现在就不习惯了?以后怎么办?” 胡霁色懒得理他。 正想站起来告辞,沈引又叫住了她。 “前头小七跟我说的,虽说我觉得不大妥当,可也有点担心。” 胡霁色愣了愣:“什么?” 沈引道:“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丽婉说是姑娘,不过二爷告诉了我,是个宫妃吧。” 胡霁色笑了,道:“他才不会跟你说这些。” 沈引:“……” 这么说他挺没面子的,总归是戳破了他其实并不怎么被信任的事实。 “是那次小红派人来接她的时候你去打听的吧……” 沈引深吸了一口气,道:“反正我就是知道了,怎么知道的不重要。” 胡霁色笑了笑,道:“好,那你究竟想说什么?” 沈引道:“毕竟是宫妃,又是安家的姑娘。上回小七到你那见着她,觉得……”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道:“不管小七是怎么说的吧,就后来我自己也想了想,这姑娘总要给自己谋一个前程。你就没想过,二爷可能会纳了她?” 胡霁色正喝茶,听到这句就直接喷了出来,差点就直接喷到了沈引脸上。 沈引:“……” 胡霁色实在憋不住了,一边擦嘴一边笑道:“你胡说什么啊,那也算是他的庶母啊。他们俩根本就没什么感情,目前来看也没有什么利益纠葛,他何苦冒天下之大不韪。” 沈引道:“二爷不想,不代表她不想。女人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胡霁色默默地道:“我也是女人吧……” 她道:“回头我找丽婉谈谈吧。” 说实话,她已经竭力掩饰了,可眼神里还是充满了对沈引的不屑…… 女人的事情,你知道个屁。 沈引显然也看出来了,就愣了一下,然后道:“小七说那姑娘看起来挺厉害的,我就给你提个醒。” 挺厉害? 胡霁色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就出现了安南儿吃猪蹄的样子。 她道:“行了,我知道了。” …… 当天胡霁色找了个客栈对付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在路边吃了早饭。 然后杨正就来接她,说是官府已经安排了调解。 当时胡霁色正在路边的摊子上肉丸子汤。 这是当地的一个特色,说是肉丸子,其实是用肉和红薯粉做的。而且肉占的比例很少,红薯粉占的比例多。 味道很清爽Q弹,下汤很鲜美。 胡霁色喜欢加上一大勺辣酱,再加点醋,撒上葱花香菜。最后连丸子和汤都吃得一干二净。 杨正看她这样,不免在心里吐槽,当家的小媳妇都不能吃得这么敞亮,何况是个在室的小媳妇。 “吃好了?”杨正掏钱结了账,道。 吃姐夫的,胡霁色也没必要客气,她用帕子擦擦嘴,道:“我姐呢?” “在家呢”,杨正道,“你完事儿了去瞧瞧她。” “咋啊”,胡霁色皱眉道,“身子不舒服啊?” 杨正露出了一个极力隐藏,但还是有点得瑟的笑容:“说是可能又有了,但还是不确定,这两天晨起吐得厉害……” 胡霁色瞥了他一眼,心想他还是很老实的。 作为一个专业大夫,虽然不是男科,但也知道男人私生活检点,这备孕成功率就高的道理。 当然,这话她死也不会说出来,不然得把杨正吓得这辈子都不敢再见她。 “行,我待会儿就去瞧瞧。” 杨正领了她到了衙门,调解在专门的办事署,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个掌笔墨的文吏在那等着了。 为了避嫌,杨正没有跟着进去。 那无赖胡霁色看见了,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着人还算齐整,只是眉眼之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猥琐和油腻的气质,和他的年纪倒是不大相称。 “哟,咋这家就派个小姑娘来啊?” 说着,他一边用一种非常猥琐的眼神上下打量胡霁色。 要是一般的小姑娘,可能已经臊得不敢抬头了。 可胡霁色是谁啊,随他看,还冷笑了一声。 这时候,捕快带了徐大柱过来。 在牢里呆了一天,他下巴上长了一圈青青的胡子渣,人显得很阴沉。 胡霁色站了起来:“老姑父。” 徐大柱看了她一眼,道:“你一个小姑娘,来干啥?” 胡霁色道:“我爹不得闲,让我过来的。您坐吧。” 徐大柱就坐了下来,似乎有些口渴,把桌子上的茶水饮了一干二净。 那文吏就道:“既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徐大柱,路文斌,你俩是邻居,发生了争执和口角。这位是小胡大夫,路文斌你说胡大夫推搡了你至你受伤,小胡大夫替她父亲过来的。” 路文斌立刻道:“可不是?瞧瞧我这胳膊,大夫说这几天都下不了水,也写不了字。我一个读书人,还等着考功名呢。少看了这几日书,回头要是没考上,我可得赖你们!” 徐大柱怒了,道:“有什么你冲我来!别当我不知道,你天天花天酒地的,考得上个龟!” 路文斌就立刻看向那文吏,道:“大人,你可瞧见了啊,他不但拿刀砍我,还咒我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零一章 等着赔死 这人和胡宝珠私通,徐大柱看见他恨不得杀了他,此时自然血气上涌。 他在桌子这头差点就蹦起来了,被胡霁色挡了一下。 路文斌立刻就大叫,道:“您看见了您看见了!在衙门还要动手呢!” 文吏也有些恼火,道:“徐大柱!你想干什么!给我老实点!” 徐大柱脖子上青筋都暴了出来,要不是胡霁色拦着他,他可能真的就不管不顾地过去揍人家了。 路文斌心里盼着他动手,只要他有一个动手的动作就行。 当场就站了起来,探长身子往前凑:“大哥,做人不能那么冲动,有话咱好好说,咱俩家毕竟是邻居,我和你媳妇关系也不错……” 说这话自然是为了刺激徐大柱,而且他越靠越近。 没等徐大柱动手,就听胡霁色当场尖叫了起来。 “你干嘛!你干嘛靠我那么近!” 说着一个耳刮子就抽过去了,把路文斌整个打得懵掉了! 他立刻道:“大人,您可看见了啊!这小泼妇又跟我动手了!” 胡霁色就站了起来,道:“大人,这人品行不端,在外头名声一直就不好,突然这样靠过来,我害怕!我还是个没出阁的大姑娘,我是下意识的反应!” 路文斌气道:“你在官府就敢打人,得坐牢的知道吗!” 胡霁色道:“我要告他调戏良家妇女!” “你……” 那文吏头大如斗,连忙道:“路文斌你给我坐下!大老爷们儿,像什么话!” 路文斌气恼地道:“我不调解了!我要告她去!告他们一家子!” 文吏不可置信地道:“你就为这个,要告一小姑娘?” 路文斌啐了一声,道:“你觉得这事儿小是不?可我不觉得小啊。她违法了不?违了吧?只要违了法,再小的事儿都能告!” 说完,他狞笑着看着胡霁色,道:“你要是现在给我磕个头认错,叫我一声好哥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徐大柱火了,道:“路文斌,你敢要点脸吗?” 路文斌笑咪咪地道:“你别这么说,这么说有辱斯文。是大夏律法上这么写的,在衙门里动手打人,打了板子还要坐牢的。” 文吏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道:“别以为你识两个字儿就了不得了。” 路文斌立刻道:“大人,你这话可不敢乱说啊。我听你这口气,你是偏向他们呢?” 胡霁色烦躁地挥挥手,道:“你是说你不调解了是吧?” 路文斌笑道:“咋,你先给磕头道歉,咱再说说你家的事儿。” 胡霁色看了徐大柱一眼,道:“老姑父,我的意思是,这事儿不用谈了。” 金为然去寻过他,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他对金为然那些说法都提不起兴致。 他现在已经万念俱灰,只等从牢里放出来,就要去和路文斌同归于尽。 今儿到了这里,也不过是给大舅哥一个交代而已。 但看到这路文斌还攀咬着大舅哥家不放,他又精神了点。 他道:“听你的就是。” 胡霁色对文吏道:“大人,我们这趟来,不是来商量我们要不要赔他的钱,是商量他要不要赔我们的钱。” 路文斌听了就笑了:“你疯了吧你?” 胡霁色没搭理他,只对那文吏道:“他踢坏了我老姑家的门,推搡之间还伤到了爹,这都不算了。只是,开口闭口占我老姑的便宜,这个要坏了我们名声,要赔我们钱的。” 路文斌本来挺机灵的一个人,听到这话倒是笑了,道:“胡宝珠?她还有什么清白不清白的……” 胡霁色对文吏道:“您听见了,就像这样,张口闭口毁一个小媳妇的名声。我们家是要正正经经地告他的。” 那文吏下笔如飞,快速地记下了。 路文斌一看这样,就知道她必定是得了高人指点。 他立刻指着自己胳膊上的伤道:“听你胡说,大夏律法,以见伤为准。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身上可是挂了彩的!而且我是为了救人,徐大柱要杀媳妇!” 胡霁色看向文吏,道:“大人,是这样的吗?” 文吏的表情有些尴尬,道:“如果确实是……这见血和不见血也是两码事。按照我们罗大人的意思……” 他没把话说完。 这意思就是告诉胡霁色,衙门办案,以验伤为准。他这确确实实是验出伤了,所以就比较难办。 罗大人的意思是赞成道个歉,赔钱调解。 这个路文斌虽是个无赖,但却是识字读书,懂一点大夏律法。而且他在罗大人那说的特别好,说不要赔钱也行,但这家人态度必须好,一定要道歉。 罗大人也有点被他说动的意思,天真地以为真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路文斌自然也知道自己这点小把戏能得逞,所以他此时看着胡霁色,就很得意。 胡霁色道:“大人啊,这事儿不能和解,和解了,我老姑父岂不是真的杀妻?分明就是夫妻俩口角罢了。再有,他凭什么说我们伤了他,有证据吗?” 路文斌都呆了,道:“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徐大柱那刀都架在他婆娘脖子上了,你跟我说是夫妻口角?” 胡霁色诡异一笑,道:“自家事自家知道,他们夫妻俩感情一直不错,这么会杀妻?你说杀妻,证据呢?我老姑身上,有伤口没有?” 路文斌当然知道徐大柱肯定是杀妻,因为胡宝珠给他戴绿帽子。 可这事儿他欺徐大柱和胡家人不能明说,那他自己就能了? 自然,也是不能的。 “还有你手上的伤,是你冲过来的时候受的伤,还是我老姑父动手的?你自然要说是我老姑父动手的,但你有证据吗?” 说完,胡霁色推开了椅子站了起来,道:“大人,都记下了吗?” “没有杀妻,不是主动动手,要反告路文斌,调解不成。行了,都记下了。” 胡霁色笑了笑,对路文斌道:“我已经请了最好的状师,花多少钱也不会让你沾一文。你等着赔个倾家荡产,不然就牢底坐穿。下辈子再去考科举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零二章 下定了决心 被胡霁色这么一闹,徐大柱杀妻的罪名都有待商榷了。 胡霁色领着他去前头办了一下手续,直接把他领了出来。 罗大人亲自过来了一趟,见状就对徐大柱道:“你先回家歇两天,把这事儿了了再来吧。” 也没说不让他再回衙门做事儿了。 旁人听了可能会松口气,但徐大柱的样子看起来也还是蔫蔫的,似乎对这些已经不在意了。 罗大人叹了一声。 因为是胡丰年介绍的,他对这个仵作也是格外关注。 进城才两年多,学得快,肯吃苦,不抱怨,下头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他手下有个老手艺的仵作师傅,已经动了心思想把自己的衣钵传给他,按理来说应该前途不错。 可大约是做事认真的人也容易偏激,不知道他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回吧,回吧。”罗大人道。 徐大柱朝罗大人拱了拱手,就先走了。 胡霁色领着他出了衙门,道:“老姑父,您要不要跟我回一趟乡下?” 徐大柱没吭声。 胡霁色看了他一眼,道:“老姑一口咬定那是你的孩子。” 徐大柱道:“说谎说得多了。” 胡霁色也无奈。 她最终道:“这事儿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纠纠缠缠的,也应该有个结果。您下半辈子总不能就这么过下去,总得想出个办法来。” 要按照胡霁色的性格,出现了麻烦,总要想办法去解决的。哪怕实在解决不了,也得有个折中的方案才行。 像徐大柱这样,完全听之任之,让自己每天这么痛苦地过下去,她也受不了。 但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年纪也不大,说什么徐大柱也听不进去。毕竟,胡丰年跟他说他都听不进去,何况是妻侄女。 见他不吭声,胡霁色就道:“您不说话,我就自己做主了。我寻思着,您得先跟我回去一趟,给我爹个交代。然后,等金状师把这边程序都走完了,您再回来。” 徐大柱就像个木头人似的,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 但胡霁色去看望过胡麦田以后,他还是跟着胡霁色回去了。 …… 等胡霁色和徐大柱回到家的时候,胡宝珠还被关在厨房里。 当时安南儿远远地就迎了出来,看到徐大柱,又有点害怕地退了一步。 胡霁色道:“我爹呢?” 安南儿道:“在里头…… ” 徐大柱听了,也没二话,自己就去了小药房。 安南儿拍了拍胸口,道:“看起来比以前还要凶了些。” 胡霁色哭笑不得,道:“胡说八道,不还是这样。” 安南儿挽着她的胳膊,道:“嗨,我挺会看人脸色的,你还别不信,他看着真比以前凶了。他家那事儿怎么样?” 胡霁色就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然后道:“让状师去处理了。” 安南儿听了咋舌,道:“给人家戴了绿帽子,还不夹着尾巴做人,我也是头一回见。不过吧,能请状师也是省事。” 说着她又笑道:“这样看来还是得有点闲钱在手上还行啊。” 胡霁色瞥了她一眼,道:“你少买些猪蹄吃,也能省下不少钱。” 安南儿的神情瞬间变得纠结了起来。 最终她痛定思痛,道:“我就那么点收成,从牙缝里也省不出什么来。正所谓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胡霁色顿时要笑倒,心想,果真还是舍不得猪蹄。 但笑归笑,她还是把安南儿叫到了一边,问了她昨天家里的情况。 安南儿道:“起初是又哭又闹,可后来渐渐没了力气。叔倒是让我送点茶饭进去的,但她也倔,说是饿死也不吃,要叔担上人命,还是一尸两命。”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道:“前头我给她送饭她可都吃了,什么饿死也不吃,那也要她饿的死。” 安南儿道:“后来还是老屋那边的于妈过来了一趟,说是老爷子气得痰迷了,又劝叔说,如今地凉,别真弄出事儿来。叔这才叫我给她松了绑。” 于妈就是当时胡霁色买来伺候老胡头和孙氏两口子的婆子。 胡霁色道:“老爷子来闹了也没用?” “没用,叔是下了狠心的”,安南儿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害怕,“老爷子被叔直接给架了回去。后来村长爷爷都来劝了,说是不能闹出人命……” 胡霁色就觉得牙疼,道:“传开了?” “本来是没有的”,安南儿无奈地道,“她自己嚷出来的。” 胡霁色:“……” 虽说虱子多了不怕痒,但徐大柱实惨。 “本来那个徐寡妇还想来要我们赔钱的,被叔直接赶走了。”安南儿又道。 她实在是很后悔昨天留了下来,被吵得猪蹄没吃好,还总被人吵出去骂架…… 要说她这辈子,大人物也见过不少了,但看到胡丰年生气的那个样子,还是害怕。 “霁色啊,你说这事儿咋整啊?那婆娘是狗改不了吃屎,这日子可咋过下去。” 胡霁色也很茫然:“不知道啊。” “这回弄好了,我觉得她还要因为这事儿被撵回来的。”安南儿道。 胡霁色哭笑不得。可不是嘛,都进了城了,按说大家都不熟,这才两年,她就已经“认识”了那么多新人了。 “等等看我爹这么想吧。” 说着,她让安南儿在外头等着,自己轻手轻脚地开了小药房的门,进去了。 “休妻吧。” 刚进去,就听见这么一句。 是胡丰年说的。 听到有人从外头进来了,胡丰年抬起头,见是胡霁色,倒是没说什么,让她在这儿呆着了。 胡霁色轻手轻脚地走到一边,找了把椅子坐下。 胡丰年继续道:“是我对不起你,让你摊上这样的事儿。等这事儿了了,你就休妻。嫁妆我们不要了,另外再赔你一些,你另外娶个媳妇。” 徐大柱没吭声。 胡丰年因为他是担心胡宝珠,就又道:“宝珠我给她送庵里去,饿不着冷不着,就这样吧。” 要说,这娘家人强烈要求和离的,据对是头一回。 可徐大柱一直不答应。 胡霁色寻思着他这次是不是也…… “不用赔了”,徐大柱哑声道,“这两年我攒了些钱,嫁妆我给你们还上。”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零三章 男人的心 最终徐大柱松口肯休妻了。 他平时木讷少言,这次竟然一口气说了很多。 “大约是打从心底里瞧不上我,所以才一直找男人。既然这样,做夫妻也没什么意思。” “大哥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本来就是个抬棺材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家。你给我谋了一份这么好的工,也算是给了我一个前程。” 胡丰年有点意外他这就想明白了,但终归还是松了口气。 “旁的你不用管,这次的案子我们家看着处理了就是。你在家歇几天,然后回去好好上工。” 徐大柱坐在那僵了半晌,忽而眼眶有点红。 然后他道:“好,谢谢大哥。” …… 那天直到夜里,确认徐大柱已经离开了胡家村,胡霁色才去告诉胡宝珠。 “老姑父答应休妻了。” 胡宝珠愣了一下:“啥?” “爹说会把你送到附近的慧慈庵去,到时候多捐些香油钱,不少你吃不少你穿。等你生娃我会亲自过去…… ” 胡宝珠猛的就打断了她:“徐大柱呢?!” “走了。”胡霁色道。 “走了?!” 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 胡宝珠立刻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就要追出去。 “别追了,都走了整个时辰了。”胡霁色淡淡道。 “你干啥要放他走?!你去把他给我找回来,让他跟我说清楚!” 她扑过去要抓胡霁色,胡霁色灵活地躲开了。 “你可悠着点,别撞出事儿了,这孩子没爹,也不会有人心疼了。”胡霁色冷冷道。 “谁说没爹?”胡宝珠气道,“徐大柱,徐大柱就是他爹!” 胡霁色道:“我跟他说了,他说你说的谎话太多了。” 说过什么谎? 之前和白傲天搞到一起,说自己是去上药的。 无论在城里还是在乡下,都和人肆无忌惮地通奸,甚至连邻居都搞上了。 每回,她都有借口吧。 到了现在才被休了,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这原本就不是她说谎说的好,而是徐大柱一直在忍。 想到当时徐大柱那发红的眼眶,胡霁色就知道,是不是他的,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胡宝珠突然大哭起来,道:“凭啥他说休妻就休妻?!叫他把我的嫁妆都赔过来!” “他说都赔。”胡霁色淡淡道。 胡宝珠就跟疯了似的,哭了一会儿突然冷静了下来,抹眼泪道:“敢跟我提休妻,我看他到时候怎么求我!” 胡霁色:“……” 只见胡宝珠突然变得信心十足,道:“等着瞧吧,和离就和离,就他这样的,还能娶得上啥?到时候他要是回来求我,我可告诉你们,你们谁都别劝我!我死也不会再跟他一块儿过!” 胡霁色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就出去了。 “咋还把我关在这儿?!你们放我出去!哪有你们这样的娘家人,天天撺掇着人家小两口和离的?” “有这样一个爹,胡霁色我看你以后嫁不嫁的出去!” “回头别是骗人家一笔彩礼钱,你爹就让你和离了吧!” “一家子黑心肝的,自己成天吃香的喝辣的,给我一个有身子的女人吃那破玩意儿…… ” 她在柴房骂骂咧咧的,后来是胡丰年出来了,提着打棍子要进去揍她,她哭了两声,就安静了。 大晚上的,胡霁色和安南儿躲在被窝里听动静,听到这儿就吓了一跳。 安南儿小声道:“不会把她给打死了吧?” 胡霁色道:“瞎说什么呢,我爹是这种人么。” 安南儿在被窝里翻来覆去。 胡霁色不耐烦地道:“你要是不放心你就看看去。” 安南儿道:“我哪儿不放心啊,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吧…… ” “嗯?”见她停顿,胡霁色问了一声。 “你说真能像她说的那样,徐大柱还回来求她吗?” 胡霁色道:“不知道。我那老姑父是真痴心,这绿帽子都戴成这样了,不是也忍到现在了?” 安南儿突然道:“我觉得不能。” “怎么说?”胡霁色打了个哈欠,道。 安南儿道:“男人这玩意儿,你还小,不知道。疼你的时候是真疼,真翻了脸,那就真是郎心如铁了。” 说到这个,胡霁色突然想起了沈引说的话。 她道:“南儿,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安南儿笑了一下,道,“嗨,我还怎么打算啊。还不知道朝廷那边什么时候来拿我呢。” 胡霁色道:“如果不来呢?” 安南儿道:“怎么会不来?安家现在不是在京城守城门吗?那就是还不能杀,总还会有事儿。” 胡霁色有点惊讶,她是指着安家死呢? 但转念一想,安家也没在乎她的死活,她现在确实也前程未卜。 胡霁色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以后还想嫁人吗?” 安南儿笑道:“我当然想啊。如果你这顺利,你可要给我求求情,让我改名换姓,回头给我指婚出去。” 胡霁色低笑了一声,道:“那你喜欢啥样的?” 安南儿想了想,突然脸红地道:“你就照着三爷那样的给我找吧。” “啥?!” 这下胡霁色的瞌睡虫是全都醒了:“你喜欢那样的?” 安南儿羞得钻进了被子里,胡霁色连忙把她拽了出来。 “真的啊,你看上小红了?”胡霁色且惊且笑,道,“他可比你还小呢。” 结果她愤愤地道:“难不成我就得配那种老头子吗?” “那倒不是……” 胡霁色再闹她,可她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了。 最终胡霁色只得自己躺回去睡了。 就这样,胡霁色还觉得可逗。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家养的一只刚成年的小公狗竟然就有异性喜欢了…… 她越想越好笑,道:“什么叫照着他那样的找?干脆就把你撮合给他好了?” “啊?又做妾啊?”安南儿把头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非常有原则地道,“我这辈子都不再给人做妾了。” “做妻不行啊?谁说做妾了”,胡霁色踢了她一脚,“瞧你那点出息。” 安南儿憨笑了一声,道:“嗨,他以后要做亲王的。我哪配啊…… ”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零四章 当初不教好 隔天一早,胡丰年就赶了马车出门,临走之前交代胡霁色:“让你娘给你老姑做顿好的。” 胡霁色就明白了,让兰氏刚做好的卤肉拌了一小碗面,再配了好几个肉菜,甚至大早上地给她炸了些肉丸子。 分量都不多,但花样很多,看着很有胃口。 然后把胡宝珠从柴房请了出来,让她先去把早饭吃了。 胡宝珠只当这家人是良心发现了,冷哼了一声,颇为高傲的样子。 她是真饿,这几天在柴房里,胡丰年只让人供粗茶淡饭给她,她又时常发脾气乱摔乱打的,根本就吃不饱。 胡丰年不在,她倒是放松了很多,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半饱,才开始说话。 “你回头啊,去城里给我递个信儿。要休妻也得当我的面好好说清楚。”她一边啃鸡腿,一边嘱咐胡霁色道。 胡霁色抬了抬眼皮,道:“那我哪叫得动?再说了,人家都打定主意要休你了,何必去自讨这个没趣。” “你知道个屁!”胡宝珠一拍桌子,道,“成亲之前我就跟了他,是为他弄坏的身子,他若是敢休了我,这辈子就不得好死,死了也下十八层地狱,来世也做猪做狗!” 胡霁色头疼地道:“好好好,你别在这儿当面锣对面鼓的,多吃点吧。” “哼”,胡宝珠一边啃这鸡腿,一边道,“要我说,你家也忒不够意思。都是姓胡的,我在城里那过的是什么日子?徐大柱挣那点钱还不够喝风。去年过年,瞧瞧你们,腌菜也好意思往我们家送!” 胡霁色道:“不是给你们送了不少肉吗?” “够吃几顿啊?”胡宝珠道,“你们自个儿可是顿顿不缺的。” 胡霁色被她说得都笑了。 您是我爹啊,还是我妈啊,还是我生的啊? 都姓胡怎么了,都姓胡,我就得养你了? 不过她没跟胡宝珠计较。 趁着胡丰年还没回来,就让她先痛快痛快吧。 胡霁色从来都不会对她这个做姑姑的有半点尊重,要打要骂都能上。 但她这一反常态的老实,倒让胡宝珠愈发地得意了起来。 边吃边骂,倒让她胃口都好了不少,也多吃了不少。 等她吃完了,胡霁色就道:“回家瞧瞧去吧?” 胡宝珠就又骂道:“有你们这样的吗?把我从城里掳了回来,连家都不让我回!说出去,谁不说你们一家子都是禽兽!” “是你大哥干的,可怪不得我们”,胡霁色无奈地道,“都是姓胡的,我们是禽兽你是啥。” 她还要再说什么,胡霁色推了她一下,道:“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回去吧。” 胡宝珠道:“我现在出来了,我还怕你们?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找了你爷来,等你爹回来了,正好一起出了气!” 说着,她这才得意洋洋地走了。 这一波操作,她自己是没明白,安南儿是看懂了。 等她走了,安南儿就哆哆嗦嗦地走过来了,问:“霁色啊,这咋看着像是断头饭啊?” 胡霁色看了她一眼,道:“给吃顿好的就是断头饭了?那你天天在我家吃香的喝辣的,咋只见你脑袋底下脖子上还多长了一圈肉呢?” 虽然她是开玩笑的口吻,但安南儿还是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这货是要倒霉了。” 她说对了。 胡宝珠回了娘家去,找自己的爹哭了一通,然后又是埋怨又是哭诉。 父女俩正商量着要怎么报复胡丰年,然后胡丰年就带了人回来了。 胡丰年是先去村长家,和村长商量过了。 然后村长家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全都来了,连同早就说好的左邻右舍。 刚过了午时,村长家的三个儿媳妇就上了门,直接把胡宝珠从家里拖了出来。 这些事,村长家,左邻右舍,甚至连于妈都是知道的。 可竟只有老头子啥也不知道,在于妈把早就收拾好的胡宝珠的行李拿出来的时候,他又惊又怒,直接给了于妈一个大嘴巴子。 “你,连你都跟他们算计好了?!” 小张氏和两个妯娌已经利索地把胡宝珠给捆了就要抬上马车。 旁边还站着两个比丘尼,一直拿着手串念着“阿弥陀佛”,这是慧慈庵来的。 看来胡丰年是铁了心要把她送到庵堂里去了。 “爹!爹救我!我不去做尼姑!我不去做尼姑啊!” 老胡头冲到胡丰年跟前儿,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胡丰年也不躲,就生受着。 “老大,你这是要我死!这两个都是幺儿幺女,你把老四弄去坐牢了,现在又把宝珠送去做姑子!你还要不要我活了,你还要不要我活了啊!” 一边说他就一边疯狂地打自己的大儿子。 老村长和其他邻居连忙走过来拉住他。 “老哥哥,这也是为了宝珠好,她这样的,要是一直不改,这辈子也就没活路了。”村长劝道。 老胡头是发了狂,疯起来谁都打:“你说的好听,你咋不把你自己的娃娃送寺庙里去,送庵堂里去?” 老村长心想我家几个娃娃都是正派人,何至于此? 不过他也理解老胡头的心情,只拉着他道:“丰年这也是为了宝珠好,你做老的,也得为孩子长远想想。” 胡汉民就劝道:“是啊,叔。再说,家里还有霁色丫头没嫁呢,宝珠这么胡闹,连着家里的姑娘名声都不好了…… ”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老胡头就更要发狂了。 胡宝珠抵死不肯上马车,一直哭着喊着要她爹救命。 老胡头瞪着胡丰年,目眦欲裂:“你是为了你自己的闺女,要我的闺女死啊!好,好!你咋不先杀了我老头子哪!你来先杀了我老头子啊!” 不管他怎么说,胡丰年都不为所动。 最终胡宝珠还是被摁进车里去了,胡丰年亲自驾车,眨眼的功夫就去了老远。 老胡头终于挣开旁边两人,追着那马车就跑,跑得鞋都掉了一只也没停下来。 “珠啊!我的宝珠啊!” 众人追上去的时候,就看见他已经跌坐在地上,悲痛欲绝地大哭了起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零五章 这事儿交代了 胡丰年跟着马车去了慧慈庵。 村长家的三个儿子,还有村里的好多人,都在村口劝那伤心欲绝的老胡头。 眼看着实在是没人了,老村长只能把胡霁色给叫了回去。 “你家的事儿你爹也没说清楚,只说你老姑闯了祸叫人休了,要送庵堂里去。我也没多问,是顶着天雷帮着你们。丫头,你可得给你四爷爷一个交代。” 其实胡宝珠这次在城里,大概出了什么事,他们都知道点细枝末节的,只是底细不甚清楚。 今天胡丰年过来找他们帮忙,他们真是凭着对胡丰年的信任出的手。 可当着人家亲爹的面,把人家姑娘捉庵堂里去可不是什么小事。 他作为村长,一个不好,不但要遭人怨恨,还要被村里人戳断脊梁骨。 胡霁色道:“四爷爷,这事儿我和四奶奶说吧。” 他老两口都在,此时就诧异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最终老村长站了起来,道:“行。” 等他出去了,村长夫人就对胡霁色道:“丫头啊,你到四奶奶身边来坐下。” 胡霁色就过去了。 村长夫人道:“别怪你四爷爷急,非逼着你一个丫头说那些腌臢事儿,实在是这事儿不能马虎。” 胡霁色道:“我自是知道的。” 她就把胡宝珠出轨,然后奸夫上门,差点让徐大柱丢了饭碗,还要去蹲大牢的事儿都说了。 “我不知道那天我老姑父是真要杀她,还是吓唬吓唬她。但我爹觉得她这样下去不行。要她改,她也不能。回头别真叫人给杀了。” 所以送到庵堂里去修修心,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村长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可就一样,她肚子里不是还有娃娃啊?” 胡霁色的脸色不大好看,小声道:“我爹说,我老姑父进城之后就没碰过她。” 村长夫人:“……” 或许应该说成亲之后就没碰过吧,谁知道呢。 “可我老姑说,是那天我老姑父吃醉了,不记得了。” 村长夫人的脸都青了,道:“说这鬼话,谁信啊!” “我爹原是想要狠狠心把孩子给打下来,但想着孩子终究是无辜的,还是没下得去手。这孩子要是生下来,徐家怎么做人?好在我老姑父是想通了,肯休妻了。” 话说到这份上,村长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都是胡家村的人,是什么样,村长夫人能不知道? 当初胡宝珠在村里的时候,就因为行为不检点,叫那徐大柱打得死去活来的。 没想到这么打,进城之后还不老实。 这次把刀是架上脖子了,说是吓唬吓唬她,可谁知道呢? 若是不分开过,这肚子里还有个娃娃,更受不得那莽汉子拳打脚踢的。 回头人别真死在城里。 村长夫人叹道:“我都晓得了。” 胡霁色也跟着叹气。 村长夫人道:“回头跟你四爷爷商量商量这事儿怎么弄,你先回吧。” “诶”,胡霁色站了起来,道,“我爷那,还得请您和四爷爷想想办法。” 这也是天字号第一件的头疼的事儿。 不管怎么说,生父尚在,做大哥做出这种事,总是要被人数落的。 更别提老胡头向来是个坑,他绝不会谅解大儿子,只会不停地在后头给大儿子使绊子。 村长夫人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头绪,有些忧愁地挥挥手,让她先回去了。 …… 那天之后,果不其然,老胡头就天天站在胡霁色家门口各种破口大骂。 胡丰年是无所谓,反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把胡宝珠接回来的。 全家人都默认了不搭理他,随他又吵又闹的。 老头子精力不济,加上天越来越冷,吵了一阵子又没动静了。 就是他之前嫌得要死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的于婆婆,最终还是得靠着人家伺候过日子。 冲这事儿,胡丰年交代胡霁色:“把于婆婆的月钱涨个一倍,今年过年的,封个大点的包。” “知道了,爹。”胡霁色笑道。 如今胡家身价不菲,属于乡村藏富人家。 每年作坊的进项,加上城里铺子的进项,每年都有个四五千两的。 他们家不买地,专门在城里买铺面,就是为了不露富。 毕竟土地就在村里,大家都知道。但铺面在城里,一般人只知做生意的是谁,也不知铺主人是谁。 家里有了钱,他们的日子倒还是像从前那样过,一年到头吃好喝好,自家人也花不了几两银子做日常开销。 只不过家里上上下下,心头多少都比较宽松。 比如胡丰年,自己身上平时一文钱都没多,但说给于婆婆涨钱的事儿,他也不含糊。 这天是他在考校胡霁色和小茂林的功课,考完了以后说起的于婆婆的事儿。 胡霁色坐了下来,笑道:“爹,我听陆大人说,城里年后要开放医考。” “嗯?”胡丰年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呢?” 朝廷突然颁了法令下来,为了民生,以扬州城为试点,开放医考和医学。 浔阳城虽够不上开放医考点的资格,但据说很快会通行下来办医学院。 医学就是小的是像茂林那么大的孩子,就可以像其他学子一样入学了。 年后开放的医考,是大夏要取的第一批医学先生,据说按童生和秀才的功名算,考上之后也有专门的官府文帖和编制,也可免赋税。 最大的区别就是医考的秀才官运有些限制,只能走医疗体系往上走走。 胡霁色笑道:“爹,您去医学考个秀才吧?现在只开到秀才,说不定以后咱们还能考个状元。” 胡丰年听了也笑了,道:“这消息是早就有的,我倒也在想这个事儿。以后做大夫的,恐怕没个功名在身是不行的了。” “只要考上医考,您就可以带好多小徒弟了。”胡霁色笑道。 他们父女俩整理了很多材料,很多医学案例,却只能按在家里,一直觉得很可惜。 能开放医考,也是他们的一个机会。 胡霁色笑道:“到时候我爹去教书,茂林再去考医学,说不定还能轮上爹教茂林呢。” 小茂林听了也有些激动,道:“爹,年后就去考吧!” 胡丰年也笑了,道:“迟早是要考的,行,我年后就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零六章 首开女医目 都说老皇熬不过新年,但新年过后,京城并未传来老皇驾崩的消息。 等这年过了,大年初三的时候,胡丰年和胡霁色两人就一块儿进了城,一则给城里该拜年的都拜年,二则也跟罗大人打听一下医考的事情。 说拜年,有名淑坊的各位掌柜,有杨家,还有罗大人那。 陆大人那原本不好去攀关系,但因为年初二的时候陆大人派人送来了年礼来,少不得又要去拜会拜会。 但胡霁色觉得,这事儿还是得跟罗大人打听。因为罗大人亲近,加上罗大人为人耿直,也不会说什么似是而非的话。 等该拜会的都走了一圈,父女俩提着礼品去了罗大人家。 大年初三,衙门沐休,罗大人的媳妇带着孩子去走娘家了,他因为还有些公务倒是留了下来。 因此,他家院子显得比较冷清,只有一个老管家和他自己。 要说在大夏做官,不贪的话,也确实是清水衙门。 地方级的县令,朝廷分了官邸,但终究不是自己的房子,迁任之后便要还回去的。 罗大人现在住的院子,还是他自己通过内部消息,有犯罪商贾的家产拍卖时,他便宜买的。 “胡大哥,霁色,你们来了啊。” 他听到动静,自己从书房迎了出来,满脸的笑容。 过了个年,罗大人也吃胖了一点。 胡霁色提着礼物上了前,笑道:“给您拜个晚年,祝来年浔阳城风调雨顺,大人官运亨通。” 罗大人哈哈大笑,道:“知书识字的丫头就是不一样,说的话都特别可心。” 他从袖子里拿出三个红封,笑道:“大的归你,两个小的,带回去给茂林和麦穗。” 胡霁色笑眯眯地接了。 胡丰年又拿了红包给他家的两个孩子。 然后三人进了书房去坐下了。 罗大人笑道:“你们不来,我也正要去找你们。扬州医考的事情听说了吧?” 胡霁色连忙道:“听说了,就是为这个而来的。” 罗大人笑道:“胡大哥打算去考?” 胡丰年笑了笑,道:“不考不行了。只怕日后这做大夫的没个文帖在身上,倒叫人看不上了。” 罗大人道:“你俩可以一起去。这医考还有女医分目的。” 胡霁色惊了一下:“啊?女医?” 罗大人道:“朝廷专门下的圣旨,鼓励平民家的女子去学医,所以专门分了个女医目出来。” 胡霁色还是愣愣的,道:“会有人去吗?” 罗大人道:“医疗这一块,是百年民生。谁家没个体弱的老母亲,谁家妻子姑娘又都不生病的?纵然现在不大被接受,只要朝廷有意推广,总会有有所成效的一天。” 胡霁色却想到,千年来朝廷从来没关心过这方面的问题,现在突然…… 想到现在摄政的是谁,她心下了然,不由得低下头,露出一点点笑容。 现在听到开放医考的消息的时候,她就怀疑是他的主意,只是不敢确定。 如今听说还开放了女医目,那必然是他的主意了。 罗大人道:“过了二月二就可以报名,二位可都要来啊。以你二位的才学,指定能一举夺魁。到时候,也是我们浔阳城的荣耀。” 胡丰年笑着看了胡霁色一眼,道:“回去该加紧读书才是。” “知道了,爹。”胡霁色笑道。 她又跟罗大人打听了一下考试的类目,现在分目比照太医院来分,也就是俗称的十三科。 所谓十三科,就是大方脉、小方脉、妇人、疮疡、针灸、眼、口齿、咽喉、伤寒、接骨、金镞、按摩、祝由。 胡丰年决定选择大方脉,解释一下,整体就是比较接近现代专门给成年人看病的内科。 大方脉是最难的一目,全靠望闻问切,但胡丰年底子非常扎实,肯定没有问题。 胡霁色对胡丰年道:“要不,我选接骨吧?” 这下连罗大人都觉得稀奇:“你不选妇人,选什么接骨?” 胡丰年最是知道自己的闺女,无奈地道:“她手艺好,但底子太薄,怕考不过人家。霁色,你就选妇人,回家好好看看书,今年考不上,过几年再考。” 罗大人笑道:“不可能考不上的。朝廷非常重视女医目,约莫报名的人不会多,霁色怎么都能挣上一个女童生。” 也是。 但胡霁色挣扎了一下,道:“我还是想考接骨,先混个功名……” “考上了,你是有机会医学堂去授业的。你去教人骨科?”胡丰年反问。 不行,她要去教人家做剖腹产! 胡霁色犹豫了一下,道:“二月二过了就要报名了,那爹您可得给我好好补补。” 罗大人看得稀奇,道:“我只当霁色这丫头已经是神医,竟然还会发虚?” 胡霁色有点尴尬,道:“我这……理论不大行,切脉这种最基本的,也做的不大好。” 如果考试,肯定从这些基础的东西开始考吧。 胡霁色总不能上去就说,我能把人剖了缝回去…… 毕竟正经的考试来着,总要先考理论,以后说不定能考临床。 当下胡霁色拜托罗大人帮着打听这次考试的一些细节,比如出题的是谁,主考的是谁等等。 然后父女俩就告辞回了家。 …… 路上,胡霁色挤在马车前头和老爹一起坐,一边笑道:“爹,咱家现在钱也有了,人也有了。要添个功名,可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好事了。” 胡丰年道:“朝廷开了女医科,你要继续往上考。” 胡霁色愣了愣:“啊?” 她没想到胡丰年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竟然会有这种规划。 按说,考个女童生,已经很了不得了。将来能考个秀才,在大夏绝对也属凤毛麟角了。 胡丰年扭头看了她一会儿,眸中有些期待和鼓励,笑道:“你要继续往上考,考了秀才不算,以后开了医举,你就考医举。医举考完了,再考进士。” “爹……”胡霁色愣愣的。 “你要成为这大夏女医第一人,将你所学所知,倾囊授于天下人,让百姓免于病弱之苦。” 医学知识流通不畅,一直是胡丰年的心病,故而他有此愿。 胡霁色笑了,道:“嗯!不管到多少岁,我都会继续考。爹您看着,回头我考个状元给您看。” 胡丰年也笑了,道:“爹知道你可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零七章 老爹太骄傲 接下来的一个月,胡霁色都闭门读书。 罗大人那边送了消息过来,这次主管的监考,是太医院直接派下来的,叫窦慈乙。 有趣的是,这是个熟人,是当时在行宫的时候,宣仁帝带的那一大群太医中幸存的那一个。 不过他是主考官,估计不会有打照面的机会,胡霁色也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 父女俩互相监督互相学习,当然,大多数时间是胡丰年在给胡霁色恶补理论。 越学,胡霁色愈发觉得,胡丰年的底子是真扎实…… 难怪古代医疗条件这么差的情况下,他还能有这个水准。 不客气地说,就他的底子,胡霁色觉得比当时在行宫见过的那些太医都不差。 …… 二月二过后,报了名,取到了识认官结印。 看这文书的精致程度,就知道朝廷对这事儿是真的很重视。 村里对这事儿也很重视。 三月份的时候,胡丰年和胡霁色父女俩要去扬州考试,村长还特地摆了一桌酒给他们践行。 那天晚上正好是十五,月亮很圆。 酒过三巡,老村长人已经有些微醺。 他拍着胡丰年的肩膀,道:“丰年,你这个人,老实稳重,可我知道你有大才。当初你没有进城,是为了咱村里。” 胡丰年道:“四叔您放心,考完了,我还回来。” 老村长连连摇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不该再耽误你的前程。你四叔是个泥腿子,可也知道,朝廷办这医考,日子久了,这做大夫的没个文书傍身是不行的。” 到时候,大夫就 会分为有功名和没功名的。胡丰年这样的人物,被当成野医,实在委屈。 老村长道:“我啊,还指着你能进京,考个状元回来。” 胡丰年笑了,道:“叔,这就说得远了。我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就是朝廷开了女医目,我指着霁色这孩子给我考个状元呢。” 老村长连忙道:“这不行,丫头以后还得嫁人,要是夫家不让她考呢?总不能为了这个耽误了丫头的终身。” 胡丰年笑道:“我家这丫头,嫁谁都是低就。将来择婿,话得说在前头,不但要让我家丫头去考,还得陪着去考。不然,我家丫头不进他家的门。” 老村长听了连连摇头,道:“你啊……” 胡霁色笑道:“四爷爷,朝廷才开到院试,考状元早着呢,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赶得上。” 闻言,胡丰年就安慰她,道:“朝廷重视,一定赶得上。” 见他父女俩竟都是这样想的,老村长不由得连连摇头。 虽不赞成胡霁色继续考,但还是说了很多鼓励他们父女俩的话。 胡霁色也喝了点果子酒,回去人有点摇晃。 等她进了屋,安南儿看她这样,连忙把她扶了进去,然后打水洗脸擦手,松了头发,十分体贴。 对着那面大铜镜,安南儿轻声道:“你真要去考医考啊?” 胡霁色道:“后天我就上路了,你说真的假的?” 安南儿道:“可这事儿……二爷能答应吗?我意思是,内命妇不得抛头露面,这是祖宗规矩啊。” 胡霁色心想,你大约不知道,这医考的女医目,他是特地为我开的。 她笑道:“我爹说了,以后我还要去考状元的。到时候择婿,不但要让我考,还要陪我去考。不然的话,我不进他家的门。” 安南儿听了就打了她的肩一下,道:“胡说,你以后是要做皇妃的,还能不进他家的门。再说,二爷疼你,你何必费事考什么状元?你要著书,著便是,天下谁敢不看?” 胡霁色听了觉得好笑,道:“做皇妃这么厉害的?像我这样的,不会被那些内命妇害死吗?哪里还有这个本事著书啊。” 安南儿道:“胡说,就你还笨呢。谁要不服气,你毒死她,保管谁也看不出来。” 胡霁色:“……这世上哪有不通风的墙?” 安南儿对胡霁色是盲目崇拜,给她梳好头,道:“你当时毒那江匪,前头可是一点痕迹都没透,而且事这么匆忙。若是有时间准备,你还做不到滴水不漏?” 胡霁色摇摇头,道:“可我不喜欢做那些事儿。” 安南儿呆了呆,道:“你连这些都没想过,那以后你和二爷怎么办?” 胡霁色抬起头,道:“什么怎么办?” 安南儿小声道:“你愿不愿意……我觉得二爷都不会放你走吧。” 胡霁色道:“听你的口气,你倒很怕他?” 安南儿眼神有些闪烁,过了一会儿,才道:“是有点…… 二爷城府深沉。我觉得,他要的,不弄到手,一定誓不罢休。” 胡霁色盯着镜子里那个自己看了一会儿,道:“睡吧。” “你生气啦?”安南儿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道。 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道:“没生气,只是,我相信他会。” “会让你继续考?”安南儿愣了愣。 胡霁色笑道:“我信他。” 这话说到这儿,按说,安南儿就不该吭声了。 她看着是个爱吃猪蹄的小可爱,可在宫里被人捶打了那几年,别的不知道,但也都知道什么时候该住嘴了。 可真上了炕,她翻来覆去好久,又爬到侧身而卧的胡霁色身上。 “霁色,你别傻。”她小声道。 “嗯?”胡霁色的声音听着倒是很清醒。 “天家无情,儿女情长的,我没见过几个有好下场。前朝有个贵妃,和先帝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先帝一度要为她废后。可结果呢,还是因为娘家势大,功高盖主,落了个自缢而亡的下场。” 胡霁色回过头,道:“然后呢?” “然后什么啊?然后,连贵妃生的小公主都被远嫁和亲,下令终身不得回朝。这都是什么啊?这都是少年的爱意,已经消磨光了。” 她语重心长,罕见的认真。 但胡霁色听了却噗嗤一声笑了,道:“快睡吧。” “你怎么这样啊!跟你说认真的呢,你记住了没有?”安南儿气得踢了她一下。 胡霁色笑道:“我都知道啦。” “你就不听劝吧!”安南儿气呼呼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黑暗中,胡霁色还是笑,道:“我知道你对我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零八章 赴考大吉 三月初四,胡丰年胡霁色父女俩赴扬州参加医考。 胡汉民亲自赶了马车,送他们到了码头,然后坐船赶往扬州城。 因为两年多以前,官府大力剿匪,将原本横行于扬州浔阳一代的江匪抓的抓,赶的赶,如今江面上一片太平。 经半日水路,到了扬州。 因为带着闺女,胡丰年没舍得她受委屈,下地之后便租了一辆马车,然后定了考点附近的一个客栈。 这个客栈的住的大多数都是这次从四面八方来参加医考的人。 学医比读书可苦,有不少人都已经年纪不小了,一群人在客栈楼下热热闹闹的聊天切磋。 胡丰年去交钱的时候,胡霁色就侧耳听了一会儿。 她发现,这个时代学医的人都很注重家学,聊天的开场白都是自己是几代什么专科的啥啥的。 正听着,就有一个两个看着三十上下的男子见新来了人,主动上前来打招呼。 “这位兄台也是参加医考的?鄙人汝阳张学杨,家中是三代骨科。这位是鄙人的同乡钱直,专长是小方脉,家学已经超过十代了。” 胡丰年正取钥匙。 此时胡霁色就笑道:“我们父女俩从浔阳来,我父亲是我家中第一代大夫,这次要考大方脉。” 胡丰年取好了钥匙,也同他们打了招呼,自报了家门。 听说是第一代,那张学杨倒罢了,钱直面上倒有些鄙夷之色。 张学杨看她落落大方,觉得有趣,就笑道:“仁兄这闺女倒是很孝顺,还陪着父亲来医考。” 胡丰年道:“我女儿要考女医目。” 张学杨愣了一下:“当真有人会考女医目?” 胡霁色笑道:“既然开了女医目,这么会没人考呢?” 这时候,人群里有个坐得近的,耳朵尖听到了他们说话,连忙站了起来。 “是胡丰年,胡大夫吗?” 父女俩一起回过头看去,却见是个脸黑黑的中年汉子,一身儒袍,很是讲究。 “您是…… ” 胡霁色实在不记得自己认得这个人啊。 “您是小胡大夫吧?”那汉子连忙道,“前头我们都在议论,不知道小胡大夫会不会参加这次女医目,没想到还真碰上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他连忙道:“失礼了,鄙人蒋南山,从浔阳来,早就听说过胡家父女的大名,今日才算见到,这趟来的也不亏了!” 哦,原来是浔阳人。 胡霁色有心打听一下情况,就笑道:“不知道还有哪位同乡在,回头等我们安置好了,不如一并坐了喝个茶。” 蒋南山连忙道:“一定一定,只要胡大夫不嫌弃,我们随时有空,随时有空。” 说完他还美滋滋地搓搓手,目送着这两个父女俩上了楼。 旁边那两人看了个全程。 此时张学杨就道:“这两个人,在浔阳城很有名?” “可不嘛”,蒋南山笑道,“前头我们浔阳虫疫,可多亏了他们俩。那小胡大夫,你别看年纪小。前头浔阳首富的爱妾难产,她可是浔阳城第一个敢剖腹取子的人。” 钱直嗤了一声,道:“最多说她心狠手辣,剖腹取子有什么稀奇的。” 蒋南山面上也颇有些得意,道:“剖腹取子是没什么稀奇的,可剖腹取子之后,母亲还活着呢?” 钱直立刻道:“你蒙谁呢?!” 蒋南山愈发得意了起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我蒙你作甚?这事儿在浔阳杏林,人人皆知。而且她救的可不是无名村妇,是首富爱妾啊。现在人还活蹦乱跳呢,要不,你们瞧瞧去。” 钱直还想说什么,结果被张学杨拉了一下。 张学杨笑道:“这确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那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没想到这么了得。那一手把她教出来的胡大夫,一定更厉害吧?” 蒋南山道:“这次的魁首一定是我们胡大夫了,也是我们浔阳之光啊。” 说着,他连忙去呼朋唤友,把和他同来的几个大夫都叫上,打算一起去找胡家父女喝茶了。 张学杨看着他们那群人热热闹闹的背影,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钱直道:“乡野莽夫,不知道天高地厚。” 张学杨立刻露出笑容,道:“这次的魁首必定是钱大夫了。” 钱直露出了一丝不明显的笑容,道:“张大夫也不错,回头我同我舅舅说一声,给你留个名额。” 张学杨笑道:“有劳有劳,回去我们全家都必有重谢。” …… 浔阳离扬州近,这次来的大夫不少。 但自从杏林商会倒了以后,浔阳这些大夫也都懒得做戏搞大团圆了,都是一小撮一小撮地行动。 蒋南山原本在浔阳城就属于二三流的大夫,这此和自家的几个故交一起来的。 因此,他们一块儿喝茶的也就四五个人。 虽说当初在胡家遭官司的时候,他们迫于压力没能挺身而出给胡氏堂验药,但胡丰年和胡霁色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不可能因为这事儿怪他们。 他们比胡家父女早到两天,毕竟踩点提前一天来的人也不多。 倒也打听到一点消息。 比如,刚才主动找他们搭话的那个钱直,是这次主考的太医,窦慈乙的外甥。 来参加考试的,莫不是想要通过医考出人头地。而大夫的最高去处,便是太医院。 蒋南山就道:“他家能和太医联姻,可见家学是真的源远,实力应该不能小觑。只不过他为人张狂,十分不讨人喜。胡大夫,您可要给我们争口气,把他压下去,拿个魁首才好。” 胡丰年想了想,道:“只能尽人事,看天命。” 另一个叫裴吉元的年轻大夫就道:“那可不行,您是不知道,这次来医考的,有不少我们浔阳城的杏林败类,都在指着看您的笑话呢。” 胡霁色闻言,就道:“怎么呢?为什么要看我爹的笑话?” 蒋南山道:“还不是那些自诩一流的,自从有了胡大夫,他们便成了二流,自然心有不甘。我听他们私下议论了,要在这次医考见真章。” 裴吉元冷笑,道:“真当胡大夫会考不过他们?他们只不过也就是家里多藏了几本书罢了,翻没翻过还不知道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零九章 唯一的考生 眼看时辰不早,送了那几个憨货出去,胡霁色扭头对胡丰年道:“爹,我还真有点紧张呢。若是考不上,回去倒要叫人笑话。” 胡丰年淡淡道:“考不上明年再考就是了。若是你熟的,你必然能考过。若是你不熟的,正好也看看自己有什么短板。” 眼看闺女还是有些紧张,胡丰年又道:“咱家也不是掏不起到扬州来路费,实在不行,只当玩一趟。明儿考完了,爹带你四处转转去。” 胡霁色自己想了想,也觉得自己那么紧张有点好笑,她道:“都怪那个蒋南山,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心想自己还是太年轻,听说很多人等着看他们父女俩的笑话,就不淡定了。 其实这有什么不要紧的,考场如战场,万一马失前蹄,来年再战便是。 胡丰年看起来就比较淡定,似乎也不在意人家笑不笑的,安心自看了一会儿书,然后就打发胡霁色回自己屋去睡觉了。 …… 隔天一早,胡霁色特地起早,出去买鸡蛋和油条。嗯,这时候油条叫“寒具”,是一种长条中空,口感松脆的的面食。 反正一根“寒具”和两个鸡蛋搭在一起,也是个一百。 胡霁色买了两套,喜滋滋地拎回了客栈。 蒋南山他们也起来了,在楼下看见了她,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小胡大夫,出去买早点?” 胡霁色笑道:“是啊。” 裴吉元就道:“令尊真是好福气,有你这样又能干又孝顺的姑娘。” 互相说了几句祝考的话,胡霁色正想上楼,就碰见胡丰年已经下来了。 她立刻冲上去献宝,道:“爹,我买了寒具和鸡蛋,吃了考试有个好彩头。” 胡丰年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什么彩头?” 一百分啊…… 但古代评分又不是这样评的。 胡霁色别了一会儿,只好道:“我想吃寒具了。” 闻言胡丰年笑了笑,看她手里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道:“这哪够吃?让店家再上碗面吧。” 胡霁色摸了摸头,道:“也行…… ” 终归是觉得吃了一百分最好,但大早上的又想吃热汤面。 父女俩寻了张空桌子坐下来,刚叫完面。 就听不远处有人大声道:“胡大夫是谁啊,是当年治虫疫的神医!也不知道从乡下弄了什么土方子,不值钱的黄花蒿一捣,就能治那怪病。” “是啊,要说这人啊,还是要点运气的。我们饱读医书,不知道怎么就漏看了那一张,倒叫他出了名。“ “这次医考是朝廷主持的,考的自然都是正统,不会是偏门。柳兄,你且放心吧,靠歪门邪道,是出不了头的。” 胡霁色抬眼看过去,见是浔阳的几个眼熟的大夫。 显然,正如蒋南山说的,自从浔阳有了胡丰年,他们从一流变成二流,很是不忿。 胡霁色动了一下,胡丰年拦了她。 “吃你的。”他不太所谓的样子。 胡霁色还是有点气,但看胡丰年这样,又忍了。 她心想到时候考场上见真章,看他们还认不认自己是二流,不,应该是连二流都够不上! 然而见他们父女俩这样,那些人丝毫也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竟然又嘲笑起胡霁色来了。 “都说山窝里能飞出金凤凰,但我还是头一次说,有姑娘家靠做大夫出人头地的。” “是啊,成首富常客,入府台门楣,以后也不知道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 “眼瞅着年纪也不小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为了这点虚名,连子女的前途都不顾……” 胡霁色都佛了,心想懒得跟这些小人一般见识。 然而谁知道她身边的胡丰年却突然开口了。 他道:“百杏园,神农阁,还有大药王。你们三家都是家学,按说几代人的基业,该比旁人强才是。怎么,还从我家,花钱买我这闺女未及笈时配的药方?” 那几个人都是一愣,然后面上纷纷露出了羞恼之色。 旁的倒罢了,要花钱去别人手上买药方,对他们这种自恃家学的大夫来说,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蒋南山立刻跟着起哄,道:“小胡大夫的青草丸方子,我家也买了的。真的特别好用,不管治外伤脓肿,内科疟疾等等,都很好。” 裴吉元也笑道:“几位兄台,技不如人不丢人。从医是为了悬壶济世,妒才就没有意思了嘛。” 胡丰年冷哼了一声,道:“读了一肚子书,礼义廉耻倒还不知道,如同长舌妇人那般,连个十几岁的小女都要酸两句。令尊令慈得子如此,此生大幸。” “胡丰年!”那人怒不可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不过口角几句,何苦带人父母!” 胡丰年淡淡道:“大约是因为,他们的儿子,没能给他们争这个脸罢了。” “好,好!你这么得意,我看你能考个什么!” “别连童生都考不上,回头成了整个浔阳城的笑话!” 胡丰年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有些轻蔑,但再不多说什么了。 很显然,说他什么都可以,但攻击他闺女是不行的。 一顿早饭吃完,回屋休整了一下,就各自往考场出发了。 这种医考,用的是科举乡试的场地。 大约也是因为朝廷匆匆颁布了昭令,还没来得及准备的缘故。 胡丰年和胡霁色因为类目不同,进了大门之后就要分开了。 看着这敞亮的院子,感受着这浓厚的人文气息。 胡丰年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有压力,好好考就行。” 这跟他当时说的,希望她一直往上考,最好考个女状元回去的样子,真是大相庭径。 胡霁色笑道:“嗯!您也是!” 然后父女俩各自分开,找到地方走了程序,进入考场。 胡霁色由接引的妇人往里走了很久,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小声道:“请问,为什么没有看到其他考生?” 那妇人笑道:“哪里来的其他考生?今年女医目,就你一个人参考啊。” 胡霁色:“???” 那妇人的模样显得很兴奋,道:“只要你答得不是太差,今年保管能中!到时候你就是大夏第一个医考女童生,还这么年轻,朝廷肯定都会觉得很光彩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一十章 很有把握 扬州是科举乡试点,每隔三年就会有数以千计的学子过来参加考试。 这试院也已经有百年历史,占地也广。 虽然医考和科举不一样,分的类目比较多,所以把场地分割成了很多块。 但女医目这边,还是有十几个隔间,彼此隔绝,面朝正前而开,里头一张矮桌,考生席地而坐,面对主考官答题。 接引的妇人笑道:“小姑娘,你选一个你喜欢的位置,随便坐吧。” 胡霁色:“……” 一般来讲,考生肯定会选择离主考官远一点的位置考试。就为不为考试,也为心理压力能小一点。 但,如果全场就她一个考生,那选择坐哪儿不都一样。 胡霁色指了一下正中间的那个小格子,道:“就那儿吧。” 妇人领了她过去,笑道:“主考女医目的是本地的医官王大人,他是个很和善的人。不过你放心,因为男女有别,我到时候也会在这里盯着。” 其实古代除了太医院,地方也有医官。 不过和太医院服务于天家不同,地方医官一般是省府一级以上的地方的公医馆的官员。 他们享受的是朝廷正式官员的编制,主管的是地方收采药物,指导防疫,和验查医馆证书一类的事物。 只不过府级的公医馆能辖制的范围始终有限,再加上从很早开始就已经名大于实。 公医馆也曾出过很多名医,但成就多在著书上,而非对地方的贡献。 比如上次浔阳虫疫,等府城公医馆的人过来的时候,虫疫都快过去了。 不是他们不负责,实在是地方太大,他们人数太少,加上交通配给也很不方便的缘故。 胡霁色还没入考,那王大人就过来了。 接引的妇人回头看了看,就笑了,道:“王大人这么来得这么早?” “横竖不过一个学生。” 那王大人是个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人看着却很精神,慈眉善目的,颇有大学者的风范。 胡霁色连忙去问好请安。 王大人神秘兮兮地道:“你水平如何?” 胡霁色:“……尚可。” 王大人听了不大满意,道:“家中家学几代?” 胡霁色讪笑,道:“一代。” 王大人还不死心,道:“那,有没有厉害的老师?” 胡霁色道:“我父亲就是我的老师,这次也来参考了。” 既然要参考,那大约也就不是什么已经成名的名医了。 王大人看着十分失望,但还是鼓励她,道:“朝廷很重视这次女医目,你若是争气,就能成为大夏第一个女童生。若是文题没有读过,也没有关系,你学的是妇科,不必点题,谈谈你对妇科的看法也可以。只要你写的好,可以栽培,就能让你过的。” 胡霁色:“……” 那接引的妇人就笑道:“也是你运气好。因为朝廷重视,这回我们放的很宽松,不取个女童生出来,不好跟朝廷交代。” 胡霁色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考试点,心想,确实,你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王大人恐她太得意,连忙又道:“但你也要好好写,因为朝廷重视,这次入选的童生的卷子,到时候都要送御前的。” 胡霁色憋着笑,心想这老头还挺萌。 她笑道 :“是,学生一定全力以赴。” 王大人挥挥手,让她入考。 胡霁色拿到了考卷,看了题目就笑了。 读前朝妇科大著《金匮要略》中,“妇人妊娠”、“妇人产后”和“妇人杂病”三篇所得。 其他书不敢说,这《金匮要略》是大著《伤寒杂病论》的分支,这本书她是真的翻烂了。 当下她化开笔就开始答题。 陪监的妇人放完卷子,走了回去。 她对王大人道:“别的我也看不懂,字儿是写的挺好的。” 听这话,王大人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起码不是个野孩子。” 这次的考题就是写读后感,对于写惯了论文的胡霁色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她思路清晰,对文题也了解,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就已经答完。 然后就是晾墨,交卷,走人。 妇人过来收了卷,王大人竟迫不及待地当场就阅了起来。 见他这样,那妇人连忙道:“这可不合规矩。” 王大人转了个身继续读,神色很是激动,道:“何必担心点不上童生?这姑娘未来可期,点个秀才也是轻而易举的。” 那妇人听了也很高兴,道:“您的意思是,御前能交差了?” “岂止是能交差,咱们这事儿办得漂亮,扬州公医馆都面上有光啊。” …… 考完了以后,胡霁色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到胡丰年那边放了考。 和女医目那边大不相同,一等放考,这边就瞬间人山人海。 胡霁色等了挺久,才看到蒋南山和裴吉元硬挤着胡丰年一块儿出来了。 “爹!爹!我在这儿!” 胡霁色连忙一边跳一边招手。 当时人很多,也很吵,但胡丰年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自家姑娘的声音,快步走了过来。 他的样子看起来颇为轻松,近前来先问胡霁色,道:“考的哪一篇?” 胡霁色笑道:“《金匮要术》。” 胡丰年立刻就笑了,道:“那很稳。” “大方脉呢?”胡霁色道。 “考的《千金方》。” 胡霁色大笑:“那爹也很稳。” 说实话,这种理论统考,在现在没有统一医学院教学的情况下,是有点难。 但对于胡家父女来说,又实在太容易了。 蒋南山和裴吉元的精神都不大好。 “我们小方脉考的是《东垣十书》的《小方脉科》,我们俩都看得不多。” 胡丰年难得和颜悦色,道:“此次医考,只取百人,本就不是这么好进的。若是不成,我们来年再考就是。” 他们这边差不多是几十比一的录取率。 胡霁色也么好意思讲,女医目就她一个人参考…… 蒋南山道:“我们便罢了,以胡兄的能力,怎么可能考不过?下月就能放榜,到时候我们若是去叨扰给仁兄贺喜,仁兄不要嫌我们不请自来就好。” 裴吉元连忙道:“是啊,我也是要去的。” 胡丰年笑了笑,道:“我也未必能考中。若是不嫌弃,你们上门来,我请你们喝酒。” 其实听他这么说,胡霁色就知道他很有把握了。 查错查得眼睛都要瞎了……趁这个机会求一波月票呀!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一直很护短 四月二十八,医考放榜,报喜的官吏果然吹吹打打来了胡家村。 从那天早上开始,胡霁色就在兴奋地搓手手。 安南儿今天没去作坊,她和兰氏学刺绣,手里正给胡霁色绣新衣服的袖子。 此时见胡霁色一直在走来走去,就道:“你安心啦,谁考不上你都不会考不上的。” 毕竟参考的只有她一个啊。 胡霁色还是很兴奋,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想到这事儿,就是坐不住。” 这时候,小茂林冲了进来,一脸红光地大喊:“姐!报喜的人来了!” 胡霁色立刻就“嗷”地叫了一声,然后就像个窜天猴一样冲了出去。 边跑她还边道:“茂林,快去喊爹!” “诶,好嘞!”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全村都知道。 老村长一大早就已经过来了,还有村里一些熟识的人,都围在了胡家,和胡丰年一块儿,一边喝茶一边等。 老胡头和李氏也在,毕竟家里这么大的事,他们也是要跟过来看看的。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冲到了门口,就看见那报喜的官吏骑着系着红绸的高头大马,身后还带着一群吹打的人。 那人先下了马,满脸笑容,手里拿着一个大绸文书,道:“恭喜恭喜,贵府小姐胡霁色,医考童生试拔了头筹,特来报喜,送官府名帖一份,朝廷特赏,从此胡家徭役全免,官粮全免!” 一群人顿时喜不自禁。 村长夫人连连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霁色能考上!” 村长也道:“不但考上了,而且拔了头筹!霁色,你真给我们村子争脸!” 胡霁色也很高兴,但看着这报喜的官吏手中的文书只有一份,心下又咯噔了一下。 那官吏笑道:“胡小姐,接喜吧!” 胡霁色忍不住回头看了胡丰年一眼,却进他似乎也略有些吃惊。 她走上前,从官吏手中接过文书。 然后她道:“还有吗?” 官吏有些疑惑:“还有?” 胡霁色道:“我们家还有别的……” 官吏道:“没有了,您家就您一人考中。小姐,您可是整个大夏第一位女童生,就这份荣耀,比家里出了秀才都大。” 胡霁色还想说什么,胡丰年已经走了过去,从袖笼里摸出赏银子,笑道:“几位辛苦,一点茶水钱,小小的意思。几位请进来坐坐,歇歇脚。” 这是必须走的一个程序。 众人连忙又热热闹闹地围着胡霁色进了门,一串的恭喜吉利话。 胡霁色有心回头看看胡丰年,但无奈被人簇拥着,也没法子,只能先把这个场子应付过去。 作为父亲,胡丰年自然也要去张罗的。 只是这个时候,兰氏抱着小麦穗过来了,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把娃娃接过去,道:“我没事。不是早给你说过,麦穗大了,你不要老抱着她,免得累着。” 话是这样说,他眸中到底还是有些落寞。 兰氏摸了摸他的胳膊。她不大会说话,其实也不大明白此时胡丰年的心思。 只是,本能地知道他有些失落,便搂着他的胳膊,温柔地望着他,算是安抚。 胡丰年终是笑了,抱着小闺女拉着妻子就进去招呼了。 报喜的人在胡家蹭了顿饭,过午便回去了。 这对于整个村子来说都是大事,可胡霁色始终打不起精神来。 家里做了席面,一群人在热热闹闹地吃茶吃酒。 她逮了个机会,终于想去和胡丰年说说这事儿。 可她人才走出门口,就听见李氏跟人道:“我们家就是没这个风水,正经的功名是一个没有。当初娃二叔考上了,结果倒死了。如今瞧瞧,娃大伯就是考不上,老天爷这就是不想给我们家功名的意思啊。” 旁边王婶就道:“你这话说的,好像霁色她爹以后不能再考似的。再说,霁色考上了,还不都是你们家的。该免的都免了,比秀才老爷还风光呢。” 李氏努了努嘴,道:“丫头片子有什么用,嫁出去了也就别人家的了。就我们家娃大伯…… ” 她声音稍微压低了一点点,但真就…… 只是一点点。 “不是说我说,我家娃大伯,平时看着是厉害的,但确实不是个聪明的,我看以后也考不上。” 王婶吃惊地道:“你咋说这晦气话呢?” 李氏吐了一把瓜子壳,笑道:“我也不能因为他是我家娃大伯就瞎说啊。你看他像个机灵的?他要机灵,咋他那些师兄弟,哪个都比他有出息哪?” 她想了想,还补充道:“不是我看不起人,我家娃大伯,这辈子也就是个在乡下当赤脚大夫的命。与其糟蹋银子再考,不如留着钱送我们家茂山和茂林一块儿去读书。他是个没儿子命的……”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盆鸡汤就泼了过来! 李氏被浇了个正着,当场就哇哇大叫了起来! 众人吃惊地回过头去,却见是兰氏,气势汹汹地拎着个空盆子站在那。 幸而那汤已经不大烫了,李氏只是惊了惊,也没有被烫伤。 李氏要气疯了,道:“茂林娘!你这是干啥呢!有啥话不能好好说,突然又发什么疯!” 胡霁色也惊了一下,连忙过去想要拉住兰氏。 然而兰氏动作比她更快,直接冲了上去拽住了李氏的手就把她往外拽。 “你,你走!你走!” 李氏被泼了一身正埋汰,又心疼她糟蹋了这么一锅鸡汤,人也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拖着一路往大门口走去。 “你干啥?!干啥这是?!你给我撒开手!撒开手!” 众人也连忙跟过去,一路又是哄,又是劝。 兰氏愣是不听,谁的话也不听,她常年做家务,力气也很大,直接把那李氏拖到门口。 看这样子是要把她轰出去。 李氏也急眼了,大声道:“自己考不上,还不让人说吗?!” 话音刚落,兰氏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这还不算,她抬脚就踹了过去,把李氏直接踢了出去。 “你,你滚!以,以后不要来!” 老胡头匆匆赶了过来,见此情景也是大吃一惊。 他愤怒地道:“老大媳妇,你干嘛呢!想翻了天不是!”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一十二章 要你们什么用 最终还是胡丰年匆匆赶了过来,和胡霁色一块儿平息了局面。 原本胡丰年没考上也是件挺尴尬的事儿,大家不过尽量假装没这回事,一心一意给胡霁色庆祝罢了。 如今这么一闹,倒像是把这层窗户纸给捅开了那般。 这宴席也没法办下去。 看老胡头的样子,儿子没考上,他反而很高兴,当场就指着胡丰年就骂:“你就没那个命!还不让人说了!守着个疯婆娘,动不动就又打又骂的,厉害给谁看呢!” 兰氏一听就要扑过去打他,被胡丰年用力抱住了。 安南儿看这个情景,也是瞠目结舌,道:“这世上咋有你这样的爹?叔没考上,霁色考上了啊。啥叫没这个命啊,我看你就是没做官眷的命!以后等霁色飞黄腾达了,也不能养你!” 老胡头一看见她,就骂道:“连个奴婢胚子都敢跟我大呼小叫的了?!赶明儿就把你给卖出去!” 胡霁色顿时头大如斗,厉声道:“干啥呢!爷,您就少说两句吧!” 她毕竟是新考下了童生,家里也因她而免了徭役和官粮,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老胡头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但到底还是没有再骂了。 胡霁色不好跟老胡头怎么杠,就指着李氏骂道:“这么些年我家是亏了你什么了?这两年你在我家吃了多少饭?还这么说我爹。一年考不上怎么了?当初那胡丰文,一年好多银子的在城里花着,啥啥都比照着城里的公子哥儿,年年啥都考不上,还不都是我爹供的?!” 老胡头一听就急了,道:“你四叔都坐牢了去了,你掰扯他干啥?!” 胡霁色啐了一声,道:“他坐牢去了不是他自己犯了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然后她又指着李氏道:“我娘说了让你别上我家的门,你以后就别来!不为别的,就为你这张嘴!晦气!晦气懂不懂?” 老胡头咂巴出味儿来了,道:“你这哪儿是骂她,你是骂我呢!” “谁晦气我骂谁!”胡霁色少见的激动,“我爹这些年,给这个家做老黄牛,没落下一句好就罢了。如今考试考得这样,凭啥一个个都来数落他了?” 她斜眼看着老头子,却依旧骂李氏:“你儿子现在也读书呢,我家出了钱的。来年要是一次没考上,你是不是就要把我家这些年花的钱都赔来?” 李氏一听就急了,道:“你指鸡骂狗啊你!你骂老头子,骂你四叔,指着我骂就算了,干啥把茂山扯进来!” 村长夫人拉了胡霁色一下,想劝劝她。 确实,这骂着骂着,把人家娃娃扯进来,确实不好。 然而胡霁色上了头,谁也拉不住了。 她一把甩开村长夫人的手,怒道:“扯你娃娃你心疼,那你说我老子呢?说我娘呢?!你家娃是人,我爹我娘不是人?!” 村长夫人左看右看,见大伙儿都被她吓得不敢吭声了,不由得也皱眉,道:“霁色……” “甭劝!谁劝都没用!”胡霁色狠狠道。 老胡头气得直喘,道:“你个,你个畜生玩意儿,当初你养下来就该溺死你个赔钱货!” 村长夫人吓了一跳,连忙道:“胡说什么呢!霁色是童生,这多大的光彩,哪里赔钱啦!” 李氏干脆就开始撒泼,道:“行!你厉害,你本事!我一个做婶婶的在你眼里比条狗都不如!现在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还要咋地?!” “你也配称婶婶?”胡霁色都要笑了,道,“我父女俩学医靠的是自己,考试的钱我们自己出的。你们不添乱我都烧香拜佛了。如今考上了,沾光的是你。考不上了,冷嘲热讽的也是你。我要你这亲戚有什么用,添堵啊?” 说完了,她也不指桑骂槐了,直接瞪着老胡头:“你说你儿子没这个命,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放出来的屁也没有往回酌的道理。以后若是你儿子有这个命,你也记着了,也跟你没关系了!” “你……” 眼看着老爷子气得要背过气去,胡丰年也没法了,道:“霁色……” 胡霁色僵了一下,但还是倔强地站在那,就不肯低头。 “霁色!带你娘回去。”胡丰年道。 兰氏被他抱着不能动,生气地捶了他一下。 胡丰年把她按住了,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次没考上,赖不得谁,是我自己没出息。爹你也别骂,霁色你也别不甘心。咱家出了霁色这么一个女童生,已经很荣耀了。” 说着,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总不能好事都让我们家占了。” 这原是句场面话,也算是给大家个台阶下。 老村长立刻乐呵了起来,笑道:“是啊,这医考是恩科,近十年都是一年一次。今年是霁色,明年就该是丰年了。” 众人又都笑了起来,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村长夫人拉了胡霁色一下,笑道:“霁色啊……”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能憋的住气,眼眶却也憋得红红的。 看她这样,村长夫人就道:“你回去歇着吧,外头的事儿就再说吧。” 安南儿连忙扶着她,两人也就先回去了,后来怎么收场的也不知道。 “霁色啊……” 一进了屋,安南儿就看到她竟哭了,顿时就唬了一跳。 “你这是干啥啊,叔今年没考上,明年再考就行啊……” 胡霁色擦了擦眼泪,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来。 “我爹原是能考上的。” 安南儿愣了愣,道:“这事儿,哪儿说得准啊……”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没去扬州,你不知道。这次医考,题目非常简单。我爹的水准,远在那些人之上。” 安南儿想了想,道:“话是这么说,可考试这种事,也说不准啊。” 胡霁色摇摇头,道:“这次应试的,有监考大人的亲外甥。我是不是多想,明儿我去城里看看上榜名单我就知道。” 安南儿吓了一跳:“二爷开的恩科,他们竟然敢动手脚动到你头上来了?!” 胡霁色摇摇头,道:“我爹…… 真的,他真是能考上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不甘心 有村长夫妇帮着,局面很快就控制住了。 兰氏这么做是其实相当于是添乱,但胡家父女俩都不会怪她。 等胡丰年安抚好兰氏,就进了药房来。 “南儿,你先出去吧。” “好嘞,叔。”安南儿听了,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先出去了。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道:“爹,我明儿想进城,去打听大 打听这次的榜。” “考试这种事……”胡丰年顿了顿,道,“当初你爹考秀才,也考了两回的。” 他虽有些失落,可想了想又有些释然。 两个人去考,有一个中了也是喜事。 可胡霁色道:“爹,如果是我没考中,您还这样吗?” 胡丰年愣了愣,道:“不可能,你必然能中。不是我夸口,别说现在没人来考,就算天下女医都来,你也是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说白了,如果是闺女没中,他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因为他自己心里明白的很。 “在我心里,爹也是出类拔萃的那一个”,胡霁色道,“这医考不同科举。科举是做文章,文章是活的。有些人才高八斗,可不符考官的喜好,落榜也是有的。可,医理都是死的啊。” 这比的是谁的基础扎实,而且考题还正好怼在了胡丰年的强项上。 除了基础部分,还有对医理的理解,那也就是自我发挥的部分。 退一万步讲,胡丰年的发挥部分考官不喜欢,那至多也就是夺不了魁,怎么至于连榜都没进? 胡霁色道:“不管怎么样,我要去看看榜。” 闻言,胡丰年皱眉道:“看完之后呢?” “看完之后,我要查卷。” 胡丰年愣了愣,道:“你怎么查卷?如何查卷?!” 胡霁色怒道:“我忍不下这口气!我要去找主考官,必须得查卷!” 胡丰年叹道:“霁色,爹知道你替爹鸣不平。但这考不过就考不过,明年再考也没什么。你去闹,反倒让人不齿,只当我们输不起。” 什么叫输不起…… 明明就不可能会输。 见她还是有些不服气,胡丰年又劝道:“你刚考中,朝廷也很重视你这个大夏女童生第一人。这时候去医官那里闹,你觉得合算吗?” 说到底,还是为她想得多。 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道:“爹,那我不闹,我就去看看榜,您看行吗?” “明天你就得进城去,和这次医考新进的童生同聚。我不让你去看,你也能看到”,胡丰年沉默了一下,道,“霁色,你答应了不闹,就一定不闹。” 胡霁色的心思被看穿,只好道:“我知道了。” 她怒气冲冲地从小药房出去了,正撞上了偷听的安南儿。 安南儿被撞了一下也不生气,连忙追了上去:“霁色,霁色!” 胡霁色怒气冲冲蹦跶出去老远。 她家院子很大,现在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院子里就很空。 安南儿迈着小短腿,好不容易追上她,就见她盯着自家的青瓜架子,眼睛红红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霁色,你别生气,他们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到时候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胡霁色还是生气,道:“我爹不让我查卷,说是明年再考。” 安南儿想了想,道:“等这卷子送到京城,二爷必定要查的。发现没有我叔的名字,肯定要过问的。” 胡霁色还是很生气,道:“等他过问,那都猴年马月了?我怕我等不到那时候,就被气死了。” 她想了想,道:“虽说我也不该这么沉不住气,可不让我闹,明儿城里我也不想去了。去了干什么?回头不过是去遭人奚落罢了。” 其实不是她忍不得气,而是这一次文帖没拿到了,就不是让人笑话一两天那么简单,甚至一两个月都不会消停。 之前那蒋南山也说了,浔阳城里,原先杏林商会那些人对胡丰年意见都很大。 因为胡丰年的存在,让他们从一流变成了二流。 现在有一个朝廷开放的,正式选拔的医考在这里。 他们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彻底戳破浔阳百姓对胡丰年的幻想和期待。 虽……行医不为利更不应该为名,可胡霁色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安南儿看她这样也是心疼,道:“我知道你不想给二爷去信,何况这信去了,也不过何年何月能到,还不如等二爷自己看榜单。” 胡霁色回过神,道:“要不,明天我就不去了,不想去受那个气。” 安南儿想了想,嘀咕道:“这窦慈乙,在行宫的时候也见过,那时候老实得跟孙子似的。这会儿倒充起了大尾巴狼。”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道:“他该是把魁首给了他娘家外甥,不夸张地想,恐怕底下好几个名额都是他那外甥子内定的。我去跟他说,有什么用?” 这医考只要一定榜,就等于是盖棺定论的事儿,名单早已经发了出去,就算没到京城,也已经上下通达了。 要找他理论,他能怎么办? 承认自己给外甥走了后门,而且让外甥用关系内定了好几个名额? 本朝先皇时期曾有过一个牵连甚广的科举舞弊案,当时主考官可是被凌迟处死了。 他能怎么办?当然是死也不认。 安南儿想了想,道:“这样,你也别亲自去城里,找个人去打听一下榜就行。明儿,你也别去城里受气,你就在家呆着。” 胡霁色回过神,道:“什么意思?” 安南儿道:“那位,我觉着得亲自来看你。” 胡霁色知道她说的“那位”是窦慈乙。 她后知后觉地道:“为什么?” “太医院的太医那么多,怎么就派了他下来?该是为了你吧。” 胡霁色虽然皱眉,但没有否认这种可能。 “明天按说你该进城,可你没去。他回京之前,如果不见你一面,回去怎么交差?”安南儿道。 胡霁色愣了愣,然后道:“见了他,我找他对峙?” 安南儿笑道:“话哪里用说得这么透?到时候你只管称病,看我的就是。” 胡霁色吓了一跳:“你?你让他看见,会不会不好?” 安南儿冷笑了一声,瞬间从爱吃猪蹄的小可爱变成了当初的安嫔娘娘。 有道是,差生也是选手,毕竟是专业的。 她道:“都是行宫过来的情谊,他也差点死了,比谁都惜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一十四章 小人得志 第二天胡霁色没去浔阳新童生的庆功宴,闹的动静挺大的。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现在读理科班上课点名的时候,全班就一个女生。个把男生逃课也没人注意,可那仅有的一个女生没来上课,目标就有点大了。 宴是陆大人做的东,沈引出了名下的芳华园做场子,除了这次考中的童生,还有本地的名流。 眼下天色正好,热热闹闹的,就在花园里摆了几十桌。 此次浔阳考中的大夫有十几人,在整个大夏来说,占的比例是最高的。 因为这个,陆大人也好,罗大人也罢,都觉得面上有光的很。 唯一的女童生也出在浔阳,而且窦大人还特地为那女童生过来了,这也是浔阳的荣耀啊。 但从一开席,窦慈乙听说女童生没来,脸上就很不好看。 他和陆罗二位大人,还有这浔阳城排名最靠前的几位童生坐了一桌,同时还有沈引陪坐,还有他自己带来的魁首钱直。 酒过三巡,他实在忍不住,就问陆大人:“女童生怎么没来?” 陆大人连忙道:“消息是送到了,不过兴许是身子不舒服,所以没到。” 窦慈乙愣了愣:“病了?” 钱直就冷哼了一声,道:“还是个大夫呢,自己倒病得出不了门。我看她也是运气好,若不是参考女医目就她一人,估计也点不上这个童生魁首。” 陆罗二位大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罗大人就道:“又或者是,这宴上都是男子,姑娘家多少有些不方便,所以就没来。” 窦慈乙左右有些坐立不安,道:“罢了,罢了。” 钱直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立刻就道:“罗大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难道看见了?” 罗大人讪笑了一声,道:“这,这倒没有。” 沈引瞥了窦慈乙一眼,似笑非笑的,没吭声。 钱直道:“我也不是同行相轻,女医目只有她一人,确实属实。她的水平怎么样,我们心里也有数。不是说她父亲也参考了,这次连榜都没入吗?” 在座的浔阳童生都笑了起来。 窦慈乙却惊了一下:“什么?她的父亲也参考了,而且还没入榜?” “是啊”,在座那浔阳百草园的大夫就笑道,“乡下赤脚大夫,先前吹得神乎其神的,结果好嘛,连个童生都考不上。” 另一人就笑道:“考场上是见真章的地方,靠胡吹可是不行的。” 钱直冷笑道:“乡下大夫,大约是字儿都认不得几个。靠着几个偏方,走走医还凑合,要考医考,还是差点。” 他这么说,窦慈乙又觉得有道理。 民间游医,有很多都是言传身教的本事,没有经过正统的学习和训练,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落了榜。 他先前在行宫和那小胡大夫打过照面,她倒是写得一手好字。可她也说过,那都是二爷教的。 当时给陛下看病,她确实花样百出。可都是未经典籍记载的偏方,又或者是已经失传的,不知道真假的方子。 她那参考的文章写得十分漂亮,或许是因为《金匮要略》恰恰是她读过的。而她父亲则运气差了些,没碰上熟悉的考题。 其实窦慈乙这么想也是说得过去的。天下医书何其多,就算分了类目,也不少。而且医书流通的范围也有限,等闲人家也不会想看医书,都是有家学的人家才有。 按照胡家的情况,有藏书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别说是胡家,就这次参考的很多家学源远的考生,也有未涉猎的部分。 他这么想着,心里就踏实了很多。 听着众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胡丰年,显然对此人积怨已久。 他就轻咳了一声,道:“你等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为人应该大度一些,莫要让人说你们同行相轻才好。” 诸人立刻站了起来,齐齐称是。 窦慈乙自称多饮了几杯,先退了席。 他一走,这些人倒愈发是无忌惮,在席间对胡丰年极尽嘲讽之言。 罗大人是看出来了,这魁首钱直,似乎和胡丰年不大对付,也不是人家得罪了他什么,纯粹就是脾性不和看人家不顺眼。 这些浔阳童生也是,倒像是捧着他说话,言谈之间愈是贬低胡丰年,他就越是高兴。 罗大人辩解了几句,倒被人一顿嘲讽。 他气得干脆离了席面。 “罗大人,罗大人!” 他气呼呼地在抄手游廊里瞎走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上司陆大人的声音,吓得连忙停了下来。 回头一看,就见陆胖胖身边也没带个人,为了追他倒跑的一身是汗。 “您慢点。” 罗大人连忙停了下来,倒走了过去。 陆胖胖身体素质不行,见他过来,自己就寻了根栏杆坐了下来,一边用袖子煽风,一边道:“你又何必啊!” 罗大人就生气地道:“我就看不得这些人小人得志的嘴脸。当初虫疫,胡家父女力挽狂澜,却遭人陷害。他们虽不是主犯,可都是从犯!” “正是如此啊”,陆胖胖叹道,“当初你对他们多有打压,偏向着胡家,所以他们如今连你一并奚落了。” 罗大人皱眉道:“我总觉得,胡大夫不至于考不上,更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种野医。他颇为渊博,他……” 陆胖胖摆摆手,道:“你这就是书生意气。胡大夫渊博我自然知晓,我这条命都是他父女二人救的。可你瞧见没见,这次的魁首是窦大人的亲外甥啊。” 罗大人道:“那又如何……” “什么如何?”陆胖胖道,“朝廷刚开医考,看起来十分重视。到时候,各府都要建医学院,要立医官的。品级怎么定,有多受重视,现在咱都还不知道。这些人,现在给你我气受,我们也得受着。” 罗大人刚才确实被嘲讽得够惨的,陆胖胖也是全程尬笑。 他道:“我倒不是为我自己……” 陆胖胖道:“为谁你也得忍着这口气!保不齐的,以后还要靠这些人赏饭吃!” 罗大人愣了愣,到底是不做声了。 陆胖胖喘够了,起身一把抓住他,道:“走走,回席去。嗨,胡大夫今年考不上,明年咱们再想想法子,给他多寻点医书,看看能不能碰的上题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一十五章 霁色已婚 胡霁色在家躺了一天,反正谁来叫都不动弹。 对此胡丰年也么有办法,他知道闺女心里有气,而且是为了他。 隔天她倒是起了一个大早,锻炼了一圈,然后就在院子里招猫逗狗。 弄得胡丰年都直叹气,道:“早知道还不如不让你去考那个什么医考了,考中了还这副德行,那要是考不中,还不得翻了天。” 茂林煞有介事地道:“爹,我姐今年也十七了,差不多就把她嫁了吧。您看她在家,啥好事儿不干,把家里的猫和狗都逗得嗷嗷叫。” 胡霁色立刻抬手去打,佯怒道:“你这就嫌我在家吃干饭了?我爹还没嫌我呢,轮得到你嫌我。” 茂林边跑边笑,道:“你再呆两年,看爹嫌不嫌你!” 他姐俩在院子里瞎跑,带着家里两只狗也开始闹腾了起来。 吵吵闹闹,热热闹闹。 胡丰年原本因为科考不利的郁气都下去了不少。 他正笑着,突然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个人风尘仆仆地正从院子外头来,顿时愣了愣。 “霁色。” 胡丰年喊了一声。 结果胡霁色没停下来,小茂林停了下来。 当场就被胡霁色逮住了,一把拎住了耳朵:“你个小坏蛋,可让我抓住了。” 胡丰年看着那背着大包袱的人,忍不住笑,道:“霁色,别闹了,你看谁来了。” “谁啊。” 胡霁色一手拎着茂林的耳朵不肯放,笑着回过头去,结果就撞进了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睛里。 她一下就懵了。 …… 江月白突然回来,胡丰年也很高兴,他觉得终于有人能治一治最近脾气越发暴躁的胡霁色了。 他把江月白领进了屋,胡霁色偷偷摸摸地跟过去,躲在门口就听见江月白在鬼扯。 “……这趟是我自己一个人过来,暂时还不知道能呆多久,但有在浔阳定居的打算。房子被烧了,暂时还没有去处。能不能,先借住在叔这儿?” 啥? 他这来了就不走了? 还可以这样? 她正瞎琢磨,里头江月白就出来了。 “叔说,把你隔壁那个屋子给我。”他非常得意地道。 胡霁色:“……” 她把他扯进了旁边的屋子,整个人到现在还是懵的,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京城那边……” 话还没说完,他转身放下包袱,突然回过头就用力抱住了她。 胡霁色:“……” “早就想回来”,他笑道,“一直绊着脚动弹不了。这次总算让我走了,我当然死也不回去了。” 声音不大,仿佛就在她耳边说的,细细地钻进了她耳朵里。 胡霁色小声道:“小红呢?” “他?他回不来了。” 胡霁色愣了愣,想推开他,好好看看他,但推了一下没推开,只能就着这个姿势。 他的心跳声……搅得人心烦意乱。 “嗯,不回来了”,江月白的声音听着还带着点醋劲儿,道,“这辈子大约都回不来了。” 胡霁色瞬间反应过来,硬是把脑袋从他怀里掰了出来:“你把他坑了啊?” 江月白松了松手,笑道:“嗯。” 甚至这么理直气壮的么! 胡霁色笑了,道:“太坏了!” 江月白道:“不久就要发国丧了,咱们不如先把婚事办了吧?要不到时候服了国丧,又得等三年。” 胡霁色急了,连忙推开他,道:“不行不行,等三年就三年,我现在是不要嫁人的。” 原以为他会不肯,毕竟他去年已经弱冠,在这个时代年纪不算小了。 而且他都打算在浔阳定居了,她这样或许会让他觉得挺没面子。 胡霁色脑子就转啊转,心想待会儿要怎么说服他。 谁知他竟然道:“可我已经报了朝廷,我已经在民间成婚了。” 胡霁色:“????” 你莫不是在逗我?! 江月白一脸认真,道:“你的八字都报给了钦天监,文碟都下来了。只不过我嘱咐礼部,还没有昭告。” 胡霁色顿时呆了:“什么?!我已婚了?!” 见她不信,江月白就从他包袱里拿了那金文碟给她看。 胡霁色掀开看了一眼,那“二皇子妃”四个字,差点烫得她眼镜都疼了,吓得他立刻就把那文碟给合上了。 “你怎么能这样!”胡霁色气急败坏地道。 江月白似乎早就料到她是这个反应,当即就像做错了事似的,低着头。 “如果不说我在民间已经成亲,我回去那时候差不多就要议亲了。到时候正妃一人,侧妃两人,我也很难推……” 胡霁色一愣一愣的:“你们成亲,一次得娶仨?” “可不是”,江月白看起来好像还挺委屈,“可若是我在民间已经娶妻,正妃不在,纳妾也不合规矩。” 胡霁色想了想,好像挺有道理? 江月白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莫生我气,这事儿我谁也不说。你要等三年,就再等三年。到时候明媒正娶,把婚事办了,你好好过了门就是。” 左右没有什么漏洞,好像也没有什么损失…… 胡霁色晕头转向的,过了一会儿才提醒他道:“这事儿敢给我爹娘知道,头给你打歪。” “娘子饶命,这可不敢。” 一声“娘子”,把她叫得满脸通红。 胡霁色在这档子事儿上反应其实有点慢,咂巴着嘴感受了一下已婚妇女的感觉。然后目前看着这个人,也没觉得这人就是和自己一辈子都绑在一起的丈夫了…… “总之这事儿你谁也不能说,不然我……” “头给我打歪。”他补充道。 胡霁色这才满意了。 她坐了下来,道:“医考是你弄的吧?” 江月白道:“完善医疗,救民于病弱,本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怎么能说为了你?” 胡霁色嘟囔了一声。自己自恋,又有点不好意思。 “但把点设在扬州确实是为了你。” 胡霁色这才又笑了,道:“我可是巴巴地去考了试。我爹说了,以后还让继续考,嫁人了也要考。夫家不答应,我不进他家的门。” 江月白笑道:“你参考的时候我还在路上,倒不知道你考上了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尽是自信和温柔。 但胡霁色的神色就变得有些黯然。 她道:“女医目参考的只我一人,怎么可能考不上?倒是我爹……落榜了。” 江月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一十六章 撞枪口上了 当作坊那边的安南儿回到家,迎面碰上正帮着胡丰年拉柴火,竟然吓得当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然后瞬间被两只热情的狗包围,把她舔得一脸都是口水。 听见她的尖叫声,胡霁色从屋里赶了出来,看到这个情景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走过去帮安南儿把狗赶开,然后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安南儿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指着那勤勤恳恳拉柴火的江月白。 “那,那是啥啊?” 胡霁色笑道:“算是你二儿子吧?” 安南儿:“……” 她连忙捂住胡霁色的嘴:“这我可不敢不敢,你别瞎说!” 胡霁色也就由她捂着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他来干嘛?”安南儿哆哆嗦嗦地道。 “住咱家了”,胡霁色笑道,“说是不走了。” 安南儿:“……” 要老命了,以后就跟他在一个屋檐下了? 看她吓得这样,胡霁色突然想起沈引的提醒…… 就她这样的,想从江月白身上谋前程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江月白在她跟前儿喘气真的就能吓死她。 胡霁色嘱咐她道:“在我家,他还是你亲戚堂兄,你可不敢乱讲。” 安南儿额头上都蹦出了汗,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啊,估摸着马上就要发国丧了,他不在京城等着继位,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那当然是为了坑亲弟弟。 不过胡霁色还是道:“你问我,我去问谁啊?他的事情,我是从来不问的。” 正想让一肚子疑惑的安南儿去吃午饭,突然屋外头跑进来一个人,看着眼生,却行色匆匆。 “你们二位,哪位是小胡大夫?” 胡霁色道:“我是,怎么了?” “窦大人便衣来此,特来看你。” 胡霁色愣了一下,心想今天的客人还挺多。 她嘱咐安南儿,道:“去跟我娘说,分了菜去屋里吧。” 安南儿答应了一声,就往里头跑去。 这时候,江月白正好路过,回头看了她一眼。 胡霁色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没管他。 胡丰年还在收柴,这会儿走了过来,听说是主考官来了,皱了皱眉。 “爹,我去迎客。”胡霁色道。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胡丰年倒也也没有躲避的道理。 父女俩一块儿去迎了窦慈乙进来。 他今日是微服,坐着一顶青顶马车,身边只带着两个长随。 进村的时候和人问路,只说是来求医的。 一身粗布衣的样子,看着到像是个慈眉善目的寻常老头。 见他这样,胡霁色倒不急着行礼,只做了一个往里请的手势。 窦慈乙笑眯眯地道:“这趟你没进城,我这老朽,寻思着还是得来瞧瞧,不然回京之后不好交代。” 胡丰年愣了愣。 “大约是因为我是大夏第一个女童生吧。”胡霁色道。 胡丰年便了然。 “这是我爹,胡丰年。”胡霁色给窦慈乙介绍。 窦慈乙笑道:“虫疫的事儿了我也听说了,你出了大力,朝廷都知晓。这次没有考上,心里可委屈?” 这是什么鬼问题? 胡丰年皱了皱眉,道:“未曾,技不如人罢了。” 窦慈乙看了看胡霁色,然后对胡丰年道:“这朝廷的考试,和行医还是不一样的。你能治虫疫,绝对是个好大夫。考个童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多看些书,来年再考,必定能入榜的。” 听这意思,还是觉得胡丰年是没看过多少正统医书,这才落榜的。 胡丰年也没多话,只道:“大人说的是。” 他们是一边说一边走,说着就进了院。 窦慈乙左看右看,道:“你们这,确实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啊。” 父女俩二脸冷漠。 窦慈乙在太医院做太医,又是死里逃生,哪里会看不懂脸色? 站在门前,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这里,倒有几句话,想单独嘱咐嘱咐小胡大夫。” 胡霁色立刻道:“大人,这边请吧。” 她把人请到了小药房。 其实胡丰年有点担心,他怕胡霁色直接和人家吵起来……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能拦着,只能送了他们进去。 窦慈乙随她进屋之前就知道是药房,因为闻到了药香。 但进屋之后他确实吃了一惊。 书…… 这屋子里药材不多,胡霁色早就另外准备了房子囤药。 这满屋子,全是书。 两排大柜子,有胡丰年的藏书,有之前济世堂被抄家的时候胡霁色抢回来的。 窦慈乙看了一眼,立刻就把眼睛别开了。 他就假装没看见吧。 只不过在这儿找地方坐了,他多少还是有些不踏实。 胡霁色就站在那,静静地看着他。 窦慈乙斟酌了一下,道:“胡姑娘,前头在行宫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医术是真的好。这次能考中,那篇文章我也看了,写的很是精彩……” 胡霁色笑道:“大人觉得好,若是不单独开女医目,而是放在妇科目,大人觉得能中吗?” 窦慈乙连忙道:“那自然是能中的。” 胡霁色道:“是我爹教的。” 窦慈乙:“……” 经过一段短暂的沉默,他有些尴尬地道:“卷子不是我阅的,有下面的考官觉得不好,也是有的。” 胡霁色道:“这次医考也不是封名的,钱直的名字,考官看得见吧?” 窦慈乙顿时急了,道:“钱直虽是我外甥,可确实实力还是有的啊。胡姑娘,不过是一次考不中罢了,何至于此?要怪,也要怪他自己人缘不好,得罪了人……” 胡霁色突然打断了他,道:“看您这意思,我爹的卷子到不了京城了,半路就烧了吧。” 窦慈乙没有否认,道:“胡姑娘,老夫托大劝你一句,二爷厚爱是你的福气。可你这脾气,也实属刚极易折。凭着那一点恩祉,将来的路,也怕不好走……” “你徇私舞弊,倒还教导我如何做人呢?”胡霁色都惊呆了。 窦慈乙劝道:“此事闹到京城也无证据,钱直的卷子,确实不错的。” 当然没证据了,胡丰年的卷子烧了嘛。 胡霁色盯着他,道:“那也轮不到你教我做人。” 窦慈乙把事儿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稳妥了,才舒了口气,笑道:“我不过是老朽托大,倒让你见笑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一十七章 吓不死你 胡霁色看着窦慈乙,道:“在行宫的时候,何太医被赐死,我去送了他一程。” 窦慈乙愣了愣,她说这个干什么? “他是个好大夫。我的师爷,我爹的师父,也是个好太医。因此我以为,太医大约都是他们那种,被压制了才华,但初心不改的有识之士。我真没想到,还有你这种……” 老鼠屎混在里面。 窦慈乙有点吃惊:“你的师爷……也是太医?” 骗人的吧!太医会跑到这种地方来教个乡下人! 胡霁色没答,只是问道:“我就想问问您,这次的事儿,您真的觉得您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窦慈乙深吸了一口气,耐心地道:“胡姑娘,我理解你的愤怒。但考试这种东西,便是华佗再世,也有考不过的可能。” 胡霁色道:“你就是打算这样回去复命,对吗?” 窦慈乙道:“我自有我的说法。何况,我也是问心无愧的。” 胡霁色笑了笑,道:“那你也不用等到回京复命了。” 什么意思? 窦慈乙脸色有些难看,道:“凭你一个皇子禁脔,还没有过问这等国家大事的资格!” “那我有资格过问么?” 胡霁色抬头看了一眼从书柜后面走出来的江月白,退后了一步。 窦慈乙的反应特别搞笑,他原是坐在椅子里的,见了江月白,瞬间就想站起来。 但大约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又觉得腿软,当场又瘫了回去。 所以给人的感觉,他像是在椅子里…… 弹了一下。 “二,二爷…… ” 这屋子椅子不少,他坐了平时胡家父女的位置,算是主座。 江月白也不介意,自己搬了张椅子,坐下了。 一感受到这主次位置的差异,窦慈乙便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满脑子都在想,二爷摄政已经两年有余,不在京城等着登基,到这儿来干什么…… 江月白道:“霁色你先出去。” 让他来收拾这个老东西。 胡霁色看他一副快失禁的样子,也有些担心,便道:“别把事情搞太大,我家还要吃饭的。” 江月白笑了笑,眉宇之间尽是无奈和温柔:“知道了。” 然后胡霁色就出去了。 里头发生了什么事,胡霁色不知道。 她在门口和胡丰年聊了几句。 “吵了?”胡丰年问。 “没呢,我哪儿敢?小白在里头呢。” 胡丰年就道:“那挺好,小白稳重。 闻言胡霁色有些不服气,正想辩解两句。 可她没来得及,这时候,胡丰年抬起头,就看见江月白和窦慈乙一起出来了。 胡霁色也扭头过去看。 嗯,面带笑容,脸色正常,除了脚有点抖,还真看不出什么。 江月白笑道:“蒙大人抬爱,倒和我一见如故。大人,不嫌弃的话请移步用个膳吧。” 行啊,那就一起吃饭吧。 窦慈乙都不敢结巴,道:“甚好,甚好。” 这顿饭,兰氏带着孩子还有安南儿是避到了屋里。 而胡家父女和江月白,则和窦慈乙一块在厨房摆了桌。 因江月白回来了,兰氏原就临时加了两个菜,桌上还挺丰盛。 只是桌上安安静静的,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胡霁色主动道:“窦大人,这猪蹄儿汤是我娘的拿手好菜。我家有位姓安的女客,她就是很喜欢的。” 姓安的女客…… 当时是窦慈乙给宣仁帝急救的,他当然知道,这位“姓安”的女客是谁。 江月白笑道:“这是农家,倒是没有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说着,竟亲自给窦慈乙盛了一碗汤。 窦慈乙挤出笑容,道:“多谢…… ” 这猪蹄儿汤好不好喝,他不知道。 他现在嘴里完全尝不出味儿来,只觉得这比生吃自己的肉,还要吓人。 也许是试图补救,他主动对胡丰年道:“胡大夫,我看你这书房储藏颇丰,不该落榜才是。回去之后,我必定好好看看你的卷子。” 胡丰年有点莫名其妙,道:“已经下了榜,下告之各地,上已经报朝廷,再查也没用了吧?” 是啊…… 窦慈乙连忙道:“我在太医院,属小方脉,所以这次查的是小方脉的卷子,你们大方脉,我却是没有看到的。” 这话或许是说给江月白听的。 胡霁色道:“您就是定了个名次,对吧?” 窦慈乙:“……” 这时候,胡丰年就道:“其实也没什么,今年考不过,明年再考就是。大人刚才也说了,这考试考不中,是常有的事。” 他笑了笑,道:“我起初也没想到大人会这么重视,反倒释然了。” 窦慈乙无言以对,只能自己狠吃了两碗饭,喝了三碗猪蹄汤,寻思着这可能是他的断头饭了。 饭后,他不敢多留,胡丰年便亲自送了他出去。 留下胡霁色,看着这一桌子的狼藉,哭笑不得地道:“南儿自掏钱的买的猪蹄,这被吃了个精光,怕是要发疯。” 江月白看她摸肚子,便也伸手去摸了摸。 胡霁色:“……” 老哥我这是吃出来的肚子好不?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正常,仿佛他刚才什么都没干。 胡霁色又道:“我看他快要吓死了,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江月白道:“前朝监考舞弊的官员,是凌迟处死了,他自当害怕。” 就连他也没想到,这个窦慈乙竟然这么大胆,一点也不避嫌,竟真把自己的外甥选成了魁首。 大约是钱直确实也有些水平,他也不怕事发吧。 胡霁色想了想,道:“你打算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江月白淡淡道,“我现在人应该在京城,要发信也不可能马上发回来。这事儿要怎么推翻重来,要怎么圆过去,我让他自己想办法,想的出来就将功折罪吧。” 若是想不出来,或是事儿办得不漂亮,不至于凌迟这么惨,但也得洗干净脖子等着。 后面这话他没说。 他只是侧过头,道:“我原也没想到,一个医考会让你和岳父受这种委屈。” “什么……啥?哈?!” 江月白看她半天反应不过来,都要乐疯了,特地又重新口齿清晰地说了一遍。 “我说,岳父。” 啐,有本事你去我爹面前说!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一十八章 送上门的东珠 自从江月白住了下来,安南儿每天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连续几天都是鸡鸣而起,早早地出了门。 她现在自己手上有些钱,宁愿每天使两个同伴去作坊那边来做工的女工手上买两个饼吃。 吃得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总觉得自己仿佛每天吃的都是猪食,无比怀念兰氏做的热汤热面。 中午回来吃饭,好在江月白经常进城,碰上的时间也不多。 那天中午,大家午饭都吃好了下桌了,她还在桌上吃着猪蹄汤。 胡霁色看她吃猪蹄吃得热泪盈眶,忍不住道:“我娘都念叨,说你天天不在家吃饭,她怪想你的。还问我你是不是怨她老忘了买猪蹄?” 今儿这猪蹄就是兰氏特地去买的。 安南儿哭唧唧地道:“你当我愿意?婶子这手艺,我还寻思着有生之年能多吃几次。” 胡霁色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道:“你是怕,他来了,会顺便把你处置了?” 安南儿放下勺子,充满期待地看着她,道:“他说过吗?” 胡霁色摇摇头,道:“我们没谈过这个,可我觉得应该不会。安家人现在还在京城守城门呢,兵权一应也夺了。” “所以我死了才最好”,安南儿继续哭唧唧,道,“都说要发国丧了,我总觉得今上的早逝跟我也有关系。若是我死了,他们兄弟俩不就清清白白的了吗?” 现在也清清白白的…… 胡霁色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道:“你不用怕啦,我觉得不会。” 安南儿看了她一会儿,不可思议地道:“这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你觉得二爷是个良善之辈。” 胡霁色闻言就皱眉,道:“你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啊,怎么就不是良善之辈了?” 他有什么不良善的? 当初不过是借住胡家村,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呕心沥血,为村里修了水利。这是福泽绵延,恩及数代之功啊。 怎么到了她嘴里,就不是个良善之辈了呢? 胡霁色就想跟她好好掰扯掰扯关于这个我男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论题。 安南儿就道:“我不跟你吵,你这么天真烂漫,约莫才是二爷钟情于你的原因。” 胡霁色道:“我这就不服气了,我怎么就天真烂漫了?” 安南儿咬了咬牙,道:“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怕你以后伤心。你要是不信,我跟你打个赌。” “什么赌?”胡霁色好奇地道。 “就赌以后,二爷让你做妻,还是做妾。” 胡霁色:“……” 安南儿连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自是知道,二爷心里最疼你。只是有的时候,天家就是如此无奈……莫说天家,就是普通有些门第的人家,也是如此的。” 胡霁色还是不吭声,就这么看着她。 安南儿顿时有些忐忑,她怕自己说错了话,伤了胡霁色的心。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胡霁色太过理想,以前也提醒过她,不过胡霁色好像没听进去。 她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不好,期待越高,失望越大。她也见过不少被锉磨得没了人样的优秀女子。 可真说了,她又很害怕。毕竟,要怎么锉磨,也是以后的事。 现在二爷就在这里,胡霁色要是想不通去跟二爷闹,岂不是现在就不快乐了? 于是她就试图补救:“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二爷心头最好的那一个。” 胡霁色听得都笑了,道:“赌什么?” “啥?” “你不是赌我做妻还是做妾?看你这意思,该是我赌妻,你赌妾。既然要赌,就要有彩头。你说说,彩头怎么算?” 安南儿还是一愣一愣的。 胡霁色笑道:“若是我做了妾,我就把我城里那两个铺子都送了你。算吧算吧,好几千两银子呢。” 安南儿一咬牙,道:“那若是我输了,我当初进宫的时候,得了一枚价值连城的极品东珠。那这个就归你。” 胡霁色就道:“你来的时候就跟小葱拌豆腐似的,一清二白的,哪有什么东珠?” “在宫里呢,还在我宫里收着,不能叫人偷走。你迟早要进宫的,到时候取了去就是。” 胡霁色笑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安南儿震惊于她的自信。但想想确实也不希望她赌输,也就只撇了撇嘴。 她哪里知道胡霁色如今已经是个已婚妇女,连朝廷的文碟都下来了。 其实说起来,也是她被人骗了东珠吧。 但她现在不知道啊,只央求胡霁色,道:“你有空,不动声色地帮我问问,看看二爷打算怎么处置我。” “好。” “一定要不动声色的,不动声色懂吗?” 胡霁色都要被这个活宝给逗乐了,道:“知道了,不动声色的。” …… 那天傍晚,江月白从城里回来,给胡霁色还有家里的几个孩子带了城里的小面糕。 胡霁色连忙把茂林叫过来,叫他拿了糕点去分给他的小伙伴吃。 江月白捋起袖子,道:“我去把柴火弄了。” 这时候不比现代,家里用水用柴都是要动手的。但因为当时院子设计的时候引了水,倒是省了手工。但柴火还是得每天去劈。 自从江月白回来,家里这事儿基本是他包了。 胡丰年是个相当客气的人,一般不劳别人动手。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江月白就很不客气,心安理得地让他干活。 “你急什么啊”,胡霁色跟了上去,道,“跑不了是你的。” 两人一起进了柴房,江月白把没劈的柴抱了出去,胡霁色给他把斧头找了出来。 “我一直想问问你,南儿那,你是打算怎么安置的?” 江月白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朝廷那边已经以恶疾为由,昭示把安嫔送出宫去养病了。” “总不能一直养病?” 江月白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是为了让她有个交代,就直说了。 “安家不敢提,提了不是找死?等那位驾崩了,按律先帝妃嫔除恩赦外,无所出都是要去守陵的。到时候她就去守陵了,她到时候也去守陵了。安家有本事偷陵去。” 胡霁色偏过头把脸转到他前面,道:“真守假守?” 江月白愣了一下:“你在乎?” “有点……” 听他这么说,大约是真打算送去守陵。 江月白笑道:“那就假守。”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一十九章 小白很吓人 晚上胡霁色小声跟安南儿说了情报,安南儿差点喜极而泣。 可她又有点不确定,抱着胡霁色道:“二爷亲口说的吗?派个人替我去守陵?” 胡霁色直接把前头那过程给略去了,道:“是这么说的,应该一开始就这么打算。” 安南儿左思右想,又觉得不踏实,道:“不对啊,为什么不直接把我送进皇陵?” 胡霁色没吭声。 她又给胡霁色分析,道:“皇陵那头有重兵把守,什么刺客都进不来。按说我存在的价值就只威慑那些拥戴今上的旧臣……” 以安家为例,他们是拧成了一条绳要拥戴老皇。 可因为出了安南儿这个行刺老皇的嫔妃…… 那他们就站不住脚了,如果自称勤王,那为什么你们属你们勤王派的妃子为什么行刺皇帝? 两位皇子最起码没有做出这种弑父弑君的事儿。 总而言之,安南儿先前的刺君行为,其实是新皇派手里攥着的一张打脸大牌。 现在是没什么用了,因为老皇本来就不行了。 可将来新皇登基,她就是老臣心头的一根刺,让他们必须得夹紧尾巴做人。 她的意思是,其实把她关在皇陵守备森严的皇陵是最好的。 被她纠缠得受不了了,胡霁色翻了翻身,道:“反正他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也没有细问缘由。你若是想不通,你自问他去。” 安南儿吓了一跳,道:“那我哪儿敢啊?” 过了一会儿她又自我安慰:“二爷心意高远,我是想不通的。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叽叽咕咕跟个小老太婆似的”,胡霁色踹了她一脚,“赶紧睡觉。” 安南儿再唠叨,她就不理了。 …… 隔天一早,吃过早饭,江月白告诉胡霁色:“得进城一趟。” 胡霁色道:“去干啥?” 江月白道:“窦慈乙要设宴,你得去一趟。” “又宴请童生?”胡霁色愣了愣。 江月白道:“是。不过这事儿你不跟你爹说,回来咱们给他个惊喜。” 胡霁色嘀咕了一声,道:“我也想看看他怎么解决这事儿。” 总不能说是自己徇私舞弊吧? 那不是自己找死。 可如果这事儿按着不办,那也是个死。 他窦慈乙现在是骑了老虎,上不得也下不得。 江月白道:“不算什么高招。” 胡霁色道:“你都知道啊?” 江月白就笑了,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咿,这个人好讨厌! 胡霁色硬憋着也就不问,收拾好了,就去跟胡丰年打招呼说要进城。 “咋突然想要进城?”胡丰年有点奇怪。 “想去逛逛,买点东西。”胡霁色笑道。 胡丰年笑了,道:“也好,去吧,去多花点钱。” 最近这几天胡霁色的状态都不大好,小白一早就出去了,她就自己在家窝着。 除了给人看看病,基本药房的门都不出。 胡丰年知道她还为医考的事情憋着气,但也没办法。 之前村长找他谈过,先前胡霁色在那指着老胡头和李氏破口大骂,到底是有些不合适。 毕竟吧,这儿子医考没考过,做父亲的数落两声,其实也没什么。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胡霁色其实有点反应过度了。 但胡丰年也把这事儿压下去了,也没把事儿捅到她跟前儿。 今儿她肯出去走走,总的来说胡丰年还是高兴的。 胡霁色觉得很好笑:“行,我一定多花点钱再回来。” 说完她就跟江月白一块儿出了门。 这还是江月白回来了以后他俩第一次进门。 胡霁色选择了俩人一起骑马去,放马跑出了村跑了一趟之后,就慢了下来,两人并肩就开始溜达。 她好几天没有运动过了,舒展了一下筋骨,正觉得舒服。 突然旁边的人冒出了一句…… “那个安氏成天黏着你是怎么回事?” 胡霁色:“???” 她一扭头就看见了江月白满脸虎视眈眈的神情。 胡霁色都愣了:“啥啊……” 啥叫安氏一直黏着你? “你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黏皮膏似的黏上了就不下来了。晚上还要跟你挤一个炕……我听说我住的那屋子是给她的,是因为她不肯一个人住,我来了才有空房?” 胡霁色都惊得都笑了,道:“她胆子小,不敢一个人睡。至于白天,白天她不在的时候多…… 其实说起来,你没来的时候,她也不是这么黏我的。” “倒还是我的不是了?” “真的,先前她天天带着一群媳妇姑娘在炕上说话。现在大早就溜出去了,还是因为怕你。” 怕我就不该黏着你。 江月白在心里腹诽。 但胡霁色显然没有把这当成是一回事,嘻嘻哈哈了两句就揭过去了。 毕竟江月白看起来挺稳重了,她也没觉得他会认真地跟一个姑娘吃醋。 两人骑马进了城,时间还早。 胡霁色带着花钱的任务,进城的时候就先扑进了糕点铺,各种糕点先打包一份。 然后又去买罐子,各种各样的罐子。她自己不大做饭,但似乎对厨具类的罐子什么的有很浓烈的爱好。 自从发现城里有那么多可以送货上门的铺子,她每次都买很多。 等到处买了一大圈之后,胡霁色突然反应过来:“怎么都是你付钱的?” 大件的罐子什么的都让人家送了,糕点什么的,江月白左手右手大包小包,也是累得够呛:“这些都送到沈引那,让他派人给你送回去吧。” 胡霁色想了想,道:“也行,到时候就说我们使钱请的脚夫,反正我爹让我多花钱。” 江月白道:“待会儿赴宴就在沈家的园子,你直接去等着便是。不过我就不出席了。” 胡霁色道:“他家有个厨子做的酸梅糕不错,我是想吃的。” 做这玩意儿那厨子有特殊秘方,过程需要冰镇,胡家没有冰窖,不具备那个条件。 这也是唯一一样兰氏做不了,外人能得好吃,然后让胡霁色惦记的东西了。 一路聊着人家的酸梅糕,等到了沈家,胡霁色才知道沈引压根不知道江月白回来了。 当时那个吓得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的反应,把胡霁色笑得差点厥过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二十章 陪夫人来 听说是小胡大夫来了,沈引让管家去迎。 结果这一迎就迎进来俩,沈引扭头看清楚是谁,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二,二爷?!” 胡霁色:“哈哈哈你不是吧你!” 沈引:“……” 当时是在准备设宴的院子里,好些仆人都在忙碌,人人都看了过来,但也不敢过来问问是咋回事…… 沈引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还是觉得不能相信:“您…… 您怎么回来了?!” 现在江月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潜力股”了,他的潜力,已经变现了。 沈引也再不敢和从前那样了。 “你这差事办得也不好,我便自己回来瞧着了。”江月白淡淡道。 沈引:“……” 他能说什么,此时唯有尴尬一笑。 一边把两人往屋里请,他就一边转移矛盾:“那窦慈乙也忒不是个东西,和着医考不是科考?刚下来就敢徇私舞弊。就他那外甥,这几天是流水的宴席,真真是好大的排场,也不知道这要害死他舅舅……” “官府宴请,本地商户宴请,各大药房轮番宴请。他自然忙得很。只有浔阳首富架子大,不过今日也总算是轮上了。”江月白淡淡道。 闻言沈引就僵了一下,一边请了他坐,一边道:“爷,您……怎么都知道?” 江月白笑了笑,没吭声。 沈引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爷,您是,啥时候回来的?” 胡霁色笑道:“也就几天吧。前头窦大人到我们那天,正好碰上了。” 沈引算了算时间,心道:这么早?! 他赶走了伺候的下人,亲自给这二位倒茶。 心里想的却是现在京城的形势这么紧张,二爷到底是回来干什么的?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沈引道:“爷,我已经写了信,将窦慈乙徇私舞弊的事儿据实以告,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去了…… ”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无非就是让主子知道,这事儿他有在办的。 胡霁色有点不舒服,就道:“你坐着罢,这么大一个还站着,看着头疼。” 沈引道:“这我可不敢,怎么敢跟二爷同坐…… ” “废话什么”,江月白都有些不耐烦了,道,“快坐下吧。” 沈引这才坐下了,小媳妇似的,屁股只沾了个椅子边。 江月白道:“我这趟是陪夫人来赴宴…… ” “噗……” 胡霁色一口茶就喷在了对面沈引脸上。 沈引:“???” 江月白无奈地道:“小心别呛着。” 胡霁色尴尬地擦了擦嘴,然后跟沈引道:“不好意思啊…… 哈哈。” 她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引虽被喷了一脸,但一时竟忘了伸手去擦。 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但江月白已经开始说医考的事儿了。 “这次医考朝廷十分重视,到时候查卷,想来那钱直也答得不错。” 沈引连忙道:“这个我是去查了的,有人透露了考题给他。” 这下连胡霁色都惊了一下:“我还以为,窦慈乙这么大胆,是因为钱直确实有水平……” 沈引道:“安排得也算周全了。到时候卷子送到京城,单看卷面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江月白道:“医考不像科考,如今朝廷这方面的人才凋零,要验卷也是太医院的人来。他们同僚那么多年,那些人的 脾味也都知道。他自知道这卷子该怎么答。” 胡霁色后知后觉地道:“你的意思是,钱直那卷子,无论怎么验,找谁验,都是能中魁首的?” “然也”,江月白给她续了茶,道,“按照惯例,落榜的卷子是不进京的。朝廷验卷,上榜的卷子若都是有水准的,也就不会觉得主考官徇私舞弊。” 也就是说胡丰年的卷子不会上京,只能珠沉沙海。 窦慈乙乍看胆大包天,可实际上,他的计划是很周全的。 没人会问,一个落榜考生的卷子去哪儿了? 朝廷颁布医考的旨令,考点设在扬州,还开了女医目。作为从行宫活着回去的人,窦慈乙知道这是为了关照谁。 他大约死也没想到,胡霁色的爹会参考,而且因为浔阳虫疫的旧案,会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针对。 可这也不能说他无辜。如果他不是徇私舞弊,这些事也不会发生。 沈引分析道:“他若是只想偷一个名额给自己外甥,倒也没有什么。要怪就怪他太贪心,倒让他那外甥一手遮天。底下,他那外甥内定的名额,就有十几个。” 说着,他看了一眼江月白的脸色,试探道:“朝廷如此重视这次科考,倒成了他外甥的儿戏。” 江月白伸手敲了敲茶杯。 他道:“我把霁色留在你这儿了,你找几个女眷陪她玩儿,等到了点儿,我来接她。” 哈? 这画风怎么转得这么突然? 胡霁色立刻道:“你去哪儿啊?” 江月白笑道:“回去跟你说,不给他听。” 沈引:“……” 胡霁色和沈引一块儿起来送了江月白出去,不过江月白只让他们送到院门口。 此时离开宴还要半个多时辰,胡霁色打算找个院子睡一觉。 她正想跟沈引说,不用找什么女眷陪她玩儿了,她想要找个地方睡个午觉。 结果沈引立刻凑了上来,道:“我刚才,耳朵大约糊涂了,听说你家有喜事?” 胡霁色:“???” 她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什么叫,耳朵糊涂了? 沈引笑道:“你说你这人,也不厚道。这么大的喜事,不请我喝酒就算了,怎么连小七都不请?” 胡霁色无奈地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喝酒不喝酒的?” 沈引促狭地道:“我可是听见了的,二爷管你叫夫人呢。” 胡霁色:“……” 看她似乎愣住,沈引愈发觉得自己这俩耳朵大约不是真的糊涂。 相反,还挺机灵的。 胡霁色反应过来了,道:“我看你这耳朵是真的听糊涂的,连人话都听不清楚了。” 沈引一脸你还骗我的德行:“我从刚才开始就在想,二爷这个时候怎么会回来。现在想想,是为了回来办喜事吧?” 胡霁色道:“想知道啊?” 沈引笑道:“您老发发慈悲。” 胡霁色白了他一眼,道:“想知道你自己问他去啊。” 沈引:“……”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二十一章 猴子充大王 沈引自是不能去问江月白,我刚才好像听见您叫这丫头“夫人”,但也没有听清楚,请问您能不能再说一遍? 同样的,他也不能拦着胡霁色不让她去睡午觉…… 只是左思右想,还是不可能。 这位就算是二爷的心头肉,也绝无入主中宫的可能。 要做正房,除非二爷不要那大位了。 …… 胡霁色一觉睡醒,就看见十几个丫头站在那,手里捧着铜盆巾子,衣服首饰,正笑吟吟地站在那看着她。 她顿时吓了一跳:“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为首的那丫鬟笑道:“姑娘起了。” 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胡霁色嘀咕了一声,但既来之则安之,她也没有拒绝。 在这些人的伺候下漱口洗脸,全程都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头。 只是当她们捧着那云锦丝罗的长裙过来的时候,胡霁色挥了挥手:“我就穿我身上这一身。” 丫鬟有些犹豫:“这是我们爷为姑娘赴宴特地准备的……” 胡霁色笑道:“那就替我谢过你们爷。只是我一个乡下丫头,虽然中了童生,却也没必要打扮成这花枝招展的模样。不合身份,反而遭人笑话。” 她今儿穿的是一身烟青色圆领长袍,相当中性的打扮。只不过那衣服上绣着三只猫两只狗,又十分可爱。 那丫鬟觉得,她那身,虽然看着没有这么贵气,可确实比她们手上捧着的好看。 遂也不再劝,笑着拉胡霁色去梳头。 穿的虽然偏中性,偏偏她们手巧地给她梳了个妩媚中不失利落的堕马髻,看着十分俏皮可爱。 这阵子,城里也开始流行那种偏清淡的妆容。 胡霁色一直很喜欢青黛的颜色,总觉得那烟青色带着妩媚,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古典韵味。 她那张命运多舛的脸,养了两年,疤痕已经只剩下一道浅得几乎可以忽略不略不计的痕迹。 经过妆点,那压根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这些丫鬟也是时髦人儿,知道她是做化妆品的,最近流行的妆容又是从她家姐姐那来的,便都拿着那些胭脂水粉围着她打转。 “姑娘,您说这个好不好?” “您说,画哪一款的花钿好?” “这款香粉是名淑斋新出的,好像也是姑娘家的货。姑娘瞧瞧,用这个可好?” 胡霁色哭笑不得地道:“你们可别把我弄得香喷喷的,回头往那群大老爷们儿中间一坐,倒把他们给熏着了。” 这嘻嘻哈哈地闹着呢,外头突然进来一个虎着脸的婆子,道:“快别闹了,爷都等半天了,宴都开始了。” 那些丫鬟也怕她,连忙一个个收敛了形容,给胡霁色最后收拾了一下,这才放胡霁色出了门去。 沈引果然已经在等了。 他上下打量了胡霁色一眼,道:“怎么不穿府里准备的裙子?” 胡霁色道:“您觉得合适吗?” 沈引愣了愣。 说实话,首富同志也是个直男,也不知道什么合不合适的。 但她这么反问,那肯定是不合适…… 沈引摸了摸鼻子,道:“要是觉得场合不合适,可以带回去?” 胡霁色道:“带回去就更不合适了,就那裙摆,跟着我水里来泥里去的。” 沈引冷不丁地道:“你们是之前在扬州的时候办的喜事吗?” 胡霁色正想说不是。 突然意识到他话里有套,就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道:“沈引,跟你说了没有喜事!” 如果她回答“不是”,那沈引肯定会说,“那就是有喜事了,只是不在扬州”。 套路失败,沈引也就不吭声了。 …… 宴早就开始了,他们是迟到了,甚至比窦慈乙到的还晚。 这次虽然是在沈引的院子里设宴,但实际上,东道主是窦慈乙。 他来之前,他外甥钱直已经充了大,吩咐先开宴了。 窦慈乙见胡霁色来了,身边跟着沈引,身形顿时动了一下。 但到底还是没有站起来,否则也太不合礼数了,恐怕引人猜忌。 倒是钱直,和人喝得正开心,扭头看见胡霁色和沈引站在一块儿,立时就笑了。 “哟,瞧瞧我们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童生,我说怎么那么大的排场,原来是沈爷私交甚密啊。” 说完,一桌子人就发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声,再打量胡霁色,眼神就有些暧昧。 窦慈乙的眉毛颤了颤,连忙训斥道:“胡说什么!你家也是书香门第,怎可说出如此市井之言!“ 他突然发火,让众人都愣了愣。 毕竟,大家都默认,钱直和他的关系是真的很好。 从刚开钱直接可以在他来之前就开宴便可见一斑。 没想到会说翻脸就翻脸…… 钱直也愣了愣,似乎也没想到舅舅会因为这种小事吼他。 倒是胡霁色和沈引,已经施施然地过来给窦慈乙见了礼。 窦慈乙看着沈引,神色有些复杂。 他这几天一直求见而不得其门而入,沈引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 商人多势力和市侩,大多都不会得罪像他这样的人。除非,沈引已经很清楚他就是个死人了。 起初还不确定,今天看见他和胡霁色一起出现,而且他落后半步,呈现出明显的主从关系…… 他恐怕真是二爷的人。 窦慈乙站了起来,道:“哪里受得沈爷的礼?沈爷,不如移架书房,我这里倒还有些事要请教。” 沈引想了想,倒是从善如流,他知道了这窦慈乙还有大戏要唱。 他就对胡霁色笑道:“您先坐。” 胡霁色点了点头,在给她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结果好家伙,她刚坐下来,钱直就非常生气地道:“傍上了浔阳首富,真是好大的脸!” 很显然,他刚才被亲舅舅训斥,觉得很没有面子,所以现在把火都撒在了胡霁色身上。 张学杨都觉得有些不妥,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咳了一声算是提醒。 钱直不但不领情,还大为火光,直接动作很大地甩开了他。 “干什么?我说的不对么?小姑娘家家的,年轻轻轻地不学好,骗个功名,简直是给祖宗丢脸!” 胡霁色觉得好笑,道:“我们俩,谁的功名是骗来的,你要不要试试?”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二十二章 是神医高徒 说来,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钱直作弊,他自己应该心知肚明。 可他面对胡霁色的质问,竟然理直气壮,甚至怒不可遏:“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的功名是骗来的不成?!” 张学杨连忙道:“小胡大夫,古语有言,士可杀不可辱,这话可不能乱说。” 众人连忙应和,并指责胡霁色说的不对。 “是啊,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小姑娘家家的,说话也太缺德了。” 胡霁色就冷笑,道:“你们自跟在他后头吃屁的,不但要吃,还要抢着吃,原就是一群没骨头的人,跟我说什么辱不辱的。” “你……” 众人都震惊了,似乎也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会口出这种污言秽语! “简直,简直粗俗不堪!” “罢了,毕竟是乡下出来的。” 胡霁色道:“我粗俗不堪?” 她指了一下钱直,道:“那他那般市井之言怎么算?这可不是我说的,是窦大人说的。” 顿时那钱直的脸就涨得通红。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道:“知道什么才叫缺德吗?缺德就是像他这样,平白污了一个姑娘的清白!” 钱直听到这个就笑了,道:“是不是污了你的清白,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自然心里有数,可你哪来的数?既然你自称你的功名不是骗来的,敢不敢跟我当众比一比?” 她自然是挑衅,也是十分有把握,原本以为钱直这耿直的脾气,会立刻就跳起来大骂她一顿,然后跟她死扛到底。 钱直确实拍案而起,指着她破口大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就凭你也配和我比?” 饶是胡霁色,这脑子转了半天的圈,才转过来。 “你这么气势汹汹的,是说不比?” “你也配!”钱直啐了以声,道。 这要是强行洗白稳着场子,却也很难不垮掉。 满桌的人,都有点一愣一愣的。 倒是张学杨先反应过来,笑道:“大人设宴,就不要这么剑拔弩张的了。” 胡霁色道:“我想大人也很乐见我们切磋切磋医礼。何况这钱魁首,口口声声指责我是骗来的功名,我想要个机会,自证一番不成?” 她看向众人,笑了笑,道:“各位都是大老爷们儿,看这意思,大约是觉得,我一个在室姑娘,该凭了他空口白牙的污蔑!” “而他,连一比的勇气的都没有?倒口口声声说我不配,我看倒是他怕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是个人,也该上前来比一比了吧? 谁知那钱直竟然道:“我不跟你比,比了也是胜之不武!” 胡霁色:“……” 众:“……” 她小声啐了一声:“说的我都信了。” 初倒以为这人算是有点本事,没想到心虚到了这个地步。 她哪里知道,这钱直利用关系,是阅了她的卷的。 钱直太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了,他一意将这女魁首说得一无是处,可若是在众人面前惨胜,那他岂不是自己打脸? 然而他这人大约脑子也真是不好使,竟然觉得这样就能保住他的颜面。 殊不知他现在这样,别的倒罢了,“不敢比”的名声却一定落下了。 …… 窦慈乙在沈引书房里,喝茶是越喝愈发觉得口干舌燥。 他忍不住道:“沈爷,您这茶到底是什么来路,喝得我心悸气喘,却欲罢不能。” 沈引给他续杯,并道:“怕是大人心乱了。” 窦慈乙叹道:“从刚才开始,您就一直打马虎眼,我这心能不乱吗!” 沈引叹道:“窦大人,您可别,我担不起。” 窦慈乙端起茶杯,又放下,急道:“大家都是同僚,我也是一心向着二爷的人,不然二爷也不会派我来办这差事啊。眼下我这差事办砸了,求你提点两句,也不行吗?!” 沈引摇摇头,道:“你我非亲非故,我为啥跟着你去死啊?” 窦慈乙顿时手就抖了一下,连茶都撒了大半,等他缓过来了,就很不服气,道:“二爷他也不能,为了一个禁脔就杀大臣啊!” 沈引一看他这德行,顿时就头痛坏了。 看来这老小子,事儿处理的也不对啊。 沈引放下杯子,道:“您先说说,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见他终于开口了,窦引也有些激动,道:“您能不能给我透个底,二爷这,到底为什么突然下浔阳?” 沈引眼睛一眯:“是我在问您吧?您倒要我跟您在这儿揣测上意?” 说着,他一摆手:“要找死别拉着我。” 窦慈乙只好道:“我打算禀了朝廷,我怕人才遗漏,连夜阅卷,发现有一叫胡丰年的考生,才华惊人。所以特请朝廷,增设一名上榜童生的名单。” 说完,他就两眼发亮地看着沈引,似乎等着沈引来评价他这主意真是好极了! 沈引用力一拍自己的脑门,心道简直没眼看。 窦慈乙就急了,道:“不然该如何?凭着他是皇子禁脔之父,就想翻天不成?走关系也要有个限度!” 沈引真想一脚给他踹出去,让他自己去死就好了。 可这人死就死,这事儿办得不漂亮,还是胡家大姑奶奶糟心。 毕竟,就刚才人家睡午觉的功夫,他又觉得自己没听错,好像,二爷是真说了“夫人”…… 他勾勾手,让那窦慈乙凑过来,道:“你说你阅卷了,你到底阅了那胡大夫的卷子没有?” 窦慈乙就一愣一愣的。 看他这样,就知道没阅。 沈引是真的气笑了,指着他道:“你真是……真是找死啊!二爷流落民间,在那胡家的庇护下半年有余,情分自不用讲。那胡丰年什么水平,二爷能不知道?若只是个能上榜的,二爷至于这么大动肝火?” 窦慈乙愣了愣,道:“内行才能看门道,这一个没有家学的赤脚大夫,难道…… ” “他师父是孙兆华,嫡传的,继承衣钵的关门弟子,知道么?你以为你算个内行就了不起了,孙神医跟前儿,你连提鞋都不配!” 窦慈乙:“!!!” 孙兆华?!百年国手孙兆华?! 窦慈乙都要结巴了:“不,不能啊,提,提都没提啊……” 有这种师父,怎么可能不拿出来炫耀?! 沈引长叹:“你真真是死于医考舞弊,而不是没有揣测清楚上意。也甭跟我在这儿装清高说什么不给走后门,快滚吧,再不快点,遗书都没时间写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二十三章 竟给她做媒 这席面胡霁色也没什么要好的人,她也乐得自在,只管自己吃吃喝喝。 按说男女不同席,可女医目就她一个,为她单独设席反而太奇怪了。 这些男人不会不自在,照样吃吃喝喝,该吹牛吹牛,该拍马屁拍马屁。 席面上,男人很少尊重女士的,别提现在还是男权的古代。 然而她这么低调,这些人却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起初是张学杨来小声试探,道:“胡魁首,今年好像也已经十七了吧?” 他特地咬重了“魁首”二字,大约也是给钱直出气。 女医目只有一个人参考,这个魁首我大约就是个笑话。 胡霁色吞下嘴里的羊肉,道:“您打听得倒是很清楚啊,我倒有点受宠若惊。” 这话说的张学杨都愣了愣,她是在讽刺这些人,看似把她踩到泥里,实则却在暗中打听她的消息,过分在意。 张学杨和钱直不同,他对自己绵里藏针的本事向来自豪,也见惯了那些人根本听不出他话里有话,还跟着他一块儿傻乎乎地乐呵。 没想到今天他还没出手,就被人反将了一军。 他讪笑了一声,道:“惭愧,说起来你这样的年纪就中了魁首,当然叫人侧目。不知道说了人家没有?” 胡霁色:“???” 钱直立刻就来劲了,也凑过来,道:“你这年纪可不小了,不该把正经事放着不办,难不成你家父亲打算把你立成女户不成?” 说着,他抿抿嘴,摇摇头,做出一副不赞同的样子:“当父亲也不是这么当啊,没的耽误了自己的儿女。我家那闺女,十三那年就定了亲事。” 张学杨道:“对,对,亲事得早早定下。若是舍不得,在身边多留着一阵子就多留一阵子。但也要早早定下,免得以后年纪大了,到不好挑了。” 胡霁色听得一边点头,一边吃着馒头和羊肉,道:“那您看呢?” 有人小声道:“得亏了没早定。她原是乡下姑娘,早定不得定了泥腿子?现在中了魁首,身份可不一样了,定了泥腿子岂不可惜?” 钱直接冷哼了一声,道:“女魁首怎么了,女魁首也是女人。现在是中了个魁首,可年纪也大了,纵然现在开始相亲,人家也要嫌一嫌。” 张学杨一边看胡霁色的神情,见她虽然嘴里没停下,但似乎也听得认真。 他便补充道:“也着实是为难。要说这世上,妇人难道不生病?谁家没有母亲,谁家没有妻女?这世道女大夫如此稀缺,可这女大夫却不好找婆家。” 大家似乎觉得很有道理,频频点头说是。 又有人说,朝廷开这女医目,鼓励女子从医,以后可能会好。 可是现在这女大夫还是不好嫁,又吹捧胡霁色,说她开千年女子之先河,又惋惜她要吃很多苦。 这一套一套的都说完了,胡霁色一边听一边吃,吃得都有点撑了。 张学杨道:“胡魁首要是不嫌弃,我倒是愿意给你保个媒,同样是家学医堂,肯定会喜欢胡魁首这样的贤内助。” 胡霁色就笑了,道:“说了半天,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张学杨就道:“我家有个大侄子,今年正好弱冠,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和胡魁首,倒也很相配。” 胡霁色听了,竟也认真地问道:“水平怎么样?这次怎么没来参考?” 张学杨有点惋惜地道:“倒不是很有天赋,所以大约也不会介意胡魁首的出身,他家学源远,传了媳妇,岂不是最好?” 胡霁色笑道:“既有家学,还学不会,约莫是心思不在这上面吧?” 话是说得很客气,其实大约不是傻就是懒。 钱直就道:“不然能看上你?张贤弟,你也不用烂好心,她这么大的年纪还没说人家,必定是个手高眼低的。你这般,一片好心就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 窦慈乙这刚从书房滚出来,结果竟然听见他们在给胡霁色介绍对象,顿时吓得三魂七魄都要散了。 “都胡说什么!” 众人都惊了一下,扭头见是他,连忙都站了起来。 “大人……” 窦慈乙三步抢作两步上了前,冲那张学杨怒道:“这是我们大夏第一位女童生,还是魁首!稀得配你家那纨绔子弟!呸!你家也配!” 众:“……” 张学杨向来圆滑,从未和人红过脸,突然被指名道姓地大骂,一时也懵了。 钱直倒是替他出头,道:“学杨也是一片好心,女大当嫁,何况他家是家学,这么就不配了……” 话没说完,最后一个“了”字儿才蹦出点尖,就吃了窦慈乙一个嘴巴子。 “混帐东西!现在是个人就自称是家学,可魁首有几个?你是看不上这女医目的魁首啊?你这是藐视朝廷!” 他这么激动,所有人都很吃惊。 尤其是钱直,他素来自诩和舅父情同父子,竟然当众挨了打! 正待辨解二句,结果下一巴掌又快快地呼了上来。 窦慈乙是真急了,他很怕这小子再说出什么不知死活的话来。 若说刚才那一巴掌,众人是吃惊。 这会儿这巴掌,所有人便都惶恐了…… 窦慈乙道:“你给我滚过来!还魁首,比个三岁的孩子都不如!” 钱直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此事闻言就怒气冲冲地跟着舅父走了。 留下一桌子人,满座哗然。 便只有胡霁色最冷静,一直坐着没起来,把自己碗里最后一块羊肉细致地沾了酱料,吃完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窦大人这是怎么了?” “是啊…… ” 众人看向胡霁色,心想这事儿似乎和她有关…… 正打算开口问呢,就见沈引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各位,不好意思,招呼不周,这宴到这儿就散了。” 众人都站起来告辞,拱手说“失礼”。 但沈引接下来又道:“这怕是最后一次人头这么齐了,各位好自珍重吧。” 胡霁色喝了茶,擦了擦嘴,站了起来。 “走吧。”他道。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二十四章 总那么理直气壮 江月白像是掐着点回来的。 好笑的是,其他人都走了,窦慈乙还在沈家对钱直耳提面命。 胡霁色在书房吃茶,看着沈引得意洋洋地看着那屏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没错,窦慈乙和钱直就在前头吵架,浑然不知这家的屏风却是有玄机的。 江月白他们从后门进来,里头是一个独立的小书房,隔着屏风,外头那一举一动都叫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钱直还在和窦慈乙争辩:“孙兆华是谁?那是百年国手,是要名垂千古的药圣!如果真是孙兆华的徒弟,他会什么都不说?莫不是发现自己家学浅薄,叫人看不起,所以胡吹的吧!” 窦慈乙真真是恨铁不成钢,道:“这次女医目,就是二皇子殿下为他在民间的红颜知己所设。那孙神医,如今已经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二皇子为了抬举那妇人,硬是把她说成神医一脉,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钱直听了就松了松衣领,冷笑道:“我说怎么突然设一女医目。啐,又是一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女人。” 窦慈乙是真真恨不得杀了他:“你道理直气壮,你自己难道是凭本事考的?” 钱直僵了一下,然后道:“若是凭本事,我也能考中。” “你是笃定医考结果已经上报了朝廷,就不用重考了?” 钱直惊讶地道:“难道真要为一个禁脔,拿这种朝廷大事开玩笑不成?” 他突然觉得不对劲,道:“若是重考,那舅父你就不能监考……” 窦慈乙见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此时也是一下子瘫在椅子里,气道:“我真真要让你这畜生害死……你怎么敢在言语之间戏弄那胡姑娘,还敢给她说亲啊!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她是二皇子的人吗!” 钱直咧了咧嘴,道:“二皇子远在京城,哪里还记得她是谁?我也是为她好,没得耽误了终身,还是快些找个老实人嫁了的好。免得现在出了风头,以后却……” “你给我住嘴!” 窦慈乙气得手里的茶杯就砸了过去:“你,你还嫌害我不够啊!我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给你提了一个名额。结果你倒好,拿这国家大事当你手里的玩意儿,竟由你自己点了十几号入榜的童生……” 钱直被砸了一脸,拱了拱手,道:“舅父,朝廷重视医官,我也是为咱们爷儿俩的将来做打算。这批童生是多是出自您的门下,到时候还不一心向着咱?” 窦慈乙也觉得有道理,然而又喃喃道:“是啊,可谁知道这么倒霉,偏偏漏了这胡姑娘还有个爹,还参考了的……” 钱直冷哼了一声,道:“难不成,这医考就为他们一家设的了?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屏风后。 胡霁色嘀咕了一声,道:“我看是为你舅甥二人设的。” 那两人耳朵尖,猛的听见人声,眨眼便哆嗦了一下。 “什么人?!” 他们惊疑不定地在屋子里四处翻找了起来。 钱直也心惊胆战的,但找了一会儿发现什么也没有,又自我安慰了一番。 “许是听错了……” 然而这时候,突然又另一个人的声音传来,而且无比清晰。 “我看,这窦大人,确实不是能办事的人。” 听着是沈引的声音,窦慈乙心跳顿时就漏了一拍。 他和钱直对望了一眼,然后他大步走过去,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屏风。 想动手,又迟迟没有动。 此时又听见胡霁色的声音传来:“呀,过来了。” 沈引的声音带着低笑:“姑奶奶,您听得见他们,他们自然听得见您啊。” 窦慈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生气地一掀屏风:“沈引,你敢害我!” 屏风一掀开,陡然见着了那张眉眼如同冰雪一般的脸。 他顿时觉得心头一阵乱颤,几乎瞬间就绞痛不已。 钱直可不知道这是谁,照样往前冲,指着沈引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这个小人!不知廉耻!抓着女人的裙腿往上爬,果然是铜臭商人!我就不相信,朝廷和二皇子,会叫你这等奸佞小人蒙蔽了去!” 那一刻,窦慈乙觉得自己快猝死了。 沈引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憋住没笑…… 他低头看了胡霁色一眼,道:“您怎么说?” 胡霁色也想笑,道:“钱魁首,你舅舅泄露考题,内定你为魁首。还由着你内定了十几个上榜名额,排挤考生。你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地管别人叫奸佞?” 这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然而钱直却冷笑道:“便是我自己去考,也能中魁首。” 这时候,那个一直坐着的年轻人说话了:“便让你重考,若是考不上,当如何?” 钱直其实从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个气场极强的年轻人。 可他被人监视,实在是太过愤怒,一心只奔着沈引去。 此时见那人说话,就略带讽刺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朝廷大事,也由得你……” 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人按住头,用力按在了地上。 原来是窦慈乙终于反应了过来,虽然还是一阵心绞痛,但还是扑了过来,把这不知死活的外甥给按住了。 “舅……” 钱直被他下了死力按着跪在了地上,正像发作,突然一扭头,看见窦慈乙面色潮红,满头大汗…… 他心下一惊。 就听那年轻人淡淡道:“一口一个朝廷大事。可钱魁首,你尚且不是朝廷中人吧?” 钱直心说我已经考中魁首…… 却听窦慈乙非常费劲地,仿佛是在咬着舌头说话:“二,二爷,年轻人,太轻狂,请,请您……” 三十多岁的年少轻狂。 也是可以。 江月白笑了笑,道:“孤可以给他一个重考的机会。若是文章做的好,死罪可免。” “多,多谢殿下……” 窦慈乙还想说什么,突然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钱直只觉得他舅舅按在他背上的手一松,再回过神,就见人已经“咣当”一声滚在了他身边。 “舅父?!舅父?!” 胡霁色也惊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 “他可是有心疾?”她问。 钱直充耳不闻,疯魔那般使劲摇晃可怜窦慈乙:“舅父!舅父!”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二十五章 老实女婿 沈引这个机灵鬼,当然知道为主子分忧。 当即他便走了过去,一拳就把白斩鸡似的钱直揍倒了。 他虽是半路出家,年纪大了以后才每天习武,为的不是学成什么武林高手,纯粹就是为了强身健体。 可打钱直这种白斩鸡,却是绰绰有余的。 见那钱直悲愤,要爬起来同他拼命,他动作爽快地就把人给提开了,坚决不让他妨碍女主子。 胡霁色跑过去,仔细给这窦慈乙检查了一下。 “你来给我搭把手,把鞋子塞他嘴里,免得他咬舌。”她很自然地吩咐江月白。 江月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走过去,直接把窦慈乙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塞进了他嘴里。 胡霁色拔下自己头上唯一一根簪子,从这窦慈乙的手指开始,到脚趾,分别放血。 钱直被沈引用他自己的鞋子也把嘴堵上了,原是拼命挣扎想去拼命的。 结果见此情景,一时之间也是僵住。 放血法…… 他确实有家学,也知道这是什么,可具体的方法,却分了好几个流派。 行医严谨,若不是百分百确定的方案,乱出来用,出了人命,却是要惹麻烦的。 可这女子小小年纪,竟十分笃定。 她给窦慈乙放了血,眼看着那发青的脸色渐渐好转。 然后撒开窦慈乙的手,掀开外衣,隔着中衣,听了心跳。 她对江月白道:“我说你记,百年老榕树根、松草根和余甘根,各三钱。多拿几服来,现在就吩咐下去,煎了药他吃。” 沈引连忙道:“我去,我去!爷,您歇着吧。” 说着,他就踢了钱直一脚。 因他原本是反手擒拿着这厮,此时不得不松手,就狠狠警告道:“不许动,老实呆着。” 钱直已经被吓破了胆,哪里敢再动? 最终沈家的下人去弄了药来。那百年老榕树根也叫他们找到了,一并入了药。 …… 等窦慈乙抬到床上,人恍恍惚惚地已经醒了过来。 他目中昏黄,左看右看,却见只得他外甥在旁边伺候着,手里捧着药碗,哆嗦嗦嗦的。 “直哥儿啊…… ”他挣扎着起了身,道,“我这,又发病了啊?” 钱直道:“您,您吃药。” 窦慈乙顺了顺气,接过药碗,道:“你开的?” 钱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道:“是……那胡魁首开的。” 窦慈乙一愣。 钱直给他报了药名,道:“舅舅,您品品。” 窦慈乙也没答这话,低头喝了这药。 或许钱直潜意识里,还是想要自己这做太医的舅舅,来点评一下胡霁色开的药方。 若是能告诉他是开的不好的,那便最好了。 窦慈乙不吭声,只喝药,他是有些失望的,倒想再追问追问。 然,窦慈乙喝了两口药以后,又细细问了他倒下之后的事情。 钱直一一答了。 窦慈乙喃喃道:“竟然用刺络术治心疾…… 而且一刺便见效,用的还不是三棱针,只是寻常簪子而已。莫非,她真是孙国手的传人,而非殿下抬爱。” 这个念头让他渐渐又心悸了起来。 一直以来,他还没觉得这是很大的一件事儿,觉得自己不至于项上人头不保,最起码不至于被灭族。那都是因为,他认为事情只是,他没有揣测好上意,办事办得不漂亮。 如果是这样,尚有转圜的余地。 因为,这毕竟不是朝廷里的事儿,而是主子家里的私事儿。 可,如果对方真有魁首之才,而且是孙国手传人,却被硬挤了出去,连榜都没入…… 那,可是坐实了他徇私舞弊这桩大罪。 更何况,刚才他们爷俩已经当着二爷的面都说了,这榜上十几人都是钱直内定,为的是培植他们自己的势力…… 如果大家都有私心,倒也好了。可偏偏…… 钱直喃喃道:“舅舅,那,那就是二皇子殿下……他不是摄政王吗?怎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怕,怕不是个假的吧?” 窦慈乙不敢再想下去,而是问他:“我昏迷这段时间,殿下传过你问话没有?” “倒是没有”,钱直竟然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要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混帐东西!”窦慈乙忍无可忍,手里的药碗就直接朝他头上砸了去,“我俩已经是喘气的死人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钱直被砸懵了:“舅舅!” 窦慈乙挣扎着要下床,道:“我现在就去见殿下,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钱直本还想劝一劝,说您身体不好别折腾,可听他的话实在吓人,又不敢拦,连忙跟着他一块儿去了。 然而等他俩颤颤巍巍地过去,见到的却只有沈引。 沈引道:“殿下已经走了。” 窦慈乙急了,道:“去哪儿了?!” 沈引听了都笑了,道:“殿下的行踪还要向我交代?” 窦慈乙听得人又晃了晃。 沈引道:“大人,您可悠着点。现在小胡大夫已经不在了,您要是再厥过去,凭您身边这位钱魁首,可不能再救您一次了。” 钱直听了顿时气急败坏,道:“你凭什么说我不行?!” 沈引道:“要不,让你舅舅昏一个,你试试?” 钱直:“…… ” 窦慈乙顿时老泪纵横,道:“沈爷,我自知此事我办得是大错特错,您好歹给指条明路。我窦家一家,做牛做马报答。” 沈引叹道:“二爷不是嗜杀之人。亲口说的,我也听见了,允钱直再考,若是文章写得好,便死罪可免。大人啊,您不该求我救命,该求求您这大外甥啊。” 这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窦慈乙连忙一谢再谢,然后拎着外甥就走了。 看这样子,是打算回去好好给大外甥恶补恶补。 沈引看着他俩着急忙慌的背影,嗤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还是学不乖啊。” …… 此时临近傍晚,胡霁色和江月白披着夕阳回来了家。 江月白一下马就捋了袖子,打算先去饮马,然后劈柴。 胡霁色好气又好笑:“急什么,劈的那柴都用不完,我爹是虎狼不成!” 江月白道:“不,岳父极好,是我最近新()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二十六章 直勾勾地看 正好胡丰年大步走了过来,胡霁色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放了他去饮马砍柴。 江月白去同胡丰年打了招呼,牵了两匹马就过去了。 胡丰年倒一愣一愣的,问胡霁色道:“这小子最近疯魔了?成天身上使不完的劲儿。” 刚从城里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又去砍柴了。 胡霁色道:“他说他喜欢砍柴,可以练练腰力。” “……这倒说得也没错”,胡丰年道,“今儿进城去赴宴,开心吗?” 胡霁色笑道:“还不错,这趟也没几个人,在沈家赴的宴,地方熟,人也熟。” 她想了想,补充道:“吃的也不错。” 胡丰年就笑了,道:“吃得开心就好。” 父女俩边往屋里走,一边说着话。 胡霁色道:“爹,我今儿在城里,听说要让那钱魁首重考。” “重考?”胡丰年有点诧异,道,“为何?” 胡霁色道:“朝廷好像来人责问,质疑这钱魁首怎么是那窦大人的外甥。听那意思,好像会从扬州另外调用考官,临时出题,再让他当众考一次。” “若是真金,自不怕火来炼”,胡丰年想了想,道,“不过会重考,我也没想到,大约窦大人面上也无光。” 这岂是面上无光这么简单…… 不过胡霁色也没说。 她笑道:“听说这次是当众考试,我们都可以去看。您去不去?” 胡丰年想也不想,就道:“我就不去了,我也不是吃饱了撑着。” 闻言胡霁色很惊讶:“您就这么不上心了?” 胡丰年坦然道:“我打算明年再考。今年这形势,我也看出来了,简直就是一锅粥,考上了也没意思。不如明年再说。” 这意思就是,老爹看不起这医考…… 胡霁色看了一眼正欢快砍柴的江月白,心道,他这辛苦辛苦地弄了个医考,没想到倒叫老爹看不上。 算了,还是让江月白安安心心地砍柴刷刷存在感吧。 胡霁色就劝道:“可我想去看看,魁首做文章,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您就当是陪我去吧。” 胡丰年就道:“你还是想骗我去看。这真真是不必要。” “怎么就是骗您去看…… ” 胡丰年笑道:“你早就像是撒了野的小马驹子,上哪儿不是自己去?起初还总想着找人送你,后来你跑得太勤,我也不好总涎着脸去求人。怎么,现在,你去看个魁首考试,还要人陪?” 这话说得胡霁色竟无言以对…… 胡丰年叹道:“爹真不想去,没得让人说,爹是自己没考上,所以去作衰了魁首。” 行吧。 其实胡霁色也理解胡丰年,他是个相当骄傲的人,当然不肯让人觉得他是不服气。 这次医考确实够乱的,浔阳那些点上榜的,大多都是他知道的人。 是什么水平……他还真是心里有数的很。 所以说他是看不上这次医考,绝不是因为自己没考上。 胡霁色嘟囔道:“本来就不公平,现在…… ” “行啦”,胡丰年好笑地道,“你想去,就自己去瞧瞧吧。” 说着,他自己先进了小药房。 胡霁色在他身后撅了撅嘴,扭头走向江月白。 “我爹不肯去看哪。”胡霁色蹲在一旁,道。 江月白一斧头一斧头地劈着柴,闻言就笑道:“我叔好气量。” 胡霁色就有点促狭地看着他,怎么不敢叫岳父了? “你说,那钱直重考,能行吗?” 江月白“咣当”又劈了柴,这活计还真是练腰啊,明显地看见那劲瘦地腰身用力,竟是如此赏心悦目。 他道:“你觉得能行吗?” 胡霁色摇摇头,道:“我怎么知道?起初都觉得他是有水平的,可谁知道考题都泄露给他了,那卷子保不齐还是窦大人替他写的呢。” 她想了想,突然笑道:“你知道吗,我今儿激他跟我当场切磋,他竟死也不敢。” 江月白扔下劈好的柴,突然笑道:“霁色。” 胡霁色:“啊?” 她一脸茫然,看他拍了拍自己的腰带。 胡霁色:“????” “总直着眼睛看,看得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胡霁色:“!!!!” 她立刻站了起来,看那样子是蓄势待发,但似乎是怕大人惊动,立刻又压低了声音。 “我,我是看看这劈柴腰是怎么用力的!你不自在什么!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江月白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凶起来,愣了愣,然后又笑了。 他一笑胡霁色就更脸红。 “你,你笑个屁!” 江月白连忙又拾了根木桩子,道:“不笑,不笑成不成?” 胡霁色想假装无事发生,于是又蹲了回去。 可见鬼的,她竟然又望了一眼那腰…… 江月白手一抖,那斧头就砍歪了。 动静大得,吓得胡霁色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正发懵呢,结果扭头就看见胡丰年正好从小药房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了。 “咋了?!”胡丰年走了过来。 胡霁色连忙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却没拍到点子上。 她也不敢看江月白,连忙对胡丰年道:“没,没啥!是小白,他笨死了,劈柴都劈不好。” 胡丰年将信将疑地看看,这小白憋着笑,闺女的脸是一脸惊恐。 斧头确实劈歪了,劈进了桩子上。 胡丰年道:“是累了吧,先歇歇吧,家里也不缺柴火了。” 他自然觉得江月白是因为刚从城里回来,太累了,劈歪了,然后把他闺女给吓着了。 江月白笑道:“不妨事,我劈完了这些就好。” 胡丰年就对胡霁色道:“你别在这儿打扰人家,该干嘛干嘛去。” “诶,好嘞,我娘呢?” 胡丰年看样子也有些头痛,道:“带着小麦穗和茂林,还有那个安南儿,仨去采野菜了。” 闻言胡霁色唬了一跳:“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厨房里还有面饼子,你去热了吧。看看有什么能切的凉菜,你看着拾掇了。算着时辰,你娘也快回来了,她在山上玩了一天也怪累的,回来也别让她动手了。” 胡霁色:“……” 她心想我不也刚从城里回来?哼。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二十七章 论家庭地位 胡霁色热了饼,切了肉,结果兰氏族她们热热闹闹地回来了,说是今儿的野菜特别好,不吃一个鲜的太可惜。 于是又欢欢喜喜地割了去年的腊肉,焖出肉汁来放在一边,然后用猪油炒了新摘的野菜,一点调料不放,就放一点腊肉的肉汁。 这不知道算是油腻还是清淡的做法,野菜却格外的鲜,被咸肉汁刺激了一下,混合着腊肉那若有若无的咸香,吃得人舌头都要掉了。 胡霁色切的那些冷盘被嫌弃得要死,新上桌的野菜倒很走俏,很快盘子就干净了。 结果胡丰年道:“都切出来了,给你爷送去吧。” 他是对茂林说的。 茂林下了桌,笑道:“好嘞。” 把几个冷盘收拢到一起,提了食盒,就给老屋送去了。 胡丰年难得给江月白夹了一筷子腌菜,道:“你干活多,多吃些。” 江月白一愣,然后瞬间就笑得像朵花似的,道:“诶,谢谢叔。” 众:“……” 就连兰氏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倒不是别的,主要是他那个表情,实在是太傻了! 胡丰年顿时有些不自在,道:“咋变得这么傻里傻气的,一筷子腌菜跟捡到宝似的。” 江月白笑眯眯地就着腌菜吃饼,也不吭声。 看他这样,兰氏都给他夹了一筷子腌菜,慈爱地道:“婶,再给你做。” 兰氏是觉得他好喜欢吃腌菜。 安南儿忍不住都把脸给别开了,实在是无法正视眼前这个人,和她印象中的实在是差太多了! 说来也是奇怪,以前江月泓在,兰氏气江月白这个做哥哥的总是打骂弟弟,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如今弟弟走了,哥哥反倒得宠了起来。 由于吃得太饱,一家人倒没有马上下桌,依然坐着打算闲话两句再一起去自家院子里溜达溜达。 然而他们还没唠嗑完,茂林就回来了,看着样子有些狼狈,头上还挂着肉汁。 “爷说不吃咱们吃剩下的东西。”他道。 要是以前,大家估计又要闹一顿不痛快。 不过最近嘛,他们的心态已经好了很多,觉得犯不着和一个老头子计较。 胡丰年道:“你这样回来,路上就没有狗撵你?” 茂林道:“咋没有?王婶家那只大黄,差点给我舔秃噜皮。嗨,我爷也真是,太糟蹋东西。” 虽说如今村里能吃上肉的人家也不算少,但村里人毕竟节俭节,把这么大一盘子肉扣了,连茂林这种小孩都看不惯。 胡霁色奇怪地道:“他咋知道是咱们吃剩下的?” 江月白道:“是送过去的点儿不对吧。” 也是,都这个点了,也不是刚开始吃晚饭的时候了。 胡霁色就笑道:“弟弟,你这要赖爹,爹把你给坑了。” 茂林自想了想,又好气又好笑,道:“我先去洗洗,这一身的油。” 反正谁也没把那老头当回事。 安南儿和兰氏去洗碗,胡丰年就带着小麦穗,胡霁色和江月白就一前一后往院子里去散步。 然而江月白散了一会儿步,就跑去做木工了。 他对胡霁色道:“这些都是我让人运回来的楸木,最是轻便,给岳父做个新药箱是不错的。” 胡丰年那药箱死沉死沉的,而且不分层,胡霁色早想给他弄个新的了,没想到江月白想到了前头。 她就笑道:“你这称呼,改来改去的,自己就不怕说漏了嘴啊?” 江月白边削木头边道:“我若是说漏了嘴,你跑不了,第一个跟着我倒霉。” 胡霁色狡黠地道:“才不会,我爹最疼我。” 江月白乐不可支,道:“现在你可排在麦穗后头了。以前你也排在你娘后头。也就一个茂林,小可怜儿,在你后头。” 胡霁色:“……被你这么一说,我家庭地位不大高的样子。” 江月白笑看了她一眼,道:“以后在我们家,你就是第一位,谁也越不过你去。” 胡霁色就傻笑。她也是很奇怪,这种该害羞的时候,她似乎又不大羞。 她道:“那是必须的。” 甚至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江月白认真地削着木头,也没有抬头看她,嘴角却扬了扬。 …… 城里。 几天之后,沈引请了扬州的王大人吃茶。 这王大人便是当初监考女医目的监考官,也是江月白这次找来的出题的人。 在地方上做医官的,到底比不得那太医院的,心思没那么多弯弯绕,人也是老学究那一类的。 被沈引这奸商三诈两诈,就诈出了窦慈乙的小动作。 那老小子贼心不死,请了这可怜的傻大人吃酒,一番明示暗示,又把考题给弄到了手里。 王大人也是哭丧着脸,道:“沈爷,我是实在没有办法。那窦大人下跪求我,说是一家身家老小的性命都交代在我手里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这才……但我绝没有收他一文钱,最多不过吃了他一顿酒罢了。” 沈引料想事情也该是如此的。 他只不过知道这事儿绝不能再出幺蛾子了,不然二爷要真发火了。 于是他便对王大人道:“窦大人是不是说,都是底下的医官和他外甥私受的,他倒是被牵连的?” 王大人惊呆了:“您怎么知道的?” 沈引叹道:“窦大人也不是那么可怜,这次徇私舞弊的事儿闹得很大,他绝对是主犯。大人啊,他是不冤枉的,可您若是被他牵连进去,您才是最冤枉的。” 王大人咬了咬牙,道:“医考虽比不得科考,可前朝科考舞弊的考官,可是被凌迟灭族了的啊。我一个老朽,倒也见不得这样的惨事发生。” 沈引耐心地道:“若不能正一正这医考的风气,恐怕医考自此也就没落了。从今往后每一届医考,都会变成当朝权贵手里的玩意儿了。您忍心做这个千古罪人吗?” 王大人哪里有这个口才,当下竟也是一愣一愣的。 沈引道:“让他再考已经是机会,若是连再考的本事都没有,这样的人还能做魁首?大人还是想清楚些罢,这舞弊的事情,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了。” 王大人叹道:“您说的也对,我也不针对他,便出个不大难的题。他要是答不好,那……真真是太过分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二十八章 出丑 胡丰年不稀得去,胡霁色是带着小茂林去看重考的。 这次重考弄得很正式,场地选择的是县衙内院,出题的是从扬州请过来的王大人。阅卷的还有从扬州,和离得近的复州请过来的几位当地医官。 魁首重考,当地很多大夫,不管有没有去参加这一届医考的,都有资格去观看。 他们坐在二楼,临窗望下去,这无形之中,又多了许多双监考的眼睛。 胡霁色和茂林到的时候,遇到了蒋南山和裴吉元。 他们早已经在二楼占了位置,见着胡霁色领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连忙招呼她过去。 蒋南山和裴吉元这次都落榜了,其实这次的考题正是他们熟悉的,私下倒也有些愤愤不平。 此次钱直重考,他们也很兴奋,早早地就拿了名额过来来围观。 胡霁色领着茂林上前,笑道:“这是我兄弟,名叫茂林,立志要继承我爹的衣钵的。” 茂林连忙拱手给两位长辈见了礼。 蒋南山让了最好的位置给他们姐弟俩,又笑道:“胡大夫怎么没来?” “我爹分不开身,他似乎觉得这重考也没什么好看的。”胡霁色这么淡淡地道。 裴吉元有些兴奋,道:“我听说,是有人密报,这次的总监考官窦大人,把魁首点给了自己大外甥,朝廷觉得可疑,才让他重考的。” 蒋南山就道:“重考又怎么样?别忘了,窦大人这次也参与阅卷的。我听了消息,说是他早已经把几位考官都打点好了的。” 裴吉元指着场中,笑道:“就算让他重考上了,可像这般被质疑,还露天重考,被我们这样的人围着看,大约心里也很憋屈。” 胡霁色道:“你们的意思是,他这次重考,又要舞弊?” 蒋南山连忙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大家心里都有数的。只要这姓窦的还做考官,这医考就清白不了。” 胡霁色若有所思。 可过了一会儿,敲锣开考的时候,众人又哗然了一下。 因为,参考的不止钱直一个。 衙役是临时来摆的桌,这桌子一共摆了六张。 钱直先出来的,从上往下看,也能看出他信心满满。 可当他看见那六张桌椅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等衙役领着他在其中一张桌子跟前儿坐下的时候,他一脸茫然。 然后,就看到又有五个这次也在榜中的,包括张学杨,就被请到了另外几张桌子旁坐下了。 裴吉元瞬间又兴奋了起来,道:“我猜,这几人考完了,卷子交上去,必定是要封名字的。这样,考官也不知道谁是钱直,也就没办法舞弊了。” 蒋南山道:“可我觉得,他已经弄到了考题,应该还是能考出去的。” 胡霁色低笑了一声,道:“你们看监考的是谁。” 众人扭过头去一看,赫然发现监考的竟然是罗大人…… 卷子都已经发下去了,那几位医官竟然还没有到场。 也就是说,那些医官只阅卷,不监考。 二楼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很显然,大家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弄得衙门的人不得不上来让他们安静些,不要打扰下面的人考试。 有人就小声道:“这也太侮辱人了,仿佛料定了钱魁首会作弊那般。” 蒋南山道:“真金不怕火炼,若是我去考,我就不怕。” 裴吉元也笑道:“对,是不是金子,这回炼一炼就知道了!” 二楼的角度,可以把场中的情形看得十分清楚。 那钱直原本就已经非常不安,等他拿到卷子以后,先是惊讶,然后倒愈发地紧张了起来。 今天太阳很大,从二楼都能看到他忽而就满头大汗,连头上的发冠都歪去了一边。 茂林这种小孩子视力最好,此时就道:“姐,我看他好像……尿裤子了。” 胡霁色:“????” 从她角度,实在是看不清这钱直尿了不曾。 蒋南山他们倒是没有听见,依然在兴致勃勃地讨论此次医考这神一般的反转剧情。 茂林有些不理解,道:“不过就是考试,他这么大年纪了,学得再不好,也不至于这样,连字儿都写不下几个吧?” 这钱直落笔的时候并不多。 而且他似乎是真的尿裤子了,坐在他旁边的张学杨已经有了点反应,回头瞥了一眼他椅子底下。 胡霁色想了想,便对茂林道:“人生在世,需依仗的是自己的本事。像他这样,若是一开始就没有舞弊,倒也不至于如此。可正是因为刚开始舞弊了,现在要靠他自己考,便如同是被人斩去了臂膀,连自己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了。” 茂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他道:“我以后肯定不是这种人。” 胡霁色笑了一下,道:“我们家也没有这样的坏种。” 这次重考实在是个闹剧,考不过半的时候,有其他视力好的人就发现他尿裤子了。 顿时整个二楼又喧哗了起来,这次的热闹和之前不一样,是掺杂着阵阵哄笑声的。 楼下自然也听见了,也不知那钱直此时心中是何滋味。 衙役再次上来请他们安静一些,就有人冲那衙役道:“大人,那钱魁首,是不是尿裤子了?” 那衙役道:“去去去,不该你们管的别管。” 可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自己的鼻子却一抽一抽的,皱着个眉头,仿佛闻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气味。再加上那憋着笑的神情,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众人又哄笑了起来。 这些人中原本有那钱直的拥护者,此时也都不敢开声了。 谁也没想到来看个重考竟然能看这么一出大戏,恐怕这笑话要在浔阳城久久地流传下去了。 那钱直是个最最要面子的人,哆嗦着考完了,卷子叫人收走了,当场就痛哭了起来。 胡霁色趁机教育茂林,道:“你瞧见了没有,这就是做坏人的下场。” 茂林摇摇头,小小年纪,那个眼神中都充满了鄙夷。 他道:“就这样的人还拿了魁首,难怪爹都不稀得来看,简直有辱斯文。” 这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倒是把胡霁色给逗笑了,胡霁色伸手就去捏他肉嘟嘟的小脸,把他捏得哇哇大叫。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二十九章 都爱学习 这次考试,钱直自然是凉了。 封卷阅卷,他甚至是考的最差的一个。 窦慈乙强辩说是他有病在身,考场失禁就是佐证,请求让他再考一次。 他这么厚的脸皮,江月白都笑了,真当考场是他家开的了。 遂也懒得跟他多说,直接让罗大人越级审理,有王大人等人的口供,做好了材料,定了罪,就将他舅甥二人押赴进京。 并书信回京,让朝廷宣布这次医考作废,尽快筹备下一次医考。 上次赴考的大夫,发放了一定的补银,令州县准备车马护送。 此事了结,已经是一月后。 王大人等隔壁州府的医官为了配合审案,也都耽搁在了浔阳。 只是他们临走之前,突然像约好了那般,一起来到了胡家,说是要去孙药王跟前儿去祭拜祭拜。 那是一天中午,胡丰年刚好回来吃午饭,在家门口碰见了他们。 听他们提了要求,胡丰年倒是有些犹豫。 “师父他老人家去的时候,说是已经受够了这凡尘俗世,也不想再受人间烟火。连每年清明,也只允我去磕头,绝不允我设案供奉。” 王大人听了都呆了呆,然后笑道:“不愧是孙国手,果然超脱……不过,我等几个,都是久仰国手大名,便是让去磕个头都好。” 胡丰年皱了皱眉想说什么。 但另一位金大人又恳求道:“便是远远看一眼,磕个头都行。” 胡丰年想了想,觉得自己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便道:“行,几位大人先请进罢,我叫上我那对子女一起。说起来,我倒还没有让他们去磕过头。” 闻言众人都很讶然,心想他竟然没有让自己的子女去磕过头,想来是谨遵了药王临终前不想被人打扰的遗愿。 如此耿直之人,倒也少见。 他领了这几位医官进了自家的大门,直到了内院,胡霁色听到声音迎出来了,才晓得是来了贵客。 胡霁色惊了一下,然后笑道:“王大人!” 她只认得这个,也就是自己的主考官。 王大人笑道:“胡魁首,好久不见,上回在城里,你也不赏脸陪我们老头子吃个茶。” 又给她介绍自己的同僚,连他自己在内,一共四人,还有一位金大人,一位路大人,一位连大人。 胡霁色懂事地一一见礼,并道:“几位大人快不要叫我魁首了。这次考试不是作废了吗?” 王大人就笑道:“再考几次,你可担魁首无疑了。” 见他们往她身后看去,胡霁色连忙道:“里头都是我家的藏书。几位若是不嫌弃,可以进来看看。” 王大人有些激动,道:“有孙国手留下的吗?” 胡霁色道:“有,不过不算多,都在最左边那一排的柜子里。中间那层绿壳的,是他老人家自己的心德和手抄。” 连大人就有些惊喜,可又有些不确定,道:“我们…… 可以看吗?” 胡霁色惊讶地笑道:“为什么不可以?” 她知道,这相当于他们吃饭的家伙,有些人会作为秘方不外传的。 胡霁色想了想,道:“大人要是不嫌弃,下面还有我们自己根据老人家的遗书实验,记录的一些医案和笔记。” 王大人就凑过来,道:“听说你剖腹取子…… 是真的吗?” 胡霁色道:“都在卷上有详细的记录,几位大人可以去瞧瞧。” 这几位显然都是医痴,突然见有人这么大方,竟也顾不得面子,一齐蜂拥而入。 胡丰年还被拉进去给他们介绍和做讲解。 这场面大约也是难得一见。 胡霁色一看都这个点了,也是叹了一声,心道今儿大约家里又多了几张嘴要吃饭。 因此江月白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穿着小围裙在厨房门口择菜,也是一愣一愣的。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端了一张小板凳,跟她一起择菜。 “怎么回事?闹哄哄的?” 就那小药房里头,有人辩论得激烈了吵了起来,有人劝架,还有人在哈哈大笑。 胡霁色道:“你找来监考的几位大人,不知道哪儿听说我这儿有孙国手的墓,就巴巴地找过来了。现在在小药房看我们囤的那些医书呢。” 江月白听了就笑,道:“倒都是医痴。” 胡霁色想了想,就道:“感觉地方医馆的环境,比太医院要单纯很多。” 他俩一边择菜剥蒜,胡霁色就把在别院的所见所闻都跟他说了说。 江月白低声道:“太医院积疴,是开朝就有的事情。皇家人太自大,杀了太多太医。” 胡霁色道:“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你们就没有发现吗?” 江月白摇摇头,道:“真没有,所以说太自大。” 胡霁色剥了半盘子蒜,然后把剥了蒜的手递给他闻了闻。 江月白原是个不吃蒜的,最近虽然多少学了些,但胡霁色故意使坏,他也是好气又好笑。 他凑过去,装模作样地闻了闻,然后煞有介事的皱皱眉,道:“这蒜泥白爪口味甚重!” 胡霁色就乐,笑道:“我娘是说这些蒜都要做蒜泥白肉,你说你现在能吃蒜了,我看看你今天中午吃多少。” 他俩收拾好了,胡丰年出来跟她说,让她准备饭菜送到小书房吧。 这些人根本舍不得走,还有那抓紧时间正在誊抄的。 胡霁色有点犹豫,道:“你们人那么多,可别把汤汁撒了,把我的书给弄脏了。” “不至于”,胡丰年好笑地道,“他们比你还要爱惜呢。” 胡霁色笑容了笑,也有点为自己的小心眼不好意思。 兰氏做了个猪油拌饭,一份野菜,一份蒜泥白肉,一份新鲜刚摘的醋黄瓜,一份腌菜炒油炸,一份麻酱鱼片,让胡霁色送了进去。 他们边吃边吵边抄,竟然耗到了下午过了午时。 结果王大人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出来再三跟兰氏道歉。 虽然万分不舍,却还是收拾了一下,跟着胡丰年,带着胡霁色姐弟两个,一起去山上给孙兆华磕头。 胡丰年破例带上了江月白,也不知道是以什么明目。 不过好笑的是,这些人都不认识他,只把他当成是胡家的客人,更不知道刚刚吃了他择的菜。 今天的爆更更完啦!撒花!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三十章 江山已定 孙兆华生前名扬天下,死后却是一座孤坟,立于山中无人知之处。 他们爬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左右,才在一处山沟里寻到了那座孤独的小坟。 左右无依,甚至面朝着山谷。 然而胡霁色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此时天色算早,太阳才刚刚沉入云中。 对面的山谷中雾气缭绕,阳光沉下来,金色的光晕仿佛渗入了每一丝云,每一缕雾,真真如同仙境那般。 他在身后百年,就一直在此,从容地望着云卷云舒,日升日落。 这坟头的草清得很干净,但确实没有一丝烟火。 胡丰年让王大人他们站得远一些,然后把胡霁色和小茂林叫了过去。 江月白和王大人他们一伙。 胡丰年看着这简单的墓碑,眼神之间是充满感情的。 他自己先跪下了,一双儿女就跪在了他身后。 “您喜静,原不该带人来打扰您。可想着,您的衣钵传人也大了,该来给您磕个头。”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人,道:“顺便带了几个拖油瓶,也算是杏林纯良之辈,给您磕个头就走。” 众拖油瓶没有丝毫不喜,开开心心地跪下了,等着跟着一起磕头。 胡丰年想了想,似乎也想不到该怎么介绍江月白。 他憋了半天,就道:“我还带了个孩子来,也是个听话懂事的,给您磕个头,不至于辱没了您。” 江月白觉得这评价挺高的,也是满心欢喜地接受了。 众人给孙兆华简单地磕了几个头,胡丰年就开始轰他们下山。 他们倒也没有赖着,毕竟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不宜在山上多停留。 只不过一路下山去,众人还是很激动,王大人他们几个就像老小孩儿似的,拱卫着胡丰年,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胡丰年频频回头看,见江月白跟着胡霁色,倒也是放心的。 胡霁色小声道:“书都没抄完,我觉得他们是舍不得走的。” 江月白也小声道:“多了这么多张嘴要婶子喂,不合适吧?” 胡霁色觉得好笑,道:“那还能把他们撵走不成?” 江月白道:“看情况,要是赖了太久就撵走。” …… 结果江月白估得没错,这些人为了抄书,硬在胡家赖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江月白进了一趟城。 然后罗大人派了人过来,说是收到了扬州府的文书,让他们尽快回去备考,他们这才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就这样,他们还跟胡丰年约好,等忙完了备考,还要一起来做客。 胡丰年只能嘱咐他们,他们要来就来,可别再带别人来了。 原本以为接下来又要备考,结果这年刚入秋,朝廷下了指令,发了国丧。 宣仁帝驾崩了。 按照规矩,国丧期间,科考要推迟一年,今年医考也考不成了。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胡霁色看着一脸淡定劈柴的江月白,到:“你爹没了,你不需要回去奔丧?” 江月白道:“回去干什么?回去了,我可就回不来了。” 胡霁色托腮仔细想了想,道:“那你这就把小红给坑死了啊?” 江月白爽快地劈了柴,笑道:“那可不是?他是嫡我是庶,按理说也该由他继承祖宗的家业不是?” 胡霁色听他说“祖宗的家业”,觉得好像是农人家里继承了几亩地似的,莫名的有点好笑。 “他愿意吗?前头他给我们写信,说是他自个儿在京城替你管事儿,寂寞如雪呢。” 是的,江月泓到现在还觉得,他是在京城给二哥哥管事儿。 江月白又劈了柴,道:“我出来之前已经都安排好了。一旦发了国丧,大臣就会以拥立嫡子为名,请他继位。” 他想了想,又道:“我也给他留了信。” 胡霁色道:“信里怎么说?” 江月白笑道:“说清楚了,让他登基。” 胡霁色:“……” 她料得没错,江月泓在京里发现自己被坑了,各种大闹了整个月,可恨又出不了京,也派不出去人,最终委屈巴巴地继位了。 史称新帝是灵前继位,但实际他是被人给抬上去的。 消息传过来的那天,别人倒罢了,安南儿是直接给吓哭了。 当天晚上,她就一直缠着胡霁色不肯睡,在她耳边说了半宿的兄弟相争的狗血故事。 胡霁色白天晒药干了体力活,累得直呼呼。 安南儿说得正起劲,发现她睡了,顿时大怒,立刻用手大捏她的脸,道:“你没心没肺的不成?!快给我醒醒!” 胡霁色一个激灵醒了,道:“你干嘛啊……大晚上的不睡觉。” 安南儿急道:“三爷夺了位,你和二爷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胡霁色翻了个身,道,“你就别在这儿胡思乱想了,赶紧睡觉。” 安南儿叹道:“算了,我等着跟你们一起死好了。” 说着,就气呼呼地瘫在了炕上,两眼瞪着天花板。 胡霁色翻了个身,道:“你别气了,好好服完国丧,小白都有安排的。” 安南儿立刻又精神了,道:“什么安排?” 胡霁色嗤笑,道:“诶,你那颗大东珠,我可惦记好久了。到时候你可要给弄来。” 安南儿:“???” 她突然反应过来,道:“你今年都十七了,现在发了国丧,要成亲也得再等三年。妈呀,等三年,你都二十了!完了,二爷这不能再要你了。” 胡霁色啼笑皆非,道:“为什么?” “哪能再等三年啊!”安南儿欲哭无泪,道,“真是,还做妻做妾呢,这回可怎么办啊!” 安南儿又多了一件烦心事,就开始翻来覆去,道:“要不你看这样,你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胡霁色都快笑死了,道:“你别神神叨叨的成吗?国丧是我一个人守的?他是国丧家丧两重丧,难道不等三年就能娶了?” 安南儿一愣一愣的,然后一拍脑瓜子,道:“诶,对,对!我是急糊涂了!” 胡霁色心想,现在我能睡觉了。 结果安南儿刚转过去,又转了回来,道:“我觉得还是生米煮成熟饭靠谱……” 胡霁色忍无可忍,一脚踹了过去:“睡觉!”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三十一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从那天开始,安南儿也就不急着去作坊了。 虽然心里怕的要死,远远地观察江月白。 这死了爹的人,这么淡定的也就他这么一个了,仿佛死的是别人的爹,留下的别人家的国家。 他每天起一个大早,比胡霁色还要早。 胡霁色在院子里跳那个她说叫蹦蹦操的东西,他已经上山跑完一圈,然后在她身边练剑。 俩都练完了,胡霁色去小药房,他就去拾柴火。 每天早上他会把厨房的柴火点好,先烧了水,可能会煮几个鸡蛋。 听着兰氏起来的动静,他就会出来。 兰氏再进去做饭,他再去小药房待一会儿。 一家人吃了早饭,各自去忙。 他要是不出门,除了给胡丰年打下手,要不就在家里做各种各样的木工。 这段时间,他给胡丰年做了个新的药箱,做了两只太师椅,还给兰氏做了两个新篮子。 安南儿观察了几天之后,觉得不对劲,就跑去小药房找胡霁色。 “我怎么觉得他怎么对你爹娘比对你的兴趣还大?出去的时候不算,就在家的时候,陪你的时间好像也不多。” 胡霁色翻了一页书,道:“那哪能成天腻歪在一起啊?还是在我爹娘跟前儿,我爹娘不得打死他。” 安南儿很是焦虑,一边在她跟前儿来回踱步,一边搓着手,道:“这样不行,得想想办法……” 胡霁色淡定地翻了一页书,也由着她发痴。 不多会儿,茂林跑了进来,笑道:“姐,牛姐姐带着十平和十安过来了。” 牛姐姐就是丽婉…… 十平和十安就是她那俩双胞胎儿子。 安南儿脸色一变:“她来干什么!” 她俩不知怎么的,非常不对付,只要见面就横眉竖目的。 胡霁色后来分析过,大约是因为都是美人,所以总有点王不见王的意思。 加上一直到现在,丽婉也没有放弃怀疑安南儿居心不良,可能对她也有些不客气,安南儿也感觉到了,因是也非常讨厌对方。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和霁色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呵,果然背后不能说人啊,茂林这熊孩子也没说她都已经到门口了。 只见丽婉带着两个奶娘,一人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抱着胳膊站在那,似笑非笑地站在那看着她们。 胡霁色连忙道:“十平,十安,来给姨看看。” 丽婉顿时笑了开来,叫奶娘把孩子放下,让孩子去胡霁色那里。 这两个娃娃很受沈家重视,娇惯一些也是有的。 摇摇晃晃走这几步路,奶娘一迭声地喊着“小心”。 安南儿就看不惯,道:“真当自己是宫里的娘娘呢,好大的排场。” 丽婉眉毛一横,道:“我的娃我想怎么带就怎么带,你管的着吗!” 安南儿还想说什么,胡霁色连忙把她给拦住了。 “好啦,你俩吵架就吵架,拿孩子说什么嘴?” 她看那俩孩子慢悠悠的,便也自站了起来,走过去蹲在地上,一手搂了一个。 男娃娃学说话和学走路都晚一些,这俩娃娃口齿不清地一人叫一声姨。 丽婉也笑眯眯的,道:“奶娘把孩子抱出去玩儿吧。” 两个奶娘答应了一声,就把孩子带出去了。 丽婉坐在了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道:“听说京城那位已经登基了,你们这,到底做什么打算啊?” 安南儿本来不想理她,可是这个话题她也有浓厚的兴趣,便又搬了张椅子,也坐了下来。 丽婉眼睛一瞥,道:“你坐着干什么?不是不乐意看见我?” 安南儿道:“你这人也是好笑了,我住在这儿的,我爱坐哪儿就坐哪儿,用得着你管!” 胡霁色顿时头大如斗,情急之下就道:“两位爱妃不要吵架嘛。” 她俩都愣了愣。 胡霁色看她俩这样又觉得好笑,道:“你俩别一见面就吵架咯,我夹在你们俩中间也是为难得要死。” 安南儿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可过后又冷着脸,哼了一声,道:“当我愿意跟她使眼色,不就是某些人,仗着自己是首富宠妾,左右都看不上我么?” 丽婉一听,就道:“我什么时候仗着自己是首富宠妾了?不用仗着什么,我也……” 胡霁色连忙摆摆手打断了她,道:“好啦,你给我消停点。这事儿就是你不对,从一开始态度就太差了!” 丽婉一听就怒了,道:“你是帮着她咯?” 安南儿顿时得意,道:“她这叫帮理不帮亲。” 胡霁色摆摆手,道:“你也是,别给我打蛇随棍上。” 安南儿努了努嘴,就不吭声了。 胡霁色道:“丽婉,你俩有误会,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见面就掐成吗?” 她俩听了,就怒气冲冲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最后丽婉道:“行,给你个面子,当着你的面,只要她不招惹我,我也不说什么了。” 安南儿冷笑了一声,正想说什么。 可她想到丽婉说“只要她不招惹我”,立刻觉得这女人阴险。明明她已经不客气了,她现在倒是不能再多说什么,否则就是她惹事儿。 行,来日方长,走着瞧。 见她不吭声,丽婉得意一笑,然后问胡霁色道:“你们有什么打算没有?” 胡霁色喝了杯水,道:“什么什么打算?登基就登基了,难道我们还能篡位不成?” 丽婉顿时惊呆了,虽有些避讳安南儿,可到底也是顾不上了,龇牙咧嘴地道:“不是……那个位置,本来就是二爷的啊!” 这话把胡霁色给说笑了,她道:“什么叫本就是二爷的?行了,你们俩小妖精也不要磨我。我是真的啥也不知道,你们若是实在着急,我给你们问他去。” 丽婉顿时给吓着了,道:“别别,你可千万别。你要是去问,他不得知道是我说的?” 安南儿也顾不得讽刺她了,连忙道:“也会知道是我说的……” 胡霁色抿了抿唇,笑道:“那可不要再问了,问得我都心里发慌。” 一时之间,那二人倒是默然了。 搞笑的是,她们原本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今儿倒是私下商量了半天。 也不知道最后商量出了个什么结果。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三十二章 小红来讨债 江月白到底想干什么? 胡霁色是真不知道。 虽然一早就知道他是打算坑了自己的弟弟,可坑完之后,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们从来没有谈过。 胡霁色只知道,他每天早睡早起,进城的时间已经比之前他没有回京还少。 只要在家里,每天安安心心地砍砍柴,做做手工,有时候跟村长一起查补村里的水利。 反正他融入胡家村,是真真毫无违和感。 沈引起初也有些焦虑,京里打听,浔阳城打听,就是不敢再让丽婉过来打听。 一期国丧,整套流程走完也已经三月过去。 眨眼,浔阳的天,落了初雪。 江月白起早出门的时候这雪还没落,等他一路走出去,走到院门口,一抬头才看见落了雪。 胡霁色也是刚起不久,正在厨房盛热水,忽而就听见他在身后笑道。 “霁色,落雪了。” “真的?” 胡霁色放下手上的脸盆,哈了哈手,然后摸了摸他冰冷冷的脸。 江月白惊了一下,伸手摸她的手,笑道:“出来看看?” 胡霁色转身拿了挂在墙上的蓑衣和斗笠,一边跟他出了门,道:“咱们这的雪一旦开始下,就要下个几天。然后就要开始扫雪了。我看我们村里的那些水利渠还是不错……” “这可不是”,江月白笑道,“今儿四爷爷寻我去说事儿,我回头也跟他说说,再开挖两条渠,正好积雪,来年引水。” 这刚出了门,胡霁色就感觉到一阵扑面的冷风,刺得她激灵了一下,不过人倒是精神了。 胡霁色看了看这飘飘索索的雪花,忽而轻声道:“你蜗居此地,可觉得屈才?” 很显然,他很擅长民生水利,前年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让胡家村在一年之内,整个生活水平都提上去了。 不提这其中还经历了虫疫之乱。 可,规建一个胡家村,实在是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院门口。 闻言,江月白伸手抱了她一下,笑道:“我是为了留下来才造的反,你当我是为什么?” 胡霁色闻言就愣了愣。 这话,以前江月白从来没说过。 江月白见她一愣一愣的,就笑道:“我要是不篡位,早就不知道现在流亡去哪儿了。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篡位最省时最省力。” 听他半开玩笑似的这话,胡霁色原本还有些感怀,此时实在忍不住就笑了。 她道:“胡说呢,篡位像你说的那么容易。” 此时四下无人,他干脆搂着她的腰,低声道:“你觉得这胡家村小?曾几何时,能留下来都是奢望。” 正说着,他突然抬头看了一眼,看了看不远处。 胡霁色没在意,只拿了蓑衣给他披上,道:“你还是得把这个穿上,不然待会儿雪化了弄湿了头发,容易伤风。” 然后就听见有人由远及近的一顿怒吼! “江月白!!!” 胡霁色:“????” 她扭头一看,就有几个人骑着马在风雪中飒飒而来。 当前那个人,还离着几丈地,就已经跳下马,狂奔了过来。 胡霁色:“???” 等那个冲到面前,胡霁色才看清楚,顿时惊呼:“小红?!” 话音刚落,江月泓就冲到近前,一拳把江月白揍了个瓷实! 胡霁色:“!!!” 她是惊了一下的,而且她一愣神的功夫,他俩已经滚在了地上扭打了起来。 江月白以防守为主,主要也是不让他揍狠了。 胡霁色刚开始还喊两声,到后来也就随他们去了。 坦白说,这事儿,江月白确实做得不地道…… 她其实也想不通江月泓是怎么逃出京,又是怎么跋涉千里来到这里的。 不过让他打江月白一顿,出出气罢。 他还带了五六个人,此时都跟铁塔一般站在风雪中,不远不近地守着。 胡霁色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江月泓那是一边揍一边骂骂咧咧的。 她是真受不了了,顾不得风大雪大,吼了一声:“差不多行了啊!再揍,回头我让我娘出来揍你们了!” 江月泓这才撒了手,站了起来。 他兄弟俩,打得一头一身都水,十分狼藉。 胡霁色指着那些铁塔一般的人,道:“赶紧弄走,到时候吓着人。” 江月泓活动了一下筋骨,冷冷地看了他兄弟一眼,然后朝后挥挥手:“滚远点。” 那些人也是无声,拱了拱手,上马走了。 胡霁色看他穿着一身盔甲,头上还系着白绸,心里猜着,是不是送陵的时候逃出来的? 正想着,就见那江月泓突然开始脱盔甲。 胡霁色皱了皱眉,道:“你干什么?” 江月泓一边脱一边道:“你别跟我说话!你也是个坏的,一肚子坏水!” 胡霁色莫名其妙:“我又怎么了?” 江月白擦了擦唇边的血丝,啐了一声,道:“你别理他,他失心疯了。” “你才失心疯了,你们两个一起骗我!”江月泓一边把那些盔甲都脱下来扔进旁边的沟里,一边道,“疤子脸你别说你无辜啊,当时在行宫的时候,你也不跟我说!” 胡霁色也不好狡辩说她先前不知道,毕竟她是猜到了的。 这人,果然是来报仇来了。 他把外头的盔甲一脱,连靴子也扔了,穿着件黑色的绸子底衣,就撒欢跑了进去。 胡霁色:“???” 她看向江月白:“你兄弟,莫不是傻了吧?” 江月白也头疼,道:“我先去跟村长打声招呼,马上就回来。你看着他,若是发痴,你就揍他。” 胡霁色吓了一跳,道:“那哪敢?” 毕竟现在是君了。 江月白看了看那扔进水沟里的盔甲,道:“怎么不敢?我看他才不敢。” 胡霁色也无奈,还是把蓑衣递给他,道:“还是把这个穿上,快去快回,不许耽搁。这身上都湿了,回头受凉了我肯定不管你。” 江月白听话地穿上了蓑衣,笑道:“知道了。” 然后才匆匆忙忙地走了。 胡霁色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沟里的盔甲,不由得皱了皱眉。 嗨,这讨债的来了,日子要闹腾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三十三章 可怜巴巴 兰氏刚起,看见江月泓这样冲进来,顿时又惊又喜。 “回来,回来了!” 说着,就赶紧过去握着他的手,发现冰冷冷的,又赶紧哈气。 “冷,冷,快进来。” 说着,就把他拉进了厨房去烤火。 江月泓都要哭了,道:“婶,我饿。” 兰氏看他都要饿哭了,赶紧把烧火棍给了他,让他把已经烧起来的火再挑一挑。 “不哭,不哭,婶婶给你下面条。” 胡丰年听到了动静,过来看了看,顿时皱眉:“你这孩子失心疯了还是被人抢了,怎么穿成这样?” 说着,也来不及回去拿衣服了,直接把自己穿上的那件棉袄脱下来给了他。 “头发都是湿的,别把衣服弄脏了,我去给你拿条巾子,你先捂捂手。” 连平时严肃的胡丰年都这样,江月泓是真哭了。 他心里恨死了自己兄弟。 本来他都打算好了,等二哥继位,他就跟二哥讨了这浔阳一带做封地。 他不要兵,不要权,天天吃空饷就行,然后就可以天天赖在这儿了。 一直到先帝病重,二哥突然离京,他都没想到会来这一出,还天真地想着二哥迟早会回来。 然后他就要封地,风风光光地回来,接叔叔婶婶去享福。 直到他看到那封信,他才知道自己被兄弟给坑了。 胡丰年拿了巾子来给他擦头发,一边给他倒了杯热水。 “娃娃,你是不是…… 被人抢了?”胡丰年很担心。 江月泓抹着眼泪,道:“我没被人抢,我就是被人骗了,啥都给我骗走了。” 他这说的倒也是大实话。 胡丰年皱眉道:“被骗了钱也就罢了,咋连衣服都被骗没了?你啊,没你二哥在身边就是不行。” 江月泓一怒,然后又更委屈。 他用袖子摸了摸眼睛,道:“叔,您别说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对夫妻俩一看,这孩子也确实很惨,连衣服都被骗了个底光。 兰氏本来就不大多话,胡丰年是考虑到男娃娃的自尊心,干脆也就不多提这件事了。 胡霁色从外头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已经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喝着热水,胡丰年在给他剥鸡蛋。 说实话,看到胡丰年那个耐心的样子,胡霁色都愣了一下…… 胡丰年道:“正巧,你过来,好好劝劝他。” “哈?” 胡丰年道:“他被人骗了个底儿光,好容易回来了,你也别欺负人家了。” “我啥时候欺负他啊…… ” 胡霁色哭笑不得。 这鸡蛋还是江月白早起的时候烧水煮的,这会儿刚捞出来没多久,正好顺手的温度。 等胡丰年走了,胡霁色就坐下来给他剥蛋壳。 江月泓看见她就开始冷下脸。 “嗨,这事儿是你哥做的不厚道,可你也揍了他了,就不能两清了?” 江月泓没说话,一口就吞了个蛋,眼眶有点红红的。 胡霁色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哎,其实她刚开始真没把这件事想得太复杂。 毕竟,那个位置,不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吗? 虽说他是被骗了,有理由心情不好,可他也算是躺赢啊,难道不开心吗? 更不提,他是嫡子,出事之前就已经是太子了,应该从小就是被作为君王培养的。 可他看起来真好难过的样子啊…… 这时候兰氏递过来一盘切好的卤肉,他接了过去,也不用筷子,就用手扒拉着往嘴里塞。 “……你担心别噎着了。”胡说霁色小声道。 江月泓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嘴里塞得满满的东西给咽下去。 他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胡霁色想了想,道:“得,回头你哥回来,你跟他说吧。” 他连吞了五六个鸡蛋,把全家人的份额全都吃了,又吃了半盘肉,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这是个吃货,吃好了以后心情总是会好些。 兰氏揉好了面,也顾不得先全拉成面,就先给他单独做了一碗。 江月泓也是不讲究,直接站在灶台旁边就把那碗面给吃了。 兰氏全程看着他,满脸的温柔慈爱。 她对女儿道:“带他,去换衣服。”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想穿我爹的还是你哥的?” “当然是我叔的。”他愤愤地道。 胡霁色也无奈,领着他去了胡丰年屋里,全程没敢看他,一边给他找衣服。 “我爹娘啥也不知道,你别把我爹娘吓着了。” 江月泓立刻道:“我脱了盔甲,光着脚进来的,难道你都没看见吗?” 胡霁色:“……” “在你眼里,我就是会吓着我叔我婶的人?” 胡霁色要疯了,道:“你干啥啊,我就是随口一说啊。待会儿你哥回来了,那鼻青脸肿的我爹娘不得问啊?我就是担心,我提一句都不行了?” 江月泓一愣,道:“你是担心我和我哥打架的事?” “不然呢?”胡霁色莫名其妙。 江月泓自发了半晌呆,然后突然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他道:“不用你嘱咐,我也不会说我是谁……” 胡霁色叹了一声。 半晌,她道:“我…… 也不知道咋说。你还是等你哥回来,你俩好好谈谈吧。不行你就再打他一顿。” 江月泓立刻道:“你也觉得是他的错?” 胡霁色无奈地道:“其实我不是很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说实话,你们的事我从来不问的。” 江月泓看了她半晌,然后垂下了那日渐深邃的眸子。 “是啊,你知道什么,你向来都什么也不知道的。” 胡霁色是真觉得聊不下去了,所幸这时候江月白也回来了,径自找了过来。 她把衣服找了出来递给江月泓,然后走向江月白。 “快进屋吧,炕的热气还没消呢。我去给你拿条巾子你擦擦,别着凉……” 江月白轻咳了一声,看了在炕上坐着一脸阴沉的兄弟一眼。 “你先去,我跟他谈谈。” 胡霁色犹豫了一下,道:“那你俩要打架,啥时候都能打,别在家里,动静太大。” 她扭头看了江月泓一眼,非常小声地道:“我娘疼他疼的要死,听到动静肯定以为是你打他,回头要拿刀进来跟你拼命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三十四章 谁让你坑人 一看见罪魁祸首,江月眸的眼睛又红了,充满了悲愤和伤心。 江月白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道:“想咋地?” 想咋地? 江月泓冷笑,道:“我现在是一国之君,我可以把你发配边疆,或者流放三千里。” “不仅如此,你还可以罗织罪名,干脆杀了我更好。”江月白淡淡道。 江月泓愣了愣,然后就怒了,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内疚后悔吗?!” 闻言,做兄长的倒是沉默了,面上也罕见得露出了痛苦和挣扎之色。 半晌,他道:“老三,你记不记得,我们曾经被流放,是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日的人。” 江月泓便有些刻薄地道:“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提醒我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就应该替你去顶缸?” 江月白叹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原本就不是有太多选择的人。” 江月泓就愣住了,他其实不大明白。 “那个位置,你不想,我也不想,让谁去坐?换了咱们其他兄弟?老三,咱们是造反的人,那个位置上如果坐的是别人,咱们兄弟俩,要不了几年,又会变成流犯甚至会死。” 江月泓气得红着眼眶,道:“凭什么是我啊?是你造的反……” “你现在倒也不要把你自己摘干净”,江月白皱眉道,“也不用觉得委屈。你若是想我去坐那个位置,一道禅位的圣旨便可。不过你自己要想清楚,霁色我是要带进京的。” 江月泓一愣。 过了会儿,他低着头,道:“你就拿这个来说事儿吧。” 霁色怎么能进京,她进京了,婶子怎么办…… 这也是江月泓过不去的坎。 “不然怎么办?”江月白缓缓道,“你心里怎么想,我知道。可你若是能真不服气,你就下禅位圣旨。” 听了这话,江月泓气得差点暴跳起来,道:“你,你就是指着我不敢!你,你你你……” 江月白头疼地道:“既为人主,便不要再这么咋咋唬唬的。” 江月泓此时心情太复杂。 一方面他舍不得胡家人跟着进京去吃苦,左思右想,又还是觉得似乎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另一方面,还是觉得气。 当时在京里,大臣把二哥的信拿给他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心口差点炸开。 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不行,他还是好气啊! 江月泓指着他道:“你把我坑了,还给我讲这个大道理,看来倒是我的错了?我告诉你,反正你休想我认命回京。” “那你想怎么?下禅位圣旨?” 江月泓被他刺得愈发有了脾气,道:“我不管!你想办法!想不出办法来,我就赖在这儿!” 饶是江月白早就想过他会来大闹,但也实在没想到会这样。 他愣了一下,然后道:“行,那你就继续搁这耍无赖罢。” 说着,他也来了脾气,干脆起身就出去了。 胡霁色一直等在外头,虽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看江月白怒气冲冲得出来,也就明白了。 江月白看到她就愣了一下,道:“这么冷的天,你站在这儿干什么?早饭吃了吗?吃了就到小药房去,把你的小炉子点了……” 胡霁色拉着他进了厨房,道:“你别唠叨我。你说说你,怎么跟他吵起来了?” 江月白皱眉道:“我没跟他吵,是他不讲道理。” “那也是你先坑了人家”,胡霁色叹道,“早先怎么不跟人家商量商量?就这一层,你再有理,也不顶用。” 胡丰年他们已经吃过早饭了。 眼下天太冷了,胡丰年帮兰氏收拾了灶台,让兰氏带着孩子回屋去做针线了。 他没呆多久,也出去了。 这会儿小厨房就胡霁色和江月白。 面和汤头都在,胡霁色给他下了面,端给他。 “照我的意思,就得让他骂个舒服,你还跟他讲什么道理?” 江月白一边吃面,一边道:“你也觉得他这个人不讲道理?” 胡霁色犹豫了一下,道:“不是,我是觉得你这个时候还跟他讲道理,你也太不要脸了。” 江月白:“……” “哪有跟你这样,坑了人还理直气壮的?”胡霁色道,“纵你有一百个道理,你坑了他就是坑了他。他发火也是应该的。” 江月白这还是第一次被她认真数落,竟非常委屈,负气似的低头呼哧呼哧地开始吃面。 胡霁色道:“从今儿起别惹人家了啊。” 江月白能说什么,吃呗。 …… 从那天起,江月泓竟真的在胡家赖了下来。 他这样,江月白也没办法,只能频繁地去浔阳,和京城的人互通书信,稳定形势。 江月泓在胡家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兰氏本就宠爱他,胡丰年怜惜他被人骗了个底儿光,对他也和颜悦色。 茂林是他的小徒弟,见着师父父那可不要太高兴了。 小麦穗竟然也和他一见如故,每天由哥哥领着,在他身后屁颠屁颠的。 他说他之前在外头吃不好住不好,兰氏就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 一天连正餐带小灶台,能达五六顿之多…… 他对每个人都和颜悦色,唯独对江月白和胡霁色就没个好脸色。 他来的那天,安南儿正巧在作坊那边没回来。 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也是欢喜得不得了,可第一天晚上就听见他们兄弟俩在隔壁打架,吓得她整晚都没有睡。 本来因为天凉了,凝脂膏销量激增,因为天气原因猪油又很容易冻上,她也忙得要死。 结果被这兄弟俩一吓,胆小怕死的她干脆就病了。 那天早上胡霁色一起来就发现她烫得惊人,掀开被子一看,面色潮红,呼吸粗重。 饶是有胡霁色这种顶级女医贴身照顾,手里还拿着这个时代罕见的温度计和青霉素,她还是烧了一天一夜昏迷不醒。 温度一度高过了三十九五。古代成年人烧到这份上就很吓人了。 第二天晚上又听到隔壁打架,胡霁色终于忍无可忍,直接冲过去一脚踹了门。 里面一阵乱响,过了会儿江月白来开了门。 “你俩不许打了!吵死人了,南儿都被你们吓病了,你俩要打给我跑远一点,别再让我们听见了。” 江月白挠了挠头,没说话。 胡霁色又对江月泓道:“你要实在不服气,你把他带走,领回京城去,好好揍完了再给我放回来。” 江月泓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道:“好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三十五章 我已婚 江月白无奈地道:“你别胡说八道,赶紧睡觉去。” 胡霁色很凶地瞪了他一眼,道:“不许再打了啊?” 江月白扭头看了得意洋洋的江月泓一眼,最终还是道:“好,你赶紧回去,别冻着了。” 胡霁色咳了一声,披着衣服就回了屋。 仔细听了一会儿,隔壁倒是安静下来了。 但是吧,安南儿突然开始“嘤嘤嘤”地哭了。 胡霁色愣了愣,小声道:“醒了?我用小炉子把粥给你热一热,你吃点。” 安南儿小声道:“命都要没了,还吃什么……” 胡霁色哭笑不得,道:“你到底哪里觉得自己要死了?” 安南儿哽咽道:“两位爷现在反目成仇,我又是个不详之人,哪里有我的命在?” 当初她在行宫弑君,只有三爷在,等于是三爷的把柄,攥在二爷手里。 二爷会不会把她推出去? 三爷会不会杀她灭口? 怎么想都是两边都不讨好嘛。 她想着想着又哭了起来。 胡霁色刚点了小炉子,此时就无奈地道:“我的姑奶奶,我可求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都想得病得差点肺炎了知道吗?” 安南儿哭唧唧地道:“反正都要死了,我还不能多想想?” 胡霁色十分无奈,道:“谁说你要死了?他们兄弟打架,怎么就要你死了?” 安南儿猛地就想要撑起身子,想把几种自己有理有据的可能死因说给她听。 可她一撑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立时又倒了回去。 胡霁色倒了热水拿了药过来,道:“你也别给我扯那些滥调,你说的事儿,没有一件是对的。” 安南儿撑起身子,吃了药,喃喃道:“我说错什么了?” 胡霁色看了她一会儿,忽而笑了,压低了声音,道:“我和你二爷,早就已经成亲了,知道吗?” 安南儿:“!!!” “官府的文碟都下来了,我们只是没对外讲。想要守完这三年国孝再说。你想,我们都这样了,你二爷还能登基?大夏怎么能有我这么一个农女皇后?” 本朝选秀,对门第之重,远胜于前朝。 想要娶农女为正妻,那基本上,和朝中所有的要紧职位都已经无缘了。 安南儿突然觉得脑子里灵光一闪,过了半晌,终于把事情串了起来。 “所,所以二爷在国丧前回来了?三爷,三爷是被坑了?” 胡霁色道:“是这个理儿。所以,根本没有你所谓的兄弟相争,你家三爷只是气不过,跑出来找他哥哥撒口气罢了。” 安南儿愣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胡霁色用巾子给她擦了擦汗,道:“所以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大位已定,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安南儿愣了半晌,似乎又把这件事想了一遍。 半晌,她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胡霁色,道:“你真有福气……” 胡霁色笑了笑,道:“要不要喝粥了?” 安南儿点了点头,小声道:“要。好饿啊。” 胡霁色道:“知道饿就好。” 饶是她现在放下了心事,可毕竟身体单薄,还是病了小半个月。 这小半个月,胡霁色不得不亲自跑作坊,忙得那叫一个脚打后脑勺,也没空管那兄弟俩的死活了。 等她自己开始忙作坊的事,才知道安南儿每天工作是有多繁忙。 除了这个,还得抽空读书和给人看病,每天回家已经累得要死。 这样一来,胡霁色的脾气就开始见风涨。 从作坊出来,看见鼻青脸肿的江月白黑着脸往外走,她把他拦住了:“去哪儿?” 江月白看见他脸色也不大好,道:“不是你让我光挨打不还手的?” 胡霁色仔细看了看他那脸,也是无奈,道:“行吧,这也揍了你快一个月了,也差不多了。” 江月白道:“我能还手了吗?” 胡霁色道:“你还手,还手有什么用?你能把他撵回去吗?” 新君离开京城日久,也不大合适吧! 江月白道:“倒也不难。” “咋的?”胡霁色好奇地道。 江月白在她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一通。 胡霁色惊了一下,道:“这么狠?” “不然呢?”江月白揉了揉脸上的淤青,道,“我可不想再挨打了。” 主要是在这儿吧,胡霁色还不让他还手。 这也就罢了,家里的两个长辈也向着那死小子。 江月泓在他们面前一通哭诉,那大概意思就是说,因为他二哥不仗义,把他给扔下了,才让他被人骗了。 兰氏就罢了,本来就偏心,心里怨上了江月白。 胡丰年也觉得,为人兄长的,不该把兄弟就这么扔下。毕竟,小红本来也没什么脑子。 因此,他对江月泓对自己兄长横眉怒目,晚上要打架,他也是视若无睹。 江月白是好性儿,在岳父岳母,还有媳妇面前,还是得沉得住气。 可谁想那小子没完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江月泓晃悠悠地过来了。 他眼睛一斜,道:“怎么着,还告状啊?” 胡霁色也是有气,道:“还用告状?你都给他打成这样了,差不多也就得了!” 江月泓冷笑,道:“怎么着,他把我一辈子都坑进去了,我还不能撒撒气了?” 胡霁色心想你撒气也要有个限度,不能总往人家脸上打。 她没好气地道:“行,你要撒气,你撒。我是不管了。你揍他我不管,他揍你我也不管了。” 江月泓惊道:“你怎么也不要脸起来了!” 原来当时胡霁色教育江月白,让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时候,这小子是去偷听了的。 胡霁色听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此时就笑道:“当初是他不要脸,现在就是你不要脸了。” 说完她就走,也不搭理他俩了。 江月泓就冲着她喊:“你别走!别走!给我好好说说到底是谁不要脸!” 胡霁色头也不回地挥挥手,道:“我累得都不想说话,都是你俩干的好事。” 她这两天什么状况,江月泓也知道,倒不忍心再追上去理论了。 他只是在她背后愤愤地喊:“关我啥事儿?不是那丫头自己太虚了。你个做大夫的也没给人调养好身子,都怨你自个儿!”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三十六章 霁色很毒舌 没多久,胡麦田挺着大肚子回娘家来。 她已经有妊五个多月,这一胎怀的不知道为什么胖了很多,整个人都是珠圆玉润的。 回趟娘家,大包小包提着东西,杨正也陪着,还带着两个大点的孩子。 人还没进门,江月泓听到动静,就卖乖地迎了出去。 然后冲里头喊:“婶,麦田姐还有姐夫,还有两个娃娃回来了!” 当时兰氏正忙着做午饭,听到动静拎着锅铲就跑了出来。 胡麦田笑骂江月泓道:“就你耳朵灵。对了,你啥时候回来的?” 江月泓帮她把东西提了进去,憨笑道:“也快一个月了。这天冷,到处都结冰,路不好走,我就没来得及进城去瞧姐和姐夫。” 安南儿身上好了些,勉强下了炕伸出头来瞧,看到这个情景差点没吓死。 一国之君帮人拎东西,还抱孩子…… 胡麦田已经在那和兰氏亲亲热热地说话了。 兰氏虽不大会说话,可看见她,眸中满是欢喜。 她道:“进,进去,冷。” 胡麦田笑道:“不急,我到厨房帮娘的忙。” 兰氏立刻道:“不,不许。” 她想了想,又摸了摸胡麦田的肚子,道:“少,少回来。路滑。” 胡麦田佯装伤心地道:“娘都不想我。” 兰氏连忙道:“想,想!” 说着,又慈爱地摸摸她的肚子:“进屋吧。” 胡麦田左看右看,笑道:“霁色那丫头呢?” 江月泓刚进屋放了东西出来,闻言就撇撇嘴,道:“作坊去了。安南儿病了。” 胡麦田愣了愣:“咋病了啊?” 正说着话呢,不远处胡霁色正一脸疲惫地回来了。 今儿江月白进了城,也是不凑巧。 她这人又很固执,每天中午死活都要回来吃饭,然后在小药房点了炉子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江月白给她买了上好的炭,一点儿也不熏人。 她远远地看见了自家姐姐,倒是愣了愣,然后怒气冲冲地就跑了过来。 “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胡麦田原本一脸笑,被她一呛,就愣了愣。 杨正小声告饶,道:“怀这一胎有点贪嘴,我瞧她那样,也不忍心不给她吃……有时候半夜都起来闹东西吃。” 说是告饶,其实又有点像告状,他道:“连口味都变了。以前那豆腐脑,一口都不吃的。如今倒好,大半夜地把我打起来叫我去买。” “解解馋也就是了,怎么也不能胖成这样啊。丽婉的事儿忘了?“ 江月泓就不乐意了,道:”怎么跟我姐说话呢?能吃是福知道不?又不是吃不起!” 说着,他又讨好胡麦田道:“姐,你甭理她,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找来。” 胡霁色好笑道:“什么你姐,这是我姐!再说了,我不让她多吃,是为了她和孩子好!” 江月泓就笑了,道:“你就扯吧,分明就是刻薄我姐。我姐胖点就胖点,胖点好看,碍你啥事儿啊?又没吃你家粮,我姐夫都没说什么……” 杨正顿时满头大汗,道:“哎,你莫要惹我小姨子……” 江月泓不屑地道:“瞅瞅你那怂样,向来只听说怕丈母娘的,哪里听说怕小姨子的。” 胡霁色心想你这小子最近越来越欠揍了。 兰氏受不了了,骂他道:“你别吵!霁色,霁色知道!” 江月泓只好偃旗息鼓了,但还是嘀咕了一句:“霸道。” 胡霁色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拉着胡麦田进了小药房。 胡麦田原本想去看看安南儿,胡霁色没让,怕孕妇被过上风寒。 等她们俩进去了,杨正才小声道:“小红,你真莫要惹我小姨子。回头我媳妇要是太胖了,她得把我媳妇拉去把肚子给剖了。” 江月泓听了就一蹦三尺高:“她敢?!” 不至于吧,连亲姐姐都杀?! 杨正好笑又无奈,只好给他解释了一下大概是怎么回事,把江月泓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姐夫,您逗我玩儿呢吧?” 杨正叹道:“骗你干啥啊。这事儿你也记好了,老人说什么能吃是福,都是瞎扯。以后你娶了媳妇,可不敢给吃太胖,不然胎大难产,是要出事的。” 江月泓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此时就随口道:“那你还把我姐喂这么胖。” 杨正窃笑,道:“不然这天冷路滑的,你当我回来干啥的?” 不就是实在管不住,哄了她回娘家,让小姨子骂一顿吗! 这会儿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胡麦田确实在小药房挨训。 胡麦田也没敢还嘴,只在最后弱弱地道:“我看剖了生也挺好,丽婉都没怎么受罪,你给用了麻药的……” “那是保命的无奈之举,能一样吗?“胡霁色也是无奈,道,“你听我的,从今儿开始,好好节制一下。” 胡麦田只好答应了。 为了让胡霁色放心,她主动道:“我有了身子以后,相公专门又买了一个婆子。如今家里两个婆子,一个干活,一个看孩子。我倒是很轻省。” 因她公公没有把她婆婆接回来的打算,家里总要有人照顾的。 先前是胡麦田自己掏钱买了个婆子,眼下是杨正又添了一个。 胡霁色这姐夫其实还是很有自尊心的。媳妇现在能赚钱了,给家里买了使唤婆子,好几两银子的。他觉得亏了媳妇,就自己也掏钱买了一个。 毕竟这个时代,主流还是男人赚钱养家,女人带的嫁妆都不动,家庭开支都该由男人出。 胡霁色道:“那婆子手艺不错吧?把你喂得这么胖。” “……你可别再说那个字眼儿了!” 胡霁色冷笑,道:“许你胖不许别人说了?别说孩子不好生,我看你到时候生完了减不下来怎么办!” “霁色!”胡麦田微恼地喊了一声。 “不是我说,这人真不能胖,一胖,说得好听点是富态,说得难听点就是显老。” 胡麦田:“……” “你看看你,胖得跟老了十岁似的。” 胡麦田:“……” “你自己都不好看了,到时候金掌柜也不会再请你去教人化妆打扮了。” 最终胡麦田含泪道:“得,我不敢再多吃了,成吗?”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我给你列个食谱,你得照着吃。”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三十七章 有钱都好说 等减肥的事儿搞定了,胡麦田就问了胡霁色最近家里的近况。 主要是安南儿病了,她知道胡霁色会辛苦很多。 胡霁色道:“人都吃五谷杂粮,总有生病的时候。她身子弱,伤风了以后就病到了,不过也快好了。” “那是……” 她本来想说这姑娘瘦得跟小鸡崽子似的,但考到自己眼下的处境,硬生生地又把这话给咽了回去。 “小红又是怎么回事?” “嗯?” 胡麦田意有所指,道:“对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可能到青春期了吧。“胡霁色觉得自己也不算胡扯。 胡麦田不知道“青春期”是什么,但她也没有在意。 “这小子这趟出去是去哪儿了?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许多。老实说,我以前觉得他对你倒有点意思……” “噗……” 胡霁色正喝茶,此时就直接喷了出来。 “要死了,别在人家喝茶的时候说笑话啊。”胡霁色咳了两声,无奈地道。 胡麦田却道:“谁跟你开玩笑了?这小子那点心思,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他可听你的话了,基本指哪儿打哪儿……” “得了,得了”,胡霁色连忙打断了她,无奈地道,“你这个大肚婆就爱胡思乱想。就算是以前,他也最听娘的话,难道对娘也有意思?” 胡麦田还要再说什么,但胡霁色却摆摆手,表示自己对这个话题有点接受无能。 她自己嘀咕了一会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毕竟小白现在已经回来了嘛。 相比起来,她也还是比较喜欢稳重些的哥哥。 她拉着胡霁色的手,笑眯眯地道:“早先发了国丧,我也还担心,偏偏卡在你这年龄上。不过现下小白回来了,也就不用担心了。你可要多花些心思,把人抓紧了,否则三年后要是一场空,你可就二十了。” 胡霁色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只道:“你也是好会管闲事,自己挺着个大肚子胖成这样,管好自己安胎是正经吧。” 因为自家房子不够,今天上,胡麦田夫妇就先安置在老宅那边。 老胡头自然是不高兴,但毕竟是自己的亲苏女,自家空房子又多,他也不愿意落人口实。 晚饭过后,胡丰年和胡霁色先领着他们到村长家坐了,然后就去了老屋。 自有了于婆婆,老屋的卫生条件是真的好了很多。 因先前就说好了,这会儿于婆婆听到动静,就迎了出来。 她面色有些紧张,道:“老爷子正生气呢。” 胡丰年抬头看了一眼堂屋,道:“怎么了?” “老夫人前头尿裤子上了,老爷子才打过她。” 胡丰年皱了皱眉,扭头看向胡霁色。 孙氏的身体是胡霁色检查的。 胡霁色道:“身体没什么问题,好像是脑子坏了。” 孙氏其实早就开始失禁了,但她也没跟胡丰年说。 怎么说呢……孙氏第一次失禁,是被老胡头给打的。 她虽然傻了,但也知道怕,当场就吓得失禁,后来就习惯性失禁了。 胡丰年想了想,道:“你回头再买个人回来,专门照顾老太太罢。婶子你就辛苦一点,人买回来了你帮着教一教。” 于婆婆叹了一声,道:“老爷,按理说,不过是操持这么一点家务,我不该说我做不了。老爷要再买人,把我的工钱减了吧。” 胡丰年倒是愣了愣。 胡霁色倒是知道她是觉得胡家人觉得她不能做事,这才要买人,连忙就把她爹推去了一边上前去安抚。 “何必减你的工钱?我爹也是嫌这天天打打闹闹的不好看罢了。再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多买个人也是应该的。” 老屋这一摊子事儿,有钱就都好解决。 于婆婆皱了皱眉,道:“是……老爷子成天打老太太出气,我这要看着宝儿,也拦不住他。” 尤其是上次胡宝珠的事情之后,老胡头对她的意见也不小,也不像当初那么好劝了。 胡丰年就有些火气,道:“成天打打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当初他自个儿死皮赖脸聘回来的媳妇。” 说着,直接推开篱笆院,就进了门去找老胡头理论。 胡霁色手一慢就没拉住他,此时就哭笑不得地道:“姐啊,我看你和姐夫也别去给老头子见礼了。赶紧安顿下来是正经。回头你这包袱要是不拆快点,倒要叫老头子撵出去了。” 说着,连忙叫于婆婆领了她和杨正,还有几个孩子去安置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包袱拆了,人安置了,免得到时候胡丰年把老头子给惹着了,真把他们轰出去。 等送姐姐姐夫和外甥外甥女进了屋,胡霁色放心不下,就跟到了正屋去。 结果人还没进门,好嘛,果然已经骂起来了。 “你倒是好有本事,欺负我老头子现在说啥都不算,你倒啥也要管了?这个婆娘不争气,生了两个娃娃,一个坐了班子,一个叫你送去做了姑子!” “我花那么多钱供那个大的读书,又费了那么多心思养那个小的。他俩但凡争气一点,也不至于连你这个屁也不懂的泥腿子都斗不过!” 听听这话说的! 胡霁色推开门进去,正好就听见胡丰年反驳他。 “老四读书花的钱不都是我挣的?宝珠从小娇惯着养,委屈的只有我霁色和麦田,什么时候委屈过她?她两个自己不争气,倒要我这个泥腿子来给他们收拾残局,怪的了谁?” 老胡头拍着桌子就道:“哟,你可了不起了!我老头子是天大的福气,养出你这么一个儿子来。挣了钱又咋地,你养家吗?别人家的儿子,自己吃糠爹娘吃肉。你呢?我老头子要给你做牛做马啊!” 胡丰年扭头看到胡霁色,满肚子的气先给咽了回去。 他道:“当着孩子的面我不跟您一般见识,总之我再买了人来,专门照顾小娘。您就别再生事了。” 老胡头道:“老大。” 胡丰年愣了愣。 老胡头神色之间有些寂寥,道:“你妹妹宝珠啊,听说在庵里,生了个闺女。” 胡丰年道:“我知道。” 老胡头抿了抿那干瘪的嘴唇,道:“都要过年了,你看,能不能……就让她回来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三十八章 还是很坚决 说实话,在那一瞬间胡丰年也有些心软。 但他看了看胡霁色,还是道:“爹,我常常去看她,也常常舍香油钱。那庙里,日子不算苦的。” 老胡头急道:“再怎么样,能比得在家里?那山上天寒地冻的,你小侄女儿才那么小的一点点……” 胡丰年打断了他,转而对胡霁色道:“你先出去。” 胡霁色有点意外,但还是后退了一步,把门给他们关上了。 不过嘛,胡丰年也没说不能在门口偷听啊…… 就听胡丰年在里头对老胡头道:“爹,我是早打算好的,等小侄女儿大一点了,就接回来。但宝珠不能带回来,这也是为了孩子好。” “为啥啊!为啥把小的带回来,你亲妹子倒不带回来了!” 胡丰年无奈地道:“爹,她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在庙里也该修生养性。可我时常去看她,她的情形我最清楚。庵里的师父说,没有半点悔改的意思…… ” 老胡头急急地道:“那是庵堂里那些人为了骗你的香油钱,只要把宝珠留在那,你就总给他们送钱去。老大,你叫人骗了啊!” 胡丰年道:“那丫头啥德行,我最清楚。在庙里都不安生,成天言语之间龌龊那几个师太……” 龌龊些什么,他说不下去,因为他知道胡霁色在外头偷听。 那些话他说出来都嫌脏。一个大姑娘,自己因为水性杨花差点被人杀了,被关在庵里反省,竟然还天天嘲讽那些师太没有见过男人。 言语之间,极其放荡无耻。 也得亏了那几个师太都是清修的,心怀广阔,对这胡宝珠是怜悯她不开化,而没有被她惹恼。 胡丰年耐心地对老头子道:“爹,她这个样子,不在庙里呆个几年是不行的。这话我是不想说,闺女随娘,我是怕我那小侄女,以后也随了她去。” 其实胡宝珠年纪不大的时候,看不出来她这个德行。 后来突然一发不可收拾,胡丰年也有点被她给吓懵了。 直到后来想起来,她娘孙氏,做寡妇的时候也不是个老实的主。 但老爷子哪里听得进这个? 他本来就对胡丰年一肚子怨气,好容易才按捺下去,也算是低声下气地求他了。 没能得偿所愿,自然又要跳脚大骂! “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分家之前你就背着我在攒钱了,不然哪能一分家就发财?!老大,你好算计啊!” 胡丰年莫名其妙:“我算计什么了?” 老胡头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当初我娶这个婆娘,你就不答应。我生养了小的,你肚子里就有怨气。现在你得意了,你把老的逼疯了,把小的弄成这样。就连宝儿,这么小,还给你弄残了……” 这究竟是什么疯言疯语! 胡霁色听不下去了,一脚踹开门就进去了。 “爷,您这话说得诛心!” 胡丰年皱了一下眉,道:“你进来干什么,快出去。” 老头子也开始拍桌子,道:“要死啊!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胡霁色不理他,也不理胡丰年。 “今儿我就给您扯开说说,天打雷劈也顾不得了。人都说有多大锅做多少饭,老爷子,当初续弦,不是你大儿子二儿子撑着,您养得起不?您养这几个小的,不是你大儿子,您老两口养得起吗?” 说完,她啐了一声,道:“还说人家算计你,你也不看看,你自个儿有什么可让人算计的。这破房子,还是几亩地?还是你背的债?” 老胡头听得差点眼睛发懵,气道:“老大,你,你就不管?” “我也不用别人管我”,胡霁色冷冷道,“你家老三自己偷东西被人告了,你那闺女人尽可夫,一个贼一个娼,丢了祖宗八代的脸。你娶了个寡妇自己把儿子给摔了,你还……” 胡丰年到这会儿是不得不拦了,走过去直接捂住了她的嘴,道:“好了!你别再说了!” 然而胡霁色发起疯来,连爹都咬。 胡丰年吃痛,撒了撒手。 “你若是不愿意跟着我们爷俩儿享福,就去城里陪你儿子,要不去庵里陪你闺女。我不拦着!” 老胡头被气得一直拍桌子,老泪纵横,道:“孝顺…… 真孝顺啊!老大,你养的这闺女真孝顺啊!” 胡霁色啐了一声,道:“好吃好喝供着,买了人伺候着,我爹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要怎么孝顺你?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算了!” 老胡头吃惊地道:“不过……不过你想咋地?你一个赔钱货,你能咋地?!” 胡霁色道:“我能咋地?我就给你和你那疯老婆和你那小儿子全迁到城里去呗,让你享福去!” 老胡头立刻站起来就要打她,胡丰年连忙把他拦住了。 “爹,您跟个丫头计较什么!” “我计较?!他都要把我老头子扫地出门了,你还嫌我计较?!” 胡丰年让他打了几下,挠了几把,到底还是没放手。 “爹!这日子您还过不过了!” 听到这句,老胡头就吓得一个激灵,然后就怂了。 他也不敢再闹,用力挣开胡丰年,转身哆嗦着走回椅子里坐下,然后又开始嘶着嗓子哭起来。 这动静闹的,杨正都在外面听了半天。 他回去就跟胡麦田讲:“我这小姨子是太厉害了,把爷爷当孙子骂,还说要把他扫地出门哪。” 胡麦田正哄孩子睡觉,闻言就白了他一眼,道:“我又没聋,可都听见了的。我妹子,这是替我爹鸣不平呢。” 杨正想了想,道:“也是,老爷子说那些话也是过了。” 胡麦田轻轻拍着孩子,道:“我爷一辈子就没个担当,我爹吃了多少苦?要不是我妹子性子强,我爹就算了,那几个小的还不知道被糟践成什么样。” 杨正想了想,道:“嗨,你这么说也是,做叔叔的是贼,做姑姑的是个荡妇,小的能落什么好?老爷子偏心眼子,还真不能让他太得意。” 胡麦田听了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赶紧收拾着睡吧,别掺合那些事儿了。待会儿你小姨子发现你听耳根子,出来打你。” 后面那句当然是开玩笑的,但杨正还是立刻老实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三十九章 小红走了 老屋这边闹腾,胡家那边也不消停。 江月泓是个最好热闹的,寻思着过去肯定得吵架,本就心痒难捱想跟着去。 结果左等右等没等着人回来,心里知道一定闹起来了,立刻就坐不住了。 他找了个借口忽悠了兰氏,就兴冲冲地往老屋那边赶。 好久没有去老屋闹事了,他久违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 正兴奋地撒丫子跑了出去,这会儿天冷,路上也没人,黑咕隆咚的连路都看不清。 他跑得欢,结果人还没走多远,就看见他二哥迎面走了过来。 “哟,城里回来啦。” 虽然急着看八卦,可也也没忘了,对他二哥冷嘲热讽一番。 “二哥在浔阳城也能遥控国事,很有本事嘛。” 江月白漫漫道:“哪去啊,老屋看热闹去?” “要你管。” 江月泓想起八卦,兴奋得也懒得理会兄长,乐颠颠地想要绕过他哥过去了。 结果人刚晃过去,突然觉得后脖子一疼。 一记手刀,直接放倒。 江月泓:“你!” 江月白安静地一手捞住了他下落的身子,然后身子一矮直接扛在肩上。 “小子,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他把这壮实的兄弟直接扛出了村,那些被江月泓打发走的侍卫,早就列队带着马车在外面等着了。 江月白拎着这货上了马车,吩咐连夜赶路进城。 不过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小子的身体素质,马车没开出去多久,江月泓醒了。 他立刻就翻起来要反抗,结果江月白一巴掌就给他按了回去。 “你,你放手!我是皇上!”情急之下,他冒出了这么一句。 江月白听得都笑了,道:“现在知道当皇上的好处了?” 笑归笑,但他的手还是按着这兄弟的胸口。 大约这就是四两拨千斤,一百多斤的小子,硬是怎么翻腾都没起来。 “二哥你要我把弄哪儿去?我还没跟叔叔婶婶,还有霁色,还有我徒弟,还有小麦穗打招呼…… ” 江月白淡淡道:“你玩也玩儿够了,该回去,承担你的责任了。” 听了这话,江月泓正想说什么呢。 结果又听他道:“老三,这辈子,算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对不起你。” 江月泓一愣,原本紧绷的身子竟然就松了,瘫在了地上。 半晌,他嘴硬地道:“什么对得起对不起……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 但他很快又道:“可你还是坑了我,我还是气你!还有…… ” “竹山觉得你是只小雀儿”,江月白突然道,“其实我知道你不是。” “…… 啊?” 江月白笑了笑,没有马上说话,似乎是在回忆。 其实七年前,他才十岁出头,看见母后被勒死,那时候没有完全崩溃,江月白就知道他不简单。 一个从小被骄宠长大的孩子,一夜之间失去一切,可他竟也没有万念俱灰。 出门之后,就知道黏上他这个做兄长的,是他给自己找的一条活路。 这是一种很厉害的本能,生和挣扎的本能。 “你没有竹山想的这么脆弱,也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不济”,江月白淡淡道,“其实你的心思我都知道。” 江月泓一惊,竟然瞬间就有些心虚,差点又要挣扎起来,结果又被江月白给按了回去。 “我什么心思?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江月白笑了笑,道:“其实不单我明白你,你也明白我。” 这下江月泓彻底安静了。 “你心有不甘,只是因为咱们兄弟俩,向来同心同命。你没想到会被我阴这么一回。可你又知道我是为了谁。你心里吃我的醋,又吃她的醋。倒是难为了你。” 江月泓听了这话是彻底崩溃了,使劲蹬了蹬腿,道:“你怎么不早些跟我说!你不早些告诉我!” “我是怕她等得太久……”江月白叹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心一日也不在京城。中间回来一趟,她遇上了江匪,我知道她自是忘了。可我在京里,每天都会梦到那日的情景。” 江月泓听了也有些后怕,气势也矮了几分:“是我没安排好……” 闻言,江月白回头冲他笑了笑。 马车一路把他们带进了城,送到了浔阳码头。 江月泓本来有很长时间没说话,在快到的时候突然大闹了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喊了起来。 “二哥,二哥我不想就这么回去!” 江月白小声道:“听话,别闹!” 但他到底还是松开了手,让他兄弟坐了起来。 江月泓突然扑了过去把他撞倒在地上,用手用力掐他的脖子。 江月白也有些无奈,由他掐着没还手。 但这憨憨的弟弟最后还是自己撒了手,躲去了一边,过了会子,竟然哭了。 “……老三?”江月白听到那动静,心中微动。 江月泓一边用力抹了眼泪,一边生气地道:“你要记得,是你欠我的。” “嗯……” “下辈子咱俩还做兄弟”,他愤愤地道,“你要有个兄长的样子,换我来坑你,换我去逍遥。” “好。” 江月泓其实也没有多气他,也知道自己最终还是会回去。 他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看见那江上的月,一如他们兄弟俩出逃的时候,在山上,在林中,在崖边看见的那样。 对他而言,出京至此,原来他等的不过是兄长那句“其实不单我明白你,你也明白我”。 在流亡的时候,他就曾想过,如果有一天,他能为兄长做些什么。 让他施展抱负,让他率性而为,让他……百岁安好。 “陛下,该行了。”侍卫道。 江月泓回过神,扭头看了他兄弟一眼。 他挥了挥手,大步走过去,一改刚才娘们儿唧唧的小样,给了他兄弟一个绝对爷们儿的抱。 “我这就回去了,帮我给婶子他们打个招呼。”他低声道。 江月白道:“知道了。” 他往码头的方向走了几步,江月白依礼给他行了大礼。 “臣,恭送皇上回京。” 江月泓脚下顿了顿,原本下意识地要回去扶他,但到底还是停住了。 “起来罢,朕赐你并肩王,此生不用向朕行礼。另外,等朕回京,还有大礼给兄长。” 江月白一听就叹气,心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四十章 庵堂的胡宝珠 江月泓突然一去不回,江月白给的交代是“家里突然有事就先回去了”。 胡丰年为着兰氏,把他叫去细细地问了问,得知是要回去继承家产,也就释然了。 “这小子鲁莽些,家里怎么选了他,没选你?”他问江月白。 江月白笑了笑,道:“他是嫡我是庶,本该就是他是正统。” 胡丰年叹道:“你们这些人家,就是这一点不好。” 江月白道:“这也是我们兄弟俩商量过的,他倒想我去,但我不想。争吵一番,他还是回去了。” 胡丰年就笑了,道:“你们兄弟不争,反而互相推让,倒也很好。不过这样也好,你稳重些,在哪儿也可以做出一番事业。他倒跌跌撞撞地走不稳,还是得家里帮扶着才行。” 这大约是所有长辈的想法,总会偏心一些弱小些的孩子。 但江月白道:“叔也别看不起他,他慢慢学着,以后也能有作为的。” 胡丰年笑道:“你这做兄长,也很好。” 末了他想了想,就道:“你家里既然还有人,差不多就得安排着见一见了。” 这是暗示要结亲的意思了。 江月白有些激动,但还是稳住了。 他琢磨了一下,道:“老三回去了,便是家里的当家。年后我就让人安排一下。” 胡丰年虽然向来不急着嫁闺女,可这倒霉遇上国丧,一等就是三年,他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但老丈人的架势他还是拿捏着的,没有再多追问什么,定了年后见面就是了。 …… 临过年的时候,胡丰年嘱咐胡霁色,让她隔天跟他一起去慧慈庵把胡宝珠的小女儿接回来。 胡霁色十分不愿意,背后就对江月白吐槽:“这都要过年了,我不在家里吃丸子,要去庵里看那泼妇。” 江月白道:“左右都是要接回来的,你迟早得去一趟。” 胡霁色嘟囔道:“接回来不用你管是不?” 江月白笑着安抚她:“家里也不多那闺女一双筷子,再雇个人看着,送回老屋去带吧。你爷有了这个外孙女陪着,说不定能正常一点。” 胡霁色想想觉得也是。 江月白道:“回头让岳母做一锅状元蹄膀,冻好了送进京吧。” 胡霁色:“……” 江月白皱眉道:“我总觉得那小子怀着什么鬼胎。” 胡霁色憋着笑,道:“谁让你坑他。” 江月白拍了拍脑袋,也笑了。 隔天一早,胡霁色就收拾了好了,就跟胡丰年一块儿出了门。 因为要带孩子,所以带了马车,胡霁色也准备好了包被和衣物,和施舍给庵里的米粮财物等等。 慧慈庵地段十分偏僻,处在高山之上,是真正的避世修行,平时连猎人都很少上去。 半山腰上还有一座庙,两位主持是亲兄妹,彼此互相照应。慧慈庵平时的生活用品也由山腰上的寺庙供应。 今儿是出了大太阳,可毕竟天冷,山上路滑。 虽又开辟出来的道路,却也还是很难走。 胡丰年有丰富上山采药的经验,倒是不惧。 路上他给了胡霁色两支手杖,让她撑着些走。 这大冷的天,胡霁色爬上山,竟然累得出了一身汗。 她哭笑不得地道:“爹,我老姑当时到底是怎么上的山?她不是还大着肚子吗?” 胡丰年看她喘得那样,也很无奈,道:“我提前和庙里的和尚打了招呼,用步辇给她抬上去的。” 那些人都是惯走山路的,这陡峭的山路也如履平地,再抬个人问题也不大。 胡霁色心想,这地方选的好,胡宝珠除非长了翅膀,否则绝不可能跑出来。 这山峰目测海拔在八百米以上,大早上山,也走到下午才到。 慧慈庵是一座孤零零立于山间的小庵,此时日头正落下来,山中云雾缭绕,落在那积雪的屋檐上,显得非常恢弘圣洁。 庵堂门口有个戴着棉帽的小尼姑在扫雪,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扭头看见胡丰年父女,连忙拿着扫帚合十行了个礼。 “阿弥陀佛,胡施主来了。” 胡丰年领着胡霁色走过去,道:“妙音小师父,今儿我是领了闺女过来接我那小侄女的。” 妙音连忙道:“您来得正好,主持师父病了多日了,一直靠自己苦熬。” 胡丰年愣了愣:“请大夫了吗?” 妙音推开庵门,便把他们俩往里请,一边道:“师伯上来看过,说主持师父是伤了风。” 这些庙里的和尚,庵里的尼姑,多少都会一些医术。 胡丰年想了想,道:“老师太年纪大了,身子弱些,伤风已经很厉害了。” 他们走进了这庵里,陆陆续续地遇到几个年纪不等的尼姑,都打了招呼。 虽然她们不像山下的人那样笑容满面的,但都显得非常和善。 只是这庵里却有个非常不和谐的声音,伴随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胡宝珠怒骂道:“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要死啊你!你娘天天吃糠咽菜,哪里有那么多奶你吃!闭嘴!快给我闭嘴!” 妙音叹道:“这孩子也是作孽,不知道为什么,谁抱都行,就是她娘一抱就哭。她娘因为这个恨死了她,只觉得她是个白眼狼,天天地骂。” 她自己也还小,但似乎也对孩子的事颇为上心,愤愤道:“哪有这样对孩子的?孩子那么小,懂什么?真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胡霁色就道:“爹,您去看看主持师太,我去跟她谈。” 妙音愣了愣:“你能收拾了她?” 正说着,又听见胡宝珠在屋里骂:“你们这些没沾过男人的老秃子,下九流的腌臢货,我一个好好的闺女就被你们教得和我作对!天天念佛,心也忒毒了!有本事自己和山下的和尚生一个去,天天黏着我娃娃算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毒人……” 妙音顿时气得脸都涨红,道:“又来了,又来了!师父师姐只让我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可你们听听,她这说的哪是人话!简直就玷污了这佛门清净地!” 胡霁色捋起袖子,道:“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是真真没想到她有了娃还这样。我这便先去和她谈谈。”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四十一章 命主贵夫 胡霁色推门进去的时候,感觉这屋里是点了炭。 想来是胡丰年送来的,而这庵堂的人也很良心,没有给产妇没了去。 只不过这屋里的气味却着实不好闻,奶酸味儿混合着一股长久不通风的潮味儿,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油垢味儿。 胡宝珠盘腿坐着炕上,头上扎着巾子,满脸憔悴地抱着孩子哄。 看到胡霁色,她眼睛一横,正想骂两句,可孩子哭得太厉害,她又分不开神。 遂骂孩子:“哭哭哭,哭个屁!你那享福的表姐来了,你越哭她越高兴知道不?看你和你娘命这么苦,她心里头指不定多欢快!” 这都什么鬼话? 其实胡宝珠在面对胡霁色的时候,心理格外扭曲。毕竟,当初她才是胡家的娇小姐,胡霁色是给她做丫鬟的。 但胡霁色早就忘了这一茬,听着那娃娃声音都哑了,也是皱了皱眉,道:“听说你在这庵里,成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人,也不怕天打雷劈?” “那就来道雷劈死我好了!”胡宝珠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道,“横竖我在这山里,不过也就是个活死人的样子!” 胡霁色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到如今还不觉得是自己错。那些师太好心收留你,如今倒要被你当成畜生来骂。” 孩子哭得太厉害,胡宝珠心烦意乱。 没人的时候还好,有人来了,她愈发要作妖。 干脆就把才几个月大的孩子给扔在了炕上,饶是炕上有被褥,那粗鲁的动作也把胡霁色吓了个半死。 “你干什么!” 胡宝珠就哭了起来,道:“都说是我的错,我又有什么错?这天寒地冻的,成日吃糠咽菜的,我在这山上生这个娃,差点连命都没了,你知道么……” 因她刚才那么用力地一扔,胡霁色正上前查看孩子,这一看便愣住了。 怎么说呢……这孩子,虽然还小,但从长相上来看,和徐大柱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那般。 胡宝珠见她愣住,也知道她是怎么想,便愈发得意了起来。 她道:“这回,便是他跪死在山门外,也难消我的心头火!” 胡霁色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儿吧。 今年年中国丧之前,徐大柱已经另外娶了一个,是他仵作师父的女儿,挺清白贤惠的一个姑娘。 胡霁色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了起来,娴熟地拍了拍哄了哄。 孩子早就哭累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立刻就不哭了。 胡宝珠一看,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怒道:“我就说你是个小白眼狼!头一次见她也比亲娘亲!” “你说你成天跟个孩子较什么劲?”胡霁色也很无奈,道,“我看她是饿了,我包袱里带了米糕,你给化了,喂一点。” 孩子才几个月大,按理说不该吃辅食,可这也实在是没办法。 胡宝珠吃素,加上作息不好,所以奶水不够,这胡霁色是早就考虑到的。 这辅食米糕是她特地让兰氏做的,无油无糖无盐的方子,做成一小块一小块,用热水一炮就化成糊糊,正好给孩子吃。 胡宝珠去拿了米糕出来,用热水化了,吸了吸鼻子,道:“你啥时候带徐大柱来见我?” “这事儿不归我管”,胡霁色哄了孩子吃米糊,一边道,“回头我问问我爹去。” 其实她也有点发怵…… 这娃真是徐大柱的种,绝假不了。 可徐大柱已经把胡宝珠给休了,也另娶了。 坦白说,他早该休了胡宝珠,这段时间,他的日子过得正常多了。 然而这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若是带回胡家村,恐怕……熟人都要认出来的。 那就这样告诉徐大柱? 人家姑娘刚嫁过来,摊上这样的事儿,冤不冤啊…… 可胡宝珠却沉不住气,她从生下这孩子开始,眼看着孩子一天一天地长开,她就知道,自己翻身的时候到了! 这些人,先前把她当成个臭虫那般,让她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 有了这孩子,她就能再抬起头来,让徐大柱,还有她哥,都把她接回去,当成祖宗那般供着! 听胡霁色这么说,她就开始闹腾,道:“孩子见爹,还要等孩子舅舅做主?你们管得也宽了吧!若是不叫徐大柱来见我,这孩子我干脆扔了算了!免得在庵里跟着我吃糠咽菜,以后大了也没出息!” 随她怎么闹,胡霁色也不吭声。 等孩子吃饱了,她就把孩子还给她,道:“我看不一会儿就要拉了。你先看着,我去我爹那瞅瞅。” 胡宝珠道:“行啊,你让他,睁开眼好好看他这大侄女!” 很显然,她也想像刚才惊胡霁色那样,好好惊一下胡丰年。 胡霁色了解自己老子,心道这老姑恐怕是要失望了。 但她也没跟胡说宝珠多说,放下孩子就去了住持的禅房。 住持有些伤风,但不算严重。 她是个六十多岁,慈眉善目的老人,侧倚在垫子上。 胡丰年坐在一个蒲团上,正和她说话。 胡霁色走到门口,就听见他正说:“病去如抽丝,您还是把屋里的炉子点上,好生将养罢。” 他抬头看到胡霁色站在门口,知道她哪怕门开着,不问过屋里人也是不进门的。 “霁色,进来吧”,他又对老住持道,“这是我的女儿。” 老住持微微抬起头,突然支起身子,道:“姑娘啊,你近前来。” 胡霁色愣了愣,然后乖巧地走了过去,在她的示意下坐在了她跟前儿的垫子上。 住持端详了她半晌,道:“姑娘面相,贵不可言,可是有什么奇遇?” 胡霁色愣了愣,倒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胡丰年就很骄傲了,他笑道:“先前那次医考,她考上了童生,是大夏头一个。” 住持轻咳了几声,然后笑道:“如此,姑娘想必未来可期。而且姑娘凤头龙瞳,云鬓目清,命主贵夫,而且琴瑟和鸣,真是有福气啊。” 饶是胡霁色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听了这话却也有一丝丝的窃喜。 胡丰年把她的神情看在眼底,低笑着没吭声。 有礼貌地谢过了,然后她转身小声对胡丰年说了胡宝珠的事儿。 胡丰年愣了愣:“真的?” “要不就是我眼神不好使”,胡霁色也很无奈,道 ,“您再瞧瞧去吧。” 新年快乐!最近非常时期,各位宝宝要保护好自己,勤洗手戴口罩,少出门少应酬。如果有感冒症状要即使引起注意,早点吃药,只要症状消失就没事。祝大家平平安安,如意吉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四十二章 狠心夺子 胡丰作为一个汉子,到底还是冷静些。 他起身带着胡霁色去了胡宝珠那里。 等进了门,就先听见那娃娃又哭得声嘶力竭。 胡霁色皱眉道:“怎么又开始哭了?” 她走过去要抱孩子,胡宝珠侧身不给她。 “干啥,这我闺女,我自己难道不会抱?你别在这儿巴巴的,给我死一边去,我的孩子不用你们管。” 她甩胳膊的动作幅度有点大,把孩子吓得一哽,似乎有点呛住了,一下子哭得就有点嘶。 胡丰年连忙走过去,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把孩子抢了过来,翻过来拍了拍,孩子才渐渐稳了。 他把孩子交给胡霁色,胡霁色抱在怀里,看着孩子直抽抽蹬腿。 “没换尿片?”胡霁色皱眉道。 胡宝珠冷哼了一声,道:“正要换,哭成这样怎么换?” 胡霁色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抱着孩子转了个身放在炕上换尿片。 这古代的尿片都是手洗的那种,娃娃一拉,那是相当惨烈。 胡宝珠盯着胡丰年。 她哥半晌不说话,胡宝珠沉不住气了,故意道:“大哥,您瞧瞧,这娃娃长得像谁?” 胡丰年意味莫名地看着她,道:“娃娃这么小,哪里看得出来像谁?” 听了这话,胡霁色差点笑出来。 胡宝珠听了就急了,道:“霁色都看出来了,你怎么看不出来?你瞎啊,这孩子分明就长得像…… ” 她自己顿了顿,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胡丰年问:“像谁?” “你还用问我?!”胡宝珠也急了,道,“你莫不是真瞎了?!这孩子不就是长得像徐大柱那个王八蛋!这你都看不出来?!” 她这么激动,胡丰年却依然很冷静。 “说这孩子像徐大柱,你怕不是失心疯了吧你,得亏了是在这庙里,旁人听不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笑话你。” 胡宝珠:“……” 这时候胡霁色已经把孩子收拾干净抱起来了,一手拎着尿片,实在是没法,就先扔在了门外的大盆里。 孩子和先前一样,早也哭累了,身上舒服了,就依在胡霁色怀里昏昏欲睡。 胡丰年就骂胡宝珠,道:“还冲着旁人骂骂咧咧的,孩子一到你手上就哭,你咋不反省反省你这娘是怎么当的?霁色一个没当过娘的姑娘家都比你会带孩子。” 胡宝珠最是听不得这个,当即又哭了起来,道:“这孩子是随了她爹,一心恨我到骨子里,所以我一抱才哭!” “谁是她爹?”胡丰年冷笑道,“你别在这儿说这神神叨叨的。孩子哭,都是因为不舒服,冷了饿了,衣服别扭,或是困了,尿片该换了。这些你都做好了,孩子能哭吗?!” 胡宝珠惊了一下,然后道:“我……我怎么知道!这地方连个教我的人都没有,是你们把我扔在这地方的!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谁教我怎么带孩子……” “到现在还在怨别人”,胡丰年无奈地叹道,“我看你还是继续在这山里呆着罢。” 胡宝珠愣了愣,道:“大哥,你什么意思?” “我这趟来,是要把孩子带回去”,胡丰年道,“你的性子,和我送你上山的时候,也没什么长进……” 话还没说完,胡宝珠就开始尖叫了:“凭什么?!我生了这个孩子,只要你没瞎你就能看出来和徐大柱长得一模一样!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吗?!” 胡霁色也是无奈了,抱着又被她吓哭的孩子一边哄一边道:“老姑,你还有什么清白可言?当初我们和你那奸夫打官司,可也花了不少钱……” “有你什么事儿?!”胡宝珠当即跳下炕,要去把孩子抢过来,“你把孩子还给我!快还给我!我就是把她摔死在这儿,也不会让你们带她下去!” 胡霁色一看,立刻想起了当初孙氏摔孩子的壮举。 她哪里敢把孩子给她? 可这孩子在温暖的房子里呆久了,眼下衣服还没穿,也不好就这么抱出去。 好在胡丰年拉住胡宝珠,皱眉道:“你疯了?!现在带这娃娃去找徐大柱有什么用?他已经把你休了!而且早就已经另娶了!” 胡宝珠顿时就如同遭雷劈了一样,半晌才反应过来,扭头问胡丰年:“你说什么?他另娶了?!” “是,娶的是他恩师的亲戚,很是老实的一个姑娘……” “我呸!”胡宝珠啐道,“他把他大肚子的媳妇休了,让他的妻女到这个鬼地方来过日子,他竟然又另娶了?!我要上衙门告他!我要告他去!” “你可发发天良吧!你把他害得还不够惨!” 胡丰年也是恼了,一把她甩到了炕上:“自打娶了你,他就没一天安生日子过。今儿你跟我说什么都没用,有本事你就自己走下山,冻死在山里叫狼吃了,我也不管你!” 说着,他就对胡霁色道:“把孩子收拾好,我们走。” 胡霁色:“…… ” 当然,现在下山是不可能的,怎么也得等到明天了。 他的意思是让胡霁色现在就把孩子抱走去别的屋。 这娃被她娘吓得一直哭,这么小的孩子嗓子还是很娇嫩的,到时候别真把嗓子给哭坏了。 胡霁色也没法,只好把自己带来的厚厚的包被给孩子包上了,抱着孩子就直接出去了。 妙音一直在外头等着,此时就赶紧把她和孩子逮到了一个干净的禅房,点了炉子,又去烧炕。 小尼姑难免也有些八卦,她小声问胡霁色:“为啥不让孩子的爹见孩子?” 胡霁色无奈地道:“其实我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让她再见孩子的爹。至于这个孩子,总有一天会和她爹见面的。” 小尼姑想了想,道:“她真的是冤枉的吗?” 这些问题她也不可能去问胡丰年,好容易胡霁色来了,她就想问问。 “她一直嚷嚷说自己是冤枉的……” 胡霁色把孩子安置好,一边道:“是生了娃以后吧?” 妙音愣了愣,道:“是。” 胡霁色叹道:“她的问题就在这儿了,连认都不认,怎么会改?” 这也是胡丰年最恼火的地方。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四十三章 吓唬小白 那天晚上胡丰年父女俩在山上留宿,为了避嫌,胡丰年去了庙里。 胡霁色自己带着孩子住。 不得不说,这个慧慈庵的人是真的挺好的,有两个年纪大些的姑子去陪着胡宝珠,也没人抱怨她像个疯子似的整晚上的哭。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被亲娘给吓的还是本来习惯就不好,反正整晚哭个不停。 饶是胡霁色这种精力十分旺盛的前妇产科医生,也这孩子弄得快要抓狂了。 这娃娃就跟炕上长了刺似的,甭管多累,只要一沾炕就会马上醒过来,然后继续扯着嗓子哭。 就在胡霁色要崩溃的时候,这庵里的一个叫满心的中年姑子进来了。 胡霁色连忙道:“吵到你们了?我实在弄不了她……” 满心道:“你哪弄得了那么难伺候的啊?给我吧。” 她把孩子接过去,娴熟地拍了拍,一边哄一边走来走去。 胡霁色活动了一下酸痛得几乎要断掉的胳膊,喘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孩子已经渐渐安静下来了。 她小声道:“满心师父,这孩子是不是之前就这么难伺候?” 满心道:“是啊,不肯睡炕,一定要人抱,放下就不行。我们住持之前一直亲自帮她顾这孩子,这才累得病倒了的。” 胡霁色听了就有些内疚,道:“实在是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了。” 满心笑了笑,道:“倒也没有,我们住持说,常常对着她,也是提醒我们自个儿收一收凡心,也练练我们的心性。” 说白了就是大家一起对着胡宝珠锻炼忍耐力…… 胡霁色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横竖这孩子也放不下来,她就放松得和满心聊了聊。 “我老姑在庙里,一直这么闹腾么?” 满心道:“倒也不是,前头孩子还没养下来的时候,饿了几顿也也就老实了。” 胡霁色惊讶地道:“我爹交代的?” “胡施主说要打她几顿,让她每天念经静心。可我们哪下得去那个手?毕竟大着肚子。” 说到这个,满心顿了顿,道:“你是不是觉得不妥当?” 胡霁色忍不住笑道:“没有,我觉得我老姑这个人是欠收拾。” 满心道:“先前性子是好了大半,也不再闹腾了。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生完孩子刚出月子,又开始失心疯了。再这么下去,可能真的会挨打了。” 胡霁色叹气,然后给她解释了一下胡宝珠和徐大柱的旧怨。 她原是被打磨了脾气的,后来看见孩子和徐大柱像,觉得有了作妖的资本,这才又闹了起来。 满心皱了皱眉,道:“难怪……整晚这么又哭又喊。” 胡霁色打了个哈欠。 满心道:“你明儿还要下山,这路可不好走。我们熬一宿是没关系的。” 这些人对胡宝珠来说可能真的很可怕,但确实都是好人。 胡霁色也没跟她客气,直接瘫在了炕上就沉沉地睡去。 饶是第二天胡丰年让她睡到差不多快中午,胡霁色还是累得不行。 好在胡丰年把所有的东西都自己扛了,连孩子都放在包被里绑在了自己胸口。 下山的时候,胡霁色问胡丰年:“您怎么想?打算告诉老姑……徐大柱吗?” “自然是要的”,胡丰年道,“如果他想要这娃娃,也可以让他带走。” 反正最坏也不过就是他们来养,不过是多买个奶娘的事。 胡霁色道:“他会再找我老姑吗?” “不管他找不找,我也不会告诉他人在哪儿”,胡丰年道,“我现在担心的,是他如果要孩子,他家那婆娘会对孩子不好。” 虽然对胡宝珠看起来是很无情,但不代表他不在意自己的外甥女。 “行啊,反正咱们现在有钱,能自己养最好。” 这个时代,养孩子的成本没有后世那么高,主要是教育成本上被大大压缩。所以不管是在农村还是城里,养亲戚孩子的事情也是比比皆是。 虽然胡霁色也嫌麻烦,不过家里确实有这个条件,而这又是胡丰年在意的事,胡霁色也无所谓计较。 好容易从山上跋涉下来,回去的路上虽然是胡丰年驾车,可胡霁色在车里因为要顾着孩子也不能睡。 因为昨天爬山导致全身肌肉撕裂酸痛,今天好容易回到家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听见孩子微弱的哭声,母性泛滥的兰氏在第一时间找了出来,然后目标明确地盯住了胡丰年的胸口。 胡丰年把孩子解下来递给她,笑道:“宝珠的孩子。” 兰氏半点也没有嫌弃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接了过来。 她温柔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惊讶,看着孩子道:“徐,徐大柱?” 得,连兰氏都一眼认出来了。 胡霁色想了想,道:“完了,我爷肯定也得一眼认出来,到时候鬼知道他会不会去徐家闹。” 胡丰年看她累得那样,就道:“明儿再把孩子抱过去给你爷看吧,你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先睡会儿吧。” 她现在恨那孩子恨得要死,终于可以甩手给兰氏了,只觉得仿佛扔掉了千钧重负那般。 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她就直接回到了屋里,栽倒在了自己的炕上睡着了。 她这一觉简直睡得无知无觉,直到江月白被人派来叫她吃晚饭。 “嗯?” 胡霁色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他趴在炕边看着她。路 “嗯?” 胡霁色动了动身子,鬼使神差地道:“你刚才是不是偷偷亲我了?” 江月白笑了笑,道:“差一点。” 话刚说完,又听见那娃的哭声。 胡霁色皱了皱眉。 江月白听得就直叹气,道:“你们到底是弄了个什么活宝回来,我回来到这会儿已经一个时辰了,她就一直断断续续地在哭。” 胡霁色心念一动,用手撑着脑袋侧伸望着他,道:“说不定是个高需求宝宝呢。” “嗯?什么高需求宝宝?” “缺乏安全感,比其他孩子需要时间更长和更多的抚慰,简单地说就是天生的难伺候”,胡霁色想了想,道,“说不定咱们以后的孩子也这德行。” 高需求宝宝是天生的,和后天抚养方式关系不是很大。 虽说宝宝都很可爱……但高需求宝宝,谁生谁中奖吧。 江月白的样子明显有点被吓到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四十四章 谁要谁接着 胡霁色原本是逗江月白玩的,结果那天晚上,她无数次想扇自己的嘴巴子。 那孩子晚饭之后就睡,大约也是真累了。 可等大人都收拾好了,也躺上了炕,她就像上了发条一样,准点醒了。 然后就是漫长的……哭。 一定得人抱着,放下就哭。 兰氏自己还有个小麦穗,虽说也有两岁出头了,可毕竟还是孩子,被吵得睡不着就发脾气。 胡丰年疼女儿,不忍心让这孩子吵着麦穗,干脆就自己一直抱着。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这孩子的闹脾气能力。 他们夫妻俩,一人轮着抱了一个时辰,始终撒不开手。 明明看着都睡着了,只要一沾炕便又哭醒了。 结果闹得他们夫妻俩人都没睡好,又要抱这熊孩子,又要抱麦穗。 胡霁色也被吵了起来,挣扎了半晌,终于还是披上衣服过去了。 等推开门进去,发现江月白早就在了,已经接手抱了孩子。 小麦穗趴在胡丰年怀里半睡半醒的。 兰氏则直接累得仰躺在了炕上,似乎是睡着了。 胡丰年看见她,颇有些无奈,道:“把你也吵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月白抱着不舒服,那娃现在还断断续续地哭着。 胡霁色道:“到底怎么回事?她不累么?” “谁知道”,胡丰年也有些火气,“喂也喂了,尿片也换了,就一定要人抱着摇,撒手就不行。” 这习惯也太差了。 江月白就跟端着火盆似的,一脸惊恐,道:“霁色,是不是我摇得不好,她怎么还哭?” 已经哭得声音都哑了。 胡霁色一肚子火光,最终道:“包被拿上,带你屋里去。” 她屋里,安南儿竟然还能睡得跟猪一样,真真是难得。 胡丰年吓了一跳:“你干啥?” “她不睡,麦穗和我娘还要睡,茂林也还要睡呢。今晚我俩就不睡了,就看着她,我看她也不能一直这么闹,总有累的时候。” 胡丰年道:“那不行,你俩自己还是孩子。” 他拍了拍怀里的小麦穗,最终痛下决心,道:“你今晚就在这儿睡吧,我去小白屋里带她。” 江月白闻言显然有些失望。 麦穗是乖的,虽然闹睡,却也肯要姐姐。 胡丰年哄了她几句,她就自发自动地从老爹怀里爬出来了。 “你们两个大男人,行不?”胡霁色抱了麦穗,问。 胡丰年打了个哈欠,道:“你就放心吧,你妹妹这么大的时候,晚上也是我带。” 江月白去拿了包被,把孩子包好了,动作虽然生涩,但……看起来挺有诚意的。 然后翁婿俩就一块儿去了隔壁屋。 原以为孩子再怎么闹,精力也有限。 结果没成想那孩子也真是战斗力十足,据说那天晚上,胡丰年和江月白一直是轮流抱着没撒手,直到天光大亮。 两个大男人,精神气还是不错的。 兰氏累得起不了身,胡霁色疲倦地做了早饭之后,他俩倒是都起来了。 只不过满脸倦容,掩都掩不住。 安南儿也起来了,神清气爽的,道:“霁色,昨晚我好像听见孩子哭……” 她左看右看,道:“婶子和茂林呢?” 胡霁色没好气地道:“就你睡得香,茂林约莫昨晚也被吵得不行,没起来。” 安南儿一愣一愣的。 胡霁色又问江月白:“那讨债鬼呢?” “刚睡下。”江月白人都有点放空。 胡丰年打了个哈欠,道:“真真是来讨债的,我就没见过这么难带的娃。” 江月白喃喃道:“这样的还是少见的罢?” 胡霁色嘴里的粥差点喷出来。 可胡丰年哪里知道他是什么心思,立刻就道:“自是少见的,我四个娃,哪一个像她这样?说白了,和她娘小时候倒是有些像!” 江月白听了就大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像胡宝珠。 他心想,他们的孩子必不至于此。 安南儿看所有人都一脸倦容,咂巴咂巴了嘴,也不敢多问。 最终还是胡霁色对她道:“你待会儿去作坊,找两个能干的,体力好的婆子回来。就说帮我家看几天娃,这几天吃住都在我家。” 安南儿惊讶地道:“看娃为啥要两个婆子?” 她知道那是胡宝珠的孩子,但私心里觉得,麦穗都没有请婆子带,胡宝珠的孩子也配! “我看请三个罢。”江月白道。 安南儿:“……” 胡霁色顿时哭笑不得,道:“用得着这么多,让人笑话。” 她转向胡丰年,道:“今儿就给她送回老屋去吧,让婆子在老屋那边带她。” 横竖她是受不了了,老胡头爱咋滴咋滴吧。 胡丰年少见的一脸苦相,默默扒拉了碗里的粥,道:“我得……先睡一会儿,才有力气和你爷吵。” 然而老胡头没有如他所愿。 饭后,家里的碗筷都扔在那没人洗,胡丰年正打算等孩子睡了小憩片刻,老胡头就气势汹汹地杀上了门。 胡霁色当时已经趴在小药房睡着了,江月白正打算打起精神进城。 结果就听见孩子“哇”的一声震天的哭。 经过一晚上,胡霁色已经被训练出了条件反射,当即就跳了起来。 匆匆忙忙地赶出去的时候,差点一头撞上江月白。 他连忙把她扶好,无奈地道:“你小心点儿。” 然后又冲他屋子的方向努努嘴,道:“你爷来了。” 不用他说,胡霁色已经听见老胡头的骂声了。 其中还夹杂着胡丰年忍了一晚上爆发的怒吼:“现在好了!您又把她给弄醒了!” 老胡头骂道:“你少假惺惺!真心疼她你会把她娘留在那个鬼地方!还有徐大柱这个畜生!你要还是姓胡的,你就收拾了东西,带着孩子跟我进城找他去!” 胡丰年道:“别闹了!有什么出去说!回头这娃嗓子哭坏了!” …… 江月白无奈地看着胡霁色,道:“怎么办?” 胡霁色想了想,就干脆冲进了那屋子,大声喊道:“明儿就进城找徐大柱!” 此言一出,屋里那两父子都安静了下来。 胡丰年震惊地看着她,道:“霁色,你…… ” 老胡头冷笑,道:“这泼辣货也有讲道理的时候!” 胡霁色道:“孩子刚下了山,就这么再带进城也不好。今儿让她过去老屋,明儿我们一起带她进城。” 划重点:去老屋。 从今天开始到初七,本书每天都发100书券,只要点击阅读,就有机会领取!拼手气的时候到啦,祝大家新年行大运,安康顺遂,阖家欢喜~么么么么么么么么哒!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四十五章 会带孩子才行 事实上,当初还没有作坊的时候,为了赶制凝脂膏,胡霁色也不是没有熬过夜。 但赶工熬夜和带孩子熬夜,似乎不是一种概念。 因为孩子不停地哭闹,让大人产生的那种烦躁的情绪,是体力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尤其他们是新人上手,那种痛苦就别提了。 打发走了老头,安南儿赶紧去把婆子带了过来,胡丰年把孩子弄回老屋去安置了。 她长得像徐大柱,这是铁打的事实,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加上一晚上没睡,白天她就没什么精神,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 村里好些人去围观,说真乖,真漂亮。 老胡头也是老泪纵横,一口一个“心肝肉”,显然是把对女儿的思念都寄托在了这个外孙女身上。 胡霁色和江月白看了就直冷笑,心想老头你现在先别急着哭,今晚有你哭的时候。 等把老屋安顿好,胡丰年就走了出来,对胡霁色道:“事儿已经闹开了,不告诉徐大柱是不行了。我得趁早进城一趟。” 据说徐大柱新婚以后,徐寡妇和她的新儿媳妇处得并不好。 她还像对胡宝珠一样,想着花人家的钱,还要把人家当奴才使唤,最好能尽快给她生个孙子,孙子她还要自己带。 可这新媳妇是个绵里藏针的厉害人物,加上娘家强势,夫君支持,所以徐寡妇也没讨到便宜。 不过徐寡妇斗志满满,每次从城里哭着回来,不多久又会重整旗鼓再去。 最近一趟,她前天刚出发,因此这会儿正好不在村里。 胡霁色想到这个难缠的寡妇,就对胡丰年道:“爹,我跟您一块儿去吧。” “你去干什么?”胡丰年莫名其妙。 “有个姑娘家,总好跟他那新媳妇说话,也好收拾徐寡妇”,胡霁色又道,“再说,我也想出门透透气,昨个儿晚上给我闹的,现在头都疼。” 江月白就道:“正好咱们仨一辆车。您就带上她去罢。怕就是她在家,这村里邻里的,又好事的都来找她打听那孩子的事儿,也怪烦人的。” 胡丰年想了想,允了。 主要是昨晚江月白表现得真的很好,让他这段时间对江月白缓慢增长的好感值突然又飙升了一下。 这个时代讲究的什么“男人抱孙不抱儿”之类的奇怪理论,对胡丰年来说都是狗屁。 在他看来,能带孩子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江月白对孩子很有耐心,以后可以给他闺女搭把手。 因为这个,他还特地扛起了驾车的任务,也不避险了,让辛苦了一晚上的江月白跟胡霁色一块儿在车里休息会儿。 可路上江月白也没睡,胡丰年就听见闺女一直在车里吓唬他。 “有的娃是天生的,可有的是被养坏的。孩子不能多抱,抱习惯了就会撒不开手。” “坏习惯养成就一会儿,要掰过来却好难。” “还有更倒霉的,被养坏的还能改,如果是天生的,那得好几年才能掰过来。” 江月白听得一愣一愣的,道:“为什么…… 会天生?” “就是高需求宝宝啊”,胡霁色道,“可能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天生缺乏安全感,很容易焦虑。我看过有些孩子,一岁左右能懂事算不错了。” 江月白有点懵:“你怎么说的好像你看过很多娃?哪个孩子一岁左右就懂事了?” 胡霁色:“……” 可能昨天太累,以至于今天两个人都有点懵。 没等胡霁色想好借口,江月白已经忘了继续问。 车子摇摇晃晃走了一会儿,胡霁色到底是摔进他怀里睡着了。 这小身子香香的,软软的,抱起来可真舒服。 江月白心想,什么时候能把那个安氏轰走就好了,真是讨厌得要死,为什么成天缠着他家霁色。 这宁静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进城之前江月白就把胡霁色给叫了起来。 没法,岳父在车前坐着…… 睡了一觉之后,胡霁色的精神好了很多。 胡丰年直接把车赶去了衙门,听说今天徐大柱轮休,又把车赶去了徐家。 自从上次胡宝珠勾搭了邻居,闹上公堂之后,他就搬了家。 原本是寄住在他师父也就是他现在的岳父家,成亲之后就在岳父的支持下,在岳父家隔壁租了个小院子先住。 这是浔阳城常见的百姓家居,一进的小院儿,地方不大,但因是独门独院,已经比别人家的房子又要强些。 徐大柱这院子是租的,不是买的。 不过他现在也是官府吃官粮的,据说做仵作日常补贴很多,而且官府会有被抄没的民宅贱卖的内部消息,他买下房子也是迟早的事儿。 胡丰年停好车,下去刚敲了一会儿门,门就开了。 那徐大柱的新媳妇孟氏就从里头探出头来。 想来她刚才就在大门附近,所以来得这样快。 她的头发全盘着,露出一张光洁的脸蛋,皮肤有些黑,眼睛也小,长得不算好看,但组合起来看着很舒服。 “是胡家大哥。” 孟氏连忙往里让了让。 她平时和徐寡妇是斗鸡似的,但对胡丰年一家还是很客气的。 胡霁色从拉父亲身后探出头,笑着叫了一声:“婶子。” 孟氏有点脸红。其实她比胡霁色大不了几岁,但随了徐大柱的辈分,无奈只能被叫婶子。 胡霁色道:“那个谁,不在啊?” 也不需她多说,孟氏就明白说的是徐寡妇。 她道:“出去了,你们来得不巧,她刚回乡下去。” 胡霁色和江月白就对望了一眼。 嗯,只要徐寡妇一进村,必然就会得到消息,也会看到孩子。 胡丰年就道:“大柱在么?” 孟氏看他愁眉不展,心里明白了几分,连忙把他往里让,道:“进来吧,他在呢。” 说着,她又冲里头喊:“大柱,胡家大哥来了!” 徐大柱似乎午睡刚起,匆匆忙忙地从屋里出来,看样子也有些惺忪。 “大哥,霁色,小白。”他一一打了招呼。 不是他失礼,实在是昨晚,不知道为什么,他整晚都没睡好,今天才贪睡了些。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四十六章 大柱的幸福生活 一行人进了门,去厅里坐着,孟氏连忙去倒了茶来。 胡丰年看孟氏在这儿,倒有些为难。 孟氏连忙道:“大哥你们先说,我厨房里还煲着汤,我得去看着火。” 说着,就退了出去。 胡丰年看着她的背影,感叹道:“是个知冷知热的贤惠媳妇。” 徐大柱笑了笑,显然,面对胡丰年,还是让他想起了原配。 胡丰年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把情况说了。 “……你现在日子过得太平,我原也不想来吵你。只是那孩子和你长得太像,一看就知道是你的种。我寻思着,你自己的亲闺女,我总不能不让你知道。” 他话说完,就看见徐大柱的神情变得极为复杂。 似是惊愕,似是痛苦,又似乎非常茫然。 半晌他道:“……我的啊?” 胡丰年敲了敲桌子,道:“你缓缓,得想着你媳妇。” 徐大柱就陷入了漫长而痛苦的沉默之中。 “多一个孩子,我们胡家不是养不起”,胡丰年道,“依了我的意思,这孩子你要不要都成。” 胡丰年的意思,孩子的生父,对孩子的存在有知情权。 只是,知情归知情,一切还是以徐大柱媳妇的意思为主。 过了半晌,徐大柱忽而轻声道:“大哥,我……能不能去瞧瞧她?” 胡丰年淡淡道:“她还是那德性。” 徐大柱:“……” 胡丰年有些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管这孩子你怎么打算,宝珠这辈子和你是没有缘分了。” 其实徐大柱的心思也好理解,他俩毕竟好过,现在又有了共同的孩子,他难免会有那么一瞬间,忘掉前妻带给他的痛苦。 他道:“大哥,我不干啥,我就是去看看她,也有几句话想要问她……” 胡丰年却非常坚决,道:“你心软是你的事,有没有想过你媳妇怎么办,还有我家里人怎么办?” 徐大柱愣了愣。 胡丰年道:“宝珠是我亲妹子,但凡有一点可能,我也不想她这样。只是她这么闹腾,不光你家里经不起,我家里也一样经不起了。” 之前徐寡妇天天上门闹也就罢了,就胡宝珠那个名声,对家里几个小的姑娘会有多大的影响? 忍她那么久,做兄长的自问已经做到极限了。 胡丰年道:“不管你乐不乐意,我这妹子就算以后死在山上,跟你也没有半点关系了。” 说白了,就是做哥哥的已经把亲妹妹给放弃了。 徐大柱如果要怎么跟她藕断丝连,他本可以不管。 但他俩要是再闹起来,胡丰年不得不考虑这么一个妹子,对自己的家庭,尤其是几个亲闺女的影响。 话说到这份上,胡霁色一个姑娘家,似乎就不大适合留下来听了。 胡丰年看见孟氏似乎在外头探头探脑,就给闺女使了个眼色。 明白了他的意思,胡霁色就站了起来,退了出去。 结果这一出门倒好,果然把孟氏给逮了个正着。 孟氏惊了一下,然后她脸色有些尴尬。 其实她站得离这堂屋有一定的距离,可能了刚才是在这附近来回踱步。 也不知道听到些什么…… 胡霁色走上前,小声道:“婶儿,您别多想。我爹的意思是,徐家有这么一个闺女,应该让当爹的知道。至于这闺女以后怎么样,得听婶婶的。再有就是,我爹做了主,我老姑好好地在山上出家。” 也不管她到底听了多少,反正胡霁色言简意赅,给她总结了一下。 孟氏看样子好像松了口气,但过了一会儿,又有些紧张了起来。 “你叔……能答应吗?” 胡霁色笑了笑,道:“您说哪一件?孩子,还是我老姑?” 孟氏抿了抿唇。 胡霁色就主动道:“孩子的事儿,我们都随你们。至于我老姑,说句不好听的,是我家的闺女了,自然是我爹说了算。” 孟氏也没想到,自己这夫妻生活,竟然得靠丈夫前妻的娘家来主持公道。 她面上有些尴尬,半晌,道:“其实……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若是孩子抱回来,我带就是了。” 胡霁色觉得好奇,道:“婶,你条件也不差,怎么就看上我叔这么个二锅头?” 孟氏愣了愣,然后笑了,有些羞涩地道:“我是仵作的闺女儿,选人也从仵作里选最好。” 这意思是,恐怕徐大柱在类似行业里,也算是比较出类拔萃的一个了。 她看了胡霁色一眼,自己内心挣扎了半晌。 一方面觉得不该跟个小姑娘打听这事儿,一方面又觉得再也找不到别人来说了。 终于,她痛下决心,道:“霁色,婶子问你个话。你老姑,到底是原配。如果,我是说如果,大柱非要把她接回来,我,我应不应该答应?” 顿时胡霁色就惊呆了,道:“且不说我爹绝不会答应,就是你,你为啥要答应啊?原配那也是下堂妻,你才是当家的,这种事儿你这么能忍?” 孟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徐大柱,考虑的是如果徐大柱真的有这念想,那她应不应该让步…… “得,您趁早打消这个想法”,胡霁色头痛地道,“您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以后的孩子想想。我老姑那是什么人物?真进了你家的门,你们以后还寻思着能有好日子过?” 孟氏咬了咬牙,道:“若,若是他求我,我也该硬下心肠了?” 胡霁色好气又好笑,道:“不然呢?哪个女人会想要和别的女人分丈夫?若换了是我,这日子不过也罢了。” 孟氏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但显然她现在心里也乱。 这事儿和徐大柱说了,孟家也要去说说的。 既然徐寡妇不在,胡丰年也就没让胡霁色跟着掺合,半道上就把她和江月白打发出去玩儿了。 胡霁色还是觉得累,忍不住跟江月白道:“我们去沈家玩吧,他家还挺多吃的,顺便找地方歇歇脚吃吃茶。” 江月白道:“行啊,找个地方让你睡一觉也挺好。” 结果没想到,到了沈家,这觉是没睡成,反而撞上了当初江月泓承诺给兄长的那份,传说中的大礼……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四十七章 小红捣蛋鬼 往日江月白和胡霁色到沈家,从来都是敲了门就长驱直入。 结果今天,门房鬼鬼祟祟地说要去通传一声。 胡霁色都愣了一下,道:“这倒奇了,我就是看着方便才说来他家玩儿,结果谁知道突然开始立规矩了。” 江月白皱了皱眉,没说话。 沈家宅院大,门房跑一趟要好半天。 胡霁色等得不耐烦了,就道:“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儿吧,我这累得要死,不如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 江月白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腰,道:“我觉得这沈家有鬼,咱等等看。” 胡霁色皱眉道:“有什么鬼?” 江月白看她实在不耐烦,干脆也不等了,直接带着她就进了沈家的门。 虽说按礼貌等着所谓的通传,但他们如果自己要进去,还真没谁敢拦。 他们俩直接到了沈引内院,还没进门,就看到沈引直接冲了出来。 “嘿,二爷,姑娘,您二位怎么来了?” 江月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屋里藏着什么呢?” 沈引连忙道:“没……” 眼睛却四下乱瞟。 江月白动了一下,他吓得立刻就跳了起来。 沈引低着头道:“皇上的旨意下来了,把浔阳,扬州一代封给您了。” “哦……” 胡霁色先是一喜,然后又有点懵:“怎么下到你们家了?” 沈引小声道:“封号是宁王,宁王府也在建了,这事儿说是交给我负责。” 胡霁色问江月白:“莫非小红是想等府建好了,给你个惊喜?” 江月白耐心地等着沈引继续说下去。 沈引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了…… “还有侧妃两人,庶妃四人,侍妾六人…… ” 胡霁色:“……” 江月白:“……” 胡霁色有点没反应过来,道:“啥?全送你家来了?” 沈引眼皮子也没敢抬一下,小声道:“我这还没恭喜王后呢,真是没想到……” 他自是个极聪明的人,如今所有事情也都能串起来想了。 难怪二爷会在国丧期间突然出现在这里…… 那是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无心大位,把一切都算计好了的。 或许民间的生活对他而言真的这么迷人罢…… 沈引有一段时间,一直像是做梦一样,脑海里总会回想起二爷叫这丫头“夫人”。 他时而觉得自己是听见了,时而又觉得自己大约是失心疯了。 直到昨天,京里的圣旨送过来了,听那口气,名声是早就已经定了。 他神色有些复杂地悄悄打量胡霁色,心想,有生之年,如此荒谬的事情竟然真的让他给碰上了。 “您看,是现在让她们来给您磕个头,还是怎么的?” 沈引想了想,又谄媚地笑道:“您看您现在,还打扮成这样,不大合适,恐怕没法立威…… ” 一身布衣就罢了,这么还梳个姑娘头啊,好歹也是一国王后,这也太不像话了。 胡霁色终于反应过来了,然后就抬头看着江月白。 他的脸色罕见的铁青。 过了一会儿,他道:“既然送到你这儿来了,那你便受用了罢。” 沈引顿时要吓疯了,道:“您这是跟我开玩笑呢?您那两位侧妃,四位庶妃,可都是朝臣之女…… 小的,小的见了磕头都来不及。” 江月白拉了胡霁色的手,掉头就走。 沈引连忙追了上去:“二爷!” 到底怎么安置,好歹给个章程啊! 江月白停下了脚步,忽而想了起来,道:“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一星半点,你的脑袋就等着搬家罢。” 沈引:“……” 说完,江月白就拉着胡霁色匆匆离开了沈家。 人来到大街上,再拉着手就不大合适了。 但他走得很快,手也握得很紧,紧得让胡霁色甚至觉得有些疼了。 “小白……” “小白!” 江月白停下了脚步,仿佛这才回过神,愣了愣。 看到身边的人在路过的时候投向他们的目光,他连忙松开了胡霁色的手。 胡霁色一开始是觉得自己心很乱,但现在看他这样,反而有些担心他了。 “你也没必要这样……” 她自开了个头,又说不下去了。想到那从京城送过来的,足有两位数之多的女人,而且据说好些都是骄矜的官小姐。 胡霁色对官小姐的印象,主要来自于当初的沈夫人。 简单地说就是觉得……非常不好。 一个府台小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些身份高得足以做亲王侧妃的女人? 她正胡思乱想,手上突然疼了一下。 是他掐了她一下。 “小白?” 江月白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道:“老三是故意来给咱们捣乱的,当初我把他留在京城,就该想到他憋着坏。他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让咱俩大闹一场罢了。” 最好是胡霁色把他给踹了,让他狠狠吃些苦头。 胡霁色听他这么说,心又乱了起来,低下头道:“我爹会气死的……还有,我,我也不想。” 她也接受不了与人共事一夫,何况是这么多女人…… 江月白道:“你先冷静冷静,别怕,咱有办法解决的。” “怎么解决?这么兴师动众地送过来了,总不能又送回去罢?说是下了圣旨,那名分肯定就已经定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她越想越生气,道:“他也太乱来了,这么多的姑娘!” 这个时代对妇女十分严苛,姑娘的名节也很重要,总不能作为人妇送过来,然后又给退回去吧? 人家爹娘也不是死的…… 若是一个两个,或许还好商量,这特娘的,十几个啊! 眼看她又开始胡思乱想,江月白连忙道:“嘘,嘘!霁色。” 他把她掰正,让她面对自己,然后道:“别心烦,我会想办法的。” 胡霁色还是愣愣的,道:“你能想出什么办法?圣旨已经下了,名分也定了……” 江月白道:“当初圣旨也下了,我还能造反呢,有什么大不了的。” 胡霁色:“……” 他也顾不得人来人往了,低下头直视她的眼睛,道:“你信我就好了。” 今天报出来的感染人数激增。。各位亲亲少出门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四十八章 咱也不怂 说实话,在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胡霁色确实有一瞬间乱了阵脚。 主要是家里的长辈已经默认了他们俩的事儿,但很多事都还没来得及对父母说。 她和江月白有一种默契,就是想要尽量保持眼下的生活模式。 即使将来小白公开身份,也希望像现在一样生活。 甚至,江月白还想过,将来过聘的时候,只让岳家的人知道就好了,至于其他村民,邻居,也就不用广而告之了。 京里来的这一撇子圣旨确实让他有些懵…… 城里这宁王府,建就建了,两个主人和一群主人,区别还是很大的,在地方上影响也很大。 但他更怕的是,因为这事儿,霁色倒要先跟他吵一架。 他俩几乎从不吵架,总是一个迁就另一个。 霁色作为一个姑娘,给予他的理解是不可想象的。 很多事,他们不用说,彼此就心有灵犀。就像当初他回京走得那样匆忙,她也可以义无反顾地等下去。 正是这种心有灵犀,让他知道,这一打的妾,绝对是会触怒她的那个点。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霁色不闹,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解决这件事。 最终,胡霁色渐渐冷静下来,然后一把推开他,小声道:“人来人往的,像什么话。” 江月白低头笑了笑。 这下胡霁色走在前面,他跟在后头。 “若按照我的意思,不如就向岳父岳母坦白。国孝期间不能大婚,可我们已经有了文碟,便是正经夫妻……” “然后呢?”胡霁色觉得好笑,道,“我现在最怕的,是我那群姐妹,万一哪天想不开,去跟我爹娘请安?” 江月白道:“暂时的话,我想把流云行宫讨过来做私邸,然后把她们都迁过去。” “你难道能一辈子都不见她们?” “为什么不能?” 胡霁色深深地叹了一声,喃喃道:“你们兄弟俩的玩笑,就把这十几个女子的一生给断送了。” 这些事儿别说江月泓,就是江月白,以前也不是很在意。 当初,京城权贵之间的博弈,原本就是相当没有人性的。 江月白想了想,道:“先这样办罢,旁的,以后再说。总得先刚解了燃眉之急,你说是不是?” 胡霁色想了想,觉得也是,总得先解了燃眉之急。 她道:“这事儿我也不能躲着避而不见,你先把她们挪到流云行宫去过年,该人家的,别少了人家。然后年后我跟你去一趟吧。” 江月白就给吓着了,道:“你去干什么?这些婆娘,大约都不是好相与的。” 胡霁色笑了笑,道:“我若是怕了她们,怎么做你的正妻?我还是趁早换个男人好。” 江月白:“……” 然而胡霁色毕竟不软弱,刚才也是被突然的变故给吓着了。 现在把事情捋了一下也算冷静了下来。 虽然她一直觉得,江月白家的事情要让他自己去解决最好。但人家最近一直在她家,永远是她家第一个起床的,每天劈柴挑水,表现得乖巧又踏实,在她家里人跟前儿刷足了存在感。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好总是坐享其成。 说起来,就算那些姑娘被安排进来了,她也是正主儿。与其让她们自己猜测谋划,不如当面锣对面鼓的都说清楚。 “到时候看看,愿意改嫁的就嫁出去,你负责给人家找婆家。若是实在不愿意,就留在行宫,耗着。耗到没指望了,自然也就走了。”胡霁色道。 江月白听了就大松了一口气,道:“但凭夫人安排。” 胡霁色听得都笑了,道:“这事儿办不好,我爹跟你翻脸,你到时候别来找我。” 虽然是在大街上,可江月白还是偷偷勾了一下她的手指。 那意思不言而喻,你舍得不管我? 然而胡霁色却是越想越生气,道:“回头我肯定要好好骂他一顿,再这么胡来,以后也没什么交情可言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小红。 她原就又困又累,又生了一场气,等江月白好容易把她哄到旁边摊子上去吃了一碗馄饨。 沈引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见他俩在那摊子上吃馄饨,还说说笑笑的,恨了一声,就直接冲了过去。 “老板,来碗馄饨。”他道。 胡霁色有些戏虐地看着他,道:“你不去你那大宅院里头,伺候你那一大群新主子,来跟我们挤什么。” 沈引叹道:“姑奶奶,您就放过我罢。” 然后他又扭头对江月白道:“爷,您放心,我是办了许多错事,但这次肯定不会了。” 要说从前,是他不明白二爷的心意。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二爷连大位都不要了,他若是还不明白,那他真得去死一死了。 江月白招了招手,对老板道:“再切两盘肉,来些酒水。” 沈引顿时心花怒放,二爷这是肯给他将功补过的意思啊! 他连忙站了起来,亲自给江月白斟酒,一边道:“爷,您瞧,那几位娘娘那里,我就僭越一力处置了。可若是朝廷那边有事儿,您可得帮我担着。” 江月白似笑非笑,道:“你打算怎么处置?” 沈引道:“总在浔阳呆着也不是个事儿,尤其是那个戴侧妃,那可是将门虎女,一直闹着要去给您和王后请安。” 他突然想了起来,转向胡霁色,道:“您也不用怕出身低压不住。向来藩王正妻为妃,您这是特封的王后,高她们两头。” 胡霁色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馄饨汤,面无表情地道:“我还真是谢谢他了。” 这口气把沈引说得一愣一愣的。 过了会儿,胡霁色道:“你说那将门虎女,怎么着?地方官员,还没收到消息吗?” 沈引立刻道:“那戴娘娘提了好几次,都让我给挡了回去。她也早放了话了,只等她见到咱王爷,决不放过我……” 饶是刚才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时胡霁色仍旧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月白,搞得江月白都有些尴尬。 他轻咳了一声,对沈引道:“你这事儿办得倒是挺好,就把她们挪到流云行宫去,告诉她们,年后我门夫妻俩会去见她们。” 沈引立刻道:“明白了,明白了。您放心,只要她们在浔阳,绝不让您和王后娘娘操一点心,伸一下手。”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四十九章 纳妾的受害者 在街上拉扯完了,胡霁色领着江月白回去了徐家。 他们回来的时候,胡丰年和徐大柱似乎已经头谈妥了。 胡霁色问过孟氏,孟氏说他们夫妻俩决定把孩子接回来带,孟氏会把她视若己出。 孟氏看起来竟然很高兴的样子,看来只要不把胡宝珠弄回来,她便心满意足了。 胡霁色也想不通孟氏为何要这样委曲求全,或许是因为真的很喜欢徐大柱,又或许是这个时代的女子便都是如此贤惠。 江月白直接进了屋去,胡霁色见孟氏在院里剥要做腌蒜的蒜头,干脆蹲下来和她一起剥。 “要说腌菜,还是你家的最好。今年我是有福气,蹭着吃上一些”,孟氏笑道,“若不是这阵子忙,我倒想到乡下去,和婶学学怎么做呢。” 胡霁色小声道:“这都要过年了,还忙什么呢?” 孟氏心头事儿已经落了,干脆就跟她说起了八卦:“听说我们本地的藩王就要到了,选了咱们这儿建王府。知府那边给咱们每个人都封了大红封,大伙儿得一直忙出正月呢。” 没想到到了这儿还听到这事儿,胡霁色都愣了一下。 这似乎是他们这些衙门眷属最近的八卦中心了。 她道:“听说我们王爷是皇上的亲哥哥,十分受宠呢。这次也不知道怎么选中了咱们浔阳,好像是因为王妃祖籍是浔阳……” 胡霁色:“……” 为什么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了,唯他们自己不知道? 孟氏一边剥蒜,一边道:“听说是选了咱们浔阳城最有名的望仙湖侧建王府,征用了那里的十余处民宅,基子已经有了,现在加紧动工,明年年中就能建好。” 胡霁色愣了愣:“望仙湖?” 孟氏笑道:“很有眼光是不是?那地段的景色是真美,我还寻思着,明年开春让大柱带我去瞧瞧呢。等建了王府,寻常百姓可就不好过去了。” 胡霁色回过神,道:“哪里至于?地方大得很,又不是把整个湖都围了。” 孟氏笑道:“话是这么说嘛,但肯定是王爷家那一段最美。” 胡霁色差点脱口而出,以后我们可以邀请你们来玩。 还好这句话她及时憋了回去。 等把这事儿解决了,胡丰年领着两个小的回去。 照例是胡丰年驾车,路上就听见他道:“这原本挺清白的一个小子,没想到桃花债倒是多了,让人无端端地就厌烦了起来。” 江月白听了就莫名愣了愣。 胡霁色打了个哈欠,道:“说得倒像是人家享了齐人之福,爹您这话说得可太亏心了。” 还不是被你亲妹妹坑的要死要活的。 闻言胡丰年就笑了笑,扭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却莫名若有若无地看过江月白。 “寻常小百姓就是心烦这些事儿,两个人过日子我看差不多,要是人多了也就没意思了。像那徐大柱,虽说是叫我妹子祸害的,可分明就是多了那些事儿,变了个二锅头。” 二锅头是现在民间对二婚男子的称呼。 其实现在虽说是古代,一个男子可以拥有多个配偶。但实际上,平民百姓纳妾的还是很少,大多都是一夫一妻就这么过的。 而平民家里纳妾也是极麻烦的一件事情。 就算正妻碍于贤名,勉强答应了,妻子娘家那一关倒更难过。 大多数人家,都不大愿意瞧见姑爷纳妾,让自己亲闺女受委屈。 比如胡丰年,他现在就已经把态度摆出来了,就是不愿意看见女婿纳妾。 胡霁色刚开始是没反应过来,等看到江月白的脸色的时候,猛的又想明白了…… 当下她在心里把江月泓那小子给骂了个半死,明儿就过年了,他们还特地让人给他冻了菜送过去。此时想起来,真恨不得追回驿史,投了毒再送! 胡霁色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的丈夫反而变成了纳妾的受害者。 等马车回了家,胡霁色也顾不得别的了,直接冲进卧房倒头就睡。 直到傍晚的时候,安南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叫起来吃晚饭。 安南儿八卦兮兮地道:“霁色,刚才二爷找我说话,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胡霁色愣了愣,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道:“找你说什么?” 安南儿想了想,道:“就问我认不认识戴将军家的千金。” 胡霁色一愣一愣的。 “他让我都跟你说,说说这位千金的为人如何……” 胡霁色支起身子坐了起来,道:“除了这个呢?” 安南儿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道:“我也没敢多问……他说什么,我就都记下来了罢了。不过我现在也不知道他是啥意思。为啥突然打听那个戴小姐?” 她虽然现在整个一个乡下大姑娘的样儿,但毕竟也是从那个环境中浸淫过来的,一听就听出了不对劲。 这会儿,她就上下打量着胡霁色,寻思着能不能从她嘴里得点什么八卦…… 但胡霁色道:“你说说你认不认识那个戴小姐吧。” 安南儿就明白了,她得先交货。 她道:“虽然二爷说得是不清不楚的,可好在那戴将军也只有一位千金。好家伙,这可是个厉害的主。” 听说那姑娘,从小就是个才女,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喜欢上了舞枪弄棍,平时总是一副男儿打扮。偏她生得又是姿容秀美,平时在京城行走十分高调。 “京城的人都说,她是文武双全,可惜生作个女子,若是男儿,必可大有作为。至于秉性……我不知该怎么说,就是,很傲气吧,倒不屑和闺中女子来往。我听说京里很多权贵公子哥儿都经常把她挂在嘴边上。” 安南儿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她年纪有点大了,今年已经十九了。” 胡霁色想说才十九…… 不过考虑到这个时代,是有点不正常。 她随口问道:“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拖到这个岁数?” 安南儿似是突然想了起来,然后惊呼了一声,道:“哎呀,对了,我想起来了。她一直想嫁的人,就是我们二爷啊!当时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五十章 老爹变叛逆 京城里十分高调的一位姑娘,不爱红妆爱武装,脾气倨傲,目下无尘。 恰巧,当年的江月白在京里也是一号风流人物。年长的皇子,不但身份高贵,还颇有才名。 听江月白的口气,他和那姑娘不熟。 但不妨碍那姑娘与他神交已久,大约早就认定这普天之下,只有二皇子才配做她的夫婿。 等到十九未嫁,甚至在小白离京逃亡那几年也撑下来了,足见心气儿之高,以及在这个时代的与众不同。而且她在家必定很得宠,不然家里人不可能纵容她至此。 安南儿当年在京里也没什么名气,是和那种天之骄女完全相反的类型。平时深居简出,却也听过那姑娘的名声,更听过她和小白的一段神交……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也让胡霁色大概能想像出那是一位什么样的姑娘了。 安南儿说完了,就问胡霁色:“你觉得怎么样?” 胡霁色回过神,道:“什么怎么样?” 她说这话很有些歧义…… 安南儿挨着她,小声道:“是不是京里那边来了消息,要把她赐给二爷做侧妃?” 胡霁色心想,你倒还很敏锐…… 安南儿又道:“我离京之前就知道,戴将军向来是支持二皇子的。现在也算功成了,他只怕也要为掌上明珠争取一番。” 胡霁色在心里快速地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事儿告诉安南儿。 术有专攻,她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 于是她简明扼要地把情况说了一下。 若是换做以前,安南儿肯定会觉得,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然后想办法怎么对抗这些美娇娘。 但是现在,安南儿眸中却充满了惊恐:“那咋办?叔还不知道呢?让叔知道了还得了?!” 三连发…… 胡霁色无奈地道:“我跟你说这些,却不是让你来问我的,我要知道怎么办,还用跟你商量?” 她想了想,道:“现在暂时把她们安置在行宫,年后我打算去看看她们。” 安南儿点点头,道:“确实应该去会会她们。” 明明胡霁色说的是“看看”,到她嘴里就变成了“会会”。 安南儿道:“你是不知道这些京城贵女的德行,向来都是攀比成风,争斗新很强。我想,若是戴小姐做了正妃也就罢了,偏偏是你,她们心里肯定不服气。” 说完这些,她仔细看了看胡霁色的脸色,见她并无不悦,才继续说下去。 “让你抢了正妃的位置也就罢了,不曾想你还独占了二爷的宠爱,她们肯定更不甘心。后院向来是女人的战场,王府便是她们的战场。她们是来势汹汹,只怕已经把你当成了待宰的羔羊。” 胡霁色:“……” 她几句话说得,仿佛已经硝烟弥漫,而且磨刀霍霍,要与胡霁色同去,助她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就在这时候,茂林在外头跑了进来,冲着她俩就吼:“爹叫我来看看,你俩是不是在屋里孵蛋呢,还不出去吃饭!” 一瞬间气氛全无。 胡霁色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炕上蹦了下去,然后伸手拿了外衣来穿上,领着安南儿就出去了。 吃过晚饭,胡丰年打着哈欠嘱咐了一下明天过年的事。 “就一切从简吧……这几天也折腾得够呛。今天晚上,老屋那边还要折腾。”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真是憔悴得不行,眼里全是红血丝。 相比起胡霁色见缝插针地睡了几觉,他是一天都醒着的,里里外外也忙活了不少事儿。 兰氏有些担心,给他盛了一碗汤,推了过去。 那意思不言而喻,让他再喝点汤。 胡丰年已经吃很饱了,但也没有拒绝,接过碗喝了一口。 “祭祀的事儿交给老屋那边,年猪咱们今年也不杀了,横竖不缺肉,弄得家里乱七八糟的也没必要。” 胡霁色立刻道:“我也不喜欢杀年猪,弄得嗷嗷的,听着都闹心。” 安南儿就更不用说了,去年杀年猪,把她吓得到当天晚上连发噩梦…… 茂林道:“可是爹,不杀年猪,我爷能答应么?” 胡丰年一挥手,道:“他爱杀就自个儿杀去,横竖我是不会给他操持的。” 这话胡霁色听着想笑。 以前胡丰年还做做样子,可是现在他是连样子都懒得做了。 “总之明天,霁色你也别偷懒,厨房帮你娘看着点,咱们一家人做一桌好吃的,就这么过罢。” 胡霁色立刻欢呼了一声,第一个表示赞同。 过年虽好,但也确实很累人,如果可以去掉那些繁文缛节,那就舒服得多了。 不得不说,胡丰年在胡霁色的祸害下,也是越来越离经叛道了。 …… 隔天一早,胡霁色忍受了好几轮的鞭炮轰炸,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当时已经辰时末了,在这个时代属于相当晚的了。 神奇的是她一睁开眼就看到江月白笑眯眯地看着她。 江月白笑道:“岳父一大早就上老屋去了,想问问祭祀的事儿。结果你猜怎么着?” “嗯?”胡霁色还有点惺忪,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道,“怎么了?” 看她倦得像只猫似的,他是好难才忍住没有去亲她一口。 “老屋那静悄悄的,全都睡得跟什么似的。据说叫你那小表妹给闹得人仰马翻。” 胡霁色吃惊地道:“不是送了婆子过去吗?” 江月白道:“昨个儿咱们进城以后,就叫你爷给撵走了。” 胡霁色:“……” “岳父现在还在那呢,祭祖的事儿,怕也只能草草办了。” 胡霁色翻了个身,笑道:“这样倒是好,到时候要把那小闺女送进城去,老爷子也不会舍不得了。” 江月白心想,估计还是会舍不得,但总会少一点点。 他小声道:“你快起来罢,安氏刚才还来问你,给工人的红封都在哪儿。” “诶,好。” 胡霁色说着,就利索地想从炕上起来。 然而她那身子才出了半个被窝,一抬头,嘴唇上却突然被柔软地触碰了一下……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热气却已经知道了,先爬上了她的脸,把她整张脸都熏得绯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五十一章 跟小白传纸条 奇怪的是,徐寡妇一早听说了消息竟然没闹。 安南儿去作坊那边给工人发了过年红包,提前放假让大家回家去了,回来之后就和正在厨房忙活的胡霁色说起了这事儿。 “村里人都知道了,也有人去问她拿这孩子咋办她说那么小的崽子,哪能看得出来长得像谁,都是瞎说的。” 胡霁色一边择菜,一边道:“那她是打算不认了。” 想想也是,若是个儿子便罢了,只是个闺女,她也懒得多这个事儿。 安南儿坐下来帮忙,一边道:“徐家要把孩子接回去,到时候会不会和这老太太杠起来?” “杠就杠罢,这也是他们家的事儿。那徐大柱新娶的媳妇也不是个没成算的,徐寡妇哪次不是叫她弄得哭哭啼啼地回了乡下。” 安南儿想了想,又道:“那他们家能对孩子好吗?” 虽说这孩子是个烫手山芋,可但凡有点良心的成年人,也不会跟个孩子过不去…… 胡霁色想了想,道:“我到城里一趟,瞧着他们家里,女主人倒是很在意这个家,倒也愿意抚养那个孩子。为了丈夫,我觉得她会对孩子好的。” 而且她自己还没有孩子,对这孩子也不会不好。 历年的年夜饭都从一早就开始准备,午饭都是草草解决。 这厨房里的大柴火烧着,里外都是热气腾腾,加上时不时有人来窜门,闲唠嗑两句。 下午的时候,江月白拿了红纸回来,胡霁色立刻把厨房的事儿给扔了跑去写对联了。 胡霁色是个理科生,肚子里没有多少吟诗作赋的墨水。 她原本想让江月白报了给她写,或者写了上联给她对一对下联。 结果江月白写的是:芝秀兰馨荣滋雨露。 胡霁色再没文化,也看出来这不是个正经的新春对子。 总觉得好像在开车…… 但眼下四下无人,她脸色一厚,把心一横,道:“那你给我点时间,我磨蹭对一个。” 江月白似笑非笑,道:“好。” 胡霁色心想,对子拆开了看,一个词儿一个词儿地对总没错。 磨蹭了半天,对了个:鸿仪凤彩高焕云宵。 自己看了看,点点头,觉得还可以。 扭头想问他觉得怎么样,结果一回头却看到他耳根子都红了。 胡霁色:“……” 他轻咳了一声,小声道:“学得挺快。” 胡霁色来了兴致,道:“那再来一个。” 这下江月白可不敢了,想了想,提笔写了个:芝兰茂千载。 胡霁色一看,这个简单。 抬手就提了个:琴瑟乐百年。 江月白笑了一下。 两人你来我往玩了一会儿,过了会子胡丰年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霁色。” 胡霁色吓得差点蹦了起来,这总感觉就像是小时候上课和心仪的男生传纸条被现场活捉…… 桌子上摊得到处都是,她连忙蹦起来跑到门口:“爹,咋啦?” 江月白罕见得有点慌,赶紧把那些对子都收了。 胡丰年往屋里看了一眼,好在也没有刨根究底。 他挽着袖子,系着围裙,显然刚才在厨房帮忙。 “有个女病人,看起来有些讲究,小白你回避一下。” 大过年的上门看病? 江月白收好了那些对联,然后也挽起袖子,对胡霁色道:“我去厨房帮忙。” 胡霁色调整了一下情绪,就准备接诊。 城里有些女病人比较讲究,不愿意见男客,这也是司空见惯的情况。 奇怪的除了大年上门,还有没有派人来找她出诊,而是亲自上了门。 胡霁色心里想着抽屉里那些不正经的对联,一边等着人进来。 过了会儿,正在胡思乱想的胡霁色突然被一阵香粉的味儿给刺激了一下,猛的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等她抬起头来,就看到门口走进来两个丫鬟模样的姑娘,穿着不算高调,碎花的小袄,中等的面料,只是那面上的神情却十分倨傲。 进门之后,目标非常明确地盯住了胡霁色,似乎是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然后才见到正主。 那姑娘头戴着帷帽,身穿一件毛领儿火红大氅。 虽看不清楚模样,可身条修长,看着至少比胡霁色高半个头。 进屋之后她的丫鬟给她脱了大氅,露出里头那件剪裁得体的滚边儿长裙。乍一看是很朴素,除了白色滚边儿,没什么花样。可火红的颜色实在很扎眼,而且剪裁也很心机,穿得那么厚也看得出来是个细腰长腿的身段。 胡霁色在心里叹了一声…… 胆子是很大,也很执着,可惜心急了点。 她的帷帽没摘,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坐在了胡霁色对面的椅子里。 “你就是胡霁色?” 声音偏低,但很有磁性,也算好听。 其实她也一直在静静地打量胡霁色。 肤色不算上白,眼睛不算很大,还梳着姑娘头,但不算难看。还梳着姑娘头,今天过年,她也是一身红,但那颜色不算很好。衣裳剪裁是上等,但质地很差。 面上是脂粉未施,神情很淡漠。 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是,她的眼睛。 似乎总是冷静地洞悉一切,又有些似笑非笑。 胡霁色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今儿过年,姑娘这么着急上门,可是有什么急症?” 闻言,病人伸出皓腕,示意让她把脉。 “最近总是觉得精神头不好,胸口闷,夜里也睡不好,总是辗转反侧……” 胡霁色搭上脉听了听。 对方就在观察她的手,看清楚了就有些不屑。 胡霁色的手不像保养得宜的大小姐的手,虽然骨肉匀亭,却也显得粗一些,看起来有一种灵巧的力量感。 “没什么大事儿,肝火有点旺,以至夜不能寐,月信不调。”胡霁色淡淡道。 “嗯?什么?” 突然说到月信,对方似乎有些惊讶,立刻抽回手。 旁边那丫鬟就怒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姑娘月信好的很呢!” “好得很来看什么病?”胡霁色皱了一下眉,似笑非笑地道,“这大过年的,着急忙慌地上门,我还以为是快不行了呢。” 那丫鬟立刻怒斥了一声:“大胆!” 胡霁色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声。 “我大胆还是你大胆?讲道理,这会儿你们不跪下来给我磕个头,我不计较,已经是大度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五十二章 美则美矣 胡霁色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宁王府庞大的后宫团之一。 看这身高,怕就是那位著名的戴侧妃了。 胡霁色抬了一下下颚,对那两个丫鬟道:“去把门关上。” 戴氏忽而笑了,道:“怎么,你怕殿下瞧见我?” 怕小白瞧见你?突然被你的美貌惊呆? 胡霁色摇摇头,道:“说实话,我是怕我爹娘瞧见你。” 戴氏:“……” 她脑子抽了一下,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胡霁色一抬眉毛,道:“愣着干什么?你的人我使唤不动了?还是要叫你家殿下来瞧瞧你的风姿?” 戴氏咬了咬牙,道:“去关门。” 丫鬟这才动了一下,去关了门。 这时候戴氏就道:“你也不用跟我剑拔弩张的,我来也不是找你晦气。你要知道,我如果要找你晦气,就不会把正妃的位置让给你。” 胡霁色有点想笑了,怎么就成你让的了。 但她还是道:“那你来干什么?” 戴氏就道:“你虽出身低微,但念及你在殿下落难的时候陪伴在侧,这是你的造化,我不妒。” 胡霁色认真地听了,道:“然后呢?” 戴氏道:“但你不能独霸着殿下。他那样的人,岂会让你挟恩霸着一辈子?我这也是为你好,你自己想清楚吧。” 胡霁色道:“那你说说,你是怎么个为我好法?” 戴氏咬了咬牙,道:“朝廷的事情你不懂。宁王府的那些侧妃庶妃,哪个不是代表着庞大的家族势力?如果不是我拦着,她们只怕早就已经杀到这里来了。” 胡霁色笑道:“说完了?” 戴氏愣了愣,道:“怎么?你还想不通?” 胡霁色淡道:“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但我要纠正你几点。” “第一,我俩是原配夫妻,不是你让了位置给我,而是我捏着鼻子让你进门的。依礼,出嫁从夫,我是妻你是妾,你见了我磕头奉茶就好,不用教导我。” “第二,你家殿下从来没想过要你们,你若是想得开,趁早请去,别到时候闹得不好看。” 说到第二点,戴氏就要暴起,结果被胡霁色摆摆手拦住。 “第三,你说的对,他落难的时候在我家,这是我的造化,也是我俩的缘分。你不妒最好,若是妒……” 胡霁色笑了笑,才继续道:“那也是你自己吃苦头。” 戴氏忍无可忍,直接暴了起来,道:“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拦着,你早就叫她们撕碎了生吞了!” 或许确有其事吧,在那群王妾之中,戴氏恐怕算是个首脑般的人物。 胡霁色看了她一会儿,才道:“说起来,是我们夫妻对不起你们,白耽误了你们这些花样年华的女子。现在,你就从我家出去,小声些,别惊动了我父母。年后,我会领着你家殿下去行宫看你们。” 戴氏冷笑了一声,道:“你还真有个主子款儿。” 她缓缓摘下帷帽,故意露出了她那张明艳逼人的面容来。 胡霁色是有些惊艳的,赞叹道:“果然是美人,也难怪你这样倨傲,我倒是能理解几分了。” 戴氏有些得意,道:“我算什么,殿下那些庶妃,哪个不是佳人?你要明白,像你这样的出身,能混得上正妃的位置,就该知足了。太贪心了,小心不得好死。” 胡霁色有些无奈地道:“这里从来没有战场,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也罢,你今日来不管是为什么,该说的也都已经说了。这便走罢,我就不送了。” 这时候,戴氏的丫鬟在她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戴氏的脸色顿时变了,有些愤怒地看着胡霁色,道:“你是不是要去造谣我月信不调?” 作为把生育当成主要工作的亲王侧妃,这确实不是个好消息。 胡霁色抬了抬眼皮,心想我为什么要去跟小白讨论他的漂亮小妾的月信? “你就说你是不是不调吧。” “与你有什么相干!我……” “肝火郁结,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给你开两服药,舒舒肝火,就好了。”胡霁色真诚地道。 戴氏立刻道:“我才不吃你给的药!” 胡霁色道:“那你自己找大夫去罢。不用太担心,不会影响你生孩子的。” 说句实话,你生孩子的最大障碍,恐怕还是“孤掌难鸣”。 戴氏没想到这一把脉竟然就叫她揭了短,事实上她来到这儿,就没讨到什么便宜。 真是可恶,怎么会这样? 明明不过是一介农女,按理说,见了面,就该被她的气势和美貌给镇住了才对…… 戴氏这辈子活到十九,见多了那种见到她以后自惭形秽的姑娘。 她以为她该稳操胜券,甚至没怎么精心准备…… 胡霁色见她发愣,就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事儿?” 正说着,门被从外头推开。 戴氏吓得回过头去。 迎面冷风灌入,门外站着的,是那个她少女时代就开始做的梦。 他还是如从前那般……犹如寒霜高岭的花,眉宇之间,尽是霜雪。 哪怕他此时挽起了袖子,一身平民打扮,甚至不知为何挽起袖子。 那一瞬间,戴氏心中悸动,刚才的火气已经全都不见了。 她快步地走过去,想要给他见礼,想要诉说,这段时间在沈家受的委屈,想要不着痕迹地告诉他是王后勾结本地商户欺辱他的侧妃…… 然而她的脚步刚刚迈过去,人已经与她擦肩而过了。 江月白走到桌旁,小声道:“岳父叫我来问问,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在胡丰年看来,大过年的还上门,怕是急症吧,丫头会不会弄不妥? 本也不该江月白来,是胡丰年在和兰氏闲谈的时候,江月白自告奋勇。 胡霁色抬头看了戴氏一眼,道:“因你而起的病,不若你来医罢。” 江月白梗了一下,有些告饶,道:“咱们不都说好了,你怎么还是生气了?” 胡霁色笑了笑,道:“没,我没有生气。” 但那表情分明就不是这么回事…… 江月白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又明白了她的意思。 之前说好归说好,可现在人都找到家里来了,惊动了家里人怎么办? 他皱了一下眉。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五十三章 请别扫兴 江月白扭头看向戴氏。 他的眼神投过来,戴氏就是一阵欣喜。 她立刻跪下了,连着身后的两个丫鬟一起,行了个标准的宫礼:“臣妾月音,参见殿下。” 江月白缓缓走过去,戴氏眼角瞥到他的靴子跨过来,心下就有些激动。 然而他只是从她身边走过去,把门关上了。 戴氏有些诧异,回过头去看她。 江月白关上门,又看过来。 她连忙又伏低了身子,道:“臣妾参见王后。” 胡霁色似笑非笑,没吭声。 她那点小心思很明显,可能是想表示自己已经向农女下跪,礼数很周全了,根本无可指摘。 这大约是细节成败的关键,可惜人家并不在乎。 江月白道:“戴将军的掌上明珠?” 闻言戴氏心里很高兴。她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和江月白见过几次,他果然还记得她。 “臣妾戴氏。”她小声道,声音里藏不住的欣喜。 江月白道:“回吧。” 戴氏愣了愣:“…… 啊?” 江月白淡淡道:“既说是来看病的,便装了全套,回去的时候,还做原样。这村里年节气氛浓郁,你莫要太过招摇,坏了村民的兴致。” “殿,殿下让臣妾去哪儿?”戴氏不可置信地道。 闻言,江月白皱了一下眉:“论理,你现在应该在行宫。” “可这是王后的意思啊!臣妾,臣妾众位姐妹,依礼,过来给两位殿下请安。可,可是王后殿下却……” 在她看来这是极不合规矩也极小家子气的,她觉得自己甚至不用明说,殿下就应该明白。 可,可眼下看来,怎么都有些不对劲…… 大约是因为原本笃定的事情被推翻,以至于她心头有些乱,又或者是眼前的人毕竟是她的二殿下,到底让她有些乱了阵脚。 她开始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这是我的意思”,江月白似乎没多少耐心听她结巴,道,“让你们去行宫过年,是不想让你们坏了我们过年的兴致。” ……这么狠! 胡霁色都惊呆了。 于是就看见那戴姑娘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 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可能太大,不多时,她那双美丽的眸子就蓄满了泪水。 她笔直地跪在那,看向胡霁色,眼神有些意味莫名。 “我……我是公爵之女,我父亲屡立战功,你,你不能这么折辱我……” 江月白闻言唯有叹息,道:“回吧,莫要让我说第三次。” 戴氏是在那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才站起身的。 丫鬟给她把大氅披上,帷帽戴上。 她那么大的个子,此时竟也有些踉跄,看起来倒更像个病人的样子。 大约是千金的体面,让她决定在心上人面前先退一退。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下来,道:“殿下说年后会来瞧我们,对吗?” 江月白道:“对。” 戴氏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此……臣妾莽撞,坏了殿下的兴致,还望殿下海涵。” 江月白道:“去吧。” 她终于还是走了。 胡霁色目送她踉跄地出了门,扭头对江月白道:“你也真造孽。” 江月白也很无奈,道:“我这也是无妄之灾啊。” 胡霁色想了想,对,都怪小红那个缺德孩子! 她道:“我爹那怎么说?” “这种大日子,他老人家忙着和岳母多说说话,压根没空搭理我们,也就是让我来问问是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胡霁色嗤笑了一声,道:“还真是疑难杂症。” 江月白就站在她身边,有些讨好地勾了勾她的头发。 胡霁色整理了一下桌面,道:“罢,这事儿年后再说。今儿过年,咱们开开心心的,不提那些了。” 江月白笑道:“好。” 天知道那戴氏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想来不是沈引放出来的,而且按照日程,她们应该早已经到了扬州。 只是她千辛万苦地来一趟,却未曾想,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甚至江月白和胡霁色都不是很在意她,起码明面上没怎么说起。 当天村里过年,吃过年夜饭,守了岁。 初一回老屋,初二四处拜年,初三祭财神,初四迎灶神。 一直到元宵之前,每天都是吃饱喝足,热热闹闹,转眼放了灯,出了元宵。 …… 胡霁色算着日子,觉得不能让小老婆们多等,也没跟江月白商量,主动就去找了胡丰年。 “我想进城去拜年。” 胡丰年:“???” 他很是莫名其妙,都过十五了,去拜什么年? 胡霁色憋着笑,道:“我就是想进城去转转,可能要去个一段日子。” 对这个女儿,胡丰年是很宽容的。 他看她那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思索了一下就答应了,甚至主动道:“带上小白,他身手好,能护着你些。” 胡霁色吃惊地笑道:“好。” 她刚还琢磨着寻什么借口,没想到他自己提出来了。 胡丰年也有些尴尬,又有些欲言又止…… 他斟酌了一下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小白也知道分寸。你俩穿男装上路,彼此有个照应。虽然……但现在正逢国孝,总还是差那套俗礼。你是个好的……” 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然后他憋出一句:“别学你老姑。” 胡霁色:“……” 也是因为兰氏自己还天真懵懂,委屈他一个老父亲来跟女儿说这些。 不过看他那一脸尴尬不自在的样子,还真是喜感啊…… 胡霁色憋着笑,道:“放心吧爹,我心里清楚的。” 闻言胡丰年甚至松了口气,显然,他是很信任胡霁色的。 他道:“关上门读死书没什么大用,你平时读的书也够多了,多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言语之间,是真把她当成男孩子看。 主要还是因为她现在下半辈子已经着落了,小白是个愿意纵容她的。 胡霁色认真地听了,道:“诶,我知道了。” “路上所见所闻,做好记录,回来我要看。” 胡霁色:“……” 那要怎么瞎编?? 胡丰年说着,自己又充满向往。 他道:“等你们回来,我带上你娘和茂林也出去走走,你就在家看麦穗。”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五十四章 正经的夫妻 不出意外,把这事儿和江月白说了,他也没二话,即刻收拾了行李。 甚至隔天出发的时候他还有点小激动,出了村口还回头张望。 他道:“我觉得岳父已经认可我了。” 那可不是,天天在胡家做牛做马,胡丰年又不是铁石心肠。 胡霁色似笑非笑,道:“那是不知道你先下手立了名份,还有十几个小老婆。” 江月白:“……” 这段时间胡霁色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他虽然委屈,但到底心虚。 见胡霁色打马先行一步,他连忙追了上去。 寻思了半晌,觉得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他就道:“我家有那不肖的兄弟,也多亏了你,识大体又大度,咱们能一块儿解决这事儿。” 胡霁色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江月白很喜欢看她笑,可最近她的笑容总是意味深长,顺带还让他有点紧张。 他心想,这一趟路上得把她哄好了才行,免得到了地方正面对上那些人,她又暴跳如雷。 这一路行程都是胡霁色安排,她知道要去扬州,来回就得四天。 出门太久家里总是惦记,所以她路上也没别的什么想法,基本上是直奔目的地。 江月白本来想带她去吃小馄饨之类的,这些小计划一一破产。 等赶到渡口,他马上拦住要叫船的胡霁色。 “派人送官船过来吧?” 胡霁色有些意外:“为什么?还要等呢。” 江月白道:“行宫有一段路,商船进不去了,到时候去了那儿还得换船,不如直接坐官船去方便。” 胡霁色想起上次,就道:“不用下船换陆路?” “水路可以直接通行宫里。” 胡霁色想了想,这倒是很方便。 而且江月白也没有让她等太久,不过一刻钟就让人调了官船过来。 那是一艘排面不小的大船,足有三层楼之高,而且雕栏画柱,看起来十分精美。 胡霁色见了,果然喜欢。 这种官船的负责人都是有朝廷编制的,俗称公务员。 被人调了出来,自然知道自己要伺候的是谁。 成排三十多个船夫,下来就要跪,被江月白拦住。 “辛苦一趟,不用拘礼。上路以后再换徽。我和王后住在顶层,留楼下等候,不召不得打扰。” 闻言对方有些惊讶。 说实话,刚开始以为宁王殿下带的是个随从…… 但听说是宁王后,他们心中虽然如同百爪挠心般好奇,却也绝对不敢抬头看。 江月白把马交给随行的官漕,嘱咐照顾好这两匹马,然后就领着胡霁色登了船。 就是这样,胡霁色还回头看了好几眼。 这种心态有点类似要出远门的时候把自己的宠物拿去寄养,多少还是不放心的。 好在这虽然是两匹普通马,但因为宁王殿下仔细嘱咐过了,王后又再三回顾,这两匹马都被照顾得很好。 看她频频回头,江月白搂了一下她的腰,小声道:“放心吧。” 当着外人的面,胡霁色有点不自在,便把他的手给掰开了。 甲板上风很大,他们也没多停留,直接上了三楼。 这艘船的屋子和之前那艘商船差别很大,大约是因为是官船,没有哪个想死的土匪会送上门来,所以三楼又大又宽敞,甚至带了一个自己的小露台。 随从跟到三楼露台就不跟了。 他们小声地问:“是否需要调两个侍女上船?” 毕竟刚开始不知道带着女眷。 江月白道:“不用,房间整理好了你们就退下罢。” 那两个青年士兵应过了,就下了楼。 这屋子进门是个暖厅,厚厚数层沙帐隔在门外,屋里竟然很暖。 江月白帮她脱了外衣,给她详细地介绍了一下这船上的取暖设备。 这里头的原理太复杂,是底舱有大型火道,通过管道上热,地形设计各方面都有讲究。 简单地说就是一个小型地龙,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取暖系统。因为技术比较昂贵而且废料,所以并不普及,可算是皇权阶级独享。 他领她去看了出热气的口子,人不能站在那,不然热气蒸面不舒服。 但在屋子里远一点的地方,就很舒服。 胡霁色心道,比空调强多了,起码不憋闷。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不然没毛病。”胡霁色总结道。 江月白想了想,道:“宁王府应该有地龙,你觉得把岳父岳母接过去住的可能性有多大?” 胡霁色也认真地想了想,才道:“地龙虽好,只怕他们舍不得村里的熟人和街坊。” 江月白有些遗憾,但还是道:“我也觉得村里舒服自在。不过可以一起去王府过冬。” “这倒不错……你在干什么?” 她一把抓住了他那只不老实的手。 江月白轻咳了一声,小声道:“霁色,我们是夫妻。” 一边说,就一边看着她。 那眼神……真的很让人脸红! 但胡霁色心理素质强大,脸红归脸红,还是寸步不让。 “你那群漂亮小老婆的事儿一天没解决,你就想都别想。” 江月白:“……” 他小声道:“到船上,我就想起来了啊……” 看来试图通过刺激她的回忆来让她心软…… 这是胡霁色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二次坐船。上一次在船上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确实……一片混乱。 胡霁色的脸更红了。 但她还是道:“说不行就不行。而且我出来的时候我爹特地交代过了。他觉得你是个好小伙,你可别乱来。” 江月白顿时大吃一惊:“岳父还交代这个?” “嗯”,胡霁色自己想起来还觉得很好笑,道,“他自己都尴尬得要死,但他说你知道分寸。” 这就让江月白很为难了…… 他十分想要…… 但他又十分在意岳父对他的看法! 看他一脸难受的样子,胡霁色没绷住笑了出来,直接推了他走,道:“你快走开,还有我警告你啊,我们得分床睡。不为别的,就为现在是国孝,真弄出人命来,小红那个死孩子又要趁机捣乱了。” 别怪她说话直接,大夫嘛,就是这样的。 江月白觉得自己听了荤话,刚歇了的心思又起了。 他一边被她推着走,一边扭过头道:“你是大夫,难道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胡霁色被他气乐了,道:“给我准备个无菌房,我能让你一点不伤身的绝育。” 江月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五十五章 传纸条暴露 水路行了一天两夜,船身十分平稳,舒适感很强。 胡霁色除了出门看看风景,平时在屋里看看书,打发着时间也过了。 他们果然是分床睡,江月白不肯去外面,一定要在她屋里打地铺。 最后一天晚上,想着马上要到目的地了,胡霁色有点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 江月白以为她是担心行宫的事儿,就安慰她:“如果你不喜欢,连照面都不用和她们打,我去处理了也就是了。” 胡霁色含糊地说了一声:“没事。” 但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 江月白又道:“其实她们倒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我觉得她们难免会给家里写信告状。现在新皇刚登基,我就跟他对着干也不合适。我的意思是,一年之后便将她们陆续遣散回家……” 胡霁色就翻了起来,道:“小白,我们过年那天写的那些荒唐对子,后来你收了吗?” 江月白:“……” 胡霁色就有些惶恐:“反正我是没处理,就收在药房的抽屉里。” 因为平时胡丰年进药房也不会翻抽屉,加上过年这段时间一直又闹腾又忙碌,他们父女俩压根就没怎么学习,也没什么病人上门…… 她出门又匆忙,而且早就把那事儿个抛在了脑后。 这两天都没什么,就是刚才睡着睡着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 她立刻就吓着了,私心里抱有一丝幻想,或许江月白收起来了?或是已经烧了? 江月白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 但很明显,他没法给出让她满意的答案…… “我没……碰过……” 死了! 胡霁色哀嚎了一声,直接瘫在了床上。 “回去怎么见我爹?” 江月白也有点懵:“岳父肯定会说是我把你给带坏了。” 胡霁色气急败坏地道:“本来就是你先起的头!” 上联都是他出的!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身边一沉,有个什么东西落到了床上。 “?” 他一把抓住她打过来的手,道:“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话没说完,肚子上就被踹了一脚。 江月白:“……” 虽然不算吃不消,但他也被气乐了:“你认真的啊?” 胡霁色用力推了他两下,听着声音也有点喘,道:“你再乱来,我就跳船回去了,你去和你那群小老婆过罢。” 得,说到底还是因为行宫那群女人。 他也就不闹腾了,干脆翻了个身躺在她旁边,道:“那我今晚在这儿对付着你看成吗?” 胡霁色笑了,道:“你觉得呢?” 她又不是傻白甜,还会信他“我就看看不动手”这一套? 江月白小声道:“你成天让我睡地板上也不行吧?这是地龙,又不是炕,我在地上睡着,背上凉飕飕的,面上又热乎乎的。回头把我弄生病了,还不得你费心?” 胡霁色犹豫了一下,道:“那你就在这儿躺着罢。但你别碰我。” 江月白高兴了,笑道:“好。” 他绝没什么别的心思,甚至已经相当满足了。 胡霁色在床上翻了个身,想想行宫那些人,觉得烦,想想家里那些对联,又觉得烦…… 她愤愤地道:“回去让我爹打死你。” 江月白这下是淡定了,他道:“左右跑不掉,回去再说吧。” 黑暗中,除视觉,其他感官都变得非常敏锐。 他能闻到她身上那柔软的香味,似乎也能感觉到那影影绰绰的娇小轮廓。 这就有些心猿意马,手伸出去了,轻轻地放在她腰上。 原本以为又要挨一顿揍,结果她竟然轻轻僵了一下,就不动了。 “只这样……”她小声道。 “嗯?”他愣了愣,然后突然觉得欣喜若狂,仿佛占了极大的便宜那般。 若不是此时正躺在床上,只怕恨不得用力点头:“好!” 胡霁色嗤笑了一声:“憨货。”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只手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她竟也不翻来覆去了,打了个哈欠就睡着了。 …… 隔天一早,船便停靠入行宫外,需换乘小船,不然进不了内河道。 行宫内,以戴氏为首的诸王妾早就已经盛装打扮,一个个在入河口翘首以待。 在她们之中,唯有戴氏已经和男女主人已经打过照面。 此时她正站在人群的最前头,因为身高的原因,倒很有些鹤立鸡群。 和她同在侧妃位,镇国公府出身的英氏小声道:“姐姐,不是说一早就能到了么?这日头都快升起来了,连进巷的动静都没听到啊?” 戴氏冷冷道:“你不耐烦,不会自己派个人去瞧?” 英氏抿了抿唇,道:“我就问一声……” “少给我做出这副可怜样!你要是能作得王爷回心转意,回了这儿来,我倒要夸你!” 英氏被她骂了个没脸,脸和眼圈儿一块红了,小声道:“姐姐又何必跟我过不去?不就是因为我没有跟您一块儿去见殿下。我劝您不要去,您又不听,去了闹了个没脸儿,这倒又怪上我了……” 戴氏听了只觉得一团火气,道:“你少跟我在这儿事后诸葛亮!当初你假意劝我,实则是怂恿我,你当我不知道的?” 英氏没想到这傻子倒突然反应过来了,心里骂了一声,然而眼圈儿却更红了。 她和戴氏长得是截然相反的类型,楚楚可怜,眼圈儿红的时候是嫣红的粉色,加上肌肤似雪,十分惹人怜爱。 “姐姐说这话是冤枉人”,她小声道,“我都说了的,王后娘娘是主子,又是陛下亲封的王后,而我们婢妾,怎么好跟娘娘较劲?姐姐说我怂恿您,难道是您对陛下亲封不服气不成?” 戴氏自然不服气,也正是因为听了这句话来火的。 但她现在怎么能认? 当下知道被英氏拿话堵了,气了一会儿,便冷笑,道:“你知道我是最看不上你这样矫揉造作的。不过我现在倒不急着收拾你。等你口中的王后主子来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福气!” 她俩位份最高,公然吵了起来,也无人敢劝。 好在不一会儿,行宫太监就匆匆跑来报信:“进巷了!两位殿下的船进巷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五十六章 说动手就动手 换乘的是一艘轻便的画舫,直接从行宫侧门的水道驶入。 胡霁色还在研究画舫上的画,据说这里的画都是名家手笔。 她一个理科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觉得挺好看的。 而且似乎是这么一小段路也不想乘船的人觉得无聊,这还有点像灯影戏似的,好几幅画都是能串起来的故事。 画舫停了下来,胡霁色还没看完眼前这个故事,绕到了里面去看最后一幅。 原本等着在外头迎接的太监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跪在身后的那群妃子们。 江月白跟上了胡霁色,笑道:“有什么发现?” 胡霁色道:“我就是想看看他俩最后有没有成亲。” 挺俗气的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但不看到结尾总有些不爽。 江月白道:“看了开头不就知道结尾了。” 胡霁色点头,道:“还真是,平平无奇,毫无转折。” 江月白笑道:“下回你来编,我把画师找来给你画。” 胡霁色吃了一惊:“这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他们挖空心思未必能讨厌了你的好,你若是直接说了,他们倒要谢你大恩。” 胡霁色嗤笑了一声,道:“人家是艺术家,也是有艺术尊严的好不好?” 言罢,不理江月白,自整了整衣服,出了舱去。 下大船之前她换了女装,但也不是什么稀奇货,很普通的一套,对襟浅蓝罗纱半袖,外头是一件毛领深蓝色大氅。 没有别人帮忙,她在江月白的帮助下梳了头。 这是她第一次盘发,盘的是个中规中矩的元宝髻,主要是因为江月白只会这个…… 各种首饰珠钗她自己看着戴,因为图省事,直接在发髻上别了个直覆额的大钗帘。 妆容也是她自己化的,走的也是清新淡雅那路子。 等她快步走向船舱外,江月白赶了上来,扶住了她,然后小心翼翼地领着她下了船。 果然,她这身打扮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主要是这个时代在服装着色上也很有讲究,正妃与王诸妾第一次见面,这样也太素净了些。 甚至,侧妃戴氏素来喜红,此时一身绛色大氅,显得倒比她更像正主些。 一群美人心中便各有心思,又有一种赢了这农女王后的窃喜。 “臣妾参见王爷,给王后请安。” 胡霁色看这跪着花红柳绿的一地,倒是笑了笑,道:“起罢。” 江月白憋住了没笑,心想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那些王妾竟然一动不动,相互左顾右盼。 戴氏在心里冷笑,心想这些人都在看她,她起身她们才起身。 而且宁王殿下没开口,她们也不肯起身。 看这样子,竟是不约而同想要给这位王后一个下马威…… 胡霁色等了一会儿,发现没人起身,倒是稀奇了,道:“你们宁愿跪着?” 她刚想说什么,江月白拦了她一下。 “既喜欢跪着,就跪着罢。” 言罢,就领着胡霁色扬长而去。 留下一群王妾,一时之间面面相觑,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啊……” “殿下当真要为了一个农女和我们为难不成?” “许是毕竟是恩人,总得谦让几分罢,这次倒是我们唐突了。再有什么的,也不该当着殿下的面。” 这时候,那英氏就小声道:“各位妹妹,王后不在,我们自以戴姐姐为首。可王后娘娘既然来了,规矩还是要立一立的好。” 她说这话其实暗搓搓地打了戴氏的脸。毕竟戴氏刚才也没说自己是老大,也没说她要和宁王后各自为阵。 可这会儿,戴氏正望着远去那两人的背影,似乎失神,倒也没有和他们针锋相对。 英氏见讨了便宜,又小声道:“自本朝开朝,哪里有亲王妃封后的道理?陛下给了特旨封了后,我们也不该轻视她才对。” 这些王妾连忙应是,又有些不知所措。 “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就是啊,外头那么冷,总不能让我们一直在这儿跪着罢……” 英氏似有些为难,然后左看右看,对戴氏露出一个谦恭讨好的笑容来。 “姐姐,诸王妾以您为首,您又身份高贵,最是有身份去说说的。不如,您去求求情罢……” 戴氏回过神,忽而低下头,怒气冲冲地看了那娇小可爱的英氏一眼。 然后在所有人的惊呼中,她竟然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过去。 …… 江月白刚领着胡霁色到了这行宫正殿,也就是当初安南儿行刺老皇的地方。 现在这行宫被下赐给宁王做私产,他们夫妻俩自然就是这行宫的主人。简单地说,主卧室就归了他们俩。 行宫的管家太监还是原来那一个,也姓胡。 上次来的时候,正眼都没瞧胡霁色一眼,这次却分外殷勤地道:“娘娘是浔阳胡氏?老奴祖籍也是浔阳,说不定祖上有点姻亲……” 胡霁色还没说什么,江月白已经拉了她一下,把她直接带进了正殿。 管事太监想跟,被掌行宫女官的霍宫令拦住了。 “瞎了你的狗眼,王后娘娘岂是你攀亲戚的?” 胡总管有些不悦地道:“她是乡下人,说不定喜欢攀亲戚呢?” “攀上了又怎么样?你是王后的血亲,还能给你封侯不成?你没看见宁王殿下都不高兴了?跟王后攀亲戚,你也配!” 这宫令一向毒舌,但实际上他们俩关系很不错。毕竟这里是皇家行宫,主子们一年最多来一次,来了也不会常住。基本上就是他俩守着这大院子,也没有什么利益纠纷。 此时宫令明面上是骂,实际上却是在提醒他。 只是这胡总管多少有些不服气,心想王后有什么了不起,这满宫的娘娘,哪个又是省油的灯? …… 这地方胡霁色不用江月白领路,但她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我看过许多屋子,但这行宫主卧是最小的,基本只能摆下一张榻,有什么讲究没有?” 江月白拉着她的手在那榻上坐下,道:“皇家讲究‘屋大人稀为凶’,觉得这样的小屋可以聚气。今晚我们就在这屋休息,你觉得怎么样?” 胡霁色正左看右看,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她突然想了起来,道:“呀,你那群小老婆还在雪地里跪着呢!” 江月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五十七章 是来参观的 胡霁色也不傻,自然知道刚才小白是在给她出气。 但问题是也不能一直让人在雪地里跪着,如果都是戴氏那样的彪子倒还好,关键她刚才看见大多数都文文弱弱的。 这要是跪出毛病来了,那还不是给她惹麻烦? 江月白有些不想动,但胡霁色催他,他还是起了身。 刚才没让人跟进屋,只能自己出去叫…… 结果他俩才溜达到大门口,就见那霍宫令匆匆忙忙地进来了,眼角才瞥到影子就是一大跪,差点从地上漂移出去。 胡霁色:“?!” 她哭笑不得地道:“你这是干嘛?!” 霍宫令颤颤道:“禀娘娘,两位侧妃,打,打起来了!” 胡霁色:“……” 她懵了一下,然后回过神,道:“打起来了,让人把她们拉开啊。” 霍宫令几乎要哭了,道:“回娘娘的话,戴侧妃是练家子的,宫女太监拉不住啊!” 总不让侍卫去拉尊贵的侧妃娘娘罢! 胡霁色扭头看了江月白一眼,江月白给了她一个“你自己看着发挥”的表情。 于是她就道:“让其他人先回去吧,她俩要打就继续打。如果没准备好来见我们,就等她们准备好再说。” 霍宫令:“……” 胡霁色对江月白道:“我们去别的地儿看看……” 眼看他们就要走,霍宫令连忙跪在了胡霁色脚前,不敢叫江月白,道:“娘娘!奴婢冒昧,在这行宫死个人也不过是您一句话的事儿,上下都归您管啊!” 胡霁色这种职场老油条也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话头一句是捧,这意思是说您是老大,都归您做主。后一句却是威胁,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都得您负责。 当然,她也是怕戴氏如此孔武有力地把英氏给打坏了…… 胡霁色觉得有趣,就道:“既然都是我做主的,刚才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是哪个字没听明白?” 霍宫令连忙道:“可,可您总不能一直不见……” 她确实一推再推。 这些身份高贵的王妾们在这行宫都耗了半个多月了,各个怨声载道…… “一推再推不是我的意思”,胡霁色想了想,就道,“那这么着您看成吗?以后我们夫妻俩要干什么,要去哪儿,提前跟您,还有那些娘娘们报备一声?” 霍宫令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之间倒是愣在那了。 胡霁色看她这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既然知道尊卑有别,自然是你们来就我,而不是我去就你们。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吵闹的。她们什么时候规矩了,我自会见。” 言罢,她对江月白道:“走吧。” 江月白从善如流,笑着跟了上去。 他俩没带下人,逛了逛这个园子。 上次胡霁色来的时候也是冬天,记得和这里的地龙面积很庞大。 这次既然果然来了,干脆就让江月白带她去地宫看了看那错综复杂的地龙设计结构。 负责地龙的工作人员也没想到女主人会这个感兴趣,卖力地介绍了一大圈。 整个行宫的供暖十分复杂,胡霁色跟着参观了整个下午,肚子饿得受不了才拉着江月白告辞。 她对负责人笑道:“我有空再来。” 负责人顿时受宠若惊,连忙跪下给她磕头,倒把胡霁色给吓了一跳。 江月白忙道:“不用拘谨,王后很看重手艺人。” 他主要是怕胡霁色会不自在,毕竟她下来之后一直玩的挺开心的。 胡霁色倒是没这么敏感,不至于气氛一被破坏就连心情也一块儿坏了。 从火井上来,胡霁色就对江月白道:“这些设计真是太了不起了,我这么走马观花的也看不明白,你能不能画个图给我讲讲?” 江月白正好是这方面的专长。 他道:“这边的地龙情况我倒不是很清楚,回头让其他人画了,我给你讲讲。” 胡霁色笑道:“好。” 等他俩说说笑笑地回到主殿,就看见霍宫令和胡总管都跪在那了。 霍宫令整个脸都是苍白苍白的,俯身拜了拜,道:“娘娘,您还是去看看英侧妃吧……” 戴氏把英氏打到吐血,听说已经命不久矣了。 胡霁色也没想到会闹出人命,倒是愣了愣,道:“我去看看吧。” 当下也顾不上吃完饭了,只能领着江月白一块儿,饿着肚子过去看了看。 这英侧妃的寝宫外面,戴氏一直等着,见江月白和胡霁色过来,立刻脸色一白。 “殿下……” 她原本锋芒而璀璨的眼睛,此时却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江月白没理她。 里头冲出来两个女官模样的人,看起来应该是英氏身边贴身伺候的,胡霁色记得职位应该是什么“惠人”,好像品级还挺高。 “殿下!娘娘!请给我们娘娘做主啊!我们娘娘快不行了!” “我们娘娘委屈,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她戴妃娘娘要打两下出出气也就罢了,怎么能把人往死里打……” 戴氏脸色一变,立刻道:“什么叫我打的?分明是她算计我!她……” “好了!” 胡霁色最烦女人吵架,干脆吼了一声叫了停。 她对江月白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瞧瞧。” 江月白点了点头。 她这波操作把这些人弄得一愣一愣的,竟然直接对殿下发号施令……殿下竟也顺从了! 往里走了两步,那两个女官连忙要跟。 胡霁色停了下来,道:“滚出去,吵吵得心烦!” 女官:“……” 她俩惊恐地看着胡霁色的背影,终于,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哆哆嗦嗦地开了口。 “殿,殿下,我们娘娘……这,这……” 江月白冷冷道:“怕王后害了你家娘娘?” “奴婢不敢!” 她俩连忙跪下了。 江月白也觉得很烦,道:“从现在开始闭上嘴,若是管不住自个儿,就去领了罚,好好熟一熟这宫里的规矩!” 他烦躁地道:“送过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骂的应该是女官,戴氏脸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江月白能不烦么,他媳妇晚饭都没吃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五十八章 骗到祖宗了 英氏床前还有两个跪着的丫鬟在哭哭啼啼,另有一位行宫医官。 这是个熟人,名叫莫连心。 当初在行宫给老皇看病,像他这样的等级只能给太医们打杂。 胡霁色养药的时候,他也给胡霁色打过杂。 听见动静,他知道是宁王后,连忙跪下了,没敢抬头。 “医官莫连心,参见王后娘娘。” 胡霁色道:“免礼,侧妃怎么样?” 莫连心连忙将手中的诊断书托举起来:“回娘娘的话,这是脉方。” 他心想,这位王后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胡霁色看了那床上的英氏一眼,见她双目紧闭,鼻青脸肿,看起来确实被揍得挺惨。 她看这脉方上写着“骨折”、“昏厥”等词汇。 胡霁色没有伸手去接,自走过去,直接掀开被子。 那两个丫鬟惊呼了一声,想去拦,但好歹是想起她的身份,就没动。 只是心下却有些紧张,哆哆嗦嗦,焦虑不安。 英氏闭着眼睛,感觉一只冰冷的手隔着纱裤抚上了她的小腿。 她似乎很痛,立刻嘤咛了一声,却没有睁眼。 胡霁色把她的手腕摊开,给她把了把脉。 时间很短,甚至英氏太恐慌之前,她就把手收回去了。 然后胡霁色把她的脸掰过来看了看,脸上都是巴掌印,肿得厉害。 脉方上写着内伤吐血…… 她又把英氏的嘴掰开。 确切地说是试图掰开,不过英氏的牙关咬得很紧。胡霁色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便也不再勉强。 莫连心一直举着脉方,她总不来拿,他难免手酸,又有些犯嘀咕。 他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等看清楚那是谁,立刻就吓懵了! 现在把脉方吃了来不来得及! 胡霁色给英氏把被子重新盖好,对莫连心道:“你开药吧,回头再来回话。”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直接出去了。 真是来去如风…… 英氏睁开眼,就看到莫连心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她愣了愣,给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会意,走过去,把一锭金子塞进莫连心手里:“辛苦您了……” 莫连心却像被烫了一样缩回手,连那金子都掉在了地上。 “怎,怎么是她……完了,这回全完了!” …… 胡霁色从内殿出来,就看到江月白一脸烦躁地站在那。 戴氏也在,远远地站着,煞白着脸低下头。 江月白道:“好了?” 没有问“怎么样”,而是直接问“好了”。 胡霁色伸手挡了他一下,道:“我是女主人是吧?” 江月白一愣:“自然。” “这件事我处置了?” “当然。” 胡霁色点点头,道:“好。 她冲戴氏道:“戴妃,你过来。” 戴氏十分不情愿,她不想被一个农女呼来喝去的。 最重要的是,她这次被英氏挖了坑,上次又去这农女家,似乎已经招惹了她不高兴。怎么看,这农女都会借题发挥,狠狠地整治她。 可她再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如果英氏真出了事,殿下也不会给她撑腰。 那不如先咬牙忍下来,回头书信回京城告诉爹娘…… 她心下一万种心思转过,但到底还是小心翼翼地上了前。 “是,殿下。” 胡霁色道:“你为什么打她?” 戴氏咬了咬牙,道:“我们平素就秉性不和,她又总是算计于我。我一时不忿,便动了手。” 胡霁色点了点头,道:“怎么个算计法?” 戴氏心想,跟你说有什么用? 但她还是道:“譬如上回,我到乡下去见…… 见王后殿下,便是受不得她激。” 胡霁色:“……” 罢了,这里头孰是孰非,她也懒得追究了。 她道:“你先动的手,就是你的不对。” 戴氏面如死灰,道:“是……” “回去抄十遍《北斗经》静静心,明天交给我,每张纸上不得有一个错字或是涂改。” “是……什么?”戴氏愣了愣。 胡霁色有点不耐烦,道:“让你抄书。” “就这样?”戴氏有些错愕,“就十遍?” 胡霁色觉得好笑:“你想多抄几遍?” “不,不是……”戴氏有些慌,一眼瞥到江月白,又连忙把头低下了,小声道,“我抄。” “明儿一早我就要”,胡霁色想了想,道,“辰时初你来请安,许早不许晚。” 旁边那两个英氏身边的惠人忍不住了,此时连忙赶了上来。 “殿下,我家娘娘现在生死不知,您就让戴娘娘抄书了事?!” “殿下!我家娘娘身份虽不如戴娘娘高贵,可毕竟也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啊!殿下这样偏心,只怕国公爷也不肯的!“ 胡霁色被吵得头疼,道:“这么金贵,接回国公府去做大小姐如何?” 那两个惠人就一梗。 胡霁色冷冷道:“听说英氏温婉贤淑,又怎么会和人大打出手?想必都是你们这些奴才挑唆的。” 她扭头看向江月白。 江月白立刻反应过来,道:“拖下去,掌嘴三十。” 他不开口也就罢了,开了口,这事儿就这样了。 戴氏差点把英氏差点打死了,结果戴氏不痛不痒地罚了一下,英氏身边的两个得力女官倒是被狠罚了一通。 这事儿在行宫诸妃之间传得沸沸扬扬,一时之间引起了无数议论。 大多数人认为是戴氏身份太高,这农女出身的王后倒是很懂得趋利避害。 …… 胡霁色和江月白吃过晚饭,外头就来报,说是莫医官来回话了。 她听了就乐,道:“这是我的老熟人了,你回避一下吧。” 江月白左看右看,最终道:“我避哪儿去?” “你去书房看书罢。”她道。 江月白嘟囔了一声,到底是没拂了她的意。 侍女来收了餐桌,不一会儿,莫连心就滚了进来。 他吓得一路小跑,头也没有抬,冲到胡霁色跟前儿就跪下了:“殿下饶命!” 胡霁色看着觉得乐,道:“莫医官,您这又是为五斗米折腰了?” 当初在行宫的时候,他就经常跟胡霁色破口大骂说这些主子难伺候,奈何他又不得不为了五斗米折腰。 莫连心趴在地上,只能汗颜,道:“殿下目光如炬,都,都叫您看出来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五十九章 这才是最厉害的 说白了,这莫连心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当初就是个给胡霁色打下手的,怎么会觉得自己的脉方能骗过胡霁色去? 胡霁色道:“我倒不是慧眼如炬。不过我对你那脉方也很感兴趣。你不如仔细说说,咱们那位英妃娘娘,到底是怎么了罢。” 莫连心这会儿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立刻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也就是吃了几个巴掌,碎了一颗牙,吐血是因为碎牙,她还自己咬了舌头。腿脚没有一点儿问题,更没有骨折。” 胡霁色心想这我当然知道,但我没想到她还咬了自己的舌头。 “你这脉方造假,害的可是戴将军家的小姐,宁王府的侧妃啊。你就没想过后果么?”胡霁色似笑非笑地道。 莫连心连忙道:“娘娘救命!” 好家伙,刚才还喊“饶命”,现在就变成“救命”了。 胡霁色也懒得再吓唬他,道:“你在那头是怎么回话的?” 莫连心道:“下官地位卑微,她怎么吩咐下官就怎么做,别的下官也不多问,还拿了她一锭金子。” 胡霁色一听,立刻道:“金子呢?” 莫连心连忙从怀里取出那锭金子,道:“在这儿呢。” 胡霁色笑了,道:“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罢了,这金子你就拿着罢。” 莫连心擦了把冷汗,道:“多谢殿下。” 然后他挪了一下身子,道:“殿下如果不介意,臣想坐着了,实在是吓坏了……” 因为之前他们也经常在一起讨论宫廷医官的艰难处境,胡霁色倒是没有怪他隐瞒。 加上这莫连心体胖,这跑来跑去的早就爆了一头的汗,胡霁色也就由他坐在地上了。 她道:“我看那英妃不是个省油的灯啊,给了你不少好处吧?” 莫连心嘿嘿一笑,道:“下官在娘娘跟前儿也不打马虎眼。从这群娘娘第一天搬进来,下官就知道她是最厉害的。这满宫上下,从总管宫令,到下官这种没什么品级的医官,哪个不是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胡霁色道:“我以为戴氏比较厉害。” 莫连心道:“嗨,那位娘娘莽的很。明面上大家都怕她,实则这些娘娘都是三五成群的,哪一群里都没她。” 胡霁色被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什么叫哪一群里都没她……罢了,她大约自视甚高,不屑与这些妇人为伍。” 莫连心道:“什么叫不屑与这些妇人为伍?下官说句僭越的话,这后宫里的娘娘可都厉害着,光靠出身高是不行的。” 胡霁色觉得有趣,就道:“英氏那,你先别去说,只说我这里也没有多问。” 莫连心连忙道:“殿下,下官可是您的人了。这些娘娘可都是虎狼,下官为您做事,要是出事儿了,您可得担着。” “你还真是不客气”,胡霁色道,“得了,你能出什么事儿。不过也是为了让你安心,既然是我吩咐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一力担着就是了。” 莫连心讨了宝,这才道:“是,是,多谢殿下。下官这就回去回话,就说殿下您这也没多问,只吩咐下官好好伺候英娘娘,别让她出了什么事,回头国公爷那不好交代。” 胡霁色乐了,道:“你把说辞都想好了,不错不错。” 莫连心就道:“那自然,不好让殿下为这种事太费心不是?” 等把他打发走了,胡霁色起了身。 她不喜欢前呼后拥那一套,自出了门,问了说是江月白在隔壁书房,她就自过去了,也不让人跟。 霍宫令哆哆嗦嗦地在旁边跪了半天想要跟她说句话,她睬都不带睬的。 一时之间,这行宫里的人倒是有些害怕起来。 原以为不过是农女出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了行宫,或许还会因为不懂规矩而束手束脚地丢人。 结果她出乎意料地冷漠,反而让人觉得琢磨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霍宫令带出来的话。 如果诸王妾一直这么闹腾,那她谁也不见。 这样一来,这些出身颇高的王妾难免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可即使这样,又实在没有办法。 …… 书房点着灯,门外站着的胡总管抬头看到胡霁色,正想请安,然后去通报。 结果胡霁色摆了摆手,道:“你下去罢。” 胡总管:“……” 她也没搭理他,直接进了门去。 江月白正坐在桌边看图,见了她来了就笑了,道:“你来得正好,地龙图送过来了。” 胡霁色走过去,趴在他背上,小声道:“我觉得你不能直接跟她们说要她们走。” 江月白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了一会儿,听见门口的人都走开了,他才道:“怎么?” 胡霁色小声继续趴在他身上,小声道:“我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儿还是不靠谱。” 历史上无过被废的妃子都很遭人同情,无故把妹子下堂也确实不地道。 虽说也可以不负责任地简单粗暴地处理,可是那些王妾的娘家恐怕也会上门来闹。 然而江月白心里想的却是,她这是第一次这样趴在他背上,感觉挺不错的…… 他抓住她的手,轻声道:“其实我是想就把她们晾着。只是想着有个名分在,你心里毕竟不痛快。” “原是有些不痛快,但现在好多了”,胡霁色想了想,道,“一下都送走目标太大,我觉得挨个送走吧。” 江月白一喜:“我夫人真是冰雪聪明,能想出逐个击破这种好办法!” “去你的。”胡霁色骂了一声。 两人就没心没肺地开始研究起这个地龙图。 说白了,现在焦虑的也是那些王妾。 胡霁色现在的心情也比较放松,只当是来到这行宫来旅游的,还自带了个讲解员。 反正现在是她们先闹事,她完全可以把错都归在她们头上。 等时间差不多了她就领着江月白回去,到时候要告状要闹事都随他们。 当天晚上他俩研究那个地龙图直到深夜,江月白如愿以偿把困死了的媳妇抱上了床。 虽说胡霁色警告他什么都不能做,但能搂着媳妇睡他也很满足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六十章 原来是个缺心眼 昨天晚上睡太晚,直接导致胡霁色第二天就睡过了头。 她迷迷糊糊觉得身边的人离开了,也想跟着起来着。 可他安抚地抱着她拍了拍,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她立刻就又睡了过去。 等她一觉睡醒,惊得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抬头看见旁边捧着洗漱用具的宫女,头痛地道:“什么时辰了?” 宫女小声道:“回殿下的话,辰时中。” 可恶,竟然这个点了。她的作息一直很好的,晚上睡得再晚,早上到点也会准时炸醒,最多就是早上没有精神罢了。 想来江月白早就早起锻炼了,竟然又把她给哄睡了。 她起了身,突然想了起来:“戴妃呢?” 宫女小声道:“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胡霁色:“……” 她还真不是故意让戴氏等的,但也拦不住旁人觉得这位王后是想要给个戴侧妃一个下马威,都在想着她果然是个狠角色。 胡霁色想着反正都迟了,也没办法了,只好道:“拿我的衣服来吧。” “殿下是要穿哪件?” 胡霁色道:“随便。” 说着,自己伸手过去拿洗漱用品。 宫女吓了一跳:“殿下!请让奴婢伺候您吧!” 心里却在想,这个土包子,听说昨晚也是自己洗漱的…… 正想优雅地伺候这土包子王后殿下漱口净面,却被她一挥手挡开。 “我自己来,你们花样太多,太慢了。” 宫女:“……” 胡霁色动作利索地把自己收拾好了,就往前厅去了。 宫女连忙追了上来,道:“殿下,不先用过早膳么?” 胡霁色莫名其妙,道:“我要吃自己会吩咐的。” 宫女:“……可殿下,还是先用过早膳比较好。您该不会是惦念着戴侧妃吧?” 另一个宫女也跟了上来,笑道:“殿下,您是主子,让她等等也没什么的。” 胡霁色看了她一会儿,道:“你们行宫的宫女,都那么喜欢教主子做事的么?” 宫女:“……” 她俩连忙退后了一步,道:“奴婢不敢,奴婢是……” “也不要顶嘴”,胡霁色转过身,边走边道,“不要再跟着我了。” 正厅,戴氏见她进了门,倒是立刻站了起来。 等了小半个时辰,她的脸色难免不好看,见只有胡霁色一个人,她倒是放肆了些。 “臣妾参见王后殿下。” 胡霁色有点尴尬,道:“我睡过头了。” 戴氏分明不信,道:“是臣妾犯错在先,殿下要立威也是应该的。” 胡霁色无奈地道:“你说的这话到挺漂亮,若是能把脸上的表情收一收,也不至于差英妃这么多。” 瞧瞧这一脸的怨毒和不耐烦,这么大个人了也藏不住自己的心思,和那柔柔弱弱的英氏真不是一个段位的。 戴氏:“……” 胡霁色坐了下来,道:“让你抄的经书呢?” 戴氏的贴身惠人连忙把经书奉了上来,笑道:“我们娘娘抄到半宿,完全没有假借奴婢们的手。” 胡霁色接过经书翻了翻,然后道:“这是应该的,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惠人:“……是,奴婢失言了。” 说完了,她就退到了后头。 胡霁色随意翻了翻经书,放在一边,道:“我不知道你不服气,可对我不服气又有什么用?你们出身高,大可一个个联名书信上京,看看能不能把我给废了。” 戴氏竟然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嗯,这个主意好像挺不错? 胡霁色差点喷了出来,这姑娘那张美艳绝伦的小脸还真是藏不住事啊! 她把茶水放下,道:“但你们把我废掉以前,不服气也得给我憋着。” 戴氏一凛,回过神,然后堆起个假笑,道:“殿下言重了,臣妾不敢不服。” 胡霁色问旁边站着的霍宫令,道:“英侧妃怎么样?” “回殿下的话,昨晚英妃娘娘腹痛难忍,宣了好几次医官,只说不能打扰两位殿下,所以没有让人来报。” 一边说,她还一边叹气,似乎觉得这位英侧妃颇为可怜。 胡霁色道:“我问你,你倒还真敢说?你昨晚不是在正宫执勤吗?按理说我起身之前都不离宫。霍宫令倒是足不出户而知天下。” 宫令这种官职,在宫中便是女主人直辖。若是在皇帝的后宫,甚至要为皇后代掌凤印。 这位宫令应该直接对这行宫女主人负责,对一位侧妃表现出倾向确实不是什么聪明的事儿。 霍宫令倒是反应也很快,立刻就道:“奴婢僭越……不过也是想您分忧。” 胡霁色笑了,对戴氏道:“你的人缘怎么这么差?” 戴氏稀里糊涂地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她身边的惠人惊了惊。 “殿下!”她连忙跪下了,道,“殿下见谅,我家娘娘脾气是冲了些,可自小就没什么心眼,时常叫人利用!请殿下为我家娘娘做主啊!” 戴氏大吃一惊。 这惠人叫沈姑,是她祖母亲自为她选的,一直在祖母身边,可不是一般人。 她虽然冲动莽撞,可做许多事,比如说偷偷去乡下找胡霁色,都是背着这惠人的。 这虽然是个奴婢,家中就连母亲都十分敬重…… 她再莽,也有点意识到了这件事的有点不对劲。 看着悠闲喝茶的胡霁色,她终于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殿下,臣妾知错了。” 胡霁色本来没想理她,可没想到她还有个忠仆。 转念想了想,就对霍宫令道:“既然英侧妃病得这么重,你去叫莫医官过来回话罢。免得出了什么事儿,你又要说我这个女主人不作为。” 霍宫令只恨不得掌自己的嘴,此时只好道:“殿下说笑了,奴婢这就去。” 等她走了,屋里就剩下胡霁色和戴氏主仆俩。 戴氏就道:“我……臣妾与那贱人起了争执,不过给了她几个耳刮子,并未重伤她!她如今这番做派,都是装出来的!” 胡霁色似笑非笑,道:“可人家卧床不起,还有医官的脉方为证。更不提你俩品级相同,你还把她的脸打成那样。我若是不处置你,只怕国公爷那里也过不去罢?” 戴氏怒道:“难道只有她有爹?!”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六十一章 几个女的 沈惠人抬头看了戴氏一眼,连忙对胡霁色道:“殿下,请给我家娘娘指条明路!” 胡霁色道:“她也是国公之女,又是王爷的侧妃,不是我能随意摆布的平民妾。你从小习武,在京城也是有名声的,她又是出了名的柔弱。真要闹出去,你说说,人家会怎么想?” 沈惠人咬了咬牙,道:“我家娘娘先动手,是我家娘娘不对。可是她也不见得如此无辜吧!” 胡霁色淡淡道:“你说她怂恿你家娘娘,可有什么证据没有?她身上可是我有伤,又有医官的脉方……” 戴氏道:“我自己动的手我自己知道,她怎么可能伤得那么重!你不会这么傻被她骗了吧?!” 胡霁色嗤笑了一声,道:“我会不会被她骗了又有什么重要?现在惹麻烦的是你,又不是我。” 戴氏:“……” 沈惠人眼看又谈到了这份上,赶紧道:“殿下毕竟是我等真主,若是英妃娘娘打算拿此事上告,那您和王爷…… ” 胡霁色痛快地道:“你家主子我已经罚过了,她若是不服气,让她再来找我。” 戴氏想说什么,沈惠人连忙拉了拉她的衣摆。 她对胡霁色行了叩拜之礼,真诚地道:“殿下大恩,奴婢一定会替我家娘娘记得。” 胡霁色心想这是个聪明的,挥了挥手,道:“你起来罢。” 然后又嘱咐戴氏:“你下次做事之前,多听听你这惠人的话,也就不至于此了。” 戴氏比她还年长一些,又自恃身份,被她教训,偏偏她所说的又是自己此时的心事……于是脸上难免一阵红一阵白的。 她从胡霁色这里告辞出来,还是觉得很生气,道:“你看看她那个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沈惠人急道:“娘娘!您听奴婢一句劝,现在可千万莫要再斗气,再惹了王后殿下不高兴,真不值当,倒让那英妃娘娘更得意!” 戴氏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咬牙切齿地道:“你说得对,两害取其轻……” 沈惠人松了口气,喃喃道:“您要是早听奴婢一句,也不至于此……” 戴氏低声道:“沈姑,我真的没想到……她说话,我倒不大明白。” 这对她来说是很受挫的一件事。 她向来瞧不起闺中妇人,嫌她们为人处事不痛快。 可她从没想过,她自己做了别人的妇人,却也要经历这一遭。 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会那些招数?连那农女,似乎都比她要得心应手些。 沈惠人小声道:“娘娘莫置气,眼下如何走出这个困境才是正经。奴婢听王后殿下的意思,她似乎不打算插手这事儿。” 戴氏冷笑道:“她一个无根基的农女,如何插手?” 沈惠人叹道:“您怎么就是不明白?陛下亲封,咱们王爷又宠爱,陛下和王爷就是她的靠山,她怎么会是没靠山的?您在这些王妾中,如此锋芒毕露,她却也没有借着这次的机会整治您,说明她心里是个明白的。” 戴氏愣了愣,道:“沈姑,你的意思是,她知道这英氏的伎俩?” 沈惠人扭头看了一眼那正殿,小声道:“阖宫上下都说英娘娘的好话,独她轻描淡写地罚过您就完事了,您能说,她不明白么?” 戴氏想了想,道:“可她怎么敢管,她又……” 她刚说了一句就闭嘴了。 刚才沈姑说了,这农女不是没靠山的,陛下和王爷就是她的靠山。 沈惠人道:“奴婢求她给条明路,她虽没有明说,但……刚才确实反复提到英娘娘的伤和脉方。” 戴氏这下反应过来了,道:“对啊,她是作假的!” 沈惠人道:“娘娘,她装这伤病,为算计您倒还是其次。” “嗯?”戴氏愣了愣。 沈惠人道:“这王府的女子,算计来算计去,还不是为了得王爷的眷顾?” 她既伤重,作为夫君,宁王必然不能不管。 若是去瞧她,她大约就成了诸王妾中第一个得王爷探望的人…… 戴氏想通这一层,顿时气得恨不得要吃人! “我真后悔我下手轻了!” 沈惠人拉住了她,道:“刚才王后娘娘给了承诺,这事儿她已经罚过您,她和王爷都不会再管。奴婢瞧着,那英娘娘,未必能见到王爷。” 她心想,英娘娘也算不得什么,王后殿下的心思,才是 海底针…… 可戴氏哪里听得进去,她现在整个人都气得要死。 英氏竟然不但害她,竟还想利用她求宠?! 啐!王爷那样的人,她也配! 戴氏怒道:“沈姑,我不计后果,一定要让她下堂!” 沈姑皱了皱眉,但也知道拦不住自家主子,便道:“咱们将军府倒是可以和她侯爵府一争高下的。” …… 胡霁色见完了戴氏,就直接去书房找江月白。 他果然已经在那里了。 胡霁色进门就道:“吃早饭没?吃了陪我去看地龙。” 按理说江月白应该一口答应,但他面上竟有些迟疑之色。 胡霁色:“???” 江月白有些尴尬,道:“咱们要不去外头玩玩吧。” 胡霁色奇道:“为什么?我跟他们说好今天还要去的。” 江月白漫不经心地翻了一下手里的书…… 胡霁色走过去,然后就闻到了他身上的一阵……难以形容的,高级香粉味儿。 “!” 胡霁色立刻揪住他的衣领:“你去干什么了?!” 江月白没有防备,突然被她揪住,且惊且笑,道:“没去哪儿,我就是起早去了一趟火井那……” 胡霁色冷笑:“然后呢?” 江月白想了想,觉得还是该实话实说:“然后碰到了几个女的。” 胡霁色:“……”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几个女的”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大约是那些王妾们特地在那里等着跟他“偶遇”…… 虽然生气,但考虑到他已经坦白从宽,她又不好再发作。她担心如果骂了他,以后他干脆连实话都不说了。 她只好悻悻地松开了手,道:“那就出去玩儿吧。” 江月白松了口气,连忙道:“扬州有很多好吃的,我带你去。” 胡霁色愤愤道:“哪几个女的,你把名字报给我。” 江月白:“……我真没记住。”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六十二章 果然是假的 在沈姑的指点下,当天戴氏就去给英氏“道歉”,据说把英氏吓得又吐了血。 英氏的惠人哭哭啼啼地去告状,才知道两位殿下已经出去游玩了。 这两个人似乎真来玩的,从那天起就早出晚归,那些王妾竟一个都逮不着他们。 尝到了甜头,戴氏天天去给英氏去“赔礼道歉”。英氏连吐了三天血都没见宁王来瞧她,心态也逐渐崩了。 结果那天晚上,戴氏又去“道歉”,英氏没沉住气漏了破绽,就被戴氏给识破,直接就把她给从床上给揪了下来…… 胡霁色和江月白去逛了庙会,吃了一路小吃,临走还点了一笼小笼包用油纸打包带走。 回去的路上,她就跟江月白抱怨:“爹让我出来,是让我沿路学习,还要我做笔记。我到现在就写了两页纸,还是跟莫医官叨叨来的。你说我回去以后,要怎么交差?” 江月白道:“你这一趟也不是全无收获。” 胡霁色想了想,道:“什么收获?” 江月白小声道:“多长几斤肉。” 胡霁色:“……” 这货最近是越来越欠收拾了。 为了躲开“那些女的”,他们是坐船从水路回去的。 因为船头还有船夫,胡霁色也没打他,只是轻轻拧了他一下。 “咱们也不能总耗在这儿,再呆两天我就想走了。回头咱们一块儿下乡去看看。” 莫连心那点底子她早就挖得差不多了,“那些女的”她也不放在心上了,就想赶紧下乡去看看能不能收到什么民间偏方。 再则是江月白,他也有自己的个人爱好。扬州浔阳这一代是他的封地,他一直念叨着想先详细考察一下封地内的地貌。 没错,这还是个地理尖子生…… 两人在船上念叨了一会儿,直到小船靠岸。 江月白亲自扶着胡霁色下了船,旁边等候的胡总管连忙递了温热的帕子过来。 胡霁色忍不住笑了一下。 上次就有这个程序……每次出门都要递一下。感觉好像是后世那种泡脚店专享…… 只不过在这种天气要保持帕子一直温热,也确实是难为他们了。 胡霁色用帕子擦了手,道:“怎么不见霍宫令?” “回殿下的话”,胡总管小声道,“宫令在英娘娘那伺候着。” 胡霁色嗤笑了一声,道:“倒是很殷勤……” 之前才提醒过她,对一位侧妃表现出偏向是不明智的。 没想到这就巴巴地去伺候了,难道是放弃治疗了? 胡总管犹豫了一下,才道:“回殿下话,英娘娘那,出了点事儿。” “嗯?” 原来是戴氏发现英氏装病,要打杀了她…… 胡霁色惊了一下,想笑又不憋住了,道:“什么叫…… 打杀了她?” 胡总管快速看了一下她的脸色,然后又低眉顺眼地道:“嗨,戴娘娘性子烈…… 得亏着霍宫正和其他几位娘娘去劝着。就是这样,戴娘娘还责罚了好几位庶妃娘娘。” 口气尽量轻描淡写,倒没有像霍宫令那样,每次来报都是一脸“大事不好了”的样子。 搞了半天,说不定这位才是聪明人…… 胡霁色问:“还在闹吗?” “回殿下的话,戴娘娘还在那,您看…… ” 胡霁色就对江月白道:“去看看吧。” 江月白没有反对。 他把手上拿着的那一袋东西递给了胡总管,道:“你带回去。” 胡总管接过来就愣了愣,啥玩意儿?好像是一袋子包子? 见他发愣,胡霁色就道:“这不是赏你的,是我自己要吃的,你给我带回去就行。” 胡总管:“……” 英氏那里乱成了一团,除了个别怕死的侍妾没有来,基本上能来都已经来了。 据说刚开始她们是听说戴氏暴打英妃,所以都仗义前来帮忙。 按照她们的想法,英氏的身子本就柔弱,已经被她打成重伤了,如果再挨打岂不是要死? 没想到打脸来得太快,英氏假伤很快就暴露了。 大家出身都高,言语之间冲突难免激烈了一点。结果不但英氏被戴氏拿住了,以下八名去凑热闹的王妾都被戴氏捉住打了板子。 听着外头鬼哭狼嚎的哭声,英氏趴在床头,再也保持不住她一向的优雅自如,狼狈地道:“你要打打我便是,何苦为难诸位妹妹!你这般得理不饶人,王爷瞧见了,只会觉得你泼妇无状!” 戴氏悠闲地喝了杯茶,道:“我的名声早就被你毁了,现在还怕再加一个‘得理不饶人’?倒是你,英妹妹,有空关心别人,倒不如先想想你自己罢!” 英氏的惠人已经方寸大乱,扶住了主子,哭道:“娘娘未免也太欺负人了!我们娘娘和您一样都是侧妃,不能让您这么作践!” 戴氏冷笑,道:“既然都是侧妃,早先算计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她们正吵闹,外头传来了宫女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的惊呼:“殿下!两位殿下来了!” 英氏顿时精神一振,几乎要要哭着爬出去了:“殿下……” 戴氏站了起来:“你给我呆着!” 英氏:“……” 花园里,胡霁色看着那满院子哭唧唧的人,还有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被摁在板凳上打板子。 她且惊且笑,道:“这是干什么啊,快放开。” “不准放!” 戴氏带着人匆匆走了出来,那模样相当狂妄,道:“臣妾参见两位殿下。” 胡霁色惊笑道:“戴妃,你这是干什么?这些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家,何苦下这么重的手?” 那些王妾都被打得没了力气,此时都哭喊着:“王爷!” “王爷救命啊!” 江月白抬头看了看天,假装没听见。 戴氏冷哼了一声,心道这些小贱蹄子倒还敢叫! 她道:“殿下,今日臣妾与英侧妃有几句争执,这几个贱人不明所以,竟敢以下犯上,对臣妾横加指责。臣妾觉得,不罚她们,这王府内院也就没什么章程和规矩可言了!” 胡霁色想了想,道:“你说的对……” 众:“????” 这时候,英氏在惠人的扶持下,踉踉跄跄地就冲了出来,哭道:“殿下!殿下救我!” 戴氏回头一看,怒道:“你竟然还抽空梳妆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六十三章 自愿请去 英氏确实梳妆了,而且还换了身衣服…… 她在两个惠人的扶持下,颤颤巍巍地扑向江月白,人未近前,那柔弱的身子就扑通一下歪倒了下去。 “殿下!臣妾生平未受过如此屈辱,自认福薄无法伺候殿下,不如就让臣妾去罢!” 胡霁色突然发现她哭起来极好看,脸上虽然有伤,但已经消肿了,不显得骇人,反而看着有点楚楚可怜。 她的皮肤极细嫩白皙,哭的时候眼眶竟然是粉红色的。 这么一看,倒是有点像后世风靡一时的那种“仙女式哭泣”…… “好。” 胡霁色正发愣,突然听见旁边的小白吐出这么个字儿。 什么? 她一脸懵逼地回过头,看着江月白:“你说什么?” 整个院子突然静得可怕。 众人的神情,甚至包括戴氏,都是一脸的震惊和错愕。 江月白低头看了那英氏一眼,道:“英氏请去,本王允了。” 众:“???” 英氏彻底吓懵了,跪着向前爬了两步,脸上有个难以形容的,有些变形的笑容:“殿,殿下您说什么啊?” 江月白低头看着她。 这是第一次,他的目光在哪一个妃子身上驻足那么长时间。 大多数时候,他是沉默的,只站在王后身边,连目光都不曾落下。 英氏想过万千次,想着总有一天,会让那目光为她驻足。 可这一次,她得偿所愿。 然而,从那冰冷的眼神中,她却连一丁点儿希望也看不到。 江月白淡淡道:“我宁王府确实不是个好来处,原就想把你们一个个送出去。你既自提了,本王没有不允的道理。” 什么叫……“原就想把你们一个个送出去”? 这下不但英氏,其他人也懵了。 英氏一瞬间只觉得心肺俱寒,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扑过去拉住了江月白的衣摆。 “殿下是想要休了臣妾?那臣妾万万不能活着了!国公府,国公府也不能容下一个被休回家的女儿啊!” 江月白后退了一步,皱眉道:“不会的,你若归家,今上定会安置好你。” 英氏哭到脸都崩了,急道:“殿下,臣妾已经知道错了,求殿下不要……若是被休下堂,臣妾断无颜面苟活于世。臣妾今生,生是宁王府的人,死是宁王府的鬼啊!” 江月白环顾左右,道:“愣着干什么,把英小姐扶下去。” 英氏立刻爬起来,看那样子是想跳湖,结果倒被她自己的两个惠人给拉住了。 “你们放开我!快放开我!” 惠人也哭,但还是下死力气拉着她,一边哭着劝:“娘娘!娘娘不要!殿下说的是一时的气话啊!” “是啊,这世上哪有把刚过门的侧妃就给休回家的道理!您是皇上赐给王爷的侧妃,上了金碟的,哪能说休就休呢!” 一边拉,一边哭,一边看江月白…… 英氏只哭哭啼啼的一定要跳湖。 气氛如此紧张,江月白不急,其他人却急了。 刚才那些被打得哇哇叫的王妾们又哭哭啼啼地去求情。 有那聪明的,不求江月白,就去求胡霁色。 她们拉着胡霁色的衣摆,道:“殿下,英娘娘无过被废,实为不该啊。” “对啊,毕竟是上了金碟的侧妃,又不是我等贱妾…… 胡霁色无奈地道:“是她自己请去的,王爷不过应允了罢了,你们求我有什么用?” “可,英姐姐那只是一句气话啊!殿下,您也是女人,难道您也不明白吗?” “殿下开恩,您救救英姐姐吧!” “殿下,我等愿联名为英姐姐担保……” 胡霁色扯了扯自己的裙摆,用力把自己的衣摆给扯了回来。 她道:“英氏。” 英氏听她开口,觉得她是受不住这个压力,事情大约有了转机。 她连忙收了戏,在两个惠人的扶持下,颤颤巍巍地上了前,柔弱地跪下了,小声道:“殿下。” 胡霁色道:“她们说你是无过被废,你也这么觉得吗?” 英氏哆嗦了一下,然后哭道:“回殿下的话,臣妾,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遭此大劫……” 胡霁色道:“好。胡总管,你去请莫医官。” 英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殿下!” 胡霁色冷冷道:“你当真以为莫医官被你收买了?他原是再正直不过的一个人,早已将实情向我和盘托出。不过是我念你新入王府,不好闹了出来,让你没脸罢了。” 言罢,她转头看了一眼戴氏,道:“戴氏出手打你在先,我已罚过。可你冤枉了她,我亦是委屈了她。这几日,她每日去探你,给你赔礼道歉,未敢有懈怠,你竟还不知错?” 戴氏:“……” 众:“……” 莫连心原本就在附近徘徊,此时听了动静,连忙跟着胡总管滚了过来。 “下官参见王爷,王后,给诸位娘娘请安。” 英氏的脸又白了几分。 不……不可能。 她一到行宫,就已经上下打点过,都打点得极好。 尤其是这莫医官,她可是给了大好处的…… 这套法子,还是她出嫁之前,母亲教的。 她做得极好,就连霍宫令都一心向着她。这莫医官不可能…… 这农女刚来,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收买一个医官! 胡霁色道:“莫医官,你来说罢。” 莫连心都不带犹豫的,立刻道:“回殿下的话,英妃娘娘只是脸上有些皮肉伤,身上无伤。她给了下官一锭金子,命下官假造了脉方。下官不敢得罪,遂照做了。” “你,你胡说!”英氏的惠人气得破口大骂,“我们娘娘何时给了你金子!” 莫连心连忙道:“姑姑也不用抵赖。下官收了金子的第一天,就把金子上缴了王后殿下,实情也俱和盘托出了。” “你,你……那金子分明是你自己的东西!你不知收了谁的好处,攀污栽赃我们娘娘!” 莫连心十分无奈,道:“姑姑,王后殿下,可是浔阳治疫的功臣。当初在行宫,还给先皇侍过疾。那时候,下官不过也只能给殿下打下手而已。下官说的是真是假,殿下岂会看不出?” 对了…… 这王后,并不是个普通农女,她还是个医女……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六十四章 比谁洗的快 胡霁色道:“你收买医官,欺瞒王爷和我,还攀污陷害戴氏。这,你还说你自己是无过吗?” 英氏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一样,人都瘫在了地上。 “臣妾,臣妾……” 她想说什么,哆嗦了一会儿,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然后她两眼一翻,突然昏过去。 “娘娘!娘娘!”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立时扑过去,抱的抱扶的扶,又都哭得很嘹亮。 一个庶妃扭过头,冲着胡霁色哭喊道:“殿下,纵然英姐姐有错,可她是初犯,又何至于此!她身子娇弱,若是这一口气上不去,殿下您难道就能置身事外吗!” 瞧瞧这咄咄逼人的口气。 胡霁色乐了,大声道:“这你大可放心,我是一流的大夫,绝不会让她这口气上不来的。” 英氏的眼皮颤了颤,僵着没动。 这时候,江月白看向那个勇敢发声的庶妃,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庶妃一愣,然后有些激动,原本因为愤怒而通红的脸,此时就染上了一抹娇羞。 “回,回殿下的话,臣妾梁氏,闺名秀丽,父亲是南江知府。蒙殿下不弃,选入王府……” 江月白打断了她,道:“侧妃犯错,倒要本王的王后担待不起?梁知府好家教,这样的女子,本王也无法受用。这便发回原籍吧。” 梁氏:“???” 他这样倒让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 这样就发回原籍? 连戴氏都惊了一下:“殿下?!” 江月白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插嘴。 他扭头看向胡霁色,那个眼神让戴氏都有些微微恍惚。 “这两日,若是有自愿请去的,朝廷自会给你们的余生安排。” “殿下,殿下!” 戴氏吓得直接跪了下来,一时竟有些无措:“殿下,您不可以…… ” 江月白看向她,道:“本王可以。” 言罢,他毫不避讳地拉起胡霁色的手,道:“我们回去罢。” 胡霁色:“……” 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给拉住了手,走了。 沈姑走过去扶起直愣愣的戴氏,也难免有些悲伤:“娘娘……” 众妾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就哭成一团。 “竟然因为这种事就发回原籍,那我们岂不是说错一句做错一句就会被赶出王府?” “这,这可如何是好……” “姐姐,姐姐您想想办法啊!您娘家是将军府,难道都没有办法么!” 戴氏恼道:“都给我闭嘴!我能想什么办法!将军府又怎么样,我自己还不是只是个妾!” 她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冷笑,她扭过头去,见原来是刚才在装晕的英氏。 “他压根就没想留你们……戴姐姐,连你这样的人,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敝履。” “你这个贱人……” 戴氏瞬间怒从心头起,想要去打她,却被沈姑紧紧拉住。 “娘娘不可!”沈姑小声劝道,“如今可千万不能再犯错,否则,否则……” 否则说不定殿下马上又要翻脸,把她也送回娘家去了! …… 胡霁色走出去老远,还能听到那院子里传来的哭声。 她小声道:“你说朝廷会安排她们的下半辈子,是真的么?” “让老三和礼部去想办法,他造的孽,他自己担着。” 胡霁色皱眉道:“你今天怎么打发了那个梁氏,太突然了。” 江月白认真地道:“总要一个一个地打发出去的,她自己送上门来,怪的了谁?” 胡霁色想了想,然后叹了一声,道:“你那兄弟,真是作孽。” 江月白道:“我寻思着,等过个两年,让她们陆续自愿请去最好。只是,岳父那里,倒还很伤脑筋。” 明年年中王府落成,这些事儿就瞒不住了。 胡霁色道:“你今天表现得太明显了……只怕眼下她们心里都已经知道你是这个意思了。” 江月白瞥了她一眼,道:“若是心里有数,那是最好。明天我就亲自写折子上京,把英氏和梁氏的事情办了。” 胡霁色想了想,这倒不是她圣母,而是那梁氏倒罢了,这英氏的事情,后果太严重。 她买通医官,脉方造假,陷害同是侧妃的戴氏。即使被送出去,由朝廷做保,下半辈子也没什么好着落了。 倒不是她圣母,而是这事儿始作俑者是小红那个死孩子,毕竟是江家对不起人家在先。 她未免有些不忍,道:“英氏的折子我来写吧……再说,我看戴氏明天还要来找我的。” 江月白有些不满,道:“最多呆过明天,我就不呆了。” 胡霁色闻言嗤笑了一声,道:“你倒还委屈起来了,又不是你和人共事一夫。” 江月白心想我怎么不委屈……我可太委屈了! 如今这在行宫,上头无父母管束,正经的夫妻,公开的身份,却要他每晚受那窝囊气。 若是他做错了什么倒罢了,可这事儿,分明他哪儿哪儿都没错啊! 但他现在绝不敢跟媳妇强辩,毕竟很可能回去就要跟岳父摊派,到时候还需要媳妇的鼎力支持…… 即使心里再明白,真回了屋里,还是贼心不死。 小笼包吃好,还喝了点梅花酒,宫女准备好了要领着胡霁色去沐浴更衣。 他就厚着脸皮道:“太晚了,我也一起去吧?” 旁边的宫女都哆嗦了一下,脸红得跟什么似的,连头都不敢抬…… 她心想着,早听说像她们这样的尚寝宫女要服饰主子鸳鸯戏水,今儿就要发生了么! 好,好像也行……男主子看起来风神月朗,能,能沾沾眼福也不错! 然而让她失望,也没有想到的是,女主子竟然拒绝了! “挺阔一个行宫,还找不着让你沐浴更衣的地方?” 非得跟我挤? 江月白愣了愣,然后道:“有是有,但是……你不是常说,烧这么一大池子水太废了吗?” 以前经常听她念叨什么“节约”,还有什么“环保”的。 宫女:“……” 胡霁色道:“偶尔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快去,我也去。咱俩比比,谁先洗好!” 江月白给气笑了:“还比……比你个头。”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六十五章 是个憨憨没错了 隔天胡霁色起了个大早,跟着江月白锻炼完,把他打发去书房,然后就开始写英氏和梁氏的折子。 虽是她来写,但落款还是江月白,这个锅必须由他来背的。 只是,措辞之间,却难免有些迟疑。 写得太厉害了,恐英姑娘声名狼藉,下半辈子就毁了。胡霁色虽一向看不上这种白莲花,但人家就是吃这口饭的,有本事为自己挣前程,也不是什么大错。 写得太轻了,可王府休侧妃是小事么?若没有重罪,怎么说休就休? 思来想去,她斟酌着,想写个“国孝违礼”,就这么打发过去。 正不知道揉了几张纸,外头的宫女来说,是戴侧妃到了。 胡霁色捏了捏额心,道:“请进来罢。” 戴氏这才缓缓而入,虽然一贯的明艳照人,可神情却有些憔悴。妆面盖住了她的黑眼圈儿,却修饰不了她眼中的血丝,想来昨晚是没睡踏实了。 她给胡霁色见了个礼:“臣妾参见殿下。” 胡霁色道:“免礼。你来得正好,我正在写英氏的折子。你来了,我就问问你。” 戴氏还有点愣愣的,道:“殿下真要把她发送回去吗?” 胡霁色乐了,道:“和她起争执的可是你啊。“ 戴氏的脸色变了变。 起初她做梦都想把英氏轰出去,可她现在更担心的却是,她自己会不会也……落到这个下场。 她小声道:“殿下的折子里,写的是……” “没提你”,胡霁色道,“我寻思着写她一个‘国孝违礼’,然后自愿请去。” 戴氏莫名松了口气。 因为如果提到她,那她虽然没有被发送回去,可也等于是留了名的。 胡霁色道:“朝廷的事儿我也不懂,你觉得这么写合适么?” 戴氏愣了愣,然后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道了:“殿下这分寸拿捏得正好。” 胡霁色想了想,道:“既然你也这么说,那我便这么写了。” 若是往常,戴氏只怕要讽刺她几句的。 但她现在也没这个心思。 迟疑了半晌,她还是道:“昨晚,王爷说,让我们自己想好,可以自愿请去……” 胡霁色洗了洗笔,道:“嗯,我听见了。” 戴氏急道:“这是何意?” 胡霁色抬头看了她一眼:“字面上的意思吧。” 戴氏喃喃道:“亲王侧妃请去,这是多荒谬的事情……皇家颜面何存?皇上,朝廷,都不会答应。” 胡霁色耐心地道:“这些你不用担心,他既然提了出来,自然会一力承担这些事儿。” 戴氏想了一个晚上,满以为自己会从胡霁色这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到了这会儿,心里的最后一点指望被戳破,当即便觉得半边身子都凉了。 胡霁色看了看她的表情,有些吃惊,道:“你……哭了啊?” 戴氏是哭了,虽然不是英氏那种仙女式哭泣,但因为她长得太美的缘故,哭起来那种支离破碎的美感却也很惊心动魄。 她一边哭,一边自己用手擦眼泪,那种倔强其实比英氏那种娇柔更动人。 “殿下又何必如此?我早说了不会跟你争……你知不知道,我自小就梦想着能嫁给他。即使做妾我也不计较了,你就不能给我留个地方……” 胡霁色也很无奈,起身把自己的帕子给了她,道:“你当年的事迹,我倒也听说过一些。” 戴氏哭得有点收不住了,这会儿也早就把沈姑的嘱咐给抛去了脑后。 她哭着打开胡霁色的手,道:“我不要你的东西!” 胡霁色也不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道:“这是江月白给我的。” 戴氏愣了愣,然后就抢过来,用来擦了擦眼泪,又很珍惜地看了看。 胡霁色有些无奈,道:“你那么年轻,又貌美,听说在京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女子。又何苦执着一个心不在你这儿的人?” 戴氏的眼泪几乎要喷到她脸上,道:“可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流亡那几年,我也想尽办法到处找他,只不过天不遂人愿罢了。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赶尽杀绝啊……” 胡霁色道:“你怎么会觉得是我要把你们赶尽杀绝?” “不是你,还是谁?”戴氏委屈极了,道,“哪家王府的后院没有侧妃?他素来恪守礼教,又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一边说,又一边用他的帕子擦了擦眼泪,擦完了又拿下来仔细看了看。 虽然不应该,但胡霁色真的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点好笑…… “咳”,胡霁色轻咳了一声,道,“你从小见识就比一般闺中小姐要强些,如今你这样,倒叫我看轻了你。” 戴氏立刻凶狠地瞪她,道:“就凭你也配看轻我?!” 胡霁色道:“你自小到大,出过京没有?你觉得你自己卓尔不凡,和京中那些闺中小姐都不一样。可实际上,不是一样予人做妾,遵守她们那一套旧礼。我看,你也别把自己抬得太高。若不是遇见我,你连那英氏都斗不过。” 戴氏顿时憋红了脸,紧紧拽着手中的帕子,道:“我岂会连她都不如,若是没有你,她也斗不过我!” “靠你娘家?”胡霁色笑道。 戴氏:“……” “若不是有你娘家,还有你娘家送来照顾你的沈姑,你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戴氏气得直接站了起来,道:“你别以为你从小生活在民间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未必就会输给你!” 胡霁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座位上,轻轻吹了一下手中的茶,道:“你想怎么着?” 戴氏冷笑道:“我绝不会主动请去,只要我不犯错,殿下便不能把发送回去。给我几年时间,你会的我以后都会,也可以做得不你更好!殿下总有一天会回过头来看见我!” 胡霁色笑了笑,道:“和你一样,想要等着他回头看的人,倒也不少。” 她正了正神情,道:“戴氏。” 戴氏:“???” 胡霁色道:“过几日我和王爷会离宫,现在王府还没有落成,行宫无主。” 戴氏莫名其妙:“你想说什么?” 胡霁色看了她一眼,道:“我走之后,会把我的公印留给你。朝事公中事,都交给你全权负责。” 戴氏懵了:“王后公印……你也给我?” 胡霁色心想也没什么稀奇的吧,我懒得管那些破事儿而已。 但她道:“怎么?你不行?”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六十六章 看好你哦 事实证明戴姑娘是经不得激的。 你说她不行,她立刻梗着脖子就能上,表示自己一定可以! 胡霁色立刻就让霍宫令把装在匣子里的王后玉章拿了过来。 霍宫令捧着那玉章的时候,手都在抖。 这是本朝第一枚,亲王正妻的王后章。 也曾经是戴氏的梦想…… 胡霁色淡淡道:“我知道亲王正妻,每年从年初到年尾,各大节日,节庆,都有一套章程。太麻烦了,我也没兴趣去学。戴氏你出身高门,这些事想必你都是见过的。我和王爷走后,这些事儿你就全权处理了。” 霍宫令的手顿时又抖了一下。 怎么办,她原先瞧这戴妃娘娘鲁莽冲动,倒是先把宝给押在了英妃娘娘身上…… 戴氏的目光则一直追随着那枚印章,几乎没有听见她说什么。 她出身公爵府,见惯了这后院的夫人,即使无宠,也要把实权紧紧地握在手里。 像她的母亲,即使是父亲不断有新宠,却也必须尊敬爱重自己的原配夫人。 这一方玉章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亲王王后的尊荣,还有一个女子在诺大王府安身立命的资本。甚至关乎到她以后的一蔬一饭,她的坐卧起居,和她后代的前程。 母亲说,男子的宠爱不能持久,指着宠爱过一辈子是不可能的。 可她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给了别人? 胡霁色还在嘱咐霍宫令:“行宫上下的事你最清楚。我走之后,戴妃就是主子,你要好生辅佐伺候。” 霍宫令额前的汗都落了下来,连忙道:“是。” 说着,又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戴氏。 戴氏正有些魂不守舍,完全没心思注意她。 霍宫令把玉章递过去,脸上堆着笑,恭敬地道:“娘娘。” 戴氏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就这么看着胡霁色:“你就这么给我,不会后悔?” 胡霁色有点好笑,道:“不是说好了?你这又不敢接了?” 戴氏立刻打起了精神,几乎是一把抢了过来,道:“你敢给,难道我还不敢接么!” …… 玉章给了,折子也写好了,胡霁色左右看了看,嗯,差不多了。 戴氏早走了,留下一个霍宫令在旁边哆哆嗦嗦的,也不知道想干嘛。 胡霁色把折子收好,然后抬起头,道:“王爷还在书房?” 霍宫令小心翼翼地道:“一直在,未见出过门。” 胡霁色道:“你去叫他过来罢。” 霍宫令:“……”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女主子把男子呼来喝去的。 往前走了两步,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应该多提醒一下这位农女出身的王后殿下。 “殿下,您这么匆忙地就选了戴娘娘来主理内务,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胡霁色道:“现在只有她一个侧妃,不选她选谁?总不能让庶妃来辖制她吧。” 霍宫令有些不甘,道:“殿下,奴婢多嘴,您让她代掌内务便是,可这玉章……您是不是再斟酌一下?” 胡霁色道:“那你去给我拿回来?” 霍宫令:“……” 胡霁色原就是开玩笑的,看她一愣一愣的,实在没忍住就笑了起来。 霍宫令也很尴尬,便也跟着笑。 胡霁色道:“她为人单纯,心高气傲,容易叫人利用。” 霍宫令一愣一愣的,道:“殿下的意思是…… ” 胡霁色看了她一眼,道:“我的意思是,她既接了我的印,便是我的人。若我不在的时候,有人冒犯或是算计构害。” 她顿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霍宫令:“以死论罪。” 霍宫令莫名一凛。 她突然觉得,这个农女,按理来说身份地微,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心思却深不可测…… 胡霁色摆摆手,道:“去吧。” “是……” 霍宫令走了两步,突然又听见她道:“别忘了给我把王爷叫过来。” “……是。” 她是真的差点忘了,被胡霁色一提醒,脑门子差点冒出一层细汗。 没等一会儿,江月白果然颠颠地过来了。 他拿起胡霁色放在桌上的折子看了看,笑道:“写的很好,我这就落印盖章了?” “盖”,胡霁色道,“烦死了,恨不得马上就走。” 江月白把那折子落了自己的印,放在一边,硬挤着她的椅子坐了,道:“刚才霍宫令来唠叨,说是你把王后印给了戴氏?” 胡霁色道:“对啊。” “怎么没有跟我商量?” 胡霁色道:“我也是临时起意。想了想,王府那些应酬,不如就让她去做,免得咱们还得时不时回来点卯。”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看她这个人,害人之心是没有的。只是自命不凡,有点得罪人。” 尽管她说的有道理,但江月白还是有点焦虑。 “你打算把她留下来多久?” 王后印都交了,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打发出去啊? 胡霁色笑了笑,道:“我这是对你有信心。就算留下来,你会进她屋么?” 江月白急了,道:“不是你说的,这事儿没解决,咱俩那事儿我就不能想?” 胡霁色愣了愣,然后突然满脸通红,道:“大白天的你胡说什么啊!” “我原是想着,这两年就能陆续把她们打发出去,再等等也可以。可看你现在这样子,倒想一直把她留下来了?” 胡霁色被他说得要跳起来了,怒道:“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 真是够了!这还是她认识的小白么! 可他就这么看着她…… 胡霁色想想这事儿确实没有提前跟他商量,好像是有点过分。 她憋了一会儿,只好红着脸道:“我是想着,她也是个不错的胚子,以往养在京中,眼界浅了些。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多看看多想想,她说不定会想通。” 戴氏是个极为骄傲的人,而且对小白有心,强来恐怕不行。所以胡霁色想着不如曲线救国。 这姑娘有些倨傲,可她确实出色,实在没必要拘泥在京中贵族那一套女子的枷锁。 或许,这两年,她可以慢慢找到自己的爱好,选择自己的路,也会想通,实在没必要把自己的一生浪费在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身上。 江月白道:“可她若是想不通呢?” 胡霁色:“……” 那要是想不通,可能就会一直留下来了? 他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胡霁色:“你去哪儿?” “上京找他拼命。” 胡霁色吓了一跳:“你给我回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六十七章 公主抱 胡霁色追他追到花园里,那些整理花园的太监和宫女都吓懵了。 她跑得太急,不防他突然停了下来,她一头撞上他硬邦邦的后背,顿时眼冒金星差点摔倒。 江月白就跟后面长了眼睛似的,伸手把她一捞,看她那傻样又忍不住乐。 胡霁色晕头转向地抬起头,看着他低下来的脸。 四年过去,他……也长大了。 眉宇之间,原本属于少年的那一份青涩已经完全褪去,轮廓愈发深刻,眉眼虽如画,却比他身后的骄阳更加璀璨。 当年的如玉少年,如今肩膀更宽厚,身姿更提拔,已经完全是个男人的模样。 胡霁色刚刚退烧的脸又更红了。 江月白低下头,小声道:“跟我一起去么?” “什么?” 他是在她耳边说的话,脸颊微微贴着她的,让她愈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脸有多烫…… 胡霁色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 去哪儿? 上京找小红拼命? 胡霁色立刻清醒了过来,忙不迭地想把他推开。 但无奈他抱得太紧,那只热力十足的手就扣在她腰上…… “别闹,这趟出来我爹是布置作业了。这已经耽搁好长时间了,再去一趟京城,我爹得疯了。” 抬出岳父,江月白确实不敢就这么掳了胡霁色上京。 毕竟在胡丰年眼里,闺女未婚,他们这趟是出来旅游的,至多一个来月就该回去…… “那回头上京去,你陪我去。”他道。 迟早要去打那小子一顿。 胡霁色突然笑了,道:“好啊。眼下我们二人,哪里去不得。” 她手里有了钱,家里和作坊有人照顾,父母又开明。 他也不再是逃犯,而是一介散王,也无职权在身,最是逍遥。 突然想到,以后岂不是天高地阔,任他们行走? 胡霁色正傻笑,突然他抬手就把她抱了起来,动作又快又轻巧,甚至把她轻轻抛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不是说要走了,回屋收拾东西去?”江月白笑道,抱了她就往里走。 卧槽公主抱…… 这姿势竟然还挺舒服的! 胡霁色嘴硬地道:“我自己有脚!” “那你自己蹦下来试试?” 胡霁色还真蹦了两下,可怎么可能蹦得下去…… 他力气大,她这么折腾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负担。反而是她这种有点憨的动作把她逗笑了,他竟然顺手又抛了她几下。 这下胡霁色没有反应过来,惊呼了几声连忙搂住他的肩膀。 江月白哈哈大笑,抱着她就进屋去了。 花园里的人都愣了愣…… 刚才看见他俩跑出来,这样子倒像是吵架了。 虽说不应该,可很多人其实都暗搓搓地期待着这盛宠的农女王后应该吃个瘪…… 很可惜让他们失望了。 结果这算是怎么回事,又嘻嘻哈哈地回去了? 众人嘀咕了一声,然后又四散开去干活了。 …… 江月白把胡霁色抱回了屋,本来想往床上扔,可她极有危机意识,一发现他的意图就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不撒手。 扔不下去啊…… 江月白觉得好笑,道:“你就打算挂在我身上了?” 胡霁色把头埋在他颈窝里轻轻地蹭,有那么点讨好的意思。 “你去把舆图找出来,我们要去哪儿,做个攻略计划……” 江月白想了想,跟她一起研究这些,也是一件极开心的事。 这么想着,就抱着她往书房去了。 胡霁色这次倒是没有反抗,其实这公主抱还挺舒服的…… 到了书房,江月白去找了附近一代的详细舆图出来。 胡霁色脱了外套,道:“你这个舆图我之前看了,很不详细,只把大概村落标出来了,地形却很模糊。” 江月白看了她一眼。 她在屋里的时候很不喜欢穿外衣,再轻薄的也不喜欢。 但她似乎没意识到,女人的中衣即使包裹得再严实,在男人看来也很…… 他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道:“这两天你忙的时候,我把附近的县志看了一遍,发现个挺有意思的地方。” 因为行宫是大面积地龙,屋里的地板收拾的很干净,胡霁色干脆就把舆图放在地上,人也趴在地上滚。 胡霁色道:“哪里?” 心里却想,什么叫“这两天你忙的时候”? 这两天她忙着那些无趣的麻烦事儿,结果他竟然在看县志? 可恶,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他竟然一个人干了,而且现在才告诉她! 江月白爬过来,跟她脑袋顶着脑袋,指着舆图上的一个地方,道:“这儿叫客坝村,在扬州深处,那里有很多围族人聚居,自有一套自己的风俗习惯,和中原人氏有很大区别。听说他们崇尚苗医,很多中原人不知道的土方子。” 胡霁色觉得很有兴趣,道:“我听说苗家的草鬼婆很有名,虽然有些迷信色彩,但也有科学依据在的。” 跟她相处久了,她有时候说些奇怪的话,江月白也是能听懂的。 “我以前读过的书,苗疆用蛊也是用来救人的,甚至比中原某些只会跳大神的巫医倒是强些。起码,她们也是用药的高手。”江月白道。 胡霁色奇道:“你怎么会看这种书?” 他是皇子啊,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应该是最正统的才对。 江月白就笑,道:“那不是那两年在京城的时候,想你的很,就看看你可能会喜欢的书。” 胡霁色抬起头,道:“那你给我带过来没有?” 江月白:“……” 胡霁色虎视眈眈:“你怎么不想着给我带过来呢?” 江月白轻咳了一声,小声道:“我来的时候不是很匆忙么……跟逃命似的。” 胡霁色想了想当时的情形,虽然表示理解,但还是觉得十分惋惜。 她用笔把那个叫客坝村的地方圈了起来,道:“先去这儿……回头你要是回京城,得给我把那些书都运回来。” 江月白道:“我叫人给你送过来就是……” 哼,眼里只有书! 胡霁色立刻道:“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书,你都给我讲讲!” 虽然有点小情绪,但他还是道:“我还看了一本关于藏医的书…… ” 小白讲故事,正式开始!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六十八章 又病了 趴在暖烘烘的地板上,江月白给胡霁色讲了一下午的故事。 期间还让人端来了很多零嘴儿和果酒。 胡霁色不胜酒力,喝大了以后就干脆趴在她腿上睡着了。 江月白递过去的梅子她没有张嘴来接,低头看了看,见她竟然睡着了。 掀开她脸颊上的碎发,看她小脸红扑扑的,撅着嘴睡得睡得香。 他想了想,试着叫了一声:“霁色?” 胡霁色一动也没动,反而吧唧了两下嘴。 他伸手…… 捏住了她的鼻子。 胡霁色:“???” 她憋了一会儿,然后就张开了嘴,发出一点“噗”的声音。 自由切换用嘴呼吸。 江月白:“……” 他想笑又没敢,突然玩心大起,把她小心翼翼地从腿上搬了下来,放在了地上,放平。 “既然你大白天的就喝得人事不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故意微微提高了音量,但她还是一动不动,摊开手睡得很放松。 于是他缓缓地解开了她的衣带…… 胡霁色的皮肤一直都不算很白,但是非常有光泽,中衣拉开以后,露出里面鹅黄色的抹胸。 这个样式倒是很喜气,包裹得不算严实,似乎往上托,半露…… “嗤”,江月白觉得自己鼻子一热。 然后两滴鲜红的血滴就落在了她的裙子上。 江月白连忙用手捂住了鼻子。 正懊恼,门外突然响起了霍宫令有些惊慌的声音:“殿下。” 江月白愣了愣,先擦了鼻血,然后给胡霁色把衣服穿好,然后抱回了书房后面的美人榻。 霍宫令在门口哆嗦了许久,终于等到书房的门在眼前打开。 落在她眼前的是一双鎏金黑色朝云靴。 “怎么回事?”宁王殿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霍宫令僵了一下,视线悄悄落在他身后,可到底还是没有看到王后殿下的身影。 不知怎的,霍宫令最近虽然很怕胡霁色,可真正让她骨子里发冷的,还是这位宁王殿下。 没看到胡霁色,霍宫令有些失望,只能道:“回,回殿下的话,英妃娘娘,病了。” “又病了?” 霍宫令俯身拜了拜,道:“莫太医说,是砒霜中毒。” 砒霜? 江月白皱了一下眉,如果胡霁色现在醒着,过去一看便知。 可他也不愿意为了这种小事吵醒媳妇…… 不过莫连心不该再为那女人说谎才对,毕竟他媳妇在这儿,他没这个胆子。 “把莫医官叫来回话。” 江月白说着就想回屋里去。 霍宫令连忙道:“殿下!莫医官说,说,英娘娘已经快不行了……” 闹出人命了? 江月白想到镇国府,终于还是道:“本王去看看罢。” 霍宫令有些激动,连忙道:“是,是!” …… 这边的折子一递上去,英氏就会被发配原籍。 此时她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收拾院里花草的下人都没有。 她屋前有两个宫女,应该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已经换下了宫装,换成了普通的丫鬟装扮。 “参见殿下……” 那两个丫鬟跪下了请安,声音里是隐藏不住的悲声。 江月白没有多做停留,直接抬脚进了屋。 她的两个惠人也已经脱了宫装,一身平民打扮,跪在二门口等着。 “参见殿下。” 门里先跪着的是莫医官,见来的是江月白,倒是愣了愣。 “下官参见殿下。” 江月白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见英氏果然双目紧闭,嘴唇发青。 他问随后跟来的莫医官:“怎么回事?” 莫医官道:“回殿下的话,是砒霜中毒。” “还能活么?” “……怕是难了。” 那两个原本跪在门口的惠人立刻转了个身朝里跪,哭得几乎失了声。 “娘娘自认是个不详之人,原不想打扰殿下,可奴婢瞧着这实在不行了,才冒昧请了医官大人来瞧瞧。” “求殿下,好歹夫妻一场,让娘娘体体面面地走了罢!” 说着便哭哭啼啼地开始磕头磕个不停。 虽说来的不是胡霁色 ,可来的是殿下……显然更好! 江月白没理她们,径自问莫医官:“行宫之中,从哪里能拿到砒霜?” 莫连心的汗就落下了:“回殿下的话,按理来说,应该只有下官这里有。可这一个月以来,没有人来开过砒霜啊。” 江月白道:“抄检过数量没有?” 莫连心道:“回殿下的话,还没来得及…… ” 江月白点了点头,道:“这便回去抄检清楚,上下都排查过。不然的话,责任在你。” 莫连心哪里会不明白的? 行宫的关卡十分严格,各项物资都是专人负责的,也是为了避免问责的时候找不到人。 他不由得在心里暗骂,心说你要死好歹也想个行宫药房单上没有的药,毕竟行宫的毒药都是把控得非常严格的,种类其实并不多。 如果排查不出结果来,最后问责他怎么都逃不了。就算不是他给的药,也要问他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他擦了擦脑门子的汗,请安告退了。 江月白走到床边,低头看了那床上的英氏一眼。 即使嘴唇乌紫,这个女人还是美的,仿佛是一朵淬了毒的花,在凋零的那一刻最是动人。 好笑的是,如果是胡霁色在这儿,或许能欣赏一下她的美。 然而江月白生长于深宫妇人之手,从小见惯了这种一肚子心眼的妇人。打从一开始,他对这个英氏就没什么好感。 他在她床前看了一会儿,从嘴唇的颜色来看,倒是真的中了毒。 这个判断让他有些恼火…… 看来不得不把媳妇叫起来了。 “咳咳……” 英氏虚弱地睁开了眼睛,正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跟他说两句话。 “殿下…… ” 嗯? 人呢? 她的两个惠人连忙跪在了床边,一边擦眼泪一边道:“娘娘,殿下走了。” 英氏瞬间咬紧了牙关,恨道:“真是狠心啊,竟连将死之人都不能得他半分怜惜。” 惠人连忙道:“殿下已经让下面去彻查了,可见还是对这件事很上心的。” 另一个惠人也道:“是啊,您毕竟是国公府的小姐,这事儿怎么也不能善了的。” 来迟了来迟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不合格砒霜 江月白回去的时候,发现胡霁色已经醒了,莫医官已经在跟她回话了。 他不由得嘀咕了一声,这莫医官对胡霁色道还算忠心。 见他进来,莫医官转了个身,给他见了礼:“下官参见王爷。” 胡霁色坐着没动。 她还没有这种见到丈夫随时得行礼的自觉。 江月白道:“你们不用管我。” 说着,就走到书案边,随手抽了本书来看。 莫医官:“……” 胡霁色倒是很自在,没有因为他的存在有半点不适应,继续追问刚才的问题:“你是说,中了砒霜毒,却没有急性发作,虽然虚弱,但并未呕吐,吐血等等?” 莫医官也很糊涂,道:“回殿下的话,下官去的时候确实吐过血,但像这种,砒霜中毒吐过血以后,竟然还能缓过来……” 胡霁色:“……” 砒霜中毒,俗称三氧化二砷中毒,表现为急性,证见咳嗽、呼吸困难、呕吐不止、腹痛腹泻和面色青黑等等。 所谓急性,就是因为砒霜毒性很强,进入能破坏某些细胞呼吸酶,使组织细胞不能获得氧气而死亡。又或者是破坏血管,破坏肝脏,快速因呼吸衰竭而死。 “催吐了吗?”胡霁色问。 “催了,但不大吐得出来。” 胡霁色皱眉,道:“你说熬不住了,是什么意思?” 重度砒霜中毒,根本不用熬啊,马山就该…… 怎么听起来跟慢性病似的? 莫医官有些尴尬,道:“许是下官才疏学浅,从脉象来看是已经枯竭了,按说随时都可能会过去。” 胡霁色皱眉道:“明明是急性中毒,却表现成慢性。看来脉象枯竭,却除了昏迷以外没有别的症状,甚至催吐都不成功……” 按理来说,这时候她应该陷入剧烈的腹部痉挛中,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 听莫医官的口气,她甚至还美美哒。 胡霁色问:“你会不会是诊错了?真是砒霜吗?” 莫医官急了,道:“殿下,下官这医术虽说不能跟您比,马马虎虎总还过得去吧?这么明显的事儿还能诊错?” 胡霁色心想你又没验过血清,怎么就明显了? 莫医官用眼角瞥了一眼在旁边的江月白,然后小声道:“殿下,事有反常必有妖啊。” 这时候,不远处的江月白就道:“药库盘过了?” 莫医官连忙道:“回殿下的话,这是细活,让小的们去盘了。只是,只是…… ” 江月白道:“只是什么?” 他的气场有点吓人,以至于莫医官不自觉地往胡霁色的方向挪了挪,才道:“只是,怕也查不出什么来。” 江月白皱了一下眉。 胡霁色道:“你现在说的不都是你猜的?查不查的出来,也得把你那药房再盘一盘。等有了结果再说。” 莫医官涎着脸道:“是是,这事儿是下官分内的,下官自会办得妥妥帖帖的。这不是,觉得先应该给您回个话么。” 胡霁色无奈地笑道:“行吧,你去吧。” 莫医官这便告辞了出来。 等他走了,江月白就道:“酒醒了?” 胡霁色就拉起裙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指的是自己裙子上那一小块血渍。 江月白愣了愣,然后似乎十分惊慌,道:“呀,你受伤了?” 胡霁色:“……你这戏也太假了。” 江月白轻咳了一声,把脸别开了。 胡霁色站了起来,道:“你哪里受伤了?” 说着就要去给他把脉。 江月白推了两下,但想想她也看不出什么来,就随她去了。 “有点上火……你流鼻血了?” 江月白:“!!!” 媳妇有点厉害啊! 江月白想起刚才的情况,鼻子又有点热,连忙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强行转移了话题,道:“我看英氏那事儿,奇奇怪怪的。” 胡霁色打了个哈欠,挤着他坐了,道:“你去看了,看出什么来没有?” 江月白道:“倒不是看出什么来了,而是,谁会给一个马上要发送原籍的人下毒?” 胡霁色:“……你说的也对哈。” 如果没有利益纠葛,又是何苦来哉? “是不是因为要发回原籍,觉得太丢人了,所以自己服毒了?” 也不知没有可能的,这个时代多的是这种宁死不失节的姑娘。 江月白道:“她的下人求我给她做主。” 那也就是被别人给下了毒呗。 胡霁色皱眉道:“可真的……缺少动机啊。再说,这个人,不是一向人缘很好的吗?” 听说她把行宫上下都收买了,唯独一个戴氏被她视为对手,或者说是她收买不成的。 可以戴氏的为人,也不至于在她要离宫的时候给她下毒啊,那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江月白道:“你说是不是怪怪的?” “是……” 怎么看,都像是英氏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可凡事讲究证据,人家是国公之女,也不能平白诬赖了她去。 胡霁色想了想,道:“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你不能将一个病重将死的人就这么送出去。” 江月白心想也不是不可以,皇族向来无情,以“恶疾”为名遣送回娘家的妾侍不计其数。 但眼下还不知道人能不能活,这一层自然按下再提。 莫医官去查砒霜库存,胡霁色就开始四处翻找医书,试图找出英氏的症状种种不合理之处的合理解释。 江月白医书看得也不少,她干脆让他帮着一起找。 只不过胡霁色在行宫尚药监翻,江月白在寝宫书房翻找。 期间莫医官每隔两刻会去给英氏请一次脉,每次回来都是说“气若游丝,但气息尚存。” 也就是说,总咽不过那一口气去。 胡霁色在尚医监翻了一下午的书和药,正觉得疲累,想要坐下歇歇。 刚才那个一直在她跟前儿打转的小医女就过来了,小声道:“殿下,戴妃娘娘求见。” 胡霁色知道戴氏现在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听说去英氏那里探望,还叫英氏的惠人和丫鬟以一种不要命的架势给打了出来。 这次她倒是很沉得住气,没有当场和人家厮打起来。 胡霁色道:“请娘娘进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七十章 戏多多 胡霁色把医书放在桌上,就见戴氏带着沈姑一起进来了。 说起来很好笑,这戴氏似乎有些怕沈姑。比如来见胡霁色,这个沈姑,她有时候带,有时候不带。 不带的时候,可能就类似于是小朋友躲着大人干坏事那种。 这次带了沈姑来,大约是真有要紧事? “臣妾参见殿下。” “奴婢给殿下请安。” 胡霁色揉了揉额心,道:“说吧,什么事儿?” 戴氏和沈姑对望了一眼,似乎从沈姑的眼中确认了一下。 然后她才道:“殿下,您把公印交给臣妾掌管,那,英氏现在还是侧妃,她的事,是不是也该由臣妾来掌管?” 胡霁色想了想,道:“你说的没错。” 戴氏道:“那不如把这事儿交给臣妾?” 胡霁色笑了,道:“听说你刚才去探望,还被人给打了出来。连门都进不去,交给你,你要做什么?” 戴氏撇了撇嘴,道:“那是我不跟她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胡霁色打了个哈欠,重新拿起书翻了一页,道:“虽说我已经给了你公印,但我毕竟还在这儿。再说,她现在的身份还是殿下的侧妃,我总不能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再说,你还有嫌疑呢。” 原以为戴氏会立刻跳起来破口大骂,但谁知她竟只是低下头,憋着气道:“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我何苦为难她一个马上就要发送回原籍的人?说出去怕也要被人笑话!” 胡霁色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道:“你这么主动,我就觉得很可疑啊。” 戴氏立刻就炸了:“你当我想摊上这个事儿呢!我还不是因为……” 沈姑连忙小声道:“娘娘!” 戴氏恼道:“我知道!”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愿意带着沈姑,沈姑似乎把她当成个傻子,会把什么都说出来! 她轻咳了一声,道:“我,不对,臣妾只是想为殿下分忧!殿下不是马上要走了么?不能耽误了您的行程,所以心想着不如就把这事儿交给臣妾来做就好了。” 嗯……姑娘你真的很明显啊,你自己不知道么? 这一套在戴氏看来相当完美的借口,却让沈姑的脸都黑了。 本来胡霁色是一点儿也没把这事儿往戴氏身上想。 一则她觉得戴氏不是会主动害人的。二则,是因为英氏马上要走了,戴氏没有害她的动机。 可现在这样,她是在给自己找事儿么? 胡霁色想了想,道:“这事儿不用你费心了,你回罢。” “可是……” 胡霁色摆摆手,道:“回吧回吧,我这也没空招呼你。等这事儿查清楚了,我第一个通知你就行。” 戴氏还想游说一番,可沈姑拉了她一下。 殿下看起来像是心意已定……刚才娘娘已经露出了马脚,多说多错,还不如趁现在先退。 戴氏和她约好了,如果她拉她袖子便要先退。 虽然不甘心,但她还是道:“这样……那臣妾先告退了。” 胡霁色道:“不再争取一下?” 戴氏一听就来劲了,作势就真的要上前再“争取”一下。 得亏了沈姑拉得快:“不了,不了,殿下还在,我家娘娘不该多事才对。” 胡霁色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心想这戴妃真是个憨憨。 沈姑很尴尬,也跟着笑,拉着自己有点不服气的主子连忙告退了出来。 戴氏很不情愿,一路走还一边道:“她什么意思啊?笑什么!难道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沈姑低着头也不吭声。 戴氏又埋怨她:“你干嘛就这么拉着我出来?我看她的样子,好像有些松动,我再劝一劝,说不定她就允了……” 沈姑无奈地道:“娘娘啊,她是故意逗您呢,哪里就是肯允了!奴婢都说了不该往前凑,您偏要!如今倒好了,原本没咱的事儿的,二位殿下心里倒要嘀咕几分。” 她定了定神,又在心里把事情捋了捋。 不会的……她家娘娘断没有道理害一个马上要离宫的人。殿下是个明白人,应该不会冤了娘娘才对。 …… 胡霁色在尚药监耗了半天,霍宫令就来请了几次,每次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这一次是:“宁王殿下请您回去一起用点心。” 胡霁色一边翻书一边道:“想吃点心让厨房给他做就是了。” 霍宫令有点尴尬,她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三催四请都不动身的女主子。 “殿下,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您看,是不是……” 好歹给王爷一个面子? 正说着,江月白自从外头走了进来,道:“我想跟你一起吃成不成?” 语气之间颇为哀怨。 霍宫令吓了一跳,连忙告退了。 胡霁色放下书,道:“我让你去查方子,查完了?” 江月白道:“书房就那么点东西,我都翻了两遍了,没有你说的那种慢性毒。” 胡霁色想了想,道:“那我叫你把有可疑的找出来给我我再对对,你也找了找?” 江月白恼道:“我又不是大夫!你若是挂心,应该跟我一起找啊!” 胡霁色:“……” 好吧,是有点强人所难。 正说着,行宫医女匆匆来求见。 胡霁色道:“请进来罢。” 那医女名叫百穗,看着机灵,又和小麦穗有个字同名,胡霁色对她倒是挺有好感的。 百穗进门行礼,见江月白也在,便有些不自在。 像这种宫里的医女,平时是给医官打杂和伺候诸位女主子的,说白了就是带点手艺的宫女,和男主子打交道不多。 胡霁色道:“是不是盘出什么来了?” 百穗欲言又止,又看看江月白。 胡霁色会意,道:“你回避一下。” 百穗:“……” 还可以这样的?! 江月白顿时气坏了,心想我不要面子的?刚来就轰我走。 看他那样似乎打算跟胡霁色理论理论。 然而他却道:“我去外头转转,一刻钟的时间我就回来。” 百穗:“……” 说着他竟然就真的出去了。 胡霁色很无奈,对还在发愣的百穗道:“别愣着了,快说吧,他会掐着点回来的。” 百穗回过神,连忙道:“盘过库存了,今年年初的时候,戴妃娘娘进了一批砒霜作药用,是记录在档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七十一章 偶像包袱 戴妃进了砒霜? 联想到刚才戴妃的诡异,胡霁色倒是有些错愕。 砒霜是毒药,她要干什么? “记录的名头是什么?”她问。 行宫进了这种毒药不是小事,可尚药监竟然准了,而且还秘不上报,甚至连莫连心都没有提起。 这里头,除了说是惧戴氏之威,总还有些别的原因。 百穗道:“当时记的是治恶疮。” 恶疮? 胡霁色道:“谁得了恶疮?” 百穗有点尴尬,道:“大约是戴妃娘娘。” 原来如此。 王府侧妃得了恶疮,这可不是小事,起码传出去名声会很难听的。 胡霁色不屑此道,心想人食五谷杂粮,生病是常事。 可这个时代对女子十分严苛,妇人生病也是错,甚至“恶疾”亦是七出之一。 一个王府侧妃,得了“恶疮”,这种病哪怕能治好,名声也不好听。 难怪百穗要避开江月白…… 她问百穗:“莫医官知道么?” “回殿下的话,大人不知”,百穗道,“娘娘身边的惠人,当时买通了尚药监的药监,把药带了进来。” 胡霁色觉得这话多少有点水分。 她又问:“那你知情么?” 百穗连忙道:“回殿下的话,奴婢是真不知情。虽说,行宫女眷的疾诊一向由奴婢等医女伺候,可这恶疮是恶疾,娘娘怎么会让我们知道?” 胡霁色想了想,道:“那是谁伺候上药的?” 百穗道:“听说娘娘身边的沈姑,通些药理。” 沈姑……还真是本事不小。 胡霁色想着,难怪戴氏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说要把这桩案子拿过去由她来负责。 想必是因为她正好进了砒霜,而且还是因为“恶疮”。 这戴憨憨大概偶像包袱有些重,不愿意自己得过那种恶疾的事儿就这么传出去。 而且……到了要用砒霜的地步,想来当时是病得十分重的。 “按理来说,侧妃身体有恙,你们尚药监,没有存档记录?” 百穗道:“记过年后娘娘腿被烫伤。娘娘脾气不好,因伤得私密处,不让外人伺候。尚药监也就没有多想。” 腿被烫伤,而且伤在私密处。 胡霁色心想她倒是知道有人大腿根长痈疽的,戴憨憨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想到那个情景,又觉得有点搞笑,然后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笑声显然让百穗有点受惊过度。 百穗现在就很担心。这种替主子们隐瞒的事儿尚药监不少,但这次牵扯到砒霜……正好英妃娘娘又中了毒,这会不会连累到他们尚药监? 胡霁色道:“进了多少砒霜?” 百穗道:“进了十分药。” 胡霁色核算了一下,十分药,入药可用二十次,一次性服用会致死。 大约戴氏是不愿恶疾拖得时间太长,所以吩咐沈姑下了狠药。 她大约也没想到到了现在反而让她有了给人下毒的嫌疑。 这是好查的,毕竟只要用了药,便会有记录。 胡霁色道:“我知道了,你吩咐下去,去叫沈姑来。” 百穗道:“是。” 她完全猜不透这位殿下的心思,但眼下算着时间,宁王殿下也快回来了。 不知怎的,他们都很怕这位男主子,明明是那样温文尔雅的一个人…… 她也不敢多停留,连忙告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江月白就溜达了进来。 他道:“尚药监库存不多,竟然盘了一个下午也没盘清楚。明明各宫用药都该记录在档,只要没差错,翻看了记录便可……” 看来是去巡查了一下工作。 胡霁色有些尴尬,道:“我召了沈姑,你还要回避一下。” 江月白:“……” 胡霁色狠了狠心,道:“你先回去吧,我这有点眉目了,回去找你吃晚饭。” 江月白气得掉头就走。 “小白!” 他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道:“你晚上想吃什么?” 胡霁色:“……我想吃鱼汤。” “还有呢?”江月白耐心地道,“行宫的小园子种出了些水灵灵的小萝卜,给你做一盘好不好?” 胡霁色道:“好啊,我要吃腌萝卜。” 江月白这才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胡霁色也是叹气。 本来说好了出来玩,连行程路线都安排好了,当时多开心啊。 结果现在却搅和到了这些破事儿里…… 为了戴憨憨的颜面,还得跟他分开行动,确实是委屈了他了。 …… 不一会儿,沈姑就到了。 见胡霁色屏退了下人,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惊慌。 “奴婢给殿下请安。” 胡霁色自拿了笔,道:“去哪家药房买的明矾、雄黄和乳香,报下来吧,我派人去查。” 听她把方子报了出来,沈姑的脸就白了白。 她小声道:“奴婢,奴婢有罪,先前得了恶疮,隐瞒不报,娘娘为了给奴婢遮丑,私运砒霜进宫…… ” 这是打算自己承担了? 胡霁色也没有戳破,道:“行,不管怎么样,侧妃被人下毒,兹事体大。你家主子和她不和已久,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你知道的吧?” 沈姑连忙道:“是,奴婢都知道。可,奴婢的主子心性单纯,断然,断然做不出那种事来……” 胡霁色摆摆手,道:“单不单纯是另一码事,不能作为呈堂供证。” 她突然想了起来,冲外头大声道:“百穗。” 百穗连忙进来了,道:“是,殿下?” 胡霁色道:“下令封宫,从现在开始,一只鸟雀都不许放出去。” 沈姑惊呆了:“殿下?殿下这是何意啊?” 胡霁色没答,只对百穗道:“去吧。若是我下令解封之前,有人出去了,一律以谋害侧妃罪论处。” 百穗连忙答应了退了出去。 胡霁色问沈姑,道:“还是不肯说么?” 沈姑连忙扑在了她脚边,道:“殿下,此事与我家娘娘无关,都是奴婢……” “这话我听过了,不想再听。想要救你主子,最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胡霁色淡淡道。 沈姑擦了擦被吓出来的眼泪,小声道:“是。” 胡霁色又用笔蘸了墨,道:“说罢,哪里抓的药?” 沈姑心下忐忑,但还是如数尽说了。 胡霁色便把她报的药堂的名字一一记了下来。 她还是很谨慎的,几种都是常见药,分了日期,也分了好几个药房去抓。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七十二章 还是个莽莽 胡霁色记好了,就把百穗叫了进来,让她把这个方子给江月白送过去。 沈姑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殿下,您打算把这事儿告诉王爷?” 胡霁色道:“你是想死么?这时候还想瞒着?” 然后嘱咐百穗:“去罢。” 百穗接了方,然后道:“是,殿下还有别的吩咐吗?” “你不要看,也不要给任何人看。”胡霁色道。 百穗立刻道:“殿下放心,若是有人来抢,奴婢就把这方子生吞了也不交出去。” 胡霁色笑了笑,道:“好。” 百穗揣着那方子就出去了。 沈姑想去拦又不敢,只趴伏在地上,哽咽道:“殿下,求殿下开恩啊!” 胡霁色奇道:“我只是叫人去核查,又不是要拿你主子论罪,何来开恩之说?” 沈姑有些错愕,难道她真的不明白么…… “可,可,可…… ” 她想说此事不宜传扬,可她刚又说了得恶疮的是她自己。 得恶疮的是谁,这事儿可太好查了,她主子的疤还没消呢! 照这么查下去,迟早会查出来的。 但她也不能现在就把实情托出啊! 要知道,她主子是宁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得了那种病。 更何况她如此在意宁王殿下,怎么会愿意让殿下知道她得了那种病? 只怕,她宁愿承认她买砒霜是为了给英氏下毒。 沈姑不怕王后殿下冤判,却怕她主子那个性子坏事! 哆嗦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求情。 胡霁色竟也没有开口追问,只让她跪着,然后自己又翻开一本医书。 …… 行宫突然封锁,弄得上下人心惶惶。 可封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又解封了。 一切又像往常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戴妃身边最得力的惠人沈姑还被扣在王后那里,却也引起上下一连串的猜测。 彼时天都已经黑了,戴氏的寝宫一解封,便再也按捺不住,亲自带着人闯进了尚药监。 胡霁色正和沈姑核对去抓药的药房,时间,和数量。 突然就听外头吵嚷了起来。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怎么回事?” 沈姑刚安下去的心顿时又开始蹦蹦跳。 听那动静,不是她主子又是谁? “姓胡的!我告诉你,你有什么,冲我来便是!为难一个惠人,算什么本事!” 沈姑连忙给胡霁色磕头,道:“殿下,殿下恕罪!” 胡霁色倒是乐了,道:“你以后要更加用心辅佐她才是。” 虽然冲动了些,倒也有情有义,是个好女子。 沈姑刚想说什么,却见戴氏已经冲破了门口阻挡的太监和宫女,竟然提着剑就闯了进来! 她顿时唬了一跳,脸都给吓白了:“娘娘!娘娘您这是干什么!” 戴氏一身红色劲装,头发全都束在脑后,加上她原本就身段修长,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侠女风范。 胡霁色不由得由衷赞叹:“好一个英姿煞爽的女子!” 戴氏怒道:“你少恭维我!今儿你要是不把沈姑放了,我就跟你拼了!” 沈姑都要疯了:“娘娘!您这是干什么!快把剑收了,给殿下赔罪啊!” 戴氏冷哼了一声,道:“沈姑别怕,万事有我!大不了这宁王侧妃我不做便是,下半辈子我去山里做姑子,也不能让你给我顶罪!” 沈姑感动了不过一瞬间,然后都快哭了:“娘娘您快把剑收了……” 她话音还没落,后头突然扑过来两个侍卫,从左右突袭,意要把那戴妃给逮住。 沈姑连忙道:“小心莫伤了侧妃娘娘!”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剑“咣当”一声就落在了地上,该是手腕被击中,她痛呼了一声。 不过她身手很是很矫健,刚才是被偷袭,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竟然还和两个侍卫斗了几个来回,才被人摁住。 “娘娘!” 沈姑连忙又给胡霁色磕头:“殿下!殿下恕罪啊!” 胡霁色看戏看得可乐呵了,此时就忍不住笑道:“宁王侧妃不做了?嗯?” 戴氏左右手被人擒住,此时挣扎了一下没挣动,就啐了一声,道:“这就是你的目的?我告诉你,予人做妾也没大不了的,我戴月音不稀罕在你这受窝囊气!” 沈姑掩面,简直觉得看不下去了。 胡霁色看了一眼沈姑,就道:“为了一个奴婢,值得?” “奴婢不是人?奴婢的命就不是命?”戴氏怒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高贵的种?若不是殿下垂爱,你连我家的奴婢都不如!” 沈姑愣住了。 如果说刚才她是慌得来不及感动,这会儿却是真真感动了。 胡霁色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狠狠心,“啪”的一巴掌就打在了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 戴氏疯了,张嘴要咬,只可惜未遂。 “这一巴掌,打你的冲动。” 嗯?什么意思?还有下一巴掌么? 事实证明,还真有! 胡霁色又赏了她一巴掌,道:“这一巴掌,打你尊卑不分,冒犯主母。” 戴氏恼了:“你……” 话还没说完,又吃了一巴掌。 胡霁色道:“这一巴掌,打你携器参见,有失体统。” 戴氏就跟疯了似的拼命挣扎,一边试图张嘴咬她。 但胡霁色打完就撤,绝不拖泥带水的。 胡霁色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侍卫把人放开。 那两个侍卫有点犹豫,但还是放开了。 他们一撒手,沈姑立刻就扑过去抱住了戴氏。 “娘娘,娘娘您听话,莫要再冲动了!” 戴氏刚挨了打,脸都是肿的,此时人都也还是一愣一愣的,倒是没有立刻就跳起来反扑。 胡霁色道:“你们下去吧,把门关上。” “是。” 等门关上了,戴氏正想发作,胡霁色突然把桌上的一张纸朝她扔去。 戴氏起初以为扔过来的是什么凶器,吓得差点炸起来。 胡霁色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 戴氏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等看清楚是张纸,又恼羞成怒。 沈姑连忙把那张纸捡了起来,递给戴氏,道:“娘娘您瞧。” 戴氏把那张纸拿起来看了看,上头写着的赫然是她之前用的那个方子的详略,包括几时抓了药,在哪个药房。 上头还有宁王殿下的公印…… 她呆了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七十三章 服气了 胡霁色道:“把这个收好,若是你进砒霜的事儿被查出来,你可以此对峙。” 戴氏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沈姑连忙道:“殿下只是让人核查,没有泄露。” 起初她也吓得半死,可听见去核查的人来回话,才知胡霁色并没有将此事公开的意思。 戴氏大松了一口气,喃喃道:“我宁愿承认是我要毒死那个小贱人……” 沈姑:“……” 果然如此啊。 戴氏突然反应了过来,道:“你会有这么好心?” “娘娘!”沈姑急得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 胡霁色道:“我是为了查清这桩案子,不是为了你。再说,抖落你的丑事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戴氏立刻道:“怎么会没有好处?只要抖落我的丑事,你就……” 她原本想说“你就可以独霸王爷的宠爱了”,可看到胡霁色讥讽的眼神,又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剩下的只有不甘和屈辱。 胡霁色翻了翻书,道:“这书中所记的案例,尽是贵族乡绅,换句话说,以男子居多。” 戴氏愣了愣,道:“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医女也是打杂的,她向来不屑看那些书。 虽说因为本朝开了医考,大夫的地位有所提升。但是在戴氏这样的贵族女子眼里,依然觉得是下等人干的事儿。 胡霁色淡淡道:“你不觉得奇怪么?女人,就不会生病么?” 戴氏一愣。 沈姑也有些错愕,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妇人的一些私密症,都要由医女来看。可恰恰,女子多束于闺阁,纵有医女,医术也不佳。” 胡霁色放下书,道:“更有甚者,女子恶疾,是七出之一。这意思,是说女子,没有生病的权力么?” 相比起沈姑的惊慌,戴氏倒是若有所思。 “所以你要做大夫么?” 胡霁色想了想,道:“一半一半吧。主要还是觉得自己该有一门手艺。当初我在家里,如果不是能出去行医,大约会一直围着灶台转,伺候家里的长辈,然后年纪到了,就被随便指出去。“ 戴氏就问:“那你做了大夫以后呢?” 胡霁色道:“我做了大夫,起码若是离家,我也可以谋生。不过幸好我爹开明,不但教我医理,还带我行医。最初的时候,为的也是村里那些女病人。” 戴氏低下头,想了想,她生母出生高贵的公爵府,门当户对的联姻,可有一次得了痨病,虽说找了大夫来看,却也被锁在偏园,自己养了半年才出来。 在那期间,父亲也好,家里那些姨娘也好,从来都是嫌弃她的。 哪像父亲,有一次得了恶疮,都说了会过人,家里的女人都得前仆后继地去看望…… 戴氏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如今想到了,难免就有些不甘了起来。 沈姑见她神色渐渐变了,连忙道:“多谢殿下开恩,耽搁了殿下一天,我们这便先告退了!” 胡霁色挥了挥手,道:“去吧。” 她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的,确实想回去吃晚饭了。 沈姑拉着戴氏出去了,两人走到花园里,看着那已经完全漆黑的天色,她仿佛觉得还在梦中那般。 她看了看戴氏的脸色,小声道:“殿下既开了恩,娘娘收着那单子。英氏,不闹最好,若是闹起来了,您就把证据拿出来便是。” 戴氏却喃喃道:“沈姑,我从小学的那些东西,若是出了宅门,还有用么?” 沈姑一愣,然后连忙道:“您是天之骄女,怎么会出宅门?奴婢多嘴,殿下虽心慈,但毕竟出身不一样……” 戴氏小声道:“她的眼光不拘于世俗,不拘于男女。我开始,觉得服气了。” 沈姑:“……” 戴氏愤愤地道:“她的出身是不幸,却也是幸事。我若是有她那样的经历,我也配得上王爷。” 沈姑连忙拉了她一下,道:“娘娘,还是快些回去吧。日后,可不敢像今日一样莽撞了。” 她俩正想走,百穗却突然追了出来。 “戴妃娘娘,请稍等!” 戴氏停住了,道:“怎么?” 百穗见了礼,然后有些尴尬,道:“殿下说,娘娘今日拔剑冲撞,是为失仪,所以,所以……” 沈姑大惊,莫非想以这个为由头撵娘娘出去?! 百穗道:“罚您抄《北斗经》一千次,说要求还照上次。” 照上次? 必须得她亲自手写,而且一张纸上不许有错字,有错字必须揉掉重写…… 戴氏瞬间暴跳如雷:“太欺负人了,巴掌她都已经赏了,还要罚我抄书!” 说着就想去找胡霁色理论。 好在沈姑死活拉住了她,急道:“娘娘!娘娘您可别再冲动了!” …… 胡霁色打着哈欠回到了主殿,里头点着宫灯,已经无一人。 她问胡总管:“王爷呢?” 胡总管道:“回殿下的话,王爷在书房。” “晚饭吃了么?” “没……” 得,一定在生气。 胡霁色走了进去,穿过内殿,来到书房。 果然,江月百一个人在书房看书。 见她进来,他也只抬了抬眼皮。 胡霁色走过去,直接…… 坐在了他腿上。 江月白:“……” 他虽然心软,但还是道:“你也太过分了,一声招呼不打就把我撇在这儿。” 胡霁色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亲脸。 江月白:“……” 胡霁色笑道:“不生气了?” 江月白哼了一声,道:“还生气。” 胡霁色道:“那位怎么样?” 江月白冷冷道:“没死。” 胡霁色觉得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那也太能熬了。” 吃了砒霜还这么能熬…… 她立刻站了起来,道:“我得去看看,顺便问问莫医官都给她用了什么药……” 江月白拉了一下,然后就松开了手,甚至还动手推她:“行,行,你去,你去!” 胡霁色反应过来了,连忙又坐了回去,笑道:“不去,我看她本来也有鬼,傻子才去看她。” 她心想,明儿把莫医官叫过来问问就是了。 江月白还是气呼呼的。 胡霁色就开始亲他的脸,一边亲一边道:“别生气了,别生气了!我都饿死了,想吃饭,鱼汤,还有小萝卜!”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七十四章 这是赌命 英氏大约是这世上吃了砒霜能活得最久的一个人,这都拖了两三天了都没咽气。 胡霁色也不是盼着她死,实在是觉得这事儿不科学。 这几天把行宫上上下下都排查了一遍,实在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最起码从官方渠道,真没看到进砒霜的任何记录。 她终于憋不住了,亲自去看了看那英氏。 行至英氏的寝宫,她先看见的是,英氏身边的宫人,全都已经换下了宫装,换了民服。 她觉得有点奇怪,就问了问英氏的惠人:“这是怎么回事?” 惠人红着眼眶,道:“我家小姐说自己福薄,不配做皇家妇。如今因为病弱赖在行宫,可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只能先换了宫装,以明无连累殿下之心。” 胡霁色:“……” 说实话,她这么可怜巴巴的,还挺膈应人的。 但想想,在这个时代被休那也确实是一件挺惨的事儿,胡霁色就没说什么。 她道:“我去看看你主子吧。” 惠人的眼神就充满怨恨,道:“殿下是一流的医女,为何不早来看我家小姐?凭我家小姐这么命若游丝地吊着!” 她身边的宫女连忙轻轻拉了她一下。 然而那惠人并不觉得自己需要收敛,反而一把甩开那宫女的手,道:“横竖我们已经不是王府的人了,还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胡霁色不怒反笑,想着,她家主子原本是高高兴兴地等着做王府侧妃,没想到就这样被扫地出门,还莫名其妙中了毒,连带着她们这些下人的荣华富贵也泡了汤。 这种情况,有情绪也是正常的,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 可她不知道,她这个表情对人家来说又是个莫大的刺激,仿佛就是在提醒她们如今的处境有多么的不堪。 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那么,这位客人,我要去看看你家主子,你去通报一声吧。” 那惠人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倒是愣了愣。 她身后那个宫女连忙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哽咽,道:“殿下恕罪!殿下怜惜我家主子,是我家主子的福气。姜姑姑她因担心主子的病情,失心疯了,还请殿下别往心里去。” 胡霁色也很无奈,道:“只许你们自己摆出这幅样子,倒不许我以待客之礼对你们。砒霜之毒自古无解,我看与不看又有什么不同?这几日我也尽心为你们寻找真凶了,自认也只能为你们做这些了。” 现在把她当成杀人害命的罪魁祸首,归根到底不过因为是情敌罢了。 那宫人也不敢说什么,只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地应了声:“不敢。” 然后目送了胡霁色进去。 等胡霁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扶起了姜姑姑,小声道:“姑姑,王爷到现在也没见人。” 姜姑姑叹了一声,道:“果然最春风得意的还是她啊。” 宫人道:“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娘娘总不能一直这般气若游丝地吊着,这样下去,身子也折腾不起啊。” 姜姑姑也忍不住流泪,道:“能怎么办啊,王爷不来,这事儿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只怕娘娘的身子一好转,大伙儿就得被送出去了。” …… 屋子里有浓浓的药香。 隔着幔帐,能听见英氏正在咳嗽,声音听起也是有气无力的。 “殿下。” 百穗在她床前捧着痰盂侍奉,见了胡霁色,连忙下跪请安。 胡霁色伸了伸手,她就把药方递了过来。 药方是莫连心开的,是解毒药和护肝药,也没什么不对。 “殿下……” 英氏挣扎着要给胡霁色请安。 胡霁色忙道:“你身子这样,就不用多礼了。” 英氏眼巴巴地往她身后看了看,证实了她确实是独自前来的,面上难掩失望之色。 她大约是底子太好,虽然如同传言那般“气若游丝”,可整体的状态还是美的。 发黑的嘴唇已经用口脂盖住,在床上睡了几天,难免有些青丝凌乱,衣襟松散,露出一段楚楚可怜的锁骨。 胡霁色就道:“你身子不好,就不要上妆的好,对皮肤而言也是个负担。还有口脂,对常人而言可能没什么,但对你这种病重之人来说,恐怕有点毒性。” 她面有悲色,低垂了螓首,小声道:“臣妾,臣妾只想体体面面地去罢了。” 胡霁色心想女子本就爱美,这倒也无可厚非。 不过她可能是想等小白过来,所以一直使自己保持最好的状态。 但胡霁色并不大把她的想法放在心上,她全盛时期小白尚且看不上,何况是现在。 胡霁色伸手想给她把脉,她立刻缩了缩。 “不,不敢劳动殿下。”她低声道。 胡霁色道:“你是个病人,我是个大夫,没什么可避讳的。” 可英氏只是缩着手,一边小声地哭泣,说什么也不肯把手给胡霁色把脉。 “臣妾,臣妾是个无福之人,殿下一片仁心,何苦看我这不治之人,不过,不过是给殿下徒增烦恼罢了……” 胡霁色看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也不好强迫她,只道:“你这理由实在是牵强,可也不好再让你哭坏了身子。罢了,就让莫医官给你看脉吧。” 她似乎放松了一些。 胡霁色就问百穗,道:“还吐血吗?” 百穗小声回话,道:“今天早上吐过。” “帕子呢?” 百穗小声道:“在呢。” 胡霁色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眼神,意思是到时候让她送过来。 英氏有些不安,挣扎着想起身,道:“殿下,帕子,帕子怎么了……” 胡霁色道:“没事儿,你休息。” 说着,也不多逗留,径自站了起来,带着百穗就出去了。 姜姑姑等早就在不远处等候,她一走,就连忙过去安抚英氏。 …… 胡霁色领着百穗到了花园里。 百穗一路在给她汇报英氏的情况:“……这几天还能进些流食。其实奴婢觉得,相比起中毒,娘娘的忧思更伤身。” “忧思?” “嗯,她每日都要折腾几遍,梳洗擦身更衣。每每到奴婢请脉之后,听说她总是会哭一场。” 胡霁色想了想,道:“戴妃苛刻了她没有?” 百穗道:“奴婢瞧着,各种供养都是不错的。” 那就是在等小白了。 真是……赌命,值得么?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七十五章 学霸出手 江月百实在蹲不住了,跑出去玩了一圈儿。 他还是气呼呼地走的,因为他想带胡霁色,胡霁色不肯跟他去。 在外面蹿了半天,气消了,就有点想媳妇了。 回来之后一问,霍宫令说王后在小药房。 他问:“可以打扰么?” 霍宫令:“……殿下说不避人,您回来了可以直接进去。” 哦。 江月白知道她有时候蹲在小药房,是必须得隔人的。 但霍宫令不知道啊,眼看着男主子欢欢喜喜地进了屋,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又被摩擦了一遍。 江月白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她眼前放着个琉璃皿,看着里面那一坨不明液体,好奇地道:“这是啥?” “英氏吐的痰。” 江月白:“!” 他瞬间蹦到了半米以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弄这些干什么?” 胡霁色把手里手里的小杯子放下,道:“她不让我把脉,哭哭啼啼我也不好强迫。我就让百穗把她的分泌物,吐的血之类的,全都收集了回来,简单实验了一下。其实她不懂,这些测试可比把脉靠谱多了,她还不如让我把脉呢。” 江月白憋了半天,挤出一句话:“我给你带了小笼包…… ” 胡霁色看了他一眼:“几屉?” “两屉。” 胡霁色表示满意。 江月白觉得自己可能太怂,又往前走了一步:“你看出什么了?” 胡霁色道:“砒霜成分里的致命物质是三氧化二砷……” 她顿了一下,换了一种解释:“总之,砒霜的毒性成分会和各种元素产生反应,虽然材料比较简单,但我大致能看得出来。” 一般用银测试和三氧化二砷的反应,但其实三氧化二砷和一般金属都不会反应。古代提炼技术不佳,和银反应的是砒霜中的硫等杂质。 胡霁色用现有的材料,将就了一下古氏试砷法,不但测试了这些东西含不含砷,还顺便试了试纯度。 江月白也是学霸型,听她说了一下,大概能理解。 “你的意思是能通过这些东西检测出她现在身体里含有多少毒?” “其实只是大概,但也够了,我看了莫连心给她的方子,也是排毒。但我觉得如果重症导致脏器衰竭,怎么排毒也没有用了。” 江月白道:“哦……所以你检测出来的结果是?” 胡霁色道:“目前是微量。但是我觉得吧,她吃的是成药,不是生药。” 成药就是配置好的药。 砒霜本身也是可以入药的,只不过服用的剂量和时间都要把握。 药店出售的当然是成药,也就是配过成药方。要生药,可能得走特殊渠道。 但即使是成药,也受地方管控,不是想买就买的。 胡霁色道:“我就直接跟你说结果吧,我觉得她是购买了成药,而且微量服用,时间已经很长了。” 这下原本漫不经心的江月白都惊呆了,不过他惊讶的点是…… “竟然连这个都能检测出来?” 胡霁色:“……” 她深悉了一口气,道:“我以后教你。” 江月白兴致勃勃地道:“好啊。” 胡霁色走到旁边的银盆里洗了洗手,道:“总之,我觉得你应该派人去查一查,这扬州城里各种砒霜成药的销售。她应该人生地不熟……” 江月白道:“不算人生地不熟,她舅父陈守疆是本地经略使。” 胡霁色:“……” “去药店里未必会有结果。但你能确定你查出来是确有其事吗?” 胡霁色恼道:“你是怀疑我的技术?” 江月白一边笑一边道:“那不是,你若说她是长期用药的,那说明一开始她就有所图。那我想她要害的是戴氏吧,戴氏不是进了一批砒霜么。” 胡霁色:“……所以,她没想到自己突然被驱逐,所以干脆就用在了这儿?” 想起她最近那一整套作为,比如让身边的人都以客人的身份居住在行宫,比如一天要换几套衣服还要梳妆打扮,比如百穗说她是心疾…… 怎么看,这走的是一条以退为进的复宠之路。 江月白想明白了,就道:“她的病你能治吗?” “其实我还有一个结论”,胡霁色道,“我觉得以她这种程度的毒素,莫连心的方子就行。她一直不见好,可能还在不断服药。” 江月白道:“好。你回去吃包子去吧。” 胡霁色愣了愣,道:“我去?你呢?” 江月白笑道:“我去把这事儿处理一下。” 怎么处理? 很快胡霁色就知道了。 江月白的手法很直接,显然他不需要避讳什么。 他直接下令搜了英氏的寝宫,果然在英氏的寝宫里找到了她们备着的成药,是外面用来治咳嗽的小剂量广信散。 这种药服用三日便可去症,但她足吃了将近一个月,才让她的脉象如此特殊。 然后直接严刑拷问了她的宫人,证实她确实从进入行宫之后就一直吃药,为的是栽赃戴妃。 她算好了等服药到了时候,便要告戴妃下药谋害于她。 只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被发送出去,逼不得已只好临时改了计划,想要以退为进化解这次危机。 供认画押之后,江月白下令将她的两个惠人和贴身宫女直接打死。 再把她迁到别宫,伺候的人全部打的打撵的撵。 从今天开始,她的饮食起居和治病调养,将全都在监控和管制之下。 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留了她一条命,还给她治病。 然而可以预见的是,等她好了,便要清算。 …… 胡霁色听说他直接下令打杀了惠人和宫女,倒是惊了一惊。 不过想到这内院之间互相蚕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按照她刚开始的计划,只怕要让戴氏填命给她。 王府内院有自己的一套处理法责,犯错就该受罚,害人未遂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本事不到家。 胡霁色等了江月白半天,都不见他回来,心想这可能是他在侧妃宫里呆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了。 小笼包……就不等他了吧。 她刚吃了一屉,突然就听见外面吵了起来。 霍宫令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道:“殿下,戴娘娘来了。” 戴氏? 她想了想,肯定是听说英氏要害她,来闹的。 但她今天真的烦了…… 于是她就道:“让她回罢,我今儿乏了。” 霍宫令深知那戴妃难缠,心想这回是要天下大乱了。 可她出去回话的时候,戴氏竟然很老实地道:“殿下乏了?那我明儿再来。” 霍宫令:“???”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七十六章 儿时的梦想 戴姑娘现在是乖巧的不行,回去等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没亮又巴巴地过来等,说是要给胡霁色请安。 胡霁色跟着江月白出去锻炼完了,才慢悠悠地在正厅召了她。 她脸上没有半点不满,反而笑容满脸,手里端着个匣子,道:“殿下,这是我出嫁的时候,娘家陪嫁的一斛珍珠,品质都不错,要不,给殿下磨了做药吧。” 胡霁色差点被一口茶呛死,道:“我要珍珠粉入药,何必要你这上好的珍珠?” 戴氏道:“那殿下不入药,串了做首饰也行啊。” 胡霁色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道:“有什么就说什么吧,这么磨磨唧唧,倒不爽快了。” 戴氏只好把珍珠给了旁边等着的霍宫令,然后束着手,道:“你先下去罢。” 霍宫令:“???” 按理来说在这里只有胡霁色可以驱使她,但她看胡霁色没反应,就自己下去了。 等人一走,戴氏就道:“臣妾听说您一出手,就查出了那贱人意图陷害臣妾。殿下救了臣妾一命,臣妾自该来给殿下叩个头。” 胡霁色似笑非笑地道:“那你就叩吧。” 戴氏竟然真的端端正正地给她跪下,磕了个头。 磕完了头竟然还喜滋滋的,道:“听说那英氏是托她舅父买的广信散,连这行宫里的人都不知道,殿下是怎么看出来?” 胡霁色道:“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戴氏竟然也不生气,反而道:“内行看门道,殿下开恩,领臣妾去您那个小房子里看看热闹。” 胡霁色想了想,兴致勃勃地道:“好啊。” 江月白练好剑回来,四下转了一圈,莫名其妙地问霍宫令:“殿下呢?” 霍宫令有点尴尬,道:“领着戴妃娘娘去药房了。” 江月白:“???” …… 到了胡霁色的小药房,换句话说其实是实验室。 戴氏把沈姑撵出去,然后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东看看西看看。 胡霁色说得没错,她确实听不太懂,但她确实很稀奇。 “还可以这样?!” “不会吧?!” “你也太厉害了,这些都知道!” 胡霁色看她在那上蹿下跳,有点头疼地道:“这些可都是英氏的分泌物啊…… ” 连江月白看到都一蹦三尺远,她竟然还能捧在手里细看。 戴氏放下那些东西,走到胡霁色身边,笑道:“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我自小就习武,跟着家里的兄弟在泥堆儿里滚的。” 大了以后,家里人觉得她一个姑娘家不能再这么下去,从她十三岁就开始教她持家之道,为以后出嫁做准备。 尤其是,那年她在街头对二皇子一见钟情…… “如果你是个男儿,你有没有想过大了以后要做什么?”胡霁色突然道。 戴氏愣了愣,小声道:“啊?” “你不是从小习武?”胡霁色笑道,“那如果你是个男儿,你是像跟你父兄一样,做个上阵杀敌的武将?” 戴氏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想做羽林军。” 胡霁色道:“我都没有见过羽林军呢。” 戴氏立刻神气了起来:“我小时候就觉得,那些羽林军可真是神气得不行,他们的盔甲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我跟我兄长一起到羽林营,他们操练的时候,场面那叫一个壮观……” 胡霁色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你就是看人家又帅又风光吧。” 戴氏挠了挠头,笑道:“那不是,不是…… 嘿嘿嘿。” 说完了她又垂头丧气,道:“可我毕竟不是男儿,小时候我还学了很多排兵布阵演兵之法…… ” 不过大了以后,她也觉得像自己家里人说的,学的都是无用之事。 尤其是出嫁了以后,和英氏之斗屡战屡败,她开始觉得自己没有花心思好好学习母亲要教的那些东西,也有些后悔。 胡霁色想了想,道:“行宫好像有三千拱卫的兵力。” 戴氏愣了愣,道:“嗯,是有。” “我也怕我和殿下不在的时候他们会造反,不如就让殿下颁个特令给你,以后行宫守将直接对你负责,你也可以参与他们的演练。” 胡霁色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笑道:“再请名家,量身定做一副最漂亮的盔甲给你。” 戴氏兴奋了,道:“这样真的可以?从未听说过有王府女眷掌兵的。” “这三千是王府私兵,你别祸祸人家就行。”胡霁色道。 戴氏立刻道:“我怎么会祸祸人家,我很谦逊的,当然以守将为主啊。” 她兴奋了一会儿,突然又道:“这么大的事儿,你自己做主就行吗?” 胡霁色寻思着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再不回去小白又要闹脾气了。 她站了起来,道:“这事儿既然答应了你,自然就要替你办的。你这就先回去,准备准备构思你的新盔甲吧。” 戴氏目送她出了门口,喜滋滋地道:“真的啊,我可等着你的好消息啊。” “知道了知道了。” …… 回到自己的窝,果然小白一肚子怨气。 胡霁色跟他说了戴氏的事儿,道:“你就把行宫私营给她玩儿吧?” 江月白被她气乐了,道:“私营是玩的东西吗!” 胡霁色道:“给不给?” 江月白想了想,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她万一乐不思蜀,以后都不愿意走了怎么办!” 胡霁色道:“我的意思是,她今年还小,等她玩两年,开阔开阔眼界,以后找个如意人,把她指出去。” 江月白道:“不小了!今年都十九了!” 胡霁色就冷笑:“不是跟我差不多么?” 江月白:“……” 胡霁色道:“再说,她就算到二十五,我给她找个十八岁的小鲜肉,也是可以的。谁规定一定要男大女小?不是说了女大三抱金砖…… ” 江月白头痛地道:“得了得了,我给你签。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明儿那陈守疆夫妇可就到了,她这么泼辣能打,可得把事儿解决了。不然的话,她的日子也太舒服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什么泼辣能打……你说那对夫妇是谁来着?” 不重要的人她一向记不住。 陈守疆夫妇,就是英氏的舅舅舅母。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七十七章 就很嚣张 江月白说快到了,可胡霁色没想到会这么快,第二天一早,竟就听说他们的船已经到了江口。 胡霁色听了消息,立刻就对江月白道:“我们出去玩吧。” 江月白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她道:“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我想亲自去采购一批路上要用的装备。那客坝毕竟是异族之地,而且盛行蛊术,总得备着些随身药材。” 胡霁色说着,就扔下正在吃的小笼包站了起来,兴冲冲地道:“我这就去列单子。” 江月白看了一眼那被扔下的半个小笼包,就追了上去:“不如明儿起个大早,我们出去吃早饭去。” 在这行宫待着是真没意思,外头的花花世界多么有趣,扬州又是富庶之地,光早点就足够吃半个月不重样。 这话说出来行宫的厨子可能不服气,他们会说,我们也能依样画葫芦地给您做啊。 但他们做出来的,和街头的味道,总还是差那么点意思。 要不怎么说,家花总是没有野花香呢? 这个道理放在吃饭上,绝对适用。 胡霁色边跑边道:“那些,我列物资清淡,你列当地特色美食清单。” “好嘞。” …… 说来,陈守疆夫妇所在之地,离流云行宫不算近,夫妻俩也是赶了一天一夜水路才过来的。 来之前,他们收到了外甥女的信,说是殿下要遣送她回京,她逼不得已想要釜底抽薪。 他们这趟来,是作为娘家人来支持英氏的。 但因为英氏东窗事发就在这两天,她身边的人杀的杀赶的赶,古代通讯条件不好,以至于这对夫妇还是按照原计划来的。 夫妻俩到了行宫门口就跟守门的将领吵了一架,原因是将领们不让他们直接走水路坐小船进宫。 陈守疆气得要死:“本官好歹也是封疆大吏,左右也是个皇亲,凭什么要自己走进去!” 陈夫人连忙拉了他一下,道:“好啦好啦,爷您消消气。” 说着就瞪了那将领一眼,道:“你只管去通报一声,我们等着就是。” 将领挠了挠头,道:“那大人和夫人稍等,末将去禀告戴侧妃娘娘。” 陈守疆道:“快去!” 将领连忙去了。 陈夫人觉得不对劲,连忙拉了陈守疆一下,小声道:“老爷,他刚才说是去禀告戴妃,这事儿不大对劲啊。” 按照英氏的来信,她们这一群侧妃庶妃都是不得宠的,现在是胡王后独大。 英氏釜底抽薪,就是想让娘家人利用朝廷势力来给宁王殿下施压,顺便把戴氏谋害她的罪名坐实,也算是一箭双雕。 可按照计划,现在戴氏进过砒霜的事情应该已经败露,怎么还能在流云行宫呼风唤雨? 陈守疆一挥手,道:“她娘家是军中的,许是有些旧部被发配在行宫吧,有什么稀奇的?” 他这么说也有道理,可陈夫人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守将很快去而复返,然后恭恭敬敬地请他们去坐船。 陈守疆冷哼了一声,道:“这才像话。” 夫妻俩被请上了行宫的通船,一路行至内宫。 路上陈守疆还不忘站在船头对着她夫人指点江山:“这流云行宫从开朝以来便是皇室行宫,集多少能工巧匠建成,一切规格与皇城同,只是地方略小些罢了。这种规格的别宫被下赐给亲王,还是做别院而不是正式王府,本朝也是头一回。” 陈夫人笑着附和,道:“那也是咱们宁王爷和陛下兄弟情深,这也是莫大的体面和荣耀。” 她心里却想着,这样的外甥女婿,应该好好抓牢了才是。 陈守疆道:“甚至在赐下之后,陛下特地吩咐,行宫的一切规格都不用改。” 他差点就说出来了,陛下的皇位是宁王殿下让给他的。 正意气风发地得瑟,结果就看到岸边已经密密麻麻的站了不少将领在等待。 陈守疆愣了愣,道:“怎么那么大阵仗?” 等画舫上了前,他看清楚了,领头的竟然是个女将?! 陈守疆大奇,道:“这行宫竟然有女将了?” 立刻有人大声道:“大胆!这是戴侧妃娘娘!” 没错,戴臭美昨天接了特令,今天就把她从娘家带来的那身软甲先穿上了。 还真别说,她身材原本就高挑,又从小练家子,身姿笔挺得很,站在一群将领前头,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陈守疆黑着脸道:“胡闹!好好的一个亲王侧妃,怎么收拾成这个样子,简直太不成体统了!” 而且带这么大一批武将站在这儿,是打算给他们夫妻俩一个下马威吗! 戴氏冷笑,道:“王爷特令,由我执掌行宫三千私兵,特准着甲胄,配兵器!你等若是有话,去跟王爷说!” 陈守疆听了都快炸了,道:“荒谬,简直荒谬,哪里有女子着甲配兵的道理!我自是要去找王爷说的!” 戴氏威风地一挥手上的剑,道:“来人,将罪人家属给我拿下!” 她身后的侍卫们竟然就真的应了一声,蜂拥而上,直接冲过去要逮那两夫妻。 陈守疆是个武将,自然要抵抗一番。 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他夫人又是个柔弱的,一直在边上喊着救命让他分了心。 因此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夫妻俩就被行宫守军拿住了,狼狈地押下了床。 “押下去。”戴氏道。 “是!” 陈守疆一边被人挟持着往前走,一边大骂:“你竟然私扣朝廷命官!有本事就让我们夫妇俩死在这儿,不然必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姑满头大汗,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拉住戴氏的胳膊,小声道:“娘娘,殿下虽然允您大权,可这陈家夫妇毕竟是朝廷命官,这样恐怕不妥啊……” 戴氏道:“有什么妥不妥的,我本来就要与他们不死不休!” “娘娘,只怕两位殿下回来也,也不会答应啊!” 戴氏松了松头盔下的系带,冷冷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殿下今天出去,就是想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沈姑头大:“是这样吗?” “当然,我最是知道她!”戴氏信心满满地道。 沈姑:“……”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七十八章 关我啥事儿 陈守疆夫妇被押解到戴氏宫中,前院的花园。 “跪下!” 两个侍卫压着他们的肩让他们跪下。 陈守疆气得大骂:“荒谬!简直荒谬!” 两个小将已经抬了椅子来,端端正正地放了,请戴氏坐下。 陈夫人身子娇弱,被按了一下就跪下了。 倒是陈守疆反抗得十分激烈,抵死不肯跪。 戴氏一指他的膝盖,那两个侍卫立刻用力踢了踢他的膝弯。 陈守疆痛呼了一声,终是跪下了。 他怒骂道:“我是英妃娘娘的亲舅,尔等安敢如此折辱于我!我要见英妃娘娘,要见宁王殿下!” 戴氏冷笑,道:“这宁王府哪里有什么英妃娘娘?不过是个下堂妾罢了,难道你们还没有收到消息吗?” 陈夫人连忙道:“我们未收到朝廷要将英妃的名字下碟的旨意,她和你一样,还是王府侧妃啊!” “啐!跟我一样?凭你们家,也配!”戴氏道,“我告诉你们,这儿没有什么英妃,只有罪人英氏!你们国公府也配和我们侯爵府作对?我爷爷是三朝元老,我爹是身负功勋的大将!动手之前,竟也不思量思量!” 她没头没脑的一顿骂,倒把陈家夫妇都骂懵了。 陈夫人道:“戴妃娘娘,您这话说得有失公允啊。我家这外甥女,性子最是柔弱,为人也没有主意,这么会和您作对?而且,而且国公府一向敬重你们,知儿出嫁以前,她母亲还在嘱咐她,她和你虽同为侧妃,可当自退自谦,敬你爱你…… ” 戴氏听了哈哈大笑,道:“我看你们交代的是,与我斗,要以退为进,徐徐图之吧。” 陈氏的眼神有些闪烁,但只是一瞬间。 她马上道:“娘娘,您这真真是冤枉了知儿,她是最心善,最柔弱,最没主意的一个人……” 戴氏最听不得这话,立刻暴跳如雷,道:“什么最心善最柔弱,这意思是我就是个恶妇了?” 陈守疆冷笑道:“戴妃娘娘出嫁之前的名声我等就听过,起初还以为是以讹传讹,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戴氏二话不说一鞭子就抽去了他脸上,把他的脸抽得皮开肉绽,立时裂出一条鲜艳的伤痕。 “你!你竟敢殴打朝廷命官!”陈守疆惊道。 陈夫人立刻就尖叫起来,道:“戴妃娘娘,这怕不是有什么误会?私罚大臣,便是侯爵府怕也不体面……” 戴氏二话不说照着她的脸也给她来了一下,陈夫人感觉到自己细嫩的脸皮上瞬间火辣辣地疼了起来,顿时泪水喷涌而出。 “你!你好大的胆子!”陈守疆都惊呆了。 没错,他是吃惊多于愤怒。 陈夫人捂着脸,立时哭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戴氏松了松手里的鞭子,冷笑道:“我看她那些主意都是你们给她出的,尤其是你这个舅母,真真是最毒妇人心。” 陈夫人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有些惶恐地道:“我知儿还活着么?娘娘,我家知儿还活着么!” 她一介侧妃竟敢对朝廷命官和命妇动私刑? 那英妃岂不是已经咽了气! 戴氏看了她一眼,道:“放心吧,殿下医术卓绝,不会让她死的。” 这个医术卓绝的“殿下”,指的自然是那个农女出身的王后。 陈夫人捂着脸,哭道:“戴妃娘娘,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啊!您是正经的名门贵女,怎么能行事如此冲动?那岂不是陷侯爵府于不义?您可千万不要让蒙骗利用,莫说这王府后院,到时候就是朝廷之中,都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戴氏又不傻,当然听出她是意有所指,本来是一怒正要发作,但被旁边的沈姑给拉了一下。 沈姑道:“夫人言重了,这王府内院清明,殿下统率诸妃有道,只要不是那满肚子坏水的宵小之辈,哪里来的蒙骗利用之说?” 戴氏一掀桌子,道:“你们想要蒙骗利用的不就是我!不怕告诉你们,我已经发信回娘家,就要和你们英氏死磕!” 陈守疆怒道:“好啊,后院争宠竟然扯到朝堂之上,我看戴侯爷还有什么脸面在朝中做人!” “我爹怎么做人不用你管,你还是担心担心你们一家子的官运吧!” 说着,她立刻就叫人把这对夫妻俩绑了,并道:“褪去他们的外衣,给我鞭笞三十,扔进柴房,等殿下回来发落!” 陈守疆一惊:“你敢!” 但戴莽莽有什么不敢的,立刻道:“脱!” 行宫还真有不少将领原本出在英氏门下,对英氏也是言听计从的,立时就把那两人的外衣给扯了下来。 陈守疆倒罢了,陈夫人倒恨不得立刻自尽。 官眷贵妇向来脸薄,哪里能忍这脱衣之辱,当下便哭得几乎疯魔了。 不但如此,在鞭笞他们夫妇之前,戴氏还把行宫女眷,那些庶妃妾侍都叫来观看。 面对一群吓得脸色发白的莺莺燕燕,她冷笑道:“你们都好好看看,便是这朝廷的国公,还是这封疆大吏,敢陷害于我,我拼了这宁王侧妃不做,也不会善罢甘休!” 随着她一声令下,那对夫妻就被按到长凳上,果真一顿鞭笞。 等那两人被扔进了柴房,戴氏还特地让人去给英妃报信,就说她舅舅舅母被扔进柴房了。 结果胡霁色和江月白大包小包地回来了以后,就听说英氏哭着从寝宫爬了出来…… 霍宫令那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将戴氏的英勇作为全都说了,然后总结道:“殿下,戴妃娘娘未免锋芒太露了些。虽说有侯爵府撑腰,可这也太……” 胡霁色当时刚把自己的包裹弄出来清理,听了就笑道:“谁让英氏去招惹她的?再说,她闯的祸,自己能收拾了就好啊,你管那么多。” 霍宫令不赞成地努了努嘴,道:“出嫁随夫,怎么能这么……” 但她看了一眼江月白的脸色,话到喉头又打了个转,连忙道:“这事儿牵扯到朝廷命官和命妇,王爷,您看……” 江月白松了松筋骨,道:“明儿再说吧。” 霍宫令:“……” 胡霁色笑道:“派人把英氏看好,可不能闹出人命了。” 霍宫令瞬间明白过来,得,这位是束手看戏了,横竖现在是戴英之争,不管怎么样她的手都是干干净净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七十九章 问就是请你走 打发走了胡宫令,江月白帮着胡霁色把带回来的药材都整理了一下。 他问:“路上要不要带两个人,车夫和小厮之类的。” 胡霁色想了想,道:“带两个吧,带个百穗,再带个侍卫。” 江月白笑道:“怎么,有了栽培人家的心思?” 胡霁色道:“宫里的医女,是不是奴籍?” 江月白想了想,道:“是,多是罪人家属充没。官眷在入宫之前多少读书识字,能做医女的活。你别看是奴籍,但对于她们来说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前朝就有个著名的女医,就是宫奴出身,因替当时的皇后侍疾有功,特脱了籍,指婚了出去,钦封了诰命。 相比起宫女,带手艺的医女其实空间更大一些。更不用说,还有些罪臣家眷是被没了乐籍。 “我看她聪明又细心,确实是个可塑之才”,胡霁色边给小药包写上名字,边道,“埋没了也可惜了。” 江月白想了想,道:“也好,给你打打下手,你也不会太辛苦。” 胡霁色道:“今儿这事,戴家兜得住吗?” 江月白无所谓地道:“戴家身负功勋,是有底子的老臣。英氏是袭的爵,不过是靠内眷晋升的人家,怎么能比?” 所谓的靠内眷晋升,就是他们家专门出产美女,和皇宫贵族联姻。 胡霁色道:“那就让她闹吧。必要的时候,你帮一把。” 江月白有些调侃地道:“我起初以为,处死英氏的奴婢,你是要闹的。” 胡霁色听了只觉得好笑,道:“我闹什么?她们自己技不如人。倒是你,人家全都是一副已经出宫的打扮,你倒一眼也没有去看过。” 江月白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岳父那……” 嘿,差点把这茬忘了。 胡霁色憋着笑,道:“你就自求多福吧。不是有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江月白恼了,道:“哪有你这样的!” “不好意思,金碟上已经有了我的名字,我爹就是你爹。” 江月白道:“那怎么一样,你是他的心肝宝贝,我是拐了他女儿的大尾巴狼……” 岳父看女婿不顺眼,古来有之。倒是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的。 可兰氏自己都不大清明,在这种事上根本就说不上什么话。 江月白想了许久,都没有相处一个完全的办法来。 最终他只能悻悻地瞪了正在装药的胡霁色一眼,道:“我是大尾巴狼,你就是个小白眼狼。” …… 隔天一早,戴莽莽就让手下的侍卫去把王府诸妾全都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一排排全都叫到自家院子去训话。 沈姑是想拦她的,但无奈戴氏认为当时这些王妾都收了戴氏的好处,当时算计害她,说不定这些人都有份。 现在她手握兵权,牛气得不行,连沈姑都拦不住她办事儿了。 一番敲打下来,把诸王妾吓得都有些找不着北,想想昨日英氏的下场,又都吓得敢怒不敢言。 等从戴氏这里出去,她们深恐再这样下去,在这宁王府后院,恐怕也无前程可求,甚至有可能被戴侧妃像对付英氏那样对付。 大约是无法可想,结果这天早上胡霁色刚锻炼回来,就被她们给堵住了。 这群女人,平时说是来给主母请安,都没这么勤快。 当然,胡霁色也不想理她们就是。 “殿下,您才是这王府主母,戴妃娘娘她,她这未免也太过了啊!” “就是啊,竟然哄得王爷把兵权给了她,这不是儿戏么!说出去,我们王府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纵然那英妃娘娘千般不是万般不是,那也轮不到她一个王府侧妃去打人家娘家人,还是朝廷命官,这要说出去,还不都得怪在殿下您的头上?” 胡霁色问:“怪我什么?” 原本她正在看书,时不时写点什么,随便她们怎么闹,她是头也不抬的。 结果这会儿突然问了一句,倒把她们给吓了一跳。 刚才开口的侍妾刘氏,此时就一愣一愣的。 胡霁色笑道:“我问你呢,怪我什么?” 刘氏反应过来了,看她和颜悦色的,又笃定了几分,连忙道:“殿下,您才是王府主母,那戴侧妃打了朝廷命官,到时候这事儿还不得您来扛着?说出去了,她娘家势大当然不怕,倒要叫人欺负到您头上来。而且,这兵权怎么能给她!殿下您脸上也无光啊!” 胡霁色想了想,道:“你倒都是为我着想了。” 刘氏连忙道:“自然是的啊,殿下您的体面,就是臣妾的体面。她一个侧妃,今天早上还把臣妾等叫过去训斥,分明就没有把娘娘您放在眼里……” 胡霁色听了,点点头,道:“难为你们为我着想的一片心,我都知道了。若是没有别的事儿,就先回吧。” 刘氏等人错愕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殿下,戴妃娘娘……” 胡霁色笑道:“这事儿我可帮不了你们。毕竟,兵权已经给了,我的公印也已经给了。而且我和王爷,不日就要离开行宫。你们啊,以后也收敛一些,跟她好好相处就是。她虽然莽撞,心也不坏的。” 这说的是什么鬼话啊! 说了这么多,她怎么就听不进去啊! 刘氏一听还要跟戴氏“相处”,立刻就吓得直哆嗦了起来,几乎是哭着求她道:“殿下,若是您这么一走,我们还有活路吗!” “求殿下开恩啊!若是您走了,让戴姐姐掌权,我们真真是活不下去了!” 瞬间这地上就莺莺燕燕地哭成了一片,不得不说,燕瘦环肥,各有各的美,诸王妾集体痛哭的画面,竟然还很养眼。 胡霁色欣赏了一会儿,才道:“你们也别小人之心。这样吧,如果你们实在不愿意留下来受苦,王爷也说了,若是有人想要自愿请去,也是可以的。” 众:“……” 胡霁色是一片真心啊,道:“以后你们的名声,还有终身大事,陛下和王爷都不会不管的。要不,你们好好考虑考虑?”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八十章 不美了 虽说轻描淡写地打发了诸王妾,可胡霁色还是去看了看英氏。 她想看看,停药这两天英氏的身体数值会发生什么变化。 当然了,凭现在的条件,具体数值肯定是测不出来的,但是能检测个大概的浓度。 胡霁色都想好啦,等回家交给老爹的作业,英氏这种就算一个典型个例。 她出门之前碰到了江月白,江月白问她:“要不要出去玩?” 胡霁色道:“待会儿,我去看看英氏。” 江月白嘀咕了一声,大概也知道她想干什么,便也没有多问。 胡霁色临走之前嘱咐他:“有空去看看柴房那两个,听说是朝廷命官,还有个官眷。” “知道了。” 然后夫妻俩各走各的,互不打扰。 霍宫令眼观鼻鼻观心。 如果说最早的时候她还会对两位主子的相处模式感到震惊,又或者是总是想多嘴提醒一下,但现在她已经不会这么傻了。 反正这位女主子就是这样,毫无教养和规矩可言。男主子似乎也习惯了,并不和她一般见识。 …… 英氏被迁出自己的寝宫,不过各方面的待遇也还可以,最起码有人在旁边热汤热药地伺候着,百穗侍疾也很尽心。 只不过她这两天人是愈发憔悴,看起来似乎真的已经油尽灯枯。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胡霁色给她把脉,毕竟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百穗手里拿着胡霁色送的自制小钢笔和小本本,眼神灼灼,道:“殿下,您觉得怎么样?” 胡霁色小心地把英氏的手塞回了被子里,不免也叹了一声:“砒霜都毒不死你,如今你心血倒是愈发枯竭了,真的有这么绝望么?” 英氏今天没有再上妆了,眼圈儿和嘴唇都发青,整个人骨瘦如柴,已经没有半分美感可言了。 她努力抬起无神的眼睛,看向胡霁色,喃喃道:“凭什么……” 胡霁色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哪有这么多凭什么?若不是你自己偷偷吃广信散,如今身子也不至于败到这个地步。” 英氏闭上了眼睛,努力吞咽了一下。 她心想,我不会就这样去死……你们这些人,今日不让我死,来日一定会后悔! 百穗道:“莫大人请脉也是这么说的,心血枯竭,需好生静养。” 胡霁色道:“把脉还是莫大人在行。不过像她这种自己长期服毒的病例十分少见,我想再测一遍她体内的毒素。” 百穗立刻就兴奋了,道:“这次奴婢能跟着去看吗?” 胡霁色笑了笑,道:“你不怕恶心就行。” 百穗激动得不行,道:“殿下真大方,秘方就这样透露给奴婢,也没关系吗?” 不过她自己想了想,又觉得尴尬,道:“嗨,瞧奴婢这张嘴。您又不靠这个过活……” “秘方什么的不能自己藏着,当然是流传越广越好”,胡霁色道,“你跟着来正好,帮我打打下手做做记录。如果以后我有幸能进入医学院执教,那正好可以以她为病例来讲这种试毒法。” 百穗恍然大悟,道:“奴婢记得您说过,用银筷子是测不出真正纯度很高的砒霜的。” “当然……” 英氏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什么……你要把我的事情说出去?!” 而且还是作为病例说给那些卖药的下等人听?! 但她的声音实在太小声音也太细弱,以至于她们俩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胡霁色道:“对,现在市面上的砒霜,纯度都不算高,里面多少混杂着一些杂质。但砒霜中真正置人于死地的,是一种叫做砷的东西。这种东西,和银是不反应的。” 百穗一边快速地记下,一边道:“您说的不反应,就是银筷子不会变黑,对不对?” “对……” 英氏只觉得受了奇耻大辱,挣扎着要起来打胡霁色。 然而她伸手的时候胡霁色正好起了身,她这一下落了空,竟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 百穗惊呼了一声,连忙把她扶了起来:“英小姐,您没事吧!” 英氏倒是没有摔伤,但这么一折腾她又出了一身汗,只觉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敢……” 话虽然没说完,但胡霁色大概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胡霁色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名字说出去的。” 英氏:“……” 她愣了愣之后便气得哀哀地哭了起来:“你,你怎么敢……敢这么对我…… ” “哟,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啊?” 一个带着讥讽的女声响起。 胡霁色抬起头,就看到戴氏从门口进来了。 饶是已经见惯了她的美貌,但这会儿胡霁色还是觉得眼前一亮。 怎么说呢……大概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 刚刚盯着形同槁木的英氏看了半天,如今见到戴氏,便觉得这朝气蓬勃的生命力,格外璀璨。 英氏又不是傻子,相反她对这种事格外敏感…… 当即只觉得心口绞痛,连眼前都有些发黑。 戴氏有些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给胡霁色行了个礼,笑道:“给殿下请安。” 胡霁色道:“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戴氏笑了笑,道:“臣妾去给殿下请安,听说殿下到这儿来了,想着顺便来瞧瞧英妹妹也好。” 胡霁色道:“嗨,你也挺有心的。” 戴氏笑道:“瞧您说的。殿下,昨天的事儿,您不在,臣妾就自作主张了,您不会生气吧?” 说着还看了英氏一眼,眼神有些不屑。 英氏眼前刚有些恢复清明,听到这个,顿时想起了自己舅父舅母,连忙挣扎着想爬过去求情。 胡霁色淡淡道:“虽然确实莽撞,不过我也可以理解你是怒极攻心。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回去再抄十次《北斗经》。” 任谁知道有人从将近一个月前,就开始每天吞砒霜,目的是要置自己于死地,恐怕心情都不会好。更何况戴氏本来就是个火药罐子。 戴氏喜滋滋地道:“是。” ……只抄经书了事,甚至只抄十遍?! 英氏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或许还可以爬起来吵上一次。 可惜她的身体已经被她自己完全作坏了,此时一时怒极攻心,干脆就用喷的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昏死了过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八十一章 突然亲热 英氏有那一会儿是觉得自己已经死过去了。 她觉得自己仿佛是真真在阴冥走了一遭,眼前有过森殿阎罗,有过前世今生。 再睁开眼,那些情景却瞬间烟消云散,坐在她身边的,只有胡霁色。 “你为什么在这儿……”她喃喃道。 胡霁色收拾好药箱,道:“明儿我就走啦。如果你再这样,行宫就没有人能救你了。” 英氏眼神一暗,道:“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胡霁色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确定没有遗漏,便道:“我是个大夫,只能医你的身子,不能教你做人,也改变不了你的想法。” 英氏愤愤地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胡霁色提起药箱,看了她一眼,道:“我的意思是,你死了我也不会负任何责任。” 英氏:“……” 她是急火攻心,但在第一时间胡霁色给她放了血,给她疏了疏肝,算是捡回了她一条命。 但胡霁色说的没错,这种大胆的放血疗法,莫连心即使会,也不敢尝试。 再说,放血疗法也不是不痛不痒的,每做一次对身体都有损害,对她这种原本就已经是油尽灯枯的身子来说,根本就承受不住第二次。 所以说,能不能活,在她自己啊。 胡霁色是医者,但说实话也是真看不上这种自己糟蹋生命的人,说难听点吧就是在浪费医疗资源。 她提着药箱出门的时候,竟然还碰到了在门口等着的戴氏。 戴氏小声道:“没事吧?” 胡霁色看了她一眼,道:“是她自己服毒又不是你给她下毒,你心虚个什么劲儿。” 戴氏有点尴尬,但还是有些色厉内荏地道:“我,我才不心虚!” 胡霁色也没有戳穿她,折腾了一天她也累了,自擦了擦汗,道:“我得回去找点吃的了。” 戴氏轻轻拉住她的袖子。 胡霁色有些惊讶,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 戴氏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王爷正见那姓陈的夫妻俩。” 胡霁色觉得乐:“现在知道怕了?” “不是怕!”戴氏强调,然后又小声道,“我毕竟剥了官眷的衣服,那陈杨氏搞不好会寻死。这种招数我见得多了,但就怕王爷……“ 她心想,王爷是单独去见那夫妻俩的,殿下又不在,万一王爷被人骗了…… 胡霁色觉得有意思,道:“你动手的时候,就没想过他会怎么看你?” 戴氏摸了摸头,道:“我还真没想过,不过我觉得你是知道的,肯定会赞成我这么做。” 胡霁色:“……” 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感觉怪怪的。 她不是暗恋小白么……竟然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想法么? 胡霁色正在胡思乱想,结果戴氏突然亲热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胡霁色:“???” 戴氏道:“你明天就要走啊?” 胡霁色道:“当然……” 戴氏叹了一声:“我也好想跟你们去啊,出去见识见识多好,免得你总嫌我没见过世面。” “以后总有机会的。再说,等我们走了,也没人管你,你随时可以出去啊。”胡霁色道。 戴氏笑道:“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去啊。” 胡霁色表示理解,心想,她怕是想跟小白一起去吧。 她似笑非笑地推了戴氏一下,道:“我去王爷那看看。” 顺便找小白吃饭。 戴氏这才想起正经事,连忙道:“你快去罢。不过我真不是怕,我已经写信回娘家了,到时候就算闹到陛下面前,我也是有话说的。” 她强调了一下她不怕,这才松开了挽着胡霁色的手。 胡霁色搓了搓不知道为什么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也没多想,径自回去了。 …… 此时日近午,霍宫令尽心尽职地守着空无一人的书房,正站着打盹。 突然听见有人问:“王爷呢?” 她迷迷糊糊地回答:“在日照轩。” “哦。” 然后那个人就飘过去了。 霍宫令只觉得一阵带着药香的暖风拂面而过,让人觉得舒服得很。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睁开了眼,左看右看之后发现自己身边还像原来那样,只有跟着她的几个女官。 她又有点疑心她刚才只是在做梦。 这时候,宫女小声提醒她道:“大人,殿下吩咐,让您抽空去英娘娘那瞧瞧。” 霍宫令愣了愣:“……啊?” 宫女忍不住笑,道:“瞧瞧您,还跟做梦似的呢。不过殿下可真和善啊,见您打盹都没有叫醒您呢。” “这种小事她向来不在意……”霍宫令喃喃道。 虽说一向不喜欢这位女主子,总觉得她不够正统,不够庄严,总之就是不像她所想的那种女主子。 可确实,处了这一阵子,霍宫令也了解了她的脾气了。 或许,应该算是和善吧。 …… 日照轩。 这里原本是英氏作为侧妃时的住所,只不过现在这地方变得跟个凶宅差不多。 那天晚上,英氏身边的几个惠人婢女,都是在这儿被就地打死的。 不过大白天的胡霁色也不怕,她见书房的门敞开着,便径自走了过去。 “殿……”胡总管想给她请安。 胡霁色摆了摆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开始偷听。 她先听听看场面是不是太尴尬,如果太尴尬她就要溜了。 里头果然能听见陈夫人那见尖尖的,却柔柔的哭声传来。 “…… 受此大辱,臣妇本该一死了之。只是想到我 那可怜的知儿还有冤屈,这才厚颜活到现在,总算得见了殿下。” 她被戴氏剥衣示众,就算按照这个时代的老迂腐思想,一死了之也有点太过了…… 现在说什么是为了英氏的冤屈,她才厚着脸皮活下来的。 果然是很尴尬的场面,胡霁色决定再听一会儿。 这时候陈守疆的声音就传来:“殿下,夫为妻纲,何况是一妾侍?就算她出身再高,只怕也要害殿下被人耻笑!” 他们夫妻俩,一个哭英氏委屈,一个替江月白不平。 一唱一和,倒是配合无间。 江月白道:“你们到底是来告状的,还是来管本王的家事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八十二章 这样的家庭 在朝堂之上,江月白的耐心一向是有名的好。 但到了这会儿,对于英家的事儿,他的耐心显然是已经消失殆尽了。 “二位是为何而来,本王心里有数。只是既是朝廷命官,在我这王府内院,也不能让你们失了体面。你们这便打道回府罢,有什么委屈,大可去朝廷诉说。” 陈守疆愣了愣,道:“我们夫妻二人哪里还有半分体面可言……” 倒是陈夫人,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连忙拉住她丈夫。 “王爷,臣妇别无所求,既然要回去,只求让臣妇见一见那可怜的外甥女,也好回去之后,对知儿的母亲有个交代啊。” 江月白淡淡道:“她的休书已经送到朝廷,等她养好身体就会送她回去,她母亲自然会见到她。” 陈夫人急了,道:“知儿……知儿是犯了什么大错,竟遭此横祸?王爷,这被休下堂,对于女子来说是要命的事啊!您,您真的不能网开一面么……” 江月白心想她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都说休书已经送到朝廷了,还怎么网开一面? 陈夫人似乎很悲伤,哽咽道:“知儿纵然是做了坏事惹了王爷厌烦,您就当是王府多养了条狗,给她双筷子,让她在这儿呆着就好,也好过她出去以后,背负着王府下堂妾的名儿,只能去死啊!” 江月白早就见惯了这些人的把戏,哪里会不明白,这陈夫人说的可怜,实际上只不过是因为她的外甥女儿英氏只要留在王府,便还是王府的侧妃。 这对于他们这些亲戚而言都是体面,至于英氏在王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是否真的被人当成猪狗,他们自是不在乎的。 当下他只道:“于情于理,你们想见外甥女,本王倒也不好拒绝,只不过还需得王后首肯。” 一直在门口偷听的胡霁色听到这一句,便知道小白早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她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整理了一下衣冠便进去了。 胡总管最好笑,人都已经进了门,他连忙又补了一句:“殿下到了!” 陈守疆和夫人连忙给她见过礼。 “臣拜见殿下。” “臣妇给殿下请安。” 虽是按规矩行了礼,但他们却偷偷地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农女王后。 这一看之下心中便安定了。 论相貌论身段,果然都不能和他们家知儿比。如今想来,应该是当年在王爷落难的时候对王爷有恩,所以才能稳住这正妻之位,还能独享恩宠。 陈夫人知道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轻视她。可是他的丈夫却显然藏不住事儿,偷看归偷看,这眼神之中却总有些轻蔑。 江月白把这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胡霁色也不是个傻子,一看陈守疆的神态,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和气地笑了笑,道:“不及你们家外甥女儿温柔美丽吧?” 陈守疆心想那是自然。 然而陈夫人却勃然变色,连忙道:“殿下言重!能够侍奉殿下,是我们知儿的福分啊!” 总之他们绝口不提英氏已经被发送回原籍的事儿,在他们看来,只要英氏没有出王府,便还是这王府的侧妃。 胡霁色走过去,直接坐在了江月白的边上。 陈夫人这才注意到这位王后殿下刚才进来的时候,甚至没有给自己的夫君行礼…… “刚才我在门口的时候听见你们说想要去看看英姑娘”,胡霁色道,“按理来说血浓于水,也确实该让你们去瞧瞧。” 陈夫人喜道:“殿下心慈!” 胡霁色摆摆手,道:“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按理来说应该让你们去见一见,只是英姑娘的身子,现在怕是不方便再见客。刚刚还吐了一回血,九死一生才拉回来,实在不能让她的情绪再那么激动了。” 闻言陈氏夫妻不由得都惊了一下。 陈夫人心想,外甥女儿吃的那个药是她亲自选的,那广信散绝无性命危险…… “殿下”,陈夫人一脸焦急,“这些话您若是不说就罢了,既说了我这个做舅母的又怎么能就这么回去呢?求求您开开恩就让我去看她一眼吧!” 她自想了想,又连忙道:“您放心我不会打扰她的!哪怕是让臣妇在窗口看看她的样子也行啊!” 胡霁色闻言就叹了一声道:“既然是做长辈的,又何必在窗口偷看一眼这么委屈?” 陈夫人以为事有转机,当即心下便又一喜。 谁知胡霁色又道:“既然你们那么关心英姑娘,那也就不急着走了。戴妃你们也见了,那个脾气,确实是冲了些。明日我和殿下便要离开行宫,你们不如留下来多住些时日,也好照顾照顾英姑娘。” 陈夫人懵了:“明天要走?连王爷也……” 陈守疆毕竟是个武将,为人冲动些,便直接嚷嚷了出来:“你若是走了,我那外甥女儿怎么办,还不得叫那戴氏给生吞活剥了!” 不等胡霁色说话,江月白就先怒了:“听大人这个口气,拙荆倒是应该留下来贴身照顾英姑娘了?” 陈守疆还想说什么,他夫人连忙抢先向前跪了一步,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嘶,那动静胡霁色观视频都觉得疼得很。 “王爷恕罪!我家夫君也是关心则乱绝,没有冒犯殿下的意思!只是只是昨日的情形想必您也已经听说了,那戴妃娘娘如此蛮横,连对我们两个长辈也是说动手便动手的,我们便是在这里,只怕也护不住知儿周全啊!” 胡霁色耐心地道:“戴妃个性单纯,只要你们不去惹她,想必她也不会与你们为难。” 陈守疆:“……”‘ 陈夫人:“……” 他们心想,您莫不是在恶心我们夫妻俩! 这时候江月白就道:“时辰也不早了,本王就不留二位吃饭了。” 说着,竟然真的起身拉起胡霁色的手,就打算走了。 “王爷……王爷!”陈守疆急了! 可他再急他也不敢冒昧上去拉江月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夫妻俩就这么走了! 陈夫人喃喃道:“夫君,我们还是去看看那丫头吧。” 陈守疆拖着跪得发麻的膝盖从地上站了起来,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八十三章 这种生活不属于她 胡霁色出门之后,伸手挡了一下热辣辣的太阳,轻声问小白:“你为什么不直接说?” 那陈氏夫妻显然是胡搅蛮缠,而且至今依然认为自己是受害方。 为什么不直接说,他们的事情已经败露? 江月白握着她的那只手突然张开,与她十指紧扣。 胡霁色:“……” 他笑道:“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些都是他们要和戴家掰扯的道理。提前把事情说破,戴家岂不是少了乐趣?” 胡霁色想了想,觉得也是。 她笑了笑,道:“只是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用心罢了。” 在胡霁色的印象中,他做事总是有道理或是有用心的。 只是这一次这一波温吞的操作,让她不大看得明白罢了。 江月白扭头看了她一眼,心道,傻瓜,当然是为了你啊。 戴氏和英氏再怎么闹得不可开交,是她们的事,而且这件事迟早是要被捅到朝上,人人皆知的。 就算她们远在扬州,可这种丑闻,到时候每一个细节都会被人扒出来,然后传得津津乐道。 那么这个时候,宁王的正妻,胡王后殿下,她在干什么? 她很早就上书一封,安排英氏请去,用的是“国孝失仪”这种不痛不痒的理由。 多么的仁慈,多么的大度。 她原本想息事宁人,保住英氏的名声,可惜英氏自己不惜福。 像这种把戏,江月白见过也用过不少。 虽然不齿,也不觉得他的霁色需要那样的名声,可他也想让她全身而退,不用再为这些事烦恼。 但他私心里又觉得这点事儿不大上的了台面,让霁色觉得他算计这些妇人之事,倒让他不大有面子…… 因此他只是扣紧了她的手,和她一起说说笑笑地就回去了。 …… 胡霁色一下午就留在自己屋里奋力打包行李,准备着明儿一早就要出发。 结果到了傍晚的时候,霍宫令来给她报信:“殿下,陈大人和陈夫人,回去了。” 胡霁色愣了愣,道:“见过英氏了么?” “没……” 不知道听到什么风声,直接落荒而逃了。 胡霁色扭头对江月白道:“这家人可真不是东西啊,可能到底不是亲爹妈吧。” 江月白正收拾东西,一边道:“霁色,我的中衣带两件够了吗?” 胡霁色道:“什么两件,你多带几件不行么?又不用你扛,不是有马车么。” 江月白:“哦。” 他又去箱笼里翻中衣,一边道:“袜子呢?” “带个五六双吧。” “哦。” 霍宫令:“……您看,要不要奴婢来?” 江月白完全没有在听她在说什么,只一边收拾一边对胡霁色道:“她一家人都是那样的,靠女人吃饭的一群软骨头,偏偏觉得自己很有出息。咱们府里这个,早就成弃子了。” 霍宫令惊了一下。 她没想到王爷会知道这种事…… 胡霁色想了想她今天的状态,就道:“不知道听说舅父舅母直接舍她而去,她还有没有生念。” “人家英氏一个大家族,百年的根基,百年的瘤症,你有什么办法?若是熬不过去,只能怪她自己罢”,江月白又道,“霁色,外套带哪件好?” 胡霁色正烦呢,道:“你喜欢哪件带哪件!” 江月白傻笑,道:“不要这么不耐烦嘛。” 胡霁色扔下自己的书箱,冲过去把他推开,一边趴在他箱笼里找东西,一边生气地道:“你自己出了多少次门了?哪次不是自己收拾的?怎么这次这么多事!” 江月白挠了挠头,道:“就是每次出去都收拾得不大好,这不是问问媳妇吗。” 胡霁色想了想,觉得也是,就一边从他箱子里往外扒东西。 江月白就去帮她收拾书,一边道:“那我帮夫人收书。” 霍宫令见实在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只好退下了。 两人奋力打包了一会儿,胡霁色拿着单子仔细对了,确定没有遗漏,然后就吩咐小白可以把那些箱子落锁了。 其实他们俩从胡家村出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但这一趟就多了不少补给。 考虑到要去那异族之地,胡霁色带了很多药,纸笔等等,还带了一套炊具,和许多简单燃料还有火折子。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她最近从尚药监掏出来的医书,打算拿回去给她爹做礼物。 还有一些不那么扎眼但是工艺很好的首饰,打算拿回去给兰氏和胡麦田,还有村里那些相熟的妇女做礼物。 虽说在家也是做大姑娘的,可胡霁色收拾起来也不含糊。 江月白喜欢看她上上下下地忙活,此时屋里的人都出去了,他干脆凑过去,趴在了她背上。 胡霁色:“……” 她倒是没生气,只是挣了一下,笑骂道:“要死啊你,不帮忙就算了,那么重还要挂人家身上。” 江月白笑道:“没法,娘子太能干,我不过是个累赘罢了。” 其实他也没有把全部重量压下来,只是松松地挂在她身上。 胡霁色也不在意,一边叠他的衣服,一边道:“满院子都是下人,偏要使唤我。” 她想了想,道:“咱俩就这么走?要不要打个招呼?” “不用”,江月白觉得好笑,搂着她的腰道,“霁色。” “嗯?”胡霁色挣了一下,“乖啊,别闹。” “明儿委屈你起个早罢,我看这个天象,明儿该有大雾,我们乘船出去,从水路走,正好看看烟波江上的景色。” 胡霁色听了有些心动,道:“起雾的天,能看得清行船吗?” 江月白道:“水上都有路,老船夫闭着眼睛都能走。” 胡霁色想了起来,就笑道:“能看到日出吗?” “行啊,让他把船划到江面上。” 胡霁色笑道:“眼下天气冷,你要给我准备好一壶酒。明儿一早从厨房拿一锅半成品的鱼羹。” 江月白道:“小笼包呢?” “如果能有,自然是最好了。” 他把她说的都高兴了,扭头就用力亲了他一口。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她一把推了下去。 “该吩咐的你快吩咐,我要快点收拾出来,今晚早早睡!” “……哦。”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八十四章 迫不及待的霁色 说好了要早睡早起,江月白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胡霁色叫醒。 “小白,小白”,她捏着他的鼻子试图把他叫醒,“小白,你快起来。” “嗯?” 其实她叫第一声的时候他就醒了,只不过懒得没动弹。 “什么时辰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将醒未醒的慵懒沙哑。 胡霁色小声道:“刚报过寅时不久。” 江月白觉得好笑,伸手搂着她的腰,道:“起那么早干什么?” 胡霁色道:“我怕错过日出。” “不会……今日日出至少该在卯中。” 他地理和天象都学得不错,有时候做个天气预报用也是很好的。 可胡霁色不肯,她一直试图把他闹起来,道:“你说要带我去看烟波江上,这种事宜早不宜晚。你说卯中,现在算算也差不多了。我还想温酒吃鱼……” 江月白再大的瞌睡,也被她给唠叨没了。 非但给唠叨醒了,还给唠叨笑了。 他道:“这么急着走啊,霁色?” 胡霁色有点不好意思,道:“我知道太早了,可咱们还有水路要走,到时候在船上可以补个觉。” 她是真心急,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便又推了他几下:“小白,你再不起来,我要生气了。” “好好好”,江月白到底还是起了身,笑道,“起来了。” 胡霁色道:“这才像话,我先去梳洗,你帮我把百穗和靳卫叫起来。” 原因么,自然是因为江月白梳洗比较快,分头行动节省时间。 说着她兴冲冲地就想下床,人刚爬到床边,忽而被他一抱,就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胡霁色有点恼。 “急什么”。 江月白心情不错,硬是多此一举抱着她放在膝盖上,摸了鞋子来给她穿上。 他朝外头道:“通传下去,寅中就要出发。” 这时候,外头那原本静谧一片的地方就有人动了动,应了个“是”。 胡霁色还有点懵,然后小声道:“我真不喜欢我睡觉的时候外头有人站着。” 江月白道:“我也不喜欢,尤其是那些通房的丫头,伺候梳洗的婆子。” 胡霁色并没有脸红,反而觉得很有趣。当然也是因为她非常笃定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听说贵族男女主子同房的时候,是有丫鬟婆子一直在旁边等着的。 也不是干等着,而是要听着动静。 听着,是不是需要帕子了,是不是需要热水了?需不需要沐浴更衣? 甚至,需不需要吃个宵夜? 胡霁色是听安南儿说的,当时就笑得要死。 此时江月白提起来,她又问他:“你们脸皮怎么这么厚?” 屋子里刚点了灯,既要出门,她就让小白给她梳头,随便梳个马尾然后戴上小帽子就好了。 江月白一边给她梳,一边道:“我也不知道这规矩是怎么来的。关键是,那些做主子的,似乎不把那些奴才当个有嘴儿的人,可实际上,人家却常常在背后议论他们。” 什么“我家主子功夫不大行”,什么“那姨娘最喜欢叫唤”等等。 明明这床笫之欢都成了奴才们背后的谈资,明明他们自己听见了也会不高兴,可这套规矩竟然还是一直保留了下来。 他一边说胡霁色就一边笑。 她道:“功夫不太行被人听去了,还真是挺尴尬的。不过我想着,大约也是因为有人伺候着实在方便,加上反正大家都这样,干脆也就没脸没皮好了。” 江月白给她把头梳好了,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反正我媳妇不给别人听。” 胡霁色轻轻拧了他一下。 他俩收拾起来动作都很快,不过过两刻,洗漱更衣就已经全部做完了。 霍宫令总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这,什么都不交代,不安排,就走了? 可看着胡霁色在院子里吩咐人盘点行李,她又意识到这是真的…… “殿下”,她也顾不得怕王爷了,走上前去,小声对胡霁色道,“您也没交代,剩下这些娘娘,到底该怎么安排?” 胡霁色道:“不是说了都交给戴妃做主吗?” “可是英娘娘……” 胡霁色无奈地叹气,道:“莫医官在,该怎么治疗他心里有数,你就不用跟着瞎操心了。” 霍宫令只恐她还以为自己是站在英氏那一边的,连忙道:“是,奴婢僭越了。只是奴婢掌着这行宫大小杂事,多了这么一个病人,各种章程都……” 胡霁色打断了她,道:“好啦,戴妃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你一个做宫令的,哪里需要拿这么大的主意。” 霍宫令:“……” 这都要走了,胡霁色倒也不至于再怎么她。事实上胡霁色的心思压根不在她这儿,连花时间讨厌她都懒得。 “我走之后,只盼这行宫清清静静的,就要辛苦戴妃和霍宫令了。” 清清静静的? 恐怕还真是……男主子对这些女眷,仿佛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长此以往,只怕比尼姑庵更清净了。 “霁色。” 不远处,江月白叫了一声。 胡霁色打了个哈欠,立刻就撇下霍宫令跑了过去。 江月白手里拿着顶小帷帽,给她戴上系好,一边道:“你把这个戴好。” 胡霁色有点不高兴戴,伸手推了一下,道:“我戴了帽子的。” “江山风大……” “可这样我就看不到烟波江上了,而且吃鱼喝酒都不方便。” 江月白只好悻悻地把那帷帽拿了下来。 百穗和靳卫都是刚收拾好,此时差点脚下起飞,一前一后地就冲到了他们这里来。 “王爷!” “殿下!” 胡霁色扭头看着他们,道:“你们好慢啊。” 江月白笑道:“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谁跟你似的,大半夜就起来了。” 靳卫是他的老属下,早习惯了严厉的二殿下,这会儿倒是不敢吭声。 百穗挠了挠头,小声道:“殿下,真就这么走了啊?” 胡霁色觉得好笑,道:“不然呢?” 百穗有点小激动,道:“奴婢从六岁以后就没有出过流云行宫,真想不到,这说走就要走了。” 说着,还跟做梦似的左看右看。 靳卫听了不由得在心里叫苦不迭,心想,就你这样的,跟着去是伺候人呢,还是添乱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八十五章 新学来的词儿 百穗果然不负靳卫所望,上船之后竟然立刻就跟着女主子进了船舱。 靳卫手一伸,没拉住,只好无奈地叹息。 胡霁色倒是无所谓,反而热情地招呼百穗:“把鱼羹热一热,还有酒呢。” 百穗有点激动,道:“我还没喝过酒呢。” 胡霁色有点惊讶:“不会吧?” 百穗不好意思地道:“我们尚药监明令禁止医女喝酒。” 胡霁色道:“可我记得医官是可以的。” 百穗想了想,道:“当然,大人们是可以的。” 胡霁色想说不公平,但江月白拉了她一下。 此时画舫已经开出去了,顺着蜿蜒的水路一路向下。 今天果然是个大雾天,此处理水路很窄,水面上烟雾缭绕,连带着船舱里都浓烟滚滚。 天还没有完全亮,百穗点了炉子,是舱里主要的光线来源。 仗着天色有点黑,视线不大好,胡霁色倚在了江月白身上。 画舫慢慢前进,闻得的,是水香,酒香,和混合着不知名植物芬芳的露水的气味。 她小声道:“有点冷。” 江月白捏了捏她的手,觉得是有点凉,便抓过来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胡霁色就笑了起来,道:“你不冷啊?” 江月白道:“出息。” 百穗顿时尴尬坏了,起初她还觉得,能跟女主子聊聊天什么的…… 江月白开始给胡霁色讲故事。 “这座流云行宫的前身,原就是一座洞天福地,传说有仙人居住于此。” 胡霁色吃惊地道:“不可能吧,看不出来有这个气质啊。” 江月白笑道:“说是水尽见山,山中有洞,洞中有府。每年春分前后,频繁大雾,美如仙境。” 胡霁色左看右看,道:“雾是在的,船道也在,只是改建得好像不大好。” “是啊,当时地方官发现了这个地方,禀了朝廷之后,朝廷派了人来修了这座流云行宫。不过就想着你说的,修得确实没什么气质。” 胡霁色想了想,道:“这座宫殿现在是我们的了。” “嗯”,江月白笑道,“你想改一改?” “做设计我是不行的,但我一直想把那个大门给凿了,金碧辉煌的,真的很俗气。” “那就凿了”,江月白想了想,道,“王府大门估计也会做成那样,回头我们也去凿了。” 胡霁色想了想,道:“王府依湖而建,应该四方通透。这流云行宫我觉得也还能抢救一下,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当初的静谧曲深。” 江月白笑道:“有时间慢慢整治吧。” 胡霁色想了想,道:“你说的也对,我还有挺多事想做的。” 江月白放在她腰上的手就紧了紧,小声道:“比如呢?” “有生之年要正经游医一次,这次不算,我说的是至少出门一年以上的那种。还有了,想去一次京城,去看看太医院。还有,想要……” “还有给我生个大胖儿子和大胖闺女。”江月白直接打断了她。 胡霁色:“……” 江月白道:“不是说马上,可总得纳入计划之中吧?” 胡霁色有点不自在,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百穗立刻满脸通红,挤出一个十分尴尬的笑容,道:“殿,殿下,酒,酒温好了,鱼羹,鱼羹也差不多了……” 江月白倒是觉得很自在,道:“带着酒菜去外头找靳卫同享吧。” 百穗心想这不对啊,主子们还没动筷子,她哪敢动啊。 不过男主子的意思她明白了,就是让她快点滚蛋…… 她连忙跪直身子磕了个头,道:“奴婢谢王爷赏。” 说着连忙匆匆出去了,没敢动那些酒菜。 胡霁色看着她的背影,道:“得让她记着改口才是 ……” 江月白心想这丫头也是很不识趣,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来来来,你要的温酒和鱼羹。” 胡霁色早就饿了,连忙道:“来了来了。” 这是画舫上的一个小地炉,两人席地而坐,隔着炉子正好还能烤烤火。 胡霁色觉得舒服坏了,主动给江月白斟满了酒杯,半开玩笑似的道:“我新学了一首词,你要不要听?” 江月白也给她斟酒,笑道:“好啊。” 胡霁色举起酒杯,道:“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江月白一愣:“这词极好,我极喜欢。不过你从哪儿读来的?” 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就算不在一起的时候,她在干些什么他基本都知道,不记得她读了书啊。 胡霁色憋着笑,道:“我不说,说出来就太煞风景了。” 江月白:“??” 胡霁色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他的,笑道:“郎君,喝酒。” 江月白把酒喝了,又道:“到底哪里读来的?” 胡霁色憋着笑不肯说。 现在气氛这么好,她怎么能说,这是从他小老婆英氏那里读来的? 那病榻上的美人,最早的时候,桌上就放着那副有名的《春日宴》图,图上题的就是这首《长命女》。也许是心里盼着他去,结合当时的情景,大约很惹人怜爱。 可惜江月白始终没有去看过她,这首诗也被胡霁色读了来,此情此景又用上了。 江月白觉得她笑成这样有点不对劲,自是要追问的。 胡霁色说什么也不肯说,倒把他给逗得也跟着傻笑。 …… 百穗站在船舱外,听着身后传来的笑声,忍不住就往后面探头探脑。 她的外衣没有带出来…… 这时候,一件温暖的披风就被扔在了她身上。 百穗抬头一看,见是靳卫,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多谢…… ” 靳卫道:“不用谢我,我是怕你真的不要命地进去取你那衣服,坏了主子的兴致。” 百穗:“……” 靳卫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渐渐开阔的水路,以及渐渐散去的大雾。 他嘱咐船夫:“不用换乘了,直接把画舫开到江面上吧。” 船夫连忙道:“是,小的这就去下令。” 听着舱里的笑声,靳卫也跟着笑了笑,又嘱咐百穗:“走远些吧,别在这儿碍主子的事儿了。” 百穗:“……” 明天会回复正常更新时间……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八十六章 随从的操守 胡霁色自吃了一碗嫩滑的鱼羹,突然想着时辰不对,连忙朝外问道:“怎么还没有换船?” 靳卫就在门口笑道:“回殿下的话,属下自作主张没有让换船。若是殿下想看日出,算算时辰倒还要等一会儿。” 胡霁色吃惊地笑了起来:“好啊。” 她心想鱼还没有吃完,酒也还没有喝完,这个时候让她换船,她确实是有点不舒服。 能够不用换船,直接开画舫到江面,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横竖又不走远路,其实大船和画舫区别不大。 胡霁色笑是因为她觉得这个靳卫明明是个大男人,没想到还挺细心的。 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又反应过来,小声的问江月白:“你今天早上跟我说的那丫头婆子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专门在门口偷听,判断这主人家的需求…… 江月白差点没笑死,但还是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差不多。” 胡霁色心想,那她大概能理解,为什么那些人明明被人在背后说闲话,却还是日复一日的堕落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人,忧主人之忧,想主人之想,确实是一项非常贴心的本事啊。 不过这靳卫好像是个小将军吧,又不是个太监…… 江月白给她盛了一碗鱼羹,道:“赶紧先把肚子垫一垫,待会我们看日出去了。” 胡霁色这才想了起来,连忙道:“你赶紧让他们也垫垫肚子吧,都是空着肚子出来的。” 江月白答应了一声,但还是不愿意跟那两人挤着,干脆等胡霁色犯了碗筷以后,便领着胡霁色出去了,吩咐他们进去喝点酒吃点东西。 虽然胡霁色有些不好意思,但似乎在宫里,吃主子吃剩下的剩饭剩菜也是常有的事,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 比较变态一点的甚至会认为那是天大的恩赐…… 里面毕竟烧着炉子,其实还是挺暖和的,刚出了船舱,雾气还没有散,胡霁色先感觉到的是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感觉到真冷,江月白已经敞开披风把他给圈了进来。 胡霁色有些不自在的小声道:“被人看见怎么办?” 江月白道:“这大清早的哪里有人?” 胡霁色看了看不远处的船夫:“……” 她觉得这大概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别看小白今天早上还在取笑别人,他自己以后搞不好也是那种人。 虽然江面上实在是有些冷,站在甲板上也确实是傻了点,但胡霁色还是坚挺地等到了日出。 一直到日出的时候,江面上的雾气才渐渐淡了去。 随着太阳的升起,眼前一片波光潋滟,确实美得让人觉得早起是值得的。 江月白搂着胡霁色,在她耳边小声地说着私房话,从外人的角度看来,那模样真是亲密极了。 百穗忍不住小声道:“在行宫的时候尚且不见两位主子如此恩爱,难怪殿下迫不及待的想走啊。真想知道主子们在说些什么呀……” 她心想那必定是极其甜蜜的话吧。 靳卫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其实江月白跟胡霁色说的是…… “古人有言,昼雾晴,夜雾雨。今天的太阳一定非常大。” 如此美景当前,若是别人听了这话,可能会觉得有一点煞风景,但偏偏胡霁色对古代气象学也是很感兴趣的。 她道:“一定吗?” “差不多。可若是昼雾近午都未散,那么这便是个大雨天。” “真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江月白就开始取笑她,“你平时在家里若是多看看我丈母娘,也能学到这些。娘她晾晒收放,都是有章程的。” 胡霁色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术业有专攻嘛。” 她想了想,就跟江月白显摆:“其实我也可以报天时。” “嗯?”江月白笑道,“那你说说明儿是个什么天?” “现在是不行的。我在沈家才行。” “这又是什么道理?” 胡霁色边说,自己都忍不住要笑:“那个沈夫人不是风湿骨痛吗?只要她风湿发作,我就知道阴雨天不远了……” 江月白:“……” 胡霁色边笑边道:“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做大夫的还是有一点优势的嘛!” 江月白藏在斗篷里的手忍不住用力揉了一下她的腰,笑道:“你说对!这可比看雾靠谱多了!” 胡霁色就得意的笑:“那必须的!” 江月白又笑道:“你刚才赠了我一首词,我现在回赠你两句。” “嗯?你说说。” 望着眼前这波澜壮阔的景致,他在她耳边小声道:“归帆袅袅拥云烟,江上朝来霁色鲜。” 胡霁色:“……” 江月白咬着她的耳珠子低声道:“我觉得还是我的夫人最鲜。” …… 或许是掌舵的船夫非常有技巧,知道怎么样能让主子尽兴,这画坊在靠岸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江月白和胡霁色看风景看腻的时候。 因为之前江月白说过,所以胡霁色格外留意了一下,发现果真如此。 她下船的时候就跟江月白道:“你们家的下人实在是太厉害了,都是特别训练过的吗?” 百穗竖起了耳朵听,可惜很快靳卫就把她给挤走了。 江月白扶了她一下,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大约是真的自有一套学问。” 胡霁色心想,就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若是放在后世的职场上,妥妥的横扫千军啊。 从水路下来便直接换了马车。 这回百穗学聪明了,在胡霁色邀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请她进车厢的时候,她死也不肯进去。 “奴婢也是第一次出宫,路上也想好好看看景色。” 胡霁色讲了起来,就纠正她:“出门在外就不要叫我什么殿下了,就叫我……” “夫人。”江月白突然道。 胡霁色愣了愣:“?” 江月白一脸严肃的交代他们:“出门在外就叫我们老爷和夫人。” 靳卫连忙道:“是,老爷,夫人。” 胡霁色有一点脸红,但是仔细想了想,好像又确实是这么回事。 她跟着江月白上了车,留了靳卫和百穗在外面驾车,一路直接往客坝去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八十七章 嫂子无心 车子刚开出去没多久,甚至胡霁色还靠在江月白的肩上才眯着,突然间就感觉车身剧烈的晃了一下,然后停住了。 “嗯?怎么回事?” 胡霁色对突然停车已经有心理阴影了,每次只要这样准没好事。 江月白安抚的摸了摸摸她的头发。 这时候外边传来了百穗的声音:“老爷,夫人,这里有个人自称姓沈,说是夫人的旧识,想要求见。” 姓沈的?莫非是沈引? 可是他为什么自称是胡霁色的旧识呢? 胡霁色是想不明白,因为她自觉自己跟沈引其实也没有那么熟,可是江月白却嗤笑了一声,心想也真是会耍宝。 他道:“你等等吧,我出去会会他。” 胡霁色大概是昨天晚上太兴奋了,以至于睡眠不足,所以到了这会儿人还有些晃。 这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让外人看去可怎么好? 因此虽说那沈引自称是胡霁色的旧识,可江月白倒打算亲自去见见他,而且是特地下车去见。 马车外,沈引带着两个属下,见江月白突然下了车,倒是惊了惊,连忙翻身从马上下来了,拱手做了个礼。 此时车已行至城郊,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江月白有些冷淡的道:“有话快说。” 有屁快放。 沈引连忙道:“倒是突然惊扰了王爷,草民原本打算去行宫给王后殿下请安,没想到王爷和殿下突然离宫,更没想到竟在此地遇上了!” 说着他仿佛有些喜不自禁,摇头晃脑的道:“没想到草民竟然有这种福气,和殿下竟有这种缘分。” 他的意思是说,他本来已经去了行宫,想要给胡霁色请安,但是没想到他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离宫。按理来说,也就是这样无功而返了吧,但没想到的是竟然又在路上遇到了他们夫妻俩。 但是这真是缘分,还是他沈大首富猥琐尾随,那还真是犹未可知。 江月白闻言就直接踢了他一脚:“什么缘分不缘分的,难为你一路跟上来,到底有什么事?” 沈引揉了揉脚,有轻轻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笑道:“是草民失言了。不过王爷您和殿下这一趟是打算上哪去啊?” 江月白顿时乐了:“我还得跟你打招呼不成?” 沈引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道:“其实草民这趟来请安是其次,倒是有些消息想报给殿下知道……” 江月白瞥了他一眼。 这意思很明显嘛,就是让他有话快说。总这么哆哆嗦嗦的,有意思吗? 沈引就小声道:“草民听人说,宫里那位定了今年五月南巡……” 江月白愣了愣,刚刚登基就要南巡,他这兄弟莫不是个昏君吧? “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按理来说,江月白也不是京中无人,不至于沈引比他先听到消息啊。 “草民有个干叔叔,恰巧在宫里供职……” 在宫里供职? 江月白觉得好笑又无奈,道:“你怎么认了太监当叔叔。” 沈引挠了挠头。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认那太监做叔叔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他家有悍妻,又实在斗不过,只能想办法在朝中找助力。 一介商贾,为官的人家大多看不上他。 能够拿钱买通的,太监反而是最好的人选。 没想到他这一番豪赌,倒是翻了身,当时他一力担保的两位皇子,到底是逆袭成功了。 现在他和那太监,已经从他抱人家大腿的关系,转而成为了互惠互利的关系。 这事儿他倒是不惧说给江月白的,哪怕明知道江月白会骂他。 “敢在宫里动手脚,你真是失心疯了你。” 沈引讨好地笑道:“草民一介商贾,大约也没有人会在意。” 江月白确实没有把他这点小动作看在眼里。 “既然是定了五月,你这会儿着急忙慌的追过来干什么?” 沈引看了一眼旁边的马车,小声道:“只怕是要往浔阳来。” 江月白直接被他给气乐了:“沈引,妄议天家之事,可是死罪啊!” 沈引连忙道:“草民时刻记着,草民是二爷的人。” 江月白突然想了起来:“朝廷给你的那幅王府的草图,可是出了什么纰漏?” 按理来说这些沈引应该不知道。他当时和老三基本没什么来往,更别提老三进京之后,压根不可能把心思放在他这么一个商贾的身上。 可是眼下他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江月白不是不知道自己那小兄弟,对嫂子或许是有那么点心思的,光想想都很让人恼火。 但同时,他们兄弟情分也在那,老三也是个知道进退的人,平时是一星半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来。 外人根本就不可能看出来啊,更何况他…… 唯一的可能就是,沈引负责建王府,肯定是从王府的草图看出了什么来。 沈引听了这话有些尴尬,憋了半晌,还是道:“草民看那图……陛下好像给自己留了间屋子。 “嗯?” “就在王后殿下的院子隔壁。” 江月白:“……” 他都气乐了,这都哪跟哪儿啊! “行了,没事你就滚回去吧,瞎操这个心。” 沈引琢磨了一下这个口风,倒也不强辩,只是笑了笑,道:“草民告退。” “待会儿”,江月白突然叫住了他,道,“你负责督建王府,倒是辛苦了,也不要自己一味往里面垫钱,该跟朝廷开口的还是要开口。” 沈引一听,唉哟,我们家二爷这是关心我的意思啊! 他顿时喜不自禁,连忙道:“是!多谢二爷提点!” 等江月白回了车里,就把这事从头到尾一个字不落地全告诉了胡霁色。 胡霁色听了以后颇为恼怒:“那个姓沈的,心思怎么如此肮脏!” 果然,他家这傻媳妇是半点心思也无的。 江月白觉得很满意,但脸上还是表现的颇为无奈,道:“老三至多就是心里放不下,还想着时不时能来与我们一块住一住吧。” 胡霁色无奈地道:“他一人在京城也确实怪可怜的……” 江月白冷冷的提醒她:“别忘了你行宫还有一群妹妹。”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中原女人大方 虽说客坝村是属于扬州地界,但实际上已经十分偏远,路上他们翻了好几座山头,甚至和扬州都不接壤,只是在地域划分的时候把它给划给了扬州。 而直辖这个客坝村的,是一个叫做秦安的小县城。 几人坐着马车足赶了有两天路,才到了秦安。 在进城的时候,江月白叫了停,打算在秦安过一天,顺便也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 他对胡霁色道:“那客坝村是异族之地,总有些习俗跟我们是不一样的,虽说来之前我已经翻过不少书,但既然到了这里,我觉得还是应该跟当地人再打听一下,免得到时候犯了不必要的忌讳,惹麻烦。” 胡霁色笑道:“你想得周到。这地方离村子虽然还有一点距离,不过刚才进城的时候,好像也看到不少穿着异族服饰的人在这儿摆摊卖东西。” 按照她的想法,也想在城里进行最后一次补给。 江月白先下了马车。 百穗见了连忙就要去扶女主子,但没想到从她身边到先伸出一只手来…… 原来是男主子先把女主子给扶了下来。 百穗有点尴尬,低着头脸也是红的。 靳卫连忙道:“老爷,咱们要不要和当地县衙打招呼?” 江月白扔给他一块牌子,道:“你直接到驿站去等我们。” 靳卫低头一看,发现这是一块工部的牌子。 原来主子做的是这个打算…… 眼看着江月白和胡霁色已经走远了,百穗连忙凑了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 “是工部的牌子”,靳卫难得耐心的给她解释,“工部每年都会派小吏出来行走,看看地貌,也看看民生。” 百穗恍然大悟:“老爷是打算装成是工的小吏吗?可是这样一来,带着夫人和随从说的过去吗?” 靳卫一边赶着马车往一站的方向走,一边忍不住道:“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竟然还能想到这个。” 这虽然是句夸奖的话,但是百穗听着怎么都觉得不舒服,说实话,这一路上她已经遭靳卫鄙视了很久了! 虽说一路走来大事小事都是靳卫在安排,他也懂得主子的心意,可也确实没必要这么看不上她吧! 百穗有一肚子的气,可苦于口拙,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假装没听见他的讽刺。 “那你说怎么办?” 靳卫半点也没有感受到她的情绪,反而笑道:“这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咱们又不是来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连本地县衙都不会惊动,住个驿站罢了,谁会管带没带夫人带没带下人。” …… 秦安确实是个小县城,给胡霁色的感觉是跟浔阳的一处镇子差不多。 这里的街道不算宽也不算干净,路边也没有什么店铺,但是摊贩很多。 江月白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但凡城镇,对于摊贩都是有一定管理的,主要表现在出摊的时间和地点上,其中出摊的时间又比地点更重要。 而这个秦安县,官府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讲究,很多人的摊子都是随随便便的就摆了。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摊贩要比其他地方多得多,本来就不宽敞的道路,被他们挤的几乎是只能容一人通过。 这种情况在这个时代来说是相当不正常的,因为商贾毕竟不是正道,而大多数人家也都是能够自给自足的。 除了这些以外,秦安县的民风似乎还十分开放,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胡霁色已经看到好几对非常亲密的男女走过去了。 江月白拉着她的手,一方面是因为亲昵,另一方面却是怕在这地方走散了。等见了那些亲亲热热的男男女女,他又连忙有样学样,伸手半搂着自己媳妇儿得意洋洋的走在了大街上。 他感慨道:“就冲这个,我就挺喜欢这地方。” 胡霁色白了他一眼,偶尔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点心摊子,摊主是个少数民族。 她连忙拉了一下江月白:“快走,快走,我们去吃吃那个。” 其实现在这个点吃早饭算晚,吃午饭又太早,所以当他们坐过去的时候,老板娘颇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老板娘就笑道:“真是漂亮的一对儿啊,吃点什么?” 竟然是一口非常标准的汉话! 胡霁色就笑道:“我们从外地来,倒是不知道这儿有些什么好吃的。” 老板娘就道:“也没什么稀罕的东西,我这汤子做的是酸汤条条,二位要是不嫌弃,来一些?对了,二位能吃辣子不?” 胡霁色连忙道:“那敢情好,我爱吃酸的,也爱吃辣的。” 两人在桌边坐下了,老板娘一边烧开了水下锅,一边和胡霁色闲聊。 从聊天中胡霁色知道这老板娘是个寡妇,正是从客坝村来的,这儿离客坝村也不远,推着车过来也就半个时辰的脚程,她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来这么一趟,东西卖完了就回去。 胡霁色左看右看,笑道:“我见这里好多都是妇道人家来做生意呀。” 那老板娘就笑道:“我们村子里都是女人家来做生意的。” 这倒是书上没有提过的…… 江月白听了也觉得有意思,便问道:“那男人家呢?” “男人家就在家带带孩子,做做家务呗。” 江月白:“……” 胡霁色吃惊地道:“甚至是母系社会吗!这可有意思了!” 老板娘不知道“母系社会是什么”,但她又很喜欢聊天。 等她把两碗冒着酸气儿的热汤端上来的时候,她就笑道:“你俩成亲了没有?” 胡霁色有点不好意思:“成亲了。” 确实…… 说完这句话,她又看着江月白笑了笑,显然是新婚的模样。 江月白也笑,眉眼尽是温柔。 “我听说你们中原女人都很大方。”老板娘突然道。 胡霁色愣了愣:“嗯?怎么个大方法?” 老板娘干脆在他们这一桌坐了下来,用手支着自己的下巴笑道:“快尝尝,吃不吃得惯。” 胡霁色吃了一口,这个所谓的条条是一种黏米制品,泡在酸辣汤里还蛮好吃的,辣子也挺呛口。 突然听见老板娘道:“听说你们经常把自己的男人让给别人睡。”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八十九章 阴阳颠倒 胡霁色刚刚吞下去的一口酸汤,差点就这样喷出来了! 一时之间只觉得啊鼻子里全是酸辣味,呛得眼泪鼻涕都直飙。 江月白连忙伸手给她拍拍背,又擦擦脸。 胡霁色觉得很糟心,想说你好歹拿张帕子啊,怎么直接上手了呢?! 可无奈咳得不行,也只能先顺了一口气再说。 老板娘且惊且笑:“怎么了这是,快喝点水!” 说着就连忙给胡霁色倒水。 胡霁色好容易把这口气给咳顺了,手里捧着水杯,还觉得好笑。 “老板娘,什么叫做把自己的男人给别人睡?” 老板娘道:“这事儿确实也是稀奇的,我看那些中原的男子,都是一个人带着几个媳妇的。” 胡霁色好奇地问:“你们是一夫一妻制的吗?” 老板娘笑道:“做夫妻的倒是很少,偶然生个娃娃的多。不过娃娃生下来了跟我们自己,男人要不要倒是无所谓的。” 在她的描述中,胡霁色大概知道了客坝村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客坝村是母系社会不假,女子是主要劳动力也不假,但是和胡霁色刚开始想的,完全阴阳颠倒,又不一样。 他们的社会结构是以母系为主,指的不是别的,而是孩子生下来以后是从母姓,而且一直留在母亲家里。 在客坝村,家庭结构是以年纪最大的那位母亲为族长,往下是家里的诸位姨母和舅舅,再就是诸位姐妹生的孩子了。 父亲这个角色,其实就是别人家的舅舅,只会和孩子以及孩子的母亲单独交往的。 客坝村的男女交往是完全自由开放的,谈个几次恋爱,或者是同一个家族里,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并不少见。 对于他们来说,在社会结构中婚姻法而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整个村子的结婚率并不高,而且大多是相好的男女在年纪大了些就选择一起生活有个名分,通常是男子入赘到女子家。 也就是说在他们整个村子,几乎看不到少年夫妻。 胡霁色听了,就问老板娘:“您刚才说您是个寡妇,也就是说您是成了亲的?” 看着老板娘的样子,虽然并不是十分年少,可是却也年纪不大,最多在二十五岁左右。 老板娘听了就道:“我算是我们村子里成亲比较早的了,没法子,我家里生养比较少,光自家没法过日子,所以我们两家就合了。” 胡霁色:“……” 说实话,这跟她一开始以为的剧情有些不一样。她刚开始以为,应该是遇到真爱了,所以才在这种婚姻并不重要的情况下选择了成亲。 连说带聊,吃也吃好了喝也喝好了。 江月白付了钱。 胡霁色问老板娘:“我们是打算到山里去采药的,可能会经过你们家村子。你们那村子有什么讲究没有?劳烦老板娘给我们提个醒儿,也免得我们犯了忌讳,我们自己倒不知道。” 老板娘收了钱,突然抬头看向旁边的江月白,似笑非笑得道:“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你这个俊俏的小相公要看好了。别人给的东西可千万莫要吃,地上瞧见漂亮的盒子什么的,也千万莫要捡。” 胡霁色:“……” 她这么说,江月白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毕竟是一个生活在男权社会的标准直男,听人这么说总会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胡霁色在临走的时候还和老板娘互通了姓名,约好如果真有机会进村的话,会去老板娘家坐坐。 “果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胡霁色不由得有些感慨,“我听到老板娘说得一口如此流利的官话便已经觉得稀奇,没想到他们村子竟是这样的。” 这个时代女子说官话的并不多,大多数是家里要与人交往的男子才学官话,在室的妇人都是一口乡音。若是隔了太远,很可能会无法沟通。 江月白道:“也不能光道听途说,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为何关于客坝村的资料里从未提过?” “或许是因为太过惊世骇俗了?”胡霁色猜测,“毕竟你那些资料都是宫里来的,这样的风土人情恐怕也不太好送进宫给你们看吧?” 估计宫里的资料都是删减版…… 也有可能是编书的人不大认可这种风俗,所以不愿意编入皇家书库。 江月白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倒是要去好好查查翰林院了。” 言语之间皆是对那女子所说的质疑。 胡霁色最终只能无奈的道:“人家也没有这个必要骗我们啊。” “到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 胡霁色也闹不明白,他是没有办法接受这种阴阳颠倒的现实,还是对翰林院有足够的自信,反正他这会儿就是认真地较起了劲。 但这一趟出来本来也是以考察和学习为主的,反正很快就要过去了,胡霁色也就没有跟他争辩,横竖是真是假,到那儿就知道了。 …… 胡霁色和江月白回到驿站的时候,正好听见靳卫在和百穗吵架。 靳卫道:“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还怎么伺候主子?” 百穗道:“便是主子在这儿,也没有像你这么挑剔的!没错,我是温不好茶,铺不好床,可也轮不到你来挑剔我啊!” “我这是教你,你不感激倒罢了,反而冲我横眉怒目的……” 胡霁色直接推了门进去,道:“怎么又吵起来了?” 百穗眼圈红红的,道:“没事,只是奴婢太没用了……” 胡霁色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道:“不是铺床吗?我看这不是铺的挺好的嘛?” 然而百穗还是觉得十分的羞愧,她心想,主子宽容,那他也不能太心安理得了。 靳卫也是满脸无奈。 胡霁色轻轻捏了捏百穗的手,笑道:“你干嘛这样妄自菲薄?你这双手,不是叠被倒茶的手啊,你这双手,是治病救人的手。这些粗活,做不做的好,也没什么关系。” 百穗了愣了愣,随即眼眶有些湿润:“殿下……” 靳卫也有些错愕。 江月白就走过去,把靳卫给拎了出来:“看成天把你给闲的,我看回头到了村子里,你迟早被你女主子给卖了。” 靳卫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大姑娘,要卖也不该是卖我啊!” 他一个糙老爷们卖了能值几个钱,主子也太()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九十章 鸡同鸭讲 胡霁色对靳卫确实有些不满。 之前在行宫的时候,他们俩其实相处的不错。 但是这趟出来,又多了一个百穗,靳卫表现得就总有一些直男癌嫌疑…… 胡霁色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和百穗吵架了,而且他们俩每次吵架的原因,都是靳卫找百穗的麻烦。 说句实话,百穗那双手,看着就不像是心灵手巧的类型,手指短短的胖胖的,虽然可爱可是看着确实有些笨拙。 但是人家脑子好使啊,学东西不说是过目不忘,可也确实不用人家说第二遍。最重要的是她有这个时代的女性所缺乏的那种旺盛的求知欲。 胡霁色的意思不是说做家务不重要,她也很佩服像兰氏那种优秀的家庭主妇。 可如果因为一个女孩子做不好这些家务活就认为她一无是处,那未免也太过分了。 吃晚饭的时候,胡霁色还在跟江月白念叨:“等到了客坝村我绝对要把他卖给别人做上门女婿,看看他自己有多能干。” 江月白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吃不吃得惯?” 这边的东西都是酸辣口的,江月白吃着有些辣…… 胡霁色倒是很嗜辣的,笑道:“我觉得正好。” 江月白突然道:“酸儿辣女,你这体质,一定生姑娘。” 胡霁色顿时惊呆了:“且不说这到底有没有科学依据,就算是真的,不也应该是肚子里怀着才算数吗?” 江月白控制不住的开始畅想未来:“我觉得头胎是个闺女儿最好,宁王府的大郡主,肯定像我,大了以后冠绝当世,风华绝代。” 胡霁色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是大郡主?小郡主不可以吗?难道你嫌小郡主听起来不够威风?” 江月白道:“大郡主风华绝代,小郡主玲珑可爱,都要都要!” 胡霁色:“……” 她忍不住开始想,等到了客坝村,看看有没有收破烂的,把这厮和靳卫一起卖了才好。 …… 胡霁色对驿站这种地方有点阴影,虽然吃饭的时候还在嫌弃小白,但到了睡觉的时候还是乖乖的黏着小白睡了。 要知道他们俩虽然早就睡在一起了,但是入睡的时候,胡霁色黏着他倒是头一遭。 以至于江月白都有些心猿意马,心里知道她不肯,但还是有些兴奋的睡不着,总想拉着她聊天。 胡霁色不胜其扰,勉强陪他说了会儿胡话,干脆也就睡熟了。 结果到了第二天,又是胡霁色先起了身,把失眠了大半个晚上的江月白给闹了起来。 在驿站吃过早饭以后,一行人便收拾着要往客坝村去。 临出发之前,靳卫把马车给留了下来,让驿站人员帮着照看,说是等回来以后再取。 靳卫倒是很会做人,拜托人家照看马车还塞了一锭银子,承诺回来以后会给人家带东西。 驿使见他会做人,便主动道:“客坝村的山参不错,你们若是能收得到可以多帮我收一些回来,到时候我给你们银子就是。” 靳卫就道:“没听说过客坝村还出山参啊?” “出的可多了,都是好东西,而且价钱还便宜。可惜他们不乐意往外卖,都是他们村子里的婆子用了。” 驿使抬头看见江月白和胡霁色夫妻俩,笑道:“那小兄弟怕是要有艳福了。” 靳卫原本是来寒暄两句,听了这话倒是愣了愣:“怎么了?” 驿使笑道:“客坝的婆娘最是大方,若是看上了你不但不要钱还倒给你们钱呢。我看你那小兄弟啊,长的也是一等一的人才,进了村肯定是要遭婆娘惦记的。” 靳卫道:“我家老爷是已经有家室的人了。再说了,哪有你说的那种婆娘呀,那不是专做赔本的买卖吗?” 驿使连忙道:“什么买卖不买卖的,这话你进了村以后可不敢乱说。人家那的婆娘个个都像是爷们,可听不得你说着鬼话。” 靳卫挠了挠头,心想,我说的这怎么就是鬼话了呢? 这妇道人家白给人占便宜,不对,不是白给,是倒贴,那可不就是赔本的买卖? 但是当着这驿使的面,他也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只是小心地打听:“虽说是占便宜的,可若是我们家老爷不愿意,她们也不会来抢的吧?” 其实说了这话,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这天下哪有这样的事? 照他看来,这趟进村主要任务应该是保护貌美如花的女主子,顺带看着点那个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会的小傻子百穗。 驿使半开玩笑似的道:“一般是不会的。可那村子里也有些不讲道理的草鬼婆,若是看上了保不齐真是要来抢的。不过我看也没什么要紧的,若是你们家老爷实在是不肯,你替了老爷去也行,我看你也是个好货色。” “哈哈!” 靳卫觉得这驿使大哥可真幽默! 此地离村子已经不远了,未免引人注意,他们弃了马车不用,而是在当地买了几匹矮脚马。 这种马据说是非常擅长走山路,也是本地最常见的交通工具。 走在路上的时候,靳卫还绘声绘色得和江月白说起了和驿使大哥的聊天内容。 当然,他绝不敢原话说,而是经过了一定的润色,去掉了这些话里肯定会冒犯男主子的部分,再用技巧尽量烘托得搞笑一点。 说完了之后他自己就开始笑了,道:“爷您听听这话有多荒谬,普天之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妇人!” 然而江月白并没有笑,反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各地的风土人情不一样,说不定确有其事呢?” 这时候胡霁色偏过头来,道:“靳卫啊,如果到时候他们看上你主子,可要劳烦你舍身相救了。” 靳卫觉得女主子真逗,就也拍了拍胸脯,道:“夫人放心,如果真有这种事, 我肯定替主子上。”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胡霁色笑了笑,转向江月白,道:“既然有这么多人提醒我们,我们还傻乎乎地往前蹿恐怕不合适。待会儿停下来,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你拾掇拾掇。” 拾掇丑一点。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九十一章 丑丑的小白 翻过了一座山,停下来歇脚的时候,胡霁色就把江月白给叫了过来:“现在条件有限,也不能易容什么的,我就随便给你弄一弄吧,看看能不能弄丑一点。” 江月白毫不客气的道:“条件再好,你不也不会?” 胡霁色愣了愣,然后好气又好笑:“我是不会,可是你会吗?!少给我在那儿嘴炮,快给我过来!” 江月乐呵呵的把脸给凑了过去。 现在是真的条件有限,胡霁色在自己随身的行李里找了找,发现能用得上的大概就是药材了。 听说那刻坝村的女人都喜欢皮肤白的男人,胡霁色就用青黛给他把裸露出来的皮肤钱全都抹了一遍。 青黛上色虽然不是很自然,可优点是上色很强,而且轻易不会被蹭掉。 一通抹下来,小白就成了小黑…… 他用胡霁色的镜子照了照,觉得不是很满意,就笑道:“你给我拿着镜子,我来把眉毛剃一剃。” 胡霁色好奇地道:“怎么剃?” 话音刚落,就见他手起刀落,半条眉毛已经没了踪影。 胡霁色:“!!!” 江月白对着镜子又看了看,笑道:“我要再换身衣服走在大街上,你还能认出你相公吗?” 胡霁色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 “你还用换身衣服,这样我就认不出来了!” 眉毛果然是一个人容貌的基点。 刮掉了半条眉毛以后,虽然他的五官依然那么好看,可气质真真是平庸多了。 胡霁色原本也很心疼,但后来想想只是眉毛而已,迟早是要长出来的。 她干脆把自己那些瓶瓶罐罐都捞了出来,笑道:“你来看看,还有什么灵感?” 江月白对着镜子照了照,笑道:“你有没有不易掉色的朱砂给我脸上来个胎记,就挺不错的。” 胡霁色道:“会不会太狠啊?” 江月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叹气:“没办法,还是不能冒险,毕竟这般丰神俊朗。” 胡霁色被他逗乐了,道:“我可去你的吧,过来我给你画!” 看江月白的意思,他应该是对集市上那老板娘的话持保留意见,这会儿这么卖力的在这儿又是涂又是抹的,似乎是以好玩为主…… 之前总觉得他弟弟调皮,还以为做哥哥的是稳重的,结果没想到江月白骨子里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行吧,行吧,要涂就涂吧。 胡霁色果然用朱砂给他画了一个非常逼真的胎记。 然后江月白又自己修了修眉毛。 胡霁色补充道:“你这个鬓角也太好看了,我给你剃了吧。” “好啊。” 江月白有两条非常好看的鬓角,就像画上去的一样。 胡霁色一直都觉得,传说中的“斜飞入鬓”的眉毛,指的就是他这种鬓和这种眉。 现在眉毛已经剃得丑丑的,把鬓角再一刮…… “好……好憨啊!” 胡霁色把手上的小剃刀一扔,忍不住就笑得满地打滚。 江月白也不生气,自己拿着镜子又看了看,然后长叹一声:“夫人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你可是要负责任的。” “胎记是你自己要画的呀,眉毛也是你自己剃的。” 胡霁色觉得十分好玩儿,在地上滚了一会儿就爬起来,捧着他那张脸仔细看了看,竟然一时忘形,还亲了一口。 围观的百穗:“……” 靳卫就在旁边小声的取笑她:“小心长针眼。” 她连忙把身子转了过去。 可靳卫又道:“这点场面你就见不得了,以后要怎么伺候主子?” 弄得百穗又羞又怒,想要骂他两句,苦于怕惊动了不远处的主子,便只好把头扭在了一边,干脆不看他了。 靳卫还在边上唠唠叨叨:“你也别不痛快,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你这次若是能伺候好主子,回头也就不用再回行宫去做医女了。” 他这说的确实是句大实话,在行宫做医女,可是比普通宫女都不如的。可这个人怎么就让人没办法感激呢! 胡霁色只是一时有些忘情,倒也不是真的就肆无忌惮了。 亲了一口之后,她很快反应过来,连忙从江月白身上爬了下来。 “靳卫,你要不要弄一弄啊?” 靳卫听了勃然变色,看了看原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主子,如今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他挤出一丝笑容,摇摇头道:“夫人,我就不用了,毕竟我长的也没有我们家爷那么惹眼。” 胡霁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道:“你给我记住了,如果你被那的妇人看上了,我们可是不会救你的。” 靳卫觉得这个笑话真是再讲一百遍也不过时。 他咧开嘴笑道:“好嘞!如果真有这种事儿,我肯定以身相许,也不连累两位主子!” 胡霁色若有所思:“那可说好了啊。” 她正说着,突然江月白在她身后伸手把她一抱,直接给抱上了马。 “走了。” …… 下了这座山,就已经能看到那被山坳环抱在中间的客坝村了。 出乎意料的,这是一个相当大的村子,而且村子里的建筑甚至多以砖瓦结构为主,连进村的路都已经铺好了青石板,看起来干净又富庶。 也许是因为这村子里都是兄弟姐妹混居在一起,家家户户都是大家庭,所以他们的房舍都很大,有点像是围屋,每家每户的墙面上都开着不少窗口。 进村的时候,他们就遇到不少带着孩子的男人三三两两的,或是下棋或是在路边喝茶,看起来十分悠闲。 这里也有田地,胡霁色特地留意了一下,田地里劳作的有男有女,并不完全是让女人来做所有的重活。 胡霁色想让江月白去跟正在下棋的那两个人打听一下,结果一扭头看到小白那副尊容,倒是愣了愣。 然后她转身叫了靳卫:“你去问问吧,还在我们原来那套说法。” 就假装是工部派下来的人,要找当地的村长。 “好嘞。” 靳卫立刻就喜滋滋的去了,看他和那两个男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瞧着也是挺顺利的。 不一会他就回来了,不但把问题给问清楚了,人家似乎还送了他一个礼物…… 他把手里那个雕花很好看的盒子递给了胡霁色,笑道:“这村子的人还真是热情好客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九十二章 村长是女人 胡霁色在看到那个盒子的时候,非常明显的愣了愣。 她记得很清楚,在秦安的时候,那小摊贩老板娘曾经提醒过他,若是路上看到什么漂亮的盒子,千万不要去捡。 虽然这个盒子不是捡的,可是确实很漂亮。最关键的是,他不过是去问个路而已,结果人家突然送了个漂亮的盒子给他,这是他自己不觉得奇怪吗? 胡霁色就没有伸手去接,但是也没有骂靳卫乱拿别人的东西,毕竟这事儿她自己还拿不准呢,说不定对方真的只是一个喜欢送盒子的好心人? “既然给了你,你就自己收着吧,他们是怎么说的?” “口音相当的重,我差点没听明白。”靳卫挠了挠头。 那几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是会官话的,而且就那一个口音也重的让人几乎无法辨认他在说些什么。 不过靳卫还是磕磕巴巴的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村长住在村正中央,最大的那一座顶上有绿瓦的围屋。 其实刚才在下山的时候,胡霁色已经看到了那幢围屋,那绿琉璃一般的屋顶在阳光下显得十分夺目。 原来那里是村长的住处。 当下,一行人便直接往那里去了。 路上靳卫还在摆弄那个盒子,按理来说这东西应该给女主子,不过他私心里觉得女主子应该不要。 摆弄了一会儿之后,他看了看旁边的百穗。 “这是妇道人家玩儿的东西”,他笑道,“夫人不要,不然你拿着吧。” 那盒子确实雕得非常漂亮,花纹古朴而有特色,最重要的是从镂空的雕花里,弥漫着淡淡的,让人觉得非常舒服的香味。 百穗不愿意拿他的东西,但对这个盒子感到非常的好奇:“你怎么不打开看看……” 正说着呢,不远处胡霁色突然出了声:“百穗。” 百穗连忙跟上了前:“是,夫人。” 胡霁色把她叫到自己身边,却是扭头跟靳卫说话:“这盒子你先别开,也别拿给别人,就在你自个身上揣着。” 靳卫愣了愣,但是听女主子这样吩咐,他自然也没有二话,连忙应了一声,就把那个盒子给收到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袱里。 这村子虽然大,但是道路却四通八达。 路上碰到个大姐问了问路,很快他们就抄近路到了村长家。 靳卫还觉得有些稀奇:“这村子里,女人的官话倒说得比较好呢。” 在他看来虽然仅仅是说官话这么一件小事,可是也让他对刚才遇见的那几个男人有些怒其不争。 这也太不争气了,听那些女人把官话说的这样流利,便知道他们村并不是没有学习官话的条件,而是这些男人自己不知道长进。 瞧瞧,连女人都能说呢。 他正在心里腹诽,一行人到了村长家。 听说有客人上了门,出来迎接的是一个头上扎着巾帼,身穿黑衣带着银色项圈到中年女子。 她的面容看起来有些严肃,站在门口检查了一下江月白带来的官府文书,然后就冷笑了一声。 “干嘛还要派人过来啊,前年来了几个,自己不中用,死了一个,给我们惹了多大的麻烦,知道吗?” 她说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呢。 江月白有些奇怪:“惹了什么麻烦?” “是你们官府的人,这事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那黑衣女子翻了个白眼。 可不管怎么样,官府来了人,她也不能够就这样把人给拒之门外,只能进去通报了村长。 然后他又出来把胡霁色等人带进了门。 胡霁色走进去,这才看到这围屋的全貌。 这是个完全圆形的建筑,中间是一个广大的活动区域,晒着一些农作物,男男女女都在院子里坐着,斜睨着眼睛看着他们。 从外面看只觉得这围屋就是个环抱的圆柱,然后在墙体上开了不少窗户,等进了里面就能看到这围屋足有五层之高。 一楼应该是公共区域,从二楼开始是这些人的房间。 这么看起来村长家确实是个大家族,刚才从外面看进来这一家的房间至少有几百个。 那个穿黑衣服的女人是村长的大女儿,按照这村子里的继承制度,她以后就是继承她母亲所有遗产的人。 她把胡霁色他们引到了一楼正中间一间最大的屋子,看起来应该算是客厅。 不出所料的,这客坝村的村长是个女人。 胡霁色和江月白,都是早有准备。虽然在这之前江月白对此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真的看见了他脸上倒也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 那老村长是个大约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头上也戴着黑色的巾帼,穿着一身黑衣黑裙,面容干瘦,看起来应该是掉了牙,嘴微微瘪着,眼睛浑浊却有些锐利。 她的眼神扫过胡霁色和江月白,然后落在了他们后面,看见满脸吃惊的靳卫和没见识的百穗,很显然,她眼神闪过一丝厌恶。 倒是江月白和胡霁色的表现,让她有些惊讶。 朝廷经常派人下来,哪怕是已经走熟了的,见到他们村子里的村长是女人,那个表情都不是那么对劲,或者是行为举止之间总有些轻慢。 但是这两个人看起来倒是神色如常,和以前那些人有很大的区别…… 胡霁色和江月白对望了一眼,然后就由胡霁色拿着手中的文书,走上前去,对那老村长道:“冒昧来打搅,给您添麻烦了,这是朝廷下的文书,请您过目。” 老村长接了过来,翻开看了看。 其实刚才这文书他女儿已经确认过了,她现在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她问胡霁色:“你是谁?” 胡霁色道:“我是江大人的夫人,这位是我的丈夫,就是这次过来的。” 说着,江月白才前来,道:“给您添麻烦了。” 老村长刚才就看见了他,心想,这脸怎么涂抹得像鬼似的?莫非也是异族,有什么讲究? 但她也没多事,只是问他,道:“你们也是为山参来的?” 胡霁色愣了愣。 江月白道:“倒不知道你们这里有山参……不过,我夫人是考了医举的童生魁首,她对你们的医术倒是很感兴趣,既然来了,还望您不吝赐教赐教。” 老村长眼前一亮:“医举?什么医举?女人也能考试?”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九十三章 这是个宝地 胡霁色给她详细解释了一下朝廷开的医考,并且说明了确实开了女医目。 那老村长的脸色便缓和了许多,甚至主动热情地邀请胡霁色和江月白坐下。 她道:“我叫阿依木,你们叫我木村长就可以。” 胡霁色也做了自我介绍。 村长看了看自己的大女儿,道:“我们村子里女医很多,不,应该说我们村子里基本都是女人行医。” 胡霁色有些吃惊:“我只听说客坝村是女人当家,但没有听说过有女人行医的传统。” 老村长冷哼了一声:“我们只是走不出去罢了。不然我们的本事未必会输给你们中原人,更不用年复一年地……”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顿。 这时候,江月白突然道:“刚才您提到的山参……” 木村长脸色变了变,很显然,那东西让她很不高兴。 她扭头嘱咐了一下自己的女儿,让她拿了个盒子上来。 隔着盒子胡气色都能闻到浓郁的参味儿…… 她有些惊讶,要知道人参一向被称为百草之王,在传统中医里有着不可撼动的重要地位。 而且由于生长周期长,生长环境挑剔等诸多原因,人参的市场价一直居高不下。 不夸张的说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后世,它的地位已经千年屹立不倒了。 虽然内心激动,但胡霁色还是看了看木村长。 “你打开看看吧。”木村长道。 胡霁色这才打开了那匣子。 然后她不由得就倒抽一口冷气。 这匣子里并排放着六株参。 按年份算,从左到右分别是三花、巴掌、二甲子、灯台子、四匹叶和五匹叶。 其实也就是一年生到六年生的不同品质的人参。 书里都讲究什么百年老参,但实际上这种人参不但少见,而且适用性也小,非垂死之人不可用,要是用的不好了,好好的吊命药,反而要成虎狼之药。 真正适用性广而有实用价值的,其实就是这一年到六年的参。 饶是胡霁色现在是皇家妇,按说什么也不缺的,看到这样的好药材,也有些激动。 这几个……品质真的太好了! 江月白问:“这里产参?” 木村长点点头,道:“所以不说漫山遍野都是,但确实也容易得。” 江月白就有些惊讶:“朝廷那边竟然没有听说。” 他又详细问了这人参的产量,销路和价格。 问完之后,他就看胡霁色。 作为一个大夫,胡霁色对药材市场也是很了解的。 胡霁色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然后道:“冒昧问一句,都是叫官府收了去吗?” 木村长道:“是啊,也就是看在这些人参的面子上,他们才不管我们的事儿。” 所谓“我们的事儿”,就是说这个村落一直保持着自己传统的社会制度。 这在当今社会是一件挺敏感的事情,因为朝廷还没有相关的,详细的条例,所以要怎么拿捏,当地的父母官有很大的空间。 胡霁色看了江月白一眼,果然小白的脸色不好了。 这其实就是当地父母官对这个少数民族进行了敲诈勒索,以低于市场价十倍不止的价钱大量收购山参,而且把此地有参的消息隐瞒不报,是想要自己受用了。 胡霁色小声嘀咕:“吃这么多人参,想长生不老不成?” 难怪刚才村长家的母女俩,看见他们脸色都不大好看。 这会儿会利索的把人参给拿了出来,想来也是早已经被敲诈习惯了。 木村长道:“夫人,这一盒就先送你吧。” 胡霁色回过神,连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是陪我相公过来采集地貌的,又不是来收药的。” 她伸手把那匣子盖子盖上,道:“不过听您说这村子里手艺好的女大夫很多,我相公采集地貌,可能要在这耽搁一阵子,若是您不嫌太麻烦的话,能不能为我引荐引荐,也让我跟着学一学看一看?” 这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那村长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道:“夫人不嫌弃,哪有什么不行的?” 大概是看这夫妻俩态度良好,而且又没有图她们的东西,村长母女俩脸上的神情明显缓和了些。 她甚至主动邀请胡霁色等人暂居自己家,并且表示能够派人配合他们接下来的行程。 在此期间家人来添了几次茶,清一色都是男子…… 看着这些男人做着端茶倒水的活,而女人却在座位上侃侃而谈,对靳卫来说真是一种莫名的刺激。 他心想这世间竟有如此阴阳颠倒的荒谬之地,当地官府竟然不管……若是上报了朝廷,必须要把这乱象给掰过来才是。 正胡思乱想,突然旁边的百穗轻轻推了他一下。 靳卫回过神,这才发现屋子里每个人都看着他。 嗯?怎么了这是? 百穗小声道:“盒子。” 胡霁色道:“发什么愣呢?还不快拿过来。” 靳卫连忙把自己怀里的那个盒子拿了出来,递给了胡霁色。 胡霁色也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就这么对木村长道:“这是我们进村的时候,有人给我们的……” 她一边说,就发现那木村长母女俩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胡霁色扭头看了看,一脸懵逼的靳卫,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她道:“我们是新来不懂规矩,我就是记着我在路上的时候,有个好心的姐姐曾经提醒过我们进村了以后不要捡地上的漂亮盒子。可我们这随从又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不知怎的就是没记住,人家给他他也就收了。” 靳卫:“……” 他后知后觉的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着的这个盒子,心想怎么了?这盒子有什么问题吗? 难怪从刚才开始,夫人和百穗都不肯接…… 江月白也诚恳地道:“像我夫人说的,这次的事都是我们不懂规矩,还望您不吝赐教一二。” 这意思就是说,不管是什么情况,这都是他们自己的责任,与客坝村无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确实是很诚恳了。 木村长的脸色还是有些勉强,似乎正在斟酌其中的利害关系…… 倒是她女儿有些沉不住气,直接道:“他这是娶了人家的金蝉啊,喜事喜事。” 靳卫:“???”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九十四章 个倒霉孩子 靳卫听了以后反应很大,道:“娶,娶啥?!” 他自从进村以后饱受刺激,只觉得所见的一切都颠覆了他的认知。 看两位主子的样子应当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他又不是个傻子,现在回忆起来的路上,两位主子那似乎意味深长的话,不由得觉得寒毛直立。 什么“如果你被那村里的妇人给看上了,我们可是不会救你的”。 最可气的是他自己,还说什么“宁愿以身相许也不会给两位主子添麻烦”。 以身相许个什么劲儿啊!要真落在这地方了,那岂不是像这村里的男人一样了? 一个个连官话都不会说,还得端茶倒水照顾孩子,低眉顺眼像个娘们儿。 他反应有点大,弄得百穗都被他吓得哆嗦了一下躲在了女主角身后。 靳卫大人不是说,在主子面前一定要克己克制吗…… 倒是江月白和胡霁色,谁也没有理他,依然和村长母女交流。 胡霁色道:“您说的这个嫁金蝉莫非是……蛊?” 木村长听了有些古怪的笑了起来,道:“难为你倒是听过这个。” 胡霁色坦然道:“我自幼喜欢看书,也喜欢看看其他地方的医术。像你们和苗疆用蛊来治病,我是早就知道的。这次听说夫君要来这客坝村采集地貌,我死活也是要跟着来见识见识的。” 木村长本来还有所顾虑,因为他们村的草鬼婆名声一向不好,很多一知半解的人对她们都有误解。 但听胡霁色这样说,她又招了招手,让靳卫把那个盒子拿到近前,让她仔细看一看。 突然她脸色变了变,抬头和她女儿用土话说了两句。 她女儿的脸色也很凝重,点了点头,看样子应该是认可了她的说法。 靳卫的脸色一下就变得苍白了起来。 胡霁色察言观色,小声道:“木村长,您有话不妨直说。” 木村长回过神,道:“他拿的是金蝉蛊,就是我们村子里的草鬼婆不要的蛊。” 在当地,草鬼婆养蛊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像是嫁金蝉,这种风俗也非常的普遍,就算是秦安县里的那些汉人也都是知道的。 这是草鬼婆突然不想养自己的蛊了,便用漂亮的匣子把蛊王装起来,有些还会在匣子周围放上一些值钱的东西。 等过路人把这匣子取走,便是把金蝉给“嫁”了出去。 靳卫一听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甚至还长舒了一口气,心想不是娶了个媳妇就好。 胡霁色看他这样,心想你待会儿就知道了,这还不如娶媳妇呢。 她有些无奈,又问村长:“我家这随从不是草鬼婆,甚至应该说对于此道是一点也没有听说过的,拿了这个蛊又有什么用?还请您千万帮帮忙,想想办法。” 靳卫实在没忍住,就插了个嘴:“您看,不知者无罪,我这是拿错的东西,回头再给他们送回去成吗?” 结果那对母女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几位好笑的事情,纷纷冲着他古怪的笑了起来。 连江月白都觉得有些不忍直视,把脸给扭到了一边去。 这小子还以为金蝉蛊是个蚕豆儿,拿错了还能给人放回去的。 但是那木村长笑完了以后,脸色又有些凝重。 她用土话和女儿讨论了两句,突然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扭头就往外走了去。 胡霁色有些惊讶,连忙站了起来:“木村长……” 木村长的女儿连忙道:“两位不用急,你们是朝廷来的人,我们自然是能帮就帮的。只是你们惹上的人有些棘手,我母亲得亲自去一趟。” 胡霁色扭头看了一眼懵逼的靳卫,小心翼翼地打听:“那他这蛊……” “就劳烦他贴身带着,千万不要放下,免得到时候惹上大麻烦,别的还是等我娘回来以后再说。” 说着她便请胡霁色夫妻俩跟她一块儿去安排住宿的事儿。 胡霁色还想多问几句,但江月白轻轻的拉了她一下。 木村长不在,她这闺女即使知道什么也不会说的。 当下胡霁色等人跟着村长的女儿去安置了住宿。 村长家果然是个大家族,住着四代人,共计三百多口人。 但是因为这个围屋的建造非常特殊,所以虽然只有一个大院子,但彼此之间也保留着一定的空间,胡气色也没有觉得这个院子非常拥挤。 他们被安排在一处单独的二进屋,是三楼角落的一个房间,那个门小得不得了,但是进去了以后倒是别有洞天,外头一间大屋套着里头一间小屋。 据说他们这里的房间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有点像后世的小单元房。 虽然是朝廷来的人,不过既然是考察地貌的小官,对方似乎也觉得不用什么特殊照顾,给安置了一个房间也就罢了。 等都安置好了,那村长的女儿又同胡霁色客气了两句,便匆匆的又出去了。 靳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里,手里还紧紧握着那匣子,喃喃道:“什么玩意儿这是……” 胡霁色无奈的道:“你还真不能不当成一回事儿,苗疆的蛊毒是很厉害的。” 她让靳卫把手伸出来,打算给他把把脉。 江月白连忙道:“别用手碰,也不知道他干不干净。” 靳卫:“???” 江月白取出一块帕子盖在靳卫手腕上,对媳妇道:“你这样诊吧。” 胡霁色都被气乐了,道:“你当我是哪里来的神医呢!” 直接听她都听不好,还要隔着帕子? 当下她也不看小白的脸色,直接把帕子拿下来,搭了手上去听。 江月白也没有生气,拿了那帕子,还冲胡霁色笑了笑。 他俩在那眉来眼去,以至于胡霁色也很难专心,听了半天才松开了手指。 “怎么样?” 问的是百穗。 胡霁色有点拿不稳,道:“百穗,你再来听听。” 百穗连忙应了一声“是”,就坐过去了。 胡霁色站了起来,退到了一边,对江月白小声道:“现在是什么都听不出来。” 江月白也有些拿不稳,道:“真有那么厉害,还是那妇人戏耍于我们?” 胡霁色摇摇头,道:“也说不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九十五章 感觉被敌视了 这个时代的社会环境相对来说比较封闭,很多东西都是不外传的,这下蛊和蛊毒,他们所掌握的知识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根本就没法确认什么。 百穗看过脉,看样子也有些不确定,对胡霁色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水平不行,反正我听着就是肝火有点旺,晚上没睡好的样子。” 这下靳卫彻底放松了,他把手里那盒子扔在桌上,笑道:“不过是些故弄玄虚吓人的玩意儿罢了。” 说着他突然又坐直了,兴致勃勃地道:“等我来瞧瞧这是个什么东西……” 胡霁色立刻阻止了他:“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你就先别碰吧。” 如果是换了其他情况,要说服靳卫这样的,可能还得费点力气。好在他们现在是上下级的关系也不用找理由去解释辩论,直接下达命令就行了。 “是。” 靳卫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到底还是按捺住了自己想要开盒子的欲望。 百穗收拾了一下行李,胡霁色就带着江月白先到里屋去了。 人家只给了两个房间,按照胡霁色的想法,是想要领着百穗睡里间,让江月白到外面去和靳卫挤一挤。 但无奈,百穗和靳卫死也不肯,他们俩宁愿自己在外面商量着怎么打地铺,也绝不敢爬主子的床。 因为窗户小,门也小,所以室内光线有点差。 客坝村的人似乎非常喜欢圆形,这屋子做成是环抱的围屋也就罢了,就连房间,房门和屋顶也都是圆的。看起来倒像是从一个巨大的山体中挖出来的一个个圆洞。 里外的房间各有一张床,不过礼物看起来更像一个卧室,也只有里屋的床是有帐子的。 江月白拉着胡霁色在床边坐下,感受了一下这一坐就会响的竹床,有些无奈地笑了。 “晚上睡觉得老实些了。” 胡霁色也有些无奈,虽说她自觉自己睡觉还是很老实的,可是这一动就嘎吱嘎吱响的床,莫名的让人还是有些心理负担啊。 她道:“我看这村子没那么简单。” 江月白点了点头:“那村长是个老道的,尚且能端的住。可我看她的女儿,却很难掩饰自己对官府之人的厌恶和憎恨。” 胡霁色陷入了沉吟。 江月白又道:“我看着大约就是因为靳卫自报家门,所以他们才把那玩意儿给了靳卫。此地大概是因风俗风气和中原相差太大,又常年受到地方官府的盘剥,所以对中原朝廷怨念颇深。” 胡霁色觉得有些奇怪:“像这种异族的管理,你们直接交给地方吗?” 江月白听了也颇有些无奈,道:“这客坝村居住的主要是围族人。他们和其他异族的情况又有些不同。” 在中土范围内的异族,大多是聚居的,一般是在边疆地带,然后有自己的头领。 简单的说就是起码有个自己的地盘吧。 唯独这围族人比较特殊,东一片西一片的,而且时常以村落为单位大规模迁徙。 换而言之这偌大的中土地盘上,零零碎碎的散落着围族人的聚居地,多达十几个。 因为没有办法集中管理,而他们又总是迁徙,所以他们在朝廷的存在感很低。 其实还有一层原因,就是这个民族如同一盘散沙,对中原朝廷没有什么威胁,所以中原朝廷也懒得管他们…… “我看他们对咱们成见颇深”,胡霁色仔细想了想,道,“我想着,把靳卫的事解决我们就尽早离开吧。” 江月白说了一声“好”。 这时候,外间有一个男子在门口道:“给客人送了饭来,方便现在进去打扰吗?” 这男子说的也是官话,但是口音也很重,让人费了半天的劲才听懂他说什么。 胡霁色连忙站了起来:“请进来吧。” 她这么说,在外间的百穗和靳卫就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身量中等的中年男子,看着有些瘦,但是很结实,皮肤黑黑的,脸上是笑迷迷的,脾气很好的样子。 他腰上系着围裙,手里还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的是几个菜和米饭。 “做的匆忙,客人委屈将就将就。”他笑眯眯的道。 胡霁色看了,笑道:“竟特地为我们做了米饭,有劳了。” 那男子进了门,摆好碗筷,利落的收拾了一下。 看他做事的麻利模样,就知道是以前经常做这些家务的。 一边收拾他还一边和胡霁色等人闲聊。 原来他是村长的大儿子,名叫多鱼,平时这围屋的内务大多都是他在管。 胡霁色问:“木村长是去见都什么要紧的人了么?” 多鱼道:“我母亲去见摇钱婆了。” 嗯?这是什么名字?或者该说是外号? 没等胡霁色多说呢,外头突然乱了一乱,有人大声用本地土话在喊些什么。 多鱼原本还笑眯眯的,听了一会儿,不由得脸色就变了,也顾不得碗筷都没有摆好了,连忙冲了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 靳卫坐在门口的位置差点被他一把撞翻,此时好不容易坐直了,一脸懵逼的道。 胡霁色给百穗使了个眼色,百穗连忙泡了出去。 不一会她就带回了消息:“只从楼上看到那木村长回来了……好像是叫人给抬进来的。” 胡霁色愣了愣。 倒是江月白先反应了过来,道:“你俩去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靳卫倒没什么,百穗看着这一桌子刚摆好的饭菜,不明显的叹了一声。 胡霁色见了就笑道:“都给你留着,快去吧。” 百穗没想到竟叫主子看了出来,顿时羞愤欲死,连忙红着脸就去了。 路上自然少不得又要听靳卫一顿唠叨。 这也不能怪她,走了山路的,肚里真的饥荒得很。 但没过多久,她这阵饥荒便被治愈了,而且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有些食欲不振。 木村长好好地出去的,这会回来的时候,竟然就病倒了。 而且她的状态非常特殊,她的两个儿子端着个盆儿跪在床边,她自己则撕心裂肺地往那盆里呕吐。 吐出来的,全是酸水混着白毛毛的虫。 大前天做饭的时候削土豆,右手指尖削了块肉下来。。。所以这两天更新总是卡不住点,小伙伴们见谅啊。等我好好锻炼一下我的中指!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九十六章 住得极不舒服 虽然百穗再三表明自己是个大夫,绝对能帮得上忙。 但对方拒绝她的时候,靳卫还是看见她非常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为了回去能跟主子交代,百穗硬是扛着看了全程。 然而,她回去之后却没绷住,也顾不得是当着主子的面儿,冲进门抱着桶就狂吐了起来。 桌子上的一些饭菜胡霁色还没动,主要是有点不太敢吃他们的东西。 百穗一回来就闹了这么一出,胡霁色目瞪口呆之余,又把眼前的饭菜往里推着推,彻底不打算动了。 靳卫也有些尴尬,眼看百穗吐的止不住,连忙上前来跟主子解释。 “她在旁边站着瞅了半天,那场面确实有些刺激,一般人还真扛不住。我以为她在那儿就该吐出来,没想到还能忍到回来。” 哟,靳卫竟然帮百穗说话? 这也是件挺稀奇的事儿了。 胡霁色就对还抱着桶狂吐的百穗道:“你也别急,越急越会呕吐不止,顺顺气先缓一缓。” 百穗顿时羞愤欲死,只恨不得一头栽进桶里去淹死拉倒。 可正如胡霁色所说,她越急就越想吐,一时之间竟是站也站不起来。 好在胡霁色已经开始慢慢地问靳卫了,她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靳卫把他们进去的时候看到的那情形都说了,包括那木村长吐虫的经过,被他给描述的绘声绘色的。 描述完了以后,就听见百穗在一旁抱着木桶,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呕!!!” 靳卫还有些意犹未尽,扭头看看江月白和胡霁色的脸色,他又愣了愣。 这两人虽说没有立刻呕吐,但那个脸色也确实不好看。 江月白甚至冷笑了一下。 靳卫:“……” 胡霁色问:“然后呢?” “然后,她那女儿拿了一个煮熟的鸡蛋来,也不知怎么弄了弄……弄好了以后鸡蛋拿出来我瞅了一眼,敲了壳,里头尽是虫子,原蛋白蛋清都没见着。” 胡霁色皱了皱眉。 “是……在肚脐上滚了滚。”百穗趴在桶边上有气无力的道。 “……你的意思是,煮熟的整个鸡蛋,没有破壳,在她肚脐上滚了滚,拿出来以后再破壳里头便都是虫了?”胡霁色有些吃惊。 百穗道:“千真万确,我是亲眼瞧见的,那鸡蛋都是现煮的。” 靳卫惊呆了,他原本以为是那鸡蛋有什么玄机。 “你是不是看错了?就在肚脐上滚了滚,虫子就滚进去了?” 百穗深吸了一口气:“我刚才就差点吐死,硬生生的在旁边站着,自然都看清楚了!” 江月白扭头看向胡霁色:“你听说过类似的事情没有?” 胡霁色摇摇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这辈子没见,连上辈子都没见过。 她有些按捺不住,便站了起来:“我们去看望看望那木村长?” 靳卫连忙道:“回来的时候他们就特地嘱咐,说是木村长需要休息,明天才见客。” 那就只好等明天再问了。 大约是因为一家之主出了纰漏,客人们就干脆被晾在了一边,一直到那天晚上,都再也没人来找过他们。 这院子里住着几百口人,入了夜后却安静的像是独门独户一样。 胡霁色没敢吃他们送来的东西,吩咐拿到后头茅房去倒了,然后用自己带来的干粮垫了一下肚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刺激,那张床只要一动就嘎吱嘎吱响,而且是非常剧烈的响法,感觉跟睡在摇摇椅上差不多。 胡霁色听得外面的动静,百穗似乎也因此十分烦恼,到了后来外面干脆就没声儿了,也不知道百穗是怎么做到的。 虽说没有做什么羞羞的事情,可这张床的动静未免也太像了吧…… 为了避免这张床一直响个不停,胡霁色只好紧紧地扒拉着江月白。 她小声道:“这地方鬼里鬼气的,住着也不舒服,明天看看情况吧,实在不行咱们就早点撤。” 江月白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 …… 果然到了第二天早上,每个人都是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 江月白和靳卫看着好些,毕竟是练家子的身体素质摆在那。 胡霁色和百穗则是瞪着两对熊猫眼,人还有点懵。 问过百穗,百穗说是昨晚一直担心吵醒主子,心里发慌实在受不了了,所以干脆就睡在了地上。 胡霁色十分无奈:“你也不用担心吵醒我们,我被那破床吵得几乎整晚没睡着。” 这院子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起来了,一楼也已经有人开始筛粮食。 多鱼过来送了早饭,笑着问客人昨晚睡得怎么样。 胡霁色在心里骂了一声,但是,但还是挂着笑容道:“睡得挺好,有劳关心。我们这趟是来采集地貌的,差不多就得出发了,临走之前想去瞧瞧村长。” “你们要出发了?” 多鱼说着,视线却有意无意地扫过靳卫。 靳卫顿时心里打了个突,心想,你什么意思啊?怎么跟看死人似的? “毕竟是公务,也不好耽搁”,江月白道,“您看什么时候,木村长那里是方便的?” 多鱼就道:“哎,现在就是方便的。客人不用急,今天上午我母亲都不打算出去,明几位收拾好了,直接还到昨个儿那个厅子里去就行。” 等这多鱼走了,胡霁色颇有些无奈地让百穗去把吃的给倒了。 “不能再住在这了,总是倒粮食,感觉要遭天谴的。” 可能是因为这辈子在农家生活了好多年,胡霁色还是很珍惜粮食的。 靳卫若有所思:“主子,昨天那个场面你们是没看见。我看着那老太太是快没命了。” 可是看那多鱼的口气,仿佛又像个没事人似的? 江月白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挺好啊……” 话音刚落,却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那对夫妻,都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他。 靳卫:“???” 江月白对胡霁色道:“先看看脉吧。” 靳卫连忙道:“我没事儿,身上到处都舒舒服服的,也没觉得有哪不对劲。两位主子,你们就别……” 话音刚落,他突然脸色一变,直接冲过去抱住了昨天百穗抱着的那个桶,然后就开始撕心裂肺的狂吐了起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九十七章 看上了身子 不夸张的说,那呕吐声让人极有心理阴影,就连江月白一时之间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百穗人刚进了门,听到那动静也是瞬间脸色发白。 “靳将军……” 她正想上前去看看,胡霁色连忙喊住她。 “去叫这家人来,昨天给村长看病的是谁你就叫谁来!” 靳卫抬头想说什么,但他一抬头又吐的更厉害了。 江月白已经隐隐看见了他吐的是什么,连忙道:“快把头缩回去!” 胡霁色:“……” 靳卫连忙又把头给缩了回去。但其实他这个动作又非常多余,因为他这会儿完全抬不起头来。 胡霁色道:“怎么了怎么了?” 江月白安抚的拍拍她的背,没吭声。 胡霁色有点反应过来了,指着不远处还吐得惊天动地的靳卫道:“虫子?” 江月白有些犹豫的点点头。 发生这种事,他当然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让媳妇看见啊,就怕媳妇受不住也跟着难受。 可是过了会儿却又想起自家媳妇这彪悍的作风…… 胡霁色的脸色还算正常,但也尽量把脸别开了不往那边看。 靳卫的呕吐声惊天动地,胡霁色就小声问江月白。 “什么样子的?” 江月白:“……”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胡霁色,但过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自己站了起来,去……确认了一下。 “跟昨天百穗说的差不多,白色的,细细小小的。”这是他回来以后交的答卷。 胡霁色就道:“不可能只有虫吧?” 江月白有些无奈地道:“还有些别的,好像是他昨晚吃的干粮。” 胡霁色认真想了想,道:“你说像不像是粪坑里的蛆?” 好了,江月白也要被她给说吐了…… “有点像。” 为免在媳妇面前表现的太怂,江月白也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持镇定了。 胡霁色顿时皱了皱眉头。 肉腐生蛆…… 可靳卫明明白白一个大活人,最近这几天又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视线,吃的喝的胡霁色也万分小心了。 唯一让人觉得发怵的,是他拿了人家的盒子。 那个盒子从未打开过……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靳卫那几乎虚脱的呕吐声,就连胡霁色都开始觉得肚子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她知道这是心理作用,捏了捏眉心,然后问江月白:“你还好吧?” 江月白摇了摇头:“没事儿。” 但他的视线就落在了靳卫放在桌上的那个盒子上。 这时候百穗领了人,匆匆忙忙的进来了。 胡霁色扭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木村长本人。她顿时也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迎接。 昨天听说这木村长是吐得连命都要没了,结果今天看着竟然又像个没事人似的……脸色还挺红润的。 “已经吐出来了吗?” 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向了靳卫。 这时候多鱼也从门口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和他年岁差不多的男子。 胡霁色连忙道:“刚开始吐的,吐之前才问过,说是没什么不舒服。” 木村长没有理她,用土话吩咐了跟进来的几个男丁。 多鱼连忙带着几个人过去看靳卫,看到样子是想要把他扶起来。 可靳卫吐得实在太厉害了,最终他们只能放弃,一边用手拍靳卫的背。 胡霁色听她们用土话交流,也有些发慌,实在忍无可忍,就直接打断了他们。 “木村长,我们家这随从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中了蛊吗?” 木村长皱眉道:“他接了摇钱婆的金蝉,摇钱婆不肯放过他。” 摇钱婆? 多鱼一边拍靳卫的背,一边道:“昨天我娘去求摇钱婆,不但没成,临走她连我娘都没放过。” 也就是说木村长昨天也是被这个传说中的摇钱婆给下了蛊。 这到底是什么人,按理来说,客坝村不是以村长为首的吗? 百穗看起来相当焦虑,道:“村长,昨天那个法子能治他吗?” 木村长想了想,又用土话吩咐了自己的子女。 胡霁色一直在旁边看着,见他们用黄酒煮蛋,然后试图给靳卫滚肚脐。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靳卫还是吐的停不下来,人也根本翻不直。 那些人又使劲撬开他的嘴,试图把煮鸡蛋的黄酒给他灌进去。 总之折腾了大半天,胡霁色把那些虫子看得清清楚楚,早就已经恶心过了界,人都有点麻木了。 百穗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冲出去吐了好几回。 倒是江月白看着还是比较淡定,或许是跟胡霁色一样,已经恶心过了界吧。 经过长达半个时辰的折腾,靳卫终于不吐了,不过人也昏了,过去整个人事不知。 这些人好像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几个男人就开始自发自动地帮他们收拾屋子。 胡霁色看了看被扶到床上去的靳卫,问木村长:“他这……” 百穗突然挤了过来,道:“村长,是不是到了明天他就跟您一样,什么事儿都没了?” 也不怪她有此猜想,毕竟靳卫和村长的情况还挺相似的。 村长却摇了摇头:“他的母蛊在摇钱婆那里啊,我哪里能解。” 说完还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百穗愣了愣,喃喃道:“还,还没解吗?那咋办……” 江月白道:“村长昨天去见那摇钱婆,她提出什么条件没有?” 对了,昨天木村长就是去见了摇钱婆。 木村长看起来似乎非常的疲惫,走到桌边坐下,她儿子给他倒了杯水让她喝了。 然后她才缓缓道:“有什么办法嗨,那摇钱婆是看上他了。你们要是真想保他的命,就把他抬过去吧。看看求求那老太婆,能不能有用。” 胡霁色有些后知后觉地道:“看上他的意思是……” “就是看中了他这身子想要跟他生娃子!”木村长有些无可奈何,“你这都听不明白的!” 胡霁色:“……” 江月白:“……” 卧槽,这种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看着百穗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胡霁色连忙道:“这可万万使不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在不惊动那摇钱婆的情况下把他治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九十八章 只是贪财好色 木村长长叹了一声:“哪里有这样的办法呀?要是有我昨天还用弄成这个样子吗!” 说着她努了努嘴,看着倒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 多鱼的脸色也不好看:“谁让你们这么能惹事儿,这村里这么多人没见你们去惹别人,非要惹那个摇钱婆!” “就是!到时候如果又闹出人命来,又该寻我们的麻烦!” 胡霁色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们提起这人命官司的事儿了。 原本是想着这些人对朝廷来的人有些敌意,等相处了几日再谈谈,或者是到外面打听打听。 眼下看来却是不能了。 就在胡霁色有些焦虑的时候,江月白伸手轻轻托一下她的胳膊,意思是让她稍安勿躁。 “木村长,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单独谈谈?” 他的语气非常的克制,神情也称得上是温和,甚至整个过程中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眼皮,连正眼都没有多看那木村长。 但那木村长突然微微肃了容,浑浊的眼睛盯着江月白打量了一会儿。 然后她缓缓用土话吩咐了几句。 她带来的那些人似乎有些惊讶,一边激烈的用土话反驳,一边就用不善的眼神盯着胡霁色和江月白。 但因为老太太最终发了脾气,似乎用土话狠狠的骂了他们,他们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了。 在出去之前还恶狠狠瞪了江月白一眼,眼神之中颇有些警告。 江月白倒也无所谓,他请木村长坐下,然后就单刀直入:“只要能治好我这随从,让我们全身而退,价码可以由你们开。” 木村长眼神之中有些防备:“还开什么价码,你们别顺着杆子往上摸,敲我们竹竿,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江月白摆了摆手:“这些话你趁早打住,前头来的和你们有什么恩怨,我们是一概不知,也不打算问问,你们在念念叨叨的也没什么意思。” 这话说的是相当不客气了,木村长很显然被堵了一下。 “你们都是朝廷的人……” “朝廷的人也分三六九等”,江月白笑了一下,不过那笑意并没有到达他的眼底,“总不能朝廷来一波,你们就结怨一波吧?您可要想清楚了,真真逼着撑破了脸面,我们恐怕会比前头的还要更难缠。” 其实从一开始,这客坝村的人就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上,总是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前头的”,江月白早就听烦了。 他脾气向来不能说是很好,只是善于伪装,以及在媳妇儿面前,待人接物都温和几分罢了。 事到如今,要扯开脸子来谈,那他也就不客气了。 说句不好听的,他什么场面没见过?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着自己亲爹就骂,那是胡霁色没看见,才把他当成是好脾气的小白。 木村长也算是阅人无数,刚开始竟没有注意到这个大花脸。 此时被他给卯上了,这才发现这年轻人确实气场惊人,看着就不像是池中之物。 她不由得暗暗有些心惊,过了一会儿才道:“只要你们……” 江月白再次打断了她:“先不要给我提条件,说说清楚吧,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抬了一下眼皮,算是指了指床上躺着的靳卫。 木村长努努嘴,道:“行吧……我这就说给你,不过说给你们又有什么用?” 胡霁色连忙道:“有没有用都另说,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木村长长叹了一声。 靳卫确实是中了蛊,没骗人的。 木村长昨天就一眼认出来了,靳卫带回来的那个匣子是村东头摇钱婆家的东西。 要说这木村长,客坝村村长这一层身份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的家族十分庞大,因此在本村的势力不容小觑。 可就是这么一个横着走的庞大家族,偏偏却最怕那村东头孤家寡人的摇钱婆。 名儿是叫摇钱婆,可对方实际上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少妇。 这少妇自幼习蛊,而且习的是生蛊,客坝村仅有她们这么一家了。 胡霁色坐了下来:“什么是生蛊?” 木村长就道:“夫人,你既是个学医的,就该知道,很多毒虫都是可以入药的。像我们,说是下蛊的,其实是养蛊治病的。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我们不是说完全不会,可实在是没有她们家学的精。像我们这样的,叫养熟蛊。她那样的,就是生蛊。” 江月白就道:“那她自去养她的蛊便是,何必来害一个刚进村的人?” 木村长又叹了一声:“这个摇钱婆,平时深居简出的也没什么大毛病,可独有两样。一样是贪财,一样是好色。” 胡霁色:“……” 江月白:“……” 他们俩不约而同的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靳卫。 胡霁色心想,早知道应该把靳卫的眉毛和鬓角都给剃了,也免得惹上这样的麻烦。 木村长道:“生蛊我们村里就只有那摇钱婆能弄了,你们就算是逼死我也没有用。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在我们村子里打听打听。” 江月白忽然问她:“既然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你们怎么说扔就扔了?以至于现在你们整个村子便只有她一人会这套把戏。” 木村长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有些闪烁,然后道:“像我们这样的,原本就不招你们中原人喜欢。先前在迁徙的时候,人家一听说我们是围族的,通通都吓得退避三舍。甭说是像我这样的老婆子,便是那年纪轻轻的叫人瞧见了,也只当是个草鬼婆。” 这意思就是他们为了融入人群,而不得不抛弃了老祖宗留下来的绝学。 虽然理由编的不太好,可是时间这么短,倒也是难为她了。 江月白就道:“既然如此,我们只能亲自带着人去会会那个摇钱婆吧。” 木村长连忙道:“你们要去,最好今天下午就能去。算算日子又该上山去了,明儿那婆娘又该上山去了。” 她想了想,又嘱咐江月白:“你得把床上躺着的那个抬上,不然就凭你这副尊容,连摇钱婆的脸都见不着。”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五百九十九章 就值五两 等送走了木村长,百穗就道:“还得爷出面,夫人你对他们太客气了,他们倒有点蹬鼻子上脸。” 她眉宇之间尽是焦虑之色,这会儿都敢拐着弯儿说胡霁色脾气绵软了。 胡霁色有些惊讶,后来想了想,这俩一路上都在吵吵嚷嚷,或许真吵出感情来了也不一定。 江月白道:“你去看着他。” 百穗连忙答应了一声,就过去了。 虽然她心里万分焦急,可这事儿轮不到她拿主意。 胡霁色道:“我觉得那老太太在说谎。” 江月白冷笑了一声,道:“说谎是一定的。别的不说,她说的那生蛊,我看她八成也是会的。” 朝廷虽然不重视这个地方,可基础的资料还是有的。 这围族人迁徙到这里,尚且不足百年光阴,这木村长应该是村里最老的那批人了。 就算那玩意儿别人都不会了,她也该会才对。 最重要的是她能够利索地给自己解蛊,而且还能一眼看出靳卫是怎么回事。 说她不会?谁信啊。 但这世上,唯有别人的手艺不能强夺。 她既不肯出手,不是逼不得已的话,也不好和她撕破脸。 胡霁色道:“那你说现在咋办吧。” 江月白道:“先过去一趟吧,总归得要先和下蛊的人打个照面。” 胡霁色其实也觉得去肯定是要去的,只是这个摇钱婆在众人的形容中如此可怕,且能来事儿,连面都没见就能把靳卫给弄成这样,她心里未免也有些发怵。 一边吩咐百穗收拾,一边嘱咐他们:“等过去了,你们要记住别吃她的东西,别接她递过来的东西,也别碰她家的任何东西。” 百穗道:“可是夫人,我们过去了,她家的门总得进,她家的椅子总得坐?” 胡霁色闻言就道:“她家还能遍地是蛊不成?” 江月白道:“人家是个草鬼婆,又不是个疯子,何苦把我们一个不剩的给放倒?于她又没有什么好处。” 胡霁色想了想觉得也是,忽然想到那木村长的话,皱眉道:“人都是无知才恐惧,草鬼婆的名声实在是有些可怕,我们不如眼见为实的好。” 这么说多少还是有些心理安慰的作用,百穗收拾起来也就快了些。 江月白下去,和村子里的人借了一副担架,另外叫了两个男人,帮着他们一起把人抬了过去。 那摇钱婆的住处是在这圈子最东边的一处山脚下。 不知道是因为她名声在外,还是因为她为人太过霸道,这整个一片绿水青山,放眼望去,竟只有她一座小楼。 帮忙抬人的两个人走到门口就把担架给放下了,说什么也不肯再进去。 胡霁色就问他们:“那个摇钱婆会说官话吗?” 多鱼道:“会的,你们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这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时候百穗轻轻的拉了一下胡霁色的袖子。 胡霁色不由得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此地四处都是围屋,主要是因为不流行分家,族人都是以家族为单位聚居在一起,家族越是庞大,根基越稳,社会地位也越高。 但是这摇钱婆是独门独户,自然没有必要自己做一栋大围屋。 她住的,是一个吊脚楼。 但是这和胡霁色后世所见的吊脚楼有很大的不同,甚至胡霁色都不确定这是个吊脚楼,唯一和吊脚楼相似的地方是一楼做空。 区别最大的是,她家的一楼,整整齐齐地摆着三个棺材。 这大白天的,莫名就让人觉得背脊发凉。 多鱼道:“那棺材里躺着的是她的三个男人,都住一块儿过,不过孩子没养出来人就死了。” 正说着,突然一阵风吹过,楼上叮叮铛铛,似乎串了很多风铃,一瞬间全都被吹动了。 “哟,今儿是娇客上门呢。” 楼上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御姐,伴随着好听的风铃声,和她下楼的声音。 多鱼等人立刻把担架一放,直接跑了。 胡霁色:“???” 三人抬头看向那楼梯口,只见上头缓缓走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人。 胡霁色心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靳卫还挺有福气的…… 可她立刻看见了身边的百穗,连忙稳了稳心神,在心里呵斥自己要站稳了队,说不定小百穗心里也惦记人家呢。 等那美人完全走出来了,却又让人错愕。 她很高,瘦,身材是一种骨感的美。面容看着很明艳,浓眉大眼。刚才她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胡霁色看到的是她的身段,和鲜艳的菱形嘴唇。 一眼就知道是美人。 但没想到的是,等她完全走出来,却才看见她两鬓斑白,说是鹤发童颜,可想到她才二十多岁,又实在是有些妖异。 她抱着胳膊,站在那,似笑非笑,视线却是直接越过胡霁色,看向了她身后的江月白。 胡霁色立刻警觉,张开双手把小白护在身后:“这个是有主儿的!” 江月白:“……” 百穗:“……” 摇钱婆哈哈大笑,有些戏虐地道:“这么个宝贝疙瘩,你守得住么?” 胡霁色扭头看了看小白那张被她糟蹋得惨不忍睹的脸,心想,不会吧,竟然让她一眼看出来了? 但她还是非常强硬地道:“守不守得住也不管你的事。你用蛊,我用药,咱俩较真拼个你死我活,我还真未必就怕你。” 江月白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虽然这辈子第一次被女人当彩头,可因为媳妇这紧张兮兮的样子,他还是觉得好笑居多。 摇钱婆看了她一会儿,道:“我暂时不想动这个。” 胡霁色松了口气。 她道:“你是看上这个了?” 说着,指指地上躺着的倒霉靳卫。 摇钱婆笑了笑,道:“对,看着英武,身体不错。” 那可不是嘛,人家是行军出身啊,而且羽林卫对外貌也是有要求的。 胡霁色道:“我可以拿钱赎,你来开价,只要价钱合理,多少都行。” 人都说了,这摇钱婆不但好色,而且贪财。 其实胡霁色也就是随口一说,试试看,被拒绝了也在意料之中…… “好啊。五两银子。” 胡霁色:“哈?!”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章 谁说我不用 看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摇钱婆皱了皱眉,道:“怎么,嫌少?” 胡霁色回过神,道:“我给你五两银子,你帮他解蛊?” 摇钱婆道:“那不行。” 百穗一听就急了,道:“我就知道,她……” 话还没说完,就听摇钱婆笑道:“解蛊,得再给十两。” 众:“……” 不管是五两,十两,还是十五两,对胡霁色来说,其实区别不大,也没什么要紧的。 她道:“我可以给……” 摇钱婆道:“把人抬上去,然后下来吧。” 抬…… 胡霁色左看右看,这里只有江月白一个劳动力。 不过江月白倒也不含糊,直接走过去,一把把人给扛了起来,然后竟直接走进了那摆着三副棺材的小楼。 胡霁色本能地想叫住他,可想着小白必定判断过形势,他比她可机灵多了,毕竟是造过反的人。 “爷!爷这可使不得!” 百穗似乎吓坏了,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摇钱婆看着他那举重若轻的背影,眸中很是欣赏。 她道:“你把他弄成这样是对的。” 胡霁色:“……” 她又道:“你这男人不错,借给我过一晚上?钱我不要了,我还可以把我收藏的苗医典籍送你。” 胡霁色顿时大怒,道:“说了不行!你别打我男人的主意!” “为什么?你自己又不用”,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胡霁色,叹道,“不是说你们中原女人特别大方么?” 胡霁色自动忽略了她前面那句,只是道:“别人大方是别人的事儿,我就是这么小气。” 摇钱婆竟然道:“小气鬼。” 然后就扭着腰上楼去了。 胡霁色连忙追了上去,道:“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不许你打他的主意!不然我就……” “跟我拼个你死我活,我知道了。”摇钱婆头也没回。 胡霁色立刻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她现在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总觉得小白会被人占了便宜。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这个女儿国,她胡霁色就是怀揣着美玉的匹夫! 若是在外头她自然不怕,可眼下她面对的是一个不知深浅的草鬼婆…… 看看靳卫的下场吧!万一这摇钱婆下黑手怎么办! 怀揣着这种想法,她一路小跑跟着那摇钱婆上了楼。 这个小楼确实挂着很多风铃,二楼有成排的房间,大概三四个,每个房间门口都挂着一串,也不知道是什么讲究。 江月白是先上了楼,摇钱婆让他把人抬进了其中一间房。 这屋子里空得很,只有一张床,窗户开得极大,门一开就是穿堂风。 摇钱婆道:“拿来吧。” 胡霁色愣了愣:“什么?” 江月白道:“先给她钱。” 胡霁色眉心一跳,心想你还挺懂事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取出银子…… 突然发现摇钱婆伸长了脖子看她的荷包,她不由得愣了愣。 这种感觉挺奇怪的…… 怎么说呢,这姑娘虽然有点奇葩,但确实是很有高人风范的,突然做出这种动作,让人觉得反差感非常的强烈。 摇钱婆道:“哟,还挺有钱?看来我价钱是开少了。” 胡霁色捂住了荷包,道:“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摇钱婆嗤笑了一声,道:“你当我是想要里头那个?是阿依木那个老太婆跟你胡说的吧?” 胡霁色愣了愣:“你不是……” 摇钱婆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会儿,那个表情怎么说呢,似乎有些淡淡的嘲讽。 胡霁色看她进了屋,连忙要跟进去。 她却抬手一挡,道:“你在外头等着就行,他留下来帮我。” 胡霁色看着江月白,惊讶道:“为什么?他还不如我呢,我起码是个大夫啊。” “就是因为你是个大夫,我怕你偷师。而且,他有一把子力气,你呢?” 江月白也不吭声,就看着自己媳妇,等着自己媳妇说话。 只要媳妇说个“不”,那他绝不进去。 但胡霁色想了想,还是道:“去吧……我就在门口呆着。” 江月白点了个头,道:“你放心。” 摇钱婆倒是不生气,她还表示理解:“我有这样的男人,我也要万分小心的。不过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土匪,不至于来抢。” 胡霁色:“…… ” 眼看着那扇门那扇在自己跟前儿被关上,胡霁色心理真是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百穗有些紧张,小声道:“夫人,万一她垂涎老爷的美色,趁您不在,给老爷下蛊怎么办?” 胡霁色不耐烦地道:“你当小白是靳卫那个瓜。” 小白机灵得很,哪里有这么容易被放倒。 而且他们人已经到了这儿了,如果这传说中的生蛊真有那么神奇,那进不进这扇门都是一回事。 总不能上门求人家看病,又多此一举把人当贼打。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关于蛊这种东西,她反正屁也不懂,因为自己的无知而恐慌瞎猜,这种事儿太低级了,胡霁色干不出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胡霁色在门口等着的时候,恨不得整个身子都贴到门上去偷听。 百穗:“……” 胡霁色咬牙切齿地道:“怎么还说说笑笑上了呢?” 百穗:“……” 其实百穗也听见里头在聊天,还伴随着那摇钱婆的笑声。 她的声音很好听,笑声伴随着外头那“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听起来十分悦耳。 也十分让胡霁色暴躁。 她甚至有些生气地想,什么叫她“不用”?回去就把这死小白给“用”了,看他还跟别人说说笑笑不。 在外头等待的时间很长,足有整个时辰,眼看着太阳都快落了。 百穗已经等得有些累了,先是倚着二楼的栏杆,后来干脆蹲了下来。 可胡霁色还是精神奕奕的,人巴在门上,只是偶尔换个姿势舒缓一下僵硬的身子。 百穗道:“夫人,您……” “嘘。”胡霁色头也不回地打了打首饰。 结果没有一点点防备,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胡霁色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江月白眼疾手快,直接挤开了站在前面的摇钱婆,冲过去伸手把她接住了。 那一瞬间风从门里灌了出来,带动二楼的风铃疯狂地响了起来,而这其中似乎还有摇钱婆放肆的笑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零一章 为啥生气 江月白扶着胡霁色站直了,神情是无奈的,却也是温和的。 胡霁色伸头往里头看了看,道:“好了么?” 江月白道:“没,得把人留下来一阵子。” 胡霁色愣了愣:“为什么?” 摇钱婆道:“不乐意你可以带走。” 百穗心中暗叫不好,心道那靳将军的清白还保得住吗? 胡霁色问江月白:“怎么回事?” 江月白道:“没事儿的,一场误会。” 联想到他俩在里头咯咯咯笑了半天,胡霁色心想你知道得就挺清楚了? 还有那女的,你笑什么笑,小白又不是多幽默的人。 眼下她心情十分复杂,但心想着输人不输阵,还是道:“行……到底是怎么个章程,好歹知会我一声吧。” 摇钱婆对江月白那是和颜悦色,笑道:“留下来吃饭吧,嗯?” 胡霁色:“……” 江月白笑道:“好。” 胡霁色:“???” 摇钱婆道:“就吃本地菜吧?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江月白道:“客随主便,你看着安排就好。” 摇钱婆表现得颇为欣赏,道:“真是个懂事的汉子。” 说完,她道:“你们可以去看他了。但小心些,别弄坏我的东西。” 然后她又对江月白一笑:“我快快的,吃饭了叫你们。” 这些都说完了,她这才走了。 百穗再顾不得了,连忙冲进去看靳卫。 江月白想说什么,结果被胡霁色狠狠跺了一脚。 “!” 他是猝不及防,一下差点跳起来,连脸都扭曲了。 等反应过来,他一边跳,又一边笑,无奈地道:“这就是这么个地方,这的妇人也就是这么个德行,你气什么?” 这里的妇女就是这么放荡不羁,想不明白就类比外头的那些男人,嘴里没个正形。 简单地说这摇钱婆就是母系社会的一正经流氓。 胡霁色冷笑道:“你倒是适应得挺好?” 江月白有些无奈,从背后一把搂住她,小声道:“别闹,是你自己叫我进去的不是?” 胡霁色震惊地道:“你还怨上我了?” 江月白:“……” 他看胡霁色是钻了牛角尖,想了想,觉得还是转移话题靠谱。 “其实靳卫的蛊,不是这摇钱婆下的。” 胡霁色果然转移了注意力,道:“怎么说?” 其实胡霁色一开始就觉得村长一家都不老实,第一手消息又都是从村长家听来的。现在就算全都被推翻,胡霁色也不觉得太意外。 江月白就把摇钱婆的说法说给她听。 “那个盒子确实是摇钱婆的,却不是她给靳卫的。” 那是她弃养的一只,据说是叫金蝉蛊,当时是送了本村的一个叫巴鱼的男人,是木村长的侄孙。 也就是当时进村的时候,把盒子给靳卫的人。 这胡霁色他们当时都是看着的,但依木村长的说法,盒子是摇钱婆的,蛊是摇钱婆的。 起初胡霁色也是先入为主,觉得那汉子应该是摇钱婆的人。 结果没想到是木村长的侄孙…… 胡霁色反应过来,问江月白:“那他和摇钱婆是什么关系?蛊这种东西,不能随便给人的吧?” “前头应该算是相好的。”江月白道。 鉴于这村子胡乱的男女关系,胡霁色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在心里想着,这摇钱婆倒还挺大方的,虽然她也不懂,但感觉出手就送什么金蝉蛊,还是很厉害的样子。 但为什么那个巴鱼要把那个东西给靳卫呢? 这事儿就得从村长他们总放在嘴里念叨的“从前那事儿”说起了。 大约是去年的时候,朝廷那边来了一波人,据说也是工部派下来的。 其中有个年纪轻轻的小文吏,据说生得是红口白牙,风流倜傥。 一进村,就成为客坝村彪悍女人们的集体目标。 据说摇钱婆婆半夜还去爬过人家的房…… 结果这人也不知道是身体素质不行还是怎么的,竟然就死在了客坝村。 胡霁色无语地道:“古人都说看杀卫玠,竟是真有其事。” 江月白道:“死的到底是个朝廷命官,又是有些家世的。朝廷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波人查这个事儿,每回来,都是对客坝村的一次洗劫。上一波应该就是三个月之前,他们以为我们又是来查那事儿的。” 胡霁色道:“身体素质不行怎么做这种外派的工作?还说是有背景的,按说也不可能啊……朝廷那边有备案吗?” 江月白道:“头几年朝廷正乱,谁有心思管这破事儿?” 就算有备案,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儿也不可能捅到他面前来。 胡霁色道:“认为我们也是来查那事儿的,所以要害我们?” 江月白把下巴放在她头顶上,道:“八成是……那木村长应该心里有数,但不想得罪朝廷的人,所以干脆想把这事儿推给摇钱婆。” 从逻辑上来说是说得通的。 这整个村子的人,想来都已经对朝廷这接二连三派下来的人积怨已深。 总有那么一两个冒失的晚辈,直接就出手了也不稀奇。 那村长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想要遮掩也说得过去。 正好摇钱婆是独居,栽赃给她最合适。 胡霁色道:“乍一听是说得过去,可你是听谁说的?村长或许靠不住,她的话就能信?” “这都不是什么难查的事儿,只要多待几天,四处走动走动,也就都知道了。”他道。 胡霁色轻轻推了他一下,道:“行吧,你说的有道理……我去看看靳卫。” 江月白无奈地道:“怎么就生气了。” 胡霁色瞪了他一眼:“我才没有生气!” 说完就怒气冲冲地进了屋。 江月白挠了挠头,心想还是第一次看她那么生气。 但到底是为什么啊? 小白纵然有七窍玲珑心,这会儿也确实觉得少了那一窍,死活想不通媳妇为啥不高兴。 胡霁色进门看靳卫,见他已经醒了,倒是有些惊讶:“你感觉怎么样?” 靳卫的神情有些痛苦,紧紧闭着嘴。 百穗看着有些惊魂未定,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整条舌头都是黑的,也说不出话来……” 江月白从后面跟了进来,道:“过几天就好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零二章 得用钱收买 摇钱婆很快就做好了饭,过来喊他们去吃。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要吃人家的,胡霁色也不好,再冷着一张脸。 这摇钱婆做饭的手艺竟然不错,短短的时间桌上便摆了三菜一汤。 本地似乎非常嗜酸嗜辣。而且他们的酸味极其特殊,应该是天然的果酸,尝着不涩,酸里还会微微回甘。 桌上四个木碗,唯一的荤菜是一条鱼,也是包着叶子烤的,淋了酸汁儿,尝起来相当不错。 摇钱婆笑看着胡霁色:“给你点东西吃,脸色终于好看了?” 胡霁色:“……您这说的是哪的话。” 摇钱婆主动道:“我那金蝉蛊可是我养了三年的蛊王,毒素没那么容易清出来,所以得让他在我这呆几天。” 胡霁色道:“我听说蛊王是很珍贵的,你竟然说送人就送人了?” “嗨,哄汉子开心嘛”,摇钱婆没心没肺的笑了笑,道,“我要不是这么大手大脚,你以为你们花点钱就能让我办事吗?” 胡霁色竟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靳卫要在这儿呆多长时间?” 摇钱婆道:“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短的话,三五天即可,长的话说不定要小半个月。” 百穗一听就急了,连忙道:“不敢给您添那么多麻烦,不如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他吧?” 摇钱婆美眸一瞪:“我这可没有那么多闲饭养你这个闲人。” 百穗立刻就道:“我可以给饭钱的,我还可以帮你干活!” 摇钱婆却道:“我这儿啊,其实倒也没有什么活干,你要非要留下来呢,就每天替我擦擦那几副棺材。你看成吗?” 百穗一听便觉得这婆娘是吓唬她来着。她心想自己是个做大夫的,难道还会怕死人吗? 当即她就道:“好!” 可是话音刚落百穗才想了起来,自己是以随从的身份跟主子出来的,似乎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留…… 她有些忐忑地扭头看向胡霁色。 胡霁色暗骂了一声女大不中留,然后就道:“里面留下来给人家搭把手吧,别给人家惹事儿。” 摇钱婆似笑非笑:“话我可给你说在前头了,我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你要是给我惹了事儿,或者是惹了我,只怕到时候你比阿依木那个老虔婆还要倒霉几分。” 百穗瞬间就想起了木村长那狂吐虫子的惨状,顿时脸色就白了白。 摇钱婆又对胡霁色道:“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再住在那人家里。其实我们村子里也是有驿站的。以往来这半拆的都是住在驿站的,只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你们来了,老虔婆便把你们给弄到家里去了。” 是怕再出上次那个事儿吗? 胡霁色突然响了起来,扭头问江月白:“小白,我听说为了这件事,朝廷隔三差五地派人下来查。这符合一般的流程吗?” 江月白摇了摇头:“一般是发到当地官府,让官府查清后上报。如果真是十分要紧的人,那也是派一批人一查到底,查清楚了以后再回京。” 隔三差五来一批人,整个情况持续了有一年多,这是十分不正常。 摇钱婆小声道:“哎,其实我知道是为啥。” “嗯?你说说。”胡霁色道。 摇钱婆瞬间露出了一个有些猥琐的笑容,把胡霁色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江月白叹了一声,伸手到媳妇儿的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了媳妇儿的荷包。 胡霁色有点没反应过来:“你干嘛?” 江月白从荷包里摸出一锭碎银子,看起来也就那么二三两的样子。 胡霁色:“……” 说实话江月白自己都觉得丢人,他这辈子没有拿这么一丁点儿钱去收买过人,就连当时在胡家村的时候,胡霁色吵着要他带她去青楼玩,他收买个龟公,茶水费出手也是十两银子以上。 可无奈媳妇儿荷包里全是碎银子,说是为了路上行走方便。就他摸出来的这还算是大的了,剩下的都是铜板居多。 他把银子拍到桌子上,道:“你说说吧。” 摇钱婆倒是一点也不嫌弃,直接拿了那银子来就揣在了自己的袖笼里。 她做这些事倒是显得非常的自然,甚至一点都无损她那颇有些高大上的气质形象。 “那小子一进村我就盯上他了,我还去爬过他的墙,你们记得不?” 当时她的想法是先下手为强,反正最后结果不就是为了睡觉,那还有什么比大半夜的直接摸到床上去要靠谱的? “……记得。” 胡霁色心想这种事儿,想忘了都挺难的。 摇钱婆笑道:“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两个男人光溜溜的滚在一起呀!” 胡霁色:“……” 反而是小白非常冷静,反应过来了之后便问摇钱婆:“你既看清楚了两个都是男的,那应该也看清楚了,是谁吧?” 摇钱婆笑道:“还能是谁呀,不就是那个隔三差五就要来我们村里面转悠转悠,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蛛丝马迹,来给他的小相好报仇的那个?” ……原来有这层关系在,难怪会一直纠缠不休了。 江月白拿着胡霁色的荷包翻了半天,似乎觉得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了…… 胡霁色看着心烦,干脆去把荷包拿了过来,整个把口子扎了,就递给了摇钱婆。 “我们身上带的银子不多,这里头总共也就十多两,都是碎银子,只单是我们家这两口子人这些日子在你这吃喝住的钱,你别嫌弃。” 摇钱婆把荷包拿了起来,把银子都倒进了自己的荷包里,又把胡霁色的荷包还了回去。 “我也不占你便宜,你这荷包看来倒是好料”,摇钱婆道,“如果你们肯帮我个忙,我可以送你们样东西,让你们在这可把村行走都不用,怕被人下蛊。” 胡霁色道:“什么忙?” 结果竟然是让她去治她家的马…… 摇钱婆家的马是一匹相当漂亮的白色骏马,膘肥体壮,鬃毛光亮,就是看着有些瘸,看到摇钱婆的时候还会开心地直晃头。 胡霁色一眼看到就觉得奇怪:这种高头大马在客坝村并不多,客坝村多的是矮脚马。 摇钱婆上前抚摸着马脖子,神色之间有些淡淡的心疼:“村里那铁匠钉蹄子的手艺不行,我家阿多多的蹄子都烂了好几次了,总也不见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零三章 好像有故事 马蹄铁这种东西,胡霁色是真的不大了解。而且马蹄的复杂结构她也实在不清楚,家里的马都是江月白和胡丰年伺候的。 当下江月白倒是不含糊,直接撸起袖子道:“你这马不尥蹶子的吧?” “我们家阿多多可温顺了,你就放心吧。” 江月白低头钻进了马棚,扭头对她道:“劳烦去提一盏灯来,再把你们家劈柴的镰刀剪子什么的都拿过来。” 胡霁色跟着他一起钻进了马棚。 江月白把那马的蹄子拉起来看了看,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摇钱婆还没回来,他就已经先把马给牵出了马厩,这马在走路的时候确实是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很让人心疼。 “许是它不适合走这山路,蹄铁又实在没有钉好,经常会陷到里面去。” 胡霁色反应过来:“那不是马的甲沟炎嘛?你待会儿把那个蹄子削开,给我瞅瞅有脓血没有。” 那匹马很温顺,长的也漂亮,睫毛长长的,看人的时候忽闪忽闪的。 江月白把它的蹄子抬起来,到后来又把它的蹄子绑在旁边的木桩上,这全程马都没有反抗,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 “这是匹大宛马”,江月白道,“很贵,最次的货色也要上千两银子一匹。” 胡霁色吓了一跳:“这么贵?竟然没被她给卖了。” 江月白拍拍那匹马的脑袋,道:“这匹马年纪也不小了,估摸着该有个十几岁了。” 就算是十几岁的大宛良驹,也是值不少钱的好不好。 这个摇钱婆还真是奇奇怪怪的。 不一会儿摇钱婆就提了个箱子过来,手里还提着一盏灯。 她道:“我也不知道你要啥,反正我这儿劈柴的烧火的,我都给你弄了来,还有一些我自己这儿的药。” 胡霁色摸了摸那马的脑袋,笑道:“这匹马好值钱的,你是不是不知道?” 似乎只有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摇钱婆可能不知道这匹马的价值? 果然摇钱婆听了就愣了愣:“你看大概值多少?” 胡霁色就看江月白。 江月白一边在工具箱里翻,一边道,“最少值个两千两吧。若是在六七年前,卖个五六千的也是有人要的。” 摇钱婆听了一喜,道:“我们家阿多多果然不是凡品!” 胡霁色道:“要卖吗?我看像这种大宛良驹也不适合在你这山地生活,它的脚很可能就是因为地形的关系才反复发炎。” 摇钱婆皱眉:“可惜了,我不能把阿多多给卖了。” 胡霁色开玩笑道:“不会是汉子送给你的吧?我以为只有你送东西给汉子的份呢。” “你还挺聪明的嘛,阿多多是个汉子送我的。我们有过一场缘分只不过他受不了我们这儿地方的风俗,所以后来也就相忘于江湖了。他走的时候留下了阿多多给我,只当是留个纪念吧。” 她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棺材,笑道:“我这个人是十分念旧的,只要是跟我好过的汉子,东西我都会留着。” 江月白已经找出了一把趁手的镰刀,试了试之后,便试图给马把马蹄铁给撬下来。 他一边干活一边道:“那你这个情人到时大方的很。” 摇钱婆笑道:“确实在我们这儿向来都是我们给汉子送东西,第1次有汉子给我送东西,我倒还挺稀奇的呢。” 想到是习俗使然,胡霁色又有点哭笑不得。 到了这会儿,她对这个摇钱婆的防备倒是少了很多。 她蹲下来盯着江月白给那马蹄下蹄子。 不得不说这修剪马蹄确实是一个大工作,胡霁色提着灯给江月白照着,看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马蹄铁给削下来。 削下了马蹄铁又开始削马蹄的角质层,一层一层的可真厚啊…… 胡霁色看着江月白干活,那认真的样子,不由得笑道:“你以前也经常伺候你的马呀?” 江月白啼笑皆非:“我给咱们家青花削蹄子的时候,你不都在旁边看着的吗?” 胡霁色笑道:“那不都看你了嘛,谁有功夫看马蹄子……” 正说着话呢,摇钱婆突然大声咳嗽了两声:“你们俩也讲究点,我一个孤家寡人在旁边看着,你们俩好意思吗?!” 胡霁色:“……” 怎么古代单身狗也会酸秀恩爱? 等江月白把马蹄子削了进去,胡霁色仔细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江月白,看了一会儿就道:“好像是有个大脓包,戳破了行吗?” 胡霁色道:“戳吧,脓血必须排出来。” 江月白利索的用手里的镰刀勾着转了一下,不多会儿那马蹄子上的脓血就哗啦啦地涌了出来。 这匹马是真的乖,按理来说应该是疼的,可是它也只是挣扎了两下,便拿眼睛去可怜巴巴地瞅着摇钱婆。摇钱婆让它别动,它就真的不动了。 眼看着那血是真的哗啦啦的流,摇钱婆心疼的道:“不管真的不要紧吗?” 胡霁色道:“你不也是个大夫吗?这里头的脓血你不给它放干净,再憋一憋,它这蹄子也该不要了。” 摇钱婆闻言有些失落,伸手轻轻抚摸着那白马的头。 她的神情看起来非常复杂,在灯光中竟然有一种称得上是温柔的感觉。 在那一瞬间,她应该有万千思绪,或是想起了过往的人过往的事。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她很快就道:“驿站就在从这儿往西边去,大概一里地,我就不送你们了。” 胡霁色想了想,道:“也行,反正基本的包扎你也会,我明儿再过来看看,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摇钱婆安心的摸自己的马,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 这次出来江月白身上是把官府的文谍带着的,虽然没带换洗的衣服不过她俩一合计今晚也不打算再回村长家去了。 按照摇钱婆指的路,江月白领着胡霁色,从她出来,靳卫和百穗就真的先留在她家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到了驿站,既然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是另一批从官府来的人。小小的驿站住不下这么多人,看样子他们是不得不协商一下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零四章 来了邻居 这客坝村之所以会有驿站,也是因为这里是属于异族聚居地,虽然是村的编制,可是也经常单独接待从官府来的人。 驿站的负责人是一个四十多岁身材高大的妇女,自我介绍名叫水婆。 整个驿站是一个小围屋,总共也就四个房间能住人,刨开水婆自己住的房间,余下的屋子就只有三个了。 可这一次自称是从朝廷来的人一共有七个,早就已经把这三个屋子占了满满当当。 水婆询问过江月白河湖气色提着灯上楼去把那群人叫了下来。 “工部来的?” 对方的领头是个年约三旬的年轻男人,模样算是中等,肤色有些深,瞧着有些凌厉。 江月白走上前,把自己的文牒递给了他。 “工部从簿?”他似笑非笑,把文牒扔了回来,“我怎么不知道有你这号人。” 江月白也不生气,上下打量了他一回,道:“是雷家的人吧?” 对方明显有些吃惊:“你知道?” 江月白道:“我是前年的进士,分到工部,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进京赴职。因我正好是浔阳人,前头接了宁王殿下的吩咐,让我再复职之前来客坝村一趟采集地貌。” 这套说辞非常完整,让对方也有些上了心。 他把刚刚自己扔出去的文牒又捡了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这文牒是真的。 但他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很显然他并不想在这里遇到官府的人。 “宁王殿下确实对山川地貌颇为有兴趣,会想要采集自己封地内的地貌也说得过去。不过你到底是亲王私自派出来的,不算是朝廷正统,在外头还是不要打着朝廷的名号招摇的好,免得给殿下惹上麻烦。” 江月白微微一笑:“多谢提点。” 说完对方又上下打量了一眼站在江月白身后的胡霁色:“出来干这种苦差事,还带个丫鬟来?” 江月白的脸色不太好看了:“这是我夫人。” 对方哧笑了一声,道:“你这副尊容,能娶上这样的夫人倒也不错。” 江月白懒得和他调侃,很直接的道:“不知道几位能不能想想法子挤一挤,给我和夫人腾出一间屋来?” 对方想了想,道:“行吧,我们几个委屈点挤一挤也不是不可以。横竖以后都是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说着,也懒得和江月白多说,自己提着灯打了个哈欠,就上楼去了。 水婆这才走了出来,让江月白和胡霁色在一楼稍等,说是等她上楼帮忙去,腾了屋子再下来。 胡霁色在周边坐了下来,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江月白道:“是工部主簿雷春雨,是专门管兴建土木那一块的。虽然有官职在身,论起来应该是朝廷里的手艺人。他家家学渊源,他的祖父是我朝最好的匠人之一。” 也就是说,可能掌握了类似鲁班秘术一类的建筑类的绝活。 “那正是你感兴趣的范畴啊,他怎么会没认出你来?” 以胡霁色对江月白的了解,他对于这一块一直都是非常感兴趣的,没道理不去勾搭雷家人啊。 江月白笑了笑:“我少年时在京城确实经常召他祖父说话,不过和他倒是没什么来往。在朝上见过几次,按照规矩他是不能抬头看我的。” 哦,说起来就是这小子的等级不够,入不了他二皇子殿下的眼。 胡霁色想了想,小声道:“你说说,他是摇钱婆说的那个人么?” 就是那个断袖…… 江月白摇了摇头:“这不太好说。论理到了他那个级别一般不会亲自出京,来这么一个小村子采集地貌。可是朝廷对雷家一向宽松,他若是偷偷出了门,我们也不知道。” 胡霁色想了想,道:“是不是跟咱也没关系,只当是先做个邻居,接下来就静观其变吧。” 反正按照她的想法,等把靳卫这倒霉孩子治好以后,她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此行最大的失策,应该就是以朝廷中人的身份来到了这个村子。早知道这客坝村的人和朝廷有这么多恩恩怨怨,当时就该以江湖旅客的身份过来,或许也不会卷到这莫名其妙的事情里去。 这时候水婆下来请他们,说是楼上的几位大人已经把地方给腾好了,他们可以上去休息了。 结果江月白和胡霁色跟着水婆上楼一瞧,才发现他们是腾了一间最小的屋子给他们夫妻俩,光是小就算了,据说还是临时用柴房改出来的,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而那位雷大人自己占了一间大屋,他的六个手下挤在一间小屋里。似乎是不太好睡觉,这会儿有两三个人都挤在门口,看着江月白和胡霁色神情不是那么友善。 那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是这两个不速之客,他们六个人也不用挤在一个屋里…… 好在胡霁色和江月白夫妻俩心理素质都挺强大,对他们的指指点点根本就无所谓。 至于住小屋就住小屋吧,他俩也不是多娇生惯养的人。 再说了,这地方虽然破了点,但起码床是正经的床啊,不会像木村长家的一样,坐下去都能吱呀吱呀响半天。 夜里没有条件沐浴,胡霁色只好将就洗了把脸,就熄了灯,爬上了床。 她小声道:“万万没有想到,现在倒是百穗和靳卫这两个小混蛋比我们俩住的舒服。” 江月白伸手摸了摸她的背脊,算是安抚:“你要是实在不舒服,我们明天就回去。让他们俩自己在这呆着也没事儿。” 胡霁色立刻就道:“那怎么行?等他们俩还是其次,关键是我们来得来了,我还想趁着靳卫养伤的这段时间四处看看。我看那个摇钱婆也挺好说话的样子,要是给她的价钱合适,说不定她会把她私藏的那些苗医典籍给我看呢。” 江月白就笑道:“那行啊,明天去看看那两个小混蛋住的怎么样,如果住得还不错的话,咱们明天也住她家去。” 突然有一种把百穗和靳卫当成实验品的感觉…… 这会儿胡霁色对那摇钱婆倒没一件了,许是想到住宿条件比较重要,便也笑了,道:“唉,你说,我现在想起来,那木村长家的床,不会是故意弄成那样吧?” 江月白道:“自然是故意的,无非是想听着点咱们夜里的动静罢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零五章 条件有点差 头一天晚上没睡好,昨天又折腾了一天,以至于这一晚胡霁色就睡得十分沉。大抵还是因为有小白在,她知道他会比较警醒的缘故。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听见“邻居”们闹腾了起来。想来也是因为那六个大汉挤一个屋没睡好。 胡霁色揉着惺忪的眼睛坐了起来,正好江月白捧了水盆进来。 “起了?洗把脸吧。” 胡霁色点点头,伸手拿了已经皱了的外衣来穿上,小脸也有些皱。 江月白是有些心疼的,媳妇爱干净的很,寒冬腊月也坚持每天洗澡。这趟出来,条件是差了点。 他开始琢磨下次出行是否要这么低调了。 胡霁色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洗漱之后觉得舒服了,人也就轻松了。 她道:“那些人在干什么?怎么闹哄哄的?” 江月白道:“在后院那渠里洗澡。” 胡霁色吃惊地笑了起来:“这么冷的天?” 江月白无奈地道:“那渠子好像是个温汤,从山上流下来的。也是奇了,竟然有这种能从山上流下来的温汤,今儿要是有空我们就上山去瞧瞧吧。” 他之所以无奈,是因为那一渠水被那群大老爷们儿糟蹋了,不然的话他是很想让媳妇去洗洗的。 不过今天要是有空也可以上山去看看源头,说不定能找到温泉。 他对胡霁色道:“今儿我原本想去寻那阿依木算个总账,但眼下看来,这批新来的倒未必愿意放过她们。倒是给咱们腾出手了,咱们先静观其变吧。” 胡霁色把头发梳好了,扭头看了他一眼,道:“小白。” “嗯?” “你好几天没洗脸了。” 江月白:“……” 他心想不是你不让我洗的吗?怕再画回去和原来不一样,惹人生疑。 再说也没有好多天啊,就两天啊…… 胡霁色憋着笑,道:“你来洗洗,我再给你画回去。” 江月白想了想,道:“好啊。” …… 这驿站里,雷春雨无疑是待遇最好的一个。 他起得不算早,但也不算晚,他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江月白打水回去,看样子是给他媳妇送去的。 手下的杨曹嗤笑了一声,道:“没看出来还是个老婆奴。” 雷春雨斜睨了他一眼,道:“你要是能娶上这么个老婆,你也宝贝。” 杨曹心想那是老大你喜欢这样的,自然看着是个宝。 这雷春雨在圈子里也是个特例,年纪一大把了还没娶妻,听说是喜欢那种厉害的婆娘,不过也有可能是个断袖。 刚刚走过去那个,据说是工部还没赴职的小从簿,他那媳妇昨晚大伙儿都看见了。 个儿不算高,可背脊非常挺拔,和京里那些姑娘的弱柳扶,是另一种风韵。 小模样长得也好,不过这是其次,要紧的是姑娘看起来十分大胆,往那一站看人也不怵。 昨晚老大故意说她是个丫鬟,换了一般妇人大约要恼了,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杨曹正寻思着,忽而听见旁边的屋子传来了妇人的笑声。 “真不讲究。”杨曹笑骂了一声。 雷春雨瞥了他一眼,道:“人家小两口在屋里说话,怎么不讲究了?我看是你不讲究,把自己的耳朵塞好,人家也没请你听。” 正说着,楼下突然匆匆跑上来一个人,在雷春雨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雷春雨听了勃然大怒,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没用的东西!” 被打的人捂了捂脸,也不敢吭声。 雷春雨回了屋,提了自己的刀出来,匆匆就下了楼去。 杨曹和被打那人连忙跟了下去。 等他们下了楼,一声口哨,在水渠里的那几条汉子连忙滚了出来,匆匆收拾了一下就追了上去。 …… 江月白在窗口看,突然身边钻出来一个人。 他头也没回,伸手把她推了回去。 “别看,看了长针眼。” 胡霁色道:“他们上哪儿去啊?这么大的阵仗。” “不知道,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出了岔子。”江月白道。 胡霁色也没放在心上,道:“这姓雷的真舒服,领着朝廷的俸,还这么悠闲。” “是很舒服”,江月白笑了笑,道,“他们家是手艺人,只要不傻得去掺合党争,或者是做事不要太出格,朝廷是不管的。” 但同时在六部之中,他们是很独的。简单地说其他五部看不上他们,他们也懒得理其他五部。 之前朝廷那场动乱,新旧主交替,朝廷中人人人自危,或是不站队都不行。 可独有他们家,关上门自己过日子就行了,等动乱过去,他们雷家还是雷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跟着他来的,应该是他雷家庄的人。 说起来,倒是他自己假借了朝廷的名义吧。 不过他来此地,到底是什么目的?莫非真像摇钱婆说的那样,是为了给相好的报仇? 江月白觉得不应该。 他对胡霁色道:“走吧,先上摇钱婆家一趟,然后进山。” 胡霁色道:“我们还有东西在木村长家呢。” 江月白道:“能丢了不成?先放着吧。我今儿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山。” 胡霁色奇怪地抬起头。 江月白笑了,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胡霁色道:“真的啊?” 江月白道:“当然。说不定有上好的火硝。” 胡霁色兴奋坏了,连忙道:“那走走走,快走。先去摇钱婆家看看那俩,然后我们就上山。对了,我还想跟摇钱婆买身衣服。” 江月白道:“不好看啊。” 胡霁色道:“嗨,那不是个凑个热闹么。” 其实她觉得挺好看,但想着跟江月白也说不通,毕竟直男的审美嘛。 在驿站吃过早饭,她领着江月白匆匆忙忙去了摇钱婆家,结果一去就看见一大群人围在那。 “嗯?那不是雷春雨?” 她正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就听见百穗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跟你们说了没有就没有!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在这里造次!” 雷春雨听着有点不耐烦,道:“我管你是个什么东西!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胡霁色吓了一跳,立刻蹦了起来:“慢着!”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零六章 多喝水 雷春雨他们扭头一看,见是胡霁色夫妇,似乎有些意外。 百穗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激动,恨不得马上就要过来。 江月白道:“雷大人是否有什么误会?这位是宁王妃的侍女,特派给我们做随行医女的,怎么会和大人起冲突?” 百穗倒也很机灵,立刻就跑过来,道:“江大人,主人不在他们非要搜屋,我不让,他们就要把我也给抓起来!” 杨曹冷笑道:“事急从权,谁知道你是不是那婆娘的同伙?我们自然要进门去搜一搜的。” 百穗立刻挡在了他们面前,道:“这家主人出去之前,吩咐我看好屋子的。” 眼看他们又要吵起来,胡霁色连忙上前把百穗给拉了回来。 江月白道:“大人为何要搜屋?” 雷春雨冷冷道:“这与你没有关系。” 江月白皱眉道:“那抱歉,我们的朋友在里头养伤,主人不在,这屋子你们不能进去。” 雷春雨道:“你以什么身份来拦我?” 闻言胡霁色也有些紧张,这好像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啊,难道他们要公开身份么? 江月白笑了笑,道:“凭身份确实拦不住雷大人。” 雷春雨冷笑:“知道就好。” 江月白慢慢从腰间抽出长剑,道:“不过我打算以武力拦一拦。” 胡霁色:“……” 他这样,对方焉能不被激怒? 雷春雨的脸色变了变,道:“你还想不想在工部混了?” 江月白道:“混不混是两码事,反正这个门今天你们进不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还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雷春雨看着就是个脾气不好的,此时断无再容忍的道理,立刻一挥手,道:“好好给他个教训!” 胡霁色第一次看他跟人打架,也是吓了一跳,赶紧领着百穗后退了几步。 嗨,果然能动手的时候别动口,感觉是真的有点舒服。 江月白一挑六,竟然也丝毫不吃力,几下的功夫就把雷家的随从给打趴下了。 胡霁色瞬间两眼冒星星,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大喊“夫君厉害”! 不过想起自己的人设是御姐,尤其是在百穗面前,面子绝不能丢,她到底是憋住了。 江月白收了剑,对雷春雨道:“雷大人,得罪了。” 原以为雷春雨会立刻暴跳如雷来跟他单挑,毕竟他长得就很暴躁的样子。 然而他只是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那些疼得打滚的手下,似乎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看了看江月白,道:“身手不错。” 江月白道:“告罪。大人请回吧。” 雷春雨似乎呆了呆,然后道:“你知道我还会再来的罢?除非你一直守在这地方。” 江月白道:“容下官多嘴一句,大人搜一平民的院子,到底意图何在?” 此时那些原本在地上打滚的人已经渐渐站了起来。 雷春雨冷笑道:“关你屁事,回京给我等着瞧,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来赴职!” 说完,就带着他手底下那些个人,走了。 没说的,这些人原本就对江月白夫妻俩印象不大好,此时走的时候更是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们。 等他们走远了,胡霁色立刻扔下百穗跑了上前,道:“有没有受伤?” 话是这么说,手里却握住他那把剑仔细研究了起来。 他这把剑是扣在他的腰带上的,平时看着是个带扣,很不显眼,是一块雕成小豹子的玉,而且看着也不是很贵,甚至颜色有些暗。 剑身很薄,是伸缩式的,里面应该有机关。 因为实在很不起眼,以至于胡霁色经常也忘了他随身配剑。 这会儿拿在手上仔细看了半天,她才发现,这块玉之所以色泽那么差,看起来很不值钱,是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一块玉。 摸着这手感,好像是一种什么金属…… 江月白刚把带扣系了回去,她的手便跟到了,十分好奇似的在他腰上摸来摸去。 他有点尴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小声道:“别闹,要摸回去给你摸。” 胡霁色:“???” 她立刻撒了手,道:“呸,你想的美。” 见他没有受伤,胡霁色干脆把他撇去了一边,走向百穗。 “怎么回事?摇钱婆呢?” 百穗低着头也不敢看她,道:“昨天半夜,她就把我摇起来,说有急事要出门一趟。” “走了?”胡霁色有些错愕,“然后吩咐你帮她看家?” 百穗道:“她说,她这屋子遍地是蛊,让我千万看住了别让人进来。不然的话,弄坏了什么,怕靳将军会受影响。” 胡霁色嘀咕了一声,难怪她那么拼命,本来挺害羞的一个小姑娘,竟然敢跟好几个汉子对着杠,而且那个雷春雨长得还那么凶。 百穗领着她们进了屋,一起去看过靳卫。 他还不会说话,脸色苍白,感觉…… 脸有点肿。 看到江月白,他有点激动,挣扎着想要起来请安。 结果才挣扎了一下就僵住了,然后鼓着嘴,眼泪差点掉下来。 百穗连忙道:“将军您别动。” 然后她才对胡霁色道:“将军的舌头肿起来了,还有,还有……” 靳卫勃然变色,连忙伸手去拉她。 百穗瞬间也满脸通红,不吭声了。 这番做派,一看就很可疑…… 瞒别人容易,瞒胡霁色却是不能。 她眼神毒辣地在靳卫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发现他微微抬起腰,似乎尽量避免后头着床,而且还微微罗圈着腿,避免两条腿互相摩擦到。 “噗……” 胡霁色实在没憋住笑了出来,为了避免尴尬赶紧把身子转了过去。 靳卫顿时目瞪口呆,嘟着脸转向百穗,那眼神充满怀疑:是你说的?! 百穗的神情十分慌乱:我没有! 胡霁色控制了一下情绪,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对百穗道:“摇钱婆怎么说?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百穗低着头小声道:“没说,就说让将军多喝水。” 胡霁色:“???” 行吧,蛊毒这种事情她也不懂,既然摇钱婆说多喝水就能好,那就多喝点吧。 不过……以靳卫现在的情况,多喝水上厕所,只怕也挺负担的? 这时候江月白道:“刚才那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零七章 看着是个行家 雷春雨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说实话百穗也不清楚。 当时她正熬粥,突然听见下面闹了起来,想起摇钱婆的嘱咐,她也顾不得别的,连忙下楼去拦人。 对方为首的,也就是雷春雨,说是找摇钱婆。百穗表示摇钱婆不在,请他先回去。 无奈对方不是讲道理的人,听说主人不在,就要硬闯。 百穗道:“我跟他们好说歹说,主人临走之前特地交代了说是不能让外人进来,可他们就是不听,硬是要搜这屋子。我问他们来找什么,他们又说跟我没关系。给我气得……” 她想说自己差点亮出了行宫的腰牌,可又觉得在主子跟前儿这么说不大合适,就赶紧把话给憋了回去。 江月白想了想,皱眉道:“怕是被骗着看门了。” 他指的是百穗,应该是被摇钱婆给骗了。那摇钱婆应该是特地那么说,让百穗认真给她看门的。 胡霁色也反应过来了,不过看百穗的样子,想了想又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对江月白道:“只怕我们一走,他们还要回来。” 百穗立刻就紧张起来,道:“那不行的,靳将军现在这个样子,根本连床都下不了。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摇钱婆又不在……” 一边说声音就越来越低。 靳卫一张脸也涨得通红,似乎是舌头疼,过了一会儿脸都有点发紫…… 他心想自己做个侍卫做成现在这样,绝对也是千古第一人了。 胡霁色倒没觉得有什么,抬头问江月白:“怎么办?” 江月白想了想,道:“硬挡也没什么用,不如就放他们进来吧。” 正如胡霁色所说,他们前脚走,想必雷春雨的人后脚就会过来。 那上山玩的也不痛快,不如就一次性把这事解决了再说。 江月白吩咐百穗:“你去给那姓雷的送个信,就说我请他过来,不过只准他一个人来。” 胡霁色道:“这个人十分骄傲,未必会听你的安排。” 江月白笑了笑,道:“你拿上你的小腰牌,只管过去告诉他,除非他有本事把我们三人都杀了,不然的话这梁子是结下了。” 这话是对百穗说的。 让她拿上腰牌,自然是流云行宫的腰牌,换而言之是抬出宁王的身份来压人。 百穗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当下便去了驿站找人。 …… 雷春雨他们吃了瘪,一个个十分焦躁,在驿站上药的上药,骂街的骂街。 虽说都是皮肉伤,但这些雷家人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杨曹疼得脸都歪着,呲牙咧嘴地对雷春雨道:“那小子迟早要到工部报道,只要他来,我们就弄死他。” 雷春雨的表情十分阴郁,一时倒是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水婆哆哆嗦嗦地上了楼来,道:“大人,下面有个姑娘要见您,还拿了这个牌子过来。” 雷春雨有些不耐烦,劈手夺过了牌子,一看却愣了愣。 流云行宫的主建正是雷家,算是他们家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这块腰牌上雕刻的那宫殿形状,是雷春雨从小启蒙时便见过的。 他微微收敛了一下心神,道:“请她上来吧,到隔壁屋子。” 杨曹伸长了头过去看,雷春雨却把那块腰牌死死的捏在手心里,硬是没让他们看见。 他走到隔壁屋,不一会儿刚才在摇钱婆家门口,跟他们起了争执的那个姑娘就上来了。 百穗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冷笑道:“我家大人说了,如果你非要到人家家里去也不是不可。他现在就在那屋子里等你,不过只准你一个人去。今儿最好能把这事给了,结了我们也懒得同你们纠缠。” 雷春雨把那块腰牌拿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按理来说,你一个医女,拿不到这个等级的牌子吧?” 百穗现在有了主子撑腰,那是相当硬气,见他这样也不过就是轻蔑的一笑。 “我们王后殿下是什么身份,雷大人不会忘了吧?” 是医女出身……而且是考过医考的。 那么在她入主流云行宫,以后重用这个医女,似乎也说得过去。 百穗把那个腰牌拿过来,揣在自己兜里,然后道:“我们大人说了,给你面子才跟你了结这事儿,要是撕破了脸,除非你能把我们仨都杀了,不然从这回去,这梁子是结下了。” 说完她也懒得再看雷春雨的脸色,拿着牌子昂首挺胸的就出去了。 路上遇见了六七个大汉,站在二楼走道两侧,似乎都在打量她。 这种场面多少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尤其是像百穗这种从小养在行宫,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女孩子。 但她想到了女主角的风仪,自是不肯认输的,愈发把头扬得高高的,就这么走了出去。 少顷,雷春雨在屋里愤怒地砸了桌子。 杨曹胆战心惊地在门口伸了一下头:“老大?” 雷春雨的眉宇之间黑云滚滚:“还真是……梅朵,算你狠!” …… 百穗回去,不过一刻钟雷春雨就来了。 他很规矩,虽然带了人,可是只让人远远的站着没有跟过来。 虽然摇钱婆一再嘱咐百穗不能让别人进来,可是江月白并不在乎。 她那些鬼话一听就是忽悠人的,分明是诓了百穗来给她看门。 既然如此,江月白也就不客气地把人给请上了二楼。 看到满脸吞了泥的神情的雷春雨,江月白笑了笑:“大人来的倒是挺快。” “你既抬出宁王殿下来压我,我怎么能不来?不过你小子有本事一辈子做殿下的座上宾,千万不要来工部报道。” 江月白心想,雷老这辈子都韬光养晦,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仗势欺人的兔崽子来? 他抬了抬眼皮,道:“还是先把眼下的事解决一下吧。” 说着,百穗上前要给雷春雨倒茶。 他们用的是摇钱婆家的茶具,看起来是上等的紫砂,算是摇钱婆家最值钱的家当了。 不过的那个茶有点奇怪,茶叶一煮就酸了…… 闻着那个味儿,雷春雨顿时就更暴躁了,他一把抢过百穗手里的壶,道:“既然不懂就别糟蹋东西,这酸果货是泡着吃的,不是煮着吃的。热成这样,你也不嫌恶心。” 说着,他利索地把整壶茶都给倒了,自己动手重新泡了起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零八章 嘲笑单身狗 这雷春雨手里的是一种本地特色的茶,名叫酸果货。 虽然也像茶叶一样是经过烘培的,但吃法却和中原茶大不相同。 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这种茶叶是冷食,绝对不能加热。 他用紫砂壶装了山泉和茶叶,然后用茶筅轻轻的打,一边轻轻的晃。 “这是上好的酸果货,手法必须轻柔,才能刺激出茶叶中的甘甜。” 这种茶叶非常神奇,若是水温太高就会直接变成酸苦。若是打茶的手法太过用力,甜味就出不来,只剩下冷酸。 围家人吃这茶,都是边吃边打。而在这个地方打茶,手艺好的汉子总是非常受欢迎的。 这项习俗当然仅仅流行于此,这茶甚至在外头听都没听过。 但是看着雷春雨娴熟的模样,该是此道中人啊。 胡霁色夫妻俩心照不宣的互相对望了一眼,谁都没有吭声。 等这茬打出来了,雷春雨抬手先给胡霁色倒了一杯,然后是百穗,最后是江月白。 这也是此地的规矩,一般是先给女人倒茶的。 “吃这茶一般是在宴上,或者是酷暑。宴上鱼肉吃多了,恰饮此茶解腻。酷暑就不必我说了,天气若是再热一点,一杯酸果货下去,那滋味中原多少好久都比不了。” 雷春雨一边说自己就先小酌了一杯,然后长叹一声:“果然还是本地的酸果货最正宗。” 胡霁色见状,自己也尝了尝。 入口微酸,但是回味极甘,这种感觉非常特殊,仿佛是从舌根部的味蕾慢慢透出来的香甘。 然后是胡霁色,也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了,第一次吃下口却还是哆嗦了一下。 这种带着焙过的火香,却最大限度地激发出了纯天然的果香,回味又绵长,虽然因为打的时间不够而略显清淡,但确实让人很上头啊。 雷春雨道:“怎么样?” 胡霁色诚实地道:“妙不可言。” 雷春雨顿时得意,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转而变成了阴着脸:“你们竟然到人家家里来做客,未经主人允许,就糟蹋人家的茶叶,合适吗?” 百穗脸色一变,连忙道:“主人家临走之前留下了话,吃食茶叶我都可以自取自用啊。” 胡霁色道:“倒是你,不请自来,奇怪怎么还有立场这么说我们。” 雷春雨皱了皱眉,他左右看了看,心想人竟然是真的不在…… 没错,他刚开始以为摇钱婆是抓了个挡箭牌,实际上人是在的。 既然如此,他呆在这儿,未免就有些意兴阑珊了起来。 胡霁色看他的样子有些奇怪,然后似乎是出于一种直觉吧…… 她突然道:“阿多多。” 雷春雨立刻抬起头,道:“哪儿呢?” 结果他只看见眼前几个人用一种意味莫名的眼神看着他…… 胡霁色实在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道:“我就说么,这客坝村怎么会有大宛良驹,原来是雷大人送的。” 雷春雨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送那马给她?这是她从我这里抢去的东西!” 江月白淡淡道:“雷家人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马被人抢了,一趟一趟地来也没有抢回去,还让人养了十几年。” 雷春雨眯起了眼睛:“她跟你们说了什么?” 胡霁色和江月白互相对望了一眼。 “其实也没说什么。”胡霁色道。 “只是说,朝廷来的人,和这村子有些旧怨。”江月白道。 “有个朝廷来的大人,隔三差五就来一趟,给村子找了不少麻烦。”胡霁色道。 江月白道:“似乎是为了旧情人。 胡霁色道:“她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你吧?” 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雷春雨总觉得他们是在嘲笑他这个孤家寡人。 雷春雨冷笑道:“是又如何,与你们何干?既然是来采集地貌的,就好好干你的活,管本大人的事儿干什么?!” 说着他就要站起来,看样子是想愤然离席。 百穗连忙道:“等等!” 雷春雨停了下来,冷冷道:“干什么!” 百穗道:“主人回来之前,你们不能过来了。靳将军还在这里养伤,你们不得打扰。” 雷春雨愣了愣:“什么靳将军?” 结果胡霁色万万没想到,雷春雨和靳卫竟然是旧识…… 片刻之后,他看到了脸肿得几乎完全变了形的靳卫,目瞪口呆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靳卫想说话,可一动就咬到了舌头,疼得眼泪直接飙了出来。 胡霁色道:“他自然是随行护卫百穗医官的。” 雷春雨忍不住扭头看了江月白一眼,心道,有这货在,还需要什么护卫。 靳卫原本是京中的羽林卫,后来是新帝登基的时候他选好了行,本来因为勤王有功该加官晋爵。可没想到上位的是三皇子,而不是二皇子。 这样一来,他又因为是二皇子亲信而被发到了行宫做将军。 虽说是远离了权利中心,可听说有世袭爵位,倒也不亏。 雷春雨在京城的时候,和他也有些交情,不过因为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到底还是要客气几分的。 他现在是彻底信了这些人是宁王亲信了。 虽然还是觉得看见这些人都堵得慌,但他还是觉得绕道了好。 问了靳卫的病情,他用一种正常人都看得出来的虚伪和漫不经心,道:“好好休息。” 百穗追了出去:“主人回来之前你不许再来了!” 雷春雨头也没回,朝后挥挥手,看起来很不耐烦的样子。 江月白自言自语道:“倒是才想起来他们俩应该是旧识……” 正说着,胡霁色突然发现靳卫的枕头看起来有些奇怪。 闻着有一股很浓的山参的味道…… 明明昨天来的时候还没有的。 胡霁色问百穗:“枕头底下有人参?” 百穗有些茫然:“没有啊……”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靳卫枕头底下摸,结果一摸就愣了愣。 枕头底下是中空的,而且她摸到了一个…… “啊!!!” 百穗吓得得差点仰面栽倒,她从枕头里掏出来的手上,赫然爬着一只足有半个手掌大的黑甲虫!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零九章 芒甲 那甲虫似乎也受了惊吓,经过百穗一番甩手挣扎,它竟然就直朝胡霁色的面门飞了过来! 当时胡霁色整个人都是懵的,倒不是因为怕虫,而是因为有一阵非常浓郁的极品人参的味道,突然间随着那虫子的动作迎面飞扑过来…… 她下意识的呆呆的看着那虫子,直到它带着那阵气味,几乎要落在自己的脸上。 然而那散发着浓郁人参团子气味的黑甲虫到底还是没有落下来。 胡霁色只听见百穗近乎崩地尖叫了一声:“王爷?!” 竟然连身份都喊出来了…… 胡霁色后知后觉的回过头,就看见小白已经伸手抓住了那黑虫,但是那黑虫一对巨大的钳子却死死地钳进了小白的胳膊里! 百穗真真是要吓疯了,王爷毕竟是天家血脉,这要是出了岔子他们恐怕全都得殉葬! 靳卫也顾不得身上那私密处的伤痛,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 胡霁色看着冷静些,可脸色也很苍白,伸手想要去把那个黑甲虫给扒下来,可是指尖却无意识的在抖…… 反而是江月白自己似乎不以为意,在媳妇儿的手要伸过来的时候他一闪身避开了。 “这种粗活你就放着我来吧。”他甚至开了个玩笑。 胡霁色确实放松了一些,主要是看他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劲。 可是当他伸手去扒那虫子的时候,胡霁色却又看见他那件蓝色的袍子竟硬是蕴染出了一片血迹…… 那虫子仿佛是死死的夹在了他胳膊上。 他倒是不怕疼,抬起手来仔细研究了一下,让胡霁色把放在床头的剪子拿了过来先把衣服剪碎,露出了一条染血的胳膊。 见媳妇儿都要哭了,江月白抽空安慰她:“这种虫名叫芒甲,因为它在每年芒种时分破蛹。无毒、喜光,多以草木为食。” 听说无毒,胡霁色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又皱眉:“这虫子在外面或许无毒,可这毕竟是摇钱婆的虫……” 正说着江月白不知道怎么一掐,已经把那虫从自己胳膊上捏了下来。 那甲虫气势倒是不弱,明明已经被掐了下来,却依然在空中挥舞着他那两只大钳子,似乎意图威胁江月白一二。 胡霁色起初是担心江月白为了安慰她,所以故意说这虫无毒。可是看他如此轻松就能撬开虫的钳子,应该是十分了解这虫子的习性,而且伤口处流出来的血也是鲜红的,并未见感染迹象,终于是放心了一些。 “赶紧把这破东西扔了吧,百穗你去打水来,先清洁一下伤口。” 听了媳妇儿交代,江月白就要把虫子往地上放。 胡霁色立刻尖叫:“你扔到外面去啊,它会咬人呢!” 有史以来,江月白第一次忤逆了自己的媳妇儿…… 他笑道:“咱们小心些,别去招惹它就是了。” 说着就已经把那虫放在了地上。 他的胳膊还在滴着血呢,这番作为未免让人觉得有些惊恐,虫子落地的那一瞬间,百穗是真的差点跳起来。 那虫子落地之后,便觉得自己是逃出了生天,拼命的挥舞着自己背上那一对和体型极不相称的幼小的翅膀,飞是不可能飞起来的,只是原地打了两个转,然后就不知道躲到什么箱子下面去了。 百穗把手里的水盆放了下来,还心有余悸的左看右看,只怕那虫子突然间又跑出来咬她一口。 胡霁色把江月白拉过来给他清洗伤口,眼见那胳膊上被钳得深深的两道痕,喃喃道:“我得给你缝一下了……” 口子实在是太深了,根本就止不住血。 她对百穗说:“药包还在那木村长家呢,你现在赶紧去一趟,把药包拿出来。” “是!” 江月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道:“不用那么费事儿吧,我还想陪你上山走走呢。” 胡霁色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还是先好好养两天吧。” 江月白笑了笑:“你别生气,真真一点儿也不疼。这芒甲胆子小的很,刚才也是受了惊吓才下了这么个狠手。我看到虫子年岁也不小了,能脱甲到这份上挺不容易的。不过你要是实在生气,我待会儿还把它找出来,一脚踩死。” 胡霁色其实生气归生气,但也并不是非要跟一只虫子过不去,更何况这虫子还是别人养的,不可能真的趁着主人不在就把它怎么样。 她道:“脱甲?” “就似是金蝉脱壳”,他道,“我在书里看到这芒甲,若是能脱五次甲不死,便会生出翼。但其实这种虫一旦破茧而出,寿数通常不过一年。夏虫不可以语冰,它算是其中的一种。” 胡霁色愣了愣:“延长了足足五倍的寿命,现在还能给你撕成这样,闻着是一身的人参味儿,难道摇钱婆是给它吃参续命?” 那也不能活那么长啊,如果光吃人参有用的话,那本地的参这么多也没见这客坝村有长寿村之名啊。 想来还是有些其他的法子。 让百穗去拿药包,结果她足去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赶回来,不过东西到底还是让她给拿了来。 据她说,当时那木村长言辞闪烁,似乎不愿意把东西给她。百穗一听就知道这些人是拆了他们的包,心头虽然起火,但是想着主子的手还需要急救,眼下也不是算账的时候,只想先拿到药包再说。 可对方不想让事情就这样暴露啊,你来我往的扯了半天皮。 好在百穗也是个机灵的,当下就去了驿站搬救兵,硬是喊动了雷春雨,带着他手下那一大帮子人,去木村长家就这么一闹,药包就顺利到手了。 胡霁色听着生气:“迟早要和那老虔婆算总账。” 小白的手一直静脉止血和压迫止血一起上,这束缚久了是很不好的。 她心疼自己夫君,就愈发恼了那些人。 好在麻药是早就已经处理好了的,只不过是因为算不准百穗回来的时间,所以迟迟没有敷上。到了这会儿胡霁色就直接把他给把麻药敷上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正在准备帮胡霁色给针消毒的百穗突然脸色一变,指着不远处的角落:“它,它……”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一十章 是朋友吗 也不怪百穗姑娘吓得花容失色…… 原来是那黑虫子不知什么时候钻了出来,就落在离这儿不远的柜子上,似乎正精神奕奕的盯着他们这边的动作。 想到它刚刚把尊贵的宁王殿下给撕成这样,现在这个样子太过拟人化,似乎是个小人在那专注地盯着他们看,未免就让他们觉得有些背脊发凉。 江月白道:“不用管它。” 胡霁色嘟囔道:“这小东西看起来还挺像个人……是不是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养的时间长了就能通人性啊,我觉得这根本就不像只甲虫,倒像是只狗了。” 江月白道:“所以我才说把它放了。” 一边说,又一边有些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看媳妇。 胡霁色好气又好笑:“你把我看成个什么人了,我就非得把那虫子的踩死拍扁不成?” 讲道理,虽然心疼自家男人,可这虫子刚才确实是受惊过度的反应,再说也是百穗先去捞人家的,之后还大喊大叫,把它给吓着了。 而且这钳都已经钳了,还能去找一畜生理论不成。 最主要的是江月白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虽然有点惨,可到底也没有什么大事。 麻药敷好了,胡霁色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怎么样?” “可以了。”江月白道。 他竟然还美滋滋的,笑道:“夫人第一次给我看病。” 胡霁色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最好以后也不用给你看病。” 这次他们出行,胡霁色准备的很全。像是麻药鹿胎线这种简单的外科用品,胡霁色是优先考虑的,因为出门在外受个外伤什么的实在是太容易了。 因为赶时间,百穗只把她们这个外科药包给拿了过来。 这个药包明显已经被拆过了,里头的药材也都被翻了翻。所幸的是鹿胎线那个盒子胡霁色是上了锁了,木村长他们大概也还没想要撕破脸,就没有砸锁。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胡霁色在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依然是一团火气。 “早知道就不该往他们家去!” 恐怕是他们前脚才走,这些人后脚就翻他们东西了,也真是够恶心的。 胡霁色一边骂,一边就开始给江月白缝线。 这时候走廊上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百穗愣了愣,连忙出去看。 结果就看见雷春雨带着两个人大步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进来了?!不是说你们不能来吗!”百穗想把他们拦住。 雷春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虽然没有打到她,但是也成功的把百穗给挥开了。 “放心吧,人不在我们也不会乱来。” 什么意思?摇钱婆回来了他们就要乱来了? 百穗怒道:“那你们来干什么!” 杨曹看着都乐了:“瞧瞧,刚才找咱们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女官大人您别害怕,我们是听说江大人病了,所以特地来瞧瞧。” 探病总没什么毛病吧? 结果他们刚走到门口一抬头,就看到那姓江的小子,笔直的在桌边坐着。他媳妇儿手里拿着针线,跟补衣服似的,认认真真的补他的皮肉。 雷春雨:“……” 杨曹等:“……” 江月白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笑道:“雷大人来了。” 雷春雨不可置信的指指他的胳膊,又指指胡霁色:“她……” 然后又指指江月白:“你……” 江月白笑道:“让您见笑了,不小心受了点伤,让夫人给我补补。” 雷春雨:“补……” 作为一个京城世家子,不是没有见过医术高明的大夫。 主要是胡霁色这穿针引线的架势实在是太过娴熟,江月白的神情实在是太过淡定,甚至还能谈笑风生…… 以前虽说在书里看到过,关公刮骨疗毒时也还在与人下棋,可是这毕竟是书里说的事儿,眼下自己亲眼瞧见了,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吓人。 这时候胡霁色正好收了线,仔细看了看自己补过的那两道疤,满意的点点头。 嗯,很整齐。 “就先这么晾着吧。”她道。 说着就站了起来,和百穗一起开始收拾那些医疗用品。 雷春雨这下反应过来了,让几个手下留在外头自进了门去。 他道:“尊夫人也是医女?” 胡霁色扭过头去,道:“大人见笑,我原本也是行宫的医女,蒙王爷赐婚的。” 噢,这就说得过去了。 江月白侧了侧身子,道:“大人来是为了这客坝村村长家的事儿吧?” 雷春雨人刚坐下,忽然一抬头看到江月白的身后。 那里正传来一阵阵扑翅的嗡鸣声。 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就变得温和了。 江月白抬头看去,就看到摇钱婆家的那只芒甲虫,依然趴在柜子上看着他们,此时也正频率极快地摇动着它那薄薄的羽翼,看起来非常兴奋。 雷春雨很快收回了眼神,道:“相信这次来你们也看见了,这客坝村的村长神神叨叨的。” 闻言江月白便扭头看了看媳妇儿,果然胡霁色还在收拾东西,听了这话立刻回过头来,满脸生气的神情。 看来东西被人翻了,她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气啊…… 江月白有些试探地道:“瞧着是有些奇怪,不过听说之前朝廷派下来的人在这边出了事儿,是不是和本地的村民有什么误会?” 雷春雨冷笑:“能有什么误会?不过就是那老虔婆想要坐稳了这女儿国国王的位置罢了。她们一向针对朝廷来的人,尤其是像你这样来采集地貌的,对她们而言更是眼中钉,肉中刺。” 听这口气,那木村长似乎不愿意让朝廷的人掌握客坝村的地貌? 江月白想了想,确实……他亲自来到这里,才发现此地地貌乃至风俗,和朝廷资料库里的存档还是有很大出入的。 雷春雨又道:“我们工部在这吃亏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几年前还有一个生生把命给送在这。可怜也是个青年才俊,按理来说应该前途无量……” 说着,他神色之间便有些黯然神伤。 胡霁色实在没忍住,插了一嘴:“这是我们也听说了。那位大人是您的……” 雷春雨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哦,这样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一十一章 就想搞事 其实之前胡霁色就跟江月白打听过这个雷春雨的婚配情况,因为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个基。 可是目前看来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小子很可能真的是个…… 尤其是江月白说过,因为雷家院子深,他们家的人用一向低调,所以这雷春雨的婚配情况,朝廷上下竟是无人知晓。 算起来他今年也已经三十多岁了,在古代那要是成亲早的都已经是祖父级别的人物了。 其实从胡霁色的角度,他当然不会觉得三十多岁不结婚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古代这个环境毕竟就那样,就算他不想成亲,家里也应该要催他才是。 一般人的反抗也不会多激烈吧……除非情况是真的十分特殊。 比如他喜欢的是男人。 雷春雨正说着呢,突然发现对面那对夫妻的神情都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他顿时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地用手摸了摸脸:“怎么了?” 胡霁色反应过来,讪笑了一声:“没什么……” 雷春雨皱了皱眉。 他觉得这对夫妻十分的古怪,可毕竟也是同僚,眼看是被这客坝村的老虔婆给盯上了,那提个醒还是必要的。 “总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千万不能吃也不能碰他们的东西。办完了差事就赶紧回去,这客坝村不是个好呆的地方。” 胡霁色已经把药箱收拾好了,也在桌边坐下,道:“冒昧问一句,不知雷大人这次到客坝村,为的又是什么事儿?” 雷春雨听了之后竟然就生气了,他道:“我好像来提醒你们,你们倒要查我的底了?怎么着有个宁王给你们撑腰,你们就能上天了?” 胡霁色都被他给气乐了,道:“你这人还真是……” 雷春雨发完脾气之后又站了起来,竟然也不打个招呼,径自就走了。 “这可真是个怪人。”胡霁色忍不住吐槽。 江月白耳力好些,倒是知道,这人还在楼下没走,似乎是走到了马厩那边。 他慢慢道:“雷家人的脾气都有些怪异,不过在京里大家也都让着他们,大约是寻思这毕竟是手艺人,奇怪些也是应该的。” “手艺人怎么就奇怪了……” 胡霁色站了起来,道:“肚子饿了,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百穗连忙道:“主人家在走的时候,到时给我们留了些吃食。您在这等等,我这边去厨房瞅瞅。” 原本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然而江月白却拦住了她。 “你在这照顾靳卫吧,我们俩去就行了。” 百穗顿时就被吓着了:“那,那怎么行……” 江月白对胡霁色笑道:“早的时候你也做饭来着,老三起初也是夸你的。” 只不过后来吃过兰氏做的菜以后,胡霁色也就被他给嫌弃到了天边。 但是江月白不一样,他本就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这世上若是有什么吃食能让他流连忘返,那大约是他媳妇为他洗手做羹汤。 在这也是因为楼下那还有个傻子杵在那儿,实在不好叫百穗动手伺候他们。 胡霁色倒也是好久没做饭了,有那么点兴致,干脆便领着小白一起下楼去了厨房。 虽然小白手受伤帮不上忙,不过可以在旁边跟她聊聊天啊,这也是件挺舒服的事儿。 两人说说笑笑的下了楼,结果胡霁色刚走到楼下,就看见那雷春雨竟然在这儿洗马…… 雷春雨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尴尬而不失礼貌的一笑,就继续小心翼翼的伺候那摇钱婆心爱的阿多多。 胡霁色正想说点什么,但被江月白轻轻拉了一下。 她心灵神会然后没有吭声。 直到和江月白进了厨房,他扭过头看了看在空旷处奋力双刷的那个雷春雨,她才道:“这个人……真的好奇怪。不过目前我能确定他和摇钱婆应该是旧识。” 这是相当明显的了,雷春雨认识摇钱婆的马,摇钱婆的虫,也会吃摇钱婆家的茶。 而且还相当的讲究……对摇钱婆的宠物也相当的爱惜。 不过这个人外表看起来凶神恶煞,但是实际上似乎有些憨。可能是因为他虽然身在朝廷,却毕竟是个手艺人,所以还不大会真正的政客那一套圆滑和世故。 最起码胡霁色觉得自己已经漏洞百出,可是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说的不好听,其实这个人还挺好敷衍的。 胡霁色一边择菜,一边和江月白说了自己的想法。 江月白道:“别的不好说,但是他来此地应该不是一两次了。” 恐怕触动了本地地头蛇的利益也不一定。 不过江月白也没想把这事给戳穿,想着走一步看一步,端看这人最后能把篓子给捅成什么样了。 胡霁色检查了一下摇钱婆留下的食材,果然当地食材讲究的就是一个原汁原味,用的都是非常新鲜的蔬果。 大约也是因为地理环境十分的优越,所以没有必要做太多的腌货和腊货。 本地的果酸是最具特色的,当地人似乎都是从植物里来摄取酸味,虽然没有中原人酿的醋那么醇厚,但胜在清新自然,很是讨女孩子喜欢。 胡霁色道:“等咱们回去了,这酸果是要带一些回去的。” 回忆起头一天摇钱婆做的菜,胡霁色有样学样,也用叶子包着烤了条鱼,然后做了几样凉拌的素菜。 正说着呢,结果外头又传来了百穗的惊呼声:“你干什么?!这个不能动!你快给我放下!” 胡霁色愣了愣,连忙把手中的网碟放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和江月白一起出去看。 却见雷春雨刷完了马,突然开始围着那几具棺材打转,看这样子似乎很想要开棺看看。 难怪百穗被吓得半死…… 这丫头这两天似乎一直被吓个半死。 胡霁色只恐这莽夫真的在光天化日的情况下开棺,连忙上前去拦了一拦:“雷大人,时辰已经不早了,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用饭?” 雷春雨把手缩了回去,扭头又看看那棺材,最终道:“我闻着你好像是烤了鱼。” “是……”胡霁色有点哭笑不得,心想这鼻子还挺尖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一十二章 这是吃饱了 这雷春雨毫不客气地跟他们一起吃了饭,不过好在他并没有很挑剔胡霁色的手艺,只是道:“做得不是很地道。” 江月白就打掉了他的筷子:“木村长家的饭菜或许做得很地道。” 雷春雨:“……” 他竟然没发火,自己把筷子捡了起来,左看右看,似乎是觉得没人会给他换,自己掏出手帕擦了擦,就继续开始吃了。 胡霁色:“……” 他一边吃,一边问胡霁色:“阿多多的蹄子是你们给治的吗?” 胡霁色道:“是,问题不大,就是蹄子发炎了而已。” 雷春雨边吃边道:“这鬼地方的铁匠也不行,连块蹄铁都不会钉。阿多多在这儿第一次钉蹄铁就钉坏了,后来竟是矫不过来了。” 胡霁色看了看江月白,道:“小…… 我夫君给它削过了,脓血我也给放了出来,还做了个小手术切掉了增生。这次养回来,重新钉了蹄铁,问题就不大了。” 雷春雨愣了愣:“十几年的顽疾,你能给它断了根?” 胡霁色道:“也不是很麻烦的事儿。” 说是不麻烦,只是在这个时代比较麻烦点,因为牵扯到了切除增生和消炎。 雷春雨道:“真看不出来,你做饭的手艺不错,医术也不错啊。” 这个人也真是喜怒无常,突然高兴起来了,突然就会说好话了…… 结果他话刚说完,“啪”的一声,江月白又打掉了他的筷子。 雷春雨有点恼,道:“你这人,说也说不得,捧也捧不得,也真是难伺候!” 说着,他又把筷子捡起来,自己擦了擦,一点不耽误继续吃。 胡霁色叹了一声,也懒得再搭理他了,一边给受伤的江月白剃鱼刺,一边道:“回头去一趟阿依木家,把我们的东西拿回来吧。” 江月白道:“行,待会儿就去。” 雷春雨立刻道:“拿回来也扔了吧,你们也真是心大,留在他们家的东西还敢要。” 胡霁色愣了愣:“怎么了?” 雷春雨也有些错愕,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雷春雨道:“那阿依木,是个很厉害的草鬼婆。” 胡霁色:“……” 江月白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想起先前在她家的时候,她竭力渲染现在族人养生蛊的已经不多了,而摇钱婆是个例外。 从她先前说的那些话里,很容易引人联想,她作为村长,是如何用心良苦地引导族人融入中原人的社会…… 结果到头来,她自己就是个厉害的草鬼婆? 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脸色就变了变,连忙跳了起来。 “怎么了?”江月白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胡霁色来不及说话,一路连忙跑带跳地冲到了靳卫的屋里。 “夫人?!” 百穗正伺候靳卫吃点流食,见她突然蹿了进来,也是愣了愣。 胡霁色有些焦躁地问她:“药包呢?从木村长家拿回来的那个!” 百穗连忙道:“收起来了……您别急,我这就拿给您。” 江月白和雷春雨也追了过来。 看到媳妇这样,江月白立刻就明白了,当下只安抚她道:“别急,没事的。” 这时候百穗把收到柜子里的药包给找了出来,刚想翻开来给胡霁色看,结果一打开她就尖叫了一声,差点把手里这药包给扔了出去。 要说这丫头平素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总一惊一乍的,实在是太吓人了。 然后胡霁色就看见那只黑黑的芒甲,从那个包里爬了出来…… 胡霁色愣了愣:“不对,好像不是刚才那只,这只大一些。” 百穗看样子真是快要哭了,手里提着药包,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虽然那虫子已经爬走了,可万一里面要是还有呢? 胡霁色正想伸手把那药包拍到地上,结果江月白快一步,轻轻拉了她一下。 她扭头,就看见那只大了一圈的芒甲,非常高兴地扇动着它那透明的小翅膀,在雷春雨的脚边爬来爬去…… 雷春雨的模样看起来也很欣喜,看着那只虫的时候,眼神很是有些宠溺。 胡霁色惊呆了,忍不住就问了出来:“你认识它?” 雷春雨伸出手,让那虫子爬到自己手上,笑了笑,道:“我行走此地那么多年,若是连这点见识都没有,岂不是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这玩意儿叫忙忙兵,是梅朵的本命蛊王。” 啥…… 芒果冰? 胡霁色突然觉得出现了幻觉,顿时一愣一愣的。 雷春雨解释道:“因为这小家伙自小就闲不住,总是忙忙碌碌,所以起了名字叫忙忙兵。” 江月白的神情瞬间就变得有些诡异。 他们其实一直打算对这雷春雨的种种奇怪之处都假装视而不见。 毕竟,雷家虽然低调,可是自家子弟搅和到这异族的事儿里来,多少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 可这货一路抖落了太多信息,实在是让他们有些装不下去了…… 胡霁色反应过来了,道:“梅朵是谁?” 雷春雨脸色一变,忽而把那芒甲给拂开了,好像并不愿意看见它。 他道:“这只就是这屋子里的芒甲蛊王。虽然是围家之地,可这种芒甲又岂是四处都有的?它变大了,只不过是因为刚刚吃饱了罢了。” 吃饱了?吃什么? 既然是蛊王,那自然是吃蛊的…… 想到刚才给小白缝线的时候,这虫子一直趴在不远处的柜子上,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莫非就是因为知道这药包里有蛊,所以垂涎欲滴…… 这个念头让胡霁色遍体生寒,她瞬间慌了神,连忙拉过小白的手来左看右看。 那个疤是刚缝好的,无论是从颜色和形状来看,都看不出什么异样。 可胡霁色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直在“砰砰砰”地跳,半晌没法消停下来。 最后,反而是小白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啦,没事儿的。那老虔婆就算下蛊,也绝不该是害命的玩意儿。她没这个胆子呢。” 胡霁色定了定神,心想小白说的有道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一十三章 是一段旧怨 也就是说木村长不但翻了他们的东西,而且在东西还回来的时候,还在他们的东西里下了蛊。 胡霁色的神情变得非常阴郁,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生气了。 江月白看了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想去找那木村长单挑…… 他连忙拉住了她,道:“她是个草鬼婆,你于此道一窍不通,也不知道她有些什么手段,贸贸然上门去,怕要吃亏。” 胡霁色万分不甘心,但也知道他说的对。 她狠狠道:“我们用药的未必会输给她用蛊的。” 雷春雨对她的表现很是欣赏:“像你这种刚烈护夫的妇人,咱们中土倒是不多见。不过你们初来乍到,到处都不熟悉,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 说着,那只芒甲此时又爬到了他身上,似乎丝毫不在意他刚才的粗鲁举动。 他顺势把那只芒甲递给了江月白。 芒甲倒也很喜欢小白,小白还没有伸手来接,它就已经震翅用力一跳,跳到了他肩膀上蹲好了。 胡霁色惊了一下。 不过江月白看样子倒是没什么不妥,还伸手逗了逗那虫子。 江月白道:“我承了大人这个情。” 雷春雨有些轻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承了我的情,我还能指着你一个新科进士来还人情不成?罢,言归正传,那老虔婆道行高,你不若等到摇钱婆回来,多使些银子,请她出手。” 他现在又叫“摇钱婆”了。 雷春雨干脆让他们坐了下来,和他们讲了讲这客坝村的“内幕”。 这村子不小,人口约有个七八千,世代以女人为首领。 因为迁徙到了中土,而且是相当中心的区域,所以他们被迫做了很多改变。 但实际上,真正的围族人,世代以斗蛊为王。 现任村长阿依木,看着是老实巴交人畜无害,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中土的风土人情。但实际上,村里人心照不宣,也知道她是个极厉害的草鬼婆。 不得不说她还是有些厉害的。在她的努力下,客坝村这一代的年轻人,会蛊术的是少之又少。美其名曰是为了在中土立足。 这么做或许也有些效果,毕竟这么一个擅长弄蛊的民族来到了中土,很难不引起朝廷的注意。 雷春雨道:“问题就是她不许别人学,但她自己家的人却学得挺好。” 江月白想了想,道:“是了,她说这一代生蛊已经没有了。” 雷春雨啐了一声,道:“全在她那院子里罢了。不过她这终究不是正道。千防万防,没防住梅朵横空出世。她是此门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她母亲冒死教会的。” 之所以说要冒死,是因为在这客坝村,私下学蛊,很可能会在夜黑风高时被人拖出去杀死。 摇钱婆的母亲属于上一代,也是这一支围族为数不多的老草鬼婆之一。 虽然阿依木下了禁令,但以前那一批老草鬼婆,在村里的地位也还是非常崇高。 她虽然犯了忌讳,可因为她手段高超,村里人轻易也杀不得她们母女。 “那老虔婆自是容不得她们母女。十三年前此地有一场大乱,梅朵的母亲斗蛊输给了那老虔婆,蛊毁人亡。” 胡霁色给他续了茶,问道:“然后呢?” 雷春雨道:“那年梅朵才十八岁,躲在……朝廷下派到泰安的官员的马车上,连夜逃离了此地。经过五年卧薪尝胆,回来和那老虔婆一斗。” 胡霁色和江月白互相对望了一眼。 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他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眼睛在发光? 仿佛当年那女子惊才绝艳的绝世风华,至今依然令他心驰神摇。 雷春雨道:“要说实力,她该和那老虔婆不相上下。只可惜,她年轻,到底不如那老虔婆老奸巨猾……” 胡霁色心头一跳:“输了?” “两败俱伤。她灭了老虔婆的蛊王,可她自己的蛊王也折了。她的头发,就是那个时候身子大损才白的。” 胡霁色喃喃道:“我以为蛊王没了,人也没了。” 前头不是说,她母亲就是这么没的吗? 雷春雨笑了笑,神色之间有些骄傲,道:“她当时下的是子母蛊,子蛊至今在老虔婆体内未解,得老虔婆自己供养。母蛊虽死,可她很快养出了新本命蛊。” 这里头的知识结构有点复杂了…… 简单地说就是,其实当年,摇钱婆还是棋胜一招。她在阿依木体内留下了自己的子蛊,阿依木杀不得那子蛊,只能供养着。 这也是为什么,虽然她已经和阿依木撕破了脸,却依然在这里住了下来。 而且还能泡村里的小鲜肉。 虽然杀不得仇人,可偶尔还能给阿依木下个蛊折磨她。 老虔婆运用的是灵活的政治手腕,把她塑造成一个村里唯一的可怕草鬼婆形象,大约是指望朝廷迟早派人来收了她。 这次给靳卫下蛊,恐怕还是抱着激怒朝廷让朝廷动手的想法。 雷春雨道:“你要和那老虔婆斗,离了梅朵是不行的。但她不知道去哪儿了,在那之前,我倒是有些保命的法子给你们。” 他好像经常在这一代晃荡,自然有些能安身立命的法子。 蛊说白了就是虫,他们都是随身携带着特制的防虫粉。 看他那宝贝的样子,胡霁色直接把百穗叫了过来。 “你好好闻闻。” “好嘞。” 百穗立刻搬了椅子坐下来,拆开来先闻一闻,再看一看。 “雄黄、干连、连翘、白星……” 她陆续报了足有十几种药名,然后有些惊讶,道:“夫人,太多了,我猜不下用了百种药。这药粉做得很用心啊。” 雷春雨就有些激动,道:“自然是用心的,不然岂不是要害我的命?” 胡霁色愣了愣,心想这傻子又在激动什么…… 他道:“你要是想报这一箭之仇,就赶紧把梅朵找出来。要是钱不够,我可以给你们凑。好了,我也不愿掺合你们这破事儿了,我先回去了。” 刚才啰里八嗦一大堆的是他,说什么都是同僚所以给指条明路,现在突然又说不想管他们的事儿…… 胡霁色扭头看向江月白:“我怎么觉得他就是想让我们把摇钱婆找出来啊?” 江月白叹了一声:“太明显了。雷家怎么养出来的这么个傻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一十四章 它听得懂 当天晚上江月白是在摇钱婆家过夜的。 说实话,她家这些铃铛也确实是恼人的很,大晚上的只要风一吹就叮叮当当的。 夜里,胡霁色侧身躺着,听着那风铃声,突然反应过来。 “小白,你说这些风铃,是不是为了防人?” 这摇钱婆和木村长有仇,而木村长在本地又是一手遮天的,她势单力薄,系上这些风铃,或许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门道,专门用来防人。 江月白小声道:“是用来防人的没错,白天我特地看过,那些风铃高低错落,而且各有关联,是个挺稀罕的机关,你记不记得,咱们那天过来,人还没走近,她就已经下来了。” 胡霁色惊呆了,道:“你的意思是,那天也是?就靠这么几个风铃?” 江月白道:“雷家有家学,这世上最精妙的鲁班术都在他们家,回头有机会我带你去他们家观摩观摩。他们家做的木鸟都是能飞的。” 胡霁色:“???” 江月白想了想,道:“还能带人飞。不过飞了一次就被禁了,因为他们光想好怎么飞起来,没想好怎么落下来。” 胡霁色都要疯了,忍不住就往他怀里滚,笑道:“你这是逗我的吧,嗯?是逗我的吧?” 她的动作幅度有点大,似乎不小心压到了他受伤的那只手,他小声地倒抽了一口气。 “嗯?” 胡霁色连忙爬了起来,凑过去想仔细看看:“怎么了?弄疼了?” “扯了一下”,江月白笑道,“没事儿。” 她有点不放心,硬是把他的手拉过来,借着窗外不太亮的月光低头仔细看了看。 正看得认真,他突然翻了个身,把手放在了她腰上。 胡霁色:“…… ” 他小声道:“霁色,等咱从这儿回去,我就跟岳父坦白。” 胡霁色愣了愣:“这两天你就在想这个啊?” 江月白小声道:“你看成吗?” 什么叫你看成吗…… 胡霁色哭笑不得,道:“你要是有这个胆子,你就去说呗。” 她见他的手没事,翻了个身背靠着他睡在了他怀里。 “你是看着那两人蹉跎年华,突然有感而发?” 江月白道:“可不是,怪吓人的。” 胡霁色笑道:“两情如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怕的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意。” 到了这会儿若是还猜不出来,那她就真是傻的了。 不过这两人的关系还是有点谜,楼下摆着三副棺材,应该都是摇钱婆的前男友。 以她的年纪,加上本地的风俗,有过几个男人也是正常的。 雷春雨似乎也在中途搞了个基…… 或许多年前,摇钱婆母亲被杀时,就是躲在雷家的车子里逃离了客坝村。 那他们之间应该有一段缘分。 只不过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两人的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没想到倒让小白开始思考…… 江月白小声道:“如果我去跟岳父说了,要是没让岳父打死,回来你给我生闺女。” 胡霁色笑了,道:“如果你去说了,没让我爹打死,我觉得我们也不要马上生闺女。我还有好多地方想去,好多事情想做。最好只跟你,我们两个人一起。” 江月白想了想,试图说服她:“有了闺女也可以,家里看孩子的人多。” 说着那手倒有些不老实了起来,也不知道他那只受伤的手会不会疼。 胡霁色小声道:“有了孩子我的心思就在孩子身上了,谁理你啊。还说什么带孩子的人多,你也太不了解为娘的心了。” 这大约就是杀招了。 即使他的手都伸进衣服里了,胡霁色也丝毫不慌。 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果然,他的手恋恋不舍地在她的肚皮上摸了摸,然后就缩回去了。 胡霁色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月白:“……” 半晌,他仿佛给自己找场子似的,小声道:“我也还有很多地方想去,有很多事情想做。” 胡霁色往他身上挪了挪,小声道:“嗯。” …… 本地似乎有开窗睡觉的习惯,尤其是草鬼婆家里,根本就不怕什么蛇虫鼠蚁。 胡霁色睡得正香,突然听见门外铃声大作,伴随着一声声非常剧烈的类似蝉鸣的声音。 她猛地惊醒,正想起身去查看,就感觉身后小白还在。 “怎么了?”她小声道。 江月白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支着身子,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身上,有些安抚的意味。 “有客人来,不过是送命来了。” 她抬头看见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窗台,不由得也抬头望去。 却见那只芒甲正趴在窗台上,一边用力震着那对和它的身形极其不匹配的翅膀,那阵类似蝉鸣的声音就是它振翅的声音。 从胡霁色的角度看过去,发现月光正好洒在它身上,它那黑得发亮的背甲,看起来竟有些威风凛凛的感觉。 “蛊王之争。”江月白道。 草鬼婆死斗的话,她们的蛊王会互相吞噬。 在胡霁色醒过来之前,江月白就已经看到了那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只足有七八寸长的蜈蚣,背脊上有一条非常鲜艳的红线。 和芒甲一样,那玩意儿非常聪明,爬上来的时候线在窗口观望了许久,似乎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人。 江月白觉得,能这样看人的,应该是那传说中的蛊王了。 可出生畜生毕竟是畜生,它已经把这里的风铃弄得铃声大作,却也没有想过会吵醒床上睡着的人。 就在它观察好了,试图溜进来的那一瞬间,那芒甲突然从天而降,直接爆冲扑在了那蜈蚣的身上。 胡霁色醒过来之前,江月白已经看见它俩互相斗了好一会儿了。 摇前婆的芒甲很显然技高一筹,把那蜈蚣撕成了两半。 可怕的是这只芒甲前头才把那蜈蚣的后半截吃掉,那蜈蚣的前半截竟然还能逃走。 此时它们俩正在对峙,那芒甲似乎有点吃饱了,可也不愿意放过那半截逃了去。 江月白道:“下去把头吃了,它便跑不掉了。” 胡霁色:“???” 那芒甲一听,竟然真就原地暴起,直接俯冲了下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一十五章 互殴的情侣 那芒甲飞扑下去不久,胡霁色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时候江月白就爬了起来,一边拿了外套给媳妇穿上,一边道:“走,看看是哪条小鱼。” 胡霁色连忙把衣服套上了,摸黑提着灯笼跟江月白一块儿下了楼。 就在摇钱婆家前头那片空旷的空地上,那只芒甲正开心地用钳子和嘴一起撕扯那条体型比它还要大的蜈蚣。之所以说它很开心,是因为它一边撕,一边不时震一震翅,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江月白拉着胡霁色过去,还跟它打了个招呼:“头咬下来了?” 胡霁色:“……” 那虫子竟然好像听懂了,一边撕一边在地上转了个圈儿,把被它踩住的蜈蚣头露出来给江月白看。 胡霁色观察了一下,它撕得很认真,倒是不急着吃,而是先把那蜈蚣撕成挺整齐的一条一条。 看起来还真是忙忙碌碌的…… 胡霁色没忍住笑了一下。 江月白带着她一路追上去,没走多远就发现了地上的血迹。 这血迹的量太大,而且一路往前。 不多时,他们就在草丛里发现了那蜈蚣的主人。 那人仰面倒在了草地里,瞪着眼睛看着天,双手成爪举在胸前,人还在不断地抽搐和颤抖。 江月白把灯笼举过去,看了看,见此人脸上都是黑筋,一条条的十分诡异。 是木村长的大女儿…… 胡霁色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试着救她,可没等她想清楚,那人突然剧烈地喷出一口浓黑的血来,然后直接一僵,眼看是不行了。 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哨声,胡霁色抬头一看,发现是个身材修长的黑衣女子,通体上下都黑,只有腰间束着一条银腰带,垂着很多流苏。 摇钱婆…… 她倒也没有避讳,直接走了过来,低头看了看那躺在草丛里的人。 然后她快速把肩头背着的一捆绳子给拿了下来,把那尸体五花大绑,直接用绳子悬了起来,就打算拖走。 “摇钱婆……”胡霁色忍不住叫了一声。 她的动作顿了顿,道:“你们想在我这住也行,不过我劝你们,能早些走还是走吧。那老虔婆发起疯来,说不定会把你们灭口。” 说完,她就背着尸体,要走了。 这时候,那哨声突然又响了起来。 胡霁色愣了愣,她刚才还以为是摇钱婆在吹哨,可显然不是。 她还有同伙? 这时候,草丛里突然蹿出了几个高大的身影来。 胡霁色定睛一看,竟然是雷春雨和他的两个手下。 她有些惊讶,抬头看了一眼江月白。 江月白小声道:“一直在这。” 胡霁色:“……你怎么不说呢?” 江月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腰。 摇钱婆和胡霁色一样惊讶。 然后那雷春雨,就抬起手,给了她一巴掌。 胡霁色:“???” 摇钱婆背着尸体,不好躲闪也不好还手,可不妨碍她暴跳如雷:“你他娘!” 雷春雨伸手从她背上解开绳子,替她背起那尸体。 杨曹看着就道:“老大,不然我来……” 话音刚落,摇钱婆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子。 胡霁色:“……” 江月白:“……” 雷春雨竟然一点没生气,直接背上那尸体就走了,一边道:“哪儿?” “村里围场那牌楼。”摇钱婆道。 “行。”雷春雨爽快地答应了。 说着,他们就走远了。 胡霁色看得有点懵,道:“这叫怎么回事啊?” 江月白打了个哈欠,道:“走吧,回去睡觉。这大戏要明天才唱了。” “哦。” 说的胡霁色还真有点困。 他俩走过去的时候,那只虫子已经把蜈蚣撕得差不多了。 江月白还教它:“你刨个坑埋起来,下次吃。” 那虫子就开始奋力挖坑。 胡霁色有些哭笑不得,道:“它真像只狗,不过你以前是不是见过这玩意儿?” 沟通起来竟然一点障碍都没有…… 江月白道:“它看起来就特别有灵性啊。” 胡霁色一时无话可说,寻思这货第一次出场不但把百穗给吓得要死,还在他手上撕了一道大口子。 小白竟然还特别喜欢它,这叫怎么回事儿啊。 …… 隔天一早,百穗从外头回来,就说村里出事了。 木村长的大女儿,也是村里呼声很高的下一任村长人选,被人给杀了。 百穗道:“尸体就吊在这村里的围院的牌楼上,头朝下脚朝上,眼睛都没闭上,可惨。” 胡霁色正吃早饭呢,听了这话就问:“你看见了?” 百穗道:“没,我去的时候人已经被解下来了,抬回家去了。” 胡霁色心想你昨晚就在第一案发现场,可惜睡得跟猪似的,竟然还把这事儿当成新闻。 百穗道:“我听村民讨论说,当年摇钱婆的娘,就是这么死的。” 听了这话胡霁色倒是有些意外,道:“你详细说说。” “我也是听了一耳朵。就说当年,她下蛊害人,被木村长捉住了以后杀了,为了警戒村里人,就把她头朝下脚朝上吊在了牌楼上,足吊了三天三夜。” 胡霁色皱了皱眉:“难怪……” 江月白就问:“你是听什么人说的?年轻人还是老人?” 百穗连忙道:“回大人的话,是两个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 那事儿隔得也不算远,分明是两个巅峰草鬼婆斗蛊。可在年轻人眼里,却成了木村长捉住了下蛊害人的恶草鬼婆。 百穗道:“她们还说,当年摇钱婆逃走了,她母亲没人收尸,所以被挂了三天之久。” 围家人很在乎族人的遗骸,母亲的尸体被悬挂在牌楼上三天三夜,后来被取下来以后还扔进了山里,是很惨的一件事。 年轻一辈似乎觉得这是她的不孝,也太自私了竟然自己跑掉了。 她们认为,她母亲下蛊害人被捉了,可她当时还年轻,村长也会说了会给她悔改的机会,她竟然还是抛下母亲逃走了…… 胡霁色听八卦听得正起劲,突然听见外面的风铃像是疯了那般开始狂响。 她道:“百穗你去看看,是不是有客人来了。” “好嘞。” 百穗连跑带跳地跑出去,结果一到走廊上就愣住了。 只见外头来了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都面露敌意,朝着这孤零零的小楼围了过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一十六章 你们村的恩怨 胡霁色走出去的时候,就听见他们用本地土话大声嚷嚷着什么,看样子非常气愤。 江月白道:“你们嚷嚷再大声我们也听不懂,不防找个会说汉话的人来。” 这时候,一个身材彪悍高壮的女人推开了人群走了出来,用一口标准的汉话道:“昨天晚上你们在不在这里?” 江月白道:“在的。” 她生气地道:“木娥死在这里了你们知不知道?” 江月白道:“知道,听说尸体还被挂在你们牌楼上了。” 他轻描淡写的模样激怒了那女人,她非常愤怒地用汉话夹杂着土话对着江月白一顿大骂。连带着她身后那些人也开始大骂了起来。 这些人即使说的是汉话,大多数也有浓重的乡音,更别提还夹杂着很多土话。 江月白被吵得头痛,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女人非常生气地道:“摇钱婆呢?” 江月白有些啼笑皆非,道:“我怎么会知道?” “她不在屋里?” “不在。” “你撒谎!” 江月白索性让开了身,道:“要不,你进去瞧瞧?” 可让他们进去他们又不敢,只敢和这老楼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然后对着二楼的方向拼命的叫骂。 胡霁色拉了江月白一下,道:“太吵了,我们还是走吧。” 她的想法很直接,这事儿跟他们又没关系,这些人要找的是摇钱婆。 虽说这边住宿条件好,可这么吵也没法子住人啊。 今天靳卫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也不能行动,可好歹脸色是正常了。 江月白打算上楼去把他抬上,领着媳妇就回去住驿站了。 可那些人见他们要走,竟然立刻就围上来拦住了他们。 胡霁色怒了,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女人怒道:“你们和摇钱婆是一伙的!今天不把摇钱婆交出来你们就别想走!” 江月白听了觉得好笑:“你们连这屋子都不敢进,她要是真站在这儿,你们又能怎么样?” 那妇人脸色一变,突然扭头冲着身后的人喊了一声土话。 虽然听不懂,可看他们怒气冲冲过来的模样,胡霁色也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 真是靠了,想要柿子捡软的捏是吧? 那女人刚冲上来打小白,胡霁色抬手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结果倒好,那女人看着高大,却不耐打,被她两巴掌就抽晕了。 短暂的混乱之后那些人更加愤怒了,一个个拉人的拉人,抄家伙的抄家伙。 那被胡霁色打了的女人被人扶了起来,立刻就要冲过来打胡霁色。 可她刚走近,冰冷的剑芒已经抵上了她的额头。 她显然是这群人的领头人,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僵住了不敢靠近,只有人不断地用土话骂骂咧咧。 江月白那剑极有分寸,稳稳地抵在那女人的眉心,让她始终向后仰着头,豆大的汗珠已经落了下来,连她人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你们村自己的恩怨了,我不管”,江月白冷冷道,“现在,都给我滚。” 他话音刚落,一滴鲜艳的血珠子就从那女人的眉心落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 胡霁色正烦躁,抬头一看,见是多鱼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 那些人见是他,终于安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了。 多鱼头上还带着孝,眼眶通红,但看起来还是比较冷静。 他对江月白道:“大人手下小心些,莫要伤了人性命。” 江月白并没有收手。 多鱼没法,只好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先退下去。 他神色有些憔悴地道:“我大姐叫人害死…… 她在村里威望很高,突然,突然出了这种事,大家有些失控。” 说着,他眼圈又一红,道:“你们也听说了,尸体还被挂在牌楼上。” 江月白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道:“听说是死了蛊王。” 多鱼在一瞬间慌了神,连忙道:“没……我姐不是草鬼婆啊。” 被江月白用剑指着的那个女人立刻想要挣扎:“人都死了你还要侮辱她…… ” 江月白也没客气,她自己往上送,眉心就被开了个大口子,血流得更剧烈了。 她疼得一个激灵,虽然满腔愤怒,但还是只能先跪了回去。 江月白这次把声音压低了,但又确保这个傻子女人,和附近的多鱼能听见。 “蛊王的残肢还在这儿埋着,要不要我给你们找出来?这村里,岁数大的草鬼婆应该还有吧?找人验一验就知道了。” 那女人立刻道:“验就验,你们中原人知道个屁!” 多鱼的脸色变得有些异常,最终只能道:“总之,今儿的事儿,我替村民向大人和夫人道歉……我家还有丧仪要办。不如,等我们忙过这阵子,再给您正式赔不是。” 江月白笑了笑:“真的不用验一验?” 多鱼的脸色愈发苍白,道:“大人说笑了,我们村里,除了这摇钱婆的地方,已经没有蛊了。” 江月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这个时间其实很短,但对于多鱼来说却分外漫长。 他原本就伤心过度,此时在巨大的压力下,竟感觉人愈发虚了,甚至有些脚软…… 就在他差点真的脚软站不住的时候,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把视线给移开了。 “滚。” 江月白最终收了剑。 说完,他也不回头,径自带着胡霁色就往屋里走去。 多鱼他们果然没有跟上去。 “为什么不验?他们还没说出摇钱婆到底在哪儿!而且,说不定娥姐的事儿他们也有份。” 多鱼不吭声。 那女人急了,骂道:“你就是个懦夫!你亲姐姐不但死了,还被人污蔑成草鬼婆,你也不敢放个屁!刚才不如就让他们验好了,难不成你心里真有鬼?!” 多鱼有些恼,道:“我是为了什么……我姐姐死了,我就不难过?我姐姐被人污蔑,我就不生气?” “反正我是没看出来你有多难过,多生气!” 多鱼深吸了一口气,然而那眼泪却没有憋回去,反而汹涌而出。 “他是朝廷的人,怎么能让他看到我们村里还有那么多的草鬼婆?而且…… 谁知道他昨晚看到了什么,这屋子里,遍地是蛊啊。若是验到摇钱婆的蛊,我姐真的死也洗不清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一十七章 我要去玩 多鱼是临时找的借口,不过效果不错。 那女人一时之间也是悲愤难当,深吸了一口气,道:“朝廷的人,我们便只能忍吗……” 多鱼见她是听进去了,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这事你不要出去说,对我大姐的名声不好。” 对方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又不是个傻子。” 多鱼笑了笑。此地也不流行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刚刚才哭过,此时大约是想起了亡姐,眼泪便又涌了出来。 一时之间那妇人倒看的有些痴。 江月白和胡霁色站在二楼看着他们离开。 胡霁色忍不住道:“这多鱼倒还有些手腕的。” 百穗小声道:“前头就听人说过他是村长家的第一能干人,可惜生了个男儿身,不然的话村长身后那位置也就轮不到他大姐了。” 江月白:“……” “可惜生了个男儿身”? 这话听起来还是怪怪的。 胡霁色想了想,道:“如果是在中原,他应该就像是那种非常能干的主事大小姐吧。” 江月白忍不住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搓了搓另外一只胳膊,仿佛是起了鸡皮疙瘩。 他问胡霁色:“你还想不想搬回驿站去?” 胡霁色愣了愣。 江月白评估了一下形势:“其实这地方倒是比驿站要安全。刚才你也看见了,他们虽然过来大闹,倒是不敢进门。” 胡霁色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想留下来,毕竟这地方住着舒服。” 而且摇钱婆还收藏了不少书籍,她今天早上刚发现的,记载的都是围家人对蛊的饲养和应用。 虽然这些都不是基础读物,而且多少有点迷信色彩在里面,但是胡霁色看着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江月白就是知道她看书看得津津有味,故而有此一问。 他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百穗你跑一趟驿站把雷春雨给我叫过来。” 胡气色立刻反应过来了,怒道:“对啊!摇钱婆咱们找不到,雷春雨还找不到吗?他这么大一帮子人!” 百穗连忙答应了一声,扭头往里看了一眼。 她刚才正伺候靳卫吃饭,不过吃了小半碗,如今被迫放下,心里倒是有些惦记着。 但主子竟然已经吩咐了,她也只能赶紧先跑一趟。 胡霁色和江月白商量了一下这两天这些破事儿。 摇钱婆当然是为了报仇,可奇怪的是,她在这地方呆了那么多年,如果有能力报仇的话,应该早就出手了。 看她怎样对待那村长女儿的尸体,就知道她从未忘记自己母亲当年所遭受的痛苦和屈辱。 昨天晚上虽说是那不长眼的自己送上门来的,可她后来把尸体挂在牌楼上的做法也着实挑衅。不但挑衅了木村长,等于挑衅了整个客坝村。 莫非是她觉得时候到了,这边要发起大反攻了吗? 胡霁色道:“我们现在就算要启程回去,怕也是难脱身的。” 看这样子,他们好像是不小心撞破了这客坝村多年来一直试图隐藏的那个秘密。 村里人虽然没有公然派人来这边看守可他们的一举一动想必都是在被监视之中。 最主要的是现在靳卫这个样子,若是带上他要偷偷逃出去也不容易。 江月白冷笑了一声:“我会让他们后悔把咱们留了下来。” …… 百穗去请了,可雷春雨没有来。 她回来就带了雷春雨的回话。 “她说这是他们和那村长的私人恩怨,让咱们不要插手的好。” 胡霁色冷笑:“狗屁的私人恩怨,都找到我们门上来了。” 江月白提醒她:“这是摇钱婆家的门子。” “哦…… ” 百穗突然想了起来,道:“对了,那个,那个摇钱婆在他那…… ” 她的脸色十分尴尬。 憋了半天,才补充道:“我跟他们说话,她……还坐他大腿上。” 胡霁色:“……” 江月白突然扭头对她道:“此地民风开放,没什么大不了的。像你我这样的夫妻,你坐我腿上也没人说什么。” 胡霁色:“???” 百穗尴尬地缩着头,像个鹌鹑似的。 胡霁色反应过来了,伸出手,放在他腿上,然后用力,掐了一把。 江月白:“……” 疼是有点疼,不过他只想笑。 胡霁色问百穗:“就留了那些话?” 百穗点点头,道:“没有别的了。” 胡霁色皱眉道:“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闹什么。” 江月白心道,恐怕这村长家的丧事是不能顺利地办了吧。 他道:“这两天我们上山去看看。” 胡霁色吓了一跳:“我们走得了吗?” 江月白道:“靳卫还在这里养伤,不打紧的。” 百穗:“???” 主子的意思是打算把他们留下? 胡霁色愣了愣,道:“靳卫还有伤,百穗是个姑娘家,这样不大好吧…… ” 百穗羞愧地道:“我们跟着主子出来,不能伺候主子就算了,哪能还让主子担心?” 江月白对胡霁色道:“放心吧,摇钱婆这屋子,旁人等闲不敢进来,最多就在门口嚷嚷两声。” 胡霁色这两天憋得也难受,仔细想了想,便嘱咐了百穗几句。 “不管他们怎么吵闹,你只要不出这屋子就好。” 百穗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心想主子带上我简直就是带了个累赘…… 她几乎是带着哭腔道:“夫人,求您别说了,我又不是个孩子了。” 胡霁色愣了愣,道:“我嘱咐你两句,你怎么就这么委屈啊?” 难道是不想被人当成孩子看? 百穗都不敢抬头,最重要的是她不敢看江月白的眼神…… 女主子是好说话的,可男主子心思却十分缜密,尤其是对女主子身边的人事十分上心。 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王爷心里,是个多无能的人了…… “我,我去给您收拾东西。” 她一边说,一边逃也似的走了。 事实上她没有多想,果然她走了以后,江月白就对胡霁色道…… “这个是不是笨了点?” 而且看她的样子,花在靳卫身上的心思要比主子多多了。 胡霁色道:“学医不错。反正我以后不是要她做侍女的。” 她也承认,做侍女是很笨。 事实上,以前靳卫也总说。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一十八章 看上虫子 胡霁色和江月白收拾东西就收拾了小半天,主要有防虫药,有从摇钱婆屋里找到的弓弩和火硝,还有一些伤药之类的。 照着胡霁色的想法,她想往深山里走一走,彻底看看这边的植物和地貌。 可就在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百穗跑过来,说是多鱼来了。 胡霁色骂了一声,道:“现在就是天上下刀子,也拦不住老娘进山。” 江月白看了她一眼,道:“嗯,拦不住。” 他俩“噔噔噔”地下了楼。 胡霁色幼稚地把木梯子踩得很响,来展现自己的怒气和不耐烦。 结果一下楼,就看到多鱼带着几个人,有些尴尬地站在那看着他们。 嗯,多鱼手上,还提着他们落在村长家的行囊。 多鱼红着眼眶对胡霁色道:“我母亲邀请各位去参加亡姐的丧仪。” 胡霁色歪了歪头,道:“不巧,我们耽搁日久,也得先把朝廷交代的差事来办一办。这刚收拾好了要进山。” 多鱼神色有些黯然,道:“我想你们也不肯。这是你们的东西…… 母亲吩咐我送过来。” 说着,他把手里的包袱递了过来。 胡霁色笑了笑,道:“送你们了。” 多鱼:“……” “没什么事儿你们就走吧。” 说完胡霁色转身想上楼。 多鱼连忙道:“江大人,江夫人,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没错,我们的族人,有些野性未驯的,可能确实对朝廷的人有些误解。这,这就是我们自己家的人,也,也难免…… ” 胡霁色回过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意思是,给我们那随从下蛊的,还有翻我们东西的,都是你口里说的那些所谓野性未驯的人?” 多鱼愣了愣,道:“给那位大人下蛊的…… 不是摇钱婆么?” 胡霁色笑了笑:“是谁下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多鱼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道:“这,这,我真的不知道……可,族人莽撞,我母亲管束不力,也,也……” 江月白突然道:“既然无法管束,说明能力不足。这村长的位置,不如换人来坐好了。” 多鱼惊了一下,道:“大人,我母亲这些年为这客坝村付出了不少心血,整个村子都找不出比她更顺从的村长了。虽有管束不力,可,可若是没有我母亲,那我们这恐怕更……” 江月白打断了他,有些不耐烦地道:“既如此,就不要总是把什么管束不力挂在嘴边上,这又不是个顶好的借口。” 多鱼突然被他教训了一下,饶是他一直被夸圆滑能处事,这会儿竟也哑口无言。 江月白道:“你姐姐是死在这儿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们看得很清楚。莫要让我们把话说得太明白。丧仪我们不去,东西我们不要了,走吧,莫再回来了。” 说完,他就想带着媳妇走人了。 胡霁色满心欢喜的想,还是小白口才好。 多鱼反应很快,咂巴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深恐他回去之后会秋后算账。 “大人!” 他向前了一步,就跪下了,连着他身后那些人都跪下了。 “大人,我们本是异族,蒙朝廷大恩得以在此富饶之地栖息,万万不敢对朝廷有半分不敬之心…… 大人!” 胡霁色倒是回了一下头,但江月白懒得理他,直接拉着媳妇走了。 多鱼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进了那摇钱婆的屋子,可他们死也不敢跟过去。 他身后的人把他扶了起来,愤愤地啐了一声,道:“一个工部的小官,有什么了不起的。” 多鱼听着那风铃的声儿,人有些恍惚,道:“这个人和以往来的那些都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仗着自己是个汉人,是朝廷的官儿,就威风厉害的!” 多鱼摇摇头,皱眉不说话了。 他知道不仅仅是这样…… 那天在他们家的时候,这个人和他母亲谈判,母亲也是服了软的。 母亲见过那么多汉人衙门来的人,却没有一次像那次一样,服软这么痛快。 只怕,只怕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 只怕他回去之后,真的要秋后算账。 “我们不过是寄居此地,想要讨一口安生饭吃,连这都不行么。 ” 他身边的人就安慰他:“你也不用这样,朝廷的人我们也见了不少,哪次不是顺当地应付回去了。” 多鱼刚才跪得狠,膝盖磕到了石子儿,这会儿人就有些踉跄。 其他人连忙把他扶着,就这么一瘸一拐地拐回去了。 …… 胡霁色收拾好了东西,就问江月白:“我有点担心,上了山他们会不会把咱们给狙了。” 看这样子他们也怕他们回去秋后算账,如果可以的话恐怕想把他们留下来的。 趁着他们上山了下山,到时候推给是意外身亡,岂不是正好? 江月白试了试那个装东西的竹篓子,道了:“咱把忙忙带上。” 胡霁色:“???” 她后知后觉地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篓子上果然趴着个黑漆漆的东西。 “……这不好吧,它是摇钱婆的蛊王,万一摇钱婆要跟人动手怎么办?” 江月白笑道:“她那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要指望一只小虫子。” 说着,那虫子竟然也用力震了震翅,发出“嗡嗡”的声音,感觉像是在附和江月白的话。 胡霁色:“……” 一直以来比较喜欢养宠物的是她啊,小白都是帮她照顾。 什么狗啊马啊猫啊…… 从来没见他对家里哪只特别上心,怎么就看上人家家的虫子了? 那虫嗡了两声,干脆地钻到了他的背篓里。 江月白笑道:“走吧。” 胡霁色:“……哦。” 他俩这也好久没出来瞎逛了,今天两人一块儿走到大街上,又见识了一遍那阿依木村长在本地的威望有多高。 她家死了个大闺女,竟然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带着孝。 街上遇到的行人,更是个个都裹着一圈白。 见到他们俩,村民的眼神都变得很不善,甚至是充满仇恨的。 胡霁色倒是不在意,在街上左看右看。 突然脑袋后面一疼,她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竟然是个死孩子拿泥巴砸了她!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一十九章 当初不敢想 江月白反应很快,立刻用一只手按住媳妇的后脑勺,扭头看到那熊孩子,直接脚尖一勾踢起路边的一个石子儿就踢了过去。 嗯,正中熊孩子脑门儿。 那熊孩子愣了愣,然后震天地哭了起来。 他身边本来簇拥着一群挂白的熊孩子,这会儿都吓得四散逃开了。 一个黑黑胖胖的妇女跑了出来,似乎是那孩子的母亲,心疼得一直用手用力揉那孩子的额头。 然后她就扭过头,大声用土话骂胡霁色和江月白。 胡霁色道:“你骂什么我又听不懂!有本事用汉话跟我对骂!” 江月白:“……” 那妇女目露凶光,看那样子是想来打胡霁色。 可江月白看了她一眼,她就怂了,立刻退了回去,拉着她家孩子就跑,一边跑一边扭过头来骂骂咧咧两句。 江月白看了看媳妇的后脑勺,道:“没事吧?” “没事儿,小孩儿能有多少力气”,胡霁色无所谓地道,“就是让人生气得很。” 江月白道:“真没事儿?” 说着还想掰开她的后脑勺看。 胡霁色哭笑不得,道:“你别把我头发弄乱了!” 手里没轻没重的。 江月白只好缩回手。 见他们这么不客气,这村子里的人再也不敢惹他们。 胡霁色边走边看,很快路过了村长家门口。 和中原人一样,这里办丧事也是挂白的。 村长家的围屋大门敞着,从门口看进去,就能看见棺樽停在他们家的院子正中间。 里里外外都是戴孝的人。 等走到村子中间的围场,这里也摆着不少丧仪。 胡霁色抬头看了看那牌楼,此时自然是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的。 但当时,尸体应该就是被挂在这里。 这么想着,难免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 胡霁色拉着江月白快走了几步,道:“这地方,死了人,不用报官的么?” 江月白道:“他们毕竟是异族,朝廷给了他们很多特许。更何况,就算在外面,也是民不举官不究。” 胡霁色想了想,这倒也是,少数民族有自己的传统,一般是高度自制的。 江月白又道:“而且这围人,其实也有些排外。对他们来说,被汉人衙门缉拿,是很严重的一件事。” 胡霁色想了想,就道:“所以说,他们总是强调那阿依木如何向汉人的风俗妥协……” 江月白皱眉道:“其实朝廷根本不在乎。” “啊?”胡霁色愣了愣。 江月白道:“朝廷根本不在乎。他们可以保有他们的风俗,甚至可以继续排外。只要他们不闹事,朝廷根本无所谓。并没有说一定要同化他们。” 胡霁色想了想,道:“可我觉得地方衙门未必能够做到。说白了,欺负他们的人也不少。” 江月白笑道:“好啦,咱们是来玩的。这糊涂官司,回去再断。” 胡霁色仰起头,道:“你断吗?” 江月白无奈地笑了,道:“这是朝廷的事儿。” 胡霁色想了想,笑道:“那你好好跟我玩。” 说着话,就溜达出了村。 他们没打算带马,哪怕是在山地上行走非常方便的矮脚马。 据小白吹嘘说,他野外生存技能是一流的,以天为背地为炉,一点问题也没有。 两人都背着行囊,他那个行李又高又大,足有百来斤。胡霁色那个则很轻巧,多数是药粉药包之类的。 因为早就有打算要上山,小白前天无聊,做了两支登山杖。 直走到山脚下,才掏了出来,把那个小的递给胡霁色。 胡霁色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小声道:“你为什么还雕了个猫脑袋?” 这不免得让人想起…… 当初他回京的时候,寄了信回来,说是太傅府养了一只很像霁色的猫,可后来他们发现那猫是公的。 江月白有点心虚地把脸给别开了,道:“你看是不是有点像糖糖?” 糖糖是胡霁色在家养的那只小母猫。 可…… 糖糖是只喜马拉雅猫,你这雕的是只狸猫吧? “……你老实说这是不是你京城太师府那只猫?” 江月白拉了她的手,笑道:“走咯,上山咯!” 胡霁色被他带着跑了几步,又气又好笑,追着问:“你快说!是不是?” 他背着这么重的东西竟然还身轻如燕,几乎是带着胡霁色跑。 胡霁色这两天在摇钱婆家也憋得够呛,终于出来放风了,也是兴奋得不行。 山里空气清新,此时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大地复苏,芳草葳蕤,山花繁茂。 奇怪的是,走了一路,胡霁色都没觉得有什么虫。 江月白告诉她:“是咱们背着这小玩意儿起作用了。” 摇钱婆的蛊王? 这小玩意儿竟然还能驱虫? 胡霁色忍不住笑,道:“你从哪儿知道的?” “这几天看着的”,江月白道,“早就惊蛰了,按理说蛇虫鼠蚁都该出来了。可咱们每天开窗睡,从来不见虫子爬进来。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 胡霁色想了想,道:“因为家里有蛊王……” 她后知后觉地道:“可开窗睡觉是本地的传统,并不只摇钱婆一家啊……” 江月白笑了笑,道:“我先前注意过,他们是常年从阿依木那老太婆家里拿防虫粉。” 她是顶级草鬼婆,配防虫粉当然也是行家。 听说她配的防虫粉,价格低廉,效果好而且持久,村里家家户户都是要用的。 虽然也是一种慷慨,也确实是她家一笔大进项。 爬山这种事,两个人边说边走也不觉得累。 江月白早就了解过附近的地形,有他领着也不怕回不来。 胡霁色一边走,一边沿途观察附近的植物,江月白一边观察附近的地貌和土壤。 顺便聊点八卦,做做笔记。 天高气爽,真是舒服坏了。 这座山很高,山脉也很广,地形复杂,植被丰富。 两人走走停停,小半天的功夫,也没走多远。 累了就就地休息,其实主要是胡霁色累了。 她体力是很好,但确实不能和江月白这种怪物比。 第一次休息的时候江月白就找到了小山溪,胡霁色还找到了能吃的小野果。 她在下游洗脸,他在上游打水。 江月白扭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喃喃道:“这辈子没想过能领着娘子来山里走。” 女子安于室,他从未想过和他并肩行走的人,会是自己的妻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二十章 大概是魔障了 胡霁色洗了脸,又洗了果子,拿那果子仔细看了看,突然笑道:“小白,这个叫三月萢,我们那也有,但我不知道这边的会熟得那么早。” 江月白顿时来劲了,详细地给她讲了一下地貌和气候的影响。 胡霁色一开始听得很认真,后来就挨不住了,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走吧走吧,边走边说。” 江月白笑道:“好啊。”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以前也是个挺惜字如金的人,什么时候成话痨了? …… 他们在山里结结实实玩了四天三夜。 小白果然没有吹牛,他的野外生存能力果然极强,总是能找到水源,休息的避风处等等。 加上自备一只超级无敌驱虫王芒甲,舒服得简直就不像是在山里餐风露宿。 期间他俩还叉了几条鱼,打了只野兔。调料背包里都有,就地烤了吃。 说实话胡霁色觉得那烤鱼还不错,烤兔肉就勉强了点。山里的兔子太结实,她吃着有些费牙。 但最大的收获还是找到了深山里的人参…… 此地真的非常适合产人参,像他们这种没有什么经验的人,就这么在山里摸了摸,竟然也背了小半篓子人参回去。 期间还遇到了一个客坝村的采药人,彼此不过点头打个招呼,也没什么交流。 决定下山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他们还找到了山里的温泉发源地。 胡霁色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回,也算是洗了洗这三日来的疲乏。 当时夜正浓,月生媚。 胡霁色趴在温泉里舒舒服服地泡,听着不远处小白口干舌燥地给她讲故事。 她突然打断他,笑道:“你说实话,我三天没洗澡了闻起来是不是臭臭的?” 江月白背靠着一个大石头,发誓死也不回头,此时就道:“不会,我闻着挺香。” 胡霁色笑道:“你胡说,我自己闻着都酸酸的。可惜没有把胰子带出来,不然我也想要好好搓搓。” 江月白也笑:“我闻着真是香的。” “可我闻着你挺臭的。” 江月白:“……” 胡霁色突然又道:“你胡子都长出来了。” 江月白顿时有些无奈,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谁让你不让我用小刀剃胡子……” 话音刚落,他就愣住了。 胡霁色趴在岸边,一点儿也没有,因为他的突然回头而生气,反而笑盈盈的看着他。 “我说了你那小刀是宰过兔子的,不能再往脸上去。” 那笑容比她头顶的月,她身后的水波,甚至她那圆润而细腻的肩膀,都还要美…… 江月白觉得自己懵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神魂就像她身后的温泉,不停的荡漾,氤氲…… 他有些狼狈的把头给扭了过去。 “你把那小刀拿来,这温泉有火硝,我看能不能给你消消毒。”胡霁色突然道。 “好……什么?” 刚刚镇定下来的江月白又懵了。 他耐心的等了一会儿,仿佛好久好久。 结果就听见她轻声道:“我叫你过来呀,你这个傻子。” 胡霁色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主要是因为自己也心慌的厉害。 说完之后,她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又是害怕,又是期待…… 但他竟然一直没动? 胡霁色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小声了,以至于他没有听见。 可想想也不应该啊,小白是练武之人,耳力应该非常好才对。 莫非他不愿意? 可这也不应该啊,他平时只要有点机会就想吃点豆腐,或者是暗示她一二。 就在胡霁色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终于动了一下。 却是站了起来,走向了不远处的行囊,在行囊里一顿翻找。 胡霁色:“……你在干什么?” 江月白头也不回,老老实实地道:“给你找刀。” 胡霁色:“???”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心想刚才小白回过头的那一瞬间应该是他第一次看见…… 难道她的身材不好,小白嫌弃了? 平时挺利索的一个人,找一把刀却哆哆嗦嗦的找了半天。 等他终于把那把小刀给找了出来,然后眼睛盯着天上,慢腾腾的就向胡霁色走了过来。 胡霁色看了看刀,又看了看他的脸:“这不都是贴身带着的东西吗?怎么去包里找?” 江月白把手递出去,半天也没见她伸手来接,一时之间只觉得就连握着刀的那只手都有些发麻。 他的眼睛一直往上看,看起来有些滑稽,此时忍不住就低头看了看。 却发现媳妇儿也正低头看…… 江月白顿时懵了:“你低头看什么?自己的东西以前没见过?” 说完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这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胡霁色有点不好意思,连肩膀也缩进了水里:“我以前还真没仔细看过。现在不是想仔细看看是不是不好看,所以我相公都不喜欢……” 江月白急了:“我怎么不喜欢了?!不是你不让我……” 话说了一半,他终于反应过来了,顿时又恨不得再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怎么变得那么憨! 他立刻就开始解腰带:“那我喜不喜欢还真不好说,毕竟以前也没见过。来来来,你让我仔细看看,我再告诉你我喜不喜欢。” 胡霁色愣了一下,然后就气乐了,用手打了一下水就试图换个地方:“你还真是蹬鼻子上脸,我改主意了,你给我继续回那石头后面窝着去……” 结果没走出去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他下水的声音。 这么快? 胡霁色愣了一下,正想回头,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了。 这厮穿着衣服就下来了…… 显然是见她走了,有些心急呢。 他用长了胡子渣的下巴在她肩膀上刮了刮,声音透着几分嘶哑,几分战栗,却依然是在笑:“我瞧见了,也喜欢极了。” …… 第二天早上,胡霁色醒来之后觉得自己该是魔障了吧,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把不该干的事儿给办了…… 她是在一处草窝里醒过来的,身后还躺着个睡得挺踏实的江月白。 有些茫然的看了一会儿头顶上的天空,朦朦胧又想起了昨晚躺在这时看到的夜色。 随后她回手一巴掌就把小白给拍醒了:“起来,我们走了!” 江月白惺忪地睁开眼:“?”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二十一章 最期待的不是孩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媳妇一觉睡醒就生气了…… 江月白起身之后用小锅给她煮了面汤。其实就是他们自己带出来的干粮,掰碎煮了就是一锅汤,早上吃着极好。 可她怎么都不对,一会儿嫌他掰得慢,一会儿嫌他水放多了。 等要走的时候,又嫌他扔了行李背了几块石头回去。 江月白小心翼翼地道:“这不是一般的石头,这是此地特有的一种,我觉得能烧砖。” 胡霁色不耐烦地道:“那你也不用背那么多下山。” 江月白:“……” 他原本一颗心都在天上飘着,这会儿突然坠了下来,甚至隐隐有些失落。 是不是昨晚表现不好? 太心急了?弄疼她了? 他偷偷地看了她一会儿,却见她眉头紧锁,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些不自然…… “……我背你吧。”他道。 胡霁色好气又好笑:“你背着那么多东西呢,怎么背我?” 江月白立刻就要把背篓取下来:“我把那几块石头扔了就成……” 说着,利索地把那几块红土石全扔了。 胡霁色:“……”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道:“你坐在这背篓上,有小毯子垫着,很舒服的。” 胡霁色:“……” 她觉得不太好,而且不大现实…… 可小白已经蹲下来了,示意她坐上去。 胡霁色的脾气顿时全没了。 她小声道:“还是算了,我这连人带东西一百多斤呢。” “不重,你坐上来。” 他一再要求,胡霁色只好坐了上去。 好……傻…… 没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挣扎下来,他已经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 他背着一个很大的背篓,毯子放在最上面,下面垫得很瓷实,胡霁色感觉跟坐着椅子差不多,甚至能盘腿坐着。 “我走得稳当些。”他道。 胡霁色低头盯着他的头顶,有点哭笑不得:“这也太傻了。” 江月白笑道:“你不生气就好了。” “我没……” 她刚想说“我没有”,可想起刚才自己确实有点欺负小白。 “我就是觉得有点太冲动了。”她有些懊恼地道。 江月白:“……” 胡霁色扭头看见忙忙兵从毯子底下爬了出来。 相处了几天,她也不排斥这个小东西了。 这芒甲乖巧得很,路上都是自己去觅食,吃饱了就回来。偶尔还会爬出来跟他们玩,也不干什么就在他们附近一直爬来爬去,看起来忙忙碌碌。 胡霁色让它爬到自己身上,伸手戳了戳它那个挺嫩的小翅膀,它就用力震了震,发出“嗡嗡”的声音,把胡霁色给逗笑了。 江月白知道她在玩虫子,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等那虫子爬到她肩膀上,她就道:“…… 在山里,什么措施都没有。虽说是安全期,也有水流。可万一倒霉呢?这要是不明不白地挺着肚子回去了,我爹得打死我,都不带商量的。” 江月白忍不住道:“怎么不明不白了,我们是正经的夫妻。” 胡霁色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跟我爹说去,跟朝廷那些人说去。就说国孝期间,你不但带着媳妇出来玩了,媳妇还怀身子了!” 江月白:“…… 我还真不怕什么国孝不国孝的。” 行,你牛。 胡霁色有些惆怅:“我看了许多书,说实话也没找到一个不伤身的靠谱的避妊方子……” “嗯?”江月白突然提高了音量。 胡霁色浑然未觉,还在道:“女用的避妊汤,都非常寒。妇人的身子都是怕寒的,长期用可不行。男用的避子丸,也是杀精的,长期用的话容易不孕。” 反正她一直说些术语,江月白都能靠自己的理解弄明白,她也就不费心翻译了。 总之就是没有合适的方子,好苦恼。 江月白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查这些方子的?” “出发之前就……”胡霁色猛地反应过来,连忙闭上了嘴。 江月白笑了,扭头看了她一眼,看那样子颇有些得意:“从浔阳出发,还是从行宫出发?” 胡霁色:“……” 她不吭声,突然感觉那篓子颠了两下。 胡霁色惊呼了一声:“你干嘛!” 江月白笑道:“什么时候?嗯?” 胡霁色心想我脸皮是很厚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大大方方地道:“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反正都是夫妻了,现在又是国孝,我也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嗯!说得真好! 江月白笑道:“我娘子极有先见之明。” “那是自然”,胡霁色得意了一会儿,却又有些沮丧,道,“就是努力没什么成果。” 江月白的心情突然开朗了起来,笑道:“这种事应该找相公一起商量。” 胡霁色小声嘟囔:“谁知道你会不会坑我。” 这事儿不跟江月白商量,除了害羞,还有也是出于对他这方面的不信任…… 他早就想要孩子了,不坑她就算好了。 对古人来,晚婚晚育优生优育可能还是个挺难理解的概念。 关键是他想要孩子,却并不是多么在乎孩子…… 一来古人都这样,孩子去就父母,而不是父母去就孩子。 二来他想要孩子大概率也只是因为想和她睡觉…… 甚至想看看她大肚子长什么样子,都要排在对孩子的期待前头。 以胡霁色对小白的了解,他是那种开了弓就不会回头的人。 她红着脸小声道:“好啊,相公你来想想办法,想好了咱们才好有下一次啊。” 这话说得江月白有些飘飘然,他笑道:“好,相公给你想办法。” 说完了,咂巴了一下嘴,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突然听见她在后头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他又觉得好笑。 由她吧,这事儿他该让着她才是。 …… 下山走得是另外一条路,胡霁色让他背了一会儿就下来了。 山路颠簸,总不能一直让他背着。 她行动有些不方便,可大概是昨天泡了温泉的缘故,也不会觉得十分不舒服。 只是走下山的时候碰到了两个熟人。 当时是江月白肩膀上的芒甲突然冲了出去,胡霁色还以为它是发现了什么大猎物。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有两个熟悉人影互相依偎着站在那。 而在她们面前,是一座长满了荒草的孤坟。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二十二章 好看的汉子 那虫子猛得飞扑了过去,直撞上了雷春雨的后脑勺,把他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摇钱婆快活地用土话说了一句什么,伸手接住那虫子。 她突然扭头一看,眸中有些惊艳,然后嘹亮地吹了一声口哨。 雷春雨:“……” 胡霁色:“……” 她抬头看看小白,哦对,小白的脸洗干净了,眉毛鬓角什么的也长得好看些了。 摇钱婆笑道:“真是,比我想的还要好看。” 那芒甲拼命振翅,好像也很兴奋。 雷春雨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摇钱婆摇摇头,用土话跟那虫子说了一句什么。 结果雷春雨的脸色更难看了…… 其实她说的是,那小子有人家了,感情也好,不能动。 雷春雨气得要拂袖而去,但想到她一向是这个德行,若是就这么走了倒是便宜了别人。 他只好气呼呼地留了下来,扭头看向江月白,道:“小白脸,你在这儿干什么?” 胡霁色有些不高兴,道:“你说谁是小白脸呢?我们来办差啊,上山采集地貌。” “采集地貌怎么带着婆娘…… ” 他话刚说了一半,结果看到胡霁色的样子,用巾帼扎着头,一身打扮很是利索,样子看起来像是在山里呆了挺长时间了。 本来想讽刺一二,可他突然反应过来,人家要是不带婆娘,保不齐摇钱婆那个牲口就摇下手了,那带着婆娘也挺好。 胡霁色脸色不善,道:“我们走了。” 那虫子连忙蹦了过来,看样子还想跟他们一路。 摇钱婆连忙喊了一声,那虫子才又蹦了回去。 主要是因为它原本跟着这对夫妻俩,就是自作多情,垂涎那汉子的美色,想替主子看着猎物。摇钱婆明确地知道这汉子不能碰,就不让它去给别人捣乱了。 “你们等等。”她喊了江月白和胡霁色。 胡霁色皱了皱眉。 摇钱婆道:“这几天你们来办差,你们那两个同伙倒是遭了难了。我这上山来,原本也是来找药回去给他解蛊的。” 胡霁色吓了一跳:“哪个中了蛊?” 难道是百穗?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她身上备着驱虫粉,又住在摇钱婆家里,再加上她也挺机灵的。 摇钱婆道:“男的那个。” 胡霁色:“……” 连江月白都无语了。 摇钱婆道:“倒是怪不得别人,他昨个儿才好了点,大约是在家里憋闷得慌,就出去了。正好阿依木家在做丧仪,他就去看了。” 胡霁色觉得自己脑门上的青筋都忽忽的:“然后呢?” 然后被人吐了口水,又跟人打了一架,回去还气呼呼的。 结果就发作了…… 胡霁色头痛地扶额。 虽然知道靳卫原本是江月白的亲兵,绝对受过最高级的训练。他家世也很好,从小教育也很好。 可这会儿她真的开始怀疑江月白带了个傻子出来…… 江月白的看色也很不好看,主要是觉得挺没面子的。 起初是胡霁色选的那个百穗看起来傻傻的,但人家毕竟没有惹出什么大事来。 结果这个靳卫倒好,刚到了这村里就频频出事。 胡霁色问摇钱婆:“问题大吗?” 摇钱婆道:“问题不大,普通的虫蛊,现在连药都不用找,让忙忙回去给他吃了就行。不过这事儿挺有意思,朝他吐唾沫的,是阿依木的大外甥女。” 那还真是一家子草鬼婆啊…… 胡霁色对江月白道:“我们回去看看吧。” 江月白就问她:“我的脸还需要抹么?” 摇钱婆嗤了一声,意有所指地道:“在你们中原,像你这样事事听媳妇的汉子,不多吧?” 胡霁色道:“媳妇说的对,自然就听媳妇的。” 不过小白的脸原本是怎么抹的,她真忘了…… 她想了想,就对摇钱婆道:“我花钱雇你,这几天你给我办事,可以么?” 雷春雨一听就不高兴了,道:“你以为你是谁?她的价码你们出得起吗……” 胡霁色道:“一百两,包你三天。” 摇钱婆的脸瞬间开始放光,道:“行啊,我们这么熟了,你要是多用我几天,我还能给你打个对折。” 雷春雨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特地来的这一趟…… 往常他俩只要见了面,连吵架都很少,一般都是直接动手的。 这次好不容易有三分温存,他贪恋这时光,可她怎么就…… 胡霁色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座孤坟,上面歪歪斜斜地用她看不懂的文字写着什么。 “这是你母亲的坟?” 摇钱婆脸色自然,道:“可不是,不过是空的。也怪她没福气,养了个不中用的闺女儿。” 胡霁色愣了愣:“尸体呢?” “老早就让阿依木一把火烧了”,摇钱婆淡淡道,“连她的衣裳,用过的器具,都给烧了,什么都没留下。” 胡霁色:“……” 雷春雨眸中微动,小声道:“梅朵……” 摇钱婆突然变了脸色,森冷地道:“滚。” 雷春雨皱眉道:“那事儿过去许多年了,我当时并不知道……咱们就不能让那事儿过去?” 摇钱婆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那座坟,笑了笑,道:“怎么过去?我能过去,她能过去么?” 雷春雨是个性格暴躁的汉子,基本输出靠吼的那种。 但这事儿他是真的理亏,僵着脸跟自己较了一会儿劲,最后冷笑了一声。 “行啊,你到时候别后悔来再来求我。” 说完,他就怒气冲冲地下了山。 胡霁色看得莫名其妙,问摇钱婆,道:“怎么了?” 摇钱婆冷冷道:“谁知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神神叨叨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换了副脸色,嬉皮笑脸地道:“金主,你包了我三天,打算干什么去啊?” 胡霁色看了她一眼,道:“我打算去阿依木家参加丧仪。” 摇钱婆愣了愣。 江月白心领神会,走上前来,道:“我们既然目的相同,便可同路。但现在我们是你的雇主,有事自当以我们为主。”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小白跟我真有默契。 “你俩还真有默契啊。”摇钱婆幽幽地道。 眼睛里却是盯着怒气冲冲下山的那个人。 胡霁色道:“你俩,到底是个恩怨情仇,方便说说么?” 摇钱婆愣了愣,然后笑道:“好啊。” 胡霁色倒是吃了一惊,她原本只是随口问问…… 没想到这摇钱婆,竟果真说了起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二十三章 要女人不要 对摇钱婆而言,那是一段久远的,但是又分外刻骨铭心的记忆。 那是个雨夜,雷家的车马在大雨磅礴中行进,刚出了秦安县不久,遇到滑坡,车马不得不暂停了下来。 当时雷家的男人们,闹哄哄的收拾着车马行李,一边津津有味的讨论着不久前在客坝村遇到的惨绝人寰的那一幕。 “要说这个夷民,也真是不开化。人死都死了,还要在牌楼上吊着,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连个囫囵尸首都不让人留下。” “听说是惩治了村里的草鬼婆。” “你也不能怪这村长手段狠,草鬼婆这玩意儿可不能留。” “再怎么不能留也是个死人了,还能跳起来作妖不成?” “嗨,依我说,还是不开化。要是担心那尸体作妖,趁早该一把火烧了。干啥非得先挂上三天三夜再烧?这话也就是骗骗人罢了,我瞅着,也就是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大约还是有私仇的。” “是不是有私仇,跟咱也没关系,朝廷都不爱管他们的事儿,明面上能遮掩过得去就行了。” 他们一边肆无忌惮的讨论着,结果在搬运一座大箱子的时候,那厚厚的雨布底下突然掉出个人来。 “什么人!” 在一片混乱中,受了重伤的梅朵从那箱子上直接摔到了泥地里。 因为仇恨也因为不甘,她求生欲极强,顾不得身上一根根骨头都像被人打碎了那般,在泥水里连滚带爬地爬上前,凭着自己的本能抓住了这群人中最重要的一个。 雷家的少主,雷春雨。 她趴在地上,紧紧抓着人家的衣摆,笑道:“大人,要女人不要?” 年轻时的梅朵极美,高挑又明媚媚,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丝丝的媚态,看着又总是有一点点坏。 要女人不要?那种让你心里美出了花的女人,你要是不要? 那自然是要的。 于是雷春雨把她带回了家。 原本她只是需要一个栖息地,一个能让她养伤和保命的地方。 事实上,雷家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雷家是手艺人,手艺人大多需要清静。像雷春雨这样的已经成年的继承人都是独门独院的住着,平时长辈也不会去打扰。 梅朵很顺利地养好了伤,也很顺利的和雷家少主打成了一片。 只不过,时候到了,她就要走了。 而且她走的时间极其巧妙,恰恰是在雷家,要给雷春雨说亲的时候。 若是按照雷春雨的想法,是想要在成亲之后,纳她为妾的。 但摇钱婆又岂能为他留下来,毕竟是出自女尊男卑的客坝村围族啊。 摇钱婆暴露的渣女本性激怒了雷春雨,两人瞬间爆发了冲突。 他俩是属于男强女强的类型,平时偶尔有个口角或是打个架都是会把对方往死里打的那种。 这一次也是一样,双方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只不过这次闹起来的动静有点大…… 那事儿被和雷春雨说亲的女人给撞破了,人闹到了他们家门上来。 雷家老爷子那叫一个勃然大怒,直接把祸害自己儿子的妖女给拖了出来打。 美人被打得皮开肉绽,雷春雨去看她,见她光着膀子趴在床上,还冲他笑。 虽然心疼,可也心动,他问她:“你为什么不逃走?” 就是因为知道她有那个本事,雷春雨才狠了狠心没有插手。 当时梅朵说:“嗨,那不是你老子么,我得给你点面子啊,毕竟我的命是你救的。” 这话说得雷春雨飘飘然,他心想,也还算是懂事。 他跑去求了他爹,跪了一天一夜,终于让老头松口,让这异族女人入门作妾。 只不过,因为她是围族的,老头担心她是个草鬼婆,就趁着她受伤,把她的东西带出去全都烧了…… 其中,就包括她娘唯一的遗物,她原来贴身带着的那块蛇头镯,是被从她身上硬扯下来的。 可恨她当时受伤行动不便,又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唯一的遗物被砸碎投入火炉。 等她养好了伤,她便逃离了雷家,回到客坝村,为母亲立了一座空坟。 …… 摇钱婆望着眼前的坟,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我其实一早就打算把那镯子葬了立我娘的墓,多少也是个念想。没想到就这么被他家那个老牲口给砸了,我心里着实气不过。在我眼里,那老牲口和阿依木无异,都是我的仇人。” 胡霁色听了,就默默地道:“我觉得还是有些差别的…… ” 毕竟一个是杀了人,一个是砸了镯子…… 谁知摇钱婆分外激动地打断了她,道:“什么差别?我当时也同他说了,要什么他都能拿走,给我留下母亲的遗物就好!我这辈子都在恨,恨那一天没有逃走,让这老牲口打了我,弄得我遍体鳞伤,逃不出去,也抢不回我娘的遗物!” 有些东西砸了就没了…… 就像人死了,也就什么都没了。 胡霁色最终只能道:“也是…… 这件事我也没立场说什么。” 其实她觉得,虽然摇钱婆说得轻描淡写,可当时的情景一定分外惨烈。 若是个正常人,有人哭着求你留下她母亲的遗物,也实在没必要下那个狠手…… 她道:“你们的恩怨我是清楚了,那冒昧再问一句,他这次到客坝村来,又是干嘛来了?” 闻言摇钱婆冷笑:“找死来了吧。” 胡霁色:“……” 其实她很奇怪,刚才看着这两人相互依偎,原以为已经和好了。 结果没想到她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啊。 不过这和她关系也不大就是了。 她对摇钱婆道:“你们要怎么样我是无所谓的。但就一样,他不能坏我的事儿。” 摇钱婆回过神,道:“说了半天,我还没问你,你到底怎么打算,真就只是去她那丧仪上闹一场?” 胡霁色扭头看向江月白,认真地道:“小白,我想把她捋下来,你看可以吗?” 摇钱婆:“捋…… 啥???” 江月白想了想,道:“可以,也不是很麻烦。” 胡霁色笑道:“我想开放此地与外界通商,然后把此地的医女带出去,备考来年医考,你看行吗?” 江月白也笑:“都听你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二十四章 这种关系有毒 回到摇钱婆家的时候,正赶上脸色苍白的百穗下楼来,手里还拿着个水盆。 远远的看见男主子和女主子一起回来了,百穗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大人,夫人……” 哎哟哟,看看这小委屈的样儿。 胡霁色快走了两步,想要上前安慰他,可百穗却先反应了过来,端着手里的盆子转了个身。 “夫人,别,这盆子脏的紧。”她有些慌乱地道。 胡霁色其实早就看见了,就算看不见也闻见了,那盆子散发的酸臭味简直就令人作呕…… 可偏偏百穗还当成宝贝似的搂在怀里,这副模样,让胡霁色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还不是夫妻啊,就已经这么生冷不忌地伺候着。 虽说她是个大夫,可说句实话,行宫的医女,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到一个主子,还不算是见惯了这些东西的呢。 胡霁色道:“人怎么样?” 百穗的眼眶瞬间更红了,好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摇钱婆道:“你们先聊,我带忙忙上去给他处理一下,待会儿就好了。” 说着她就径自上了楼去。 江月白对胡霁色道:“你先把行李给我,我去把东西收拾了。” 胡霁色点了点头,伸手解开了自己背上的小背篓,放在了江月白那个大背篓上面。 看到眼前这副情景,百穗彻底是要哭了。 胡霁色刚把小白送走,扭头就看见这丫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的眼泪,顿时吓了一跳。 “不要紧的,摇钱婆说不是什么大事……” 百穗一边哭一边道:“主子带了我们出来就像是带了两个废物,一点忙都帮不上就算了,光给主子们惹麻烦。” 说着竟然想用她的手去抹眼泪。 胡霁色吓得连忙抓住她的手,道:“可不敢用手揉眼睛,你这手还没洗呢,谁知道你刚才摸了什么或是碰到了什么。” 百穗那眼泪瞬间崩得更厉害了。 胡霁色:“……” 等她去处理她怀里抱着的那盆东西,胡霁色就扭头对江月白道:“我怎么觉得这丫头最近看起来都怪怪的。” 江月白皱了皱眉:“是最近吗?” 他觉得一直都怪怪的呀。 胡霁色若有所思。 把百穗带出来之前,百穗是在行宫做医女。 那个时候的她感觉比现在要机灵多了,也不是那么爱哭,更不会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难道是跟靳卫待在一块的时间太长了,被靳卫给打击的? 女孩子确实是会在意自己喜欢的人的评价。 胡霁色又问江月白:“你觉得他们俩能成吗?” 江月白想了想:“靳家是二等侯爵,靳卫虽然是庶子,恐怕也不能娶奴籍医女为妻。不过若是他俩真有感情,礼聘为贵妾也不是不行。” 胡霁色皱了皱眉,忍不住又道:“让小红赐个婚什么的呢?” 江月白觉得好笑:“婚哪能随便赐?” 以前在小说或者戏曲画本里,经常有君王赐婚棒打鸳鸯的桥段。 但实际上人家干的又不是月老的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吃饱了撑着去赐婚的。 就算要赐婚,一般情况下也是两家早就已经有意,赐婚圣旨不过是锦上添花,赐下的不是婚事,而是皇家保媒的荣耀。 “一般我们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俩现在是情深意切,可以后呢?万一感情要是不好了,怨上我们怎么办?本来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啊。” 胡霁色想了想,最终叹气:“乱拉皮条是没有好下场的,没想到这个道理在皇家也一样适用。” 其实说句实话,她也不想把百穗给了靳卫。 且不说不知靳家是个什么龙潭虎穴之地,就是说他们俩自己本身胡霁色也觉得不太合适。 一个男人若是看不到姑娘的长处,拼命揪着短处打,时间长了,姑娘就很容易没有自信的。 就好比她和小白,如果小白总是数落她不会什么琴棋书画,或者是掌家理账,每天逮着这几点来数落,那他们的关系就变得有毒了。胡霁色也不可能再安心行医。 从她的角度,她是觉得像百穗和靳卫这样的关系,会影响百穗以后的前程。 想归这样想,但如果百穗觉得感情大过天,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和小白说了几句,百穗去而复返,那眼眶还是红红的,显然洗盆子的时候还偷偷哭过。 胡霁色有些无奈:“你别这么焦虑,都会没事的。” 百穗动了动唇想说什么。 胡霁色连忙阻止她:“你不要再跟我说那些什么你没用的话,我真的不想再听了。我看中你是看中你的医术,不是让你来给我端茶倒水做丫鬟的。” 百穗愣了愣,然后喃喃道:“是我叫夫人失望了……” 胡霁色顿时头大如斗。 好好的一个姑娘,之前也是挺自信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会儿,摇钱婆从楼上下来了。 “好啦,没事了。就那么一只小蛊,还不够忙忙塞牙缝的呢”,她抬头看向胡霁色,笑道,“得亏你们带它上山去见了见世面,感觉好像又长大了一点呢。” 胡霁色想了想:“它一直是自己觅食的……不过我对蛊虫互相吞噬还是挺有兴趣的。” 摇钱婆眸中有些狡猾之色:“那你上来,我可以给你讲个入门。” 刚才被百穗这么一哭,他们竟一直背着行李站在楼下。 到了这会儿,胡霁色才在小白的帮助下,把背上的行李脱了下来给了他。 “你把东西收拾了就歇着吧,我待会儿跟她一起去厨房做饭。” 百穗听了连忙往前靠了靠。 胡霁色立刻道:“不用你,我的意思是你先看着靳卫吧。” 百穗只得答应了一声先上楼去了。 摇钱婆看了看她的背影:“这丫头倒是憨得紧。我听雷春雨说她是你们带出来的大人,挺难伺候的吧?” 这其实就是非常委婉的在说这姑娘看起来挺傻的…… 胡霁色也是无力了:“她以前真不是这样的。那些医女里,她是最机灵的一个。” 摇钱婆毫不留情的大笑了起来:“我是真没看出机灵,憨得很,干啥啥不行。”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二十五章 来上柱香 胡霁色他们上去的时候,摇钱婆已经给靳卫放了蛊。 这才几天的功夫,眼看着小伙子人已经瘦了一大圈,样子看起来十分憔悴,脸色也苍白得不像话。 胡霁色看得脑壳疼,道:“来的路上就一再提醒你。你上次中标了,也说了以后不要拿他们的东西不要吃他们的东西。你倒好,刚下了地就不长记性了。” 靳卫的脸色苍白,道:“这次也不是我先挑的事儿。” 江月白皱了皱眉,道:“教训你,你听着便是。” 胡霁色叹了一声,道:“罢了,你也别骂他,他现在还是病人。” 百穗小心翼翼地道:“您,您别恼,当时是我……” 她是想在江月白面前给靳卫求情的。 胡霁色直接打断了她:“当时是什么情况并不要紧。这次能彻底养好了就行。” 江月白也道:“行了,你就歇着吧。” 说着,就领着胡霁色一块儿出去了。 屋里剩下除了百穗和靳卫,还有一个在收拾东西的摇钱婆。 摇钱婆笑道:“那两个人看起来挺有气势的。雷春雨说你们是平级,我看着不像啊。” 靳卫有些不耐烦地道:“不该你管的事儿你别管。” 摇钱婆似笑非笑,道:“小子,这可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地方。在这儿,跟女人大声嚷嚷,是要吃耳刮子的。” 靳卫:“……” 眼看他俩就要吵起来,百穗连忙跟摇钱婆道歉:“您别往心里去,他病了好久,所以心里不痛快。” 摇钱婆似笑非笑,也不多说什么,背着自己的小框子就走了。 靳卫生气地道:“你跟她赔什么不是!没的丢了我的人!” 其实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最近频频出事,所以格外暴躁些。 再说,大抵还是因为他这辈子顺风顺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的缘故。 他知道百穗理解他,倒是愈发放肆了。 百穗无奈地道:“你才是,干嘛跟她生气?刚才还顶撞夫人……你是不是不知道,爷最见不得夫人吃亏的。” 靳卫往后一瘫,直接躺在了床上,仰头无神地望着床顶:“我觉得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以后也没什么前程可言,我也懒得再卑躬屈膝地讨好别人了。” 这趟差事,他一点力都没出上,倒尽给主子惹麻烦。 可想而知,回去以后,他还能有什么前程…… “就算不为前程想,可夫人说得又没错,你何必顶撞她?闹得她不痛快,爷也不痛快。” 百穗坐在他身边,温柔地道:“你便好好休息,这趟行程也还没完,或许以后能扳回一局也不一定。” 靳卫也没吭声,他懒得说百穗单纯。 二爷出行选了他陪同,他当时很激动,这说明他已经是二爷最亲近的属下了。 结果没想到路上闹了这么一出。 二爷可不是什么心心慈手软的人,百穗又哪里知道,爬到二爷身边的位置,有多么不容易。 …… 胡霁色收拾了一下,就带上了江月白和摇钱婆,大摇大摆地,就往村长家去了。 听说本地的丧仪一般是停棺三天,然后丧仪才开始,办三天,人就下葬了。 大约是因为村长家毕竟不一样,所以从人刚弄回去的时候,就已经陆续有人上门吊唁,俨然已经开始了丧仪。 胡霁色他们去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哭声,院子里和汉人的丧仪一样,挂满了白幡。 一楼的场地很大,棺材是停在正中间的,四周散落着很多身穿黑衣,却戴着孝的人。 有几排人是戴着重孝在棺材前头的,有跪有坐。 其中,那木村长就坐在棺材最前方,面朝着的大门的方向,只是形容枯槁,看起来有些瘆人。 胡霁色等三人一进门,这院子里的人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刚才坐在旁边墙角的人也纷纷站了起来,脸色不善地朝他们包围了过来。 胡霁色倒是不怂,反正小白能打。 她笑咪咪地道:“村长,我们前些日子进山办差去了,这才来给贵府大小姐上一炷香,还望不要嫌我们来迟。” 见她这样,其他人又有些惊疑不定,纷纷回过头看木村长。 木村长刚刚经历过丧女之痛,连样子都很难装。 她的眼睛像鹰似的,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 然后她才缓缓道:“你们要来,我是欢迎的。可你们为什么把她带来?” 原来这些人反应这么激烈,是因为摇钱婆。 胡霁色道:“你们村的人私下有什么过节我倒是没什么兴趣。不过她拿了我的钱,现在是我的贴身护卫,我自然要带着她,不然村长的地盘我也不敢来。” 木村长很激动,当即就挣扎着站了起来,指着胡霁色道:“你把凶手带到她灵前,还带到她母亲面前!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 说着,她旁边那个年纪小些的女孩突然就用土话,冲着胡霁色一顿哇啦哇啦,末了还冲她的方向吐了口唾沫,那样子颇有些得意。 摇钱婆轻蔑一笑,用土话也骂了回去,唾沫也吐了回去。 胡霁色有些惊讶,道:“她说什么?” 摇钱婆道:“她诅咒你生不出儿子来,就算生出来了也活不过一年,得满身流疮脓而死。” 胡霁色:“……” 江月白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 胡霁色压根就不信诅咒这回事,又问摇钱婆,道:“那你说了什么?” “我就说这诅咒根本就不会验,不是像她这么做的,我咒她给她看看,让她学着点。” 说完她压低了声音道:“其实诅咒什么的都是假的,草鬼婆的唾沫星子弄不死人的。” 胡霁色扭头看了看那女子煞白煞白的小脸,心道这应该是被骗了…… 她道:“木村长,我们原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没必要闹成这样吧?” 木村长道:“你和杀我女儿的凶手在一起,怎么就无怨了?” 胡霁色道:“你看这样,我也不计较你们给我的随从下了两次蛊。摇钱婆这事儿,你也别计较了。” 那能一样吗!杀了她女儿,还把她女儿的尸体挂在牌楼上,说“别计较”就行了?! 胡霁色只当她是已经答应了,也懒得再看她的脸色,直接走上前,笑眯眯地道:“我来给小姐上香。” 说着,摇钱婆立刻跟了上去:“我也来!” 阿依木那双苍老的眼睛瞬间就要滴血!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二十六章 你得好好忍着 摇钱婆大模大样地跟着胡霁色去上香。 木村长忍得,其他人却忍不得。 她一步步靠近那灵位,嘴边勾起一丝诡异的笑。 然后瞬间,木村长身边那两个女人大声用土话喊了一声什么。 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那两人纵身一跃,直扑向摇钱婆和胡霁色。 众人也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不远处有个人影晃了一下。 等回过神,那两人已经被扇了出去。 江月白拔剑,站在胡霁色身后,厉声道:“退下。” 众人看出他厉害,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把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然后面面相觑。 胡霁色甚至没停下来。 摇钱婆停下来,她还拉了人家一下,两人继续往灵前走去。 搞得摇钱婆都有些激动,忍不住往后看,小声道:“你这男人,不但好看,还好用啊。” 胡霁色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她走到木村长跟前儿,道:“劳驾。” 意思是让木村长把香给她。 木村长燃好了,然后给了。 摇钱婆就笑嘻嘻地道:“劳驾。” 说着,也学胡霁色的样子伸出手。 按理来说在灵前露出这幅表情确实不大恰当…… 身边的人都有些愤怒,只是碍于江月白手中的料峭长剑,又都不敢动。 木村长是个很能忍的人,一直以来,她自我标榜的人设也是为了村子而忍耐。 这次也是一样。 谁也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控制自己不要就地暴跳起来,用颤抖的手燃了香,然后递给摇钱婆。 胡霁色和摇钱婆去上了香。 摇钱婆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不能太过分了,毕竟她现在和胡霁色是雇佣的关系,她也不好给雇主添太多麻烦。 然而胡霁色却在灵前道:“下辈子若是还有机会做人,还望你眼前擦亮点,不要自不量力去招惹不该惹的人。” 她的声音不大,但木村长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你……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这院子里的人都是看她脸色行事的,刚才是隐忍不发,这会儿见她暴起来了,一个个也不管江月白了,心想这么多打一个还能打不过? “不如就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吧!” 有人喊了一声。 胡霁色也不慌,笑道:“木村长,这么些年,你为了这村子也牺牲颇多。现在,没必要因为这点事情让朝廷领兵来剿吧?” 站在阿依木身后的那女人冷冷道:“那得等你走得出这村子去告状!” 胡霁色大笑,道:“前头在你们你这儿已经死了个官了,要是再死一个,你们会怎么样?” “你!” 胡霁色道:“木村长,为了客坝村,你只能忍耐啊。” 不过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胡霁色对摇钱婆道:“你是过了明路的草鬼婆,对同行应当是很了解吧。” 摇钱婆突然意识到她要干什么,顿时笑得花枝乱颤,道:“那是自然。” 胡霁色道:“我现在怀疑木村长的女儿生前是草鬼婆,想要开棺验尸。” 木村长不可置信地道:“人都死了几天了,你们现在还不肯放过她?” 胡霁色皱眉道:“老村长,可不是我不放过她,她死的那天是夜里来袭击我们,而且我是亲眼看到的她的蛊王,你不让我验尸,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之前多鱼回来就说过,江月白提过这事儿。 只是当时他们按下去了没提,他们猜测这些人是不打算揭开了,或者他们心里也没数。 没想到这才没几天的功夫,竟然就旧事重提了,而且竟然还带着摇钱婆过来了! 胡霁色道:“你拦着我们,莫非是心虚?”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木村长难免有点骑虎难下。 她挡在女儿的棺椁面前,道:“不是我心虚,而是人刚死就开棺是不敬,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让女儿受这种折辱?再说,就算非要验,又凭什么让她来验!” 很显然,她这是拿摇钱婆说事儿。 胡霁色道:“你们自称村里的草鬼婆已经很少了,这一代年轻人更是一个也没有了。她是唯一一个过了明路的草鬼婆,有什么不能验的?” 摇钱婆笑道:“是啊,我大大方方地认了我是个草鬼婆,不像某些人……”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木村长,然后笑道:“再说了,这尸体也不用怎么验。她是死在我手上的,蛊死人亡。只要把她起出来,看看她的手脉。她是用本命养蛊,脸上的黑筋遮得住,手脉也还是黑的。” 胡霁色道:“既然如此,那也不让摇钱婆碰,木村长你亲自把尸体起出来,我们大伙儿都做个见证吧。” 木村长还没说话,已经有人大声道:“摇钱婆和村长有仇,我们村人人都是知道的!她是杀人凶手,自然知道人是怎么死的!什么手脉黑,我们听也没听过!” 意思就是说摇钱婆和村长家有仇,又是杀人凶手,她来验不靠谱吧。 胡霁色道:“就算不是草鬼婆,手脉发黑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我是大夫,如果她手脉黑又不是草鬼婆,那不如让我验一验。” 她扭头对村长道:“说起来,那天晚上你女儿死在我家窗户底下,摇钱婆是后来才到的,一根手指也没碰她的。现在她这个情况,你还不让我验一验?你也配当个母亲,女儿死得不明不白的。” 木村长立刻针锋相对:“那是因为你串通了这个草鬼婆要污蔑我们!江夫人,我们跟你是什么仇啊,在我女儿的尸骨面前,你都要这么污蔑我们一家子!” 胡霁色道:“人是在我们窗台下死的,还有我们那个随从,第一次中蛊不提,第二次可是从你们家回去就发作了。怎么,我初来乍到,至于说谎栽赃你?” 她扭头看了看摇钱婆,然后道:“还有,我们到这村里,按照规矩,先来拜会你家。是你们把我们一路送去了摇钱婆家。在这之前,我们可是八杆子关系也打不着。” 所以,不要再说什么她和摇钱婆一块儿来寻仇的故事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二十七章 杀人了 木村长红着眼眶,道:“不管你怎么说,我女儿的尸身不会让那个女人碰。” 围人很在意亲人的尸体,尸体若是被人亵渎了,对他们而言是极严重的一件事。 她的反应这么激烈,倒也说得过去。 胡霁色眼睛一眯,道:“既然你这么固执,那我只好发信回秦安县,让官府来开棺了。到时候可是要刨坟了。” 多鱼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道:“你什么意思,就非得侮辱家姐不可么?” 胡霁色道:“可以这么说吧,尸体我迟早要验,不是现在也是以后。除非你们能把尸体一把烧了。” 可他们若是真把尸体一把火烧了,岂不是证明了他们心虚? 一时之间,阿依木势同骑虎,倒是进退两难。 多鱼红着眼眶,道:“娘,这村长不做罢了,您别忘了,您除了是这客坝村的村长,还是我们的娘啊!若是您为了做这村长,真让我阿姐蒙此大辱,儿,儿子便不认您这个娘!” 他身后,木村长三女二子,连同孙子孙女,稀稀拉拉的几十个,这时候全都围了上来。 木村长气得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我是为了村长的位置吗?我,我……” “娘!” 多鱼挨了一巴掌,立刻就跪下了,连带着他身后那些大大小小也都跪了下来。 一时之间,现场就被演成了一出苦情戏。 摇钱婆看着也是叹为观止:“我说我怎么就是斗不过她,这不但能下蛊,还能唱戏……” 话音刚落,围观群众中突然冲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妇女,大着胆子就用力推了摇钱婆一下。 “你还要怎么样啊!你阿娘自己要死,能怪得了谁?你就非想要我们这些人被驱逐出中原,回到那一毛不拔的地方去,你才甘心吗!” 胡霁色认出这是他们上山前,带着人来闹事的那个,看起来应该是多鱼的爱慕者…… 她额头上的伤口都还没有好利索呢,竟然又开始闹了。 摇钱婆被她推了一下,神色有些古怪,道:“我想怎么样?我就想要个公道。我阿娘,凭什么死?” “就凭她是个草鬼婆!”那妇人大声道。 “对,就凭她是个草鬼婆!”围观者就大声应和着。 那妇人见有人应和,立刻有了斗志,又道:“这些年,村长为了我们付出了那么多,你们这些人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她们一家子被逼成这样,都是这个祸害惹得!” 说着她一指摇钱婆。 下一秒,令人觉得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这些人在那妇人的带领下,在院子里各个角落搜罗了不少武器出来。 有人手上拿着锄头,有人手上拿着钉耙,一个个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就是摇钱婆也有点慌,忍不住躲在了胡霁色身后,道:“一群愚民…… ” 江月白倒是很惋惜,他原本不想杀平民的。 胡霁色道:“小白……” 他笑了笑:“莫怕。” 见他这样,胡霁色心里也就有了底。 “这是我们村子里自己的恩怨,与你们无关,我劝你们最好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那妇人手里拿着个锄头,领头走在前头,气势汹汹地盯着摇钱婆。 看那样子,今天必须得把摇钱婆一锄头锄死在这儿了。 看摇钱婆害怕的样子,胡霁色有些失望,忍不住小声道:“你就不能给这些人下个蛊,把她们都干翻?” 摇钱婆跟看傻子似的,看着胡霁色:“我听说你也看了些书啊。” 胡霁色:“……” “哪有隔空下群蛊的,你看的究竟是我的书,还是鬼神志怪啊?” 也是后来胡霁色才发现摇钱婆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她越紧张的时候嘴会越碎。 头上的悬着刀了,她也是真紧张的不行了,那小嘴儿绝对是嘚吧嘚嘚吧嘚,基本上是停不下来的。 胡霁色正挨着她数落,也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突然听见有人惊呼一声。 然后那声尖叫就像是会传染那样,瞬间在整个院子里此起彼伏。 刚才紧张凝重的气氛瞬间被一种惊恐和慌乱的气氛笼罩。 那妇人在一瞬间被割喉放血…… 胡霁色扭过头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她直挺挺的站在那儿,眼睛瞪得老大,喉头鲜血喷涌而出…… 这时候小白的声音传入耳中:“别看。” “哦。” 胡霁色连忙背过身,背对着这些人。 结果一回头就正好面对着木村长和她的一众儿孙。 刚才还伶牙俐齿的多鱼,这会儿也已经吓懵了,脸色苍白,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只觉得不可置信。 倒是那木村长,惊愕之后眸中很快就闪过一丝狠戾。 “你……你们怎么杀人!” 多鱼忍不住惊叫道:“就算我们是夷族你们也不能……” 江月白那把剑一丁点儿血都没有染上,冷冷道:“若再冒犯,格杀勿论。” 他的气场极其强大,平时不声不响也就罢了,此时抬手便杀了个人,一时之间倒是把这满院子的人都给镇住了。 胡霁色知道又轮到自己出场了。 她走到那木村长前头,道:“你也看到了,如果不下蛊,你们恐怕整个村的人加上也拦不住我们。若是下蛊,你去好好想一想,能不能斗得过摇钱婆。” 木村长抿了抿她那干瘪的嘴,不吭声。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又道:“要嘛,我现在开棺验尸。要嘛,我就让你这一院子的人去陪你大女儿。” 摇钱婆渐渐的知道胡霁色在玩什么套路了,不由得在心里暗道,这也是个厉害的。 这木村长一心想要让村里人认为,所有人都是亏欠她的而他围着村子也已经付出良多。 眼下被人强逼,按照她给自己立的牌坊,自当也要“牺牲”一次才行。 她立刻就笑道:“你向来不跟官府的人作对,这次何必这么固执呢,再说了尸体给我们验一验,若是没事我们再给你摆回去就是了。这位大人和夫人都是中原来的大家子,懂规矩的很,不至于把你的大女儿的尸体怎么样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上去莽就是了 人也杀了,狠话也放了,事儿到了这份上,木村长已经有点技穷了。 她的最强助攻多鱼,到底年轻不经事,被这杀人的场面给镇住了,这会儿也哆嗦不起来。 胡霁色道:“木村长,为了你们客坝村,就委屈你了。这便开棺吧。” 木村长瘪了瘪嘴,道:“我只有一个条件,不能由她来验。” 胡霁色觉得好笑,道:“你们村,我就知道这么一个草鬼婆,是货真价实的。” 木村长道:“她这些年一直古怪,可到底年轻,本事不够。而且她同我女儿有仇,我怕她会污蔑我女儿。” 多鱼反应过来了,连忙道:“对,你们汉人衙门办事,就算要验,也该找个德高望重的人,还要和这事儿没关联来验吧?” 听他这么说,围观群众立刻有人道:“对,对,要验也可以,但是不能由她来验。” 好了,现在是在验尸的人选上下功夫了。 胡霁色道:“木村长,你有什么人选推荐?或者说你们村,还有什么过了明路的草鬼婆。” 木村长也是没办法,现在主要是在这村里,她推行禁蛊令已经很长时间了,其实村里有什那些草鬼婆她都是心里有数的,这些人平时也少不得要贿赂她一二。 可村里人并不知道啊,他们大多以为现在村里的草鬼婆,除了摇钱婆,就只有老得快死的那几个了。 为了不至于全盘崩,她咬了咬牙,只好说了一个名字,那是个已经年近一百的老太太…… 摇钱婆就有些古怪地笑了起来,道:“拉琼老得都已经走不动路了,又住在山顶上,你就算派人去背,回头人背下山就咽气了,你不是害人么?” 她左右看了看,颇有些自负地一笑,道:“这村里,除了阿依木你,恐怕没有比我更拿得出手的草鬼婆了。” 说着,她后退了一步,突然把身上穿着的斗篷往天上一抛,双手合十,口中开始喃喃念着什么。 胡霁色愣了愣。 此刻摇钱婆的神情完全像变了个人,原来的嬉皮笑脸早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一种难以形容的肃穆。 她的眼中似乎泛着青粼粼的光,衬托得鬓边的白发更是有了一种冷冽的风采。 随着她不断地喃喃念咒声,那斗篷竟然在空中一直飞舞,如同一只展翅的鸟儿,十分美观。 就连江月白也不由得叹为观止,道:“传闻草鬼婆可在山中作法,放竹篙入云为龙舞,或放斗篷上天作鸟飞,没想到竟是真的。” 阿依木也没想到是真的…… 一瞬间她的眼中有些惊恐,她没想到摇钱婆的造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这时候,门口突然有人走了进来,闹得动静挺大。 是雷春雨和他那一群手下。 雷春雨一脚跨入围屋,抬头望着那天上的斗篷,又人群中的摇钱婆,一时是看得痴了。 胡霁色恰好扭头看到这一幕,突然心中一动。 大概是因为百穗和靳卫的事情在前头的缘故,胡霁色突然觉得,雷春雨有千万般不好,可他对摇钱婆确实是一片痴心。 哪怕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蛊术,在他眼里,也只有对爱人的激赏。 就那一瞬间吧,胡霁色觉得雷春雨在看着摇钱婆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摇钱婆收了斗篷,朝阿依木露出了一个有些轻蔑的笑容。 显然,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她眼下这般作为,大部分是为了震慑阿依木。 阿依木倒罢了,她那些同样学蛊的女性后辈,此时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惊恐。 之前阿依木那死鬼大闺女在出事之前,就曾经在家里大放厥词,说是要趁摇钱婆不在家去废了她的蛊王。 当时这事儿被阿依木给压了下来,虽然最后还是没拦住她那死鬼大闺女还是自己找死去了。 但在当时,族中这些晚辈都有些不忿,觉得阿依木过于软弱,她摇钱婆有什么了不起的。 甚至就在阿依木大闺女死了以后,她们还在背地里策划着迟早要去报仇…… 可如今却一个个惊出了满背冷汗。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是失心疯了,她摇钱婆能一直让蛊王离身,难道是放出来给她们宰着玩儿的? 分明是段位已经很高,不需要以身饲蛊了啊! 江月白道:“竹篙为龙舞,斗篷作鸟飞,连我这个中原人都知道,这是顶级草鬼婆了。你们这一支迁到中原也不过是近百年的事,据我所知,你们之所以以母为王,就是因为草鬼婆厉害吧。” 他看向阿依木,笑了笑,道:“这样的草鬼婆出来作证,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在围族,草鬼婆的地位其实很高。 虽然近些年受阿依木打压,可实际上,若是有外来的草鬼婆路过此地,全村乃至阿依木,都接待得毕恭毕敬。 雷春雨带着他那一大帮子壮汉就走上了前来,道:“今儿这尸,不验也得验!” 本来和摇钱婆吵了架他气坏了,是打算马上就带着人离开这客坝村。 这种事他也不只做过一次了,每次只要过来都会吵架或者打架,然后他气呼呼地滚蛋。过一段时间,再重整旗鼓回来。 没想到临走得到的消息,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带人赶来支援了…… 摇钱婆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似乎一点也不为他这般作为感动。 刚才一个江月白已经挺吓人了,这会儿突然来了一大群…… 而且雷春雨可不像江月白他们似的那么客气,打过招呼了,就直接莽上去了。 他们直接冲过去强行开棺。 阿依木族中那些人自然不肯,一个个都冲过去拦。 刹那间,两边人马扭打成一团,院子里瞬间混乱成一片。 尖叫声,怒骂声,还有哭嚎声,混在一起,真是热闹得很。 但有意思的是院子里的其他人就不敢上前了,毕竟有江月白和摇钱婆在前头挡着。 又或者,这些人是在想着,事情是闹大了,不如就验个尸让他们安心。 一团混乱不过持续了半刻钟的时间,雷春雨一马当先莽到了棺材前头,带着两个属下,用力把棺材盖子给推开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二十九章 是气数已尽 棺材盖子推开了,那些人自然要扑过来拦。 两方人一番打斗纠缠,那巨大棺材,竟然被雷春雨手下那一群壮汉给直接从棺材床上推了下来。 一向淡定的阿依木此时也崩溃那般开始大喊了起来,人也站不稳了,跪在了地上,被她几个儿女半扶半抱着。 说实话,眼前的情景确实有点惨。 她那大女儿的尸体,已经从棺材里滚了出来。 摇钱婆冷冷地看着她,认得她眼中那刻骨铭心的痛,那如海一样深的恨。 当年,她阿娘的尸体遭辱,她何尝不是如此? 阿依木有许多儿女,可她只有一个娘,也是在这世上,唯一一个和她相依为命的人。 她记得她娘遭受过的所有苦难,记得她娘每一次的死地重生的坚强。 竹篙为龙舞,斗篷作鸟飞。 这是她当年,看见的她娘。 一直到今天,她还没有办法接受,像她阿娘那样的人物,一生的结局,竟然是像那样的暴死。 眼看着崩溃大哭的阿依木,摇钱婆的眼眶也有些红。 她道:“多年前我俩那一斗,我年少无知,一腔戾气,败于你手。彼时还觉得你厉害,毕竟你是赢了我阿娘的人。” 雷春雨一愣,扭头看向她。 事实上随着那尸体落地,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摇钱婆,不知道此刻她又在唱什么大戏。 摇钱婆突然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喃喃道:“我如今才明白,其实你根本不是我阿娘的对手……这些年被你害死的草鬼婆也不止一两个,你所为的,根本不是什么为了在中原扎根,而是为了排挤比你厉害的草鬼婆,让你稳稳地坐在这村长的位置上。” 说着,她突然激动了起来,直接扑过去用力揪住了那阿依木的衣领,悲愤地大吼:“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害死我娘的!你说你到底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 多鱼等人愣了愣,连忙都去拉她:“你松手!你要干什么!” 胡霁色一看,这怎么突然失控了? 她连忙冲进人群去想要把摇钱婆给拖出来:“你等等!先别闹!” 就这样还差点被人打了。 最后还是江月白冲进去把她俩都给扯了出来。 摇钱婆满脸眼泪,脸上还被人挠了一道,看起来非常狼狈。 雷春雨在不远处,用脚踩着那尸体,大声道:“验尸吧!” 多鱼愤怒地道:“凭什么由她来验?她跟我们家的人有仇啊!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话!” “那我们来验好了!” 众人一愣,然后扭过头去。 阿依木一看,苍老的眸中闪过一丝错愕,慌乱,然后就如同死灰一般,最后她反而笑了。 “今儿还真是热闹啊。怎么,你们一个个,是恨不得生吃了我啊?” 门口进来的,是六个穿着黑衣的妇人,看着年纪都不小了。 最大的一个,白发苍苍,满脸沟壑,老得几乎看不出来有多少岁。她被一个看起来六十来岁的妇女扶着,奇怪的是人老眼不老,眼神看起来还非常锐利。 摇钱婆一愣:“拉琼老祖宗?” 原来她就是刚才他们说的那百岁老蛊婆。 这时候,站在最前头的那个妇人上了前,左右看了看,道:“我们几个,都是草鬼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甚至都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原因无她,只是因为这些人,除了百岁拉琼是深居简出,其余的,都是大家的熟面孔。 甚至可能今天早上才打过招呼,或是相约一起去田里做了事。 胡霁色觉得事有些蹊跷,扭头看向江月白。 江月白对摇钱婆道:“我上山之前,给了雷春雨信。” 就是让他手下的人,去一个一个说动村里的草鬼婆。 原因无他,因为雷春雨时不时就要来这村里闲逛一下,其实对这村里的情况挺了解的。 这下连摇钱婆都有些错愕了:“我以为你们是临时起意……” 胡霁色也愣了愣:“我也是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来砸场子…… 万万没想到小白会提前安排啊。 此刻,那些草鬼婆就缓缓走上前。 “我们村里的草鬼婆已经不多了。为了在这村里安生地呆下去,我们每人都要炼蛊给阿依木,还有她的儿孙喂蛊王。” 多鱼急了,道:“口说无凭,好端端地作甚都说自己是草鬼婆,也不嫌丢人…… ” 那百岁垃琼就啐了一声,用手里的拐杖用力敲地:“你这个忘了祖宗的东西!我们祖上都活在草鬼婆的庇护下,没有草鬼婆,谁给你看病,谁来抵御外敌,谁给你们安稳日子过!” 说着,她非常激动,竟然举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冲过来就要来打多鱼:“我打死你这个害祖宗的东西……” 可惜她没挪出去多远,就被人给劝住了。 那些草鬼婆用土话对着她一通安抚。饶是这样,她盯着多鱼的眼神,还是恶狠狠地像狼。 刚才出来说话的那人又道:“尸体可以由我们来验,我们可以作证,阿依木的大闺女是草鬼婆。不但她闺女是,她家里的好几个闺女和侄女,连同她自己,都是。” 好了,这下这院子就炸了。 主要这些好些都是熟人也就罢了,那拉琼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平时也确实给村里人看了很多阿依木看不好的病,在村里那是保命活神仙一般的存在。 此时她们竟全都来指证阿依木一家,实在,实在是难以让人辩驳得很。 胡霁色道:“今儿这桩事让我们碰上了,就当是给你们这村子断一桩公案吧。” 阿依木冷冷地看着她:“你一个来采集地貌的小官,凭什么管我们的事儿?就算我们有什么不妥,也需上报给你们的朝廷…… ” 话还没说完,江月白直接扔了个牌子给雷春雨。 雷春雨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来,低头一看,瞬间膝盖就软了。 “下官参见宁王殿下!” 哗啦啦,他身后的随从瞬间跪了一地。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江月白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走进了屋。 不一会儿他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凳子。 他把凳子往那一摆,让他媳妇坐下。 “本王的王后愿意管你们村的破事儿,是你们阖村上下的荣耀。”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三十章 我来剖 胡霁色一脸懵逼地坐了下来。 不过大约也是因为这阿依木气数已尽,正碰上她女儿的葬礼,她在村里威望颇高,院子里聚集了很多人。 来作证的草鬼婆说了,若是真正的草鬼婆,剖开腹部,必定有蛊种在里头。 当然,平时蛊虫在她们身上行走,一般是不会不受控制的。但这人是暴死的,恐怕也来不及清理什么。 摇钱婆说什么手腕上的黑线,还是弱了些。在不懂的人眼里,有黑线也不能代表什么。 可若是见到了蛊虫,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听要剖尸,这家人自然是要闹的。 可百岁拉琼在这儿,她一定要剖,加上有那些草鬼婆帮嘴,他们也拦不住。 阿依木此时就像疯了一样,趴在她女儿的尸体上,哭嚎道:“你们要剖不如先把我剖了吧!我老太婆一大把年纪了,死也是不怕的!你们别动我的闺女,我认了,我认了还不行!” 说着,她就开始捶胸顿足,一边撕扯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和头发,一边大哭:“都是阿娘对不起你!阿娘跟人结仇,怎么都算在了你头上啊!” 她身后,儿孙晚辈,一个个全都木木的,有人哭,也有人呆呆的,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摇钱婆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惨剧。 多年前,她阿娘被杀的时候,她连为阿娘哭一哭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如果她逃得不够快,她自己也会被杀。如果她被杀了,就没人能为阿娘报仇了。 此时看着眼前的情景,她冷冷地道:“你说的没错,都是你害的。如果你不是太贪心,明明没有天赋,还要用别人的命来喂你的野心,她今天也不会死。” 阿依木双眼通红,扭头恶狠狠地看着她,厉声道:“我已经认了!我这闺女是草鬼婆,我也是草鬼婆!我们一家子都是草鬼婆!你们还要怎么样!” 胡霁色皱了皱眉。 她又不傻,这话乍一听没毛病,实际上却仿佛是别人恃强凌弱逼迫于她。 正想说什么,突然一抬头看见那百岁拉琼颤颤巍巍地走过来,然后要给她下跪。 胡霁色连忙道:“老人家免礼。现在是在外头,我们中原人不讲究这些。” 拉琼也就没有勉强下跪,站在那,道:“我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官儿,也不知道中原有女人能做官的。” 众:“……” 江月白好脾气地笑了笑,道:“老奶奶,她不是什么官,她是我们中原之主的嫂子。” 胡霁色想了想,这么说也是可以的。 拉琼就道:“哦,听起来是很大的人物。不过这是我们村子的内务,这个事儿,还请您听听我老太婆的话。” 胡霁色连忙道:“您说。” 拉琼扭头看了一眼看还在哭的阿依木,道:“我老太婆,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今儿这个人,必须剖开,让大伙儿瞧仔细了!” 胡霁色顿时有些激动。 她也是这么想的,可也怕冒犯了这围族的忌讳,恐怕阻力甚大。 没想到这村里威望颇高的老人自己提了出来,那不是正好?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她问拉琼身边的那些草鬼婆。 “自然是的。” “必须要剖开。” 胡霁色道:“那么…… ” 阿依木就像疯了一样,冲着她大喊道:“拉琼!这些年我一直敬重你,你到底为什么不能放过我这可怜的闺女!我都已经认了!你还想怎么样!” 拉琼就道:“我放过你,还是你放过我们?你这个不要祖宗的东西,族里的草鬼婆都给你杀的杀撵的撵,留下来的这几个也都不成气候了。当年那小阳花,多有天赋的一个孩子,被你下毒弄死了!” 摇钱婆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老祖宗,你说什么?我娘,我娘……” 百岁拉琼此时眼眶也有些红,道:“孩子,老祖宗对不住你。你娘是叫她下毒弄死的。老祖宗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已经晚了!” 摇钱婆喃喃道:“不怪您……那阵子您一直病歪歪的…… ” 拉琼转向那阿依木,用拐杖捶着地面,道:“我跟你是没仇,可我一想到你把祖宗的东西糟蹋成这样,我就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阿依木冷冷道:“你一个老太婆知道什么,若是不这么做,我们怎么在中原立足。我家都是草鬼婆,也是因为我想留下这祖宗的一点东西罢了……” 江月白打断了她:“朝廷不禁草鬼婆。” 阿依木愣了愣。 “朝廷对待来中原定居的异族早有政令,从前朝开始便是好生安置,允你们自治,除了要遵从中原的法令,无其他限制。” 言罢,他意味莫名地看向那些茫然的村民,道:“朝廷鼓励各族保持自己的风俗。比如斯通族的神教,在中原也过得不错。” 众人呆了呆,然后震惊地看着阿依木。 拉琼有些激动,道:“你说的是真的?!朝廷不排斥草鬼婆路?” “法理上不排斥”,江月白道,“朝廷对异族很宽容,地方官府若是有压榨的,处罚非常严厉。” 胡霁色想了想,补充道:“朝廷经常派人下来,而且来的都是工部的清水官儿。但你们这的材料一直不全,大约也是因为你们隐瞒太过。” 拉琼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指着阿依木道:“一直以来你都是在骗我们!杀草鬼婆为的是你的私心,卖祖宗为的也是你的野心!” 阿依木瞬间有些慌,道:“他们的话你们也信?那些衙门来的人,都是怎么讹咱们的!” 胡霁色耐心地道:“现在我们在这儿了,若是有什么委屈,待会儿可以一并了。” 江月白笑着捏了她的肩膀一下,心想我媳妇说得真好。 拉琼怒不可赦,用拐杖死命地敲地,一边道:“还等什么!把人给我拉出来剖了!你们再去叫人!越多越好!大伙儿都好好看看!” 他们那闹哄哄的,胡霁色就跃跃欲试,道:“我来剖吧。” 众:“???” 江月白也有些诧异:“霁色?” 胡霁色有点心虚地把眼睛别开了,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兴奋…… 好想解剖一个草鬼婆看看啊!! 她只道:“我是顶级的外科大夫,由我来动手,也不算辱没了死者。”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三十一章 现在解剖 江月白一直觉得,他媳妇对身份名分这种东西,看得都很轻。 这或许是她第一次享受到这个身份带给她的好处…… 而她也很是享受。 那就是,她当着众人的面,剖了一具草鬼婆的尸体。 起初他很惊讶,他没想到媳妇会有这种嗜好…… 但等他站在旁边看完了全程,看她熟练又庄重的模样,突然又有一丝丝难言的崇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熟练,但由她来动手,真的能让人感觉到,对死者的最大尊重。 过程就不多说了,还是挺血腥的。 至于结果么…… 大着胆子围观的众人纷纷惊呼了一声,然后就往后退。 那腹腔实在太恶心了,密密麻麻全是小蜈蚣,正在她体内四处乱爬,饮其血食其肉。 这画面就连胡霁色都有些遭不住,脸色一变差点吐了。 还好江月白眼疾手快,赶紧把她给拉开了。 拉琼看了之后都气坏了,用拐杖拼命打阿依木的头。 “你还是个人吗!是个人吗!” 可能是太激动了,用汉话骂完又用土话骂,一边骂还一边打。 那阿依木刚才已经面如死灰,亲眼看着最心爱的女儿被人活剖开,她内心大恸,就算被打也不想躲开或是还手。 可那一拐子一拐子打下来,她实在有些扛不住,最终还是一边哭喊一边躲。 摇钱婆小声告诉胡霁色:“这是被蛊虫反噬了。被忙忙吃掉的那只蛊王,虽然不怎么样,但也不是她能承受的。” 可她大概是太贪心,一直靠一些手段来养这蛊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况。 至于是什么手段,她没有细说,但看这样子应该是她们族中的禁术。 作为正统的草鬼婆,百岁拉琼才会这么生气。 看来阿依木家不但都是草鬼婆,还犯了她们族中的忌讳,面临的是她们族内的严审。 最终胡霁色只能对拉琼道:“你们族中的事,我们也不方便插手,你们自己看着处理吧。就一样,她身负命案,得交给衙门审。” 拉琼道:“她这种人死了也不可惜,死在你们汉人衙门,也是对她的惩罚。” 胡霁色:“……” 行吧,对围族人来讲,死在汉人衙门确实是莫大的侮辱。 这边谈妥了,胡霁色就对摇钱婆道:“你这边的事儿完了就回来吧,我有点事儿跟你谈。” 摇钱婆大仇得报,这会儿整个人也还是云里雾里的,闻言就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胡霁色就打算领着小白先回去了。 雷春雨连忙跟了上来…… 他追着他们到了门口,把手里的令牌还给他,神情有些惶恐。 “二位殿下,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之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还望二位殿下海涵。” 看这五大三粗的汉子满头是汗,胡霁色觉得有些好笑。 说实话她也没想到江月白会突然亮出身份。 谁知道江月白却道:“这块令牌是假的。” 雷春雨:“……” 胡霁色:“……” 江月白淡淡道:“这是我们一早开始做得成套计划,由你来下跪,才能骗得过这些村民,也才能稳住当时的形势。” 说着,他冲媳妇一笑,道:“你说是吧。” 胡霁色立刻反应过来了,然后就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容,道:“受了大人一跪,真是不好意思。” 雷春雨愣了愣之后,总算反应了过来。 不过出乎意料的,他这个暴脾气被人戏弄了,竟然也没有生气。 他长舒了一口气,甚至还夸奖了他们:“你们还真是机灵,我来这村子好多次了,也没能拿下那个老虔婆。没想到你们到想出了这种办法。” 胡霁色觉得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就道:“回头一定请大人一顿酒。”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有酒吃最好。” 他一边说,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往阿依木家的方向。 胡霁色心领神会,道:“大人有事要忙,自去便是,不用管我们了。” 雷春雨确实是打算自去忙了,而且对方既然不是宁王,他也没必要客气,直接说完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胡霁色笑道:“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江月白领着她一边往回走一边道:“就是缺根筋吧。不过工部好些人都这样,大约是因为疏于交际。” 胡霁色道:“倒不是个坏人。” “那确实不是。” 胡霁色抬起头,道:“你今天唱的这一出大戏,前头都没跟我打过招呼呢。” 江月白笑道:“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再说,跟那雷春雨,我也是随口一说,并不知道他能把事情办成什么样。” 胡霁色想了想,笑道:“那这事儿他办得极好。之前他和摇钱婆吵架,我以为他会直接甩手走人了。” 没想到不但自己来撑场子,还带来了那么有力的外援。 胡霁色小声道:“如果我把摇钱婆带回中原,不知道他会不会像发疯一样跟来。” 江月白道:“说到这个,我倒是奇怪,你把草鬼婆带回去干什么?” “咱们十三科还有个祝由科,不都是这些异族的能人异士?” 他俩一边说,一边走在这颇有异族风味乡间小道上。 路上偶尔遇见两个人,也是匆匆忙地往阿依木家赶,因为今天他们村子里有大事。 倒显得胡霁色和江月白愈发悠闲了起来。 她摸了摸肚子,道:“我肚子都饿了。不过刚才剖了草鬼婆的尸体,我想做点笔记。” 江月白道:“不是有百穗么?想吃什么,让她给你做。” 胡霁色长叹了一声,道:“这客坝村的东西虽然好吃,但也太少油水了。我有点想中原菜了。” 江月白想了想,道:“那给你烤肉吃吧?” 胡霁色笑道:“好啊。” 她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但江月白想到刚才那剖尸的画面,竟然有点胃里反…… 他不知道这是正常情况,媳妇也是经过千锤百炼才有今天的淡定。 一时之间只觉得非常丢人,心想着绝不能让媳妇知道。 待会儿那个烤肉…… 他死也要吃下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三十二章 你就不馋吗 回到住处的时候正好碰见百穗匆匆忙忙地出来看,见到两位主子回来,她倒是愣了愣。 胡霁色见她一脸惊慌,就问她:“怎么了?” 百穗道:“风铃从刚才开始就响个不停,我只当是出什么事了。刚在二楼没看到人,觉得奇怪,才下来看看。” 胡霁色觉得无语:“如果是有人潜伏,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敢从楼上下来?靳卫呢?” 百穗无奈地道:“主子,您忘了,他病了。” 病了也该说一声让她别去,呆在房子里不是比什么都安全? 不是缺心眼就是不关心,胡霁色在心里吐槽。 胡霁色道:“我今儿干了点有意思的事儿,想要去做个笔记,你跟我来吧,也给我打打下手。” 百穗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是……” 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 胡霁色对江月白道:“你去烧饭。” 百穗:“???” 她吓得连惦记靳卫的心思都没了,连忙道:“这,这怎么好……” 江月白也没搭理她,对胡霁色道:“我去给你烧饭,你安安心心做记录,还望你顺遂。” 胡霁色笑道:“好。” 百穗是有点脑子的,她知道男主子特地加上那一句“还望你顺遂”,是说给她听的…… 也是在暗暗警告她不许再扫了女主子的兴。 胡霁色领着百穗去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也不用百穗动手,自己铺了纸,拿出自制小钢笔。 她说:“我今天把那个草鬼婆给剖了。” 百穗吓了一跳:“什么?您?” 胡霁色眉飞色舞地把今天的事都说了一遍,然后说起解剖所得。 这段时间她也看了摇钱婆不少书,大概知道蛊虫和人体的共存关系,其实可以算是蛊虫的一种变异。 筛选蛊王的手法,其实从大概率来讲是在寻找蛇虫鼠蚁中的变异品种。 或者这其中或许跟某种特殊的真菌有关…… 胡霁色说得正高兴,突然发现百穗的脸色不好看。 她愣了愣:“你怎么了?” 难道是听到剖尸,害怕了? 不该啊,她们以前一起讨论医理,还说过以后有机会要召仵作来谈谈呢。 百穗的脸色有些勉强,道:“您是当着王爷的面……王爷没有被吓着么?” 胡霁色道:“没有啊。” 百穗有些愕然,过了一会儿她又道:“此事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惊世骇俗了一些。” 胡霁色皱了皱眉,道:“靳卫说的?” 百穗不答,反而道:“靳卫,靳卫出来之后,遇到了不少事。所以,所以心情不大好,有时候若是冲撞了您,您不要往心里去。” 胡霁色一看她这德行,干脆自己就先铺开纸开始写了,一边敷衍道:“嗯,我怎么会跟他一般见识?他也不想这样。” 百穗听了,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这几天靳卫的心情都很不好,大概是因为他是个男人,所以想到有可能前程毁路,便格外沮丧。 百穗苦于无法安慰他,心想不如跟好说话的女主子说说情。 见女主子说没往心里去,她也放松了些,连忙道:“那您,不如在王爷面前给他美言几句…… ” 胡霁色放下笔,道:“嗨,你还不是人家的媳妇,就替人家操心上了。” 百穗瞬间羞得满脸通红,小声道:“您,您别胡说……” 胡霁色看她这害羞的模样也是觉得好笑。 可想到江月白说的…… 就算看她的面子,恐怕也只有贵妾的身份,她又皱眉。 “其实靳卫这个人是很有责任心的,他也很想替王爷办差……” 胡霁色打断了她,道:“这一屋子的围族医书,你翻过没有?” 百穗愣了愣,道:“没来得及。” 当然来不及,天天光盯着靳卫伺候了。 胡霁色觉得非常不能理解:“这些书近在咫尺,难道你就不馋吗?” 百穗:“……” 胡霁色叹了一声,心想这个以前跟着她进实验室,对医学抱有极大热情的女孩子,是彻底消失了? “你是不是不想做医女了?”胡霁色单刀直入地问。 百穗低下头,小声道:“殿下,医女是奴籍。” 胡霁色道:“可奴籍是因为你入宫为奴, 而不是因为你学医。” 百穗抿了抿唇。 胡霁色又道:“你对从医,是不是已经没兴趣了?” 百穗吓了一跳,连忙道:“您,您怎么会这么想?我从小学医,这是我最要紧的事情啊。” 胡霁色认真地道:“你多久没看过医书了?你多久没有记过药了?我和你说起医理,你也不似从前那般兴奋。” 她顿了顿,道:“这趟我们出来,算是游医,选中这客坝村,也是看中此地的特殊风俗,地貌和异族医术。我还凑合着学了点东西,你可有什么所得?” 没有…… 学会了给靳卫端茶倒水,大约也就仅此而已了。 胡霁色不明显地点了她一句:“靳家是大族,讲究的很。你还不是人家媳妇,就先别操这个媳妇要操的心。现在这样,人家反而嫌你没身价。” 百穗有点懵,一时脸色变个不停,半晌,她脸上变得火辣辣的,道:“是,奴婢让殿下失望了。” 胡霁色低头继续写,一边道:“你就在这儿呆着吧,也不用给我打下手了,自己好好想想清楚。” 百穗低着头道:“是。” 一时之间屋子里就只听见胡霁色低头奋笔疾书的声音。 …… 过了大约有半个多时辰,楼下飘上了浓郁的肉香。 胡霁色精神一振,扔下笔,道:“走吧,吃饭去。” 百穗连忙起了身,道:“是。” 胡霁色笑道:“听说你家王爷在流亡的时候,一家三口只有他会做饭。” 她故意提起这个,气氛倒是轻松了些,百穗也放松了一些。 “吃主子做的饭,总还是觉得有些惶恐。”她道,“不过,这厨房里的肉菜都已经做完了……” 胡霁色吃惊地笑道:“你把人家的肉吃完了啊?” 百穗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嗯,还没来得及去买。” 这话说的胡霁色都好奇江月白是哪来的肉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一起吃鸡 江月白说他是临时去后山打了两只野鸡回来…… 逗得胡霁色大笑,当着百穗的面都想亲他一口:“我相公真能干。” “那可不是。”小白竟然也有些得意。 百穗在一边站着,有些不自在。 胡霁色抬头看了她一眼,道:“靳卫中午吃什么?” 百穗道:“吃些粥,早上就用小火熬着。” 胡霁色道:“你先给他送过去,然后过来一起吧。对了,你熬了多少粥?我也想吃一碗。” 百穗大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摇钱婆家的罐子挺大,她还真多熬了些。 “有的有的,我去给殿下盛。” 胡霁色忙道:“你先给靳卫送去。” 说真的,看着她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子,胡霁色都累。 百穗这才去了。 她一走,胡霁色就踮脚在小白沾了灰的脸上响亮地来了一口。 小白都被她吓了一跳,继而露出笑容:“嗯?” 胡霁色笑道:“嗯什么嗯,来收拾。” 他竟然是烤叫花鸡,早就已经从火炉里扒拉出来了,就等媳妇来敲了泥。 两人动手把两只鸡拆出来,胡霁色试了试味道,觉得淡,不过也没办法,现烤的也没时间腌制。 她扭头看了看,摇钱婆这里还是有些香料的,除了酸果,还有葱姜蒜和干辣椒。 于是她让小白去把鸡肉撕了装盘,自己动手切了葱姜蒜和干辣椒,加入盐巴后,烧热油淋上去,烫出来那香味,立刻满屋子都是。 没有高汤,就加了些热水,尝尝味儿,觉得材料虽然简单,却也过得去。 另外把辣椒粉和盐调均匀,用小碗盛了上了桌。 “两种蘸料,干湿都有。”胡霁色笑道。 围人很喜欢吃蘸料,所以摇钱婆家的小蘸料碗特别多。 从卫生的角度考虑,胡霁色就把蘸料分了六只碗,一人两只。 眼看百穗还没有回来,胡霁色去看了看她罐子里的粥,一看就乐了。 “嗨,今儿是跟鸡杠上了,又是鸡骨粥。” 江月白道:“也是挺费心的。” 毕竟这几天过去了,家里的存货估计早就吃光了,这只鸡还不定是她从哪儿收回来的。 正说得热闹,百穗回来了。 胡霁色问了一句:“靳卫怎么样?” 她道:“挺好,就是人有些嗜睡,摇钱婆前头也说了,明儿应该就彻底好了。” 胡霁色点了点头,道:“那还成。哎,百穗你去弄点喝的过来。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野菜了,炒了做配菜。小白你跟我来洗几个果子。” 江月白惊道:“这么麻烦?” 胡霁色失笑,道:“哪有大盘肉上了桌填饱了肚子就行的?” 江月白跟着她过去洗果子,一边道:“当时我们三个人在外头的时候,也没有那么讲究的。” “那是没条件讲究,饮食还是要均衡,身体才会好啊”,她突然想了起来,道,“你也别跟我吹,之前小红说了,你做饭可慢,等你做一顿饭,人都要饿死了。” “他两个只会张嘴吃,咋还数落上我了?” 他俩说说笑笑地就把果子洗了。 百穗看着有些羡慕,她觉得这两人在一起,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 明明王爷平时是个不大多话的人,虽然给人的感觉还算温和,可只要仔细想想,其实他也不大爱笑。 只是他的笑容和柔情都给了王后殿下。 百穗自小生活在行宫, 也没有见过旁的夫妻。 她以为世间所有的夫妻应该就是如此,只要成了亲日子就会过得这样舒心。 因此靳卫现在很多行为其实都让她感到很困惑,但她总想着如果以后真的能成亲,或许就会好的。 等收拾好了,正要坐下,外头的风铃突然一顿狂响。 过了一会儿,摇钱婆那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胡霁色道:“你回来得倒是挺是时候!” 摇钱婆冲进来,直接冲到胡霁色跟前儿,道:“雷春雨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 胡霁色突然想起小白撒的谎,骗雷春雨说自己的令牌是假的。 她就笑道:“嗨,那不就是骗骗你们那些村里人,也省事不是。” 摇钱婆有些不信,她到过中原,总觉得这两个人不大简单。 但雷春雨说不大可能是宁王亲自过来了,因为自从新帝登基,宁王的身份水涨船高,是现在最有身价的亲王。 怎么可能就带着了媳妇,带着个病怏怏的随从,和一个丫鬟,就到这异族之地了…… 照雷春雨的说法,如果真是宁王,那别的不说,就说那侍卫中蛊两次,客坝村的罪名就足够屠村了。 胡霁色听了大笑:“何至于此?你当中原人是洪水猛兽不成?” 百穗去添给她添了碗筷,又把自己的蘸料分了她一半,笑道:“您还没吃饭吧?坐下一块儿吃吧。” 摇钱婆还真是饿了,她今天心情好,胃口也不错。 胡霁色问了问前头的情况。 她嗤笑了一声,道:“这些年那老太婆也得罪了不少人,拉琼都出面了,她也蹦跶不起来了。我们族里会先审判,然后再把她交给你们汉人的衙门。” “这事儿完了你有什么打算?”胡霁色问。 摇钱婆道:“你这鸡做的真香,小相公怎么不吃?” 她看向江月白。 江月白:“……” 胡霁色贴心地给小白夹了个鸡腿,然后笑道:“这是我相公做的,不是我做的。鸡也是在后山现打的野鸡。” 摇钱婆点点头,道:“你们中原人会吃也会玩儿。” 胡霁色就道:“你有没有兴趣,往中原去?” “有啊”,摇钱婆道,“正好从你这捞了点钱,我也想再去中原的花花世界瞧瞧。” 胡霁色就笑道:“那我给你介绍一个来钱的差事,你觉得怎么样?” 摇钱婆愣了愣:“有这么好的事儿?你们中原女人,不是都挣不到钱么?” “瞎说,我们中原,医女是最值钱的。”胡霁色道。 “我看病的手艺倒也不赖,不过你们中原人不是都怕草鬼婆吗?” 胡霁色道:“不是让你看病去,是让你先到一家大医馆去当差,也了解了解我们汉人的医术。月钱也不错……” 她扭头问百穗:“多少来着?” 百穗知道她问的是自己,连忙道:“一两银子一个月。” 胡霁色:“……” 她有点尴尬,笑道:“比这多。”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三十四章 是能人 摇钱婆道:“比这多是多少?” …… 果然不辜负她这个外号。 不过胡霁色眼下倒有些为难,因为百穗就在这坐着,贸然开出高薪好像有些不好。 这时候江月白直接道:“十两。” 胡霁色吓了一跳,扭头看着他,又看看百穗,果然百穗的脸色有些苍白。 江月白道:“中原的祝由科不多,好的更少,你值得这个价。” 胡霁色心想也是,从各方面都是说得通的,再加上她也不是奴籍,自然不可能和百穗一个价。 所谓祝由科,也是中原医学古代分科的一种,很正式地算在了十三科里。听起来有些灵异,是用包括禁法、咒法、祝法、符法一类的法子来给人治病。 但实际上,胡霁色研究过,除了某些特定的像是巫蛊之术之类的她没弄明白,其实暗示疗法、心理疗法、催眠疗法、音乐疗法也算在内。 没错,这个时代已经有比较系统的心理疗法了,不过被划归到了神神鬼鬼的祝由科,而且并不普及。 胡霁色道:“怎么样,考虑一下?” 摇钱婆开心地道:“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我去中原玩,还能挣钱回来,那我必须得答应啊。对了,我是在什么地方当差?” 胡霁色笑道:“在一家很大的医馆…… 不过这事儿你不用跟雷春雨商量吗?” 摇钱婆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跟他商量?” 胡霁色:“……” 她突然想起这边是母系社会,摇钱婆或许真没有这个必要和雷春雨打招呼。 “不过你和老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胡霁色八卦地道。 “能是怎么回事?他是仇人之子啊。”摇钱婆道。 胡霁色摇摇头,道:“你这人不讲道理。摔你娘镯子的是他爹不是他。就算你讲究父债子偿,可人家毕竟救过你的命,怎么不见你偿人家的情。” 摇钱婆道:“怎么没偿?按照你们中原的说法,我早就肉偿了。” 于是屋子里的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 主要是不知道怎么礼貌地接这个话吧…… “你们干什么,吃饭啊。” 摇钱婆说着,自己又夹了一块肉。 没想到倒是百穗先回过神,道:“您……为什么不和雷大人成亲呢?难道不想做雷家的女主人吗?” 摇钱婆莫名其妙:“我没毛病吧,雷家人恨不得吃了我。” 因为雷春雨总是为了她往这客坝村跑,新仇旧恨一起算上,雷家人远在京城都派了几波人过来杀她。 百穗道:“可是,这大约也是因为你是异族的关系。都这么多年了,我看雷大人对您也很长情,总要定下来…… ” 她在那啰里八嗦地说,摇钱婆有些不耐烦地直接打断了她。 “行了,我跟你们中原女人也不一样,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她扭头对胡霁色道:“今儿你剖开了那草鬼婆的肚子,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胡霁色立刻来了精神,道:“我笔记做了一半,待会儿吃完饭你跟我来,我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问你。” 百穗连忙道:“那我……” 胡霁色还没说话。 江月白就道:“你就把这地方收拾了吧。” 胡霁色都笑了,道:“不会让你洗碗的,放心吧。” 他其实不排斥做饭,但是非常排斥善后…… 百穗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失落,应了一声。 饭后,胡霁色领着摇钱婆去刚才她记笔记的那个房间。 江月白没活干了,就非要跟。 他道:“我就在旁边看书,绝不扰了你们。” 弄得摇钱婆都感慨:“你这男人到底是哪里找的,我也寻一个去。雷春雨那厮吵得要死,每回跟他在一起,我都是心力交瘁的。” 胡霁色心想,也就是在这儿,能让你开开小白的玩笑,等回了中原你再这样,分分钟让人打死。 她就道:“这可是独一份的,你没有这个福气了。” 江月白很给胡霁色面子,没吵没闹,脸上半点不高兴不露。似乎到了这女尊的地盘上,他就开始表现得退让了许多,乖巧的很。 三人说说笑笑上了二楼,结果个子高的摇钱婆一回头,就看到百穗站在楼下,正呆呆地抬头往上看。 “嗨,她这是干什么,倒吓了我一跳。”摇钱婆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胡霁色也看见了,有些无奈,道:“这丫头好像是心事重重的。” “她要有什么心事?”摇钱婆嗤笑了一声,道,“我要是她,半夜睡觉也乐醒了。” “这倒是稀奇的。你说说,你乐什么?”胡霁色道。 摇钱婆先进了房间,还很客气地帮她挡了一下门。 弄得胡霁色都乐了,道:“我这才想起来这是你家。” 摇钱婆也笑,道:“有你这么厚脸皮的。我说那姑娘啊,年轻貌美,看起来好像也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儿,还有精神为个臭男人要死要活的。我当然羡慕这么年少无知的时候啊。” 胡霁色坐了下来,皱眉道:“我不在家这几天,她在干什么,你知道么?” 摇钱婆道:“偶尔回家一趟也看见了,看得我眼睛疼。成天就知道端茶倒水的,那男人又脾气暴躁的很。我就不明白了,她好好的一个医女,被嫌当个老妈子都不够格,她咋还那么屁颠屁颠地往上凑。” 胡霁色对百穗也很失望…… 但终究是觉得不能放弃治疗,还是解释道:“她虽然是医女,可却是奴籍,少不得性子卑微些。加上这也是情窦初开……” 摇钱婆不屑地道:“得了啊,无非就是中原男人的臭脾气。女人就算有登天的本事,若是做不好老妈子,不能下崽子,在他们看来也是废物。” 胡霁色:“……你这么说倒是很对的。” 她扭头看了看小白,突然心花怒放,心想,我的小白可不这样。 眼看她们俩坐下开始讨论草鬼婆的尸体解剖,江月白就老老实实地在不远处拿了本书坐了下来开始翻看。 这一波讨论直到傍晚,雷春雨带着人上了门,这才暂时先停了下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三十五章 因为喜欢你啊 雷春雨进门就是一脚踹开门进来的,动静大得跟上门找茬似的。 摇钱婆的眼皮就一跳,显然很不喜欢他这样。 雷春雨对此浑然不觉,反而冲着江月白嚷嚷:“喂,不是说要请我们喝酒?” 江月白:“……” 他心想这还真是个憨货。 没人搭理他,他也不尴尬,直接走到江月白身边坐下来,还伸手去拿他手上的书。 “你看啥玩意儿?” 结果翻了两下又扔回去给他:“无聊得很。” 摇钱婆怒了,一拍桌子,道:“你什么意思?!” 这些可都是她的藏书! 雷春雨一脸痞子样:“无聊啊,怎么着吧,成天弄这些蛇虫鼠蚁的,一点女人味儿都没。” 眼看摇钱婆马上要跳起来去暴揍他,胡霁色连忙把她拉住了。 她对雷春雨道:“你这又何苦,明明崇拜她崇拜得要死,到了跟前儿倒装出这副死相来讨打。” 雷春雨尴尬地直接跳了起来,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 摇钱婆得意了,道:“原来如此,你不早点说。” 雷春雨竟然脸红脖子粗,一把把江月白从椅子里揪了起来,道:“这些女人都疯了,跟她们待在一块儿没意思,走走咱们喝酒去。” 江月白也是无奈,回头看了胡霁色一眼。 胡霁色笑道:“你去吧。” 其实江月白对雷家也很感兴趣。 雷春雨竟然还对着他凶:“有点出息成不?嗤,宁王,你也真敢吹……” 说着就把江月白给拉走了。 胡霁色哭笑不得,心道,等回到中原,他是不是得自戳双目。 摇钱婆坐了下来,气呼呼地道:“这人就这么死相,烦得要死,真不知道隔三差五来找我讨打干什么。”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 胡霁色无奈地道:“我感觉吧,他这个人就是有点别扭,其实还是很在意你的,不然也不能隔三差五地出来。” 摇钱婆不屑地道:“可惜了,我只看到他讨人嫌。” 胡霁色突然想起楼下那几个棺材,实在忍不住好奇,就问道:“楼下那几个,真是你以前的男人?” 摇钱婆眼睛一瞪:“能有假?” 胡霁色觉得好笑,道:“都是围族人?不会是被雷春雨给杀了吧?” 摇钱婆一时有些默然,过了半晌,才道:“不是。” 胡霁色愣了愣。 摇钱婆无奈地笑了一下,道:“其实,我们草鬼婆有一个说法,就是孤、夭、残,我们至少摇占一样。” 所谓孤是孤独终老,夭是寿数不过六十,残就是身体上的残疾。 胡霁色忍不住道:“那是封建迷信吧,你看那阿依木不就儿孙满堂?” 摇钱婆扭过头,道:“其实阿依木今年才五十五。” …… 那咋老得跟老白菜梆子似的? 不过想到她用不正当的法子炼蛊,可能是遭到反噬也不一定。 就目前的情况,确实活不过六十了。 胡霁色想了想,又道:“那拉琼呢?” “她孤独一生,无儿无女。其实这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有过期待,却总是落空。” 说着,摇钱婆的神情变得有些伤感。 胡霁色道:“我不信,如果做草鬼婆真的这么悲惨,那为什么你村里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地想做?瞧那啊依木,用尽了手段。” 摇钱婆笑道:“那自然是因为有莫大的好处。古来北斗经有话说,生于中原是幸,生于蛮夷之地是不修。我们的族人生存环境险恶,全靠草鬼婆保护。” 胡霁色惊了一下:“你还挺渊博的。” 她引用的是中原道教《北斗经》中的句子。 原文是:观见众生。亿劫漂沉。周廻生死。或居人 道。生在中华。或生夷狄之中。或生蛮戎之内。或富或贵。或贱或贫。 没想到一个围族草鬼婆会熟读中原经书。 摇钱婆乐了。事实上她有些得意。 不知怎的,她初见胡霁色就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心里知道这姑娘不简单。 能被自己欣赏的人夸奖,她确实有点飘。 但她嘴上还是不屑地道:“瞧瞧你那个没见识的样儿,草鬼婆就不能读书了?” 胡霁色笑道:“没说不能。只是你那些藏书我全都翻过了,没见这些经书。” 草鬼婆坦言道:“因为我倒不大不赞成。他里头说生成男身是幸,生成女生是不修。这一套在我们围族吃不通。” 胡霁色突然道:“你是不是因为底下那三具棺材,才总想把雷春雨打跑?” 摇钱婆瞬间恼羞成怒,道:“自然是因为他讨打!” 胡霁色识趣地转移了话题:“那,你跟我们去中原,楼下那三位怎么办?” 摇钱婆沉默了一会儿,道:“就放着吧。我这屋子干净。” 除了她自己的蛊,什么蛇虫鼠蚁都不来。 胡霁色是苦于没有设备,不然她觉得可以做个检测,恐怕连细菌都很少。 …… 阿依木家连审了一天一夜,最后自然是全族覆没。 她们家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全要盘查是不是草鬼婆。 原本她们以庞大的家族聚居为荣,现在倒好,就是连窝端了,一个也跑不了。 百岁拉琼派人来找摇钱婆,问她是否可以出任下一任村长。 摇钱婆有些心动,但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我还年轻,不想困在这村子里。我要多走走多看看,看能不能多学点东西。” 这是她的原话。 人去回话之后,拉琼有些失望,又让人来给她带话。 “拉琼说她再活个十几年不成问题。你到时候再回来。” 这意思是大概是赞成她继续去走动学习,但是希望她到时候能回来,能造福村里。 摇钱婆也就含含糊糊地应了。 很显然,她对于拉琼明知她阿娘被毒死,却那么多年不吭声的事,还是耿耿于怀。 临走的前一天,胡霁色和江月白,连带着一个跟屁虫雷春雨,和她一起去她阿娘坟前拜祭。 她磕了头,撒了酒,然后认认真真地道:“阿娘,大仇得报了,你枉死的真相也明了。女儿已经了无牵挂,这便要去中原走走。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再给您上香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三十六章 你这傻大个儿 趁着这村里的人还在为村长一家的事情忙得一团乱,还没有回过头来注意到这对“假冒的”宁王夫妇,他们特地赶在那天一大早就离村了。 一行人除了来的时候那四个,还带上了摇钱婆。 她换了一身中原女子的衣裙,骑着那蹄子已经好了的骏马阿多多,浓密的头发在脑后挽成髻。鬓边的白发和年轻的面容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比,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冷峻美感。 不得不说,这货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唬人的。 路经山谷,她抬头看向和她并肩的胡霁色,道:“你咋了?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 “没啥”,胡霁色叹了一声,道,“就是觉得出来的日子有点长了,家里的爹娘可能要念叨。” 摇钱婆不禁奇怪地道:“你不是已经嫁人了吗?跟相公出来,娘家爹娘还要念叨?” 胡霁色憋了一会儿,才道:“嗯,我爹娘很挂念我。” 摇钱婆扭头看了落后胡霁色半步的江月白一眼,道:“他不会是倒插门的吧?” 胡霁色哈哈大笑:“差不多吧,不过孩子跟他姓。” 江月白听了也不生气,看向胡霁色的眼神也带着笑意。 靳卫的身子刚好,不过中蛊这种事,好了就是好了,他现在感觉也还凑合。 只是和百穗并骑,看着不远处的胡霁色和摇钱婆谈笑风声,难免有些焦虑。 他小声对身边的百穗道:“我看殿下对你的宠幸倒不如从前了。” 百穗的脸一白,道:“殿下的心思,我能怎么办。” 靳卫真是恼火她不知道为自己打算。 “你本是医奴,蒙殿下赏识,这次好不容易有了这绝好的机会,怎么就不好好抓住?你这样,以后的前程在哪里都不知道。” 百穗张了张嘴,最终道:“你又要我贤良淑德安于室,又要我博前程……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了。” 靳卫无奈地道:“多少官眷都得上位宠幸,这也不耽误啊。再说了,你本是医女,若是能在这一门上有所进益,那以后还怕殿下不宠幸,还怕没有前程?把什么丢了,也不能把医术丢了。” 百穗面露苦涩,道:“我也知道,可总觉得最近…… 心不在焉的。” 靳卫摇摇头,叹道:“就是不争气。” 百穗心里是真的苦,也迷茫。 最终她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横竖都是你在说。” 他俩落后已经有一段距离了,风又大,理论上前头应该听不见。 靳卫一看她还敢顶嘴,本来是想训斥她两句的。 可是前头江月白突然回了一下头,他想到主子的耳力就不敢再说了。 盯着江月白把头给扭回去了,他才小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的。” 毕竟这段时间百穗照顾他,他不是不感动的。 百穗笑了笑,按理来说这也算是一句承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之前预想的那么高兴。 她只是抬头看向不远处依然说说笑笑的胡霁色和摇钱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是空落落的。 …… 因为胡霁色归心似箭,几人在路上根本没停留。 只在进了秦安县整顿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没亮就换了马车,还是两辆,直接狂奔回去了。 弄得摇钱婆也感慨:“你们真是大户人家的啊,这车马说换就换。” 甚至还能心疼阿多多的蹄子,让它自个儿在一边跑着,不用拉车。 胡霁色正在车门边上看驾车的江月白,此时闻言就道:“等到了地方,当几年差,换个车马那都是小事。” 摇钱婆道:“你就吹吧,一个月十两银子,还想换车马就换车马…… ” 结果这一路到了码头,又直接换了官船。 在岸边等的时候,摇钱婆就有些兴奋,道:“我还是第一次坐大船呢。前头我只在山里坐过那种竹排子。” 看着靳卫去跟人接洽,这边的人都毕恭毕敬的,甚至有些惶恐。 她又笑道:“你们也是好大的官嘛。” 胡霁色心想她还真是活泼啊,大约是因为没有结婚生子的缘故吧。 就在她好奇地左顾右盼的时候,突然百穗小声尖叫道:“那不是雷大人吗?!” 摇钱婆吓了一跳,是真的“一跳”! 然后她就想直接躲到胡霁色后头去。 不远处,雷春雨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就赶了过来,怒道:“你躲什么?!就你这傻大个儿,还想躲在人家后头,你要脸不要!” 他这番言论,惹得这码头上的人都大笑了起来。 摇钱婆脸皮是厚,但也架不住这样的,当下就火冒三丈,道:“那你撵什么!臭不要脸的玩意儿!” 雷春雨跑到跟前儿,漕运的官员连忙过来,他头也没回扔出了一个牌子,不顾那官员在后头给他行礼,就大步走上了前来。 他上下打量了摇钱婆一眼,冷笑道:“谁说我来撵你了?你才臭不要脸,当自个儿香呢。” 说完,竟然一伸手想去捞江月白:“我和江大人一见如故…… ” 那猴臂才要搂到小白的肩膀,就被他伸手一挡给挡开了。 江月白笑道:“雷大人不用这么客气。” 摇钱婆瞬间又笑得似朵花:“看看,究竟是谁臭不要脸。” 雷春雨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对江月白道:“咱们以后都在工部供事,不如就同路去吧。” 江月白是真要被他给逗笑了。 怎么说呢,这大傻子眼露威胁,那意思是:我以后可是你的上峰,官比你大,你可不能得罪我。 江月白笑道:“可是大人,我们不去京城,先去一趟扬州。” 雷春雨道:“我也去扬州。” 江月白看了胡霁色一眼,看媳妇那意思是想答应。 他就道:“行吧,那我们可以一路。” 摇钱婆急眼了,道:“那我不跟你们一块儿了。” 说着就想走。 胡霁色一把就拉住了她,笑道:“我们的船好大的,空荡荡的就我们几个人也怪没意思的。再说了,你急什么,虚什么。” 摇钱婆立刻道:“我急?我虚?我呸!”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三十七章 莫辜负良辰 这艘官船是用靳卫的令牌调来的,是一艘二层大船。 胡霁色上船的时候江月白很自然地扶了一下,然后两人说说笑笑地就走先上去了。 雷春雨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问靳卫:“他俩才成亲吧?成天腻腻歪歪的。” 摇钱婆听了就冷笑了一声,心想人家那是体贴,跟你似的才讨人嫌。 一边这么想着,人也没理他,直接上了船。 靳卫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点点头,道:“是刚成亲不久。” 雷春雨奇道:“可最近不是国丧?” 靳卫:“…… 恰好赶在国丧前不久。” “可他不是说他夫人是宁王后的医女,蒙殿下所赐?” 这好像怎么都说不通,时间对不上啊。 靳卫都有点招架不住了,最终还是道:“王后殿下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雷春雨又扭头去骚扰百穗,道:“他不晓得,你该晓得的吧?你不也是殿下的医女吗?” 百穗呆了呆,然后才道:“我也不大清楚……” 靳卫顿时头大,心想,怎么这么不机灵?这岂不是要让这憨子给看出来了! 他自己不想想,他刚才也没有糊弄过去,怎么就总是高标准地要求百穗。 好在雷春雨的心思也不在这儿,问了几句都问不出什么水花来,只当是这些人是在跟他打哈哈。 骂了一声“古怪”,就带着他的人大摇大摆地上了船。 这官船看着大,可大多数都是类似花厅一类的场所,正经的房间只有六个。 胡霁色和江月白最先上了船,很自然地选择了最高处的那个,相当于独层独户的房间。 官船也是有森严的等级制度的,这个地方自然是属于最高位的。 雷春雨自认自己是这地方品级最高的,大摇大摆地往上面去。 结果江月白出来告诉他:“先到先得。” 然后就把大门从他眼前关上了。 这雷春雨也很有意思,也没闹腾,嘀嘀咕咕地就下楼了。 屋里,胡霁色正在扫水打算擦擦澡,没错,她又几天没洗了,感觉自己都臭了。 这船的配置不高,眼下人又多,她也不好大白天地就让人送水上来给她泡澡。 可又实在等不到晚上了,干脆就自己拿着小炉子,打算先烧一盆,自己擦一擦。 不过眼下看这个炉子也实在很小,恐怕只能勉强烧点水,好歹把脸和脖子洗一洗。 江月白道:“你自个儿把人叫上来的,现在倒是你自己受罪。” 胡霁色笑道:“我就是觉得这人闹腾起来挺有意思,再说人多也热闹。”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敲门,是船员送了刚才江月白让送的两碗阳春面。 胡霁色本来还没什么,偏偏就听到了了“阳春面”三个字,那口水顿时就止不住了…… 围家吃米食多,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面了。 江月白自己把托盘端了过来,打发了船员下去。 “船都开了,下头怎么住也还没决定。”他道。 胡霁色道:“你快把面给我!” 江月白把面端过去,她先喝了一碗汤,才舒服地长叹了一声。 “怎么分不好?”她一边吃面一边道,“雷春雨手底下那些人全挤一个屋都行。” 江月白笑道:“这就是咱们那老话了。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就没水喝了。” 这意思是房间多了他们反而要闹了。 胡霁色道:“咱不管他们了。按照我的想法,我是想直接回家去,我太想我爹娘了,尤其想吃我娘做的菜。可我想着我们还得去行宫一趟。” 她想把摇钱婆送去行宫医馆,但又不是奴籍,肯定要亲自去特殊安排的。 只是不知道行宫那边情况怎么样,会不会被绊住脚…… 江月白道:“绊住是不可能的,咱们想走,谁能拦得住我们。” 胡霁色又想了想,道:“我其实是想让她在那先多看看中原的医书,和行宫的医官多切磋切磋。等以后有了机会,送她去考医考。” 江月白道:“我也知道你是这个打算。不过雷春雨来了,也不知道她还呆不呆的住。” 胡霁色吃好了面,用刚烧的水洗了手和脸和脖子,人也舒服了。 她道:“那不至于,别说价钱该合适,就说咱们行宫医馆那些书,就足够吸引她的。” 说到这个,她突然想了起来,道:“当年我在行宫给你爹看病,倒是听说,太医们都不敢著书,著了书的,大多藏在京中一家书院。一时半会儿的我倒想不起来是哪家了……” 江月白善解人意地道:“我去给你找来,然后把书都搬到行宫。” 胡霁色高兴了,笑道:“甚好甚好。” 下面吵了好久也没见消停下来,江月白索性插了门,想着连日来旅途疲乏,得让媳妇好好休息。 胡霁色原本想晚上洗了澡再上榻,可也是实在累了,干脆脱掉鞋袜就爬到了被窝里。 拉着小白说了会儿话,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心猿意马的。 好笑的是,平时没事的时候,都是她在立规矩,这个不行那个不行。 然后每次干坏事都是她主动的…… 紧接着干完之后又后悔,这都成她的套路了。 这大白天的,她抱着被子看着凌乱的被褥,人有点发懵。 小白看她那样可乐,伸手摸了摸她光滑的腰……虽然又有些蠢蠢欲动,但还是不动声色。 他笑道:“又怎么了?” 胡霁色茫然地道:“怀上咋办?” 可这事儿也不好怪人家,是她先动手的。 “怀了就生,我去挨揍就是”,他翻了个身趴在她身边,笑道,“办都办了,你就不要懊恼自责了。” “什么懊恼自责……”胡霁色提了口气,但很快又泄了。 她只能嘟囔道:“生下来你带。” “行啊。” 他大言不惭,盯着她那紧致腰后的小腰窝,没忍住去亲了一口。 胡霁色:“!” 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要怀也早怀了,不如再来一次以毒攻毒吧。 小白欣喜地看着媳妇又翻身扑了过来,伸手抱住她,笑道:“这才对,莫要再负良辰美景。”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三十八章 让你哭便不好 这一路上胡霁色都决定关上门不管楼下,自己关上门在楼上舒舒服服地清净了一下。 等到了第三天凌晨,摇钱婆被雷春雨纠缠得受不了了,实在也顾不上是什么时辰了,直接上楼去用力砸他们的门。 “胡霁色你快开门!快点!” 她拍了半天的门,终于,舱门在眼前被一把拽开了。 江月白罕见地直接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道:“什么事?” 摇钱婆愣了愣,突然有点心虚,道:“就是问问这船什么时候会靠岸。” “今天上午就靠岸了。” 说完就当着她的面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直到门差点摔到脸上,摇钱婆才微微醒过神儿。 她心想平时看着和和气气的一个人,咋变脸的时候这么吓人呢。 其实江月白有点起床气,而且胡霁色也有。 所以一旦被人吵醒,他就会有点暴躁,主要是不但吵醒了他,还吵醒了他媳妇。 这会儿门都关上了,他进了门,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胡霁色从被窝里伸出一个惺忪的脑袋:“干啥啊。” 江月白道:“就问什么时候靠岸的。” 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道:“咱们这船走了好几天,你是打算在哪儿靠岸?不在上次那?” 江月白给她倒了杯水,道:“靳卫说可以直接到流云行宫附近换小船了。这阵子挖通了一条新的水路。” 胡霁色就着他的手啜饮了几口,才道:“嗯,那挺好。” 说完又缩回被窝里了。 大约又过了两个时辰左右,下面来通报说是船靠岸了。 胡霁色和江月白早就起了床收拾妥当了,两人说说笑笑地下了楼。 结果一下去,就看到底下已经站满了人。 显然,都是在船上憋久了,有点迫不及待地想下去了。 雷春雨那嗓门大如洪钟:“不是说去扬州?!这是什么疙瘩角里?不会想把船开到谁老家了吧!” 他一抬头看到那对夫妻下来,就有些揶揄地道:“真是新婚燕尔啊,一天都出不得几次门。” 说完他手下那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靳卫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按理说他应该马上跳起来阻止他,敢开王爷的玩笑,他是想死。 好在江月白和胡霁色都没有生气的意思,神情自然地就下来了。 倒是摇钱婆,抬腿就踹了雷春雨一脚:“嘴里积德吧,人家还小呢!” 雷春雨笑道:“跟你这个半老徐娘比,是小。” 胡霁色:“……” 她心想这人真是没救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地等着下船,等船慢慢泊案的时候,众人发现果然是停靠在一个四周渺无人烟的地方。 雷春雨道:“这是谁的老家?” 靳卫看了看江月白的脸色,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对雷春雨道:“我们接下来要换小船,带不了你这边那么多人。” 雷春雨愣了愣:“带不了?” 这啥意思啊? 靳卫道:“我们要去流云行宫,得乘小船过去。” 雷春雨愣了愣:“啥……?行宫?去给王爷请安?” 靳卫笑了笑:“是啊。” 雷春雨有点犹豫。 宁王不是一般的人物,又没召他,他贸贸然去打扰是有点不合适。 摇钱婆其实也是刚知道什么“流云行宫”,但看雷春雨好像有点怂,立刻就得意了起来。 “那就在这儿再见了啊。” 摇钱婆若是不这么说到还罢了,雷春雨说不定这就调头回去了。 可偏偏摇钱婆这么一说,雷春雨不去都不行了。 当下和靳卫商量了一下,说是这艘官船可以帮他安置自己的手下,他便果断决定单枪匹马去给宁王请安。 不但如此他还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王爷自幼爱好这鲁班之术,和我们雷家的关系那可不是一般的好,若是瞧见我去请安,他老人家该高兴才是。” 靳卫实在忍不住了,笑道:“瞧你出息的。行,待会儿我去给你通传。” 一群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很快船停好了。 下了船之后有马车在接应,路上走了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 这里看着渺无人烟,实际上是刚开的水路,却也已经为流云行宫准备好了一个类似中转站的地方,只不过设备有限,只能拿出两辆马车。 如此一来便没有办法了,只能男人们坐一辆,女人们坐一辆。 胡霁色看见百穗眼睛底下深深的阴影,有些无奈,道:“你这几天都没有睡好吗?” 这几天被靳卫数落得,百穗只当自己在殿下这里已经是个狗不理了,没想到殿下还会出言关心,一时之间竟红了眼眶。 胡霁色吃惊地道:“你这又是怎么了?是不是靳卫欺负你了?” 百穗连忙摇头,可是却哭得停不下来。想说话,却总是梗住。 胡霁色也没料到他的情绪会这么激动,便扭头去问跟她住同一个屋的摇钱婆:“怎么回事?” 摇钱婆立刻道:“这我哪知道呀,她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基本都在那个臭男人那里,这副死相已经好几天了。” 说着她又对百穗道:“小姑娘,算是姐姐多事儿,劝你一句。这男人心隔着肚皮咱们谁也看不见是黑是白。但只有一样,你同他在一块,若是他一直让你哭,那这人不中用。” 胡霁色心想这话倒是话糙理不糙。 百穗自己拿着帕子哭了一会儿,然后眼眶红红的,看向胡霁色。 “将军没有欺负我,他教我许多,是我自己太笨了,学不会。” 摇钱婆立刻就道:“教你什么了呀?端茶还是倒水?我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些没出息的中原女人。” 胡霁色有些无语。 她倒是有心想劝两句,但是心想着百穗现在也是陷进去了,劝也没有用,不如等以后再说吧。 他俩要是想要有个结果,迟早还是要求到她面前来的。 摇钱婆是真的看不上百穗,倒不想再讨论她的话题。 过了一会儿,她就兴致勃勃的道:“你们那个王爷年不年轻,好不好看?” 胡霁色笑道:“很年轻,也很好看。” 摇钱婆想了想,又抿嘴摇了摇头:“有几个老婆啊?” 百穗:“……” 胡霁色倒是不生气,反而笑了笑:“有那么十几个吧。” 摇钱婆就叹气:“真是让人大失所望。除非这人是真的十分好看,不然还是让人讨厌。你觉得比你相公如何?” 胡霁色认真的想了想:“大约不相上下。”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三十九章 臣妾想你了 一边说着话,就换了小船。 小船逐渐开进了行宫内部的水路。 这里比他们离开的时候景致又要好一些。 毕竟季节到了,不管是水边的还是水里的植物都繁茂了一些,看起来生机勃勃。 摇钱婆在那儿,一幅一幅的看船上的画,一边笑道:“咋又是这样公子佳人的故事?你们中原人还真是儿女情长的很。” 百穗已经开始有些紧张了。 她也知道在行宫和在外边儿肯定是不一样的,她必须要回到尚医监去当职。 那必然不能像现在一样,时时都能和靳卫见面。 听了摇钱婆这么说,她小声道:“你小心一些,这些可都是名家手笔,弄坏了就不好了。” 摇钱婆听了,有点莫名其妙:“我不过是随便看看,还能给你看坏了?” 百穗抬头看了胡霁色一眼,又连忙把头给低下了,也不敢吭声。 摇钱婆是个有话就直说的人,看她这样不由得也长叹了一声。 “刚瞧见你的时候,没这么死气沉沉的呀。” 胡霁色也在看那墙上的画,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就听着不远处雷春雨还在和小白谈笑风生。 等到这艘船终于驶入内宫,看到岸上那成排等候的人…… 其中有女眷,有侍卫,还有太监。 迟钝的雷春雨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其实他这个人并不笨,只是有手艺人的一些特有的特点,就是心思极为专注。 他的心思都在摇钱婆身上,所以尽管江月白和胡霁色这对夫妻俩有种种的怪异之处,他都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但眼下这事儿已经到头上了,岸边成排的人全都已经跪下了,这是他还反应不过来,那真是枉费雷家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 “臣妾戴氏,率诸位姐妹,恭迎二位殿下回宫。” “恭祝二位殿下万安千岁!” 由戴氏为首,一群莺莺燕燕,已经娇滴滴的请安了。 面对眼前这个场景,摇钱婆有些懵,扭头一看,发现雷春雨已经老老实实的跪下了。 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得跪下,可是后知后觉的扭头看了一眼江月白,眸中闪过了一丝……嫌弃。 原来他就是那个有十几个老婆的宁王。 这时候江月白亲自把雷春雨给扶了起来。 “小雷大人不必多礼,本王一向敬重你家的家学,如今这倒是个向大人讨教的大好机会。” 雷春雨连忙道:“不敢不敢,下官眼拙,让殿下见笑了。” 说他不紧张是假的,他现在已经懵了,脑子里拼命想着他刚才说的那些胡话……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船就已经靠了岸,太监连忙搭了板过来。 按照规矩应该是江月白走在前面。 不过这段时间在外面混久了,胡霁色也习惯了,早就把刚学的规矩又给忘了。 她很自然的和小白并肩先下了船。 等走到众妃面前,戴妃抬起头来欣喜的看了她一眼。 胡霁色倒是笑了,亲自去扶她:“戴妃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 她说这话绝对是由衷的,戴妃真正是个明艳的美人。 虽然个子比她高,可是戴妃却难免露出了一些小女儿家的羞涩。 “殿下好狠的心,竟也不跟臣妾打个招呼,说走就走了。” 闻言胡霁色愣了一下。 戴妃又道:“臣妾是日夜盼望着殿下回来呢。” 胡霁色一时无言以对。 突然抬头看到身边英俊的小白,心中又了然。 或许是因为戴妃小姐姐太过羞涩,把这想对小白说的话转而对她说了吧。 戴妃又拉住胡霁色的手:“您在外面久了可受了委屈?听说您今天回来,臣妾已经差人去买您爱吃的小笼包了。不多会儿就能送到。” 胡霁色:“……” 不是,这个戴妃,曲线救国的线也太长了吧? 也实在是曲得太厉害了,甚至曲到了小笼包头上。 胡霁色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跟着小白往前走了一段路。 等回到自己的寝宫,见身后一大批人还是巴巴的跟着,尤其是戴妃,完全没有走人的意思。 她愣了愣,然后吩咐胡总管:“去请莫大人过来吧。然后再置办一桌小酒。” 胡总管连忙答应了一声,带着霍宫令等就去办差了。 “你们便都先回去歇着吧”,胡霁色又对众女眷道,“戴妃妹妹留下便好。” “是。” 听了这话,戴妃面上立刻又是满脸欢喜。 胡霁色领着戴妃,还有百穗和摇钱婆,一起进了自己的书房。 江月白则带着雷春雨去另外一边。 摇钱婆一边左看右看,一边道:“这地方可真漂亮。” 戴妃扭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悦。 胡霁色连忙道:“这是我带回来的一医女,颇有才干,算是我的客人吧。” 戴妃一听又仔细打量了摇钱婆,一会儿看她鬓边生着白发,可是容颜却十分年轻美丽。 前头已经说过,摇钱婆只要不说话,其实还是有几分冷峻的高人风采的。 因此戴妃的神色倒是缓和了一些,心想这可能是殿下请回来的高人吧。 她道:“你是江湖女子吗?” 摇钱婆落落大方,在这儿像凤凰一样的女子面前倒也不怂的。 “江湖女子是什么意思?如果你说我这几年到处走南闯北,倒是真的。” 戴妃立刻笑道:“那便是有见识的女子了。” 很显然她现在的审美已经偏向这种…… 因此竟然在一瞬间对摇钱婆也有了些好感。 等到了书房,也不用胡霁色动手招呼,戴妃就已经开始麻利地安排宫女端茶倒水,并且给客人准备座位,然后又要上几样最近行宫刚研究出来的小点心。 眨眼,茶也煮了,花也插好了,点心也送上来了。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把这里安置的舒舒服服的了。 胡霁色是很喜欢肯定别人的人。 见此情景她就笑道:“戴妃妹妹倒是比我出去的时候爽利多了,别的不说,这当家和主管内务绝对是一把好手。” 戴妃果然面露欣喜之色,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只是有幸没有辱没殿下给我的差事罢了。” 胡霁色亲手给她斟了茶,笑道:“这阵子也辛苦你了。” 以后也还要辛苦你。胡霁色心想。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四十章 黏人的戴妃 因为莫连心还没来,所以胡霁色意思意思问了几句行宫的事儿。 戴妃冷嗤了一声,道:“那英氏足赖到前天,说是身体不适赶不了路。若是殿下早回来两天,或许还能送送她。” 这两位侧妃之争,胡霁色是完全不打算管的了。 她只道:“送走了就好。” 朝里若是有什么,戴妃的娘家自当一力支撑这个女儿。 前头胡霁色听小白说过,说这两家虽然都有爵位,而且英家的爵位比戴家还高那么一丁点儿。但实际上,在朝中,英家的分量根本不能比。 原因无他,只因为大家是功在当朝,而且是从前朝开始就已经手掌实权。 英家是世代靠联姻和裙带关系混来的爵位,平时唬唬人还行,但若是遇到实权派,基本上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 当然胡霁色也不是把戴妃推出去做枪使,这事儿若是戴家实在是兜不住,让小白来兜总是兜得住的。 “不过这事儿这么一闹也是有好处的,前头那些个小贱人都是向着那英氏说话,自以为是找到了靠山。现在倒好了,一个个如同倒了树的猢狲,平时三五成群的也成不了气候,老实的很。” 她一边说,一边细心地给胡霁色倒了茶。 恰在这时候热好的小包子送了过来,她又连忙都摆到胡霁色跟前儿,笑道:“他们说您喜欢的是这一家,您瞧瞧是不是。” 胡霁色还真是惦记了,拿来吃了一口就笑道:“扬州的小包子哪一家的都好吃。” 戴妃听了面色就有些欢喜,笑道:“那臣妾每天都让人去给您买。” 胡霁色:“……” 按说这戴妃不是那么会演戏的人啊,这热情的实在是让人有点吃不消。 摇钱婆看着觉得好笑。 前头她只觉得这对小夫妻是极其恩爱的一对,完全想象不出那男人能三妻四妾。 如今倒好,这家的小妾倒是听话又温顺。她自诩在中原也见过不少世面了,这种情况却也还是第一次见。 这时候站在门外的霍宫令,走了进来轻声道:“殿下,莫大人到了。” 胡霁色精神一振,连忙道:“快请进来吧。” 摇钱婆好奇地问:“是你要给我介绍的人吗?” 胡霁色点了点头:“莫大人是这行宫的正医监。” 话音刚落,就见莫连心喜气洋洋地从门外进来了:“老臣参见殿下,参见戴妃娘娘。” 这阵子他在行宫的日子也过得不错,主要是有戴妃罩着,那成群的主子也没敢来找他的麻烦。 胡霁色笑道:“好久不见,莫大人瞧着到发福了几分。” 莫连心连忙上杆子拍马屁:“还是托了您的福,也是托了戴妃娘娘的福。戴妃娘娘治理内务很是有一手,内院清平,生事儿的少。” 胡霁色就又夸奖喜滋滋的戴妃:“我知道戴妃妹妹能干。” 戴妃笑眯眯地道:“也是因为殿下有识人之明。” 这话其实是她的贴身女官沈姑同她说的。 说是若是一般人早就被英氏那小蹄子给骗了去。 摇钱婆看他们说话觉得真有意思,你来我往的,谁都不落下。 胡霁色也很有意思,和在外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说话总是能把每个人都兜住。 不愧是嫁了有十几个老婆的男人啊,没点本事,恐怕还真活不下去。 这时候胡霁色就对莫连心道:“这位姑娘叫梅朵,是我从客坝村带回来的医女,习的是祝由科。我有意想要让他做这行宫尚药监的副监,您看合适吗?” 百穗听了就吓了一跳,这尚药监副监可不是家养思路而是有品级的朝廷官员历来都没有让女子充任的道理…… 若是个别人在这儿到底还是要劝一劝的,可莫连心又不是个老顽固。 他笑道:“殿下如此看重,想必姑娘应该医术不凡吧?” 摇钱婆歪着脑袋笑了笑:“我是个草鬼婆。” 莫连心的脸色就僵了一下,但只是一下下,外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他又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殿下说您学习的是祝由之术,呵呵。” 倒是戴妃好奇地偏过了脑袋:“什么是草鬼婆?” 摇钱婆笑道:“就是养蛊的。” 戴妃听了吓了一跳:“是巫蛊之术吗?” “巫是巫,蛊是蛊,这不是一回事儿。”摇钱婆耐心的解释。 戴妃愣了愣:“下蛊不是用来害人的吗?” 摇钱婆听了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你们中原的大夫若是心眼儿不好不一样可以下毒害人?我们围人用蛊治病,害人的只是少数。” 胡霁色考虑到等自己走了以后,摇钱婆在行宫还需要靠戴妃罩着,便主动对戴妃道:“客坝村是个挺有意思的地方,以女人为王家中也以女人为主。” 戴妃听了果然大感兴趣,就问摇钱婆:“真的是这样吗?” 摇钱婆笑道:“你们殿下还能说假话不成?我若是不来你这里,本来是要留在客坝村做村长的。” 戴妃简直不要太羡慕:“我觉得我就不该生成是个中原人啊,我该生成你们围家人才对。等这里的事儿了我那里在做一桌酒请你,你好好跟我说说你们那的事儿呗。” 摇钱婆笑道:“好啊,有酒吃我自然是要去的。” 莫连心对胡霁色道:“那这位新大人的安置和给朝廷的折子……” 胡霁色善解人意的道:“我会让王爷写的。” 莫连心笑道:“那我就提前恭喜这位新大人了。” 摇钱婆突然心念一动:“这是让我来做官的吗?是几品的官儿?” 莫连心笑眯眯地道:“正七品。” 摇钱婆顿时就有些失望,心想着比雷春雨还是要差得远啊。 这时候莫连心又看了看百穗,心想殿下既然已经开始启用女官,那百穗这丫头哦岂不是要一飞冲天了? 当然想归想,胡霁色不主动提,他也是不会说的。 只是这个眼神让百穗难免有些如坐针毡。 戴妃倒是很高兴,她知道摇钱婆要留在行宫给他作伴了。 “以后缺啥了,你找我就行,在这流云行宫,两位殿下不在便都是我说了算。”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四十一章 来要人 胡霁色这边想要再确认一下摇钱婆能顺利入职的一些事,就让百穗去尚药监把花名册一类的东西拿过来。 她对摇钱婆道:“目前在尚药监为官的只有你一个女人。” 摇钱婆吃惊地看着刚起身的百穗:“那她呢?” 胡霁色顿时就有些尴尬了。 其实她不是没注意到百穗的表情,但这事儿她也没办法,现在光安慰她或者是赏赐她也没什么用。 还是莫连心道:“百穗姑娘是个医奴。” 摇钱婆道:“奴隶?” 胡霁色干脆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直等到百穗出去了,竟是戴妃先看不过去,道:“你干嘛那样说人家?我听说她挺有才华的,也很得殿下赏识。同人不同命,你能为官,她却要为奴,你也不要当面讲出来。” 看不出来戴妃还挺有心的。 摇钱婆抿了抿唇,笑道:“我自然是故意的。” 戴妃皱眉道:“你这人…… ” 胡霁色也知道她是为什么,但莫连心在这儿,这些话也不好说。 她只连忙叫了停,道:“回头再说吧。” …… 百穗本来就觉得很闹心,结果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靳卫。 不知道怎么的她几乎是想掉头就走。 靳卫看她这样连忙叫住她,道:“你干啥去?” “殿下让我去办差…… 你呢?” “我也是”,靳卫脸色不大好看,道,“我听说殿下想让那个草鬼婆做尚药监的副监。” 百穗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该是两位主子先前就商量过”, 靳卫见四下无人,干脆就堵着她道,“殿下提过你的事儿没有?” “没…… ” 靳卫皱眉道:“怎么会没有?该提的啊。她一向疼爱你,对那个草鬼婆那么大方,对你不说封个什么,起码应该给你脱奴籍啊!” “没提……真没提”,百穗也有些沮丧,扭头就想走,“你别问我了,我心烦得很。” 靳卫一看她这德行就火大,道:“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我也是为你打算,为咱俩打算啊。” 百穗实在忍不住,就哭了:“你别说了!别说了!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做不到又有什么办法?” “怎么会做不到?你以前笨成那样,她都那么宠你。你不如好好想想,是不是你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说完,他又推着百穗往前走,一边道:“好了,赶紧利索地去把差事办了。” 百穗被动往前走了两步,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靳卫道:“快去,把差事办好了。” 百穗低下头往前走。 她一路都有些飘飘忽忽的,直到人回到了尚药监。 瞬间就被一群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医女姐妹包围了。 行宫的环境相对单纯, 她们的感情一直都不错,就算偶尔有些口角,也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被大家围着嘘寒问暖了一会儿,百穗突然觉得的神都回来了。 她突然觉得以前的生活好像也不错,奴籍就奴籍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想着,她倒是释然了一些,和这些人说说笑笑着去把胡霁色要的东西都整理好了。 那天晚上,江月白喝的有点微醺,好容易才自己把自己洗干净了,爬到床上,就道:“靳卫说,想让你把百穗给他。” 他今天大概是和雷春雨说的有点高兴,所以回来的挺晚,胡霁色都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结果一听到这话,胡霁色立刻就醒了,吃惊地扭过头看着他:“怎么个给法?” “说是会让家里人来下聘。不过因为他的婚事早就已经定了,只能给百穗平妻的名分。说是求你开开恩,免了那丫头的奴籍。” 胡霁色若有所思。 其实这俩背后嘀咕些什么,胡霁色不是不知道。 包括靳卫总是让百穗来求宠于她。 起初只觉得这个人真是势利眼,恨不得和自己相好的女人以后也能在前途上帮自己一二。 可是眼下看来百穗天天浑浑噩噩的,靳卫或许是觉得她是真的不争气,倒是愿意主动出来提这事儿了。 江月白看她震惊的神情,才道:“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靳卫未必这样不济。他家毕竟是大族,若不是你宠幸的医奴,能脱了奴籍,恐怕就是做妾也抬不进他家的门。家里的长辈也会给压力的。” “你意思是我错了?”胡霁色皱眉道。 江月白摇摇头:“只是这事儿并不是非黑即白。靳卫虽不算十分不好,可你那小医奴,跟着靳卫也是失了灵气。” 胡霁色认真的想了想,最终叹道:“若是依了我的脾气,做什么平妻也是不稀罕的。但这事儿我说了不算,若是百穗执意要去,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我知道你是爱惜人才,但有些事也强求不来。” 江月白隔着寝衣在她肩膀上亲了一下小声安抚道。 胡霁色想了想:“若是这事真成了,我就给她脱籍,加赏,添箱。你要提醒我每年都要给她送些东西。” 这样也好让她在婆家舒舒服服的,让靳家人都明白她的靠山是谁。 把事儿想清楚了,胡霁色也就不烦恼了。 主要是小白说的对,虽说百穗确实有才华,可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她如今这般境地,倒不是别人给她的压力,反而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 隔天一早,胡霁色就把百穗给叫了过来,然后单刀直入的说了这事儿。 百穗竟然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才露出一点点笑容。 胡霁色看她的神情,总觉得有些恍惚,然后就轻声道:“这事儿你也不用急着马上答应。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儿,还是得好好考虑清楚。” 百穗低下头道:“殿下厚爱,我是愿意的。” 胡霁色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再想想吧?” 百穗似乎真的犹豫了一下,但是犹豫的时间很短,连半分钟都不到。 “这原本就是我的夙愿……如今既然将军主动提了,那我,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胡霁色是有些失望的,但还是把昨天晚上跟小白商量的都告诉她了。 “不过眼下还是国丧,先定个名分。我听说他家的兄嫂就在附近当差。趁着我还在,就先把人叫过来让我见一见吧。”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四十二章 谈婚事好没劲 反正胡霁色是这么想的,虽说很是惋惜百穗的才华,可如果她做了别的人生选择,那就多为她以后打算。 现在她正好有这个能力,也算是成全了她们的缘分。 本来她是已经归心似箭,可现在打算等靳卫的兄嫂来过了以后再说。 原本以后就在附近当职,快马加鞭最多两天就该到了。 可胡霁色在行宫扎扎实实等了四五天。 就连戴妃都数落她:“您应该让王爷发信去召的。” 胡霁色叹了一声:“这点事儿都要让王爷去召啊?亏我还觉得以后他们家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对百穗好些。” 摇钱婆道:“你们中原人也太势利眼。” 这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混在她这里…… 摇钱婆就算了,戴妃不知道为什么也天天粘着她。 起初以为是为了曲线救国,可是小白如果过来了她干脆就走了…… 有时候摇钱婆开她玩笑,说她这几天晚上夜夜笙歌。 虽然摇钱婆是生冷不不忌的,说就说吧,可也不能当着小白小老婆的面啊。 结果没想到戴妃竟然也一脸三八地跟着嘲笑她。 胡霁色有种感觉,再跟摇钱婆混下去,戴妃迟早会看上别的男人。 这时候戴妃又道:“自然是势利眼的很。我们殿下不过是农女出身,他们哪会慎重对待。” 胡霁色好气又好笑:“你也不用说得这么直接吧。” 戴妃摇摇头,道:“我也是实话实说。而且到时候您要是责问,他们肯定也有话说。譬如不是因为轻率,反而是因为慎重啊,所以要在家多做准备啊。” 摇钱婆点点头:“毕竟家里娶媳妇是大事儿。” 戴妃又道:“可如果是王爷召,他们肯定会马上就赶过来,而且准备得又快又好。” 胡霁色皱眉,喃喃道:“那以后百穗还会有好日子过?” 连她都看不上,怎么会看得上奴籍出身的百穗。 但她想了想之后,又道:“现在也是光听你们俩在这说,还是等人到了以后再说吧。” 胡霁色摸了摸肚子,有些烦躁地想,真的不能再在外面呆下去了,不然迟早出事。 这几天还真是夜夜笙歌…… 也不好说是谁先主动的了。 反正每天白天她的主意都正正的,到了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会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得赶快回家才行…… 虽然理智告诉她,不能因为听了这俩八婆几句话就对靳家人的主观印象先入为主。可因为这个原因,她对靳家人又实在没有好感。 …… 又等了一天,终于等到靳家人姗姗来迟。 来的是靳卫的大哥和大嫂,据说是接替了扬州那边守备司的职务,不过也只是个过度,不久以后就能高升,至少会是个封疆大吏。 他们家是从龙功臣,在这一朝气焰很盛。 靳卫的大哥靳守先去了江月白那里,他嫂子就来给胡霁色请安。 作为娘家人,胡霁色让戴氏准备了一个绝对够分量的席面。 戴氏还把百穗好好地打扮了一下。 按照规矩,谈婚事她不能在场,但是得出来给胡霁色磕个头,其实就是亮个相,让对面人家看一看。 靳卫的大嫂裴氏是个非常…… 富态的中年女人,看起来满脸横肉,很是强势的样子。 因为靳卫是庶出幼子,他这大哥大嫂的年纪都比他大十几岁,足够做他的父母那种。 裴氏得召了以后,就进来给胡霁色和戴妃请安。 “给殿下请安,给戴妃娘娘请安。” 坐在胡霁色右下角的摇钱婆看了那妇人就吓了一跳,心道,真是好宽敞的妇人。 这裴氏原本就胖,该有个一百七八十斤,穿得又隆重,往那一跪,占地面积真是好大。 胡霁色道:“夫人免礼,先请坐吧。” 裴氏笑道:“是,谢殿下恩典。” 她抬头不动声色打量了这在她们圈子里被人议论已久的宁王后一眼。 容貌在农女中是甚好的,但和旁边的戴妃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她穿着也比较普通,一身蓝色的长裙,质地不算太上等。 让人羡慕的那浓密青丝,却因为妆点甚少,在一旁的雍容华贵的戴妃的对比下,还是显得黯然失色。 裴氏只打量了一眼,然后就低下了头,笑道:“蒙殿下厚爱,臣妾为了准备周全避免失礼于百穗姑娘,倒是姗姗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胡霁色正想说没关系,结果这时候,她身边的戴妃先开口了。 “裴夫人有心,不过准备了这么多时日,不知道准备了什么好物件,也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这…… 哪有一进门先问聘礼给多少的? 裴氏的脸色就有些勉强,道:“到底不在京中,所以置办起来不那么利索……” 戴妃笑道:“为了等你们,我们殿下可误了不少的事儿,连王爷也耽搁在这儿了。你这事儿要是办不利索,我可是不依的。” 裴氏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王爷,王爷……” 胡霁色轻咳了一声,道:“夫人莫要紧张,先坐罢。我们两家谈的是喜事,和和乐乐的好。” 裴氏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心里又想,这硬塞个医奴给他们家,王爷难道也会管? 恐怕不至于吧。她撇撇嘴。 胡霁色道:“叫百穗进来,给亲家嫂嫂见礼。” 过了一会儿,被戴氏精心打扮过的百穗就被宫女给扶了进来。 她显然很紧张,步步都走得小心,走到那裴氏跟前儿的时候还差点不小心崴了一脚。 裴氏一把扶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道:“真是个乖巧精致的人儿。” 百穗心里正一喜,然而却又听裴氏道:“你家主母是河南洛家的小姐,脾气也顶顶温顺,你俩一定能处得挺好。” 百穗的手就抖了一下。 戴妃看胡霁色皱眉,立刻就道:“夫人!殿下面前,说这么煞风景的话做什么!” 裴氏吓了一跳,然后偏过脸,笑道:“嗨,是臣妾嘴笨,还以为这话能让小姑娘宽宽心。” 她心里却想,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怎么还说不得了?真是好笑的很。 在这个时候,百穗抬头看了胡霁色一眼。 主子没有生气,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酸楚和心痛。 百穗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人狠狠地捶了一下。 今天晚了!抱歉抱歉!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四十三章 嫁姑娘的气 胡霁色让百穗下去,然后款待了一下这裴氏。 不得不说这不是一场让人愉快的会面。 这妇人只不断吹嘘靳家的家世,还有她自己的娘家,还有她那些妯娌的娘家。 听得戴氏都烦了,忍不住怼了她一句:“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显赫的家世,不都是皇家给的,在殿下跟前儿你倒也好意思吹。” 裴氏又伏低做小赔不是,但还是笑嘻嘻地道:“这不是给殿下介绍一下我们家的情况吗?” 胡霁色发现这个人吧,说话之前她也知道要得罪人,但她还是要说。 如果你怼她,她先给你赔不是,后头再加上一句争辩。 搞得人恼火得很。 这样的人,恐怕还是以后百穗艰难的宅门生活的入门级选手。 胡霁色顿时就有些牙疼,饭都吃不下了。 裴氏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这宁王后打算出什么嫁妆给那医奴,才能把她抬到靳家公子平妻的位置上。 结果胡霁色表现得意兴阑珊,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是傻,竟也没这么接她的岔。 见殿下不高兴,戴妃就有点冒火,对那女人道:“算了算了,今儿就到这儿吧。” 她一个侧妃宣布散席。 不过胡霁色也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裴氏笑咪咪地就谢了恩,就走了。 她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百穗。 百穗连忙给她请了个安。 可裴氏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甚至啐了一声,这才走了。 这一幕赶巧被不远处的靳卫瞧见了。 他连忙过来安慰百穗:“我这嫂子蛮横得很。不过他们早就出外赴任了,一年到头都不回去的。” “那将军的原配夫人呢?”百穗轻声道。 靳卫愣了愣,然后有些不高兴地道:“你提她做什么?我们的亲事是早就定下的。” 百穗小声道:“听说她性子也极好,到时候我们应该相处得不错。” 靳卫总觉得她今天看起来怪怪的,到底有些压不住火气,冷冷地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百穗惊了一下,道:“我,我几时说不愿意了来着?你,你提都提了,已经惊动了殿下,还惊动了你家里,怎么能说算就算了?” 靳卫冷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行了,还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百穗挤出一个笑容,道:“嗯。” 可靳卫到底没有安慰到她心坎子上去,对她真正心之所忧,也都敷衍过去了。 靳卫又同她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百穗叹了一声,扭头突然看到摇钱婆和雷春雨并肩站在那。 …… 这两人也是很奇怪的,头一天可能打架打得要死要活 ,可要是突然好了,你也不用去问为什么。 百穗连忙小跑过去,给摇钱婆见了个礼,道:“大人。” 摇钱婆现在是她的顶头上司。 “这家人看起来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摇钱婆叹气,“不信你问雷春雨。” 雷春雨竟也道:“靳家水太深,不适合你这种人进去。” 他抬头看了一眼靳卫的背影,道:“这小子也尚且不成气候。” “可这事儿已经……” 摇钱婆道:“嗨,你主子就等着你去回了她呢。” 百穗愣了愣。 摇钱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摇摇头,道:“这些日子我也不是成心挤兑你,就是看你实在不争气,看看能不能刺一刺你。不过我瞅着你也不是装的窝囊,而是真窝囊…… ” 她说着又转头看里头,道:“那靳家的婆娘,里头那两位可都不喜欢得紧。你要是想好了,就赶紧进去说你不嫁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百穗先是一喜,心想着莫非自己真还有后悔的余地? 可她欣喜完了以后又有些为难。 毕竟她对靳卫的感情是真的。 雷春雨道:“你还等什么?你家殿下给了你这么大的体面,你也忒不识抬举…… ” 话还没说完,摇钱婆反手给了他的肚子一肘子。 雷春雨痛呼了一声,把头低下了头,嘴也闭上了。 “自个儿的事儿就自个儿想清楚吧,不过你最好快点,我看她在这地方也有点呆不住了。”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胡霁色。 胡霁色是真的呆不住了。 …… 晚上胡霁色问起靳卫长兄的情况,江月白只说是中规中矩的。 “也看不出什么”,他道,“在我跟前儿都是老老实实的,谈论些政务。” 胡霁色道:“他那个媳妇厉害得很。” 江月白闻言就有些心疼,道:“你现在是为着那丫头以后有好日子过,才按着脾气。但若是真不合适,不如就直接给她推了。” “那怎么行?人家的婚事,我不过是热心来插一杆子,怎么倒好替别人做主?你前头也说了,拉皮条果然没有好下场……” 江月白突然想了想,笑道:“不晓得以后嫁闺女是不是这样。明明看着亲家心烦,可为着闺女有好日子过,就还得对人和和气气的。” 说到这个话题,胡霁色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小白见了就凑过来,眼神有些热切,道:“你觉得怎么样?” 胡霁色道:“什么怎么样?就算有……现在也不知道。” 他又道:“我记着你月事好像迟了。” 胡霁色一绷脸,道:“出门在外水土不服,月事迟了也是有的。” 他听了也只是笑,道:“嗯,你说的对。” 胡霁色打了他一下,道:“你也别跟我在这儿贼眉鼠眼地笑,若真有了,第一个挨打的就是你。” 江月白听了就乐,道:“说句实话,起初是有点怕岳父生气。可日子长了,人也皮了,现在想想又不怕了。” 胡霁色竟无言以对。 接下来几天,胡霁色亲自做主盘了一下靳家送过来的东西。 戴妃和摇钱婆都是跟着的,看了都觉得生气。 “说是精心准备就准备了这点破烂玩意儿。”戴妃愤愤地道。 就连摇钱婆都道:“当年雷春雨要抬我进门的时候,给的都不止这点破烂,那还是十几年前。” 胡霁色叹道:“现在怎么的?咱再捏着鼻子厚嫁,那就是坐实了倒贴。若是不厚嫁,那又是姑娘身价不值钱。” 戴妃受不得这个气,当即就撸起袖子:“我去把靳卫那个狗东西叫过来好好问问。”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四十四章 我不嫁了 眼看戴妃真要让沈姑去把靳卫给叫来,胡霁色连忙拉住了她。 “你跟他较劲有什么用?你自己也是做大姑娘出来的,这内宅的来往里数打点不都是在妇人手上。你今儿就是把他给打死,他也不能回去跟她嫂嫂硬扛不是?” 戴妃皱眉道:“那我把她嫂子叫来,教训一顿?”戴妃道:“那你说怎么办,我是受不了这个气。” 胡霁色心想本来她和百穗也没什么交情,结果她倒气得要死,以前没看出来这么热心。 摇钱婆道:“其实也不打紧,明着不能咋滴,暗里我能让她跳着回去。” 戴妃眼前一亮,连忙拉住她,道:“你是不是要给她下蛊?” 胡霁色皱眉道:“胡闹,谁也不许乱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不是就要憋进去这口窝囊气!”戴妃开始暴躁了。 胡霁色扭头看向沈姑,道:“你再给我说说这靳家家里的情况。” 沈姑连忙行了个礼,道:“回殿下话,靳家在京城是二房媳妇当家。他家二儿子倒不是个厉害的,在京中为官,听说为人有些软。” 然后又斟酌着说了些其他情况,像是老夫人还健在,虽然不管事,但确实靳家办事也越不过她去等等。 胡霁色听了,就对戴氏道:“这样,今儿我就不见她了,你去跟她说我身体不适。她若是要走,你也别留,客客气气地送了她去。” 戴氏听得都气乐了,道:“是是是,我客客气气地送了她去,亲自送她上船,请她明年再来。” 胡霁色无奈,道:“然后,你再把她送来的东西,原样封好,送回京城她本家去。就说,现在国丧未过,谈这个太早了些。” 戴氏愣了愣,道:“您的意思是,人不给了?” 胡霁色笑了笑,道:“我没说啊,我只是说现在谈这个太早了。” “那把东西送回去,会不会不太好看?” 沈姑明白了,就轻轻拉了一下戴氏,道:“娘娘,殿下的意思是把东西送过去给靳家二房看看。” 戴氏更莫名其妙了,道:“废这个事儿干什么?” 沈姑笑道:“不管怎么样,是他家小子先开的口,跟咱们殿下求人的。东西送回去,是为了让京城的人都晓得,他们家跟我们殿下求人了。” 戴妃想了想,道:“虽说百穗那死丫头平素就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不过这次确实是靳卫开的口没错。” 沈姑看了胡霁色一眼,见她没有阻止,这才继续说下去。 “再就是,也给二房看看,大房操办这事儿,让咱们殿下不满意了,东西也给退回来了。” 这世上,如果涉及利益,真正处得好的妯娌总是少的。 靳家二房的男人没出息,二媳妇又总在老太太跟前儿,难免就没有远在外头的香。 毕竟婆媳之间朝夕相处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二房拿了大房这个把柄,自然要发作一番的。 戴妃这才反应过来,道:“您是想让他们自家内斗?可这样,他们难免要怨恨靳卫多这个事吧?” 胡霁色斜睨了她一眼,道:“你刚才自己倒要去找他算账的。” 摇钱婆就笑了起来。 前头那些弯弯绕她没有听懂,可是后头她听明白了。 “他又不是我们家的儿子,没脸也是因为他们家的办不好事儿。我们自家的,上到主子下到姑娘都受不过来的气。疼疼自己家的就算了,还去管他们干什么。” 戴氏想了想,道:“嗨,是这个理儿,我是想明白了,这事儿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也都知道了。” 说着,她就直接站了起来,兴冲冲地闹着要去打包裴氏送来的那些破烂。 果然,第二天,裴氏听说胡霁色身体不适不愿意见她,就开始祈辞了。 她觉得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让她巴巴地走了一趟就算了,实在是没必要一直耽搁下去。 临走的时候戴氏亲自去送的,面上还笑嘻嘻的,这就让她心里更踏实了。 看来这事儿是了了。 靳卫那大哥临走之前还数落了他一顿,让他不要成天想着这些不三不四的小儿女的事儿,要好好博个前程。 胡霁色就开始收拾着要回浔阳了。 想到这事儿她还是很不爽,一边收拾一边跟小白数落:“靳家就没把百穗当个人看,说到底还是我的面子不行。” 江月白闻言看了她一眼,道:“还得要给他们多大的脸?” 她道:“说来说去,还是你们京城人太过势利眼。我原就不想做这喜事,他们自己求上来的,结果现在倒像是我们非要贴他们家的门户。” 江月白嗤笑了一声,道:“他们算得上什么门户,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他们家那当家的老夫人,也是前朝太后的洗脚婢出身的,当时可是欢欢喜喜地迎进了门。” 胡霁色抬头正想说什么。 突然霍宫令匆匆忙忙地来报:“殿下,百穗姑娘来了。” 胡霁色愣了愣:“哪儿呢?” “跪在外头。”霍宫令道。 跪在外头?那不是下着大雨吗? 胡霁色连忙赶出去瞧。 果然,那丫头跪在夜幕下的大雨滂沱之中,正直愣愣地看着她。 “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嫁人,我不是都允了吗?!”胡霁色急了。 月色下,百穗眼睛被雨水冲得微微眯了起来。 她也不言语,端端正正地给胡霁色磕了三个响头。 最近这几天,行宫都在议论她的婚事。 除了说羡慕她攀上高枝儿,还有就是说王后殿下撑不住场面,靳家才敢这么怠慢放肆。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 可以不嫁,但不能让殿下为她受辱。 “求殿下恩典,奴婢,奴婢想要毁婚。” 胡霁色愣了愣,只觉得自己听错了,道:“你说什么?” 真说出来了,百穗倒突然轻松了。 她笑着大声喊道:“求殿下恩典,奴婢要毁婚!” 不远处,听说百穗深夜过来跪在雨里,匆匆赶过来看的靳卫突然听到这么一声,顿时就像这兜头的夜雨都浇在了自个儿身上。 他本能地往前走了一步,却因为胡霁色先去了雨里把百穗扶起来,而只能退了回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四十五章 怨念的小白 胡霁色把百穗带了回去,让人伺候她换了衣服,又给她捧了一杯热茶。 “小心别着凉。”胡霁色道。 百穗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激动,一直微微发抖。 江月白在屋里等了等,听说了这事儿,不由得叹了一声,心里知道和媳妇在行宫共度的最后一晚是没指望了。 不过他也没生气,吩咐霍宫令好生伺候着。 “王后给她脱了奴籍没有?” 霍宫令道:“还未曾,说是交代给戴妃娘娘办了。” “也不用转几道手了,明儿就直接传了本王的吩咐,马上给她脱了奴籍。” 霍宫令非常震惊:“……是。” 她死也想不通,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先前王爷从不管这行宫的事,就连诸位侧妃主子的事都没管,怎么突然管了一个医女的事? 听说是不嫁靳将军了,就给了这么大的体面? 江月白想了想,又道:“尚药监副监刚上任,身边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文书之类的位置,挪给她。该赐的院子,衣服首饰,依例办。” 霍宫令:“是。” 她心里如同百爪挠心,可却打死也不敢问,只敢答应了就退下了。 江月白看了看空荡荡的床铺,也觉得无心睡眠,索性就借着烛火翻了翻书。 他这么做也没什么别的缘由,只是他媳妇痛快了,那丫头就该赏。 不过想来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差。 如今把持行宫的是戴妃。她能走出这一步,就连戴妃也会对她另眼相看。 …… 霍宫令去把这个喜讯告诉了胡霁色和百穗,然后恭喜了百穗。 胡霁色愣了愣,然后笑了,道:“我倒也要恭喜恭喜你了。” 小白亲自免了她的奴籍,在外人看来分量到底是不一样的。 百穗也有些懵,似乎也没想明白这天大的恩典为何会突然降临。 不过这事儿倒是让胡霁色良心发现了,她道:“我明日就要回浔阳,今天不能再耽搁在这里了。你今儿也不用回去了,就在这好好歇息。你的事儿,明儿我都会嘱咐戴妃。” 说完她就赶紧连跑带跳地回去陪小白睡觉了。 …… 胡霁色一回去,果然小白还没睡。 他拿着本书,也不知道看没看,这会儿倒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胡霁色有点不好意思,道:“来了来了,我这就来收拾!” 江月白皱眉道:“你就说说吧,那戴氏是怎么回事?” 胡霁色莫名其妙:“啊?” “最近跟狗见了骨头似的总是粘着你。” 胡霁色:“???” 她都被逗笑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她是你的小老婆啊。” 江月白心想这破行宫老子以后再也不来了,到了这儿他才是小老婆。 他恨不得现在就回浔阳去,就算浔阳有可怕的老岳父,也不能跟媳妇睡,那也比在这儿呆着强些。 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扭头看着他道:“回去之后的事儿该说了啊。” 江月白:“……” 胡霁色道:“怎么了,你不是一直说你已经不怕挨骂了吗?” 江月白沉默了一会儿,道:“能不能,再过一阵子消停日子再说?” 胡霁色哭笑不得,道:“怎么就不消停了?” 江月白似乎有些茫然,抬头看看那精致的宫灯,又看看灯光下如花似玉的媳妇。 他道:“也是怕岳父他老人家不自在,想着还是像以前那样过挺好。” 胡霁色不赞成一直欺骗父母,可听他说的,又有些心软。 出来外面走过,才觉得以前家里的生活真的很好。 胡霁色就道:“再瞒也瞒不过今年年中,你那府邸就要建好了。” 江月白笑道:“那是咱家的府邸。” 胡霁色想了想,摇头叹气:“其实我也想过,最怕的告诉爹的倒不是你的身份。” 江月白道:“那是什么?” “最怕的是咱们俩已经成了亲…… 我爹肯定会说连场酒都没办。还有就是你这一屋子的小老婆,让我爹知道,恐怕他要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这么说着,胡霁色自己都忧心忡忡。 江月白放下书,突然道:“我瞧着你和我那小老婆,处得倒不错。” 胡霁色:“……” 她吃惊地回过头,笑道:“你今晚是失心疯了,尽扯着这个不放?” 江月白愤愤地道:“你自己说说,这两天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也就是晚上回来睡一觉,白天不都是和那两个女人厮混。” 胡霁色:“???” 说什么只有“晚上回来睡一觉”,胡霁色本能地就想要反驳,但后来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 她觉得好笑,连忙扔掉了手里收拾的东西,跑过去搂着人家小白的脖子,笑眯眯地就亲了一口。 “起码晚上还跟你睡不是,嗯?” 江月白被她给气乐了,一把就把她给按了下去,道:“那你还想跟谁睡去。” …… 隔天一早,因为昨晚折腾得有点晚,她起的也就晚了些。 结果一起身就听说戴氏来了,而且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 胡霁色打着哈欠让人请她进来。 戴妃进门就抱怨道:“我只当你和上次一样,天不亮就想溜走了。” 胡霁色:“久等了。” 本来也就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戴氏回答得很认真,道:“是很久,我等了一个多时辰。” 胡霁色:“……” 她开始思考或许小白说的对,戴氏最近真的怪怪的。 胡霁色打起精神跟她说了一下百穗的事,戴氏显然也有些振奋。 看样子胡霁色是不用担心百穗会在行宫过得不好了。 趁着大太阳出来以前,江月白派人来催胡霁色。 胡霁色不想让整个行宫的人都浩浩荡荡地跟着来送,只让摇钱婆和戴氏跟了。 还有就是江月白那大一群侍妾,那也实在是拦不住。 一个个花枝招展的,虽然因为惧怕戴妃而不敢上前,却也不妨碍她们成为岸边的风景线。 胡霁色交代摇钱婆:“在这儿呆着,多少还是要讲些规矩。若是实在呆不习惯,给我留封信,来去都随你。” 摇钱婆把戴氏的肩膀一搂,笑道:“瞧你说的,我打算在这儿安家了,哪儿也不去了。”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四十六章 归家 因为百穗毁了婚,江月白就直接下了调令,把靳卫给调到了京城去。 没办法见面,尴尬就少了很多。 回去的路上江月白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就跟胡霁色说了一声。 胡霁色道:“会不会太狼狈?” 她指的是靳卫。 江月白道:“怎么说呢,我是给他写了升官儿的调令。” 胡霁色想了想,觉得这也不错,但总觉得小白的口气有所保留。 她道:“怎么呢?” 江月白扭头看了她一眼,道:“不过这种大族的人,心思总是多些。” 又或者说上位者的一点风吹草动,总是会让人想入非非。 事实证明他想得没错,这婚事是退了,靳卫也升了职,胡霁色把东西也退回去了。 结果这件事果然在靳家那边掀起来了大波浪。 主要是大房和二房闹得不可开交,老夫人发信八百里急召让大房裴氏回京。 这件事一直闹到这一年的冬天。 期间,靳家一直试图给戴妃送礼。 只要送一次,戴妃就会毫不客气的原路又给他们退回去。 想要来行宫求见?那也是不可能的。 按照戴妃的意思,当时正经上门相看的时候这般小气,事后倒突然大方起来了,可见他们家不是没有东西,更不是出不起东西,就是故意怠慢罢了。 这桩事儿也就这么搁置了。 眼下他们俩走水路一路到了扬州,官船刚靠了岸,竟然就看到不远处岸边上有一大群人正在等他们。 等胡霁色和江月白下了船,才发现那是沈引。 说实话第一眼胡霁色差点没认出来…… 昔日瞧着还算英俊潇洒的浔阳首富,这才多久的功夫,竟然就幸福肥了,眼看着人都油腻了几分。 他原本想要行礼,但江月白抬了一下手,意思是不用。 这沈引可是个机灵的人,立刻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挥挥手让随从们也下去了。 胡霁色好笑:“你怎么会在这儿?” “也是托了夫人的福,正好到扬州来办事儿,听说是清空了港口就知道是二位归了。”沈引笑眯眯的道。 胡霁色见到他也挺高兴的,主要是这个时代通讯非常的不方便,正好可以跟他打听一下自己家里的事儿。 “这阵子你在浔阳城的时间长吗?我家怎么样你知道吗?” 沈引连忙道:“那我岂敢不知道?府上老爷夫人都好,就是小小姐上个月病了一回。” 胡霁色皱了皱眉:“小麦穗病了?” 沈引道:“您不用担心,早就已经好利索了。令尊不就是最好的大夫。” 胡霁色松了一口气,心想着刚出了年没多久,这季节天气总是乍暖还寒,孩子老人确实容易生病。 “家里还出了件白事儿……” 胡霁色顿时吓了一跳:“什么白事儿?” 江月白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背。 其实知道胡丰年和兰氏尚好,就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 沈引就道:“是你们家那已经傻了的老夫人,听说不知怎么的,掉进河里了,捞上来人就已经不行了。” 胡霁色中了皱眉,原来是胡丰年那后母孙氏。 “出了这样的事儿,县衙那边按照规矩也让那胡丰文回去奔丧了,听说山上那个也下来了。” 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孙氏身后,亲生子女当然要服孝的。 胡霁色突然开始庆幸这个时代的通讯是真的不方便了,要不然的话只怕他们远在千里之外也会被叫回去哭丧。 虽说不至于因为死了人而幸灾乐祸,可要胡霁色表现的多么的悲痛,却也是不可能。 跟沈引打听了一下,这丧事已经接近尾声了,那回去一趟倒也不麻烦。 否则的话,她还真有这个打算,不如再和小白去游山玩水一趟。 沈引跟在他们身后笑道:“二位既然到了这扬州的地界上,要不要在四处游玩一番?不如就由我厚着脸皮做个东如何?” 胡霁色摇摇头:“不要了,我实在是归心似箭。回头若是有空,我再去你们府上拜访。” 沈引笑道:“那也不妨事。不过,新王府的草图是您过来看还是我派人给您送过去?” “我们家和你们家的生意还在做吧?”胡霁色问。 沈引道:“那是自然的,红利好的很呢。” “那就让他们夹在货运单子里送过来,你就不必亲自来一趟了,更不要专门派人走一趟。” 沈引听这意思就明白了,这是还不打算让家里知道呢。 虽然觉得有点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人家乐意他有什么办法。 沈引到这儿也就是点个卯,江月白不乐意让他跟,出了码头,他就识趣的滚蛋了。 …… 回到浔阳乡下,已经是第二天了。 因为知道家里在办丧事,胡霁色留了个心眼,在回家之前就已经把一身衣服都换了。 倒不是说换上了丧服,而是这一趟出去,胡霁色瞅着也买了些新衣服,有些面料质地都还不错,颜色也相对比较鲜艳。 在外头穿穿也习惯了,可穿到家里来多少还是要遭人眼的,尤其是家里办的丧事来的客人应该也不少。 就连头上的首饰,腰间的挂坠,能去掉的也都去掉了。 两人都把自己给收拾得足够朴素了,这才进了村。 胡家。 当时胡丰年带着媳妇儿孩子都去了老屋,家里只有一个安南儿,因为是外人不用参加丧礼,在家看家。 她做完了账本正闲得发慌,突然一抬头就看到胡霁色和背着巨大包袱的江月白,直接从门口进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安南儿觉得自己的眼睛瞎了。 尤其是江月白被胡霁色给剃掉的鬓角和眉毛都还没有长回原来的样子,整张脸看起来都有些怪怪…… 大概是太长时间没见了,安南儿好半天才认出那是谁。 然后她便直接尖叫了起来,和家里的两只狗一起往前冲:“你怎么才回来!” 这般热烈的态度自然不是给小白的,而是给胡霁色的。 她直接冲到了胡霁色跟前,看那样子简直要喜极而泣。 不知道为什么江月白突然间想起了戴妃。 他有些头痛的想,这些娘们儿为什么都要黏着他媳妇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四十七章 小孩子脾气 胡霁色看着一身典型农妇打扮的安南儿,觉得好笑:“这衣服怎么瞅着那么眼熟呢?” 怎么好像是兰氏穿剩下的? 安南儿就打了她一下:“你怎么那么没心没肺的呢?!” 然后又挽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平时要干活,婶子就给了我几件衣服,让我穿着方便点。” 果然环境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当初的安南儿,来到胡家的时候,努力适应本地的环境,更多是为了生存下去。 可她骨子里多少还是有一些大小姐做派,比如说每天都要沐浴更衣,比如说穿衣服有什么讲究,再比如说晚上睡觉那头发必须得包着。 现在可倒好,开始捡人家的衣服穿了。 胡霁色被她拉进屋之前扭头嘱咐了一下小白,让他先去把东西收拾了。 结果一走进房间,就闻到屋里飘出来的肉香味…… “这时候你就坐在炕上吃猪蹄儿啊?”胡霁色都笑了。 那可不是呗,炕上摆着桌,团着三只猫,巴巴的守着桌上那一大盆油腻腻的猪蹄。 地上扔了些骨头,应该是给狗啃的,刚才两只狗都冲出去接胡霁色和江月白了,这会儿又摇头晃脑的回来继续啃地上的骨头。 “婶子给我做的,说是怕我一人在家没饭吃。”安南儿喜滋滋地道。 胡霁色放下了身上那个小的不得了的小包,然后道:“我爹娘还在老屋呢,这两天村里怎么样?” 安南儿叹了一声,道:“可不是呗,非说我叔是什么长子,让他们没日没夜的在那跪着。” 胡霁色倒是想的很开:“这个样子还是要做的,免得让人挑出理儿来。” 家里出白事儿,躲不过去就是得折腾吧。 计较的太多,反而会更累。 “不过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胡霁色道。 安南儿道:“你的耳朵还挺尖的,刚回来就知道这事儿了。” 她把孙氏的事儿大概给胡霁色讲了讲。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胡霁色是觉得孙氏是因为人傻了,出去乱晃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河里的。 可是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当初为了不让兰氏去伺候孙氏,胡霁色是特地买了个于婆婆在老屋。 于婆婆可是个爽利人,不可能照顾不好一个傻子。 事实证明胡霁色想的没错,孙氏并不是因为脑子不好,相反她是因为有了起色,这才出了事儿。 “前头就是见天儿的闹,成日里一哭二闹三上吊,让我叔把她一双儿女还给她。” 胡霁色听了就皱眉:“那这事儿没赖在我爹头上吧?” 安南儿道:“倒也是有这种说法,不过毕竟少,都是外村来的。孙氏娘家那两个嫂子来了之后哭哭啼啼了一回,但见没人搭理她们,又不嚷嚷了。” 怎么可能不嚷嚷,大约是没嚷嚷出什么大动静来吧。 安南儿道:“也是活见了鬼,她傻的时候倒是天下太平,结果不知怎么突然就好了。那天说是跟老头子吵了架,跑出去了,再瞧见已经是从河里捞上来的了。” 胡霁色皱了皱眉:“她娘家人难缠,这怕是跟老头子也有话要说的。” 安南儿道:“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叔给了她家十两银子,也就不闹了。” 闻言胡霁色颇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首先是胡丰年竟学会了拿钱来打发事儿。 然后则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十两银子就打发了,这孙氏娘家,也真是大方的很。 安南儿挨着胡霁色,道:“霁色,你家那个四叔……” 胡霁色:“???” 安南儿讪讪地笑了笑:“就是你那个四叔,不知为啥总是对我眉来眼去的……” 胡霁色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立刻警告她道:“话我给你放在前头,她们那一脉一窝子坏种,其中最坏的就是我这个四叔。” 安南儿愣了愣,道:“瞧着是人模人样的呢。” 胡霁色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疯了?他一个从牢里面放出来的人,而且是回来给老娘奔丧的,身上还挂着白呢,就跟你眉来眼去了,哪里是人模人样的了?寻常人这样说是畜牲不如也不为过。” 安南儿想了想,然后皱眉:“好像也是……我就说嘛,身上还挂着白呢,他哪来那么好的兴致。” 估计是想说她瞎了眼,可是左右想想胡丰文当初那些事儿她也不知道,在这乡下呆的时间长了,可能以为乡下人都单纯的很。 不过幸而她回来的是时候,这事儿还没有酿成什么恶果。 这时候小白从隔壁过来敲门:“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要不要过去一趟?” 收拾的差不多是不可能的,神仙一样的男人也是男人,估计就是把东西随便团了团。 胡霁色倒也没有跟他一般见识,只站了起来:“自然是要的。” 安南儿连忙收拾了孝巾出来给他们俩穿着了。 等胡霁色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劲,扭头就把小白头上的孝巾给扯了下来:“你披麻戴孝的干嘛啊。” 真是在外面浪习惯了,倒忘了在村人眼里他们还不是夫妻。 小白还有些恋恋不舍,瞅了她一眼:“你戴我也要戴。” 胡霁色好气又好笑,直接把手里那一套扔给了安南儿:“又不是啥好东西,你眼馋个啥劲儿。再说了,那老太婆也配你给她戴孝。” 安南儿也劝:“爷,那婆子真不配。” 他可是皇子,就算是过了明路,娶了妻,和妻家的亲戚也是君臣有别,不能给臣子披麻戴孝,何况还要去磕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江月白还是有些不高兴。 他指着胡霁色道:“你和我不是一样,你也戴。” 她也是皇家妇啊。 “我给她戴孝也是倒血霉了”,胡霁色一边推着他往外走一边道:“好了,别闹。回来的时候就让你跟爹坦白,是你自己不乐意。” 江月白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抱怨什么,看样子还是不甘心。 胡霁色心想真是不讲道理。 安南儿见他俩出去了,觉得好笑,又皱了皱眉。 总觉得好像跟出去之前不大一样了…… 又说不上是哪儿不一样。 似乎,是二爷看着没有以前那么吓人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不跟你闹 因为丧礼已经办了几天了,该敲的锣该打的鼓也都差不多了。 到了今天,不过就是老屋院里摆了几桌,请了一群和尚来做做法事,再是自家亲戚吃点喝点。 胡霁色进去的时候,竟然是李氏第一个发现她的。 “哟,霁色啊!是我们家霁色回来了呀!” 只见那李氏一身戴孝,面上却是喜气洋洋的,毫无悲色。 刚才她正站在门口和人拉家常,所以一抬头就看到了胡霁色。 被她拉住说话的是老屋的邻居王婶,这会儿也惊了一下,连忙跟着迎了过来。 眨眼的功夫胡霁色就被一群妇女给包围了。 李氏仗着自个儿是婶娘,自然挤在最前头,连忙拉着她道:“你爹说你游医去了,真的假的啊?这不胡闹吗,怎么让个姑娘家去游医。路上吃亏了没有?” 瞧瞧,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胡霁色笑道:“婶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能吃什么亏?” 说着,她伸长了一下脖子,道:“我爹和我娘呢?” 不等别人说话,李氏又抢着说:“里头忙着呢。嗨,你说这事儿给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奶自个儿没生呢。” 终于,王婶说上话了,但她只是道:“少不得是要忙的,你娘还搭着麦穗儿,我看你不如去帮把手。” 说着还不明显地瞪了李氏一眼。 她这意思很明显,家里出白事了,这李氏只管自己躲懒,连带着她俩孩子也早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上哪里去玩了。 这麦田是出嫁的闺女儿,不能操持这事儿,只能帮着看看孩子。 可麦田自己也带着两个小的。 剩下的,比如胡宝珠和胡丰文这俩犊子,压根就是不伸手的。 头两天邻居们都能去帮帮忙,可今天就只剩下兰氏自个儿忙得要死。 胡霁色觉得奇怪:“于婆婆呢?” 李氏脸色一变:“你可不敢在她娘家人跟前儿提这一茬。” 胡霁色:“???” 李氏脸上有一点慌张,但更多的是八卦的兴奋。 她道:“你奶走之前,成天就和那于婆婆过不去,说你爷和那于婆婆有什么首尾。” 胡霁色都惊呆了,道:“这也太……” 这都什么鬼! “虽说于大嫂子因为气不过,已经回去了,不过孙家的人还是念叨着这事儿”,李氏道,“我可没说这人是你买回来的,不然的话,他们肯定得连你一起数落。” 胡霁色真是无力吐槽了,心想就进去给兰氏帮帮手,算的吉日就是明天,人下葬了就没事儿了。 她道:“我去给我娘打下手。” 正想走呢,李氏突然拉住了她,道:“嗨,不过你回来了,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于婆婆不是你拿钱买来,签了卖身契的?她就这么跑了,还不得赔钱啊。” 胡霁色有点烦躁,道:“这事儿回头再说吧。” 说着她直接掰开了李氏的手就进屋了。 李氏有些错愕地看了她的背影,然后扭头对其他人道:“这丫头也真是,出去一趟,回来倒愈发没有规矩了。” 根本没人理她的这一茬。 …… 胡霁色进屋之后,跟屋里的人先打了招呼。 现在屋子里的,除了胡家人,应该就是孙家那边来的亲戚了。 胡宝珠在灵前跪着,听到动静,抬头看到是胡霁色回来了,也不过就是抬了抬眼皮,神情相当冷漠。 倒是胡丰文,抬头看见了她,神色相当复杂,可过了一会儿又露出了笑容来。 算起来也好长时间没见了,他这几年一直呆在牢里,人看着倒是清瘦了几分,看着和以前的气质也差了很多。 从前,若是不了解他的本性,或许还觉得这个读书人温文尔雅,纵有什么毛病,不过也是过分自以为是。 可如今,瞧着他眉眼之间,却一眼就透着一股子尖酸和坏。 胡霁色心想着莫不是她先入为主了,这一脸的恶人样,安南儿怎么差点着了道? “霁色回来了”,胡丰文朝她招招手,道,“过来,给你奶上香。” 胡霁色听了他的话,就过去了。 这时候,从刚才开始就自动消失的小白不知怎么的又突然冒了出来…… 他道:“劳烦,我也上柱香。” 胡丰文动了动唇,还是没说什么,给客人和胡霁色都点了香。 他二人给孙氏上了香,胡霁色抬头看了一眼这灵位的后头,果然瞧见孙氏的棺材在后头。 这时候小白用胳膊轻轻碰了她一下。 胡霁色愣了愣。 她扭头一看,却发现小白正得意地瞥了她一眼。 那意思是说,到底还是像正经夫妻一样上香了。 胡霁色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候突然听见旁边“梆”的一声巨响,把胡霁色都给吓了一跳。 却是胡宝珠把烧纸的盆儿给摔了,并一下跳起来,指着胡霁色就骂。 “你是多丧的良心,我娘都死了,你来上柱香还心不诚,还在这儿跟汉子眉来眼去地浪笑呢!” 胡霁色皱了皱眉:“你发什么瘟?” “我冤枉你不成?当着我娘,我能冤枉了你不成!” 说着她又开始哭了起来,道:“我就知道给人做小娘没有好下场,活着叫人欺负,生儿育女也猪狗不如,死了还有人在灵前笑呢!” 她这么一闹,几乎是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连着孙氏娘家那几个,原本已经吃饱了正剔牙的,此时也斜着眼睛看了过来。 江月白想说什么,但被胡霁色拦了一下。 胡霁色给胡宝珠作揖,道:“老姑,你莫要伤心了,我这也是刚回来,若是叫您误会了啥的,我给您赔不是。” 她这样,胡宝珠倒是愣了愣。 江月白只觉得想笑。 心想媳妇是聪明的,在白事上大吵大闹确实不合适。而且她已经低头了,这胡宝珠若是要再闹,就是她不占理了。 但胡宝珠又岂是个有脑子的? 她果然立刻就大闹了起来,甚至把胡丰文给拉了起来,指着胡霁色,道:“哥你说,你是不是看见这小贱人笑了?” 然后她又指着江月白道:“还有这个臭不要脸的,我家办白事儿呢,他就来勾引我侄女!” 胡丰文也有些无奈:“你别胡说…… ” “我咋胡说了!”胡宝珠也急眼了,“你瞎眼了不成!她就是笑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四十九章 老爹还是能打 孙氏的娘家人这会儿纷纷都围了上来,眼看着是想找胡霁色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了。 “都干什么!” 就在胡霁色觉得要大干一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头传了来。 她欣喜地扭过头,就看到挽着袖子的胡丰年,一手抱着小麦穗,正拧着眉毛进来。 “爹!”胡霁色欣喜地叫了一声。 谁知道胡宝珠又叫了起来:“看看!看看!这回抓现行了吧!她就是在笑!” 胡霁色刚才确实笑了,那是看见好久不见的老爹,下意识露出的欣喜的笑容。 然而这回轮不到她出场,胡丰年直接骂了过去。 “里头躺着你娘,你掉了几滴眼泪?你娘生病的时候,你伺候了吗?现在你娘出白事儿,你帮着操持了?” 胡丰年显然因为兰氏忙得团团转而一肚子气,托了一下怀里的孩子,骂道:“现在搁这装什么大尾巴狼,挺大一个人了还跟侄女儿过不去,真那么孝顺,好赖给你大嫂帮把手!” 胡宝珠立刻就被他给骂哭了。 胡丰文连忙拉住自己妹妹,赔礼道:“大哥,她也是伤心过度,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伤心过度个屁”,胡丰年的眼神像刀子似的扫过人群,“该吃的都吃了该喝的都喝了,要帮忙的,要上香的,我们家心领了。谁跟我在这儿指点江山,还骂我的闺女儿,趁早哪儿来回哪儿去。” 人群里有个孙氏娘家的亲戚听了,就受不了了,站了出来道:“这,胡大哥,我们啥也没说呢,你干啥这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就是,这么大的架子,我们以后还敢上门了?”有人小声附和。 胡丰年道:“啥也不说往上堵啥?我要是不出来你们不是打算堵我闺女?消停的都给我退开。不敢上门我还求你们?” 也就是没直白地说吧,以后别上门最好。 这群人立刻就不说话了。 都是穷山恶水的亲戚,人有钱就香。 孙氏出嫁几十年,娘家也没人惦记, 不至于到了这会儿,人都没了,还有人为个晚辈笑不笑的来较劲。 胡丰年见人都消停了,就对胡霁色道:“既然回来了就来搭把手。” “好嘞。”胡霁色道。 江月白也跟了上去,道:“我能干些粗活。” 一边说就一边挽起了袖子。 胡丰年就道:“外人都比亲生的管用。” 这话自然是臊胡丰文兄妹俩去的。 可小白只听见岳父夸自己,顿时就一脸喜滋滋的。 等他们走了,胡丰文才拍拍妹子的肩,拉着她跪了回去。 “得了,别哭了,大哥就是这个脾气。” 胡宝珠掩脸哭道:“我娘都死了,他还这么对我。” 听得胡丰文也是叹气,道:“你能咋滴啊?现在家里谁说话不比你响亮?不想回那尼姑庵去吃糠咽菜,就老老实实的吧。” 胡宝珠这才消停了些。 “要不,你去厨房,给大嫂搭把手,再给霁色那丫头赔个不是,说两句好听的……”胡丰文试图劝一劝自己这妹子。 谁知道胡宝珠反应极大,立刻就把他一推,道:“连你也要作践我!你们都作践死我好了!” 说完就哭着跑了。 胡丰文也不在意,拍了拍衣服上的泥,管自己又跪好了。 事到如今,他也顾不上这妹子了,还是谋自己的前程要紧。 …… 胡霁色跟着胡丰年到了厨房那,果然见兰氏围着围裙在那揉面。 明儿孙氏下葬,按照乡下的习俗,要用面捏各种各样的祭品,甚至要捏一个仿真大猪头啥的。 她喊了一声“娘”,兰氏一个激灵,茫然地回过头,立刻就把手里的擀面杖扔了! 胡麦田领着一群孩子蹲在那烧火,此时也乐得花枝乱颤。 兰氏冲过来把她上下一通打量,连说了三个“好”。 胡霁色凑过去把她抱了抱,她倒怪不好意思的。 “多大年纪了,也不害臊。”就连胡丰年都数落她。 胡霁色也不在意,自洗了手,笑咪咪地来给兰氏打下手。 她已经捏了好几笼的,有花,有小鸭子,小鸡崽儿。 胡丰年拉着小白去外头看孩子了。 “爹可算是松了口气”,胡麦田笑道,“咱茂林也看不住那宝儿,不说还有麦穗,在这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可把爹给心疼坏了。” 胡霁色皱眉道:“咋就咱们大房在这儿忙活?” 连看孩子的活都给他们了。 “你计较这干啥”,胡麦田道,“家里出白事儿了,总不能让你消停的。” 胡霁色愤愤地道:“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瞅着还是生气。” “生啥气?不然你是想去那跪着哭丧,还是去招呼孙家那群亲戚?” 胡霁色想了想,道:“那我还是帮我娘和面的好。” “瞧瞧你”,胡麦田就取笑她,“出去转悠了一圈,也还是孩子脾气。” 胡霁色扭头看看她,又看看兰氏,就笑道:“我还怪想你们的,就是没想到一回来没有好吃的,倒先来干活了。” 兰氏温温地看了她一眼,眸中全是笑意。 其实几个孩子里,她最疼的是霁色。 胡麦田就道:“你说出去半个月,算着日子快到了,爹和娘就开始伸长了脖子等着了。” “出去的事儿也真是说不准…… ”胡霁色道。 “你和小白单独出去的,路上没出什么事吧?”胡麦田突然道。 胡霁色:“……” 虽然只迟疑了一秒,但胡麦田还是看出来了,顿时眉毛一挑。 “哟,怎么的,还真有事儿?” “姐!” 胡霁色提高了音量,惹得兰氏也看了过来。 不过兰氏眸中倒没有什么情绪,似乎她不大懂这姐儿俩在说什么。 胡麦田笑了一声,道:“得得得,你别跟我嚷,这事儿你自己最清楚。嗨,还是个做大夫的……” “这都啥跟啥啊”,胡霁色都懵了,“咋又跟我做大夫扯上关系了。” “啥跟啥你自己知道”,胡麦田有些促狭地道,“你姐我管不了你。但我可告诉你了,这事儿要是让爹知道,你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胡霁色:“……” 她有点不可置信,胡麦田说的是那回事儿吗? 如果是,她的态度是不是太淡定了一点?! 说好的封建保守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五十章 早就知道了 胡霁色没想到会在胡麦田这里先挨一顿臊,扭头看看兰氏,心想幸好兰氏听不懂。 她小声道:“姐,我真不知道你在胡说啥,你就别说了。” 胡麦田只管闷声笑。 搞得胡霁色也很纳闷,心里总觉得猫爪子挠似的。 她特别想问问胡麦田,老姐你是那个意思不?如果你是那个意思,那你咋这么淡定呢? 你知不知道你老妹有可能肚子里已经揣上了…… 胡霁色揉着面,长叹了一声。 兰氏关切地看了过来,道:“是不是饿了?” 胡霁色:“……还真有点。” 兰氏充满爱怜地看了她一眼,道:“家,家里还有饼。” 胡霁色愣了愣:“我现在回去不合适吧?” 眼下厨房里做的都是祭品,只能看不能吃的。 客人吃的席面也早就已经上了,没有剩下的。 兰氏不说还好,一说胡霁色是真饿了,主要是出去的日子久了,她真的很惦记兰氏做的饭菜。 但现在要回去也不合适…… 兰氏道:“叫,叫小白回去拿给你。” 胡霁色:“……” 胡麦田实在忍不住,抱着烧火棍就大笑了起来。 真是…… 胡霁色气得摔下手里的面,然后走到厨房门口。 远远地看见江月白带着几个年纪大点地男孩子在那玩,怀里还抱着小麦穗。 胡霁色远远地就冲他吼:“小白!” 江月白茫然地回过头。 茂林看见姐姐,就一喜,结果看到姐姐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就不敢上前了。 江月白抱着麦穗过去,道 :“怎么了?” 胡霁色道:“给我回家拿饼去!我娘说在灶台上!” 说完就生气地进屋了。 江月白哭笑不得。 茂林拉了拉他的衣摆,小声道:“你把我姐咋滴了?” 江月白心想,也没咋,就是把她生吞了。 “没,刚她还好好的。” 他摸了一下茂林的头,道:“你带着点几个小的,我回去给他她拿饼去。” 茂林紧紧跟着他:“她让你去你就去啊?你还有没有夫纲。” 江月白是什么人,才不会让他给套进去,反手就给了他一个暴栗。 “别瞎说,坏了你姐的名声。” 说完就走了。 茂林摸了摸头,心想防备得真紧。 …… 今儿忙过了,夜里回去的时候,胡丰文还跟了过来。 据胡麦田说,他这两天都会跟过来。 但好在因为他的到来,兰氏不乐意搭理他,家里干脆就分了男女两桌。 直到这时候,家里人才有时间关心一下刚从外头回来的胡霁色。 胡麦田耐心地问了她这一路的行程,听说是到了客坝村,而且是女人当家的,不由得大为稀奇。 在女人这一桌上聊得那叫一个热闹,男人那桌就是大眼瞪小眼。 饭后,胡丰年把闺女儿叫进了小药房。 果然,是要考校功课了。 幸好她早有准备,在临回来的时候跟摇钱婆一起突击了一下。 除了围族的医术,同时把之前在行宫遇见英氏慢性中毒的病例也记录在内,还有她改良过的验砒霜法。 胡丰年很满意,合上她的小本子,道:“就先留在这儿吧。” “好。”胡霁色笑道,“爹不是也说要出去走走?” “本来打算后天就走。”胡丰年突然道。 胡霁色:“???”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您说啥?”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总是不回来,我和你娘也商量好了,等你奶的丧事办好了,就要领着茂林出去走走。” 胡霁色吃惊地道:“你们不打算等我回来?!” “说好了半个多月就回来,结果你去了快两个月,我们难道一直等你?” 他说的好理所当然的样子! 然后他又道:“不过你回来了也正好,麦穗我们就不用带了。” 胡霁色真是要哭了:“您要去您自己去,把我娘留下不行吗?” 闻言胡丰年似乎很惊讶:“把你娘留下做什么?” “给我做饭啊……” “你也说得出口!” 胡霁色:“……” 她有点困惑又有点委屈:“我为啥说不出口……” 胡丰年好气又好笑:“你都多大年纪了,嗯?你娘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生了你了,你还操持不了一口你自己和小白吃的?” “……不是,为啥还要带上小白?”胡霁色更莫名其妙了。 胡丰年啐了一声:“别以为你老子什么都不知道。出去整两个月了…… ” 胡霁色:“……” 她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道:“爹,您看,我这还是个大闺女……” “屁个大闺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南儿都跟我们说了。” 胡霁色顿时就像被雷劈了。 这啥意思?? 合着她和小白愁了一路,结果她们早就被安南儿那个小碧池给卖了? 所以今天她全家都怪怪的…… 面对她爹似笑非笑的眼神,胡霁色真的很难忍住不哆嗦,半晌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爹您您,您都知,知道了……” 胡丰年道:“不然怎么的,想骗你老子到天荒地老?” “不不不,不是”,胡霁色小声道,“那您还知道什么?” “知道你们在城里要有新家了,还是座王府。” 胡霁色:“……” 真是连老底都给掏干净了…… 胡丰年神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叹了一声,道:“你俩要演戏,我们也乐得再演。以后咱们家,只当没这回事儿,只当他是我们家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女婿。” 闻言胡霁色心中微动。 其实这何尝不是小白所盼望的…… 她小声道:“您答应这婚事吗?” “答不答应,闺女都已经跟人跑了”,胡丰年苦笑了一声,但他还是非常认真地道,“起初是不想去攀他的门户,可后来想想,还是答应的。” 他们两家之间的门户实在差得太远…… 可能让胡丰年打从心底里答应这桩婚事,甚至不怪两个小儿女自作主张把婚事定在他前头。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小白那孩子,没有让他家的霁色费力地去够他的门户,而是自愿低下头来,为她留了下来。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五十一章 惦记富婆 胡霁色从小药房出来,人还是懵的。 她有些不确定地回头看了一眼,可胡丰年已经开始啃她带回来的笔记了,显然不打算再跟她聊了。 “霁色?” 她一抬头就看见安南儿有点心虚地在附近徘徊。 “…… 你给我站住!” 安南儿下意识地想溜,但被她一声招呼,连忙停了下来。 她挤出个笑脸,一路小跑跑过去,道:“咋滴,我叔骂你没有?” 胡霁色左右看了看,见家里大伙儿都各忙各的,她立刻就把安南儿一搂就拖回了房间。 “你给我说说,你是咋回事儿,咋就把我给卖了!” 安南儿哭丧着个脸,道:“这事儿能怪我吗?你自己答应的半个月就回,结果半个月又半个月。叔和婶都急了,我也是为了让他们安心,才……” 才把她给卖了。 “那你说我俩已经成亲就行了,干嘛把小白的身份还抖出来?” 安南儿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如果不是因为二爷身份特殊,有朝廷的文谍,在我叔那说得过去吗?那不是火上浇油,能把我叔给活活气死。” 胡霁色:“……” 也对,私定终身这种事,如果加上朝廷文谍的镀金,又变得好像正式那么一点点。 安南儿小声道:“我叔咋说?” 胡霁色长叹一声,道:“说他就假装啥也不知道,还说等明天丧礼完事儿了,他要带着我娘出去玩,还要把麦穗留下给我带。” 安南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话我可给你说在前头,麦穗可不是一般的孩子。” 胡霁色:“哈?” 安南儿道:“她精力可不是一般地旺盛……” 她俩在屋里说话,江月白在外头就看见胡丰文鬼鬼祟祟地在她们屋门外转了好几圈。 “四叔有什么事儿么?”江月白主动问道。 胡丰文倒是没怎么把他看在眼里,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道:“没事儿。不过,你怎么还在这儿?” 江月白若有所思,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屋子,不答反道:“这屋里毕竟还住着女客,您要是没什么事儿,还是别在这晃的好。” 胡丰文想说什么,可江月白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瞥过旁边的亮灯的小药房。 他也怕胡丰年会突然出来,心想今晚只好先作罢了。 因此他似笑非笑地对江月白道:“别光张着嘴说别人,你也离我家霁色远点儿,小心在胡家村没法做人。” 江月白听了都笑了,退后了一步,道:“四叔走好。” 胡丰文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屋子,虽然还是有些不甘心,但心想着明天还有一天,便只好先回去了。 江月白盯着他出了门,这才敲了敲胡霁色的门:“霁色。” 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但门还是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胡霁色红着脸道:“干嘛。” 一边又扭头看见贼眉鼠眼在那笑的安南儿,又磨了磨牙。 江月白道:“你四叔我瞅着不大对劲,是不是看上里头那个富婆了?” 胡霁色愣了愣:“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 “对啊”,江月白皱眉看着大门的位置,道,“新皇登基,不久就要大赦天下。他这种诈骗犯也在被赦之列。但我听说,外头有谣言,说是得拿钱赎。” 胡霁色愣了愣:“不用吗?” “别的地方或许要,咱们这罗大人又岂会收这个钱”,江月白道,“吃饱了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在院子里走走?” 话题突然转到了这儿,胡霁色的脑子差点没跟着转过来。 她愣了愣,然后道:“走你个头。” 说着就当着他的面把门给关上了。 江月白:“???” 怎么又生气了? 真是,回到家以后就老是生气啊。 他摸了摸鼻子,突然看见了不远处的茂林。 茂林吃饱了正领着两只狗在院子里遛弯,刚刚目睹了江月白被甩门,他正偷着乐呢。 结果突然发现江月白一回头,他立刻就想带着狗开溜。 人刚走出去两步就被提了起来,他只好扭过头去,笑得超甜:“姐夫!” 江月白愣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道:“姐夫?” 茂林就“嘿嘿嘿”地笑。 江月白也笑,道:“来来来,好好交代交代。” 说着就提着茂林走了。 …… 在屋里,胡霁色和安南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一下情况。 安南儿长叹了一声,道:“最近我是攒了些钱,是我叔说我为家里的生意出力多,给我算分红的。可我这都是辛苦钱,他凭啥来惦记呢?” 胡霁色道:“不是,你是瞎了眼还是咋滴?” 安南儿脸一红,道:“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就是有点恨嫁了,寻思着做你婶子也挺好。” 胡霁色:“……” 安南儿连忙道:“他们可没提他是因为什么事儿坐的牢。他自己说,是因为在街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胡霁色头痛地道:“随便找个人问都能问出来。” 安南儿道:“嗨,那也是因为我也没太上心。” 看她那德行,似乎对这个人感兴趣,纯粹不过是因为想做胡霁色的婶子…… 胡霁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翻了个白眼。 安南儿就叹道:“霁色,我咋办啊,嫁给谁去啊?” 胡霁色:“……” 安南儿又抓着她的胳膊摇啊摇:“你说说啊,我得嫁给谁去啊。这要是嫁出去了,我又舍不得我叔和我婶子。可要是招赘吧,我这又名不正言不顺的也不是你家的闺女儿……” 胡霁色心想这是什么神展开? 但看这样子,安南儿似乎真的对那胡丰文不感兴趣。 胡霁色一边听她唠叨,一边收拾了东西打算去洗澡。 安南儿见了连忙道:“我跟你一块儿去!咱俩一块儿泡一泡啊!” 胡霁色无奈地想,她的耳朵算是别想消停了。 结果走出门的时候,又看到小白站在那,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怎么说呢,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温情,几分得意。 胡霁色立刻就看见了在他身后不远处瞎转悠的茂林。 ……原来他是知道了。 她突然觉得脸也有些热,低着头也不吭声了,扭头往浴房去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五十二章 和从前一样 隔天一早,算的时辰是辰时,所以胡家从丑末就开始忙活了。 胡霁色被叫起来的时候还是卯中,要直接过去送人出去了。她都还有些惺忪,主要是昨晚安南儿实在念叨得太晚。 胡丰年和兰氏早就过去了,留下胡麦田和她夫婿杨正带着一群孩子。 “爹说你是出嫁的闺女了,不用跟着去赶早。不够你也要有个大人的样子,赶紧把该穿的穿,该收拾的收拾了。” 胡麦田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帽子扣在了胡霁色头上。 搞得胡霁色一时也是无言以对。 四处都闹哄哄的,主要是家里孩子太多。 有胡麦田的官哥儿念姐,有茂林,还有个被江月白抱着的小麦穗。 杨正领着自家的两个小的,和小叔子一块儿在外头。 他倒是比先前长进了很多,不会觉得家里的事情理所当然该让媳妇做。比如现在这种情况,他也知道帮忙带带孩子,免得乱上加乱。 就是小麦穗似乎有点颜控,见着小白就粘着他不肯撒手,这都抱了一早上了。 江月白凑过去道:“姐,那我要不要穿?” 胡霁色被他给气笑了,道:“你给我一边去,给你亲爹戴孝都没这么积极。” 胡麦田有些促狭地笑,道:“你想啊?那可不行,老太太担不起。” 江月白有点不甘心,道:“那也是我媳妇的…… ” 胡霁色不防他突然把话挑明了,立刻一张脸就爆红,马上就去推他:“你胡说什么!你走你走你走!快给我出去!” 身后还传来胡麦田的爆笑声。 等胡霁色把他给轰出去了,胡麦田才道:“妹儿,小白真是个皇子?看着咋这么憨呢。” 胡霁色愤愤地想,他才不憨,他比鬼都机灵。 不过胡麦田的样子看起来也像做梦似的,一边给她收拾穿着,一边道:“爹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不过后来吧,又害怕,怕他把你给带回京城去,那这辈子就见不着了。” 胡霁色愣了愣,道:“那不能……” “咋不能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胡麦田道。 “你咋就不随呢?天天赖在娘家。”胡霁色嘟囔道。 她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襟,突然想了起来,道:“这事儿都谁知道啊?” “就我们一家子,连你姐夫都没告诉”,胡麦田道,“爹说跟以前一样就成。” 虽然知道了小白的身份,但听起来还是太过虚无缥缈了。 毕竟人是留下来了,而不是把霁色给带走了。 他们回来之前,胡麦田心里还有些犯嘀咕。 可真回来了,她又真的觉得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回来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念叨”胡霁色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就怕你们知道了,待他和从前不一样。” 胡麦田想了想,然后摇头失笑,道:“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不过你们俩之间和从前一样就成。” 话都说完了,姐儿俩就带着一群孩子去奔丧。 杨正跟上来就算了,胡霁色是想把小白给留下的。 结果小麦穗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一说要走就暴哭。 最后还是胡麦田道:“来吧来吧,再闹腾下去误了时辰了。” 胡霁色瞪着小麦穗,狠狠地道:“回来要打你屁股。”说来气人,她们是亲姐儿俩,麦穗以前也跟姐姐好。 结果胡霁色出去一段时间,她好像对胡霁色有些陌生了。 可你说孩子怕生吧,咋见着好看的小哥哥还是一如既往呢?! 麦穗扭过头就冲胡霁色一顿做鬼脸。 胡霁色作势要打,小白连忙笑着护住了。 他道:“可别又打哭了,这嗓门儿是随了你,发脾气的时候叫人害怕。” 胡霁色:“……” 她气得不理会这俩了。 结果扭过头去,又听见胡麦田和杨正八卦:“不错,带孩子有模有样的。” 胡霁色:“……” 杨正只知道小白要做自己的连襟,别的一概不知,此时就走过去亲热地搂着他的肩膀,道:“走吧。” …… 老屋那边已经出了丧,胡霁色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碰见棺材从里头抬出来。 胡宝珠哭得几乎昏厥,几度冲过去扑在那棺材上。 她嘴里嚷着:“娘啊,你走了女儿可怎么活啊!睁睁眼把女儿一块儿带走吧!” 来回折腾了几次,棺材都差点抬不出去。 结果非常喜感的一幕出现了。 老胡头突然走了过去,两个大嘴巴子抽了她,红着眼睛骂道:“你还让不让她踏踏实实地走了!活着不见你孝顺,死了你还要添乱!” 其实他也没有下狠手,毕竟是他一直疼爱的闺女。 可胡宝珠的情绪却很激动,竟直接冲过去扯着她爹,道:“我娘死了你就高兴了!你就能接着搞破鞋了!这种事儿你也不是第一次干,你前头那个刚死没多久,你就抬我娘进门了…… ” 这会儿左邻右舍都是在的,连村长一家都在。 她突然闹了这么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胡丰文原本一直冷眼旁观,到了这会儿也不能再独善其身了,连忙上前去把那发疯的妹子给拉开了。 同时上去的还有李氏和老三胡丰运。 李氏嘴里嚷嚷着:“娃老姑,咱不闹,不闹啊!有啥话,咱得关上门说,你这么闹腾,家里老的小的还要做人哪。” 老胡头一张脸都有点发青。 他沉着一口气,道:“等什么!起棺啊!” 于是屋子里吹出吹吹打打的唢呐声,和吆喝声,全都响了起来。 棺材终于还是抬了出去,孝子贤孙按顺序排。 胡霁色属于孙辈,站在棺材后方第三列队。棺材最前头是一群和尚。棺材后头紧跟着的是唢呐班和胡丰年他们几个,扶灵摔碗的是孙氏的亲儿子胡丰文。 等他们要出去的时候,小麦穗还扯着江月白不肯放手。 小白本来是想就这么跟着媳妇混进来的,然而在媳妇那吃人的眼神注视下,他还是只能把麦穗拎了下来,给了杨正。 胡霁色心想,原来他是扯得下来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五十三章 留你俩当家 按照传统,送丧的队伍在村里前后走了一圈,一路敲敲打打,家属哭哭啼啼,然后把人送到了山上老胡家的祖坟。 期间胡宝珠数度失控,好像把她前几天没哭出来的眼泪全都宣泄了出来。 毕竟死的她亲生母亲,村里的人看着也很动容,最后还是村长夫人伸手把搂进怀里好生安抚了一回。 看着人抬着棺材慢慢下葬,她又哭着扑过去说想跟她娘一块儿走,村长夫人差点没拉住她。 胡霁色和胡麦田都躲得远远的,只怕她会突然失控,然后不知道找了什么名目发落自己的两个侄女儿。 其实她的悲伤也不是装出来的,当时她娘也确实是唯一一个还惦记着把她从山上接下来的人。 相比起她,倒是老胡头和胡丰文父子俩,更叫人看不顺眼…… 胡丰文倒罢了,好歹还遮掩几分,人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站着。只是非常偶尔,看见妹子发疯胡闹的时候,他会露出一点点不耐烦的神情。 老胡头就相当肆无忌惮了,不管是送葬的路上,还是这会儿,他都自顾自地跟人说说笑笑。 反而是胡丰年在前头操持着让孙氏的棺椁下葬。 胡麦田小声道:“当年咱亲奶走的时候,他也是这个德行。那会儿比这会儿还更过分,就在咱奶下葬的时候,他已经和宝儿娘说说笑笑了。” 如今看看孙氏,竟然有一种天道好轮回的感觉。 胡霁色叹气:“我看他们俩先前感情也不错,咱爷也很听她的话。” “嗨,这样的事儿多了去了,咱村里多的是妇人一闭眼男人就翻脸的事儿。”胡麦田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她俩窃窃私语,突然前头胡宝珠猛的回过头,非常仇视地看着她们。 胡霁色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拉着胡麦田后退了一步。 若是胡宝珠突然发作起来,说她们俩在她娘的丧礼上不尊重…… 好在村长夫人拉了她一下,把她又给转了回去。 胡霁色大松了一口气。 胡麦田也擦了把虚汗,小声道:“我真怕她就这么冲过来打我们。” 然而胡霁色却道:“她迟早是要对着我们发作的。” 胡麦田:“……” 等棺椁下了葬,填了土,老胡头意思意思地去加了一捧。 孝子贤孙下跪哭了一回丧,也就打道回府了。 按照规矩,在老屋,兰氏和李氏她们几个做媳妇的又拿了红糖水出来给客人喝。 小白被留在老屋看家,这会儿小麦穗一看到他就哭着闹着要他抱,颇有才一会儿不见就十分想念的架势。 胡丰年见了,就道:“看来把她留在家里也不用担心了。” 胡霁色哭笑不得,道:“爹,您不会真的……” 她想说你不会真的明天就走吧? 结果另一扭头就看到胡丰文正看过来,她立刻把嘴给闭上了。 胡丰文等了一会儿,没听他们说下去,干脆就自己走了过来。 “大哥。”他道。 胡丰年回过头,道:“怎么?” “明儿我就得回县大牢去了。”他道。 胡丰年点点头,道:“听说过阵子可能会大赦天下,就算不能放出来,也能减免一些刑罚。” “是这样”,胡丰文似乎有些局促,低声道,“但我听人说,也要由当地父母官来筛选。” 胡丰年道:“这我也听说了,据说是根据你们在牢里的表现来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还不是凭着家里的关系和使银子……”胡丰文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虽说大人清廉,可这种小事哪里会亲自办?还不是都交给下头的人来选。” 胡丰年耐心地听了,道:“回头我到县城那边去打听一下。” “这事儿也没人比我更清楚了”,胡丰文道,“这趟回去,我想带点银子去,先打点一下关系。” 胡丰年立刻就否决了,道:“罗大人为官向来清廉,你不要自作聪明,到时候反而坏了事儿。” “只当是我跟大哥借的,到时候自然会还给大哥…… ” 即使他这么说,胡丰年还是拒绝了。 不但拒绝了,他还把胡丰文给骂了一顿。 “在牢里呆了那么长时间,还是不学好,光想着走这些歪门邪道。” 说完就去忙自己的了。 胡丰文皱了一下眉,有些憎恨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跟胡丰年开这个口,毕竟他知道胡丰年很可能会拒绝。 可眼下明天他就要回去了,昨晚又没有见到安南儿。至于老头子,他娘一死,就完全翻脸不认人了。 看着在人群中热热闹闹忙碌的胡丰年,胡丰文心想,就算他回去了,也能自己想办法搞到钱。 …… 那天晚上回去胡丰年竟然真的就领着兰氏开始收拾东西了。 胡霁色看着他们俩忙忙碌碌的样子,有些茫然:“娘,您真的也要去啊?” 可她娘这辈子也没出过远门啊。 兰氏的回答是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然后就继续去收拾了。 胡麦田道:“前头听见爹和娘说,也不能成天闷在家里,要多吃点外头酒楼的菜,尝尝不同的味道,回来才能做得更好。还有更多的浔阳买不到的布料,外地的款式…… ” 所以兰氏被说服了,并且跃跃欲试。 胡霁色坐在炕上看着,小声道:“可是娘竟然舍得小麦穗。” 她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搂着江月白撒娇的小麦穗。 “本来想扔在我们家。 ”胡麦田哭笑不得地道。 刚回来就被爹娘的胡霁色长叹了一声,道:“亏我还觉得回来能吃上娘做的饭。” 胡麦田道:“爹娘不在家你打算怎么做饭来着?” “当然是…… ” 她扭头看了一眼江月白,又看看安南儿。 这俩怎么看都指望不上啊。 胡霁色心想,要不就天天下馆子…… “等爹娘走了,就是你们俩当家了”,胡麦田笑道,“我倒是真想瞅瞅,你俩当家是啥样的。” 能是啥样啊,就愁着一日三餐的样呗。 胡霁色叹道:“就我们俩就算了,关键是还有麦穗。” …… 然而不管她愿不愿意,第二天一早,胡霁色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身边突然被塞进了一个熟睡的麦穗。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五十四章 爹娘走了 胡霁色迷迷糊糊地撑开眼睛爬了起来,就看见已经穿戴整齐,头上还裹着个巾帼的兰氏站在那笑眯眯地看着她。 “……娘?” 胡霁色还有点懵。 兰氏小声道:“你,你出门用的那个大箱子呢?” 胡霁色立刻精神了,道“您要走啦?” 兰氏用力点了点头,那高兴的样儿,特别像那种要出去春游的小学生。 事到如今,胡霁色也不得不接受这是真的了…… 她挣扎着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打着哈欠下了地。 动作很小心,暂时没吵醒安南儿和麦穗。 结果一出门,就看到竟然所有人都已经醒了,只除了她屋里那两个和麦田的一儿一女。 小白和杨正甚至在帮着加固马车,看样子已经忙了一会儿了。 胡麦田已经在伙房烧饭了,胡霁色转了一圈儿,见没她什么事,就去伙房给姐姐帮忙。 就是这样,她还要说一句:“你干啥不去帮着收拾,让娘来烧饭。” 胡麦田好气又好笑:“你个只知道睡大头觉的,倒还嫌上我了。” “本来就出去那么长时间,回来想要吃吃娘做的饭菜,结果现在倒好,娘都要出远门了,最后一顿早饭竟然还是你做的。” 胡麦田道:“你也是做人媳妇的人了,可不好这么小家子气的。” 胡霁色:“……” 虽说做妹妹的一直在吐槽,胡麦田的手上却还是很利索。 她和了面烧了一锅汤,这就动手拉面。 胡霁色在旁边用大菜刀“哒哒哒”地切配菜,自家院子里的小黄瓜,煎好的鸡蛋皮,水灵灵的腌小胡萝卜,还有新鲜的春笋,和一锅去年的腊肉。 听着那动静,胡麦田又骂她:“你跟谁撒火呢,这萝卜不是娘腌的,腊肉不是娘做的?不爱吃给我滚蛋,你就坐在娘的篮子里,让娘背着你出去玩。” 胡霁色正想回嘴,突然小白从外面探进了头。 他道:“饭好了吗?爹说饿了。” 胡霁色:“……” 胡麦田扔下面团就开始笑,一边笑一边道:“你俩忙活吧,我去瞅瞅孩子,免得还在这儿遭霁色嫌弃。” 小白莫名其妙,扭头看了看她的背影:“你咋嫌弃人家了?” 胡霁色用力把刀剁进砧板里,愤愤地道:“你脸皮咋就这么厚!” 江月白连忙去洗了洗手,道:“我来切,我来切。” 胡霁色:“……” 她转头拿起刚才胡麦田那裹了油的面团就开始拉。 说是嫌弃胡麦田,可她拉面比胡麦田都不如。 就这样,小白还在旁边夸:“第一次就拉得这么好,真厉害。” 胡霁色扭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咋逮谁都乱叫,让我爹听见怎么办。” 小白有些得意:“我早上叫了,爹没骂我。” 胡霁色:“……” 她心想这小子还真是蹬鼻子上,趁着胡丰年要走了,竟然如此厚颜无耻地去试探了。 等忙活得差不多了,一家人坐下来吃早饭。 杨正显然还沉浸在“未来连襟”突然提前上岗的兴奋中,对江月白道:“城里玩儿去?就住在我家,姐夫带你去玩儿。” 胡丰年突然扭过头,用筷子挑起碗里的面,道:“这是啥,半碗拉面半碗揪面片?” 胡霁色:“……” 兰氏在桌子底下用力踢了他一脚。 胡丰年立刻改了口:“味道不错,好吃就成。” 闻言胡霁色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道:“你们都吃惯了娘做的好东西了。” 胡丰年道:“这个也很好。” 胡麦田无情地笑出了声,道:“她还想当小闺女呢。” 说完胡霁色伸手就拧了她一下。 倒是江月白,一副刚进门的小媳妇的样儿,怎么看怎么欠揍。 早饭吃过了,大人们也要走了。 胡霁色拉着兰氏的小包袱依依不舍:“娘,外面不好玩,你早点回来。” 茂林仰起头,道:“外面不好玩,姐你咋在外头呆了这么久。” 胡霁色:“……” 小白一看媳妇被挤兑了一早上了,不帮忙也说不过去,干脆就拎着茂林的走远些。 “你也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兰氏也有点舍不得闺女,拉着她的手对胡麦田道:“你,你看好妹妹。” 胡麦田笑道:“娘您就放心吧,莫说她比谁都能耐,就算真有什么,抬脚就能到我那儿。” 兰氏点了点头,似乎安心了不少。 胡丰年小声安抚了她几句,又骂胡霁色:“你娘出门原本是高高兴兴的,你就别让她惦念了,多大的孩子了。” 胡霁色:“……我就出门几个月,回来就不香了。” 闻言胡麦田乐不可支:“有麦穗那天你就该知道了。我都不香好些年了。” 终于还是把爹娘,姐姐姐夫,还有一群孩子送上马车送走了。 胡霁色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他们走远了。 正想回过头对小白说些什么,突然就被他给拦腰抱了起来。 胡霁色都要疯了,脚底下的两只狗也在拼命往上跳。 旁边抱着麦穗的安南儿满脸通红,也不敢看他们。 “把门关上吧。” 江月白吩咐了一声,喜滋滋地抱着媳妇就要回自己屋。 气得胡霁色一直拿手掐他的脸:“你也讲究点,人家看着呢。” 他就笑:“有什么要紧的?” 显然,他没有把安南儿当成一回事。 胡霁色现在是有那种感觉了,爹娘不在家,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时候。 江月白直接把她抱进了自己屋,放在了炕上,笑道:“从今儿起你就在这儿睡觉了。” 胡霁色正想说什么,结果外头响起了麦穗的哭声,和安南儿抱着她走来走去哄她的声音。 她挣扎着起了身,皱眉道:“前头也没想,她跟谁睡?你不会指望安南儿来带她吧?安南儿还要去作坊呢。” 江月白皱了皱眉,道:“不然买个人……” “让村里人怎么看?”胡霁色道,“我这个做姐姐的,连妹妹都看不好啊?” 江月白正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外,麦穗的哭声越来越大。 其中夹杂着安南儿几乎要开始哆嗦的声音:“爷……麦穗一定要往这边来。” 江月白:“……” 胡霁色踢了他一脚:“找你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五十五章 麦穗小魔王 说是说的要关上门过日子,实际上大白天的当然是不可能的。 一大早的,麦穗闹就算了,小白一直抱着不能放下。 她家是医馆,自然陆陆续续地有村民上门。 有来看病的,有来看霁色的,总之热热闹闹的,一直都没断过人。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李氏过来了,说是老胡头叫胡霁色过去。 当时正好在这儿拉家常的妇人都回去了,胡霁色和安南儿琢磨着要烧饭。 李氏一进门就道:“哟,你爹娘真走了啊?” 胡霁色听了觉得好笑:“婶子不是知道?” 李氏翻了个白眼,道:“也是少见这样的人,丧事一办完就走了。自己走了就算了,竟把孩子娘也带去了。剩下那些活计,都要我们做呗。” 胡霁色道:“得,您别跟我在这儿胡咧咧。等我爹回来,您冲他说去。” 然而李氏当然不敢,她也就是趁着胡丰年不在,才来说说,过过嘴瘾。 她道:“你爷惦记着你呢,喊你过去吃饭。” 胡霁色道:“不用,家里还有客人,我们对付着吃一口就行。” 李氏都笑了,道:“让你去你就去,你当你爷真是巴巴把你叫去赏你一口饭吃。” 胡霁色心想也是,老胡头自然不是叫她去吃饭的。 她道:“那您就这么去回吧,就说我不得空,也有饭吃。” 李氏眼睛一瞪:“你倒把你婶子当成个跑腿的了。” 说着,也不管胡霁色愿不愿意,上来就拉她:“走走走,老屋吃饭去。” 胡霁色被动地被她拉了起来,急道:“婶子你这是干啥?我说了我不去!” 结果她刚被李氏拉到门口,突然小白迎面走了过来,怀里抱着的麦穗突然就拿起一串什么东西扔了过来。 “哎呀!” 李氏被砸了一脸,正想发作,突然发现砸过来的是一把铜钱。 她手里本来死死地拽着胡霁色,这会儿也松开了,连忙低下去捡钱。 “咋把钱乱扔呢,麦穗你这死孩子可真是。” 胡霁色脱了身,连忙站到了小白身边。 这时候就听小白道:“婶,不好意思,这一吊钱是我的,刚拿给麦穗玩儿的,劳烦婶子帮我捡起来了。” 李氏顿时僵了一下。 看到钱她自然下意识地来捡,并且心里美滋滋的。 可这下倒好,这钱捡起来还不是她的,而且人家数过的,让她辛辛苦苦捡起来,一共一吊钱,都是要还给人家的。 不过李氏是谁啊,总有办法占便宜的。 她干脆就不捡了,顺手摸了两个铜板藏在了袖子里,道:“你也真是,啥都那给孩子玩儿,丢了咋办。婶子也没这个闲心给你捡,万一少了倒要赖婶子不是。” 胡霁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个袖子,也不说话。 这时候,李氏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啥的,连忙又去拉胡霁色。 “啊呀,这么一闹腾都忘了,你得快跟我回去。” 胡霁色勃然变色,立刻道:“我不去,咋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你不去婶子跟你爷也不好交代”,李氏道,“你亲爷,喊你去吃顿饭,又不是叫你去要把你给吃了!你这丫头也真是。” 胡霁色也来了火气,道:“我说了不去就不去,等我吃了饭,得了空,去给我爷请安还不行?你就这么回去回话。” 李氏要去拉,胡霁色就往江月白身后一躲。 麦穗也不知道咋想的,竟然瞅准机会就在李氏脸上挠了一把,把李氏给挠得嗷嗷叫。 然后她自己倒“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胡霁色:“……” 李氏捂着脸就嚷:“这娃咋回事儿?!霁色!霁色你管不管!” 胡霁色厚着脸皮道:“婶儿,她还是个娃娃呢,懂啥啊。” “能跑能跳了算啥娃娃!” 她是真想打麦穗,但才往前凑了一步,又被江月白那冰冷的视线给吓退了。 等反应过来之后,她又心有余悸地抚抚胸口,道:“干啥啊这是,以后就别来往了吧,真是。” 说着,气呼呼地就走了。 小麦穗还冲着她的背影嚷嚷了一声什么。 胡霁色哭笑不得,把她的手抓过来:“谁教你的?” 麦穗一指江月白。 江月白连忙道:“砸钱是我教的,挠人可不是我!” 胡霁色又盯着小麦穗。 结果这丫头倒好,竟然一脸害羞地钻进了小白怀里。 胡霁色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在夸你。” 说着还动手打了一下人家的小屁股。 江月白抱着麦穗,道:“霁色,我们中午吃啥?” 胡霁色:“……” 她想了想,道:“我刚和南儿商量来着,我们几个大人中午吃点面片吧。至于麦穗,给她煎个松软些的小蛋饼。” 麦穗恶狠狠地道:“肉!” 江月白也道:“你说的不是和早上一样?给孩子蒸碗肉糜吧。你再看看有啥新鲜的没有,我也…… ” 他看了看胡色的脸色,才道:“不想光吃面片。” 胡霁色骂了一声:“真是欠了你们的。” 关键是安南儿也指望不上,手比她还笨。 这一通忙下来,胡霁色是恨死了自家的灶台。 吃完洗完收拾完,大半个下午都过去了。 喘口气的功夫,竟然又要吃晚饭了??? 那这一天天过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她累得书也不想看了,心想除非全职主妇,否则做家庭主妇绝对令人堕落。 在这期间,还要应付上门八卦的大妈大婶们。 不过她们来说的话,胡霁色倒是有点兴趣。 赶着吃晚饭之前,王婶就来跟胡霁色道:“你四叔回去了。” 胡霁色有些诧异:“自己回去的?” 王婶道:“是啊。大约是这几年在牢里也磨了性子,也没等人来押,自个儿就回去了。说是临走的时候,你家老爷子还给了几两银子。” 胡霁色皱了皱眉,道:“难怪今天中午想叫我们过去吃饭。” 王婶笑了笑,道:“大约也是想让你去送送。” 送送是假,要钱是真。 不过听着王婶这口气,胡丰文是又洗白成功了。 胡霁色也无意为这个事儿杠,只是道:“我四叔若是能学好,我爷也能少操不少心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五十六章 好像有点奇怪 话是这么说,但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老胡头还是领着胡宝珠亲自上了门。 在这必须得说一下,胡宝珠明儿也得回山上去,慧慈庵会派人来接她,而这一点在村里也达成了共识,即使老胡头不愿意,村长夫人也会做这个主。 老胡头径自进了门,抬头看到在一旁抱着麦穗的江月白,就皱了皱眉。 胡宝珠就冷嘲热讽,道:“不愧是我的侄女儿,这就跟男人过上日子了。” 闻言胡霁色觉得啼笑皆非,道:“老姑你这是骂我呢,还是往你自己脸上贴金呢?我们跟你可不一样。” 老胡头就道:“老大也真不是个东西,把你和个外男留在这儿,你,你给我过来…… ” 他冲着江月白就嚷。 胡霁色立刻就道:“爷您就别操这个心了。我俩是正经的夫妻,两边儿家里正经下了婚书,礼聘,都做过的。也就是现在国丧,所以没有大操大办。” 老胡头顿时惊呆了:“你,你说什么?这么大事,你们怎么连吭都不吭一声!” 胡霁色撒谎也是不打草稿,直接道:“这事儿是我爹做的主,您要是不服气,回头我爹回来,我让他找你去。” 胡宝珠也觉得不信,扭头看看江月白,又看看胡霁色:“你,你胡扯什么!就你,你也配!” “我不配谁配?”胡霁色皱了皱眉,道,“不然我爹怎么会让我俩留在家里?真当我爹是那有的父母,万事儿不管的。” 她突然想了起来,扭头对安南儿道:“去把朝廷发的婚书拿出来给我爷。” 安南儿小声道:“金色的那个,还是大红的那个?” 胡霁色眼睛一瞪:“傻了啊?当然是大红的。” 大红的是朝廷正经的婚书。金色的是亲王内眷文碟,换而言之其实有点像是封诰宝册一类的东西。 安南儿有些失望,她本来想要把金色的那本拿出来,镇一镇这两个。 可就算他们拿了婚书出来,老头儿还是不信,他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还能给你俩办下来婚书?” 胡霁色就觉得乐,笑道:“自然是因为我婆家有些本事和手段,办个婚书有什么难的。” 江月白就笑,一手抱着麦穗,两眼看着自己媳妇,那眼神不要太露骨。 胡霁色这也是无奈之举,爹娘不在家,她一个年轻姑娘当家,还留男客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了。 老胡头就道:“这么有本事和手段,说起来你是攀上高枝儿了?” 胡霁色直接打断了他,道:“这事儿等我爹回来以后再说,不过爷,您到我们家来,到底是干吗来了?” “混账东西,什么你们家我们家!你不是我老头子的孙女?你爹不是我的种?!” 得,到这儿摆威风来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他。 胡霁色翻了个白眼。 她不吭声,老胡头只好自己切进了主题。 “前头让你来送送你四叔,你也不来”,老胡头道,“明儿你老姑要回去了,你也是个做人侄女的,现在又嫁出去了,能帮的上还是要帮一些。” 安南儿就小声嘀咕:“从来只听说长辈提携着些晚辈的……” “我们自家人说话,有你什么事儿?!”老头子非常生气地道。 安南儿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道:“老爷子别生气,我这也就是路见不平。” 老头子文化水平低,一下子没绕过来啥叫“路见不平”,因此就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胡霁色道:“要钱?” “混账东西,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老胡头道。 胡宝珠就道:“我才不稀罕你那几个钱,也就是我爹,非说我一直在人家那庵堂里打扰,要捐些香火钱。要说当时把我送上山也是你爹我大哥的主意,这钱是不是得你们大房出?” “我爹每个月都会送香火钱上去啊,给人添了那么多麻烦不是”,胡霁色想了想,道,“不过你说的也对,明儿等几位师太过来了,我把钱给她们就是。” 胡宝珠立刻道:“不用了,你给我就成!这些姑子假清高得很,你给她们,她们可能还不爱收。” “不会啊,我就跟他们说,我爹出远门去了,我一次把三个月的香油钱给交了,可能就不去了。”胡霁色道。 胡宝珠瞠目结舌,过了一会儿,竟然道:“你这意思是你不相信我咯?” “您在山上也花不了什么钱”,胡霁色笑道,“明儿再说吧。” 本以为胡丰年不在,他们肯定要柿子捡软的捏,再纠缠一番。 可米想到胡霁色这么说了,他们竟也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就罢了。 老胡头带着闺女在那偌大的院子里走了一圈,四处评头论足了一番,竟然就走了。 弄得胡霁色都觉得怪怪的,对小白道:“他这样,我反而觉得心里怪不踏实的。” 江月白安慰她道:“别多想了,他们无非就是来要钱的。” 胡霁色踢了他一脚:“你去洗碗。” “可是麦穗…… ” 胡霁色就把麦穗直接拎了下来:“没长脚是不?” 麦穗抗议地嚷嚷了两声:“姐姐坏!” “就坏”,胡霁色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自己玩儿去,别缠着我相公。” 麦穗扭头看了一眼江月白,见他已经挽起袖子准备去洗碗了。 小孩子都是很有眼色的,加上她的亲爹妈也是差不多的模式,长期被熏陶,也知道这时候男人是指望不上了。 她“呸”了一声,指着小白的背影大声喊:“又是一个老婆奴!” 说完了,扭着她那小屁股就跑了。 胡霁色追了上去:“你快给我回来!裤子都穿反了!” 今天她一直粘着小白,午觉也是和小白一起睡的,结果小白给她穿裤子穿反了,这会儿下了地才看出来…… 江月白看着她姐儿俩在院子里一个追一个跑,笑着洗碗去了。 当天晚上麦穗又是挤在他们中间睡的,睡觉也不老实,突然一脚踹向胡霁色的肚子把她给踹醒了。 醒了她才发现小白在偷亲她。 更刺激的是…… 他见她醒了,干脆凑过去用力亲了她几下,然后把她鬓边的碎发拂开,在她耳边小声道…… “霁色,好像有土匪闯了咱们的门。”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五十七章 被闯了门 确实有人闯了胡家的门。 听着那动静,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上门走亲戚的。 江月白之所以这么淡定,也是因为着实没有把这些贼人放在眼里。 他只是觉得奇怪,这些贼人好像对胡家的地形十分熟悉似的,竟然没有弄出一点多余的动静。 胡霁色连忙摸黑起了身,两人也没有点火,就这么黑灯瞎火地穿了衣服。 江月白抽了剑,等在了门口。 胡霁色则是吃力地把白白胖胖的麦穗给抱了起来,溜到了一边。 这丫头也是心大的很,这种情况竟然没醒。 然后小白慢慢地打开了一点门缝。 胡霁色小声道:“会不会去南儿那边?” 如果是去了那可不得了,她本就胆小,今天得知要单独睡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到时候若是喊叫起来惹恼了贼子,搞不好会被杀人灭口。 黑暗中,只听见他低声道:“往爹娘那屋去了,还有两个冲我们来了。” 胡霁色一惊,竟然还是群体作案? 原本万籁俱静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一声细细的“喵呜”。 那是胡家的猫,从安南儿那屋传来的动静。她因为胆小,所以把家里的三只猫都弄到她炕上去睡了。 胡霁色原本不算太紧张的心却突然提了起来,她想到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为什么有贼人来了,家里的狗却没叫? “小,小白……”胡霁色被巨大的恐慌笼罩,“咱,咱家的狗呢?” 江月白也是一惊。 他迅速反应过来,道:“你去看看。” “那孩子呢?” “就放炕上,不打紧。” 原本还打算静观其变,但眼下显然没有这个时间跟这些人玩游戏了。 胡霁色了解自己的丈夫,抱着孩子在炕上放下了,自己披着斗篷就出去了。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她知道小白肯定能保她安全。 这院里有几个贼子,情况怎么样,他应该都清楚。 胡家的院子里,确实分了两拨人,一波去了药房,一波去了主卧。 突然听见旁边的屋子有开门的动静,那两拨人都惊了惊,跑到门口来看。 结果就看见一个披着斗篷的瘦小背影大模大样地从屋里出来了…… 这两波人也有点愣,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看那样子应该是个年轻姑娘,又都起了心思,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偷偷摸摸地跟在了她身后。 胡霁色不是没听见身后的动静,但她只管往前走。 江月白在暗处看了看,然后指尖拂过冰冷的剑锋,暗暗舔了一下唇,眸中有些嗜血的光芒。 胡霁色是直接朝着狗栏走去的,平时两只狗会在这边睡觉,但是晚上狗栏子的门是不关的,它们可以尽情在整个大院子撒野。 可今晚,却完全没有听到它们的动静。 胡霁色心很慌,忍不住就开始喊了:“胖胖!壮壮!” 突然身后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她也被吓了一跳,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的歹徒竟然多达十几人。 末端的几个应该是瞬间被劫杀的,但这会儿前头几个也反应过来了,直扑过去就和江月白陷入了混战。 胡霁色在狗栏子里找了一大圈都没看到狗,心里愈发慌得厉害。 但不久以后,她就找到了,也证明了她的预感不是错觉。 院子中,江月白只听见她异常凄厉地尖叫了一声。 他的手抖了抖,一不小心就把眼前的人给抹了脖子,鲜血喷涌而出。 “霁色?!” 在他的印象中,他媳妇从来没有像这样尖叫过,声音充满了惶恐和愤怒。 等他扭过头去找,就看见她跌跌撞撞地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 有个歹徒反应过来了想要去抓她当人质,当即就被砍了手。 胡霁色跑的方向是药房。 江月白的心也提了一下。 等他快速地把把这些人放倒,也在院子里找到了家里的两只狗。 …… 两只狗竟然悄无声息地就被药倒了。 “怎么了?!” 安南儿终于被吵醒了,踢开门从屋里出来,看见满院子的尸体,吓得尖叫了一声。 不过她到底是经历过皇家大屠杀的,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扭头看见胡霁色手里拎着个瓶子跑出来,她连忙要去帮忙。 “霁色?怎么回事?” 胡霁色也没空理她,提着药瓶子一路狂奔。 安南儿想追过去看看,又听见旁边的屋里传来了麦穗的哭声。 不远处提着剑的江月白冲她抬了抬手,她立刻会意,转身去照顾麦穗。 在江月白的帮助下,胡霁色哆嗦着给家里的两只狗用药酒洗了胃然后催吐。 好在应该是刚吃了药不久,这一灌一催,两只狗就疯狂地呕吐了起来。 它俩都十分虚弱,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但四只爪子都抓不住地,一边吐一边往旁边倒。 胡霁色扶着一只,看着它们一边痉挛一边吐,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 这样子看得江月白心都碎了。 “没事吧?”他小声问。 胡霁色摇摇头,道:“不知道,得看看。” 这时候,安南儿抱着麦穗,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那些断手断脚或生或死的人,赶了过来。 她道:“咱家的狗是吃夜食的,最后一顿是我喂的,平时都是半夜吃。我刚过来的时候瞅了瞅它们的碗,才吃了一半。” 也就是说刚才吃了不久。 “有人在饭里下毒?”胡霁色道。 安南儿立刻道:“不可能,狗食和咱们吃的都是一锅做的,只不过我先盛了出来。” 胡霁色说不让狗吃盐和调味料,所以家里都会先把狗食先盛出来再加调味料。 如果是狗食里被下毒了,那他们怎么没事? 而且晚饭之后家里就没进过其他人了。这些歹徒都是刚进来的,又都是生人,根本没机会给狗下毒。 胡霁色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细细想了一遍,最后发现只有一种可能,然后就气得浑身发抖。 “我……我待会儿去验验狗食儿”,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江月白道,“你待会儿往村长家走一趟。” 江月白抬头看了安南儿一眼。 安南儿连忙道:“……我去就行了。” 胡霁色此时情绪太过激动,也没发现有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这,这事儿必须的闹,越大越好!谁也别想逃!”她愤愤地道。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五十八章 狗没事 村里突然见了贼人,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因此当天夜里安南儿去敲了村长家的门,村长听说了,吓的大半夜的就把自己的三个儿子都叫了起来,匆匆忙忙地就往胡霁色家赶了去。 结果到了地方,他才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要更严重。 这胡家大院儿中躺着的,竟有十几人之多。不但如此,这地上散落的那些厚重的砍刀更是证明了这些人的身份恐怕是江洋大盗。 “丫头呢?丫头在哪呢!” 村长也顾不得去看地上那些人是死是活,连忙开始找胡霁色。 这时候,江月白抱着麦穗从远处的小药房里走了出来。 “四爷爷,各位叔叔,我们在这儿呢。” 村长连忙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就赶了进去。 却见小药房里点了十几盏灯,把小小的药房给照得灯火通明。 药房中间的地板上铺着整条的被褥,上头躺着两只正在大喘气的狗。 “这是咋回事儿?!”村长也有些急眼了。 胡霁色跪坐在那大褥子上,眼眶通红 喃喃道:“叫人给下了药。” 村长家的二儿子胡汉民立刻道:“你这两只可是小狼崽子,咋能吃陌生人给的食儿呢?而且你那院子里十几号人呢,就这么摸进你家来,它俩就一声没吭?!” 胡霁色道:“我已经验过了,狗食儿是南儿今天晚上盛的。” 众人立刻看安南儿。 安南儿都要疯了:“天地良心,都是一个锅里盛出来的东西,它们吃啥我吃啥啊!再说了这俩崽子我都喂了那么长时间了,跟我自己的崽子比也不差,我比霁色还疼它们呢!” 这话倒是不假,村里人都知道她疼狗,因为她经常特地去钱屠户那打肉给狗吃。 胡霁色道:“四爷爷,几位叔叔,下毒的不能是南儿。我已经验过了,那饭菜上头都是没毒的,有毒的是碗底。” 村长有点没反应过来:“你这是啥意思?” 江月白见媳妇儿精神不济,就站出来代为解释:“我们家的狗是吃夜食儿的,傍晚盛的狗食儿,一般当时是不吃的,都是大半夜了,断断续续吃完。霁色验出来,应该是今天傍晚之前就有人在空碗底抹了毒药,只不过这大晚上的才叫狗给吃了。” 胡霁色的眼圈又更红了:“如果不是这样,只怕早就已经无声无息的死透了。” 村长在心里盘算了一番,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村里有人勾结这些江洋大盗来闯你们家的门?” 如果是提前给下的毒,那村里的好多人都有嫌疑。 毕竟他们家是个医馆,晚上之前门户都是开着的。村里的那些妇人又喜欢上他们家来串门子,谁要是往狗碗里抹点药,还真是方便的不得了。 江月白道:“我们明儿就打算去报官。” 胡汉民立刻应和:“这事必须得报官。咱村里的人竟然和江洋大盗有勾结,还提前给人闹了狗来方便人家闯门子!爹,这事儿可不小,若是不把那人给找出来,咱们全村的人以后都没安生日子过了!” 村长的眉头紧紧皱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就问了胡霁色:“今天来过你家里的人有哪些?你都记得吗?” 胡霁色点点头:“若是来看病的我这里都是留了底的。寻常来找我说说话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我都是记得的。” 村长就道:“你把花名册给我,再把来找你说话的那些人的名字也都说出来。明儿一早我让人去报官,也把这些人都叫来问一问。” 胡霁色道:“好。” 她负责报名字,胡汉民负责写。 在听到老屋的李氏和老胡头都来过的时候,村长紧紧皱起了眉。 他的神情变化虽然只有一瞬间,却依然被江月白敏锐地捕捉到了。 江月白不明显的笑了一下,心想不愧是做了几十年村长的。 等名字都写完了,胡霁色就道:“院子里那些人也还没有死完。” 说到这个,胡汉明抬起头吃惊地道:“我刚就想问呢,这些可都是大汉,你们到底是怎么把人给放倒的?” 江月白讪笑了:“半是智取吧。” 他也不算说假话,最起码在开始的时候,确实是他媳妇儿先出去吸引了那群人的注意力,他从后面包抄的先废掉了几个。 虽说如果面对面的打起来,他也不会输就是了。 胡霁色道:“我实在是不想去给那些人看伤……” 江月白立刻善解人意地道:“官府的人来之前我们去给他们上点金创药就是了。” 安南儿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这药还是得她去上。 江月白又对村长道:“我们家地方虽然大,可是屋子却不多,这么多人一时半会也安置不了。” 村长立刻就道:“这算什么的,我们去点点人,回头就抬回我家吧。” 结果经过盘点来这里的杀手一共有十七人,被小白给抹了脖子直接干掉的,一共有六个。 剩下的十一个,只是被砍去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跑是绝对跑不了,可性命是保住了。 村长眼看这事儿也差不多了,闹哄哄的让自己的儿子把那十几个人都拉上马车,给拉了回去。 江月白负责来跟他们交涉,而在这期间胡霁色和安南儿一直守着自家的那两条狗。 两家人都是一夜无眠。 直到天明时分,胡霁色看那两只狗的呼吸也缓过来了,终于松了口气,自己也差点栽在狗的身边睡着了。 然而出了这样的事儿,补觉什么是不存在的。 天色刚刚微明,村长夫人就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媳妇,还有王婶,朱婶,以及明氏姜氏等和胡家要好的夫人匆匆忙忙就赶了过来。 院子里还躺着好几具尸体呢,把她们一个个吓得几乎是一边尖叫一边进了门。 村长夫人大张氏连忙道:“有没有受伤?” 胡霁色撑开惺忪眼睛摇了摇头:“四奶奶,各位婶婶,你们放心,我没事。就是我们家的狗叫人给药倒了。” 说着她就把刚才和村长说的话又说了一遍,重点就是要突出一下村子里有人和江洋大盗来往。 正好这时候村长从外头进来:“你们几个昨天也是到过这的,都跟我过来吧,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们。”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五十九章 引起恐慌 这些妇道人家都吓懵了,姜氏道:“啥意思啊?您是觉得我们跟江洋大盗有来往?” 王婶道:“不是,村长,这院里的尸体,您看能不能收一收啊。” 她们都是正经的农妇,看着这场面怪吓人的。 村长夫人就道:“得等官府的人来看过……娃他爹,你也别讲究了,有啥的,进来问吧。” 闻言胡霁色连忙要站起来:“还没给你们倒茶…… ” 姜氏连忙按住她:“倒啥啊,你歇着吧。” 明氏喃喃道:“咱们村里这么些年了,可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儿。如果真有人和土匪勾结,那以后咱的日子可咋过啊!” 姜氏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你说的对,这人要是找不出来,以后不还得带土匪进村啊。” 村长道:“昨天晚上,是小白单挑了人家十七个。这人要是闯到你们家里去,你们家的汉子能有这个身手?” 众人想了一下这个可能性,顿时脸都白了。 明氏看向江月白,若有所思。 这年轻的一男两女住一个院,多少还是有些奇怪的。但她们跟胡家关系好,自然不会乱说什么,待会儿若是别人来了,怕就不一定了。 村长问了问她们,昨天在这儿干了什么,又问了胡霁色对不对的上。 这自然是对得上的。 胡霁色精神好了点,就要去厨房准备些点心啥的。 姜氏她们连忙拦住了她,道:“你在这儿歇着就是了,我们去。” 村长夫人就道:“你们也别忙,我们去就成,霁色,东西都在厨房里吧?” 胡霁色也不勉强,道:“有劳四奶奶和各位婶婶了。” 村长夫人道:“你就好好休息吧。” 说完,就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媳妇去了厨房。 这一大早的,村里人陆陆续续地收到了消息,都往胡家来了。 有的是村长家的几个儿子按照名单去找来的,有的是听到消息自己来的。 这青天白日的,院子里就这么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把全村地人都给 吓坏了。 一时之间,胡家挤满了恐慌的村民。 有人探出头来问:“老胡家的人咋还没过来?自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做长辈的不得过来瞧瞧啊?” 就在刚才,他们还在讨论不该分家分早了的事儿,说如果还在老屋住着,一家人人多,人气就旺,也不至于出这种事儿。 可这等了半天,却不见作为胡霁色亲爷爷的老胡头过来。 正说这呢,李氏突然就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听了这么一声儿,就道:“我们老爷子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一大早还好好的,后来出来转悠了一圈儿,人倒不舒服了起来,在炕上歪着呢。我这也是伺候了半天,才得了空过来。” “咋不舒服了?是被吓的不?” 李氏道:“说不好,老头子年纪大了,又一直好抽烟,身子骨不算硬朗。” 她赶紧就挤进了人群去跟人八卦了。 作为三叔,胡丰运还是有点人性的,此时就挤到霁色跟前儿,道:“咋样?伤着没?” 胡霁色摇摇头。 这会儿人都挤在堂屋,胡霁色把小药房锁了,让两只狗在里头休息。 就这样她也还有些不放心,让安南儿去里头陪着。 出来的时候,她顺便把头发绾了起来,完全做小少妇打扮。 有人注意到了,但眼下外头还横七竖八地躺着死人,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这会儿倒是被李氏给看出来了,她连忙挤了过来,道:“你这头发是咋回事儿啊?” 胡霁色抬头看了小白一眼,道:“这事儿回头再说吧。” 李氏连忙道:“哎哟,这可不行,姑娘家家的头发咋能乱梳呢?你娘不顶事儿,婶子可得教你……” 胡丰运罕见地振了夫纲,一伸手就给她拽了回去:“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快一边儿去。” 李氏嘟囔了一声:“现在是啥时候啊,啥时候了规矩也不能忘啊。” 胡丰运毕竟是个男人,琢磨了一下这个事儿,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味儿。 他看看胡霁色惨白惨白的脸,又想起今天早上老头子,连带着他妹子胡宝珠的种种怪异之处,老实说,不怀疑是假的。 这些年他都在外头经商,虽说生意还没有什么起色,但人确实是精明机灵了不少。 若说只有老头子和胡宝珠奇怪也就罢了,可偏偏前头老四也奇怪的紧。 他回来那天,兄弟俩吃了会儿酒,说起了这些年在牢里的事儿,说是认识了不少江湖上的人…… 他回过神,然后问胡霁色:“丫头,报官了吗?” “报了。”胡霁色道。 李氏就尖锐地道:“可不得报官咋地?咱村里若是有人勾结土匪,这日子也不用过了,迟早叫人杀光!” “对啊,这事儿肯定是要查清楚的”,姜氏也道,“霁色,你别啦,你爹娘虽然不在家,可村里会给你做主。” …… 由于是一大早就去报了案,还说出了人命,吓得罗大人亲自带队就过来了。 他不能不怕啊,宁王在这儿呢! 除了他自己,他还带了两个师爷,十几个衙役,连仵作都带了两个。 这么大的阵仗,搞得村长都惊呆了。 听说还有活口可以审问,罗大人连忙让杨正带队去了村长家审问那几个活口。 村长对他道:“这儿是昨晚遭袭的,孩子们为了保命,下手没轻重,打死了几个。大人,您看,这……” 按照这个时代的律令,私自携带兵器是犯法的。 村长考虑的是待会儿会让仵作验出来,琢磨着能不能让罗大人直接抹过去。 正说着,江月白从屋子里出来了。 罗大人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下意识地膝盖就软了一下。 村长正说话,此时吓得连忙扶起了他:“大人,您这是咋啦?是不是赶路赶得发昏?” 罗大人尴尬地笑了一下,连忙撑着胳膊站了起来,道:“是,是有点发昏。” 江月白扭头对胡霁色道:“霁色,你给大人端一碗红糖水。” 胡霁色道:“诶,好嘞。大人先到屋里坐吧,别在外头站着了,这春日里的日头也挺晒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六十章 霁色有了 现在说是春日,其实已经是初夏了。 罗大人应该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此时面上的潮红未退,一脑门子都是汗。 进了厅之后,他就诚恳地对村民问道:“诸位眼下正是农忙的时候,这便请回吧。这个案子你们大可放心,本官必定能给你们一个交代。” 村长连忙道:“您都亲自到我们这乡下地方来了,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确实如此,就因为这个,胡家村的村民也踏实了不少。 他们又客气闲话了两句,也就回去了。 胡家总算是腾出了好大的地方,让人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村长正想婉转的说点什么。 结果江月白就单刀直入的道:“下毒的必定是霁色的爷爷,至于这些江洋大盗,应该是胡丰文给找来的。” 村长听了就吓了一跳:“小白,这话可不敢乱说!” 可他扭头看了看胡霁色,见她面上并无诧异姿色,这心里便是一凉。 “丫头,连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胡霁色点了点头:“昨天我们家来的人虽然多,可是大多都是直奔药房来找我的。只有我爷带着我老姑在院子里转了转。” 江月白补充道:“前头那胡丰文回城的时候曾经来要过钱,也来我们家反反复复踩过点。听他那口气,好像是想把银子留着过阵子,大赦天下的时候打点关系用。” 罗大人气得拍了一下桌子:“谁稀罕他这几个钱?若这真是他办的,这便是人伦大案!” “不过当时我叔并没有把钱给他,他看起来倒像是很不甘心。这作案的动机便有了。”江月白继续道。 村长总不愿意放弃治疗,想了想还是道:“可就算是如此,也不能证明就是他们父子俩干的呀。霁色她爷在咱们村里也是土生土长的,几十年了,虽说偶尔干点龌龊事儿叫人恶心,可到不至于勾结土匪来害自己的孙女儿吧!” 胡霁色苦笑了一声:“四爷爷,您也别把人心这种东西都想得太好了。” 这时候江月白又补充道:“咱村里这么些人,几十年来都是知根知底的,也没有哪个是有本事勾结土匪的。只除了那个胡丰文,在牢里呆了一段时间,或许也认识了不少人。” 罗大人突然想了起来:“对了,前阵子牢里是听说有个响马越了狱!” 胡霁色就慢慢的道:“咱们这都是猜测,可要查也是容易的,毕竟昨天留了那么多活口。” 村长看她的脸色不好看,就道:“要万一……真是呢?” 胡霁色道:,“若这事是真的,那自然让罗大人来办。就算是我顾念着那一点血亲,我也得为咱们村里人着想。能把土匪引进门的人还跟咱们一条村住着,这以后大伙的日子怎么过?” 罗大人立刻道:“丫头你小小年纪就高风亮节,肯大义灭亲。放心吧,今儿本官会等到这案子出了结果以后再回去。” 胡霁色心想我倒不是高风亮节,而是从来就没把那几个当成是亲人。 出结果是快的。 毕竟,他把能带的人手都带上了,又亲自在这里坐镇。 一时之间,该验尸的验尸,该审问的审问。 下午的时候,两个仵作就来报,说是死的其中一个就是前阵子从狱中越狱的响马。 罗大人皱眉道:“胡家村的村民一向老实本分,怎么会和牢狱之中的响马扯上关系?怕真是那……徐大柱,你跑一趟,去请胡家的老爷子过来。” 没错,这胡宝珠的前夫徐大柱,这次是作为仵作随行过来的。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就道:“大人,还是带两个衙役去吧。” 罗大人不懂这里头的缘故,但还是道:“可以。” 徐大柱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胡霁色。 他若进胡家大门,老的少的必定都要来撒泼胡闹的。 这阵子他日子过得清平,娶了孟氏以后,家里事事顺心和美。也是天可怜见,他从小父母不睦,第一次过上这样顺心的日子,也是第一次知道夫妻之间原来是可以这样过日子的。 因此,当初对胡宝珠的执拗迷恋,都已经淡了。 过了好长的功夫,去老胡家的人才去而复返。 不过老头子没来,来的是胡丰运。 他惶恐地下了跪,然后道:“禀大人,草民的父亲身体不适,实在是起不得身。大人若是有什么话,问草民也是一样的。” 罗大人扭头看了胡霁色一眼:“你祖父病了?” 胡霁色有些讽刺地道:“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在我这院子里四处乱窜,指点江山。” 闻言胡丰运就心下一惊。 他也闹不明白,这丫头是不会说话,还是故意要把老婆送往死路上逼。 其实刚才他回去了一趟,和老爷子敲敲打打的说了一番,虽说都没有明说,但他心里已经十拿九稳了。 眼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样把这件丑事遮过去才是正经。 按照这边的人一般的想法,家丑不可外扬,又没有造成人财损失,实在是没有必要惊动官府。 可他也不想想,十几个土匪持刀进了门,这是已经不能用“家丑”来形容了。 罗大人就沉下脸:“本官亲自到此,有召尚且不来。若是今日本官不在,这案子还能查吗!” “冤,冤枉啊大人!”胡丰运被吓得直哆嗦,“家父,家父是真的身体不适……” 罗大人就站了起来:“是也不是,本官亲自去看看便知。若你撒谎,那就依律法办!”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看样子是真要过去了。 胡丰运连忙道:“大人!大人!” 可他怎么叫得住怒气冲冲的罗大人? 屋子里的人都跟了过去,胡霁色因为昨晚熬了夜,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晕眩腿软。 刚站起来,人就晃了晃,江月白连忙去扶她。 “霁色,你脸色很差……”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觉得胃里反,一把推开江月白,就到一边吐了起来。 江月白吓了一跳:“霁色?!” 胡霁色吐完了,心惊肉跳地道:“小白,我好像有了。” 然而这时候胡丰运因为想再劝劝胡霁色,去而复返,结果就听到了这么一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六十一章 很是欢喜 胡丰运立刻就转身把门给关上了,皱着眉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一边又迅速在心里盘算着,这件事或许可以利用一二,让胡霁色在老屋的事情上闭嘴。 但江月白完全沉浸在马上要为人父的喜悦之中,根本就不在意他的存在。 “确定吗?”他扶起媳妇,小声问。 胡霁色道:“我自己听了听脉,但你也知道我听脉听得不大好,就算有了,月份也太小。” 江月白却十分欢喜,在她耳边轻声道:“可你的月事都推迟了一个月了。” 胡霁色:“……” 胡丰运看他俩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顿时气坏了,道:“你俩就没点羞耻心么?” 江月白皱了皱眉,道:“三叔说话不讲究。” 胡丰运气急败坏地道:“哪个是你三叔?你下聘了吗?过礼了吗?糟蹋了我家的姑娘,我还要怎么跟你讲究!不打死你算好的了!” 江月白一看他这德行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耐烦地道:“这些事儿等我岳父回来再说,这没你说话的地方。” 说着就美滋滋地回去扶媳妇,道:“累不累?饿不饿?” 突然脸色一变:“昨晚受惊吓了,还熬夜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胡霁色道:“我们去老屋看看吧。” “算了吧,你在家休息吧,顺便瞧着咱家的两只狗。” 胡霁色原本觉得无论如何该去看看,但听到后面这句,又觉得确实放心不下。 这时候胡丰运就冷笑道:“怀身子还养狗啊?隔壁村的那个媳妇,怀着身子还成天让狗进屋,结果生下来个狗模狗样的娃。” 江月白干脆就走过去拎着他就往外走:“三叔,与其关心这个,不如先想想你爹和你兄弟以后有什么出路吧。” 胡丰运觉得这事儿怎么都不对劲,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拿住了胡霁色天大的把柄,应该能好好谈一谈条件,甚至还能让她拿出点钱来。 其实吧,大房有钱,不关老头子和胡丰文惦记,胡丰运也是惦记的。 只不过,他毕竟是胡丰年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还是得要点脸。因此,平时李氏嚷嚷得凶,他也都按住不肯提,任李氏又打又挠的也不松口。 可现在老大不在,这姑娘家家的出了这种事,他可是最亲的亲叔叔,不得出来给她做主? 他不主动要银子,可这银过手如同肉过留油,怎么都是有便宜占的不是。 可,他想的是美,事情怎么不按照他预计的发展? 反而被人拎着就出了门,而且这个人力气也贼大,这么提着他出了门,他竟然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胡霁色在他们身后伸长脖子看。 江月白就回过头,眼神中十分不舍,但还是笑道:“你在家里乖乖等我,我去瞧瞧,回来说给你。” 胡丰运道:“回头等着瞧,这事儿不算完。” 说完,江月白直接把他给提了出去,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胡霁色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尚平坦的小腹。 起初是怕的要死,不知道为什么真到了这时候,她又不怕了。 大概是父母家人那里已经过关了…… 至于,现在是国孝,亲王后怀孕,会不会被人弹劾,这不是胡霁色关心的范畴了,自然是交给小白去解决。 不过她虽然未经朝廷风雨,却也知道,小白不是涉政的亲王,平时不守规矩也没什么。 她走到药房推开门,两只原本趴在褥子上的狗立刻撑起身子看过来,一边热切地摇尾巴。 胡霁色笑了起来,走过去摸它俩的头。 狗和人一样,刚洗了胃,也不能进食,为了保险起见,也要到明天才能给它们水喝。 说实话,胡霁色会这么生气,大半是因为家里这两只狗。 不过眼下大概是因为肚子里突然有了好消息,她的火气也下去了许多,下午就打算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一边等老屋那边的结果了。 …… 罗大人亲自到了胡家老屋,老胡头还是坚持称自己有病,死活不肯从屋里出来,还说自己得了肺痨,会过人云云。 胡宝珠就只会哭,哭天哭地的,说自己是个姑娘,不能抛头露面。 气得罗大人就放下了话:“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我这就回去审胡丰文。” 说完,直接叫了几个衙役进来,命杨正带队,把这胡家老屋给封了,谁也不准出入。 虽说人家罗大人也没明说,可这般作为似乎已经给老胡家的人给定了罪。 一时之间,村里人都在外头指指点点,半是八卦,但更多的是恐慌。 罗大人匆匆带队回了县衙,这件事必须得速战速决。 此时江月白也才从老胡家出来,迎面碰见杨正,就笑眯眯地道:“姐夫,家去坐做么?” 杨正一看,刚来的时候他还是一副要吃人的神情,这会儿怎么那么高兴? “行啊。”杨正道。 他俩正想走,可身后突然传来了胡丰运的声音。 “正哥儿?我说,你这就走了?” 杨正回过头去,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三叔,咋啦?” 胡丰运看着有点着急,道:“正哥儿,这事儿跟我们三房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咋连我们一起关起来了?” 杨正道:“这我也不知道啊,大人这么吩咐,我就这么办呗。” 胡丰运就道:“现在大人也回去了,不如你就让我出去呗?我这三房,还有女人孩子呢,不能一直锁着啊。” 杨正有点犹豫,但还是道:“不行。三叔您也别为难我,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看门儿,好多弟兄都看着呢。” 胡丰运急得直捶手,后来想了想,还是道:“正哥儿,你帮我把霁色叫过来呗。” 这个杨正倒是没有拒绝,道:“我瞅瞅去。” “诶,好嘞。” 江月白冷眼旁观,也没有阻止,横竖他媳妇是不会过来,就让胡丰运等着吧。 他俩往胡家去,可村长和村长夫人已经在哪儿了。 江月白看着媳妇在那端茶倒水,瞬间心疼得脸都歪了。 也顾不得屋里坐着人,他连忙上前去拿过她手里的托盘,道:“你仔细些。”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六十二章 你咋这机灵 江月白表现得这么明显,搞得胡霁色也有点尴尬。 她小声道:“你去把婚书拿出来。” 村长夫人是个妇人,心思细腻些,早就看出不对劲,琢磨着该怎么说这事儿。 没想到胡霁色突然这么说。 村长两夫妻对望了一眼,安静地等着江月白拿了婚书出来,接过来看了,都是一愣。 “这是……朝廷颁的婚书啊?”村长有些不确定。 因为和他家里的不大一样。 胡霁色笑道:“新皇都登基了,自然换了换样式。” 村长夫人有些惊疑不定地道:“你俩……成亲了?” 杨正就笑道:“这现成的婚书都在这儿了,难道还能有假啊。” 胡霁色抬头看了小白一眼,道:“因为是国丧,所以没有往外说,但家里都是知道的。” 村长夫人看看她,又看看江月白,终于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她笑道:“总算是有一件好事儿了。” 胡霁色把婚书拿过来,让小白收起来,又道:“现在我们家是小白和我当家,我们俩说话都是算数的。” 村长的眉头也松了松,道:“有小白看着我也就放心了。” 胡霁色顿时哭笑不得:“其实我也可以独挡一面的。” “那得看是什么事儿了”,村长不赞成的摇摇头,“家里还是得有个能立得住的汉子撑着才行。” 小白心想在外人看来我也是个“能撑得住的汉子”了,毕竟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 一边想,一边心里和脸上都美滋滋的。 他这样子实在太傻,弄得胡霁色都把脸扭开了,也假装没看到村长夫妻俩和杨正那不忍直视的眼神。 胡霁色道:“这事迟早是要查出来的。” 村长面上的笑容渐渐脸去了,然后咬牙切齿地骂道:“真是失心疯了,竟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我们胡家村百年来也就他一个!” 村长夫人觉得有些不妥,就道:“霁色,那毕竟是你亲爷爷亲叔叔,若是就这么叫官府查了,你到时候不出面是不是不妥?” 其实不怪她会这么想,这个时代讲究的是愚孝,基本就是那种长辈打了你一巴掌,你还得把另外一边脸也送过去给长辈打的模式。 这村长夫人平时没事也爱看看戏文。 她听过的戏,以怨报德和忠诚愚孝的故事可不少。 胡霁色当然不会跳起来跟她讲事实摆道理,而是笑了笑之后就开始甩锅。 “这是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毕竟事关咱们全村人的安危。若是四爷爷站出来说算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江月白补充道:“这已经牵扯到响马贼了,不是我们愿意私了就能私了的。” 杨正也道:“这案子落实查下来了,那可是人伦大案,不是求情就行的。” 村长的眉头又紧紧的拧了起来。 说句实话,他绝不可能做这个和事佬,要不然的话全村的人都会不踏实。 但爷爷因为害孙女孙女婿被抓,这事儿虽然很丑,按照惯例也应该私了。若是做孙女的够大义,还应该到县衙门去一哭二闹三上吊,表明自己不计前嫌的决心。 惯例是这样的,但眼下的处境却不是这样。 偏偏胡家老屋那边是招惹上了马贼,而且还是从牢中越狱逃脱的响马贼。 这就算是胡霁色说不计较了,村里人那儿能过得去吗? 村长斟酌了一下,最终道:“这事儿我得再找村里几位老人来商量,其他的就等朝廷来判吧。丫头,赶巧了你爹不在,到时候你只说你做不了这个主,避开来就是了。” 胡霁色点了点头:“我爹娘不在家,这事还得赖着四爷爷来给我做主。” …… 村里这边基本上是已经定了性了。 隔天中午派去城里打听的人,从城里回来了,说是官府那边已经动了重刑,但胡丰文还是抵死不招。 消息送到老胡头那里,老胡头立刻就哭了,也顾不得继续躺在炕上装病了。 他抓着杨正的手道:“正哥儿,这事你可不能不管,他可是你媳妇儿的亲叔叔啊!” 杨正挠了挠头:“爷,这事不是我不管,是我实在管不了啊,我就是一个小捕快,哪里敢插手这么大的案子!” 老胡头连忙抓住他不让他往后退,道:“衙门里的人你都熟,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实在不行你把霁色那丫头给我叫过来!” 杨正大吃一惊,他知道这两天小姨子身体不适,江月白看得可紧,门都是不让出的。 而且老爷子找,这肯定没好事儿啊。 “娃他姨那天晚上受了些惊吓,倒是不大有精神,怕是来不了……” 他正寻思着找个什么借口就把这事给推脱过去了,谁知道老胡头听了以后却勃然大怒。 “要不是她多事要去报官,这是怎么又会弄成这样!” 按照老胡头的想法,自己家里出了事儿,不是应该先来告诉自己的长辈吗?去告诉村长干什么,还让村长派人进城去报官。 连他都是第二天才知道,那个外来的小子竟然这么狠,杀了这么多人! 所以都是胡霁色那死丫头的错,若不是她,事情也不会闹得那么大,他们家老四也不会在官府受刑了! “那你替我跑一趟,帮我告诉她,人不来可以,钱必须得拿过来!” 杨正更吃惊了:“您都被软禁在家了,还要钱干什么呀?” “我是不要她的几个臭钱,不过正哥,到时候你帮我把这钱拿着,进城里去看看能不能上下疏通疏通关系。” 老胡头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总觉得只要使了银子就能够把人给捞出来,却不知杨正在这儿听的一脑门都是汗。 眼下这会儿身边还有两个正在巡逻的衙役呢,听了这话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他立刻义正言辞地道:“我们大人可是个清官,花钱能打点什么?您还是趁早歇了这些歪门邪道的心思,等案子真的判了再说吧 。” 老胡头急的就抓着他直跺脚:“那我家老四不得让人给冤死了?!他是冤枉的啊!” 这时候不远处正在巡逻的衙役就笑着插了一句嘴:“若是冤枉的老赵,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们大人不会冤枉好人的,估摸着很快就能放回来了。” 这说的自然是反话,说完他们自己都笑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六十三章 谁还不是个戏精 家里的两条狗已经渐渐开始可以在站起来溜达了几步了。 虽然胡丰文抵死不招,可胡霁色也知道这给下的应该是耗子药。 就算第一时间催吐洗胃,但对脏器的负担极大,还是得精心调养。 所幸安南儿爱狗如命,这一天天的,领着麦穗眼不错地盯着伺候,吃喝上也是尽心地盯着。 这天她领着狗去院子里晒了太阳,还特地在院里的黄瓜架子附近用晒干的柔软的稻草给它们搭了个临时的窝。 她扭头对在不远处晒太阳的胡霁色道:“霁色我去作坊……” 话还没说完,就哑巴了。 二爷傻兮兮地趴在霁色肚子上听着啥。 连她都知道现在听不出来啥啊,二爷咋就这么憨? 而且青天白日的就这么亲热,别人怎么做人啊。 胡霁色道:“你去罢,别忘了带个姑娘回来,我这实在操持不动。”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面对现实了,如果做家庭主妇,她绝对是负分的。安南儿也是个猪队友,那就只能从作坊那边带个姑娘回来帮忙了。 安南儿在心里嘀咕,心想你真是不知道打算,现在你有身子了伺候不了二爷,还带个小姑娘回来? 二爷可是块肥肉,过过嘴都是能留油的。 哎,算啦,霁色不知道打算,就让她来帮她打算吧。 安南儿心里打定了主意,这才道:“那我走了啊,麦穗,姐带你去玩儿。” 小麦穗是个灵活的胖子,一蹦一跳地爬上了她的背,道:“骑大马呗。” 安南儿笑道:“好。” 作坊有点远,靠她自己把娃抱过去不现实。 而且如果不是有马骑,这孩子估计也不愿意跟她去。 眼看着她牵马带着孩子出了院门,胡霁色才在小白脑袋上拍了一下:“快起来,别犯傻。” 江月白笑道:“没听见什么动静,连肉都没有,肚皮扁扁的,好像就一层皮。” “你还想怎么样啊”,胡霁色啼笑皆非,道,“说不定没有呢,我可能只是月事不调。” 他把手伸进她衣服里,在肚子上摸了摸,笑道:“不会,这里面一定有我的种。” 说着话他突然有了个极大胆的想法。 现在父母都不在家,把院门一锁就没有别人了。 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好的春光,这么安逸的地方,那不如就…… 他正胡思乱想,突然耳朵上一痛。 胡霁色拎着他的耳朵,没好气地道:“摸哪儿呢,嗯?” 他吃痛,有点告饶地笑道:“那也不能怪我,它自己知道该往哪儿去。” 胡霁色道:“赶紧给我消停点,咱家是医馆,又出了那样的事儿,不定啥时候就会有人上门。你要是实在闲的无聊,也把你先前在外头采集的地貌,做的那些记录,都拿出来捋一捋。” 说完,虽然松开了手,但还是用手指点了他的脑门一下:“回来就没看你干过什么正经事。” 江月白心想你还不是一样。 但他绝不敢吐槽媳妇,更不敢说是因为她天天在厨房摸东摸西,他一个打下手的也得跟着忙活半天…… “那我去拿书,给你带一本?”他笑眯眯地道。 说来也赶巧,他这刚站起来,外头杨正就像一阵旋风式的冲了进来。 “霁色!不好了!老爷子上吊了!” 胡霁色惊了一下,当下就想要表演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起来。 江月白连忙去把她扶起来,道:“你急什么,八成八又是玩那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还能真的就不活了。” 杨正道:“当时就发现了,解下来了已经,就是得让你去看看,毕竟年纪也大了。” 胡霁色道:“我当然知道他不可能把自己吊死了!” 无非就是想要把事情闹大,然后来道德绑架吧! 不过你会演,难道我不会? 胡霁色收拾了一下,还像模像样地提了个小药箱,这才屁颠屁颠地往老屋去了。 果然,那里已经熙熙攘攘围了不少人。 即使人声鼎沸,却也没掩住老胡头一个大老头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含含糊糊地一边哭一边说些什么“我都老了,不中用了,让我替我儿子去死”之类的话。 杨正听着生气,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也不用在这儿演。这事儿又不是胡丰文一人做的,等判下来了,不但胡丰文跑不了,他自己也跑不了,不存在什么替不替的。” 眼看着人都往老胡家挤,他撸起袖子就去维持秩序,一边大声喊着:“乡亲父老们,都让一让。罗大人下了禁令,大伙儿不好都围在这儿。” 江月白就当看一乐子,问胡霁色,道:“怎么着?” 胡霁色舔了舔手指,蘸了蘸眼睛,算是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吧。 她整理了一下药箱的背带,道:“我去了!” 江月道:“别挤着了。” 反正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她的肚子上。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提起药箱就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爷!爷!我来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安静了。 老胡头坐在地上,鬓边白发缭乱,哭得一脸鼻涕眼泪。 胡宝珠和胡丰运都在旁边劝,李氏带着几个孩子躲得远远的。 此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胡霁色提着药箱,一脸焦急,声情并茂地跑了过来。 “爷,您怎么了?快给我看看!” 说着就用手推开他的脑袋给他检查了一下。 嗯,脖子上确实有一条痕,但是浅的几乎看不出来。 胡霁色看着就声泪俱下,道:“爷,你咋就这么傻?我四叔他不是个好东西,不值当您替他去死啊!” 老胡头气得脸红脖子粗,道:“都是你…… ” 胡霁色一把抓住他的手指,非常大声地道:“早也跟您说过了,我四叔那就是个天生的坏种。现在连响马都惹上了,以后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您也一把年纪了,就不要操这个心了!我爹又孝顺,这些年苛刻了您没有?” 老胡头一把推开她:“你在胡说什么!老大那个白眼狼…… ” “我爹是一片苦心,您怎么就不明白?”胡霁色苦口婆心地劝,“我爹要不是严苛些,家里早就被四叔败光了!爷您要是早早醒悟,咱们一家早就和和美美的了!” 老胡头气得一直跳:“我,我信了你才有鬼,你,你这个……”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六十四章 公开 老胡头现在是有满肚子的委屈,可偏偏胡霁色那满脸真诚的模样,就是让他说不出话来。 最好笑的是李氏也在不远处帮腔。 她把两个孩子等着自己身后,双手抱着胸,远远的就喊着:“霁色说的对呀!娃他爷,您当初要是别那么偏心,咱们家日子都不知道多好了!我说什么来着?那时候我就说了,有事儿要多跟娃大伯商量,娃四叔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胡宝珠听得火起,立刻跳起来道:“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啊?!你这个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臭娘们儿!当时你是怎么跟我说的?沾我们好处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这个?!” 李氏当即冷笑了一声:“娃他姑说话可凭良心啊。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沾便宜不沾便宜的?再说了,你四哥一个坐牢的,你又是个在山上当姑子的,你们这一脉,满打满算也就能指望宝儿能不能清白做人了。我能沾你们啥便宜呀。” 胡宝珠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冲着胡丰运就嚷嚷:“你家的婆娘你管不管?!你是不是非要把爹给气死在这!” 李氏立刻往前跨了两步,大声道:“谁也别来给我抖这个威风!有本事就去叫响马贼来杀了我!你们老胡家的人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在你们家过日子我都觉得夜里睡不着觉!” 这话是有所指,明显是在骂她男人。 听着这个口气,李氏应该私下劝过自己男人要和这件事情完全撇开关系,又或者是想个办法带着她们娘儿几个回镇上去住。 村里进了马贼,而且是提刀杀人的马贼这事的影响远比胡霁色所以为的大。 这村里面睡不着觉的可不止李氏一个人。 因此她此时才会对着寻死觅活的老头子冷嘲热讽。 胡霁色适时地站出来,假装自己是个和事佬。 她对李氏道:“婶子呀,您也少说两句。我爷这回总该知道错了,不该由着四房瞎胡闹……” 胡宝珠顿时就要疯了,立刻跳起来就打她:“你才知道错了,你才瞎胡闹,不要脸的赔钱货!倒贴男人的玩意儿!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姓江的搞出了什么名堂来!” 她动手是差点打到了胡霁色,可是这时候围观的群众,像是王婶和朱婶等等已经连忙冲了过来,着急忙慌的把她给拉开了。 胡宝珠犹不甘心在大喊大叫:“你们不要拉我,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小贱人干了什么好事?!她和那个姓江的小子把肚子都搞大了……” 她这么一吵,不但围观群众和杨正等勃然变色,就连胡丰运都从地上跳了起来。 做兄长的走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放你娘的臭屁!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当谁都跟你似的不要脸!” 他确实是憋着火了,主要还是因为这事儿都是四房起的。后来回来他也问过老头子了,给狗下毒是老头子干的,但却也是被自己这个“能干的闺女儿”给怂恿的。 胡丰运一向耳根子软,他媳妇儿李氏说的话不管有理没理,十分里他都能听个七八分。更何况这次李氏其实也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家里的丑事难道还不够多,这会儿竟然又攀到了侄女身上来。 因此平时性格还是比较面儿的胡老三,这会儿也动了粗。 胡宝珠被打了,首先不肯的是老胡头。 老胡头冲过来就要把自己的儿子:“你干啥!你干啥啊!我老头子还没死呢!你就想打你妹妹了?!” 胡宝珠也高声叫道:“你打我也没用!有本事去叫人来验验!看看她肚子里是不是已经有个野杂种了!你也别跟我装!这事不都还是你告诉我们的!” 看她吵得这样,胡霁色都要笑了。 “老姑你还真是说谎不打草稿,一门心思想我死呢?我的事儿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其实胡霁色未婚先孕这个消息对于全村人来说都是一个重磅新闻,其严重程度甚至不亚于马贼进了村…… 原因无他,只因为胡霁色平时的形象太过正面,但是行为举止却总是有些出格。 王婶一把扭住胡宝珠,急得大声道:“你也是做人姑姑的,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呢?怪不得都说马贼是你和你哥引进村的……” 胡宝珠扭头冲着她的脸就啐了一大口:“我呸!你叫她自己来说!不用跟在她屁股后头舔!还指着她能多赏你几个钱不是?” “你咋说话的呢??”王婶也有点急眼了。 这时候,杨正推开人群走了进来。 他身后不远处还站着江月白,看那样子应该是小白让他来的。 “大伙看来稍安勿躁,按理来说这事我不该掺和,但是这是事关我家孩子姨母的名声,我也不能光在旁边看。” 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杨正又知道些什么? 杨正朝那越来越多来围观的父老乡亲拱了拱手,道:“前头我们家是悄悄办了喜事的,我这小姨子是已经给了江家小哥儿了。三媒六聘父母那里都已经过了数的,正经的婚书我们也已经有了。我这小姨子现在肚子里有没有我是不知道,可就算有了,那绝对也是件好事儿,不是坏事儿。”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没听说啊。” “就是啊办喜事儿这么大的动静呢。他家又有钱,不至于我们连个响儿都听不见吧?” “眼下不是国丧吗?怎么说成亲就成亲了?” 杨正又朝众人拱手道:“总之这事儿就是这么着的。你们若是实在好奇,到我小姨子那院里去,让他把婚书拿给你们。老胡家现在正被软禁,大伙儿总围在人家老胡家门口。” 胡宝珠想说什么,但胡霁色已经抢先上前了一步。 她对老胡头道:“我和小白已经成亲了的事情,您和我老姑都是知道的。现在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想要毁我,你也不说一句话!” 老胡莫名其妙:“咋的?” 胡霁色冷冷的道:“都说血浓于水啊,我也是您的亲孙女啊!前头你干的那事儿,我只当你是被我四叔给蒙蔽了,不跟你一般见识。算是开了眼界了,您就亲眼看着您的亲闺女撒谎毁我啊!” 她扭过头冲着小白的方向,气吞山河的吼了一声:“小白!我们走!” 今天起来有点发蒙,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中午小憩一下竟然又睡过去了,所以晚到这点,不好意思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六十五章 酸儿辣女 也不知道是胡霁色演技大爆发还是怎么的,她怒气冲冲往回走的时候,江月白都有些害怕。 只不过身后跟了太多的人,在路上倒是不太好问。 直到走到他们家门口,胡霁色却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她道:“各位乡亲父老,我也不瞒着你们,或许我真是有了身子了。那天晚上被那些响马贼一吓,我如今每天起来都要吐上好几回。刚才又瞧见我爷那样……” 说着她还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这两天精神都不太好,这会儿就只想清静清静。回头,回头我再招呼你们大伙儿。” 其实这些跟着她回来的人大多数是出于关心,也都是跟她关系好的人,比如说姜氏和明氏。 听她这样说,大家都是做女人的,又哪里会不明白呢? 姜氏连忙道:“那你好生休息,我们就不吵你了。” 明氏也道:“你爷的事儿也别太放在心上,他是老糊涂了。” 胡霁色勉强笑了笑:“我知道各位婶婶一肚子的疑问,得空可以去四奶奶那坐坐,四奶奶都是知道的。” 她这么做,除了是想要让村长夫人来帮她解释她和江月白的事以外,也是为了让她们再继续聚众讨论一会儿。 毕竟说句实话,这孙女的状告自己的爷爷在这个时代确实有些刺激,还是得让舆论再发酵一会儿,也算是给以后的事儿做铺垫吧。 等把这些村民都打发走了,胡霁色就把门给关上了。 看着她突然笑眯眯的样子,江月白都有些哭笑不得。 “刚才跟着你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虽说理智上知道你和那老头子也没什么情分可言,不可能会为了他而伤心,可是你的模样这般真,我都要被你给骗了。” 胡霁色有些得意,但过了一会儿又虎下脸:“我们是夫妻啊,你连我的心思都不明白吗?” 江月白搂着她的小腰就往回走,笑道:“你是不明白,这世上能骗我的人倒是不多。” 两人正说着话,江月白突然停了下来。 家里有人。 胡霁色有些奇怪地回过头看着他,却发现他看向厨房的方向。 自家的炊烟竟然已经升了起来。 有人在厨房做饭? 算算时辰现在的确是已经到了午饭的时候。 这时候,安南儿从厨房探出头来,笑道:“霁色你快过来。” 胡霁色立刻就把小白给甩开了,大步走到了厨房,结果一看就乐了。 果然,幻想安南儿在这做饭什么的,是一件根本就不靠谱的事儿。 在这做饭的是好久不见的于婆婆,就是之前在老胡家做事,可是前阵子不久才被气走的那个。 “我都已经跟婆婆解释清楚了,婆婆也答应再回来帮忙。我就是寻思着她比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合适,毕竟不但能操持家务,也带过孩子,能给咱们带麦穗。” 安南儿一边说,一边就摸了摸撅着屁股在旁边玩稻草的麦穗。 这于婆婆正在炒一个辣鸡子儿,此时闻言就笑道:“我本来也就是回家去休息休息,总还是要来的。没想到让我捞着这样的好事儿,能过来伺候小姐和姑爷。” 她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虽然知道自己和这家人签了卖身契还没满,若是就这么走了,那便是个逃奴了。 当时是实在气不过才从胡家出来的,在家呆了几天之后,她觉得自己也该回来继续做事了,只不过想到老胡头那个德行,她心里就腻歪的很,所以干脆先到了作坊那边去看看大闺女张大花。 没想到就在那儿被安南儿给瞧见了立刻就带了回来。 别看刚才安南儿说得头头是道,实际上她把这于婆婆带回来回来只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这个人选是绝对不会勾引二爷的。 胡霁色看见于婆婆以后倒是很高兴,干脆拉了一张小板凳在灶台旁边坐了下来,一边看着与婆婆做菜,一边跟她闲聊了起来。 不过闲聊的话题主要是围绕着去世之前的孙氏。 于婆婆一边在灶台忙活,一边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谁也说不清楚是咋回事儿,那天早上起来突然就好了。不过若是一直没好,说不定也不用把命给送了。” 胡霁色抬起头,道:“我爷爷对你又是个什么意思?” 于婆婆的动作一顿,然后皱眉。 她道:“所以说这老东西不正经。我原先是想着若是他再这样,我宁愿赔你家的钱,也不愿意再在你家做下去了。” 看这样子,竟然是认真的有些生气了。 胡霁色连忙给她陪笑:“于婆婆别生气,我爷原本就不是个东西。” 于婆婆心想,这老的若是个东西,怎么会让人来害自己的亲孙女? 不过当着胡霁色的面,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胡霁色道:“我奶走得那么突然,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婆婆摇摇头,道:“这倒也不好说,他夫妻俩那时候每天吵吵闹闹,隔天就要动手。老太太在家呆不住要出去,也是有的。我听说,老太太还给她在县城里坐牢的儿子去了一封信……” 胡霁色道:“啥信啊?我奶不识字啊。” 于婆婆道:“起初是偷了钱让人捎过去,据说数目还挺大,有个一二十两。后来特地去镇上,你爷问她,说是让人去给你四叔写信了。还说,等你四叔出来,就要领着你四叔,跟老头分家过日子。” 胡霁色皱了皱眉:“写封信为啥要去镇上?咱们村里也不是没人。” “这谁知道啊”,于婆婆道,“小姐,您现在有身子,能吃辣子不?” 胡霁色立刻道:“辣子是要的,没有辣子实在吃不下饭。” 安南儿连忙道:“哎,你能吃辣子么?会不会太刺激了?” 胡霁色道:“酸儿辣女,既然有这种说法,怎么会不能吃…… ” 话还没说完,安南儿立刻大声“呸呸呸”,一边非常生气地道:“你胡说什么啊!当然得一举得男才好了?祖先保佑,她童言无忌,我……” 胡霁色正纳闷她怎么突然停了下来,突然一抬头,就看到小白沉着脸站在那。 嗯,小白想要闺女。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六十六章 对二胎的渴望 胡霁色站起了身,对江月白道:“你跟我来一下。” 江月白点了点头,可眼看着都要转身走了,却突然扭头看了安南儿一眼。 安南儿不禁打了个哆嗦,心想我没做错什么事啊,二爷的眼神怎么这么吓人? 胡霁色自然发现了小白这一小家子气的举动,头也没回,就伸手拧了他一下。 “她本来就怕你怕的要死,你别又把他她给吓着了。” “如此僭越,我倒看不出来她怕我。”江月白愤愤地道。 竟然敢盘算起他的孩子了? 是男是女,她有资格求吗! 胡霁色又拧了他一下:“你少给我来这套。” 再说了,胡霁色自己想了许久,也觉得头一胎先要个儿子合适。 小白如今的状态,也不知道准备好了要父亲没有。这头一胎若是生了个闺女,肯定会让他宠得无法无天。 再则就是,按照胡霁色自己的想法,是想要儿女双全的。但是她自己又不想多生。若是头一胎是个儿子,第二胎女儿就可以去收养一个。 胡霁色是很开放的思路,绝对不会重男轻女。这一点她很有信心,小白也是如此,就算他们夫妻俩只有一个女儿,小白也不会介意。 但毕竟身处在这个时代,小白又是皇家子,只有一个闺女儿的话,难免引人注意,胡霁色也不想太离经叛道而生活得太累。 不过关于这一点,她还没有跟小白商量过。 甚至没有跟小白说过,她想要第一胎生个儿子…… 虽说这次把小白叫出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说这个,可是既然想起来了,她就提了提。 “小白,你对领养孩子有什么看法?”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好一脚跨进小药房,闻言江月白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胡霁色耐心地道:“这个念头我早就有了,寻思着以后若是家里条件好些,想要多收养一些弃婴,尤其是那些被抛弃的女孩儿。” 其实这个时代重男轻女十分严重,胡家村算是很好的了,近些年来都没有出现那些有悖人伦的惨事。 但是,附近的村落,抛弃、买卖甚至溺杀女婴的事情,其实并不新鲜。 之前胡丰年治疫,在村落游医的时候,回来就曾经跟他们讲过,说是有那么一个村子,有一个世代相传的恶习。 虽然大家都重男轻女,但那个村子格外厉害些,生了女儿不是溺死,而是要活活烫死。烫死了还不算,还要埋在门口人来人往的大路上,受千人踩,万人踏。 这里头竟然还是有讲究的,说是让这孩子害怕,下次不要再托生去他们家。 虽然胡丰年后来找了个机会和陆大人提了这事儿,官府也派人去干预了,但是民间风气便是如此。 江月白听了,就道:“你想要领养多少个都行,反正王府地方大。但就是一点……” 他的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胡霁色:“……” 江月白有些犹豫地道:“你想要几个孩子?” 胡霁色顿时就在心里嘟囔了一声,心想小白就是小白,既然这么容易就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她只好道:“一个或者两个吧。动辄怀胎十月,我真有点受不了。” 其实这也是现代人的思维,生个二胎真真是顶了天了,说生个三胎怎么想都有点恐怖的样子。 江月白仔细想了想:“两个我还是能接受的,不过我还是想要一个亲闺女。” 瞧瞧,直接把“一个”这个选项给跳过了。 胡霁色不由得长叹了一声。根据她前世做妇产科大夫的经验,大多数家庭里爸爸对于二胎的渴望真的是要远远高于妈妈。 而且吧,听小白这言下之意,似乎是在警告她,想要领养多少个都行,但是必须生出一个亲闺女。 胡霁色又开始盼着肚子里这个是个闺女儿了。 “得了,我也不是要跟你说这个的。” 她打起精神,把刚才在于婆婆那里听说的事情都告诉了小白。 “既然有书信来往,我觉得说不定会有些什么蛛丝马迹。罗大人不是说了吗,他现在死不认罪,这件事再拖下去也不行。” 打铁就要趁热,不趁着现在村里人人恐慌的时候把这个案子给结了,事情渐渐过了,村里人没那么恐慌了,那么亲孙女告爷爷亲侄女告叔叔的事又会被抬到台面上来。 江月白道:“这事儿我倒是跟来传消息的人打听过,说是那几个马贼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 胡霁色有些吃惊:“为什么呀?” 胡丰文咬死了不肯松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松了口那就全完了。这可是人伦大案,虽然是杀人未遂,可是严重程度和普通杀人案也差不多了。 但是那些马贼没有理由咬死了不松口啊。 闻言江月白有些尴尬,道:“似乎胡丰文是直接跟他们贼首接洽的,底下的人倒不知道太多。” 胡霁色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你把人家给杀了呀?” 江月白尴尬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他,那天晚上的情况本来就挺混乱的,他原本也是想着留下活口就行。 留下十一个活口,知情人却在死了的那五个里,这谁想得到啊。 江月白主动道:“我可以将功补过去查一查你说的那封信。” 胡霁色叹了一声:“可是我们现在身边连个跑腿的人都没有呢。” 江月白道:“明天你跟我进城一趟。一则去衙门看看,二则把这事托付给沈家。” 三则看看能不能弄个人到胡家村来呆着,平时跑个腿或是差遣一二的也方便些。 若是以前江月白也不觉得自己身边需要留一个这样的人。他喜欢所有事情都和媳妇儿一起亲力亲为。 可是现在媳妇儿已经有了身孕,不宜劳累。很多事他若是自己一个人去办就没有意思了,也不愿意把媳妇儿单独留在家里。 闻言,胡霁色倒是有些蠢蠢欲动,道:“我这两天闷得不得了,总想出去透透气。” 现在家里的两只狗和三只猫加一个小麦穗,有于婆婆代为照顾,胡霁色觉得进城去瞧瞧也挺好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六十七章 是死罪 胡霁色这边收拾着要进城,寻思着要去一趟牢里,干脆就先去了一趟老屋。 那边老的小的已经被关了两三天了,闹也闹过了,哭也哭过了,到了这会儿一个个都有些懵。 似乎都已经开始渐渐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胡霁色去了以后也懒得和老胡头多话,只是对胡丰运道:“我现在马上要进一趟城,肯定会去一趟县大牢,您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 闻言胡丰运都有些惊讶:“你要去县大牢啊?” “左右都是得去看看吧”,胡霁色道,“不过若是想要我去求情,劝您趁早不用。这十几个人拿着刀冲进我家里头来了,我可是差点把命给填进去,什么孝道不孝道的,我是顾不上了。” 胡丰运有些尴尬,道:“是,是……” 其实他这两天在家自己也想了想也看过了,他爹和他妹子的那个德性,确实知道这事也不能善了。 “你若是去了,就去看看你四叔,要实在伤的重,给送点药,送点吃的。也劝劝他,这事迟早是要查出来的,没必要扛着受这皮肉之苦。” 胡霁色是有些惊讶的:“难为三叔知道这么想。” 胡丰运长叹了一声:“我还能咋想啊,他这一天天的不消停。就算让他脱了罪,等你爹回来也能把他给打死。到时候还把你爹给牵连了进去,咱们这个家就真的不像家了。” 这话有一半恐怕还是李氏说的。 不过胡霁色也理解,都是成年男人成了家,分了家,有自己的老婆孩子。和胡丰文胡宝珠那一脉又隔着肚皮,总还是要为自己的小家多打算,就比较容易想通。 胡霁色点点头:“知道咱们家还有一个不糊涂的,我也就放心了。三叔没事儿也劝劝我爷,我这就带着小白进城去了。” “诶,你去吧,路上看着些。” 胡丰运送走了侄女儿,心想我还能咋劝啊。 他这一回头就看到胡宝珠扶着老头子,父女俩站在堂屋门口,正气急败坏地看着他。 刚才胡霁色是把他叫到篱笆外去说话的,因为有官府的人守着,老头子他们出不来。 当时胡宝珠就气得直嚷嚷:“她算是个什么东西,现在连官府的人都要听她的差遣了!” 她是故意嚷嚷给杨正听的,不过杨正他们也懒得理她。 等胡丰运一回头,老胡头就道:“你给我滚过来!” 三房门口,李氏倚在门上,似笑非笑的道:“霁色那丫头心里是有数的,知道她三叔是无辜的,所以才把她三叔叫去说话。” 胡宝珠远远的从冲她啐了一声:“你现在冲人家摇尾巴迟了!到时候我把你干的那些破事儿都给抖出去,我看大房还能不能给你好脸儿!” 李氏一点也不慌,反而笑道:“瞧你说的,我干啥坏事儿了呀,我是找了马贼去偷他们家了呀,还是去给他们家的狗下毒了呀?打断骨头连着筋,三叔可是亲三叔,要不是受了你们牵连,我们还用得着在这受罪!” 胡宝珠顿时大怒:“你要不要脸,你说说你到底要不要脸?!他大房有什么值当你在这舔着脸对我们说风凉话的?!你好歹也是个做婶婶的,咋能这么舔着小辈呢?!” 李氏就沉下脸:“我咋就是舔着小辈了?我就是看不上你!再说了,我就是说句公道话,人家没招你们惹你,是你们非要上杆子去欺负人家,讨不着便宜,还挨了打!我说句公道话,我倒成了舔小辈了?!难道做人都该像你们似的,把自己的小辈往死里作践,就挺有骨气了?” 骂完了还往地上啐了一口:“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够,还挺把自己当回事儿!自己作死也就算了,还连累我们三房!早知道你们老胡家是这个德性,老的狼心,小的狗肺,我死也不会进你们家的门。” 胡宝珠顿时嚎叫了一声就要扑过去打她。 好在胡丰运伸手直接把她一挡,杨正也连忙来劝架。 老胡头看着那样子,也是身心俱疲,竟然也没闹,直接气呼呼的就进屋去了。 胡丰运扭头看见了,连忙跟了进去,也顾不得自己媳妇儿还在跟胡宝珠在院子里骂架。只苦了杨正,又有公务,又是亲戚,这又是劝又是拉的,也怪不容易的。 “霁色那丫头同我说要进城去瞧瞧。我嘱咐他去看看他四叔,如果是伤的实在是重 给送点药送点吃的……”胡丰运道。 老头子拿出烟袋锅子吧嗒吧嗒的开始抽,浑浊的眼睛呆呆的,人看着有点懵。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这事要是传出去,老四的名声是不是全完了?” 胡丰运有点犹豫。 其实这事儿他私下里偷偷跟杨正打听过,杨正说是死罪…… 胡丰运虽说最近在外头也算见了些世面,可也没听说这样就要判死罪的。 他怀疑杨正是吓唬他的,可又觉得以杨正的性子应该不至于。 事实上杨正也很懵,但他想着或许是因为这是人伦大案,大人实在太生气的缘故,所以故意说要重判。 其实他不知道这已经是轻判,谋害亲王,较真起来连从犯也是要死的。 胡丰运没敢把这事儿跟老头说,只是道:“爹,你老实跟我说,当时那药到底是哪儿来的?” “我就是随手抓的两把耗子药……” 胡丰运立刻啐了一声,道:“您什么时候管过家里的这些东西,耗子药在哪儿您知道吗?” 老胡头就急眼了,道:“咋地,我是她爹的爹,毒死她家的两只狗,也要我老头子偿命不成?!” “那是毒死两条狗的事儿吗?!”胡丰运急道。 老胡头道:“他们两个不是没事儿?倒是人家,被他们杀了好几个,还有老四,指不定受了多少罪…… ” 胡丰运头痛地扶额,道:“爹,现在是没事儿,可万一要有事儿呢?” 老胡头努了努嘴,道:“不会的,他们是图钱,不是图命。” 胡丰运气得喉咙管都疼了,哆嗦了半晌,才道:“行,行。这事儿了了,您就没当生过我这个儿子吧。你们老胡家,我伺候不起!你死了我也不会回来送终!” 老胡头错愕地道:“老三,你这又是发哪门子的疯?” 胡丰运道:“我先前只当你是被骗了,想想也会怕,也会悔。不曾想竟是一丁点儿都没有…… 我若还叫你一声爹,我就没脸见我大哥,还有我死去的娘!”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六十八章 还想要前程 因为小白坚持,所以这次进城就没有骑马,而是坐的马车。 马车的脚程要比骑马慢一半不止,虽然胡霁色也知道,骑马的流产率很高,但她现在又觉得自己未必是真的已经怀上了,这样被管头管脚的未免有些不划算。 听她一路嘟嘟囔囔,小白终于道:“到了沈家,让他们家的坐家大夫来给你把把脉。” 胡霁色立刻道:“那怎么行?在他们眼里我可是神医呀,我找他们给我把脉,我以后面子何在!” 江月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在演戏,我媳妇儿可不是一个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人。” 胡霁色想了想,又道:“现在是国孝期间,又是你的家孝,我就算是有了也得小心保密,不好公开吧,怎么能到沈家让人把脉呢?” 江月白长叹了一声:“这借口真是越找越不像样。胡霁色,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这肚子里若是真有货,还是早早确定才好。” 胡霁色就有些不甘心的道:“这事多吓人啊,在你那儿倒还跟玩儿似的。” 说起来胡霁色的态度也是很奇怪,之前在村里的时候她自己也默认了,就是有村民来问她也说应该是有了。可是现在要带她去检查,她反而又紧张了起来。 平时看她都是挺讲道理的一姑娘,突然就开始无理取闹起来了。 在路上她还拉着小白给他分析:“你看你非要坐马车,咱们进城都大下午了,我们要去牢里要见罗大人,还要去沈家。还得抽时间吃饭,我想吃那家摊子上的小云吞,你说饭总不能不吃吧?这一来二去的天都黑了,你还要看大夫我可不愿意在城里过夜。”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不愿意让沈家的住家大夫看,不是好面子,而是沈引这个人,娘们唧唧的,这事若是让他知道了,那可要闹出好大的动静。” 江月白笑的差点从马车上摔下去:“你到底想怎么着?迟早是要给人知道的。等你满三个月了,按照规矩还得给京城去封信……” 胡霁色顿时惊呆了:“国孝期间咱们不避开就算了,还要主动给他们送信啊?” 江月白愈发乐不可支:“不送信怎么的,偷偷摸摸的养一个啊,咱闺女不要名分的呀?” 胡霁色就皱眉:“也不知道小红知道这事会是什么反应……实在不行,要是真有了你就等我生了以后再说吧。到时候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就说咱们是算命去了,算命的说,得等瓜熟蒂落才能公开的。” “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江月白真是要乐疯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儿吗?干嘛哆哆嗦嗦的不敢让人知道。” 胡霁色憋了一会儿,道:“人家也是第一次生孩子,总有点紧张嘛。而且若是让京城那边知道了,不定还有什么礼数要过。我就想踏踏实实的清清静静的把孩子给生下来。” 虽然还是不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多愁善感,但小白还是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 …… 江月白驾车,这马车走的就比牛车还慢,稳稳当当的,一路进了城,竟然就已经到下午了。 而且他似乎早有准备,在马车上藏了一个小食盒,不但有烙饼,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 就算是这样,胡霁色也深感出门一趟的艰难,表示以后都不乐意再出远门了,稍微有一点点远也不行。 进城之后,就先去了大牢。 罗大人对这件事极为看重,上午下了堂之后,便亲自守在牢里审问胡丰文。听说是江月白和胡霁色来了,他原本想要亲自到门口去接的,可没曾想,这两人已经直接从外头进来了。 毕竟,衙门的人不知道小白的身份,但是都跟他们俩很熟。按照正常程序,他们俩要来探监,这门口的狱卒就给他们开了个后门,让他们直接进来了。 听说他们俩还在等着请示,罗大人愣了愣,倒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嘱咐狱卒去请他们俩进来。 胡霁色这也是第一次到县大牢的审讯室,进门之后就先闻到了一阵非常刺鼻的铁锈和血腥味。 然后看看那昏暗的火光和琳琅满目的刑具,她不由得就在心里感慨,竟然和电视上的情景相差无几。 不远处的型架上吊着一个人,扒了衣服,露出了白色的中衣,被鞭子抽得浑身是血,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不是胡丰文是谁。 胡霁色看他这样,一时之间想起了他从前的种种所作所为。 罗大人道:“嘴实在是硬,所以我自作主张用了重刑,不知道妥不妥帖?” 他其实也有点担心,这毕竟是胡霁色的亲叔叔…… 胡霁色回过神,道:“这种人死有余辜,大人按照流程来办即可。” 然而胡丰文却并未昏迷,他费力地抬起,刚才就一直低垂着的头,露出了那张混合着血污的相当狰狞的脸。 他冷笑:“胡霁色,我可是你亲叔叔。你若是不为我求情,只怕以后你的前程难保。” 胡霁色听了都乐了,道:“难为你到这时候还在想前程。” 闻言胡丰文啐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若是不搏一个前程,岂非猪狗不如!” 罗大人愤怒地道:“这些天他就一直用这个说事,说这是你们的家务事,还说要状告你们贿赂于我,残害长辈。要我来说什么家务是不家务事的,他还把那当成是一个家吗?当年谋害妹子,如今还……” 胡丰文直接打断了他,哈哈大笑起来:“所以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就是为什么你一直升不了官,立下那等抗疫大功,朝廷也没想着要提拔你。” “你!”罗大人一瞬间就被气到了,“我又不是为了升迁……” 本来想大道理就这样讲一番,表明自己做父母官是为了为民谋福祉之类的…… 但是因为江月白就在这儿,他觉得这样说似乎又有一点不合适,仿佛是故意说给宁王殿下听的。 老罗是个清高的人啊,当场就把嘴给闭上了。 江月白突然笑了,走上前去,对胡丰文道:“我敬你也算是条汉子,便告诉你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原本也是可以有锦绣前程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六十九章 杀人不如诛心 说完这句话,江月白就带着胡霁色离开了大牢。 罗大人送了他们到门口,站在门口直到他们的身影远去。 胡丰文冷笑大声道:“看来罗大人也不像我想的那么清高。” 罗大人突然福至心灵,反应过来宁王是什么意思了。 他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觉得本官是被用钱收买的?也还觉得本官说你是死罪,是吓唬你的。” 胡丰文冷笑,其意思不言而喻。 罗大人走过去,和他挨的很近,又道:“你又明不明白,刚才那位说你本可以有锦绣前程是什么意思?” 胡丰文啐出一口血水,道:“我那侄女婿,倒是看出我是生不逢时。” 按照他的想法,他先前在书院读了那么多年书,一心揣摩官场之道。 不说前朝,就说本朝,有好几位也是胸无点墨,实在做不到什么大文章,照样位居人臣的能人。 而那些靠读死书上位的,譬如罗大人等,又有几个手里是有实权的? 可见要人生得意,光会读书也没有用。 他已然找到了这人生正道,奈何家里实在是帮不上忙,所以他才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罗大人看着他,神色有些悲哀:“几年前,今上和宁王殿下因为受江家大案的牵连,一路南逃。” 胡丰文皱了皱眉:“此人尽皆知。” “出逃三年之后,二位贵人曾经在浔阳落脚。” 胡丰文一愣,眼神之中便有些热切。 若是在浔阳落脚,他若是早知道此事,那岂不是有机会…… 但这也只能光想想,那二位已经回京城了。 听说宁王殿下的夫人是浔阳人,并且向今上讨了浔阳一带作为封地……如果是这么说的话,那当年这两个天命贵胄确实有可能流落于此。 只是可叹可惜,他运数不佳,这些年没有能把握住机会。 不过到了这会儿,他也不忘嘲讽一下罗大人:“大人应该是见到了那二位贵人吧?新皇登基已经有些时日了,大人怎么还没有高升,莫不是当初也看走了眼,不但没能把握住机会,还得罪了贵人?” 罗大人笑了,道:“不但没有把握住机会,还得罪了贵人?你这说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像你这等野心勃勃的人差点就做了皇亲国戚,结果没想到现在却沦为阶下之囚,而且不日便要问斩,真是可怜可叹。” 一边说罗大人还颇有些暗示意味的看了看刚刚江月白夫妇走出去的门口。 胡丰文愣了愣,过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说江家那两兄弟是……” “曾经富贵咫尺,如今已沦落天涯。”罗大人哈哈大笑。 经过连日拷打,胡丰文其实就是靠自己的意志力吊着一口气,现在连这最后一口气也差点要崩掉,当场就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然而罗大人并不打算放过他,直接把狱卒叫了过来,道:“泼冷水,给我继续打,打到他招了为止。 ” …… 一直到走出那阴森森的地牢,胡霁色似乎都能听到身后传来的那胡丰文的惨叫声。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道:“你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个,他会不会反而赖上我们?” 作为夫妻胡霁色,焉能不知道小白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小白是生气,但是小心眼子的想又会觉得这未必是个良策。 江月白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牢,眼神冰冷。 他心想,杀人有什么意思,不如诛心来的痛快。 这个胡丰文一直自视甚高,连带着看不起胡家人。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包括晚辈,在他看来不过都是踏脚石,而且是不大用得上的那种踏脚石。 如今让他知道,这泼天富贵曾经离他这么近,而且就藏在他最看不起的一群人里,对他来说绝对是诛心的。 这小子身体也说不上强壮,已经被严刑拷打了这么多天,再加上这么一记重锤,恐怕也撑不了几天了。 他没有想错。 事实上在经过这次大打击之后,胡丰文一直在牢里望眼欲穿地等待着胡霁色和江月白再去探监。 尤其是那天要回去之前,江月白突然想了起来,让人去给胡丰文送了些吃的和药。 这事儿本来是胡霁色,出门之前胡家人交代的,不过胡霁色自己都忘了,小白倒是还记得。 在无形之中或许也给了胡丰文一些希望。加上那天之后,罗大人也没有再对他严刑逼供。 这身体突然放松下来,反而一下就垮了。 据说他在牢里发了半个多月的高烧,虽然在这期间,罗大人还专门派人去照顾他,但他还是病死在了牢里。 后来胡霁色想想,这罗大人在后续的心慈手软或许才是把他推向鬼门关的最重推手。毕竟这让他以为自己还有希望,结果一直等不来人,所以熬尽心血油尽灯枯而死。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当下胡霁色和江月白就往沈家去了,也是赶巧,沈引刚刚从外地经商回来不久。 不过在进门之前,胡霁色还是跟江月白三令五申,绝对不让沈家的大夫给她看病。 江月白是有些急不可耐,想要确定一下媳妇的喜讯。但她这般如临大敌,江月白也就只好退让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威胁小白今晚要他单独跟麦穗睡…… 不过就在进沈家大门之前,他还是在胡霁色耳边道:“你也别以为自己能逃得过去,再过几天你的月事就迟了两个月了。” 胡霁色:“……” 沈引早就听到了消息,从宅子的最里面一路狂奔了出来。 即使是这样还是没赶上到大门口接人,只是一面对上了那还在说说笑笑的夫妻俩。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说沈首富,上回我就想说了,您好歹也注意注意自己的身材。这胖的都有点中年油腻了。” 沈引颇有些无奈,笑道:“我最近是愈发心宽体胖了。不过殿下说的对,回头也该让小七帮我调理调理才是。” 丽婉最近沉迷各种养生食谱,沈引的发福她也是有责任的。 胡霁色就道:“你把她接回来了呀?” “那可不是,我这府里也需要一个女主人。”’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七十章 生孩子是技术活 听他的口气,丽婉竟然已经成为着沈家的一家之主了。 这其中自然有一些利益上的因素考虑,但是活气色也记得当时丽婉在生产的时候,沈引在门口吓成了狗,而且失魂落魄之下,嘴里拼命嚷嚷着“要保大”。 可见他们俩人除了利益纠葛之外,也是有感情的。 一边往那院子里走,胡霁色就问:“你夫人呢?” 沈引撇了撇嘴:“最近大概修身养性吧,成天烧香拜佛的。不过就以她那个性子,木鱼敲烂了也成不了佛。” 胡霁色就不再搭理他了。 这院子里芳菲正好,恰似这人间春色最美的时候,一路走过去,也觉得心情舒畅。 等到了主院,胡霁色就跟江月白道:“我去找丽婉玩一会儿。” 江月白笑道:“去吧。” 知妻莫若夫,他是知道胡霁色看着满园春色,心里头高兴,所以想让那丽婉带着他逛一逛沈家这大园子。 农家景色虽好,可是看多了以后,也会想要看看这人工雕琢过的园林。 虽然说此时已经时近黄昏,可是家里大人都不在,他们在这儿就算逗留的晚一些也没有关系。 他就对胡霁色道:“不着急,慢慢玩。” 胡霁色点了点头。 因为他们俩来的突然,沈引都是临时收到的消息,也没想过胡霁色一来就要找丽婉。 此时他连忙让人领着胡霁色过去,并且心中因为能跟宁王殿下独处而暗暗窃喜。 丽婉现在住在紧挨着主院的一处院子里,从这个位置就能知道她有多得宠,主家是每天都在她那里过夜的。 听到动静,丽婉早就已经跑了出来,看那样子倒是有些慌慌慌张的。 很快胡霁色就知道了原因。 她生的那两个儿子,胡霁色记得是叫十平和十安,现在正是能闹腾的年纪。这会儿来了客人,他俩还像是炸了窝似的,在院子里上蹿下跳。 胡霁色笑道:“这是在玩官兵捉土匪的游戏吗?” 瞧那俩小不点,一个追一个吼,完全如入无人之境。 丽婉有些尴尬:“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就爱玩这个,还说大了以后要去做捕快。” 说着她实在忍无可忍,扭头对着那两个小子就有一顿狮子吼:“你们两个快点给我过来!有客人来了!” 或许母亲的狮子吼总还是有些震慑力的。 那两个小不点停了一下,举着手里的逐渐扭头茫然的看着大人。 然后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哪个先起个头,竟然又撵了起来。 把丽婉给气的! 胡霁色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算了算了就让他们俩去玩吧。正好我想跟你喝喝茶,在这园子里走走也行。” 丽婉连忙道:“我们家园子里的木绣球开花了,一团一团的可好看了,我们去走走吧。” 说着也不等胡霁色答应,就逃似的离开了这个院子。 胡霁色觉得好笑,跟在她身后道:“你干啥啊?那可是你亲生的。” 丽婉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道:“男孩实在是太吓人了,这一天天的,一身的劲没地使就光折腾人。” 胡霁色道:“你这也有不少带孩子的妈子和婆子,咋就把你给累成这样了?” 丽婉道:“我们爷也这么说。可是这孩子的教养我还是得亲自看着,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那些妈子婆子知道什么呀,一个个就会把这俩小子给供祖宗似的。你都不知道前些日子刚把我给气的够呛,还是我们爷出面给我做的主。” 这深宅大院里,奶娘霸权的事儿屡见不鲜。尤其丽婉的身份不过是个妾,而且是个非常年轻的妾,难免就不被那些大奴看在眼里。 就好比这两个孩子的教养。 有的时候丽婉前后教训过,那些奶娘婆子不说帮着端正小主子的言行,大多是一窝蜂地在背后哄着小主子说话,甚至为了讨小主子喜欢,还要一起来骂丽婉这个当娘的不是。 丽婉现在想起来还气得要死:“若只是骂我,我让她们骂两句也就算了。可以后孩子那脾气只会越难教,我这个做娘的说话恐怕也不管事儿了。” 胡霁色听着都惊呆了:“这样的恶奴,该打一顿赶出去才是。” 丽婉有些疲惫的道:“所以说霁色,你以后生孩子千万要一个一个的来,可不能一次就生了俩。” 胡霁色听的都笑了:“像你这种事儿,可是百里才有一的……” 说着,她下意思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丽婉那是比鬼还精啊,立刻就发现了,暂时就一个激灵然后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你这是有动静啊?” 胡气色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她也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那眼睛就有些心虚的开始乱飘。 丽婉心里有了数,但也不说破,只是把她拉到身边,小声道:“你和二爷圆房了没有?” 胡霁色都要乐了,偏偏脸上又有些发烫:“你到底咋回事儿啊?这青天白日的胡说啥呢。” “咱们现在都已经嫁为人妇了,说说这个不是很正经吗?你以前是个小姑娘,我才不跟你说的。”丽婉满不在乎的道。 胡霁色震惊地道:“你们这些已婚妇女,平时也说这个呀?” “这有什么的,亏你还读了好多书呢。都说食色性也,那不是挺正常的事。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平时凑在一块打打牌喝喝茶,说的无非就是家里家长里短,要不然就是夫君那点事儿了。” 胡霁色彻底惊呆了,只感觉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是怎么的,是这些人隐藏的太好呢,还是这个时代实在太疯狂? 丽婉又贼兮兮的追问:“所以你俩到底原房了没有?我跟你说,要是没有你可得趁早。我们二爷也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如果你不……” 话还没说完,胡霁色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快别胡说八道了,我听着都耳朵热。” 正说着闲话,胡霁色突然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庞大的身影,就这么走了过去。 胡霁色有些纳闷:“那是谁呀?” 丽婉淡淡的道:“是我们家大夫人。她最近胖得很厉害,整个人都走样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七十一章 万般皆是命 胡霁色还有点懵,主要是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太庞大了,看起来得有个两百斤左右。 加上她似乎十分怕冷,一身穿着那绫罗绸缎不知道裹了多少层,还有那大大的拖曳在地的裙摆…… 总之占地面积十分大就是了。 然后她缓缓的回过头来,胡霁色看到了那嵌在一大团有如发面饼一般的赘肉里,那熟悉的五官…… 沈夫人见着胡霁色,竟然大喜过望,连忙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小胡大夫!小胡大夫,我可算是瞧见你了!” 胡霁色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丽婉给拉到了一边。 丽婉皱了皱眉:“夫人还望端庄些,殿下面前不要失礼才好。” 她小心的提醒沈夫人,如今在她面前的是殿下了。 可沈夫人就像没听见一样,一脸热切地,对胡霁色道:“我家这些大夫都不行,还得让你来给我看看。我这怀着身子呢,他们都看不出来。” 胡霁色的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腹部,确实是肚大如箩,但是…… 丽婉连忙道:“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大夫不是嘱咐您回去好好安胎吗?您怎么又出来乱跑了。” 说着她一把拉住沈夫人的手,想要把沈夫人给带回去。 然而丽婉现在在沈夫人跟前,那体量就像是跟牙签似的。沈夫人不耐烦的,一挥手就直接把丽婉给甩了出去。 “我和小胡大夫说话呢,有你这个贱妾什么事?” 胡霁色看着觉得有些奇怪,这沈夫人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大正常…… 她扭头看了丽婉一眼,丽婉冲她点点头 没错,就是她想的那样,沈夫人现在有些疯癫了。 胡霁色想了想,就道:“夫人且先去屋里休息,我待会儿就去给夫人把把脉。” 沈夫人有些不安的拉着她的手:“你不如现在就跟我去吧,我怕你待会儿被人拉走,你就不来了。” 胡霁色笑了笑,安抚道:“谁敢来拉我来着,我是要给夫人看脉的。” 其实沈夫人身边是跟着一群丫头和婆子的,刚才见沈夫人冲上来,那些丫头婆子早就已经把脸都给吓绿了。 这乡下大夫麻雀变凤凰的事儿,在整个沈家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管是沈家的单家主子,还是下头的下人,茶余饭后都是要说一说的。 虽说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梦幻,加上此时见着胡霁色也还是一副布衣打扮,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但不管她们觉得真不真实,眼前这位确实是真凤凰。 刚才沈夫人去拉人家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倒有些不知所措,这伙都反应过来了,连忙上去拉着沈夫人,又是一通劝。 “您安心的回去等着吧。” “说要来,肯定会来的,谁敢爽了您的约呢?” “来,我们先回去收拾收拾等着大夫来给您瞧。” 一边说一边就把那庞大如山的沈夫人给劝走了。 胡霁色瞧着不由得长叹一声,道:“倒是突然间想起我第一次见着这妇人的情景。” 那时候是她和小白在买耳环,嫌那店里的花样不好,所以让小白给她画了几个花样,让店家照着做。 同样在首饰的沈夫人看中了她的耳环样式,又看中了她通身衣服的漂亮裁剪,便提出要她娘兰氏去沈家做裁缝。 那时候的沈夫人身段微微丰腴,却也颇有些风韵。 她美丽,骄傲,任性。 具有所有出身名门的贵妇该有的品质。 而现在,她痴肥,疯癫,而且疾病缠身。 丽婉到现在看见沈夫人还是会觉得有些害怕,道:“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现在脑子不大灵光,成日说自己是有身子了。可是我们家爷都已经好几年没进过她的屋子了,她哪来的身子……那肚子倒是越来越大,瞧着也让人害怕。幸而这些年也没有生下什么东西来,不然的话只怕她连命都保不住。” 其实丽婉是一个很良善的人,当年虽然被沈夫人欺负的要死,可是风水轮流转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沈夫人的命。 大概像沈引那样的顶级富豪,喜欢的就是她这柔软的心肠。 可是她这几句话里却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首先沈夫人怕是已经疯了。 然后便是沈引恨自己的结发妻子已经恨到要她去死的地步。 “找了大夫来,大夫是怎么说的?”胡霁色道。 丽婉摇摇头:“我倒是不知。我们家爷也不让我知道。大约是因为我膝下养着姐儿,怕我不小心说漏嘴让姐儿知道。” 胡霁色又问:“沈引对沈夫人生的姐儿怎么样?” 丽婉道:“还是很关心的。其实我觉得,夫人前头对自己的姐儿不好,倒是姐儿的福气。这样一来我们家爷就会觉得姐儿可怜,愈发是疼她了。” 胡霁色心想,丽婉虽然良善,不过倒并不是个傻子,人也通透的紧。果然“傻白甜”三个字,占个“甜”就行,还是不要“傻”和“白”了。 她道:“我去给你们家夫人看看吧。” 丽婉儿连忙说不敢,可是胡霁色坚持,她也拦不住。 其实她不明白胡霁色是技痒,因为沈夫人看着就是个疑难杂症的样子。 结果这一检查果然就检查出了问题。 她肚子里还真有东西,不过不是胎儿,而是一个肿瘤…… 当时沈引和小白都等在沈夫人的院子外头。 这大约是这两年来,沈引第一次进自己正房夫人的院子了。 虽说有丽婉陪着,不过他还是满脸的不耐烦。 胡霁色给他大概说了一下情况,然后道:“不介意的话,我想给她做一次开膛,然后把那个肿瘤给她割了。” 丽婉吓了一跳:“能行吗?会不会出人命啊?” 沈引立刻道:“殿下是什么手艺?怎么可能会出人命?别忘了你的两个哥儿,可都是殿下给你刨出来的。” 虽说是赞扬和肯定胡霁色吧,但是满不在乎肯定也是真的。 胡霁色也懒得理他,只是道:“回头我会开一个方子给你,这段时间你们就照着我给的方子给她吃药和调理饮食。然后我要从行宫那边调两个人过来帮忙,等人到了我再给她开膛。”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七十二章 老爹回来了 胡霁色想要从行宫调过来的人,就是摇钱婆和百穗。 能够碰上这种有挑战性的病例,同时自己又恰好能与之匹配的医术和能力的时候,相信任何一个做大夫的都会跃跃欲试。 不过这也得归功于沈夫人在沈引心里确实一文不值,要不然的话,在这个时代,要做一台这样的手术,是难上加难的。 当下胡霁色也懒得理沈引,只反复交代丽婉要怎么给沈夫人进行护理,这也是为了提高到时候手术的成功率。 然后他们夫妻俩坚决谢绝了,沈引邀请他们留下来住一晚上的好意,吃了晚饭之后还是风尘仆仆的赶上了回家的路。 沈引有些莫名其妙,等胡霁色走了以后,就问丽婉:“我怎么觉得女主子好像不大喜欢我?” 丽婉摇了摇头:“爷您是多想了,她是最和善的一个人。” 沈引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也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她呀?” 思来想去,只能说胡霁色是还记恨当初沈夫人试图安排自己娘家和婆家的女子,来跟二爷相亲的事儿。 这么想来又全是那女人的错,沈引瞬间更讨厌她了。 …… 胡霁色在回去的路上,江月白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在小白面前胡霁色倒是没什么好避讳的,只是直言不讳道:“我就是看不惯他成天到晚的说他媳妇儿的坏话。” 江月白想了想:“可他们夫妻之间确实不和睦。” 胡霁色道:“即使是如此,作为一个男人也不应该嘴这么碎。” 沈夫人纵然有千般不是万般可恨,那到底还是他的结发妻子。 若是真的两人相处不但没有情分,反而添仇,他再怎么恨得要死,胡霁色都是可以理解的。 唯一不赞成的是从以前开始,这姓沈的就到处说他媳妇的坏话,就连在她面前也不是说了一两次。 “我就是觉得好歹是夫妻,即使是盲婚哑嫁下的夫妻,感情实在是不好,彼此之间也留些体面。都是枕边人,翻脸就无情,很难想象他以后一直能对丽婉好。” 说来说去,原来还是担心丽婉的前程。 小白握了一下她的手,笑道:“别人会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俩肯定会恩爱到白头偕老。” 胡霁色有些害羞,轻轻推了他一下:“你又知道了。” 他笑道:“我自是知道,因为我是有你万事足啊。” 胡霁色立刻更害羞了,有些不自在的道:“你也少扯这些,路遥才能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 小白看了她一眼,突然有些失落:“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心有灵犀。” 胡霁色:“……” 她猛的反应过来,立刻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十分懊恼的道:“我都是胡说的!我俩虽然心有灵犀,而且我也觉得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最最要紧的是我也是有你万事足!” 一边说,她还一边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小白。 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小白忍不住回头就亲了一口。 胡霁色吓了一跳:“你看着车!” 江月白笑着一把搂过她。 他们俩虽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而且名分上也已经结为夫妻,甚至不久以后很可能就要为人父母。但是实际上好像一直都是心有灵犀,从来都没有说出口过。 不过江月白也能体谅她那一点点羞涩的少女情怀,很体贴的转移了话题。 “明日沈引就会从自家庄子里指派个人过来。我寻思着你那作坊尽是女眷,平时也不大好使唤。所以干脆就让他的人过来了以后在附近给我们买个庄子,到时候直接把人养在庄子里使唤起来也方便。” 胡霁色立刻道:“我一直想要有个果园来着。” 江月白心想,瞧你那点出息。 但他还是笑眯眯地道:“那就买,我们买个梨园。春天赏花,秋天吃果。” 胡霁色补充:“冬天还能够做冻梨。” 江月白吃惊地笑了起来:“你这个憨货想得倒是很周全。” 胡霁色有些答非所问,一边流着口水一边道:“说起来我以前倒是没有好好品尝过冻梨的美味,这会儿不知道为啥想起来都有些流口水,就想着若是手上能有一个就好了,立刻划开了,让我嘬上一口……” 然而胡霁色很快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等他们俩屁颠屁颠赶回家的时候,就发现自家灯火通明。 这也不奇怪,毕竟还有安南儿在家,这丫头胆小的很,而且特别怕鬼,平时就算是自己一个人在家,也要把能点的烛火都点上。 胡霁色在院子里下了马车,就冲着药房的位置大声喊:“南儿你跑到我药房里去干什么!我都跟你说了我的药房是……” 结果这话还没有说完,一个高大的身影直接从小药房里走了出来,吓得胡霁色直接就把到了嘴边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爹……”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结果扭头一看,发现小白竟然也立刻站直了! 我勒个去,这是什么出息啊,本来还想从他身上来寻求一点安全感的,没想到他也是很怕老丈人的嘛! 胡丰年上下打量了闺女儿一眼,然后道:“小白你先等一等,霁色你跟我进来。” 江月白竟然瞬间就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媳妇。 胡霁色:“???” 就您这样还想恩恩爱爱到白头呢,看我出来不打死你。 胡丰年阴沉着脸,让胡霁色在自己对面坐下,先让他把手伸出来给自己把脉。 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什么。他这刚回到村子里肯定听村子里的人都说了。 胡霁色只能把手伸了出去,毕竟拒天拒地不能拒自己的老子啊。 “好生将养着吧”’,胡丰年淡淡道,看起来不算很生气的样子,“不到两个月,正是娇气的时候,能不瞎跑就别瞎跑了。” 胡霁色舒了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的道:“爹啊,我娘和我弟弟呢?” 胡丰年摇了摇头:“我听说了消息便自己先赶回来了。没敢让他们知道,怕把他们给吓着。”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七十三章 小白进来 胡丰年这一趟旅行十分的神奇,带着老婆孩子竟然一点都不吃力。而且他这趟回来把老婆孩子先安置在外面,竟然也十分安心的样子。 “爹,您把我娘和我弟弟……” 胡霁色想问问把他们娘俩儿安置在哪儿了。 结果胡丰文已经沉下了脸,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她:“我们的事你别管,你先给我说说,那土匪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霁色顿时一个激灵:“为啥我不能管?” “你要非说这个,那咱们爷俩正好聊聊你出门的时候爹是怎么交代你的,算算你这日子啊,出门没多久你就坏规矩了吧?”胡丰年不咸不淡的道。 老爹这一波攻击着实是太过猛烈,胡霁色瞬间就满脸通红,再也不敢提这事儿了。 “……反正就是我四叔招呼人来的吧,虽说他现在打死也不认,但是我瞅着八九不离十就是他。” 胡霁色把那天晚上的情况,简要简单的跟胡丰年都说了。 “老屋那边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叫人给围起来了?”胡丰年又问。 “那是因为,我爷也还有嫌疑……” 胡丰年就猛地冷下了脸。 “爹,你也别为这事生气,横竖官府的人已经介入了,迟早是要查出来的……” 胡丰年回过神,道:“要不是这村子里面有大夫,这地方我也是待不下去了。” 闻言胡霁色却想着,那可不行,她可特别喜欢这地方,让她搬家她是不愿意的。 胡丰年把自己的情绪按捺了下去,然后就问胡霁色:“你给我交个底儿,这事若是闹出去了,到底会怎么样?” 他指的还是小白的身份特殊。 虽说是一个乡下的赤脚大夫,可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刺杀亲王是多重的罪,他不是不知道。 胡霁色就道:“爹,您放心吧,这事闹开了,首先不好看的就是我。” 这就是原生家庭会给人带来的不幸。 作为最大的受害者,也就是胡霁色自己,却也会因为老胡家的人被判案而受到名声上的牵连。 江月白又不是个傻子,自然不会把这事儿闹大,要不然的话这会儿在审问胡丰文的,这不会是区区一个罗大人了。 虽说有些不甘心,但是…… “虽然想想还是有些不甘心,但也确实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大,不然与你们夫妻俩的名声都有损。”胡丰年叹了一声道。 胡霁色小心翼翼地道:“其实您是真的没有必要特地回来一趟……” “我若是再不回来,让你们两个小的在家翻了天不成?” 胡霁色文呆了呆,突然间怼了自己老爹一句。 她伸手拍拍自己的肚皮,笑道:“我这都已经给您怀上小外孙了,还能怎么翻天。” 胡丰年真是气得恨不得打她一顿:“不是看在你娘的份上,我肯定要扒你一层皮。” 教训完了闺女,胡丰文又把女婿叫进去说话。 江月白愣了愣,然后就开始满头冒汗。 这还是岳父第一次要把他叫进去谈啊。 面对有些幸灾乐祸的媳妇儿,江月白就十分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小书房的烛火下,胡丰年的面容显得已经愈发的刚毅和成熟。 他保养的非常不错,大概也是因为身体强健的缘故,四十多岁的人,看着跟三十出头差不多。 但是他身上那种成熟男人的气质却绝对不会让人错认。反正一眼看过去,就会让人知道这是一个沉默寡言但是饱经沧桑的男人。 江月白突然间想起自己的兄弟,也就是如今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江老三,还在这乡下地方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曾经跟他说过的胡话。 “这世上的父亲大概都应该像是胡家大叔那个样子,才能表述出所谓的父爱无声,或者是深沉若海。” 其实江月白倒觉得,虽说这世上的父亲确实应该都是这样,但是他这岳父倒也不是父爱无声。有的时候还硬要承担起一个做娘的责任,所以说做得不是特别好,却也十分尽力了。 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爹?” 胡丰年的眉毛就抽了抽。 “坐下吧。” “诶,好嘞。” 小白觉得这个开场还不错,顿时就喜滋滋地找了一把和岳父大人面对面的椅子就坐下了。 胡丰年看着这小辈这般作派,心中有些啼笑皆非。 他其实找江月白来,倒也不是为了翁婿俩联络感情。 现在他最关心的就是家里进了山贼这事儿。虽说刚才已经把闺女儿叫来问了一遍,但总觉得闺女说的可能也不是很清楚。或许孩子不是故意不说,而是有哪些细节是孩子注意不到的。 所以他要把女婿再叫进来问一问。 江月白果然不负他所望,给他补充了很多胡霁色没有说到到的细节。 包括事发几天之后老屋那边的反应,和她们进城之后看到胡丰文的样子。 胡丰年立刻就从桌子后边站了起来:“这事儿我也不想拖到过夜,你这就跟我去一趟老屋吧。” 江月白顿时受宠若惊,连忙站了起来:“是,不过您这趟过去是为了……” “你跟着来便是。” …… 老屋。 老胡头正闹自杀呢。 他现在是发现这一招多有用了,难怪以前孙氏隔三差五地既要撞柱子上吊的。 至于他要闹自杀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老三胡丰运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胡宝珠顾不得拉他爹,火力全开地和李氏干架。 “都是你挑唆的!现在我三哥连亲爹都不要了!你这样的妇道人家,死了得下拔舌地狱!还有你这两个小的,以后大了,男的做贼,女的为娼,世世代代都翻不了身!” 李氏听得两眼通红,当即就想上去和她拼命。 就在这时候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胡宝珠那气焰,瞬间一泻千里…… “大,大哥…… ” 李氏是真的又气又委屈,立时就大哭了起来,道:“娃大伯!你可算回来了!你可得给我们娘儿几个做主啊!她这是做人老姑说的话吗?她要打杀了我我也不皱一下眉头的,可她不能这么说那么小的娃娃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七十四章 算算账 “老大……” 刚才嘴还特别硬的老胡头,这会儿竟然也讪讪地低下了头,有点不敢直视胡丰年的眼睛。 如果说不怕死,那胡宝珠绝对是第一个。 她眼尖儿看见胡丰年身后跟着江月白,立刻就跳了出来:“大哥你回来的正好!你不在家,家里都乱成了一锅粥了!三房这个教唆着她男人不认咱爹就算了,还有你那个宝贝闺女儿,愣是在外头姘了个野男人……” 话还没说完,胡丰年抬手就是一大嘴巴子。 力气不算很大,可胡宝珠也吓坏了,捂着脸也不敢吭声了。 这时候倒是老三胡丰运,还敢上来跟他说两句话。 “大哥您先消消气……”他扭头看了看自己那两个孩子,有些口干舌燥。 胡丰年也注意到了。 从刚才开始,胡秀秀和胡茂山姐弟俩就一直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孩子的眼神是最不会骗人的,对眼前的这一切,他们二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胡丰年就道:“弟妹先把孩子带出去。” 李氏有些不愿意,若是依了她的意思,她宁愿留在这儿和胡宝珠拼命。 但是胡丰年这么说了,她也不敢不从,领着孩子走过去的时候还狠狠的瞪胡宝珠。 那意思挺明显,就是说你完了,等着看你大哥怎么收拾你吧。 “秀秀,山哥儿,你们俩跟娘先出去,娘到厨房煮鸡蛋你们吃。” 胡宝珠立刻就道:“你还煮鸡蛋……” 这回倒是胡丰运先反应过来,直接就给她怼了回去:“你当现在还是你娘当家的时候,家里穷的连个鸡蛋都当宝,有什么都得先紧着你们兄妹俩,我告诉你,老子挣回来的钱就给自己儿女花,我家秀秀和山哥想吃啥就吃啥,轮不到你管!” “好,你阔绰了!你就光养小的,别养你爹了,让村里人都看看你是多孝顺,娶了媳妇忘了爹的玩意儿!”老胡头就冷嘲热讽。 “行了,这笔账你们待会儿我走了再掰扯。” 眼看着争吵就要升级,胡丰年直接开口打断了他们。 江月白连忙狗腿的去搬了张椅子给岳父大人坐。 胡丰年有些困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真的是个亲王吗? 不过这个疑惑他也是烂在肚子里的,绝不可能真的问出来。 女婿端来的椅子,他还是坐得。 结果他往那一坐,老胡头和胡宝珠同时后退了一步,这两人竟然都有些心虚了起来。 老三胡丰运,因为心里没鬼,倒理直气壮的。 “我是听到消息才赶回来的,听说我们家老四是出息了,在牢里待了一阵子没有洗心革面也就罢了,还跟马贼扯上了关系。若是他真要落草为寇我这做大哥的也管不了,可怎么就那么出息呢,反而偷到自己家里来了?” 胡丰年这话说的慢条斯理,可是说的那父女俩的心里却是拔凉拔凉的。 起初他们父女俩都是看他刚从外头回来,或许还不知道底细。 现在看来这层希望倒是落了空。 老胡头仗着自己是父亲,觉得自己还是有两句话能说的,他道:“老四是叫人冤枉的……” 胡丰年抬了抬眼睛:“老四的事先不说,爹,我就问您,我们家的那两只狗是谁给药倒的?” 老糊涂愣了愣,一时竟有些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倒是胡宝珠先反应过来了,她立刻尖锐的喊道:“你干啥呢!你这是干啥呢!为了两条狗,你要咱爹的命不成?!” “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胡丰年的音量也微微提高,“我看在那庵堂里你都过得太安生了!” 胡宝珠哆嗦了一下,眼泪花子直接蹦了出来,但还是坚决道:“我又没有说错,废了两只狗,你至于吗?!” “这是两只狗的事吗?!”胡丰年也有些坐不住了,“这是我闺女儿,我女婿,我外孙子的命!” “啥命啊?你别把这话说的那么吓人,他们不都好好的吗?没缺胳膊没少腿的,倒是我哥被人抓牢去了,现在还不知死活呢……” 眼看他还要胡搅蛮缠,江月白突然道:“今儿我进城去打听,倒是见着了我们家四叔。” 老胡头和胡宝珠都是一惊,然后扭过头来看着他。 碍于面子,那妇女俩都没有开口,只等胡丰年来问。 “怎么着?” “倒是没有受很大的苦头。不过他招不招都是那么回事儿吧,罗大人好像已经找到了证据,能够直接把他定罪。”江月白道。 老胡头的心顿时就是一紧。 胡丰年又道:“然后呢?” “听说本朝以孝治天下,此等人伦大案,依照往例,若是送到朝廷,肯定会判死罪。” 老胡头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往后栽了栽。 胡宝珠立刻又开始哭:“你瞎说啥呀,怎么就是死罪了?那胡霁色这个小贱人,还有你,你们一家子,就连你们那两条狗不都活蹦乱跳的吗?凭什么就定他的死罪?!大哥,你不姓胡啊?他到姓胡的家里去拿点东西怎么了?不就是上自家拿东西吗?怎么就是死罪了?!” 江月白都要被她逗笑了。 什么叫“上自家拿东西”? “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是罗大人说的,我就是把话带回来罢了。” 这时候旁边的胡丰运适时插嘴道:“先前正哥儿也说过,我只当他是吓唬我的,没想到连罗大人也这么说……” 老胡头彻底分寸大乱,直接冲过去抓住胡丰年的手:“老大,爹这辈子没求过你啥,这回就当是爹求你了,你救救咱们家老四行不?不能让他因为这个就把命给丢了,这也太不值当了!爹给你下跪,爹给你磕头!” 说着他真就要跪下去。 可是他人还没跪下去,旁边的江月白突然伸出脚,轻轻的踢了他的膝盖一下,他立刻又站。 江月白笑道:“爷您可别害我爹,这可是要折寿的。” 胡丰年也松了口气,他站了起来,用手用力扶住了老头子。 “老四的事待会再说”,胡丰年道,“我刚才问的话,你们还没答我。” 他刚才问的话? 就是他们家的两只狗,到底是谁给药倒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七十五章 彻底死了心 老胡头没想到他到这时候还揪着这个不放。 尤其是他们父子俩现在的姿势相当的尴尬,胡丰年紧紧的抓着自己老子两条瘦小的胳膊,低下头来和他几乎面对面。 老胡头哆嗦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道:“是,是我给下的,怎么着吧?你是要我老头子偿命啊?” 胡宝珠上前了一步想来帮枪,但是胡丰年眼睛一瞪,她又退了回去。 “那爹,你有没有想过,那些马贼都是没有人性的。我霁色,年纪轻轻又如花似玉的一个大姑娘,家里闯进去十几个马贼,若不是有小白在,他们会对我闺女儿怎么样?” 老胡头扭过脸,不肯看他:“那咋会,他们都是老四的朋友,都说了是去拿钱的,咋能对一个小姑娘下手?” “那需要个个都拎着明晃晃的大刀?!”胡丰年都被他给气乐了。 老胡头抿了抿嘴就不说话了。 “您到底想过没有?”胡丰年盯着问道,“想过那天晚上我霁色可能会遇到什么事儿没有?” “想啥啊”,胡宝珠忍无可忍,终于还是跳了出来,“爹不是都说了吗?他们都是四哥的朋友……” 胡丰年扭过头看着她:“爹没想过,你想过的吧?” 胡宝珠愣了愣,然后就心虚的把眼睛给别开了:“我,我想啥呀?” 当然是想到了那十几个汉子冲进胡霁色家会对胡霁色做什么,或者该说她的潜意识里应该是盼着那事发生的。 胡宝珠是个什么货色,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胡丰年更清楚了。 当即胡丰年就冷笑了,他对老胡头道:“您但凡愿意分出一丁点心思来为自己的孙女儿想一想,今天都不至于到这一步。” “你到底想咋地啊?老大你给句明话,你到底想咋地?!”老胡头都觉得自己要被他给逼疯了! 胡丰年扭头看了胡宝珠一眼,冷冷道:“从今以后我还养您的老,不过孙氏养的这几个杂种,我一个都不会管。到时候官府查下来,说是要到咱们这儿抓共犯,您放心,我还是得使点力气把您给捞出来。” 说着他就把手一松,直接要走了。 老胡头都没反应过来,连忙道:“你啥意思啊?你意思是你不管老四了?!” 胡丰运提醒他:“不管的可不只是老四啊。” 胡宝珠后知后觉得道:“啥叫来抓共犯啊?咱们这还有什么共犯啊,她一个胡霁色就那么金贵不成?没缺胳膊没少腿的,还得让我们全家都得进牢里去?!” “老大你给我站住!” “大哥!” 那父女俩就想追上去,但是胡丰年已经匆匆出了门口。 这老胡家还在被软禁中,自有捕快们看守,当然不会让他们跨出胡家的篱笆围半步。 所以他们就只能在篱笆院内对着胡丰年离去的方向拼命的喊。 江月白屁颠屁颠的跟着岳父,扭头看了一眼岳父的另外一个女婿,顿时莫名的生出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杨正忙着劝老头子,此时也是满头的包。 胡丰年走得很快,步履之间是有些匆忙的,他的心情应该是有些烦躁的。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就算老胡头一直以来再怎么不靠谱,也是生他养他的亲爹。 就算是偏心眼子,也不会真想要自己的晚辈就这么去死…… 他今天特地过来这一趟,似乎就是为了问那个问题。 他想问老胡头,哪怕是就这么一瞬间,到底有没有为他的孙女想过?家里损失的很可能不仅仅是钱财,而是很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极度苦痛的损失。 看老胡头那浑浑噩噩的样子,其实胡丰年明白,他或许也想过,只是没有放在心上,又或者是被胡宝珠三言两语的给忽悠了过去。 但不管是哪一种,也足够让胡丰年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彻底凉了心。 至于胡宝珠,那龌龊到猪狗不如的心思,胡丰年倒是没有那么在意。 他往前急走了几步,纷乱的思绪终于平复了些。 身后那父女俩的嚎叫声,还有捕快们的劝架声,早就已经远去了。 胡丰年抬头望了望,今天的月亮是一轮圆月。 他对江月白道:“你刚才说的死罪是真的?” 江月白连忙道:“官府那边是这么打算的,若是我们不出手干预,应该就是这个结果。” 意思就是说,若是出手干预,还是可以左右这个结果的。 他看了岳父的脸色一眼:“您在意吗?” 胡丰年摇摇头:“我只是不想家里出了一个死罪的犯人。你们那样的人家我也不懂,但若是像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娘家人不清平,做媳妇的也抬不起头来。” 说到底还是为霁色考虑。 江月白心想,那小子不会被推出去斩首示众,他只会悄无声息的死在牢里,而且死得无比绝望和凄凉。 但是这话在岳父面前自然不能说。 他只是道:“您放心,这事我有分寸。而且即使在我家也不需要讲究那些规矩。我的封地在浔阳,这里也没有我的亲戚,平时那些礼节走动,都是没有的。” 一边说,他一边就想着,这样说,应该很加分吧? 然而胡丰年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都听说了,你家里的内务有个厉害的侧妃打理。” 江月白:“???” 但是胡丰年也没有多说什么,快步从他跟前走了过去。 以至于江月白长那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说实话,他刚才还有些飘,觉得自己在岳父跟前应该是扭转了形象。 结果等他回到家里,媳妇儿迎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脸惊疑不定的小白。 因为胡丰年突然回来了,胡霁色也没有这个胆,今天晚上还跟小白睡同一张床。 虽说早就已经过了明路了,这样做未免也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但是毕竟这个时代回娘家,姑娘和姑爷也是不睡一屋的,胡霁色总怕自己老爹会挑自己的理儿。 不过在睡觉之前说说话还是可以的。 胡霁色拉着江月白,让他把在老屋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然后她就问小白:“真的会来抓从犯吗?” 江月白点点头:“这是少不得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七十六章 没控制好力道 如果要抓从犯的话,老胡头算是一个主要从犯,胡宝珠算是一个次要从犯。 那到时候…… 没等胡霁色说出口,小白就主动道:“刚才爹已经跟我说了,说是不想娘家人出这种事儿,以后连累你的名声。” 其实这事儿胡霁色和胡丰年也说过,但是和小白从来没有讨论过。 主要还是因为胡霁色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什么名声不名声的,都是给别人看的。 再则就是他们现在偏安,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家长里短的关系。 当然,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影响,她也想过的事到临头了就跟小白商量商量。 没想到胡丰年倒是先提了出来。 江月白道:“这事你放心,我都会安排妥贴。不过岳父有没有跟你说起,他是到了哪儿调头回来的?” 这事实在是太奇怪了,就是江月白也想不明白。 胡丰年这个人是个非常典型的大男子主义,把家庭看得比什么都重,自己的女人孩子如果不是万分的妥帖和安全,他是绝无可能抛下的。 更不提,兰氏本来脑子也不大清楚,自己还跟个孩子差不多呢。 再说,胡丰年又是上哪儿知道他行宫的事儿的……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江月白还是羞答答的跟媳妇说了。 胡霁色听说以后整个人都要笑裂了:“我爹真那么说吗?心平气和的说的?” 江月白难堪的道:“乍一看是心平气和的,可人瞧这还是有些生气,以及对我的嫌弃。” 胡霁色听了觉得更乐了,但还是道:“这就奇了怪了……” 这么看来胡丰年应该是路上遇见了什么人,让他能够安心的把妻儿托付,而且那个人还一手掌握了小白的所有信息。 胡霁色猛的反应过来:“那啥……你兄弟……” 江月白立刻摇头:“绝不可能。” 且不说那小子是新皇登基,若是心里有点数,也不应该往外跑。就说京城里的那些大城,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能放了他小子出来? 胡霁色皱眉道:“肯定还是我们的熟人。” 江月白就怂恿她:“咱爹最疼你了,要不你再去问问?” 胡霁色立刻就翻脸了:“你还有脸说呢,我刚才就已经问了,可我问了我爹不说也就算了,反而给我把脉了,说我已经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子,还问我是不是一出门就不老实了!” 一时之间,江月白的心情十分复杂,似乎喜忧参半,但是过了一会儿之后,喜悦和幸福感终于成功的压倒了他内心的忧愁。 这么算时间的话,其实是那次在山里之后就有了。 他笑道:“那意思就是说今年年底,我就要做爹了。” 胡霁色气的拧了他一下。 …… 江月白交代沈家去查了查当时孙氏和胡丰文的书信往来,结果不出所料,那些都是铁证。 好笑的是虽说胡丰文这个人警惕的很,若是有书信看完也就烧掉了,并且也是这么嘱咐孙氏的。 但是因为孙是自己不识字,要到镇上去找人代笔,那个帮她写过信的人,倒是还记得信里的内容。 原因无他,也是因为那书信的内容实在是太过奇葩了,代笔帮人写了那么多年信,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 孙氏精神好了以后,突然就发现大房那边已经变成了土豪,写信给自己的儿子,明晃晃的就让他想办法,能不能把大房的钱弄出来。 又提到这胡丰文在牢里认识了几个“有用的人”,都是杀过人的,能帮得上忙。 而且那书信里还提到马贼越狱,也有胡丰文帮忙。 这下有了人证,在和先前的一些证据凑一凑,也就能定罪了。 罗大人的手脚很快,办完这些,不过也就两三天的功夫,县衙那边就来了消息,说是要把老胡头和胡宝珠带回去审问。 连带胡家老三和李氏,说是夫妻俩必须得去一个算是作为证人。 这种事儿向来是爷们儿出面的,胡丰运让自己婆娘在家照顾孩子,就打算跟着去一趟。 因为负责押送的人是杨正,所以对老胡家的人十分客气,倒是并没有强迫他们马上就要上路。 老胡头长那么大也是第一次吃官司,人都已经吓得去了半条命,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 胡宝珠哭得像个被人打了的畜生,拉着杨正道:“为啥连我也要去啊,下毒的是我爹,我啥事都不知道啊,我一个姑娘家咋能到那种地方去啊?正哥儿,你帮我说说情,不让我去好不好?” 老糊涂就站在她后面,听她这样说,也不过是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倒是并没有开声。 杨正尴尬坏了,道:“老姑姑,不过就是走这么一趟罢了,若您真是无辜的,大人是绝不会冤枉了您的。” 胡宝珠哭着道:“可我大哥说了,若是出了事儿只保我爹,不保我啊!” 杨正心想你刚才不还叫冤么…… 胡宝珠越想越觉得害怕,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绝路上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想到了撞柱子,她觉得只要把自己给撞伤了那就不用去衙门了。 所以趁着家里人都收拾着要出门,没人注意的时候,她就拿脑袋狠狠的往旁边的柱子上撞过去。 “宝珠?!”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胡丰运。 他连忙把人给扶了起来,见胡宝珠已经失去了意识,脑袋上撞的凹进去了一大块,顿时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冲他婆娘吼:“快去把霁色叫过来!” 老胡头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烟斗,默默的抽着。 他这个人一向有些鸵鸟,事儿要是真的变得十分复杂了,他向来都是躲开的。 胡霁色听到消息之后就直接提着药箱过来了,总共加起来也不过是半刻钟的功夫。 原以为胡宝珠就跟以前一样,是光打雷不下雨,说不定屁事儿没有,结果一到现场,胡霁色验了伤,也有点被吓着了。 这货也不知道是被要上衙门给吓傻了,所以没控制住力道,还是真心想要寻死的。 这一下撞上去竟然是真的没惜力气,不死也要残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七十七章 胡丰文畅想未来 胡霁色跟杨正说了一下事情的严重性,杨正只能和自己的同僚们商量,由他自己带队,把老爷子和胡丰运给送回城,再留下两个来看着胡宝珠。 他们外头是怎么交涉的,胡霁色就不管了,反正说完了之后她就直接提着药箱进了屋。 胡宝珠躺在床上,半张脸都已经撞得变了形,也不知道颅内出血和颅骨的情况怎么样。 像现在这种不能拍x光来做检查的情况,就只能采取保守治疗。 因为不是伤在什么私密的地方,所以胡霁色直接让胡丰年给开了一副药,具体情况怎么样,只能等她醒了才知道。 结果不负众望,胡宝珠就这么一直昏迷下去了,也就是说她把自己撞成了一个植物人。 如果她现在还有意识的话,大约也会十分后悔自己对自己下手太狠。 …… 老胡头和胡丰运进了城以后,罗大人提出要先审胡丰运,便让人把老胡头给送到了牢里去先呆着。 这其实已经说明罗大人是已经坐实了老胡头的从犯身份。 老胡头自己也不懂,被人带着哆哆嗦嗦的进了大牢,只觉得这些狱卒也还算客气。 他们甚至把老胡头给安排在了他儿子那个牢房。 老胡头被人请进了门,站在门口就看见那稻草堆里躺着的一个人,有些惊疑不定地道:“老四?” 那人费力的支起身子,果然是胡丰文。 “爹,您咋来了?” 老胡头连忙走过去查看了一下。 这两天胡丰文似乎没有挨打,身上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但即使是这样,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比如说脸上脖子上和手上四处都是被鞭打的痕迹。 相比起先前在家的时候,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已经完全脱了相。这会儿虽说是亲爹就在他跟前儿,却也差点没认出他来。 “咋下手这么狠呢……”老胡头有些心力交瘁的道。 然而胡丰文却显得精神奕奕,虽然连坐都坐不起来,但还是撑着身子安慰他爹:“您放心吧,我没事儿再说了,咱们家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听他这样说老糊涂,只当他是已经失心疯了,一时之间也是老泪纵横。 “还有啥好日子啊,那个姓江的小混蛋说了,你这是死罪呀。老大也说了,若是出了事儿,他是不会保你和宝珠。” 胡丰文愣了愣,然后又笑道:“不,不可能的,这都是吓唬人的话。咱们可是宁王妃的娘家人,怎么能被人推出去斩头呢?那宁王妃的面子往哪搁?” 老胡头吃惊的道:“儿啊,你是不是真的让人给打傻了,啥王妃不王妃的啊?” 胡丰文道:“你还不知道?” 说着就把自己从陆大人那里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都跟老胡头说了。 老胡头听了以后竟是把脸都给吓白了:“你,你胡说啥呀?那两兄弟,那两兄弟……” 然而胡丰文却直接开始畅想未来:“这次可能也就是想给霁色那丫头出口气罢了,还能真的把娘家人拉去杀头啊?” 老胡头和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拍着自己的大腿就哭道:“这个死丫头安的什么心啊,家里来了这样的大人物竟然也不吱一声,如今可倒好了,把这样的人物给得罪了,咱们还不得把命都赔给人家啊!” 胡丰文立刻道:“爹,您说话可要担心,人家现在是娘娘啦。” 老胡头就哭道:“我就没有享福的命,老大的福享不上,现在到要先把命给交待在这儿。” 胡丰文有点不爱听,道:“您就把心给揣回肚子里吧。您现在是皇亲国戚,谁敢要您的命啊?我都跟您说了,咱们现在在牢里不过也就是给那丫头出出气,等她气消了自然还得把咱们给放出去。” 似乎是不想要从老胡头嘴里听到反驳的话,他急急的又摆出了证据。 “起先我到这牢里的时候,我也觉得我是活不成了,就是咬死了没招认罢了,可我也不知道我能撑到什么时候。结果你知道吧,他们把我打坏了,又都紧张了,这两天都没人给我动刑呢。” 老胡头愣了愣:“你都让打成这样了,他们还要打啊!万一把你打死了怎么办?!”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嘛,他们也怕把我给打死了呀,这两天不但不打我,还找大夫来给我看伤。这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怕我死在牢里吗?” 老胡头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就算老大不保你,咱们也没事了?” 胡丰文非常笃定地道:“岂止是没事儿,以后还有那泼天的富贵等着咱们享呢。她胡霁色凭什么做王妃?娘家人总要有一两个拿得出手的吧?咱们老胡家除了我,她还能指望谁!” 他这种自信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哪怕是胡丰年,也只不过是比他运气好了一点。 更不用提他三哥胡丰运,在他看来简直就是最下等的那种人。 他自觉已经熟知官场和宅门的套路。胡霁色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宁王若是真的宠爱她应该为他扶持一两个娘家的势力。 那么这种时候,像他这样正正经经读过书,还差一点就能参加科考的读书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胡丰文无法停止地畅想未来,那絮絮叨叨又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在牢里吃了酷刑人。 其实他说的大多数话,老胡头都不是很明白,但是老胡头抓住了两个重点。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都会没事,不但没事,以后还有荣华富贵可以享?” “那是当然的”,胡丰文笑道,“敢杀皇亲国戚的头,他姓罗的是不要命了。” 虽然似懂非懂,但老胡头还是很相信自己这个儿子的,要不然当初也不能被他一忽悠就去给大房的狗下毒。 此时听儿子这么说了,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到了这会儿却也有时间开始唠点别的了。 “你就说那姓江的两个小子在咱们村里呆了那么多年,我老眼昏花愣是没瞧出他们俩有什么不一样。如今可倒好了,真正是让老大家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老胡头唠叨着,突然间想起来:“当时是差点把宝珠给了江家那小子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七十八章 所谓亲人 不管这老胡头还在做着什么春秋大梦,当天下午胡丰年已经收拾着带女婿进了城。 没错,他和小白单独进城了…… 要说江月白他是什么场子没见过,结果那天下午出发的时候竟然紧张而又羞涩得像个愣头青。 胡霁色给他收拾东西,送他出去,还对他道:“看这样子你们得在城里住上最少一晚,但是也别住太久,赶早回来。” 她有点羞涩的想,因为我会想你嘛。 结果小白非常认真的跟她说:“都看爹的意思了。” 意思是胡丰年若是想多住两天,那就多住两天。 胡霁色一时无言以对。 把这翁婿俩打发出了门,于妈妈就站在她身后,道:“小姐,老屋那边我今晚就过去吗?” 李氏现在是恨死了胡宝珠,即使胡宝珠已经变成了植物人,也不能消她的心头之恨。 所以她们妯娌俩虽然两隔壁的住着,可是李氏也并不打算去照顾胡宝珠的饮食起居。而且李氏是放说了话去的,说是他们早就已经分家了,所以胡宝珠是死是活,跟她没有关系。 要说这个胡宝珠,古往今来能作如此大死的胡霁色也就见过这么一个。 她一路造作到了如今,自己躺下了不算,做嫂子的公开声明不管她死活,这村里大多数人竟然都表示了理解和支持。 要知道这原本就是讲究血浓于水以及以德报怨的时代,简直可以堪称是她这种人渣存活的最美好的时代啊。 胡霁色干脆就让于妈妈准备好给老屋那边干活,晚上也过去看着照顾。 一则是不能让胡宝珠就这么死在那儿然后臭了,二则是因为这个病例也特别有意思。 若是在现代已经有了成熟的输液技术和一整套的植物人护理方法,想让一个植物人长时间维持生命,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但是在现在这个时代,作为一个植物人,首先营养供给就是一个大难题。 入口灌些流食是可以的,但是效果绝对没有输液好。 胡霁色打算就这个案例写个观察日记,若是百穗过来了,等把沈夫人给活剖了之后,干脆就拿胡宝珠做实验,让百穗专门负责医学护理方面。 “待会儿我跟你一起过去,先看看我老姑的情况”,胡霁色道,“今天晚上是要委屈婆婆在那过夜了,若是有什么动静,婆婆记得来告诉我一声。” 于婆婆哪里知道胡霁色那点小心思,立刻就非常感慨地道:“姑娘可真是个活菩萨。” 胡霁色笑了笑:“还真不是。” …… 且不管乡下的情况怎么样,小白一路亲自驾车护送着岳父大人进了城。 胡丰年进城之后,首先去了胡麦田家,看了自己的大闺女儿和三个外孙。 凑巧的是胡麦田的公公最近病了,胡麦田膝下又有三个孩子要看顾,这段时间也是忙得分不开身,不然的话,只怕早也飞到乡下去了。 胡丰年去看望了一下亲家,又给亲家调整了一下药方,然后才出来和闺女说话。 “孩子爹刚回来同我说了,听说罗大人十分重视这个案子,说是人伦大案”,胡麦田显得十分紧张,“爹您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能不能判得下来,别到时候又和稀泥似的和过去了。” 胡丰年闻言有些惊讶:“你是盼着你四叔出不来呢?” “我也不怕照实说,我确实是盼着我四叔出不来,他就是个天煞孤星,只要有他在咱们家谁都没好日子过。再有就是我老姑。他们兄妹两个给咱家办过什么好事没有?只添乱了吧?” 胡麦田就像是爆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就说了起来:“咱们家这两年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也是因为我四叔进了牢里,还有我老姑进了山里,再一个就是我奶没死之前也已经傻了好长一阵子。” 她这话说的极其大逆不道。 胡丰年也忍不住骂了她一声:“我以前咋不知道你的性子这么偏呢?” “我这可不是性子偏,我这是说的大实话。在这世上,大实话听着总是刺耳的。” 胡丰年有些焦躁,道:“行了,你就别在这指点江山了,先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娘家的事你也别操心太多,我这就先去衙门看看,若是得空我再回来瞧你。” 说着就领着小白要往外走。 胡麦田连忙跟了上去:“爹啊,您可千万要狠下心啊!甭管那两人跟您说什么,您也不能心软,这种人只要再进咱们家的门,就是一大祸害。” 闻言胡丰年似乎十分烦躁,只不耐烦地朝后头挥挥手:“我都知道了,稀罕让你来教我。” 江月白一直跟着也不吭声,但是他知道毕竟血浓于水,或许老岳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动摇的。 但是岳父若是不问他也绝不主动开口劝,这点情商他还是有的。 当下胡丰年领着江月白,先去了一趟县衙门。 罗大人发现江月白给胡丰年跑腿时,所受到的惊吓十分有趣,但且先按下不提。 当时衙门是刚下了堂,罗大人刚刚审过胡丰运。 罗大人请他们到衙门后院去坐,恰好刚在内厅坐下的时候,前头的师爷来说是有事儿,又把罗大人给请了过去。 胡丰运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的。 既然眼下内厅无人,胡丰年就直接问了:“咋样?” 胡丰运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个阵仗,总觉得稀里糊涂的,连话也没说清楚,也不知道大人心里怎么想。” 其实他和胡丰年的心态有些相似,而且他为人比胡丰年还要更加软弱一些。 当时知道自己父亲干了这种事,确实是气得要死,也发誓要和老胡头断绝父子关系。 但回过头来想一想,特别是眼下这种情况,要他去指证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兄弟,对他来说多少还是有些艰难。 所以今天在衙门升堂的时候,他不过也就是说了些囫囵话。 就在这时候,江月白道:“您能在县衙大堂上说囫囵话,而罗大人却并未追究。我看来倒不是别的原因,而应该是因为您的证词其实并不重要。” 胡丰运一愣:“啥意思啊?” “就是已经罪证确凿的意思。” 恰好这个时候罗大人从门口大步走了进来,便顺嘴接了下去。 前两天喜提结膜炎。。本来是一只眼睛,今天顺利变成两只了。真扛不住了,这两天先一更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七十九章 下定决心 众人连忙站了起来,向罗大人作揖行礼。 罗大人看着江月白反而有些尴尬。 最终他只能轻咳了一声,生受了这礼。 正好他手上还有那代笔先生的供词,此时便拿了出来给胡丰年和胡丰运看。 胡家曾经有过一段非常好的光阴,就是这哥三个的生母还在,胡家老二也还在。 虽说家里只有老二一个念书,但老二从私塾回来也会教自己的兄弟们认字。 胡丰年学的认真些,平时又爱读些医书,所以大了以后写字看书都没什么问题。 就算是没个定性的老三胡丰运,多多少少还是能识些字。这种情况在这个时代其实也是挺难得的。 他们兄弟俩把那证词看了,然后禁不住就都有些哆嗦了起来。 胡丰运深吸了一口气:“我爹这是娶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呀?都说后娘的心肝是黑的,可也没有这样一门心思的把孩子往死路上逼的!” 而胡丰年则沉着脸,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罗大人道:“这些证词里也提到过胡丰文曾经绑帮马贼越狱。根据这一条线索,当时他们买通的狱卒也已落网,提供了非常重要的证词。除此之外,那些马贼也都已经审过,虽然不是当时从狱中越狱的,但是也有不少重要的证词。” 他抬头看了胡丰年一眼:“虽说现在令弟还没有吐口,但确实已经证据确凿。即使他一直拒不招认,根据现有的证据也可以直接量刑了。” 过了好半晌,胡丰年才回过了神。 他哑声道:“罗大人,草民冒昧打听一下,若是量刑,这主犯和从犯又是怎么个量法?” 罗大人有些犹豫,可是看了一眼江月白的脸色,又觉得自己太过迂腐。 宁王殿下都在这这事,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这案情十分复杂,胡丰文身上背着的,除了人伦大案,还有买通狱卒帮马贼越狱的案子。若是按照规矩,他其实是可以算作是马贼同党,这都是死罪。” 穷凶极恶的马贼十个里面有九个个都是背着人命的,而且这种团伙作案是朝廷最为深恶痛绝的。 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只要你一旦落草为寇,那基本上就是已经把脑袋给别在裤腰带上了。 当时住在胡丰文隔壁的那个马贼,原本也是等着牵出同伙以后,不日就要问斩的。 胡丰年认真的听了,然后又道:“那……从犯呢?”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他们兄弟俩能不能下定决心的问题了。 其实说句不好听的,不需要他们来做决定,他们哥俩反而觉得轻快了不少。 罗大人耐心的道:“主要从犯有二,一个是你们的父亲,一个是你们的妹妹,帮马贼做事也是马贼的同伙。”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事儿,但是从罗大人口中说出来,仿佛他们一家倒有三个贼。 胡丰年听到这儿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他道:“我们家的名声担不起这些……还有我家的两个闺女儿,都已经嫁出去了,娘家,娘家……” 想到两个闺女儿的处境,他此时倒是有些方寸大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家子出了三个马贼同伙,还有一个是死刑犯,这在外人看来会怎么说? 且不说他的小闺女霁色,就说他的大女儿麦田,也是嫁了捕快为妻。 这是只怕早就已经传开了…… 想到今天从麦田家出来的时候,麦田的那个狠劲儿。 胡丰年有些懊恼,自己作为父亲,竟然到了现在才明白过来。 “我家还有儿子要娶妻,以后我们秀秀也要嫁人。所以说可能隔着时间长了,可是这事总是个抹不掉的黑点。” 不等胡丰年接着说下去,胡丰运已经坐不住了。 他竟也是满脸的恐慌,立刻就给罗大人跪下了:“大人,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们家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自从我爹娶了那个丧门星,我们这一脉便是多灾多难!如今他们闯了这天大的祸,还要我们这一脉跟着倒霉不成?” 一边说着,似乎是想起了头些年孙氏当家的时候,他们三房受的委屈,又似乎是想起了以后自己的一双儿女恐怕也举步维艰。 胡丰运竟也红了眼眶:“若是我们几个大的受些罪也就罢了,可是家里那几个小的……最小的还是我大哥家的麦穗,连囫囵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这辈子就毁了呀!” 罗大人连忙起身去扶他:“咱们是私下说话,你不用给我建这么大的礼。” 但话是这么说,等把人扶起来以后,罗大人的口气却还是非常的强硬。 “朝廷为了严打马贼,向来有连坐之法,换而言之,一家人只有一个做了马贼,全家都是要削籍的。你们家这个,我能把你们给摘出来,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这还是因为胡丰文不算是正经的马贼,毕竟不在名单上。 但是这种情况其实操作的弹性也很大,胡丰文虽然不在名单上,却也符合好几条评判标准。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他已经参与了马贼的谋财害命的行动,甚至算是主谋。 胡丰运听了都要疯了,扭头冲着胡丰年就喊:“大哥,您别愣着呀,说句话呀!” 但胡丰年此时也已经冷静下来了,早前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事儿那么严重,但是为了霁色的名声着想,也已经和女婿商量过了。 当时江月白是拍着胸脯保证说了自己能把这事儿给办妥帖的。 到了这个时候,一向骄傲的岳父不由得也低了头。 他向来觉得自己的闺女千般好万般好,便是龙子龙孙都配不上。 可是如今看看,自己闺女儿就算再出色再能干,摊上一个这样的娘家,这样的祖父和叔叔,确实也抹黑了不是一星半点。 他也不是个笨人,大概猜到了罗大人还有戏要唱,因此只能长叹一声:“我能说什么?大人不都已经说了,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他站了起来,冲罗大人拱手作揖:“草民也不给大人添麻烦,大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尤其是我那兄弟,草民也不想再让他进我胡家的大门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八十章 培养翁婿感情 从罗大人那里出来之后,胡丰运就一直跟在胡丰年屁股后面叨叨。 “大哥,您说这事儿怎么办?今年我还想送茂山去进学,如果这事儿抖出来了,恐怕也没有什么学堂愿意收咱们茂山啊。” 他自己琢磨了一下,又道:“不然我趁着案子还没判,先把孩子送到学堂去吧?”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自己又把自己给推翻了:“就算是送进去了,到时候难保不被退回来。就算不被退回来,在学堂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那些教书先生都迂腐的很……” 胡丰年听着也有些烦躁:“你别在这神神叨叨的,行吗?我这心里也烦着呢。” 胡丰运长叹了一声:“大哥,虽说你家现在有些银子,可这事不是给钱就能摆的平的,我看罗大人的意思很想大张旗鼓的办一办呢。” 胡丰年头大地道:“你也别给我再动什么想往衙门送钱的歪心思。老四若是没有向狱卒行贿,罗大人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说着,他就怒气冲冲的先走了。 胡丰运跟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现在心里慌得很,加上他一向又是个没主意的人,也不知该怎么办。 偏偏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自己媳妇儿李氏说的话。 李氏要他带着他们娘儿几个彻底离了这胡家村到外地去谋生。 因为只有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才能够摆脱这个恶名,两个孩子也才能不被连累。 提出这种要求,不管是胡丰运,还是任何一个稍微有一点良知的男人也不能答应。 他的家族在这儿,他的根在这。现在家里有难,他带着自己的妻儿远远的逃开了,完全不管家人的死活,这是要叫村里人戳断脊梁骨的。 当然,如果他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回来了,倒是无所谓这些。 胡丰运倒也还算有些良心,也想过寻思着怂恿大房和他们一起走。 但是李氏说觉得不行,这是如果一说肯定让老大骂的臭头。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怕只怕若是放出了风声去,连他们三房也跑不了。 他想起李氏说的,大房自己就一个闺女,所以老大做事才各种莽,不知道想想自己的后。他们三房可是有自己的亲生儿子的,做爹的当然要为儿子多考虑一些。 不能让三房的前程就这么填进去啊。 一个向来胆小懦弱的人,到了这会儿倒是突然下定了决心。 看着大房那翁婿俩远去的背影,胡丰运咬了咬牙:“大哥,对不住了,咱不能一家子都跟着填进去。以后兄弟若是能混出头来,肯定还回头拉扶你一把。” 照他的想法,若是大房被这事牵连,彻底败了,那他若是把自己给保住了,到时候还能帮着大房一把。 当然这也是没影儿的事儿,现在还是得先把他们自己这一房保住是正经。 罗大人今日也说了,他的堂审到这其实已经可以结束了,其实审不审他都没有必要。 既然如此胡丰运就加紧赶回了乡下,当天夜里就和媳妇孩子收拾着,逃离了胡家村。 胡丰年得知此事之后,是又伤心又愤怒,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这么尥蹶子跑了,这感受和丰年那兄妹俩作妖还是不一样的。 当然胡丰运这种做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胡丰年这一辈子也没有原谅他们,至于以后大房那泼天的富贵,胡丰运夫妻这辈子也没粘上。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 当下胡丰年和江月白在城里找了个客栈对付着先过了一晚上。 隔天,罗大人审过老胡头以后竟然就松了口,让胡丰年带着老胡头一块回乡下去了。 和胡丰运一样,老胡头在衙门里说的,也不过就是两句囫囵话。 突然被放出来了,老胡头起初是有些惊讶,但看到江月白以后心里又有了数。 他有些畏畏缩缩地躲在一边,不敢和江月白面对面。 但同时心里又觉得十分得意,想着:看来老四说的对,有这个孙女婿做靠山,衙门又能把他们怎么样? 胡丰年驾了车过来,让老头子先上车。 老头子在牢里呆了一个晚上,精神不见半点萎靡,反而红光满面。 但好歹江月白在这儿,他能够收敛一点,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可到底还是没敢,只哆哆嗦嗦的缩进了车里。 胡丰年和江月白谁也不想进去陪他坐,干脆父子俩都坐在了外头。 不过这一趟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莫名的和谐了很多。 其实主要还是昨天晚上他俩睡同一个屋,当然小白很自觉的打了地铺。 胡丰年心里也最大的疙瘩,不是女儿和女婿背着他成了事儿,还得是小白那一篮子的妾。 昨天晚上他们俩秉烛夜谈,江月白非常老实的交代了一下自己那些妾室的情况,又说明了是老三为了赌气才把人给填过来的,过几年就会把这些女人挨个找理由打发出去。 其实像这种说法,江月把自己都觉得挺无力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胡丰年竟然就吃了他这一套,今天早上起来神色之间也缓和的多了。 但即使是如此小白,还是没敢问,“岳父大人,你这一趟出游究竟去了哪儿”,又或“我家的事儿又是谁告诉您的”,以及“您把岳母和小舅子安置在哪儿了”? 总之就是单方面输出吧,不是那么公平。 他们俩一路闲聊了回去,听这口气胡丰年还有继续出外游玩的打算,所以一直在跟小白打听路线。 等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胡丰年先驾车把老头子给送了回去。 老头子也很配合,下了车之后哆哆嗦嗦的搓着手,然后看着江月白露出了一个有些谄媚的笑容。 “哎,您,您要不要在我们家吃饭呀?” 江月白愣了愣:“您别客气,我得家去,我媳妇还在家里等着,怕也是担心的不行。” 老胡头立刻就道:“嗨,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女人这玩意儿就不能惯着,你越惯着,她越得上天……” 胡丰年皱眉道:“胡说八道些啥呢!” 他对老头子可没有那么客气,也懒得再打招呼,直接领着女婿就回去了。 但即使是这么被甩了脸子,老头也没有生气,反而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眯眯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八十一章 老爹又跑了 从那天以后,胡家村的人就开始觉得老胡头有些神经不正常了。 他经常跑去跟人说:“你们以前都看不起我,现在好了,我翻身了,要富贵了,你们再来讨好我,我看不上你们了。” 人家就跟他开玩笑:“你怎么要翻身?要富贵了?还不知道要不要去坐牢呢。” 他就恶狠狠的说:“总之你们都给我等着,瞧将来有你们好受的。” 但是村民大多不在意,嘻嘻哈哈的取笑了他一阵也就算了。 …… 江月白他们回到新屋的时候,正好胡霁色也刚从老屋那边回来不久。 她迎了出去,没敢先和自己男人腻歪,乖巧的接过了自己老子手上的东西。 “我老姑那个脸现在是肿着,但以后消了肿,估计得塌一半,或者是变了形,爹您有什么办法没有?” 其实在这乡下地方,胡宝珠有一副上好的皮囊。她只要不开口说话,不暴露她那猥琐的气质,勉勉强强还是可以称得上是胡家村一枝花的。 现在可好了,就算是能顺利的醒过来这张脸也毁了。 胡丰年满不在乎的道:“都要没命了,还要脸干什么?再说了就她这个德性,若是真醒过来,就算是脸还好的,说不定还得到牢里去过下半辈子。” 总之他对自己这个妹妹已经完全放弃了。 胡霁色看他火气有些大,也不敢再说了,扭头招呼了安南儿去把厨房里摆开,待会儿准备吃饭。 结果胡丰年又说自己有点事儿要忙,扭头就钻进了小药房,让把饭菜给他送进去。 胡霁色死也想不到胡丰年已经开始策划着再出行的事了…… 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眼下看来女婿是靠谱的,那他也得赶紧回到他的媳妇孩子身边才行。 胡霁色被他拒之门外,在门口都愣了半响。 最终还是小白走上来,道:“你晚上吃过没有?” 胡霁色就道:“在老屋那儿都忙到现在呢,哪有功夫吃饭呀,再说还不得等你们回来听听消息呀,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小白低声把胡丰运的事情说了,道:“今天见着你婶子,她怎么样?” 胡霁色想了想:“还能怎么着,不就是四处跟人说嫁到我们老胡家把她给坑了嘛。又说她娘家如何好,又说她是如何低嫁,又说她操心两个孩子的前程。总之整个就是一祥林嫂,逮谁跟谁念叨。” 江月白就问:“祥林嫂是谁?” 胡霁色:“……是一个你不认识的特别啰嗦的大嫂子,人挺好的,就是嘴有点碎。” 好在江月白也没有追问,只是道:“总之你们老胡家这下是要空下来了。” 胡霁色其实无所谓,而且她甚至可以说是乐见其成的,反正她也不喜欢胡家的亲戚。 就是接下来,村里人还是要来打听这事儿,感觉也挺烦的。 胡霁色就对江月白道:“赶明儿你看看能不能安排个大夫到村里来长住,咱们也不至于走不开脚。” 江月白笑了。 他其实已经在附近买了个庄子,并且在村里不动声色的安排了几个人。 胡家村的人非常热情好客,一听这些人说是家乡那边贫瘠,听说胡家村条件好,才来这里看看能不能落地生根,立刻一个个都欢迎的不得了。 这是一种非常淳朴而又带一点点小骄傲的感情。 什么外人来村里可能会被排挤或是怀疑,在现在的胡家村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江月白安排了一个人进村来当铁匠。因为村里还没有正经的铁匠,这又是个正值年华的单身汉,不过几天的功夫已经被村里的大娘小嫂子慰问了个遍。 说是看他一个人,经常打铁忘了吃饭,又或者是自己一个人收拾不好家里,瞧着怪可怜的。 这些大娘小嫂子一边给他送饭,一边找他拉家常,一边疯狂的试图给他介绍对象。 今天胡霁色从他门前过,还听见村里的几个小嫂子为了给他介绍对象还差点吵了起来…… 江月白也知道这事儿,所以他刚才才笑了。 “不然你从行宫调个医女过来,正好给老铁做媳妇吧,要不我看他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胡霁色嘀咕了一声,似乎是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可能性了。 但是左思右想之后又觉得不行,因为行宫的医女其实除了百穗以外,真正有水平的也不多。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百穗会显得那么出挑。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隔天一大早胡丰年匆匆的留下了一封信,竟然就这么走了…… 今天早上甚至是个雨天,胡霁色看见留在小书房的那封信之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是有多想走啊…… 小白却知道这是岳父对他的认可,只是不忍心给媳妇儿拔凉拔凉的小心肝雪上加霜。 所以硬是离开了胡霁色,冒着大雨走到外面才笑出来。 …… 罗大人把那案子压着审,村里这边暂时还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只有老胡头自己每天在村里宣扬,堪称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大约过了两三天的功夫,摇钱婆和百穗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许是在富丽堂皇的行宫呆腻了,摇钱婆这一出来就像是撒了欢的野鸟,对这乡下地方竟然也很感兴趣。 一到胡家,就着李氏留下来的肉酱,她就先吃了三碗饭。 百穗显得拘谨一些,小心翼翼地道:“原本殿下召唤,我们应该早先过来的,之所以拖到今天,还是因为戴妃娘娘挽留。” 胡霁色连忙阻止了她:“在这你可不好叫我殿下,直接叫名字就好。” 百穗连忙道:“是,奴婢口误……” 摇钱婆就哈哈大笑:“还叫自己奴婢呢?我看得了,你还是别开口说话的好。” 百穗讪讪的。 她正要说什么,外头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音。 “小胡大夫,这会儿方便吗?我来给骡子钉马蹄铁。” 那人很守规矩,站在门口没进来。 胡霁色就道:“来了,老铁。” 她亲自起了身出去。摇钱婆就算了,端着饭碗还舍不得放下。百穗是很守规矩的跟了上去。 结果这一出门,猛的就看见门口站了个皮肤黝黑,但是眉清目秀的汉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八十二章 一群不良女 胡霁色开了门之后便对那年轻人道:“下那么大的雨你还敢过来,快进来喝杯热茶吧。” 今年的天气不太稳定,虽说已经春末了,但是偶尔总会有些乍暖还寒。 比如说今天的暴雨,就感觉有些春寒料峭。 老铁抬头一看进屋子里都是姑娘,顿时满脸通红。 “不,不敢。” 安南儿素来喜欢看着老铁一副正经又害羞的样子,平时也喜欢调戏他几句。 当下她就笑道:“主子让你进屋伺候,你还在门口杵着干什么?” 这样一说他要是不动弹,仿佛又是违背上意。 他只好进了屋,有些局促。 安南儿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笑道:“喝吧。” 他局促地伸手去接过来,抬头看看安南儿,又低下了头。 安南儿会意,笑道:“行啦,我去给你拿条巾子来。” 看来是一身湿哒哒,所以不自在。 摇钱婆放下饭碗,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新来的小鲜肉,然后笑道:“看着比靳卫好多了,人正派,眼神也正,神魂立得稳。” 老铁顿时瞠目结舌,他其实也是大家子,被调到这边来护卫宁王和王后的,从小便接受中原礼仪教悔,又哪里见过这样大胆奔放的女子? 跟他一样不自在的是百穗,当即就拧了摇钱婆一下。 摇钱婆吃痛大叫:“竟敢捏你家大人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对了,摇钱婆还是百穗的顶头上司。 这段时间她们俩相处的很不错。 摇钱婆之前很看不上百穗,但是真正进入行宫工作以后,就会发现那里的医女水平真的不行,大多都是半奴半医的性质,洗药煎药伺候人是会的,可是有脑子做学问的人却没有。 这样一来,摇钱婆看百穗也觉得赏心悦目了起来。 百穗不为所动,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别在这胡说八道。” 胡霁色看了她们一眼,也没搭腔。 百穗和靳家的婚事是暂时搁置下来了,但是并没有取消。 不过这也是私房话,留着以后再说。 她把老铁找过来自然不是为了给马钉马蹄铁。 老铁喝了两口热茶,然后拿出一个小布包放在了桌子上:“都按您的意思打了,您看看合不合适。” 摇钱婆手快,率先掀开了那个小布包。 里面是成排的特制小刀具,小铁钳等物。 这些刀虽然按大小有分,可是都极薄,看起来让人有些脖子紧。 “寻常的铁器我们也没办法打成这样,这几把都是王爷吩咐人送来的乌钢所锻”,老铁道,“我那里还余了不少材料,若是您不满意,还能再重新打过。” 这大概是在这个时代胡霁色见过的最接近手术刀的东西了。 对于一个主刀的医生来说,趁手的手术刀就像自己的左右手一样。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并不会觉得有多稀奇,但是到了这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碰到很多病例,胡霁色都觉得自己是被断了双手那般难受。 她目中流露出丝丝欢喜,笑道:“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如果有材料多,那你再按照这原样多做一些留着以后备用。” 摇钱婆忍不住把手伸过来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笑道:“这就是你用来剖人的刀。” 老铁就抖了一下。 摇钱婆自然是故意的,见老铁果然吓到了,顿时得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等老铁好容易从胡霁色这里告辞出去,打着伞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安南儿还在门口望了望,陶醉地道:“真是个结实的汉子呢。” 胡霁色头痛的扶额:“既然他每回来,你都要色眯眯的上下打量一番,那不如我把你指给他算了,也算成全了你的念想。” 安南儿顿时花容失色:“这是不行的。” 别看她平时没心没肺的,但其实她也不是个拎不清的人。 这个老铁现在看着是个乡下汉子模样,但是实际上人家的家门也是有爵位的。 那人家不得找个身世清白,然后门当户对的姑娘啊。 怎么能娶她这种前朝罪臣,而且现在在朝廷中还是个见不得光的人。 “我看看占占便宜也就是了,横竖他现在又没有媳妇儿,不看白不看。”安南儿道。 胡霁色有点意外:“这样就行了?” 安南儿道:“你再这样胡来,我以后连看都不看了,我看别人去。” 她这么说,胡霁色倒是想了起来,这个猪蹄妹不但贪吃,还有点好色,平时好像确实经常看小哥哥。 虽说以前看小哥哥没有看老铁看得那么热络,但确实老铁的质量要好很多,这样想的话似乎又没有什么稀奇的。 “反正你要是有想法你就跟我说,别哆哆嗦嗦藏着掖着的。”胡霁色道。 安南儿道:“嗯,我娘都没跟你似的那么上纲上线。好啦,我不吵你们做正经事了,我去屋里算账。” 摇钱婆看她俩斗嘴,看得津津有味,然后对百穗道:“你也好好跟人家学学,人家这可是比你强多了。” 她的意思是安南儿拿得起放得下。 百穗忍无可忍,语气不善:“你就是百般嫌我,又能怎么样?” 胡霁色把桌子上的刀收好,道:“来来来,来办正经事了。” 其实她把百穗和摇钱婆叫过来是有原因的。 所以说是给沈夫人开堂做手术,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难题,但是她以前数度操刀都是有胡丰年在旁边保驾护航。 现在胡丰年不在,她也有些没把握。 百穗最大的优点就是药理学学的极好,也就是基础非常的扎实。这跟她的身份有关,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像她这样的医女就只能接触到基础药理学。 至于摇钱婆,蛊术中有很多关于止血和吸收的方法。 她把沈夫人的情况大概讲了一下,然后直接拿了纸笔来边画图,边说自己打算给她开膛的事儿。 摇钱婆就算了,百穗就显得有些激动。 之前在行宫的时候,也听说过一些王后殿下给人剖腹取子的事儿。因为这事儿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所以有很多人都说是假的。 她知道是真的,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八十三章 赖在娘家的闺女 (修改 胡霁色让老铁送百穗先跑了一趟城里,去检查了一下沈夫人最近的情况。 不得不说在摇钱婆的敲打下,虽然时间过了不长,可是百穗和最初在行宫的时候还是有了很大的差别。 最起码现在你让她一个人上路是没有问题了,独自去办事也可以独当一面。 她去城里走了一趟,然后就把小花给带了回来。 那时候已经是当天傍晚了,听说小花过来了,胡霁色都有些惊讶。 江月白也刚从外面回来不久,正在书房,享受着媳妇儿难得的温存,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倒不太好看。 “行了,这几天你就忙得像个陀螺一样。” 胡霁色笑道:“她或许是怕别人交代不清楚,所以特地走一趟。这也是有心,你怎么倒还埋怨人家?再说了,你不是也一大早的就进城了?” 江月白心想,我媳妇儿真是没良心,我进城去还不是为了给她办事。 他只能落落寡欢地道:“那你去呗,我不吵你了。” 胡霁色有点尴尬:“那什么,你得把小药房让给我们。” 江月白:“……” 胡霁色开始认真的思考,要在家里给他弄一个小书房之类的。 但是考虑到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赖在娘家的已经出嫁了的闺女…… 这么想,跟她一起赖在娘家的小白,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可怜巴巴的。 不管怎么样,这事儿都以后再说,眼下去招呼了门口那些妇女才是正经。 今天安南儿不在家,所以就少了她和小花每次见面都必须有的一番唇枪舌剑。 小花先大致汇报了一下省夫人最近的饮食和状态,面面俱到也十分的精细,可见她是真的很用心在做这件事。 但她来到了这,却是为了劝一劝胡霁色。 “我们家那大娘子当初的事的时候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就不说我们自己院里那些姨娘,二房三房那边也总有人想要她的命。我是怕他们趁着这个机会动什么手脚,到时候就让你来背这个锅。” 毕竟胡霁色要做的是一台有风险性的手术,小花虽然不懂,但也大致知道其中的厉害。 这些天她也不是没看出沈家的那些人都在蠢蠢欲动。 主要是沈夫人人缘实在太差,得罪的人也不少。 虽说在自己家里她已经是个臭虫,可是说出去到底却还是沈家的正妻,是官宦之女。 这也是沈家那些人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手。 可是胡霁色突然介入此事,他们却又有些坐不住了。 一是怕胡霁色真的把这省妇人给治好了,二也是真想要她的命。 胡霁色是把人的肚子给剖开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自然都是胡霁色的错。 到时候无论是靠着宁王给她脱罪,还是沈夫人娘家不追究,那都是她的事了。 胡霁色想了想:“你要这么说,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小花就道:“你先前一个嘱咐我们她的饮食一定要清淡,我也是把这事交代给厨房做。可前阵子却发现她那院子里的仆妇私自给她换了大鱼大肉,而且样样重口。后来查出来是二房那边动的手脚。” 沈引没有多想,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对妻子的情况并不关心。 但是小花却不能多想几分。这是已经查出来并且及时制止了的,那还有些没查出来的呢?到时候若是坏了事,可就来不及了。 胡霁色皱了皱眉。 摇钱婆就道:“我看到也不急,你们家有没有什么空着的庄子,干脆把她弄出来,让我们俩看顾她一段时间。” 她说的“我们俩”自是她和百穗。 摇钱婆是磨刀霍霍,这个人她是非剖不可。 胡霁色问百穗:“安排得过来吗?” 百穗点点头:“那边的主子原本着我们俩看病的也不多。” 听说是草鬼婆躲都来不及了。 胡霁色就看向小花:“难为你想的周到,回头你就去跟沈引说一声。” 小花长叹了一声,其实她觉得还是不做最好。 她也没法在这久留,家里还有孩子和家事要打点,加上胡霁色竟然一门心思还是要做,那她必须得时时盯着沈夫人才行。 因此在这坐了一会儿,她也就告辞了。 胡霁色站起来,想带摇钱婆去看看胡宝珠。 结果这时候,江月白在门口敲了敲门。 “你来一下。”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能让他在门口敲门这样喊的,除了他媳妇还有谁? 胡霁色面色有些不自然,小声道:“我去去就回。” 摇钱婆就大大咧咧的笑:“不急你晚点回来没关系。我俩正打算在你们村子里溜达溜达。” 说着果然站了起来。 胡霁色也有些尴尬,连忙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摇钱婆嗤笑了一声:“平时看她那个利索的样子,到时候忘了她也是有个汉子在她身边绊手绊脚。” 怎么就绊手绊脚了? 百穗忍不住想,你不也有个男人吗,虽然时常让你给踢回去,但是隔三差五的不也来吵一吵你。 但话是这样说,百穗又有些羡慕。 她最近被摇钱婆给打击惯了,后来仔细想想自己当初那一段懵懵懂懂的岁月,往往会觉得有些羞愧。 当初她是认真想去靳家做小媳妇……别说做平妻,做妾也愿意。 至于她自己所学所得,所得所想,她确实想过是不名一文,要放弃。 现在这事倒是尴尬,靳家其实频频有动作到戴妃那里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八十四章 这是立规矩 摇钱婆和百穗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江月白带着小麦穗在院子里洗被子…… 当时雨才刚刚停,他俩是直接从井里打的水,拿着一个平时于婆婆洗衣服用的大脸盆,在院子里就拉开了架势。 江月白捋起袖子在一边刷,那个小的也脱了鞋子进去帮忙踩。 “我的妈呀,麦穗,你这是干啥呢?!” 摇钱婆和百穗惊呆在原地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安南儿的惊呼声。 麦穗抬起头,看见她的南儿姐姐过来了,立时眼泪就喷了出来。 “南儿姐姐……” 她扭着小屁股,张开双臂,想要安南儿抱。 安南儿最是疼她了,看见她这样心都要疼了。 她刚往前走了一步,好在理智非常及时的回了笼。 那啥看这个情况受罚的应该不是麦穗一个…… “谁也不许抱她!” 这时候胡霁色从小药房走了出来,看那样子还是怒气冲冲的。 麦穗立刻一跺脚:“谁稀罕来着!你们都不要管我,累死我好了!” 胡霁色都被她给气乐了:“你咋还有点生气呢?是谁呀?大白天睡觉尿床的!” 安南儿忍不住道:“她还小……” 麦穗立刻就大声道:“小孩子尿床很多啊!阿姐你小时候不尿床吗!” 胡霁色冷笑:“阿姐小时候在睡觉之前从来不会喝这么多水,也从来不会下午睡那么久!” 小麦穗气的在木盆用力一跺,跺得水花四溅! 胡霁色立刻冲过去,把她直接提了下来按在膝盖上一顿胖揍。 麦穗气得哇哇,大叫一边哭道:“你给我等着,等我爹回来了,我让我爹打死你!” 胡霁色冷笑:“你难道不知道我就是趁爹不在才打你的吗?” 说着又朝着她那小屁股用力打了一下:“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 麦穗发疯似的挣扎,嘴里喊着“小白姐夫救命”,又或者是“南儿姐姐救命”。 安南儿就算了,死也不敢过去的。 小白则在旁边搓搓手:“霁色啊,我来帮你按着吧,你担心,别让她踢着肚子。” 说着就从胡霁色手里把麦穗给接了过来。 麦穗都还没反应过来,只当自己是已经得救了,没想到小白转手又把她往膝盖上一按。 然后姐姐的大巴掌就跟了过来。 最终胡霁色还是把麦穗给打服气了。 这孩子从小娇惯的很,尤其是胡丰年,这么严厉的一个汉子,却对这个老闺女是爱若珍宝,几乎是有求必应。 小孩子就像小动物一样,在第一时间就能够找到家庭生活中地位最高的人。 在胡家地位最高的不一定是胡丰年,但是最有话语权的却一定是他。 仗着着老爹的宠爱,这孩子简直就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胡丰年宠她到什么地步呢? 举个例子,有一次麦穗看见胡丰年在吃东西,觉得看不顺眼不高兴了,让胡丰年马上给她吐出来……那个女儿奴竟然真的就吐出来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胡霁色就憋着一股劲,知道这个妹妹迟早是要挨她打的。 现在家里的大人都不在,小白又完全指望不上,可怜的小麦穗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最终还是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向姐姐低头才是正经。 她哭着道:“姐姐我知道错了!好疼啊!你别打了!真的好疼啊!” 这样一来,连小白都有点撑不住了,抓着他的手都有点:“霁色,要不算了……这么小的孩子尿床也是正常的这么小的孩子,你别给孩子打坏了。” 胡霁色一巴掌又拍了上去:“我打她是因为尿床吗?是因为她犯了错还不知道认,也完全没有改的意思!” 麦穗吓坏了,哆哆嗦嗦的看着她,然后用扭头看看小白,在心里盘算着小白能救她的最后一点可能性…… 然而,江月白只道:“刚才还说要让爹回来打死姐姐,确实该教训。” 麦穗:“……” 胡霁色也没有手下留情,挺小的一个孩子几乎给打到屁股开花。 小麦穗哭的还喘不过气来,就被她拎着去提到了一边,然后就在小书房门口罚站。 麦穗那个哭啊,而且哭得极为戏精,一边哭一边仰头喊:“爹啊娘啊,你们快回来吧,你们的宝宝要让人给打死了呀!” 胡霁色也懒得理她,抬头看到摇钱婆和百穗,道:“怎么回来的那么快?摇钱婆,我想吃你那个酸汤了,你跟我一块到厨房做吧。” 听她这么说,向来没心没肺的摇钱婆,竟然也哆嗦了一下。 她挤出一丝笑容,道:“来,来了。” 然后就领着百穗,经过那仰天长啸的熊孩子身边的时候,摇钱婆还下意识的侧了侧身离她远点。 百穗也吓坏了,进了小厨房,见胡霁色坐在那削地瓜皮,就走过去小声道:“二爷还在那站着呢。” 看着有些像陪小孩罚站的样子。 胡霁色连眼皮也没谈一下:“他就该在那站着,今天这事儿也是因他而起的。” 都这么大个人了,交代一点事也记不住。 胡霁色很是有些心浮气躁。 跟所有不婚爱自由的女性一样,摇钱婆虽说还挺喜欢小麦穗的,但是对讨论怎么教育孩子实在是没兴趣。 她一边烧火一边道:“我是不知道到底是啥事惹你那么生气了,不过你也挺下得了手的,我还挺意外的……” 她一直觉得胡霁色的性子算是比较温和的那一种。 胡霁色就道:“孩子尿了床本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这规矩必须得立住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再小的错都不能不认。我若是自己都朝令夕改颠三,以后怎么管教她?” 摇钱婆顿时叹为观止:“所以说这就是主子啊。” 她还不忘扭头去打击一下百穗:“你们中原人如此讲究出身和门第,但你们俩出生差不多,为什么她能当主子,而且能够学有所成,现在你知道了吧?” 胡霁色顿时头大如斗:“我不就打个孩子吗,你哪那么多有的没的。” 摇钱婆笑眯眯地道:“你有孩子来教,我这不也闲得无聊,教一教可爱的小百穗。” 百穗也是满脸尴尬无奈:“我就是个打杂的,而且我觉得我打杂打的挺好的,大人您也就别太嫌弃我了。” 觉得接不上的亲亲上一章刷新看看,修改过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八十五章 要挂了 四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做好了饭。 不得不说因为家里有一个超级能干的主妇,即使出门在外,留下来的腌菜和肉酱之类的,也足够他们吃好长时间。 另外到了这个季节,院子里有很多水灵灵的小蔬菜都已经熟了,现摘现吃简直太美。 她们用萝卜丝、豆皮丝和青瓜丝一起做了个酸辣口味的凉拌三丝,摇钱婆做了一个酸汤鱼,然后切了一盘各种腊味冷拼,再把早就准备好的荷叶鸡给拿了出来。 很家常却很美味的一桌就这么准备好了。 外头小麦穗似乎已经哭累了。 她们已经摆了桌子开始吃,安南儿就非常不安。 “要不要去把二爷叫进来?” 外头小麦穗似乎已经哭累了,有一会儿没动静了。 闻言百穗站起来,偷偷往门口看了一眼。 却见江月白蹲在了地上,让麦穗坐在他腿上休息。 麦穗一边抹眼泪,一边偷偷往厨房的方向看。 看起来也怪可怜的,这小孩刚刚毕竟被打肿了屁股。 然而…… 百穗也只能回到饭桌的时候把自己看到的情景说一说,见胡霁色没有反应,就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了。 别人是不知道,她却比谁都要清楚。 女主子平时为人温吞,可若是强势起来,那是骨子里的狠劲。 摇钱婆盯着胡霁色吃饭,一边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了?” 胡霁色不为所动,道:“什么喜事?” 摇钱婆盯着她看,可无论从她的神情还是动作,都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如果不是她想多了,那就是真稳? 这时候百穗突然道:“今天出去听见村里人说,说是您……有喜了?” 摇钱婆一口酸辣汤差点呛着。 然而胡霁色继续不为所动,一边喝汤一边道:“明儿你们俩就收拾一下庄子里吧,这几天好好观察沈夫人的情况。” 得,她不愿意提,那也不好问。 摇钱婆似笑非笑,道:“你放心吧,别说没问题,就是有问题这些天我也能给她调理到最合适。” 百穗小声道:“我见过她,也给她看过脉,虽说她现在身子不好,可底子却很强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胡霁色点了点头。 虽说她并不在意丽婉说的那些,也自觉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兜得住。但作为一个医生,自然不能拿患者的生命开玩笑,自然也期待手术能成功。 摇钱婆也算是个医痴,不用她撵,第二天早上就领着百穗先走了。 胡霁色让老铁送了他们去旁边的庄子里。 然后就收到了县里送来的消息。 胡丰文,病入膏肓了。 当时她拿着那封信,是有些犹豫的。 信里说是突发急症,刚开始看起来只是着凉。 在这个时代,着凉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直接成肺炎,那死亡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五十。 胡丰文是病来如山倒,加上前些日子受了重刑,所以大夫诊治之后就说已经病入膏肓,恐怕无力回天了。 这事儿胡霁色不打算告诉老胡头,他这两天都跟神经病似的,每天疯疯癫癫的。 但是进城去看看却还是必要的,不为别的,就为到时候若是出了事,也让人无可指摘。 择日不如撞日,她和小白一块儿去村长那打个招呼,就打算进城。 村长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也愣了愣,过了半晌才叹了一声。 村长夫人道:“好多大夫都说不行了,霁色却未必看不好吧?” 胡霁色老实道:“我大概知道他是怎么个情况,若是已经风邪入肺,又在那种地方,恐怕不大乐观。” 村长就道:“你也别胡说,霁色也不是神仙。” “其实最主要的是他是重犯,必须得收监在牢”,江月白道,“牢里阴寒,所以八成是治不回来了。” 这也是为了给村里人打个预防针,免得胡丰文走得太突然,村里人有种种猜测。 提前打个招呼,起码他们知道胡霁色已经为这事儿努力过了,只是实在无果罢了。 村长夫人道:“能不能跟罗大人打个招呼…… ” 她话还没说完,村长就直接打断了她:“你少胡说八道,像他那种重犯,还想怎么打招呼?听说罗大人已经法外开恩了,不然早就把老头也带去了。” 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胡丰文生病的关系。 村长就安慰胡霁色,道:“你尽人事,听天命就好了,如果真有什么,也不用太往心里去。” 胡霁色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只是这事儿到底丑的很,我们家出了着这种人,倒是给四爷爷添麻烦了。” 江月白看她这老神在在的样子就想笑,可又不得不承认她这话说得挺漂亮。 夫妻俩从村长家告辞出来,当天傍晚就动身进了城。 和之前不一样,这次他们把麦穗也带上了。 胡霁色打算让她在大姐麦田家住两天,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平时都没什么空搭理她,想说送到城里去,杨家孩子多,能陪她一起玩。 而且她自从那天挨打之后就乖巧了很多,胡霁色也不怕她给人添麻烦。 但即使如此,胡霁色在路上还是交代她:“去了姐姐家,都是你的外甥和外甥女,你既然是做长辈的,就不能欺负人家,也不能抢人家的东西。大姐的话你都要听,平时吃什么也别挑嘴。” 麦穗紧紧挨着胡霁色,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儿。” 胡霁色啼笑皆非:“你不是小孩儿是什么?” 只有小孩儿才会这么不记仇…… 刚被打得屁股开花没多久,最喜欢的还是二姐姐。 麦穗躺在二姐怀里,道:“姐,你之前让人给我做的那个玩具我玩腻了。你再给我做一套吧。” 胡霁色道:“你想玩什么样的?造房子的,还是小美人换衣服的?” 麦穗嫌弃地道:“我都有了。这次要做大夫的。” 胡霁色:“哈?” 麦穗道:“就是做大夫的,用木头做个病人给我玩。” 胡霁色:“……” 江月白听见了,就道:“那个我知道,回头让我安排吧,断手断脚啥的给你做一整套。” 麦穗立刻道:“小白姐夫最聪明了!” 江月白笑道:“你要是有心学医,你姐姐也高兴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八十六章 胡丰文暴毙 进城之后,胡霁色和江月白直接在杨家过夜。 胡麦田现在是三胎妈妈,好在家里的公公和丈夫都会帮忙带,娘家又给她买了个婆子,所以她除了走不开脚以外,倒也还算轻松。 当天晚上胡霁色她们三姐妹睡,第二天一早就把麦穗留下,胡霁色夫妻俩去了一趟大牢。 因为来得实在太早,看门的两个狱卒甚至手里还拿着卷饼在吃。 好在的是大家都很熟了,也知道胡霁色是来给胡丰文看病的。 所以虽然罗大人不在,倒也干净利落地放了行。 “就在里头了,昨天又烧了一宿,您去看看吧。”狱卒给胡霁色开了门。 然后就听见里头传来像是破了的风箱一般的咳嗽声。 “是,咳咳,是谁啊。” 胡霁色压根就没有认出来这个声音是胡丰文…… 听着又虚,又老,仿佛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 胡霁色走过去,放下药箱,道:“四叔,是我。” 看了他一眼却又皱眉,扭头把准备好的特制巾子覆住口鼻系好了。 不过才这么几日,他整个人看起来瘦得已经脱了相。 虽说咳嗽不算严重,可呼吸很杂也很重。 这种情况是有点像痨了,属于呼吸道疾病。 呼吸道疾病不管是哪一种感染,基本都会通过飞沫传染。 她道:“四叔,我给你量一下体温,再把脉。这个东西,您叼着别放。” 一边说她一边拿出了之前在流云行宫特制的琉璃水银温度计。 虽说还是有点咳,但量个体温还是没问题的。 这么一量,果然是烧到了三十八度多。 而且看他的样子高烧很久了。 胡霁色不动声色地用烈酒给温度计消毒,一边琢磨着治疗方案,想着可以用之前胡丰年给人治肺痨的方子。 “霁,霁色啊,你现在出息啦,好消息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啊?” 躺在稻草堆里的胡丰年一边咳嗽一边笑,倒像是不大关心自己的病情,反而觉得很快活。 胡霁色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白。 因为站的位置有点远,现在胡丰文虚弱得根本看不到他。 她一边配药,一边道:“四叔,我确实有好事,也不怕告诉你,好事已经成了。” 胡丰文有些激动,挣扎着要起来,可是刚挣了一下便满头大汗,虚得又瘫了回去。 “先,先前说已经让你进了门,还,还是做正妻,这,这是真的吗?” 胡霁色道:“真的。” “好,好!”胡丰文开心坏了。 其实这几天他虽然病重,但也反复想过,只觉得凭自己侄女做正妻似乎不可能。 但在他看来,捞上一个侍妾的名分也赚大发了。 没想到竟然真的让她捞上了正妻的名分,看来那兄弟俩还是很重情重义的。 胡霁色道:“好也是我好,和四叔您可没有关系。” “怎,怎么会没关系?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咱,咱们都是一家人。” 胡霁色笑了笑,没说话。 然后胡丰文又开始畅想未来,并且试图说服胡霁色。 “以后你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可是有四叔罩着就不一样了。四叔虽然坏,可若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四叔也能帮你对付其他人…… ” 胡霁色配好了药,笑道:“四叔,你若只是坏就罢了,可你也没什么本事啊,能帮到我什么?” 胡丰文:“……” “从那时候你想把我撵出去,到你不想分家,又偷我的方子去卖钱…… 你干了这么多坏事,有哪件是办成的?你连我都斗不过,我还能指望你帮我什么?” 胡丰文死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此时就急得想要挣扎起来辩解。 “你那是没见过我的手段,再说了,咱们家里,除了我以外,还有哪个能帮得上你的忙?” 胡霁色笑道:“我爹最是稳重,茂林也前途可期。再不济我姐夫也能去谋个职看能不能慢慢往上做。我就不劳动四叔了。” “你,你这就傻,太傻!” 胡丰文急得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出来。 比如说,他想和胡霁色好好讲一讲那些年在书院学到的东西,包括人情世故往来,和深宅大院的那些腌臜事儿。 可他一急起来,就开始咳得扒心扒肺,根本连话都说不全。 就在这儿当口上,胡霁色已经把药都配好了。 这也是因为她大概猜到了胡丰文是个什么情况,所以药箱里也是早有准备的。 等胡丰文终于喘过来了,胡霁色却早已经走了。 她其实还站在门口嘱咐狱卒,要好好给他吃药。 结果就听见牢房里胡丰文因为情绪激动,又开始大咳特咳。 那天晚上,胡丰文就直接暴毙了。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思虑过重,加上身患重病,一时急火攻心,然后就猝死了。 听看守的狱卒说,他走得极为痛苦。 原本像他这种一直高烧不退的,应该会十分嗜睡才对。可他昨天硬是一直在折腾。 除了咳嗽,叹气,就是自言自语。 一会儿说什么“不会的”,一会儿又说“只有我”,反正乱七八糟什么都说。 然后在黎明时分,油尽灯枯咽了气。 甚至连胡霁色开的药,都还没来得及吃一次。 别人不知道胡丰文是在念叨什么,胡霁色却心里有数。 他病得实在是太重了,原本就是靠着对未来富贵的期许,凭一口气强吊着。可胡霁色说的话又让他非常动摇和怀疑。 按照他的身体情况来分析,根本就经不起这样的忧虑和折磨,加上养病的环境实在太差。 虽说得了这个病却必须待在牢里,应该迟早会死。可他的多心多想,又成了他自己的催命符。 消息送过来的时候,胡霁色还在杨家玩小孩。 罗大人是让杨正亲自回来报信的。 杨正看样子是有些头痛和为难。 他道:“到时候要送消息去乡下…… 尸体已经送到仵作那边。不小姨子你也不用担心,那一班的看门兄弟躲懒,你给的药都还没给吃,所以赖到不到你头上。” 胡霁色反而愣了一下,怎么一开始,她是有嫌疑的? 杨正也有些不自然,道:“主要是怕老头会闹。”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八十七章 连失二子 胡霁色是不怕老胡头来闹,反正她问心无愧。 但杨正这里还是得说清楚。 她道:“我四叔…… 怕得的是痨。仵作验尸之后要特别注意,也别细验了。我这开个润肺的方子,大家都吃上几天吧。然后,尸体火化了最好。” 杨正有点被吓到了:“火,火化了?” 胡霁色道:“前头…… 我们村里有个就是得了肺痨,也是就地烧了的。” 其实这事儿不但胡家村有,应该说很多地方都有。 官府也报备了好几起焚尸的案底。 主要是这种事情在这时候确实有些骇人听闻,如果是走正常程序,多少可以减少一些恐慌。 但杨正有生之年,也不会想到,这事儿发生他熟悉的人甚至是亲戚身上。 他皱了皱眉,道:“行,我先去回去禀告大人。” 胡霁色又道:“那那些衙门的伙计…… ” 杨正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还没验。” 衙门走这个程序也没这么快,接触到尸体的人还少。 胡霁色开了方子给他带回去,让他给看守、仵作和牢里附近的犯人都吃几天。 “姐夫,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不好再像之前那么散漫了。” 她指的是,这些衙门办差的,之前那药也没给胡丰文吃。 按说现在这个天气尸体也不能多放,衙门的那个验尸的业务也不多,可胡丰文的尸体也还没验。 胡霁色就很怕他们吃药也不积极。 杨正有些尴尬:“这你放心,这事儿关乎自己的性命,都不敢大意的。” 他一边说一边低下头。 怎么说呢,小姨子的气势越来越吓人了…… 说他们“散漫”的时候,总有一种上位的感觉。 等送别了杨正,胡霁色就对胡麦田道:“我这就先走了。” 胡麦田有些意外:“怎么来去匆匆的?” “不然咋地,趁早脱身才能证明这件事儿跟我无关不是?” 胡霁色笑着摸了一下麦穗的头:“咱们说好的,要乖啊。” 麦穗虽然喜欢二姐,可也怕她太严,此时倒是巴不得她能走,连忙用力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会给大姐帮忙的。”她老神在在得道。 不远处,老杨头就道:“像麦穗这么伶俐的孩子真是不多,哪个孩子这么点小就能说这么多话啊,还不是我家麦穗啊。” 说着就伸手,让麦穗过去给他抱抱。 不得不说,这孩子虽然死倔,但真的很讨人喜欢,出门在外就没有不焦点的时候。 看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胡霁色笑着告辞,然后就领着小白一块走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门口,老杨头才道:“麦田啊,你这个妹子,越来越厉害了。” 胡麦田正喂最小的那个孩子吃米糊,闻言就抬起头,道:“咋的了?” 老杨头尴尬地一笑,道:“也没咋,就是看着有点让人害怕。还有,这烧尸体的事儿,她也不犯怵。” 老胡头的水平有限,只能表达成这样了。 胡麦田明白了他的意思,事实上她最近在面对妹子的时候,也有一种难言的压力。 但是在婆家人面前,却还是要为妹妹说几句话的。 她道:“她是个大夫,这么说也是负责任。总不能为了矜持,让那些牢里的兄弟都染上吧?” 老杨头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是,娃他爹也在衙门当差呢,若他们染上了,迟早过给娃爹的。” 这是个想象力很丰富的老头,自己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又看到这一屋子小娃娃,想着这些小娃娃要是被染上的情景,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 胡家毕竟要出丧,这事儿胡霁色也躲不过去。 不过她回村里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的事了。 至于头一天…… 她和小白下扬州去玩了玩。 回到村里就听人说,老胡头听说了这事儿,惊得直接厥了过去。 巧的很,就在消息传过来的头一天,三房那边突然人去屋空。两个大的,两个小的,连着他们三房养的鸡和鸭,全都走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一只猪,应该是实在太大了带不走了,正在猪圈里哼哼唧唧个没完。 他这种离家出走,和胡丰年出外游玩不一样,他显然是抛家舍祖了。 一时之间,老胡头等于是连失两子。 唯一能依靠的大儿子又在外地,这个时代通讯不便也不能去传个信什么的。只有一个啥也不懂的小儿子在身边。 然而这个小儿子不但帮不上忙,还指着他来养活照顾。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昏厥缓过来之后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俨然是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 最终来给他家撑住场子的,是村长家和亲家杨家。 杨正下乡办事儿,一看这老头哭成那样,也实在是没法,只好把自己老子叫过来帮忙主事。 相反,胡霁色这种小孙女没有回来,他们倒是不大在意。 毕竟这个时代主要是男性子孙来承担责任。 等胡霁色回到村里的时候,却正好和老胡头错开。 他跟着去城里处理胡丰文的尸体了…… 村长夫人到她家做客,看样子情绪比胡霁色还低落。 当然,胡霁色并没有因为叔叔的死有多低落。 “谁知道出了这种事啊,竟然还是痨…… 这年纪轻轻的,连个囫囵尸首都留不下。霁色啊,我就是想不明白,咋这么快啊?” 村长夫人也是看着胡丰文长大的,虽说后来对他非常失望,但毕竟也是同村的孩子。 这种大娘都心软,看了老胡头那种惨状,昨天也是一晚上没睡好。 胡霁色能理解她的心情,也耐心地给她解释:“衙门来送信的时候,已经说了病入膏肓了。” 村长夫人擦了擦眼泪,道:“为啥不早点来报信?如果早点让你去看看,说不定也不会这样。” 胡霁色一时无言。 这时候坐在不远处的江月白就道:“四奶奶,这种埋怨衙门的话,咱最好不说。” 村长夫人其实在家里也被村长教育过,此时被江月白一提醒,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她露出些许尴尬得神色,站了起来,道:“你还要去看你老姑吧?那四奶奶就不给你添麻烦了,这就先回去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八十八章 随便这么一作 看着村长夫人离开,胡霁色倒是笑了笑。 她对江月白道:“你也不用这样,她也就是念叨念叨,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江月白皱眉道:“她也该想想,那个所谓的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前阵子才和江匪勾结意图劫杀你。若是真的想念叨,也不该在你面前。” 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若是他媳妇表现得不耐烦,难道要说她小气没良心? 胡霁色道:“老太太也没想这么多,想到哪儿就念叨到哪儿了。我听着是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江月白哼了一声,有些小孩子气。 胡霁色道:“我也没打算去看我老姑……?不过既然她提了,我们就去看看吧。” 然而等他们到了老屋的时候,胡霁色却被吓了一大跳。 胡宝珠竟然醒了……? 她头上的外伤才刚好,歪鼻子咧嘴的却没法治疗,一清醒过来,觉得脸上疼,伸手一摸,鼻子怎么不在该在地方? 然后她就就吓哭了。 于婆婆本来想要去给胡霁色报信,奈何胡宝珠又寻死觅活的,她还没安抚住,胡霁色就过来了。 人还没进门,就已经听到胡宝珠在屋里大哭咆哮:“我这样子怎么活!怎么活!你放开我,让我去死了好!娘啊!我这就去地底下陪你!娘啊!” 于婆婆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吃力,道:“姑奶奶,您可行行好吧!可别再添乱了!” 胡霁色当时被胡宝珠的声音吓到了,一把推开门就进去了。 结果胡宝珠扭头看到她,顿时就想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冲了过去。 “霁色,霁色你医术好,你肯定能治我的对吧?!” 胡霁色看着她那张严重变形的脸,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后退了一步。 “抱歉……?” 她是真的治不了。虽说每个医学生上学的时候都学过全科,但是整容科她还真的没涉及……? “你,你啥意思?” 胡宝珠紧紧抓住了她,仿佛她是救命稻草了。 “就是……?我能治病,但是你这个脸,我没法。” 胡宝珠惊了一下,正想说什么,一激动就觉得头疼欲裂,脑袋里仿佛有个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隐隐作痛。 “我,我的头好疼啊……?” 她是用手捂着头,血却从鼻子里淌了出来。 胡霁色惊了一下,连忙让于婆婆扶她去休息。 她的鼻血呈现出一种井喷般的势头,胡霁色想尽了办法给她止血,也花了好长的功夫才勉强止住。 真是……?不知道颅内的损伤到底怎么样。 看着那一地的被血染透了棉签和纱布,胡霁色只能叹了一声:“老姑,你还是不要太过激动,这个病得以静养为主。” 胡宝珠现在难受得甚至都已经感觉不到头疼了,反而是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占据了上风。 她人也有些昏沉,哽咽道:“我,我咋会这样……?” 于婆婆看她可怜,伸手给她抚胸口顺了顺气。 等她顺过来那口气,她就紧紧抓住了胡霁色的手。 胡霁色愣了愣:“怎么?有哪里难受吗?” “我,我记得我当时,就是不想去衙门,随便撞了一下脑袋……?” 胡霁色哭笑不得:“……” “咋,咋会这样啊,到底为啥啊……?” 胡宝珠又哭了起来,她觉得她怎么那么倒霉,怎么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撞成这样了? 还有救吗?到底还有没有救? 不可能没救的吧,毕竟这不是她不是他的本意啊,她真的只是不小心撞坏了……? 她一直抓着胡霁色说自己不是故意的,问胡霁色有没有办法。 胡霁色也不敢把她怎么样,毕竟她脑袋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万一推又碰出事儿了就完了。 因此她只能任由胡宝珠拉着她的手说这些胡话。 好在胡宝珠脑袋受伤了,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又昏过去了。 胡霁色也就得以脱了身。 她一出房门,然后就看见小白一脸憋不住笑的德行。 胡霁色好气又好笑:“你干嘛!这时候还幸灾乐祸。” 江月白拉起她的手,看她手腕上果然有被胡宝珠抓出来的红痕,然后又皱眉。 “我们不来了。” 胡霁色皱眉。 江月白道:“买两个人伺候她,从行宫调医女也行。谁有这个功夫陪她瞎胡闹?你自己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万一磕碰着怎么办?” 胡霁色瘪了瘪嘴:“可是我想……?” 记录一下这个病例……? 她是想这么说,可是小白罕见地强势,她虽然觉得舍不得,可还是只能放弃了。 之后胡霁色就买了一个手脚利索的婆子专门伺候她,主要也是因为于婆婆的女儿张大花死活不愿意让她娘再伺候这老屋的人。 然后胡霁色又从行宫调了个医女过来,只说是买的,一并照顾胡宝珠。 村里人倒是对这事儿没什么说法,主要还是因为胡丰文的丧事抢了胡宝珠的风头。 再就是胡宝珠只要清醒的时候就会说胡话,说自己是不小心撞的,怎么就撞成这样了? 这话实在太蠢也太好笑了,她在这村里,就跟个笑柄似的。 有的时候胡霁色会想,或许胡宝珠一直做植物人,不那么折腾,或许更利于她养伤和恢复? 可她已经没办法知道更多细节了,反正这个病例她后来也没跟进。 ……? 老胡头在城里逗留了三天,期间都是杨家在照顾他。 然后才走完了程序,由衙门方面火化了胡丰文的遗体,收集了骨灰让他带了回来。 而在这期间,村里人已经帮着胡霁色在老胡家摆好了灵堂,也准备了棺材。 葬礼的一应准备,包括什么时候下葬,寿材和陪葬等等,都已经准备好了。 唯一没有安排好的,是下葬的地方。 这事儿是村长出面的,俩老头关上门在里头烟熏火燎地抽了半天烟。 其实谈的就是,请来择时辰和择穴的风水先生说了,像胡丰文那样的人,葬入胡家祖坟不合适……? 除了胡丰文,连他娘孙氏的棺椁最好也挖出来,不然的话会触怒胡家的祖宗,连累胡家往后的子孙。 这事儿胡霁色都觉得挺不靠谱的,这不是赤果果的封建迷信么。 但出乎意料的是连村长都很吃这套,亲自上门做说客,让老胡头点头迁坟。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八十九章 大家一起迷信 胡霁色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可思议,但经过小白的解释,又发现确实是风俗如此。 古人对祖坟风水极为看重,即使是至亲骨肉,可若是横死的,罪杀的,这种都是不允许进入祖坟的。 江月白道:“皇族子孙里,最重的惩罚不是灭门不是凌迟,而是死后褫夺姓氏,禁入皇陵。如此罪人,其母并罪,即使已经下葬,也不惜迁出。只是这样的事情极少罢了,民间要多些。” 胡霁色回过味儿来了,道:“为何其母并罪,其父就不用?” 江月白觉得无奈又好笑,道:“大概是因为其父是君啊。” 这个“君”不仅仅是宫里那位,皇族皇子皇女,和配偶除了夫妻关系,都有一层君臣关系。 胡霁色嘟囔道:“真是…… ” 很不公平。 不过这本来就是阶级社会啊,她也没有那么想不开。 她比较关心的是自家的情况。 因此她就给小白先打个预防针:“以后咱俩的孩子要是不好,我愿意跟他一块儿迁出祖坟。但有一样,子不教父之过,以后教孩子的事情你别想都推给我。” 江月白立刻道:“怎么会?我俩的孩子肯定是最好的。而且,如果你被迁出去了,我肯定跟你一块儿去。” 胡霁色摸了摸肚子,觉得任重而道远,就长叹了一声。 江月白凑过去,道:“我说,媳妇。” “嗯?” 他伸手摸了摸胡霁色的肚子,道:“你不能再掺和胡家的白事了,不合规矩。” 胡霁色愣了愣。 江月白其实这话前几天就想说了。 “我们家的规矩是怀身子的妇人不能掺和白事。” 胡霁色道:“这样的?” 江月白道:“不吉利。” 他说这话的样子十分认真,胡霁色都有点一愣一愣的。 封建迷信这事儿和小白牵扯在一起,总感觉有点不搭。 她反应过来之后才道:“可是自家叔叔出丧,还要迁坟,我连面都不露,不行吧?” “出嫁从夫,你就说是我家说的”,江月白罕见地有些严厉,“霁色,孩子最重要。” 胡霁色想要据理力争,心想你已经不然我去记录胡宝珠这个病例了,现在又提出这种封建迷信的要求。 江月白道:“难道你就这么想去给胡丰文奔丧?” 胡霁色:“……不想啊。”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你要跟我争?” 胡霁色被说服了。 她道:“不去就不去…… ” 江月白这才笑了,道:“这才像话。” 但这事儿在村里总归有些引人侧目。 幸而村长让小张氏来请胡霁色去一起商量迁坟的事儿,让胡霁色有了一个解释的机会。 小张氏听了她的解释,虽然有些遗憾,倒也表示理解:“你四爷爷一向把你当个小爷们儿看,总觉得你家的事情你能拿主意的。不过这既然是小白家的意思,那也没法子。” 胡霁色道:“您回去给四爷爷回话,要出钱我都可以,全包都可以。就是人,实在没法过去。” 小张氏忙道:“咋会让你出?那不是开玩笑么。” 不能因为大房有钱就拼命抓着大房薅羊毛吧? 而且现在大房当家不在,胡霁色一个出嫁的的闺女,也太不合适了。 其实背地里村里人都算过,他们大房给老屋到底出了多少钱。 大家都说,虽然大房平时死死地克扣着,供养的银子一文也不多给,但那也是因为老屋那几个太不着调的缘故。 实际上,这大房买人买东西,还有给他们老屋安排事儿,这些年真没少花钱。 老头是有福气,才有这么一个能干又有良心的大儿子。 前头三房的李氏总说,大房这么有钱,却不肯借他们本钱去做生意。 可现在三房已经抛家舍祖,这是最没脸的。看来也是因为大房看出他们是白眼狼,才没有借现钱。 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舆论的风向 一旦被扭转,往往会比人想的稳固。 这会儿大房就算干出了什么看起来有点离谱的事儿,不用等大房出面,他们自己就能给大房找好理由。 比如这会儿,胡霁色作为怀孕的外嫁孙女不回家奔丧,可孙女婿也不出面,人家不会说他们半句不好。 江月白直接带胡霁色进城去了,也没解释,村里人就觉得是带她回婆家去了。 …… 胡丰文的丧事办完了,摇钱婆那里观察得也差不多了,说是沈夫人没有问题,应该可以开膛了。 于是胡霁色就带着工具匆匆忙忙地赶去了庄子上。 再见到沈夫人,她还是有些神经质,整个人依然痴肥。 但是已经看得出来肚子里那个大肿瘤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是她整个人精神都很差。 当时是在当时丽婉养胎的那个庄子,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所以已经把这庄子里所有沈家的下人都撤离了。 沈夫人虽然痴,但还是有一种被人软禁了的感觉。 她见着胡霁色之后就开始嚷:“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知,知道我爹是谁吗!” 摇钱婆狞笑道:“你相公把你卖给我们了,你爹也管不着。” 沈夫人坐在一个大椅子上,当即就哭了,人也瘫下来,跪在地上爬过来,嘴里嚷嚷着:“相公!相公我不敢了!相公我知道错了,你快来把奴家接回去吧…… ” 这个样子让人不由得一阵恶寒。 胡霁色觉得在这儿闹腾也没用,干脆把百穗叫出来问话了。 百穗的样子也很无奈,道:“一直这样,人不大正常,好就是好在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对了,她夜里总有腹痛之症,是疼得要死那种,整宿整宿的睡不好。可就是这样,人不见瘦一分,这才几天,反而看着又肿了些…… ” 失眠是很伤元气的,她这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是人却还是照胖不误。 胡霁色道:“你诊脉觉得如何?湿寒重吗?” 百穗道:“给吃了好长时间药了,没什么效果。” 看来是不得不动刀了。 胡霁色道:“这人也不好控制,你给下点麻药先睡上一天吧,让她别吃别喝。我们要准备动手了。” 百穗叹了一声,心想这种家里人完全不管的女人,其实有点可怜。但有人给她治病,又是她的幸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九十章 这是多大仇 虽说沈引可能并不在乎,但胡霁色还是让人给他送了信,并且强迫他过来观摩。 百穗给沈夫人下了药,让她结结实实睡了一天一夜,主要是因为手术前必须得空腹,而沈夫人自觉的可能性为零。 然后要做手术的当天,沈引姗姗来迟,而且还带着两个看着有些眼熟的妇人,和一大批丫鬟下人。 看见那一大群人,胡霁色都懵了一下。 “给殿下请安。” 在最前头的那两个华服妇人请了安。 胡霁色皱了皱眉。 沈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女主子突然翻脸,但是他还是能敏锐地感觉到女主子不高兴。 他连忙道:“这是我两个弟妹,因为关心我家里那口子,所以今儿特地跟着一块儿过来了。” 说着他又开始介绍。 那个个子高高的脸色有些发黄的是他家二房的夫人连氏,个子小些胖胖的那个是三房的夫人甘氏。 连氏道:“我们不请自来,会不会给殿下添麻烦?” 甘氏又道:“怎么会?这么大个庄子,我们也不会妨碍殿下,殿下不会这么小气的。” 摇钱婆似笑非笑,道:“话都让你们说了,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胡霁色也懒得跟她们你来我往地在说什么,道:“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待在院子外面,不要进来打搅。若是想回去,可以自去,不用跟我打招呼。” 连氏一愣,道:“殿下这是…… ” 甘氏的神情就有些古怪,道:“殿下难道真的不欢迎我们到这个庄子里来?” 她不由得腹诽,这是他们沈家的庄子吧。 胡霁色不是没听出她话里那个意思,不过也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 她只是对沈引笑了一下:“你也在外面等着。如果有人进来了,为你是问。” 沈引:“……” 胡霁色直接带着摇钱婆和百穗退回了院子里,然后把大门当着他们的面关上了。 于是这一大票几十号人就被关在了外面。 连氏和甘氏作为首富家眷,在浔阳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真,真是不客气啊…… 宁王也不管管!”连氏愤愤地道。 甘氏就看向沈引,道:“大哥,您看这…… 总不体面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看向身后那些人。 突然被拒之门外,他们显然都有些茫然。 沈引没心思理会她们,满脑子想的都是女主子到底为什么生气? 他今天出门之前,他这两个弟妹才跟过来的,说是想要一起来看看,顺便给殿下请个安。 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他家这个庄子真的挺大的。 他完全没多想。 还是丽婉提醒了他一下,说:“殿下没召,都去不好吧?” 当时他的两个弟妹都是一通冷嘲热讽,说这又是什么大事? 虽然没有明说,但甘氏那意思就是说丽婉一个贱妾出身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大惊小怪的…… 气得丽婉当时就掉头回去了,本来她是要跟着一起过来的。 “大哥,大哥?” 见他发呆,甘氏连连喊他。 沈引总算反应过来了,此时就回过神,道:“你们快回去吧,把人都带回去,别在这儿杵着了。” 连氏惊讶地道:“大哥?这事儿就这么…… ” 她想问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好在她说出口之前就憋住了。 但她的视线一直往大门的方向看,显然还是很想进去。 沈引开始有点警觉了起来了,他心想他的两个弟妹为什么这么想进去? 甘氏拉了一下连氏,挤出笑脸,道:“大哥别生气,我们在这儿等着就是。” 沈引的神情就更古怪了。 这些豪门贵妇都是吃不得苦的,今天天气有些热,她们愿意在这儿站着? …… 这里已经准备好了无菌房和手术台,相比起前几次经验不足,这次的准备是很齐全了。 江月白在旁边等着帮忙把被麻翻了的沈夫人抬进去,看胡霁色黑着脸,一时又有些汗颜。 “你别这么气,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胡霁色啐了一声,道:“你那宠臣不是一向挺机灵的,这回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就不信丽婉没提醒过他。” 小白讨好地道:“我待会儿就去骂他。” 胡霁色听他这个口气又觉得好笑,火气倒是消了些,让他帮着把沈夫人这个特大号病人给送进了病房。 她道:“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你帮我看着点门。” 这种感觉特别不好,总像是有什么事会发生。 前世也有过这种感觉,往往就是手术会出意外。 最后能不能解决都靠运气,但过程往往惊心动魄,让胡霁色都有些心理阴影了。 感觉到她的不安,江月白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 “我会帮你好好看着门,谁也进不来给你添乱。” 胡霁色笑了笑。 这时候摇钱婆就在旁边小声嘀咕:“第一次看见媳妇去切人,丈夫在外头看门的。” 胡霁色有点脸红,赶紧把江月白给推了出去。 …… 虽然胡霁色明白地说了不许人进来,可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沈引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 他看见江月白在那杵着,顿时觉得后脖子紧。 “主,主子…… ” “怎么着?” 江月白似笑非笑地道。 那样子似乎是在盘算着,要让沈引怎么死。 沈引后脖子更紧了,但还是道:“我,我那二弟妹,似乎身子有些不适,想,想看看能不能进来借个茅房。” 真是奇了怪了,他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又被说服了,觉得好像进来借个茅房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毕竟人有三急…… 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忽悠进来了。 但这会儿被江月白冷冷的一瞅,他立刻又一个机灵反应过来了。 他连忙道:“回头再跟殿下请罪,我,我这就出去了。” 然后他就一边逃也似的往外走,一边在心里暗骂,那些死婆娘事儿真多,路边不能解决吗? 要是觉得受苦了,干脆回去好了,一开始也是让她们回去啊。 但等他跑到门口的时候,却看见他的两个弟妹已经不见了踪影。 仆妇有些歉意地道:“两位夫人说是忍不住了,先带着人进去了。” 沈引:“……”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九十一章 暴躁孕妇 沈家这个庄子,虽说对他们家来说是非常不起眼的一处,但实际上也是经过名家手笔专门设计的。 连氏和甘氏竟然还逛了起来, 带着几个仆妇在这庄子里边走边看,只觉得此地的景致幽静美丽,和沈家那种富丽堂皇又很不同。 看得连氏都羡慕了,道:“这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现在俨然成了那小妾的私产。” 甘氏叹了一声,道:“咱家的家业都是大哥挣的,谁让咱们自家的不争气?” 连氏就道:“那大哥也不能这么偏心吧,自家兄弟,难道还不如他一个小妾吗?” 正说着,通过一处院门,她们一抬头,就看到那个蓝衣青年立在那里。 她俩都是做母亲的人了,但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这位殿下正值弱冠,是男人最意气风发的年龄的开始。 他的相貌原本就极好,即使穿着有些寒酸也难掩那浑然天成的贵气。 最引人注意的不是他的相貌,而是他看过来的时候,那无比深邃的眼睛。 他身后的林荫似乎成了背景,眼前这情景仿佛像一幅名家的画。 连氏和甘氏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都笑了起来,走了上去给他见礼。 “民妇给殿下请安。” 江月白缓缓低下头,道:“退下。” 连氏和甘氏愣了愣,互相对望了一眼,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可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如此人间绝色,所以一时有些黏腻舍不得走。 连氏笑道:“殿下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吗?说来惭愧,妾身没能尽一尽地主之谊…… ” 甘氏连忙道:“殿下在这儿都住了几天了,怎么可能是第一次来?再说这里离胡家村倒是比城里近些…… ” 说了半天,她似乎也觉得自己话太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民妇冒然来打扰,来看望一下大嫂,没给殿下添麻烦吧?” 说着又一边往他身后看。 她俩在这儿自说自话了半天,好像是跟人家拉家常似的。 江月白听着倒是笑了,道:“王后没有跟你们说让你们在外头候着?” 连氏和甘氏一愣。 自然是说了的,只是她们没有放在心上。 甘氏连忙有些歉意地道:“请殿下恕罪,民妇只是挂念大嫂,所以特地来看看…… ” 江月白道:“本王让你们退下,听不见么?” 连氏和甘氏有些羞愤,心想都到了这份上还不走,确实有些没脸没皮了。 但这事儿又岂是没脸没皮这么简单? 沈引匆匆赶了过来,一看江月白的脸色就明白了,吓得连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殿,殿下息怒,我,我管束家眷不力,我,我……” 一向伶牙俐齿的巨商沈引,竟然也说话开始结巴了。 连氏和甘氏都是民间出身,平时在沈家也都被沈夫人压着,这两年才稍冒头。 其实她们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 看着沈引的样子,她俩也吓坏了,连忙跟着跪下来跟着请罪。 然而连氏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就在沈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江月白身后那个小屋子的门突然打开了。 胡霁色有些苍白的脸色出现在了门口,道:“虫疫的时候配过血,沈引的血型和和沈夫人相同。现在出现了一点紧急情况,需要输血。你收拾一下去准备抽血吧。” 连氏立刻惊呼了一声:“那怎么行!大哥怎么能给那个女人输血!” 胡霁色烦得要死,直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先扭头把门轻轻关上了。 然后,她直接走过去,冲着连氏的脑袋就一脚踹了过去。 连江月白被她给吓着了。 “你是不是没长耳朵?让你们在外头等着,听不见是不是?还他娘在我门口拉家常,你当是来逛大街的啊!” 连氏被她给吓得都哭了,瘫在地上道:“民妇,民妇…… ” 甘氏也没想到这一派祥和的气氛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 她想说何至于此? 可话还没说出口,胡霁色兜头一脚就踹了过来,也是直接踹在了她脸上。 沈引连忙道:“殿下息怒!” 胡霁色脱下带血的无菌服,直接扔在了沈引头上:“你什么时候能约束好你的后院?滚出去抽血!” 沈引那个心都凉了,心里恨不得把一身血抽干,看看能不能平息女主子的愤怒。 这是胡霁色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甚至是第一次摆出主子的款。 而且宁王殿下就在旁边看着…… 胡霁色现在非常烦躁,因为手术果然出现了意外,如果不是有摇钱婆在,用蛊术控制住了出血,这儿沈夫人恐怕已经魂归西天了。 沈引跟着她进了另一个屋子,神色十分紧张。 他道:“殿下息怒,我那两个弟妹都是出身民间,没怎么见过世面…… ” 胡霁色冷笑:“再没见过世面,也不该把人命当玩笑吧?我派人去请你的时候,跟你说过没有?这次的手术是有风险的,一不小心就要去条人命。你还把她俩带来逛园子?” 沈引一时无言。 他现在脑子乱成一锅粥,根本无法评估这件事对他的未来会造成多少影响。 胡霁色再懒得跟他说话,狠狠抽了他一大管血。 沈夫人那个肿瘤实在大得有点出乎意料,虽说已经顺利切下来了,但突然的大出血也让胡霁色措手不及。 最为重要的是,胡霁色考虑过这妇人先前得过虫疫,之前也让百穗和摇钱婆贴身观察过她,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的。 可她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们给的止血药却突然和沈夫人的血产生了凝血反应。 一般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只能说是沈夫人的血液中带着没有排出去的药性。 换句大白话吧,就是有人给她下了毒,虽当时不致命甚至从外观无法发现,但刚才就差点让沈夫人死在手术台上。 被人惦记着要栽赃,总归不是什么令人舒坦的事。 胡霁色现在就在想,这凝血到底是一场巧合,还是对方请到了什么高手? 等她处理好输血的事,再出去的时候,这满院子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有小白站在树荫后头等着她。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九十二章 不在乎 丽婉都惊呆了,道:“你知不知道,殿下是给大夫人看病的。原本就是惊世骇俗的手段,若是出了岔子,殿下以后怎么给人看病?” 甘氏冷笑了一声,道:“她身居高位,衣食无忧,已是鱼跃龙门之喜。还做什么大夫?相比起来,我这些年叫那个毒妇如何折磨!我的女儿也被她随便指了出去!我……?” 话没说完,丽婉直接给了她两个大嘴巴子:“那你是自家的事!凭什么要殿下为你背锅?!” 事到如今,甘氏也不怕挨打了,只是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胡霁色冷眼看了半天,然后道:“怎么判是非,是衙门的事。我现在要的是药方。” 甘氏愣了愣,道:“我给你药方,你给我什么好处?” 丽婉:“……” 胡霁色有些头痛,道:“我向来不喜受人威胁,你既然不愿说,那就走吧。” 丽婉惊了一下,连忙道:“这事儿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胡霁色看了她一会儿,道:“我要的是药方。” 丽婉道:“是……?” 她低头看了甘氏一眼,这妇人还是满眼都是不甘。 可丽婉最会出揣测人心,她明白胡霁色的意思。 甘氏蛮不讲理,可她并不在乎,更别说会在乎这三房的冤情和苦楚。 最终甘氏会被送到衙门,构害宁王后,这罪名不轻,不知道她在衙门能不能和人讲清楚她自己那些歪理。 而沈家,竭尽全家之力,还是得把宁王后要的东西奉上。 她定了定神,道:“给我一天的时间,这妇人不算聪明,踪迹不难查。” 只要查到她之前和哪些药房接洽,迟早能把药方找出来的。 胡霁色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甘氏还不忘扑过去要拉胡霁色的腿。 “殿下,殿下您开恩,帮帮我们!帮帮我们!” 丽婉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让人进来把她给拖了出去。 甘氏那哭爹喊娘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丽婉很明显地长舒了一口气。 胡霁色看了她一眼,道:“辛苦你了。” 丽婉有些难堪,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先前提醒过他……?他这人耳根子软,央不住妇人求。前头明明答应我答应得好好的,二房三房那两个来胡搅蛮缠一下,又能把他说动。” 说到这个,她有些失落,道:“在外面也不这样,似乎在自己家里格外软弱些。” 胡霁色认真地听了,道:“他既答应了你,又失信于你。” 丽婉的面容就有些苦涩,道:“或许是因为到底不是正经夫妻。” 胡霁色道:“我知道你入沈家是为了给你爹娘报仇,这件事,他办好了吗?” 丽婉摇摇头,道:“说是……?再等一等。” 胡霁色叹了一声,道:“你若是想要出了沈家的门,无论想怎么选,我都可以给你安排。” 丽婉愣了愣,然后笑了,道:“我都有孩子了……?” 胡霁色耐心地道:“我可以让小白给你把孩子要回来。” 丽婉彻底沉默了。 半晌,她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小声道:“其实,现在凭我自己,也可以报仇。” 胡霁色耐心地道:“所以呢?” “可或许到底还是意难平。”她苦笑了一声。 毕竟是沈引答应的,可他没有办到。 她赌上了自己的终身,也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可沈引却……? “所以你一直在等?”胡霁色问。 “嗯。”丽婉点点头。 胡霁色道:“其实像他这样的男人,连弟媳妇都能轻易拿捏他,你若是想他听话马上去做,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丽婉摇摇头,有些茫然地又点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胡霁色才不得不有些残忍又直接地道:“那是因为你对他有感情,所以不想用手段。虽然明知道他处理后院向来不妥当,却还是指望他对你认真。” 丽婉:“……” “沈引确实很宠爱你,但或许不够吧。” 丽婉突然有些鼻酸,只是不想在胡霁色跟前儿哭,又把脸扭去了一边。 胡霁色嘟囔道:“何必如此呢……?他现在看着真是中年油腻啊,已经不算是个正经美男子了。” 丽婉本来是想哭的,听了她这么说,噗嗤一声又笑了。 她道:“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 胡霁色也笑,道:“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丽婉有些紧张,道:“不行的,我得去查那个药方的事。或者,您愿意再给我宽几天?” 胡霁色立刻摇摇头,道:“那不行,我和沈引不一样,说到就要做到的。” 丽婉:“……” 胡霁色又笑道:“刚才说的那些也算数,你若是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来找我。” 丽婉也笑了,道:“好。” 当下也不多停留,从胡霁色这里告辞出去了。 ……? 别庄大门外,沈引亲自在那等。 他昨天一晚没睡,今天人看着也有些憔悴。 见她出来了,连忙问:“怎么样?” “三夫人不招,还在说胡话,爷,咱们得费点心思查查她那个药方。殿下给了一天的时间,已经是开恩了。” 沈引看了看她的脸色,觉得她看起来还算轻松,就道:“女主子心情如何?你进去那么长时间,聊了什么?还有……?督造王府的事,可还有望?” 丽婉心想那破事儿有什么要紧的。 她宽慰道:“爷,来日方长,可千万莫要再让主子失望,以后还有机会的。” 沈引闻言有些失落,喃喃道:“这天大的荣耀,说溜走就溜走了,我又岂能甘心?” 丽婉也烦了,干脆道:“那先前我提醒过你,主子不召,让你别带人过去,你怎么不听?” 沈引第一次被她顶撞,此时就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小花?” 丽婉心想,本来就是你自己作的孽,还要我再哄着你不成,给我逼急了我就去跟殿下说换了你。 但沈引这个人也很搞笑,他虽然有点不适应,但是仔细想了想又认了怂。 “是……?当时应该听你的。你都提醒我好几次了,是我自己不长脑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九十三章 王府 沈家全力以赴,果然隔天就把药方找了出来。 于是胡霁色的病例里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摇钱婆对这事儿是一百分的上心,她正在如饥似渴得吸收着中原医术和胡霁色带来的外科技术。 因此她带着百穗全权负责了沈夫人的术后打理。 做好记录以后,确定沈夫人恢复良好,胡霁色也就带着自己的笔记本和相公离开了。 至于甘氏,她没打听,是因为她真的不在乎。 江月白也没让她知道,怕她知道了闹心。 平民构害皇族,罪同谋反,所以甘氏被处死了。 没有连累沈家,还赐在家服毒,已经是开恩。 这其实是给丽婉的面子。 …… 时间转瞬而过,不多时就已经夏末秋初。 在这期间,因为胡霁色和江月白临时起意想要亲自去王府督工,所以经常在城里和乡下两头跑,而且在城里住的时间也要多得多。 村里人都已经习惯了她经常不在,毕竟她已经是出嫁的闺女了。 好在她新买的那个丫头碰巧懂点医术,平时也会帮村里人看病。 加上后来又有个大夫来村里定居,村里人看病倒是不成问题了。 经过几个月的忙碌,王府的主要院落施工已经差不多完成了,虽然有很多别院没起,但入住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主院是坐落在湖边的,设计者别出心裁地把地基打得很高,眺望湖面的视野很好。 恰好在这天日落的时候,胡霁色光着脚丫坐在高大的看台上,眯着眼睛看着湖面金光闪闪的一片。 她这种医科生,不由得也想吟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还是没找到。” 江月白从她身后扶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 胡霁色立刻扭过头去亲他脸,但也没拦住他把手伸向旁边的茶壶。 他伸手一摸,果然又是冰冰凉的。 “霁色。”他的声音就变得有些严厉。 胡霁色有些尴尬,小声道:“我是大夫,我自己知道的啦。” 她现在孕期已经快七个月了…… 身体比较燥热,加上秋老虎也很厉害,所以她就爱喝点凉的。 但是最近小白也确实抓得挺紧的,也怪胡霁色自己嘴欠,平时没事儿就爱跟他念叨孕妇该怎么保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结果他竟然一样不差地全记下来了。 “你也不该光着脚丫子,寒从脚入…… ” 眼看他又要开始唠叨,胡霁色连忙打断了他,道:“我爹他们还没找到啊?” 这事儿也确实让很让江月白头疼。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普天之下,能把人藏住让他找不到的,只有那一个人了。 “嗯,而且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 胡霁色愣了愣:“不会吧?” 江月白苦笑,道:“进京路上就得走三个多月,估计也还没玩痛快。对了,你师叔不是在京城?还得叙叙旧什么的。我看,起码得过个中秋再回来。” 他这是挑明了说了。 胡霁色就有些紧张,道:“不要紧吧…… 京里的人事关系比较复杂,我爹这个人,又比较轴。” “宁王府的亲家,今上的座上宾,讨好都来不及”,小白安抚道,“而且咱爹又不涉及朝务,跟他们没有利益冲突。” 胡霁色皱了皱眉,还是觉得不放心。 她小声道:“我有点怕我娘会被小红扣住做饭…… 然后就不肯放人了。” 江月白笑道:“在京里呆个几年也没关系吧?横竖现在他们清闲无事,玩痛快了也行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是胡霁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失落地道:“我也想爹娘早些看到这个孩子。”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在这个时代因为交通和通信都很不方便,这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而且,有小白在身边,已经是最安心的了。 江月白也伸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偏头亲了亲她的脸,道:“岳父记得,他或许会赶回来。” 胡霁色心想,除非现在就开始走…… 眼看着日头沉下去了,江月白俯身直接把孕妇给抱了起来就往回走。 “下次再给我捉到你光着脚坐在这儿,我就抽你脚丫子。” 胡霁色惊呼了一声,有些无奈地道:“现在天气真的很热啊。” “很热也不能这么贪凉,生病了怎么办?” 胡霁色嘟囔:“现在你倒成了个大夫了。” 江月白道:“你再不听话,在你生产之前,我就让人把这里给封了。” 胡霁色:“……” 那可使不得,这里的景色实在太好了,封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把她拎回去吃晚饭,胡霁色还在小心翼翼地跟他商量。 不让光脚丫子,那在露台上加几个垫子行不行? 不让喝冰水,那喝凉水行不行? 江月白觉得好笑,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她讨价还价。 加垫子可以,但是喝凉水不行。 非要喝的话,三天一次吧,一次一杯。 作为交换条件,晚上小白可以给她打扇子…… 正念叨,外间走进来一个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穿藏蓝色褂子的婆子。 这是皇家派过来的主事女官,也姓霍,据说和霍宫令出自同门。 平时都叫她霍妈妈。 她最是重规矩,进门先屈膝行礼,然后才道:“殿下,诸位娘娘的车马已经在外头了,正等着进门请安。” 胡霁色愣了愣:“诸位?不是只有戴妃一个吗?” 先前戴妃写过信过来,说是想先来看看王府。 实际上江月白并不打算让那些侧妃和侍妾住过来,打算让她们一直住在行宫。 但胡霁色想着,让戴妃过来玩一玩也是可以的,此地景色确实不错。 所以她就允了。 结果这会说什么“诸位”娘娘? 霍妈妈也有点没反应过来,略怔了怔,才道:“一共有三位娘娘在外头,等着请安。戴侧妃,侧妃娘娘倒是不在。” 她把名字给报了上来,是几个胡霁色早就忘记了的人…… 听着怪陌生,怪尴尬的。 没等胡霁色说话,小白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将库房里那三斛珠赏了她们,这便送回去罢。” 霍妈妈吓傻了:“是……回,回王爷的话,娘娘们已经进门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九十四章 来告状的 眼看江月白似乎有点暴躁,胡霁色连忙道:“既然来了就先请进来吧,这个点……?吩咐厨房备饭。” 霍妈妈连忙道:“几位娘娘说好不容易来一趟,最好还是……?” 胡霁色放下筷子,板起脸,道:“还是什么?” 霍妈妈:“……?” 她扭头看了看胡霁色,又看了看江月白,最后还是有些难堪地答应了一声,下去了。 江月白还是觉得气不顺,道:“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些人总是碍眼得很。” 胡霁色有些无奈地安抚他,道:“人家是按规矩办事。” 江月白道:“那也不该一点眼色都没有。” 胡霁色不咸不淡地道:“平时也不在身边伺候,自然不知道你的脾气,更想不到那样的美妾,你见了不但不喜欢,反而要生气。” 江月白:“……” 胡霁色趁机把自己不爱吃的鸡肉块给扔掉了。 吃过晚饭,胡霁色休息了一会儿,然后问小白:“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见见你的小妾?” 江月白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我去书房。” 说完也不管自己大肚子的老婆,扭头就走了。 胡霁色笑了笑,让人暖阁收拾了,在外间的暖阁见了江月白那三个侍妾。 名分和名字,胡霁色是真的记不清了,到了跟前儿的时候,是三个各有特色的美人。 “臣妾给殿下请安。” 她们三人的视线左右转了转,没有看到男主子,就都有些失望。 听说女主子有了身子……? 可是眼下她安然坐在椅子里,穿着的衣裙很是宽大,腰上还盖着一条丝绸小毯子,倒是看不出来。 事实上已经有人弹劾过她在国丧怀孕了,不过奏折送到京里就如同泥牛入海,宫里那位毫无动静。 胡霁色道:“不用拘礼,一路也辛苦了,都坐吧。” 那几个女子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笑了笑,自己找地方坐了。 胡霁色是真不记得她们谁是谁了……? 非说有点印象,那就是中间那个尖脸的,好像是有苏州第一美人之称的苏娇娘。 她出身比较低,是七品县令家的庶女,因为貌美而被选为亲王妾。 不过胡霁色看她有点脸盲,要不是戴氏念叨过什么“苏州第一美人”,她是真的没注意到这批侍妾中有一个这么出挑的。 她总记不住这娇娘的脸,大约是因为美则美矣,却不是很有特色。 只记得她眸子下面有一颗妩媚的美人痣,是另一边脸上。 所以她坐下来的时候,胡霁色一直试图看看她另外一边脸上是不是有美人痣。 “大老远的过来,有什么事儿么?”胡霁色淡淡道。 那个美人就站了起来,果然右边眼角下有颗美人痣。 她笑道:“臣妾问殿下安,来给殿下请安,是臣妾等的本分。” 胡霁色好奇地道:“戴妃呢?”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几个美人竟然都先后哭了起来。 胡霁色:“???” 不等胡霁色问,她们就跪了下去。 苏氏嘤嘤道:“殿下,我们,我们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不然,殿下不召,打死我们我们也是不敢来的。” 胡霁色一头雾水地都笑了,道:“到底怎么了?” 苏氏一马当先,先狠狠告了状。 原来告的是戴妃……? 据说现在戴妃掌宁王后印,在行宫十分高调,俨然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 她对这些侍妾把控也十分严格,据说平时也是非打即骂。 最为过分的是,就连这些侍妾和家里人的书信来往,她也要一一截获,亲自查验过。 起初有几个妾室不知道她会这样,大约是书信里写过些许她不爱听的,结果被她给打了个半死。 诸如此类,她的恶行简直罄竹难书,活脱脱一个行宫女霸王。 眼看这几个美人哭得梨花带雨,胡霁色不由得也有些头大。 她好言相劝道:“戴妃过几天也要来请安,我到时候好好问问她。” 原本这也算是答应了这些妞,她会妥善处理这事儿的吧。 结果她不提还好,一提这几个妞都吓着了。 她们仰起脸看着胡霁色,眼泪还没干,但都是一脸惊恐。 胡霁色觉得奇怪又好笑,道:“就是她来了,我和王爷都在。若是有什么,也都能为你做主。你们怕成这样干什么?正好是个当面对质的机会。” 苏氏憋了半天,终于道:“她,她娘家势大,向来盛气凌人,只,只怕连殿下,也不会放在眼里……?” 胡霁色道:“这就奇了,你们觉得我治不了她,怎么又来找我做主?” 苏氏:“……” 她们稀稀拉拉地辩解了几句,胡霁色却还是听出了不对劲。 “行了,这事儿我就先记住了,等戴妃来了再说吧。” 果然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啊,瞧瞧,这不就有鬼了? 及时她们不愿意,可如今她们来了,却也不是想走就能走得了。 胡霁色吃饱了向来有去散散步的习惯,主要是贪恋那个大望台的风景。 于是也懒得和她们多磨,只让霍妈妈去叫小白过来陪她散步,另外安置好这三位主子。 只是看她们一听说要叫小白,就两眼发亮的德行,胡霁色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真是……?总感觉自家有一块遭人惦记的小鲜肉啊。 她临时改了主意,决定亲自走过去和小白碰头。 结果她刚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上那条丝绸毯子滑了下去……? 大约是将为人母,胡霁色对别人注视自己腹部的视线分外敏感。 她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就是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屋子里这三双眼睛,就如狼似虎地盯了上来。 胡霁色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腹部,神色变得凌厉:“你们干什么?!” 苏氏等人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竟然沉不住气……?也太明显了。 还是苏氏反应快,连忙低下了头,尽量镇定道:“臣妾,臣妾不知殿下已有喜讯,特,特恭喜殿下。” “对,对,我们都是这才知道的。”另外两人连忙道。 苏氏:“……”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九十五章 直接赐死 有的时候胡霁色会感觉到,虽然她过得风平浪静,但是实际上,想要在这个名利场挣一口饭吃,或许真的很不容易。 她们或许是抱着搏一搏的心思来的,毕竟她们被选为王妾之后一直就独守空门,还要在行宫忍受戴氏的霸凌。 可她们刚来的时候,胡霁色也考虑过戴氏的脾气确实不大好。 苏氏还算机灵,虽然她们看她肚子的眼神十分露骨,也马上圆过去了。 可若是换了以前,不过就是跟着她来的两个人说错了一句话,胡霁色也不会多心多想。 现在毕竟做娘了,不得不多想想了。 她在散步的时候把这事儿告诉了小白。 很快,也就两天的时间,戴氏带着沈姑过来了,事情就查清楚了。 戴氏查看信件是真,对这些王妾诸多管束也是真。 可那是因为,胡霁色怀孕的消息是从行宫传出去的。 她发现的比较晚,这来往的信件已经查不出什么了,但她敢肯定,必定是行宫有人走露了消息。 可她查不出来,不代表江月白查不出来。 戴氏气得恨不得活撕了苏氏。 当着江月白的面她也懒得管理形象了,直接扑过去抬手就打:“我是真真没想到啊,竟然是你这个不会叫的狗咬人!” 苏氏已经懵了,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被查出来了…… 毕竟在行宫的时候戴妃折腾了很久,而且她手眼通天…… 都没查出什么来。 “冤,冤枉…… ” 苏氏终于反应过来了,然后哭喊着冲过去试图抱江月白的腿:“王爷!臣妾真是冤枉的!臣妾不过是末品侍妾,又毫无背景,怎,怎么可能…… ” 江月白后退了一步没让她碰到,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 戴氏立刻也上前,跪在了江月白面前,用力磕了一个头,道:“臣妾无能,原本想查清楚这事儿的始末,没想到还是要劳动王爷出手。请,请王爷给臣妾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臣妾会把这事儿,查个清楚明白…… ” 苏氏听了极为惊恐,连忙道:“不,不行!殿下,若是让戴妃娘娘来查,臣,臣妾必死啊!” “赐鸩。”江月白突然道。 苏氏懵了,觉得自己听错了。 就连戴氏也…… 她突然觉得头皮发麻,过了一会儿,才道:“那,同,同谋…… ” “不用查了”,江月白站了起来,道,“行宫那几个,一个也干净不了。” 说完,他就直接走了。 戴氏突然反应过来…… 王爷和殿下向来形影不离,王妾的事情也一直是殿下做主。 可今天殿下不在,原来是因为动了杀心。 苏氏想要爬起来去追江月白,可她身后的两个婆子已经追了上去把她给按住了。 戴氏慢慢地回过神,转身给了她一个大巴掌:“你自要死就罢了,为何要连累我们?” 本来她把这事儿想得很简单,只不过是想要把这事儿彻底查出来,然后到王后殿下那里去邀个功。 可眼下看来,这却是给了王爷一个把她们都扫地出门的理由啊。 “不,不,我要去找王爷!” 苏氏拼命挣扎。 戴氏抓住她的衣领,气得恨不得撕烂她的脸! “你怎么那么大的狗胆?勾结朝臣弹劾王后,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苏氏一边拼命挣扎,大概是放弃了,干脆道:“我只是想为自己争一争,难道我就该埋没一辈子吗?!这满院子的女人,王爷只看得到她一个,我不动她,王爷又怎么能看得到我!” 气得戴氏完全丧失了理智,发疯似的用力打她。 她这个人其实嘴有些笨,打人虽然狠,可骂来骂去也只会反反复复那一句“你也配”! 等沈姑送了鸩酒过来,苏氏知道自己要死了,大约也是想给戴氏添堵。 她吐出一口血,冷笑道:“你美貌绝伦,出身高贵,甘心一辈子被埋没么?我是输在出身太低,如果是你…… ” 戴氏愣了愣。 沈姑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连忙厉声呵斥道:“放肆!” 她太了解自己的主子了,心思单纯冲动…… 苏氏感觉出了她的害怕,得意地笑了起来。 然而戴氏却冷笑了一声,道:“争宠各凭本事,我再如何,也不会想要害一个怀着身子的女人的性命。” 她走过去,直接端起那杯致命的美酒,捏住苏氏的下颚,笑道:“不过杀你,我是连手都不会抖的。” …… 因为诸王妾勾结朝臣陷害女主,宁王府在极短的时间进行了大清洗。 赐死了一个,两个发了大理寺问罪,剩下的也全都送了出去。 硕果仅存的只有一个戴氏。 有人说是因为她家毕竟位高权重,但实际上…… 在苏氏被赐死的那天,她就去抱着胡霁色的大腿哭过了。 “殿下,你可得救救我,我不想再回娘家去了,会丢死人的! 您就当家里养了个小猫小狗,给我留个地方吧!” 胡霁色听说苏氏被赐死了,也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道:“可惜了苏州第一美人。” 戴氏哭道:“她要害你,哪里可惜?我才是最可惜的,明明是殿下您最忠实的门下走狗啊!” 胡霁色都被她逗乐了,忍不住踢了踢腿,想让她别老抱着自己浮肿的脚。 她低下头,道:“月音,你要明白,你在这里,小白一辈子也不会回头看你。” 戴氏愣了愣。 “你还惦记吗?”胡霁色认真地问道。 戴氏咬了咬牙,道:“不能不想…… ” 胡霁色叹了一声。 “可更不想回家去,因为在行宫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不想回家做姑娘。”她小声道。 胡霁色:“……” 戴氏抬起头,道:“你既然如此自信,作甚怕我这一点小小的惦记?何况真的只有一点点了。” 胡霁色听了都笑了,道:“你倒会激我了。” “行宫还需要人打理”,戴氏厚着脸皮道,“我觉得我迟早要走的,不过真的不想回家去做姑娘。” 胡霁色想了想,也就允了。 毕竟戴氏确实帮她挡了不少麻烦事儿。 不过戴氏确实没有一辈子留在王府,几年之后便另嫁离开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九十六章 爹妈回来了 王府建好主要院落之后,江月白让人把围墙和道路建好,然后其他居住区就先不建了。 一则是反正没人住,二则也是不想劳民伤财。 这样一来,宁王府感觉上就像是一个坐落在超大景区的小院子。 中心住人的院子也就五个,房舍三十多间,还有十几间住着王府的下人,他们的任务主要是维护安保和花园。 最外围住着的是王府的亲兵和守卫,寻常不到内院来。 至于最中间的位置,如果不算看台和花园之类的娱乐设施,是个很小的一进院。 打扫的下人,每天定点过来,除此之外也甚少进来打扰。 因为实在很讨厌霍妈妈,江月白干脆地把她送到了行宫去和她亲戚做伴了。 新来的管事很是懂事,基本不会在他们夫妻跟前儿瞎晃。 原本是打算夫妻俩一起打理新家,可因为胡霁色身子越来越重,这些事就全都是江月白打理的了。 不过胡霁色对这些安排也不无不可,她原也是个喜欢清静的人。 其实王府这么安排,就是个极为安静和悠闲的地方,胡霁色有些时候会觉得这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天一天地过去的。 人家都说一叶落而知秋,她是看见自己院子里的果子都熟了。 看着那一串串的山楂,胡霁色挺着肚子流口水。 恰好这时候江月白回来了,看她这样,就笑道:“我去给你摘?” 胡霁色淌着口水道:“好啊。” 他果真身手灵活地爬上了树,给她从树上摘了果子下来。 胡霁色喜得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他们俩一块儿在小花园里的小溪旁洗了洗果子。 这么酸的山楂,胡霁色也只在刚放进嘴里的时候皱了一下眉,然后那又酸又刺激的味道,让她眉开眼笑。 小白吃了一口,然后立刻吐了出来。 这么酸也吃得下…… 他心想,不,不会的,什么酸儿辣女都是鬼扯,孩子不出来,他的小郡主就还有希望。 胡霁色笑道:“今儿出去都顺利吗?” 小白最近正在为浔阳城建整套的新水利系统,所以经常会早出晚归。 孕妇自己一个人呆着倒也不会无聊,主要是前段时间收集了太多资料,她都在慢慢整理成册。 江月白汇报了一下今天的情况,并道:“罗子文这事儿办得很漂亮。” 罗子文就是罗大人。 胡霁色小声道:“他一直升不上去,好像挺多人笑话他的。按说,每年审计他的成绩应该都不错,之前治疫也立了大功…… ” 江月白在她身边的石头上坐下,道:“朝廷官员上下,并不归我管。不过他这事儿后头肯定有黑手。” 胡霁色有些诧异,道:“我以为他只是不会做人,不能左右逢源而已。” 江月白笑了笑,道:“我不是不想管,而是现在浔阳确实需要他。” 胡霁色就埋怨他:“那怎么能因为你自己用着顺手,就耽误人家的前程?” 江月白只好道:“浔阳水利建好,我就把他提上去。” “提成什么?”胡霁色问。 江月白道:“浔阳知府。” 胡霁色:“……” 她都忍不住吐槽了,道:“你就不想让人家离开浔阳。” “以后去扬州也可以的”,江月白往后躺在了身后的石头上,道,“真正晋升到京城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我看他这个人的面相,也是大器晚成,再过十几年身居高位也没有问题。” 胡霁色吃惊地道:“你还会看面相啊?你以前怎么会没告诉我?” 江月白:“……” 他忍不住翻了个身就开始笑。 胡霁色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可能是孕妇反应比较迟钝,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什么鬼的会看面相,罗大人的前途,他应该都给人家规划好了。 什么大器晚成,大约是因为这个人的性子还需要磋磨罢了。 胡霁色反应过来了就有点恼,伸手轻轻捏了他一下,道:“你别笑了!” 说着就想站起来,结果肚子里的娃突然就用力踹了她一脚。 胡霁色惊呼了一声。 江月白吓了一跳,连忙支起身子,侧过身去看。 “怎么回事…… ” 他伸手摸了摸媳妇的肚子,皱眉道:“这才八个月,是不是太大了一点?你以前总说胎大难产,你这是不是……” 胡霁色吃力地撑起身子,道:“是有点大…… ” 关键是她似乎是胖胎不胖人的那种,只是一个肚子巨大,人倒是没有多胖。 胡霁色摸了摸肚子,颇有些无奈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说我最近已经尽量少吃了。” 她自己是妇科大夫,自然也知道这样很不好,可不知道为什么,这胎儿生长就是控制不住。 江月白有些焦虑,道:“我发信回京,到现在也没收到岳父的回信。” “胎大难产”四个字早就已经成为他的噩梦了,这几天时不时地就会想起来。 虽说胡霁色安慰他说到时候如果实在不行,找百穗和摇钱婆来给她剖腹也是可以的。 但岳父不在,江月白总归是不安心。 他抚摸着那巨腹,实在是忍不住,把那句话给说了出来。 “霁色,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肚子这么大?” 胡霁色恼道:“你才有问题,你脑子有问题!” 见她站了起来,虽然慢吞吞的,可也看得出来生气。 江月白连忙要跟上去。 夫妻俩一边你来我往地拌嘴,一边慢腾腾地往前走。 结果一走到门口,胡霁色一抬起头,就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正在赶过来。 胡霁色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差点一蹦三尺高:“爹!娘!” 事实上所谓的“一蹦三尺高”都是她的幻想,她不过是在原地蹦跶了一下而已,还被江月白给及时拉住了。 “你小心些。”他有些心惊肉跳地道,然后不由得也抬头望去。 不远处溜达过来的那几个,可不就是胡丰年夫妻俩,还有在前头给他们引路的人。 他不由得如释重负,扶着踉跄的媳妇就上前去迎接。 “爹!娘!” 可能是孕妇格外敏感脆弱些,这时候能看到亲爹,胡霁色都要哭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九十七章 亲爹的火气 胡霁色好容易走到爹妈跟前儿,眼泪倒是憋了回去。 因为她看见胡丰年脑袋上有个不算太明显的小疤痕,看样子有些久了。不过因为在眼睛下面,当时情况应该非常危险。 但是看亲爹不怎么在乎的样子,胡霁色寻思着待会儿找机会问一问。 “岳父,岳母。” 江月白连忙上前打了招呼。 胡霁色看下人似乎有些惊讶不自在,连忙挥了挥手,道:“你们不用在这里,吩咐去准备些瓜果点心。对了,去把我们院子里的小厨房收拾出来。” 兰氏人看着胖了些,但却显得更年轻了。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善言辞,但望着胡霁色的肚子,也露出了丝丝欣喜。 胡丰年看着是没什么变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道:“小白连发了几十封信过来,我当出了什么大事,你过来我给你看看脉,看看是不是双生子。” 胡霁色:“???” 什么? 她扭头看向小白:“你怎么写那么多信过去?” 结果小白完全听不进去,差点喜极而泣:“什么?双生子?” 胡丰年的脸色不大好看,道:“没有大夫来请过脉吗?” 小白就开始吹彩虹屁:“王府的大夫哪里比得上岳父?请脉每天都来,但是没听过这种说法。” 胡霁色道:“我爹也不是妇科大夫啊。” 她心想我才是妇科大夫好不好。 一边说着话,一家人进了屋里去坐。 胡丰年四处打量过,见这地方也算清静,脸色才缓和了几分。 他给闺女看了脉,觉得大概率是双生。 但不同小白喜极而泣,他的面色是有些担忧的。 他对小白道:“皇家从来没有出过双生子。” 知道父亲所忧,江月白立刻道:“岳父放心,出生在我家,双生就是喜事,是天大的喜事。” 皇族似乎视双生为不祥,甚至在前朝还会残忍地赐死一个。 但江月白不在乎这些,他觉得是好事就行,钦天监那些人也不敢说什么。 闻言胡丰年也放心了一些。 他在京中也呆了一段时间,大概是知道女婿虽然人不在,但是还是很说得上话的。 不过他的脸色还是不好看。 等下人送了点心上来,胡霁色又让他们先下去了。 胡丰年慢慢跟她说了情况。 当时他们从胡家村出来,就遇到了老三派来接他们的厉竹山。 兰氏挂念老三,加上胡丰年也确实想进京看看,所以也就没有拒绝。 在京里一切倒还算顺利,茂林以陪读的名义留在了宫里,平时跟着老三一块儿念书习武。 胡霁色听了觉得高兴,道:“那甚好,比上私塾强的多。” 胡丰年又说了黄德来,黄家父子的情况。 起初在白家混得也还算可以,但是因为新皇登基的时候,白家当时墙头草的态度,遭到了新皇的清算。 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白家确实也被去了一层皮,掌控力大不如前。 黄德来也得以脱离白家的掌控,进入了太医署。 虽然不算是很高的位置,但对黄家来说绝对是光宗耀祖的了。 胡霁色听着有些担心:“我听说太医署不好混啊。” 胡丰年道:“他领的是个看药库和做文书的活。” 然而胡霁色又有了另一层担忧:“那会不会觉得憋屈没有前程?” 胡丰年道:“著书立说,怎么没有前程?宫里那种地方,活下来就是前程。” 胡霁色:“……” 小白有些按捺不住,横**来道:“岳父,霁色生产…… ” 胡丰年直接打断了他,道:“这事儿我看着就是了,既然双生是喜事,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小白一时讪讪的。 敏锐地觉察到老爹情绪不对,胡霁色有点紧张起来,看了小白一眼。 夫妻来也算一方霸王,此时却在亲爹面前只能靠在一起瑟瑟发抖。 直到兰氏拧了胡丰年一下,胡丰年的脸色才松开了。 江月白连忙讨好道:“既然岳父岳母回来了,我去把大姐和姐夫接过来?” 胡丰年突然想了起来,道:“这事儿和他们说了吗?” 闻言江月白有点尴尬,道:“没…… ” 胡霁色连忙道:“是我不让说的,不想姐姐姐夫不自在。” 胡丰年有些烦躁,道:“你就是…… ” 他还没说完,兰氏就站了起来,然后直接用手撑了一下他的头。 胡丰年:“……” 他就闭嘴了。 兰氏笑眯眯地道:“想吃什么?” 胡霁色流着口水道:“眼下正是上藕的季节,我们自己院子里挖了不少新鲜的回来,但厨子总也总不出娘做的那个味儿。” 兰氏笑道:“糖醋藕丝?还是藕盒?” “都要…… ” 糖醋藕丝是胡霁色唯一愿意吃的一个糖醋菜系。 但不知道为什么,浔阳这一代的藕好像没有这种做法,连王府的厨子也做不出她吃的那个味儿。 兰氏爱怜地道:“好。” 江月白连忙站了起来:“我去给您打下手。” 胡霁色:“???” 她想说厨房有人的,哪里需要你来打下手? 但看他恨不得用逃的,胡霁色就回过味儿来了,这是被她爹给吓的。 正好,她也没拦着他,想说跟她爹好好聊聊。 等江月白和兰氏走了,胡霁色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亲爹到底为什么情绪不对。 说了小麦穗的事,可小麦穗在杨家,也经常接过来,胡丰年说不要紧。 又说了胡丰文的事,然而胡丰年只是问了问后事,看起来也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胡霁色抬头看到他眼睛下面的伤痕,就道:“爹,您这是…… ” 闻言,胡丰年面上开始浮现了怒容。 难道是跟这个有关? 胡丰年道:“跟太医署那个何铭心打了一架。” “……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跟人打架啊。”胡霁色小声吐槽。 胡丰年有些烦躁,道:“他说的那些东西都狗屁不通,罢了,倒是你自己,多大一个人了,国孝期生子,以为不说就行了?这事儿都让捅到京城了,无端端让人数落几分!” 行吧,原来不是因为跟人打架的原因,是前段时间被人弹劾的事儿让他知道了。 难怪看见小白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可恨小白已经溜了,现在胡霁色也想溜。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九十八章 最知道岳父的心 在亲爹的注视下,胡霁色满脑门都是汗。 憋了半天她:“这,这事儿不能怪小白…… ” 说完了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她在说什么啊! 跟自己亲爹说是他闺女主动的吗?! 好在胡丰年根本没理会她说什么,在他看来,这种事怎么都是男人的错。 胡丰年颇为头痛地道:“你们年轻人,过日子不能太特立独行。” 胡霁色:“是…… ” 她讪讪地转移了话题,又详细问了问他和人打架的事情。 胡丰年似乎也懒得多说,主要是真的不在乎那个姓何的大傻子。 听他那口气,倒是因为学术争论造成的。 他不在意的原因,也是知道剖腹产这种事有些惊世骇俗,那个何铭心反应这么大他也能理解。 但之所以会打起来,还是因为那姓何的话里话外有讽刺他闺女胡霁色的意思,甚至把她勾搭草鬼婆的事也拿出来说。 这事儿胡丰年就没跟胡霁色说,觉得对方鼠目寸光就罢了,也没必要让闺女跟着闹心。 不多时,兰氏端了好吃的藕盒和糖醋藕丝过来,另外配了几个清淡的小菜。 胡霁色看着有些失望,结果她马上端出来一碗酸汤凉面。 她立刻喜笑颜开,只觉得嘴里的唾液分泌得格外的凶。 见二闺女吃好喝好,兰氏想去看看大闺女和小闺女。 胡霁色愣了愣:“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 ” 但兰氏有些坐不住,她想小闺女和小外孙外孙女了。 胡丰年就道:“就我们夫妻俩,轻快的很,有什么大不了的?看着时辰,若是明儿得空我们过来也成。” 还真是潇洒。 江月白连忙站了起来,道:“要不,您定个日子,我派人去接姐姐姐夫还有您二老?” 看来是因为刚才的事想要将功补过。 胡丰年倒也不是好赖不行的,就问:“方便吗?” 江月白那叫一个卑微,小心翼翼地道:“没什么不方便的,那是亲姐姐亲姐夫…… 我们夫妻两个都太懒了,若不是您来了,我们可能会拖到孩子养下来再说。” 然而说到这个,脸色刚缓和了一些的胡丰年脸色又不好看了。 他隐晦地道:“什么都要避着人,生子要避着人,当初成亲也要避着人。” 胡霁色连忙道:“爹!” 兰氏也用力掐了他一把。 但兰氏还是道:“霁色,霁色没有做过新娘子。” 江月白:“……” 胡霁色好气又好笑:“我不在意那些!这么折腾的事儿,躲过去了我心里还偷着乐呢!” 因为她提高了音量,兰氏被吓了一跳。 她小心翼翼地道:“囡……别气,别气。” 胡霁色又后悔了,抚着肚子道:“娘,是我不好。” 她还想着该怎么解释和安抚兰氏。 胡丰年就道:“原就是你不好!” 说完了,扶着兰氏,有些怒气冲冲地走了。 “岳父!” 江月白连忙追了上去,直追到了大门口,又亲自给套了车。 可就是满院子的下人被吓了个半死,胡丰年最终也只是缓了缓脸色而已。 江月白站在车下面,道:“那,姐姐姐夫那里…… ” 胡丰年道:“后天来吧。” 江月白如释重负,然后赔着小心和不是:“霁色身子重,很是辛苦,若是冲撞几句,您不要往心里去。您说的那些,都是我不好,我以后都会补给她的。” 胡丰年觉得自己也有些过分,叹了一声,道:“罢了罢了。” 江月白跟他又确认了一下:“后天下午去接,正好阖家团聚吃顿饭,您看行吗?” 他都这样了,胡丰年还能怎么样,只点头答应了,并道:“回去哄着些。” 看来老父亲也有些后悔自己太过严厉。 江月白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您放心。” 他是站在原地目送岳父岳母走的。 所以也就没有错过兰氏从马车里钻出来用力掐胡丰年的精彩画面…… 等他回去之后,看见媳妇抚着肚子在那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呢。 顿时他的心都碎了,连忙去搂着大肚子媳妇安抚。 “你还自己的爹生气啊?他也是觉得你吃了亏。” 胡霁色哽咽道:“都多长时间没见了,还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以前也没这样的,不知道在京城怎么了,回来脾气变那么差。” 江月白想了想,道:“岳父心大,以前没提过这事儿。咱娘也不会多想,她向来是见着你好就行了。” 胡霁色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她一向机灵,难得有些孕傻,看起来分外可爱。这副眼神看得小白差点把持不住。 他轻咳了一声,扭开脸,道:“该是在京城听人说了什么。” 宁王夫妻俩关起门来过日子,明面上谁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可背后说两句总可以吧? 真要碎嘴起来,那些京城权贵比市井泼妇也好不了多少。 大约是说了他们二人非礼成亲,正经的亲王正妻也还没有去皇陵拜过祖宗,就上不得台面之类的。 做父母的听人这么数落自己的姑娘,那能不心疼吗? 江月白一个做女婿的,倒也是能理解老岳父的心啊。 被他安慰了一下,胡霁色好受了些,低声喃喃道:“我只道爹娘是嫌了我了,来这儿一趟,屁股都没坐热就要去找大姐和小妹。” 江月白都被她逗笑了,道:“你傻不傻?以前你也不会这么瞎想。” 胡霁色摸着肚子,嘟囔道:“我娘向来最喜欢我了。” 这倒是实话。 “现在也最喜欢你。” 江月白说着就亲了她一口,小声地跟她说了岳父已经稍稍消气的事儿。 胡霁色心里好受了些,仔细想了想,有些羞愧地道:“我做人的姑娘,都想不到这么周全。他给你脸色看,你倒还能提亮他的苦心。” 江月白叹道:“我吃了你家那么长时间的饭,能不知道我岳父是个什么脾气?他给我脸色看,总是有缘故的。” 胡霁色道:“那你后天去接他们?不要派人去了,亲自去吧。” 江月白本来明后天和罗大人约好去看水渠…… 他硬着头皮道:“好嘞,我肯定亲自去。” 本书完结倒计时啦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六百九十九章 有点腹黑 答应了胡霁色要亲自去,江月白果真亲自驾车去了杨家接人。 其实这段时间胡霁色也来杨家玩过,杨家人一直以为她娘家在扬州,也没有细打听。 麦穗跟着去过王府,但小孩子又不懂这些。 她回来之后就说:“姐姐家的院子很小,就他们两个人住,还有一个打扫卫生的婆子。但是外头的风景很好,姐姐会带我去看湖里的水鸭子。” 其实她是把胡霁色他们住的主院当成了他们家了。 胡麦田听了很满意,事后还跟她男人唠叨:“虽说还没见过亲家,但看这样子应该是分出来单过了。年轻的小夫妻,能自己过日子,哪怕过得清苦一些也也没啥。” 杨正还说了:“小姨子那么会赚钱,咋还清苦呢?你就别瞎操心了。” 这些话他们夫妻俩在岳父岳母面前也说,胡丰年那个脸色还真是形容不出来的古怪。 等江月白过来的时候,他们一大群人大包小包地提着就要出门了。 杨正夫妻俩带着中间那个念姐儿,胡丰年夫妻俩带着麦穗。 江月白今天还是一身布衣,他越来越习惯穿成这样了。 只不过他身后那辆马车不大低调,比普通马车大三倍不止,虽是青顶,车身的花纹却隐隐流着银色的云纹。 车前一共六匹乌体雪蹄的骏马,是这辆车最显眼的地方。 主要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两匹马拉车就是顶了天了。 六匹马拉的车,而且一看就是好马……实在要形容的话,就跟后世有人出门直接开了个车队出来吧。 杨正看得两眼发亮,道:“妹夫,可以啊,以前这些好马都藏哪儿去了?” 江月白一看就知道岳父还没说……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不是以前也用不上么。这趟接爹娘和姐姐姐夫过去,大包小包地又带着孩子,也怕你们不舒服。” 胡麦田就道:“咱小白就是谦逊低调,跟你似的,一匹小破马成天臭显摆。” 杨正道:“男人嘛,不就是这样。” 说着他就走过去,把那六匹马挨个摸了个遍,真是越看越喜欢。 他有点手痒,道:“妹夫,下次你这马,借一匹给我。” 江月白连忙道:“姐夫若是想要,随时来我家里牵,只当是自己家的马厩就行。” “真的啊”,杨正受宠若惊,道,“这些可都是好马啊。” “不好也不敢叫姐夫来牵”,江月白笑了笑,道,“爹,娘,姐姐姐夫,也都别站在这儿了,我们上车去吧。” 胡麦田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但也没觉得怎么样。 小白家可能比她想的要富贵一些,不过这都是自家亲戚,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也是有感情的。 再说,杨家也不是那种要跟亲戚打秋风的,人家不露富跟她也没关系。 而且如果妹妹日子过得好,还能独门独户,她高兴还来不及。 五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车夫就领着他们往王府去了。 因为打算住几天,他们确实也带了行李。 原本还想着自己家要不要驾车出去,没想到他这辆车实在很大,这么多人还带着东西,坐着也舒服的很。 杨正作为一个车控,摸完了马还不算,在车里也没一会儿消停,一直夸他这车好。 胡麦田都有点尴尬了,拼命拧了他几下让他消停点。 其实王府离得也不远,从浔阳这边过去,拢共不过半个多时辰的功夫。 一车人有大人有孩子,倒也热热闹闹的。 麦穗去过好几次了,早就知道了,一路上就拉着大姐看风景。 “大姐,这里的湖特别美。” “大姐,这里有好多野鸭子。” “二姐常常坐在一个高高的台上看落日和野鸭子,还有人端糖来给我们吃。” 胡麦田看着那湖面的风景,也由衷赞叹,道:“真好看…… 不过麦穗,那不是什么野鸭子啊。” “不是野鸭子,那是什么?” 胡麦田:“……” 江月白笑道:“那是白鹜。除此之外,这一代还有很多白鹤、鸿鹄、白额雁等等。野鸭子也是有的,下回看见了我告诉你。” 胡麦田欣喜地道:“读书人就是不一样,知道的多。” 这一路走过去,杨正已经有些不自在了。 他讪讪道:“妹夫,你家住在这一代啊?这附近,建了王府之后,简直寸地难求,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啊。” 江月白有点尴尬,道:“不在这儿,还要过去一段。” 一边说又一边抬头看岳父的脸色。 果然,胡丰年正有些戏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在嘲笑他的不坦诚。 江月白是后悔,真真非常后悔,当时真的就不应该跟媳妇一起偷懒。 是的,偷懒…… 他们夫妻俩是觉得以前的日子太好过了,真真不想去面对揭开身份之后的麻烦事儿。 可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 迎了人进王府,因为王府的特殊构造,一开始他们也没觉得什么,只以为是路过了哪里的园林。 可后来还是杨正,越看越不对,总觉得这园林的规格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哪里会让人随便“路过”? 在下车之前,江月白顶着岳父那严厉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道:“姐姐,姐夫,我和霁色有事儿对不住你们。待会儿,我们做酒给你们赔不是。” 胡麦田浑然不觉,道:“能有什么大事啊?” 江月白又看了岳父一眼,道:“也不是挺大的事儿…… ” 胡麦田笑道:“我说爹怎么一直脸色不好看,原来是你们俩把他给惹着了。放心吧,说起来,你还是姐姐和姐夫捡回来的呢。真有什么,姐姐姐夫给你兜着。” 她推了一下突然开始诡异沉默的丈夫,笑道:“你说是不?” 杨正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越发觉得心惊肉跳。 他完全没听见媳妇说什么,只是扭过头,有些惊恐地道:“妹夫,这事儿可不好开玩笑啊。” 胡麦田皱眉道:“你胡说什么呢?” 杨正道:“这,这地段…… 我记得建了王府啊。” 当时他们浔阳县衙门,还帮着过来勘察过呢。 江月白讪讪道:“还盼姐姐姐夫和从前一样,霁色昨天已经哭了一场,我实在是舍不得她再难受了。 ” 可能他也有点腹黑,是故意这么说的没错。 话音刚落,眼角果然看见兰氏狠狠拧了胡丰年一下。 嗯,舒服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章 对家人坦白 今天要招呼家里人吃饭,胡霁色也很上心,从中午开始就带着下人在准备。 然后算着时辰,就挺着大肚子在门口望眼欲穿。 下人过来请她去休息,也被她给撵走了。 所以,等江月白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个人挺着肚子孤零零地站在门口。 “二姐!” 麦穗最是欢脱,直接飞奔了过去。 可惜小短腿才迈了两步就被江月白揪住了。 他道:“你别撞着她。” 胡麦田倒是没什么,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刚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她有些惊讶,但惊讶完了也就这么一回事吧。 她跟着兰氏一块儿走过去,道:“你咋一个人在这儿?” 说着她扭头看了妹夫一眼,又抬头看看这院子,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小白说的是真的?这儿真是王府?” 胡霁色有点不好意思,道:“是…… 这事儿一直没跟姐姐说…… ” 她话还没说完,胡麦田就把她拉过来一些,压低了声音道:“那门户会不会不匹配?他家的小妾多不多?” 胡霁色愣了愣,道:“门户自是不匹配的。小妾,小妾就一个,不跟我们住在一块儿,独自住在扬州。” “怎么可能就一个?我听戏文里说,少说十几个,都是朝廷给的。” 她的神情毫无妹子攀上高枝的喜悦,反而忧心忡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妹子挺着肚子孤零零站在这的样子太可怜了,让她难免触景生情。 小白说虽好,可妹妹这以后日子会不会不好过? 门户差那么多,如果妹子被欺负了,那娘家也出不了力…… 胡霁色被她说的有点懵。 还是兰氏拉了她一下,道:“进去,进去。” 她看二闺女这个呆呆的样子,也知道是身子重了累的,愈发心疼了起来。 兰氏忍不住又回过头瞪了胡丰年一眼。 胡丰年:“……” 他立刻扭头看江月白。 江月白讪笑,连忙拱了拱手。 独杨正一个,仿佛被雷劈了。 直到胡丰年和江月白先后进了院子,他才跟了进去。 胡霁色像个快活的小主妇,家人来了,她忙得简直停不下来。 下人早就做好了饭,原是不分桌的,但看胡麦田似乎有一肚子话想说,她又自己动手分了桌。 弄得兰氏一直让她坐下休息。 三个人一起动手倒是很快,分了两桌出来。 胡霁色和亲娘还有大姐,还有小麦穗和念姐儿坐一桌。 男人们就坐到外面去吃酒了。 胡麦田这才完全释放了,把他们俩的事儿刨根究底地全问了一遍。 到了这时候,胡霁色也没什么隐瞒的,痛痛快快全说了。 胡麦田道:“这么说来他早就坦白了身份?” “嗯…… 很早。我也没问,他自己说的。” “这小子还算坦诚。” 胡麦田的心情好了一点。 “你说的那些妾侍,你能确定他从来没碰过?” 胡霁色有点脸红。 “你害什么羞,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胡麦田有些无奈又有些紧张,压低了声音道,“男人都是一样的,睡没睡过,差别是很大的。别信什么他三宅六院的,可心里只有你一个。” 胡霁色惊讶地张大了嘴,然后讪笑了一声,道:“没碰过…… 我俩是形影不离的。” 她是真没想到麦田姐会说出这种话。 “那名分摆着,以后家贼也难防”,胡麦田还是有些不放心,“朝廷选的,生得很美吧?” 胡霁色仔细想了想,很客观地道:“嗯,生得很美,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的,连我也觉得好看。” 闻言,胡麦田懵了:“你啥意思啊?” 然后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胡霁色。 怀着身子人都肿了…… 没怀身子之前,长得好看是好看,可平时也疏于打理,经常晒得有点黑。 听说最近小白经常出门在外,该不会是…… 她还在那胡思乱想,满心都是对这场门户悬殊婚姻的不安全感。 胡霁色给她夹了一块肉,道:“姐姐你尝尝,这是我今天刚钓到的鱼…… ” “你咋还吃的下,还去钓鱼呢?”胡麦田有些焦躁地道。 胡霁色:“……我为啥吃不下啊,这是我自己钓的鱼,你不吃我吃。” 麦穗咯咯咯地笑,道:“二姐经常去钓鱼,一天也钓不到一条。这条肯定是好不容易钓上来的,大方给你吃了,大姐你咋还生气呢?” 胡霁色有点尴尬,放下筷子,道:“姐,我知道你担心啥,我刚开始也担心。不过这日子还是得过,现在小白对我很好,咱不去想那么多。” 说着她又觉得好笑,她姐竟然第一时间嫌弃小白家门户太高…… 不过这也确实很符合麦田的择偶观。她当时就是想要选一个踏实稳定,门当户对的,所以选了杨正。 胡麦田看着她的肚子,无奈地道:“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胡霁色:“……” 兰氏听着她们说话,一边给胡霁色夹菜。 她只记得小白说闺女儿哭过,这会儿也还心疼得不得了。 等她们姐俩拉扯完了,她就小声道:“我去骂你爹,你别气了。” 胡霁色:“???” 这顿饭胡霁色难得多吃了一些,麦穗听见外头比较热闹,就跑了出去混男人那桌。 过了一会儿她又有些兴奋地跑回来,道:“我要跟爹和姐夫去骑马了!” 胡麦田吓了一跳:“天都黑了骑什么马!” 胡霁色连忙道:“姐你放心,家里有马场,火光也足,还有人看着。” “肯定是你姐夫吃了酒在发痴!”胡麦田有些生气地道。 麦穗伸手去拉念姐儿:“你跟我一块儿去,我们骑小马去。前头姐夫给我买了一匹雪白的小母马,漂亮得不得了,我分你骑。” 念姐儿有些意动,扭头看了看大人。 胡霁色连忙抢在胡麦田前头道:“去吧,有人看着,不要紧的。” 两个小孩儿一溜烟地跑了。 胡麦田想追,就被胡霁色给挡住了。 可她还是不踏实,道:“不行,我得跟着去看看,你姐夫这个人,喝酒骑马出事儿也不是一两回了。” 胡霁色傻笑,道“你去呗,去了跟着一块儿玩儿会。” 结果一边傻笑,面容就突然扭曲了一下。 兰氏低头看了看,瞬间变了脸色:“霁色,霁色尿裤了!” 胡霁色捂着肚子,想哭:“娘别乱说…… ”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零一章 水中分娩 江月白喝了点酒,也是难得撒一回野,领着岳父和姐夫,还有两个小孩儿,直冲马场。 马场那巨大的篝火才升起来,胡麦田就跟一阵旋风似的冲了过来,冲着他们嚷。 “爹!霁色早产了!” 杨正还在傻笑:“媳妇,你说啥?” 胡麦田恨不得冲过去给他一拳,冲着胡丰年大声道:“爹!爹!” 不远处,江月白正狗腿地给岳父介绍马。 胡丰年听到动静,扭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马场太空旷,不是面对面说话总有点听不清楚。 结果这时候,胡麦田直接一脚踹开拦路的杨正,直接冲到了他跟前儿。 “爹,霁色早产了!” 江月白瞬间就脚软了。 还是胡丰年比较镇定,道:“胎儿那么大,又是双胎,早产也不是什么坏事。” 江月白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道:“岳父,我这妻小就是身家性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胡丰年:“……” 此时胡霁色已经被兰氏送回了屋。 因为他们夫妻俩平时喜欢清静,也完全没预料到会早产,因此这时候身边也没个人伺候。 胡霁色发动有点急,羊水已经先破了,宫缩也发展得很快。 她捂着肚子坐在床上还没坐下,一手紧紧抓着床头。 兰氏不停地给她擦汗,一边安抚她,道:“囡,囡别怕。” 这种时候,产妇的母亲是最揪心的。 “霁色!” 小白已经冲了进来。 他喝的那点酒早就已经吓醒了,冲到霁色跟前儿,直接跪在了她面前。 “怎么样?”他急道。 胡霁色抓着床杆,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道:“去把产婆叫来,按照我们先前说好的那套准备。” 江月白这才站了起来,又匆匆跑了出去。 作为大夫,胡丰年知道情况,给她看了看脉,倒不是很担心。 胡霁色对他道:“爹,我要在池子里生。” 胡丰年一愣:“什么?” 她忍过新的一阵阵痛,大喘了几口气,然后跟胡丰年解释了一下水中分娩。 “从我住进来开始我就在做准备”,胡霁色道,“我打算试试。” 胡丰年不是那种老古董,实际上他和太医署的何铭心打架,也有讨论剖腹产引起了争执的原因。 他很乐意做新的尝试,也从不吝于在自己身上做尝试。 但事关女儿…… 他有些犹豫,道:“霁色,要不,我们保险一点…… ” 胡霁色很坚持:“很保险,比一般生产方式其实更保险。” 正是因为知道水中分娩的优势,她自己才一定要选择去水里生。 水中分娩对环境的要求十分苛刻,一般人家恐怕没办法做到,但现在正好有这个条件。 这种回归自然的生产方式可以有效地缓解孕妇的痛苦,减少出血量,缩短产程,并且最大程度地避免撕裂和侧切。 而且她也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包括训练王府的下人,和百穗和摇钱婆通信让她们学习辅助,以及说服小白等等。 眼下这种情况虽算是早产,但胎儿发育已经成熟。她是健康的年轻孕妇,她自信绝对不会有问题。 就算有问题,她也能马上转移到产床。 胡丰年还是有点犹豫,但这时候江月白已经回来了。 他对胡霁色道:“池子准备好了。” 胡丰年很惊讶:“你答应了?” 江月白正色道:“霁色说,我要是不愿意就是不相信她。” 胡丰年:“……” “如果连我都不相信她,其他产妇的丈夫和家人又怎么会相信她?” 这一看就是已经被洗脑,并且不敢反抗媳妇的典型。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朝他伸出手:“小白,抱我过去。” 江月白到现在还有点腿软,但腿再软,媳妇还是要抱的。 胡丰年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可兰氏和胡麦田承受不住啊,一听说胡霁色要在水里生顿时都疯了。 胡麦田道:“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想啊,孩子淹死了怎么办!” 兰氏都吓哭了,拉着她的手:“囡,囡你别,娘怕…… ” 胡丰年有点忍不住了,道:“要不…… ” 看兰氏这样,胡霁色也有些难受,考虑为了家人的感受,要不要算了? 但他们在准备好的产房那磨蹭了一会儿之后,换好了衣服的摇钱婆和百穗已经在那了。 江月白道:“堪堪赶过来。” 胡霁色心想着就是天意啊,必须这么做了。 她道:“娘,您放心,没事的。我待会儿,待会儿就给您生两个大胖外孙。” 兰氏拉着她的手不肯让她去,就一直哭。 胡霁色宫缩得越来越厉害,一时也有些焦躁起来。 江月白连忙拉着岳母,道:“娘,待会儿若是有什么事儿,我马上把她抱出来。我跟她一块儿下去,您别怕。” 胡丰年:“???” 他心想你跟我女儿一块儿下去干什么,不是添乱吗? 不过想着这是女儿的亲夫,又只能闭了嘴。 最终还是胡丰年和江月白一块儿安抚了兰氏,胡麦田也被安抚住。 在产程中,小白亲自给媳妇脱了衣服,抱她下了池子。 这个画面其实有点让人害羞,摇钱婆还乐呵呵地道:“不知道是生孩子的,还真有点香艳呢。” 但没过一会儿这个小池子的水就被血给染红了。 摇钱婆:“……” 行了,一点都不香艳了。 胡霁色背靠在小白身上,感觉他有点抖。 她小声道:“是不是有点凉?” 水温其实不高,只有三十多度,她扔放了水银温度计来控温的。 江月白道:“不冷。” 其实是怕得发抖。 胡霁色紧紧抓住他的手:“别怕。” 江月白亲了亲她的鬓角,没吭声。 胡霁色突然反应过来,道:“其实你很害怕,所以你才写了几十封信给我爹?” “嗯…… ” 胡霁色突然笑了,轻声道:“你等我给你生两个大胖儿子。” 虽然害怕,却还是很轻易地被她给“说服”了。 原本觉得是自己口才了得,其实却并不一定是如此。 江月白想哭,不是因为感动。 媳妇此刻如此温柔,可怎么就忘了他是想要两个闺女? 今天身体不适。。这点儿才更新。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零二章 生孩子是为了玩 胡霁色整个产程不超过一个时辰,非常顺利。 等孩子出生以后,她甚至还非常精神。 摇钱婆和百穗把她收拾好了摆在床上,百穗和产婆去照顾小婴儿,摇钱婆就在做记录。 胡霁色道:“痛感很小,甚至没有明显感觉,就是有些虚脱。” 摇钱婆一边写一边道:“虚脱是难免的。不过你生得也太容易了,看得我都想生一个了。” 胡霁色道:“不赞成三十岁以上的女性水中分娩。” 摇钱婆:“……” 兰氏端了汤过来给她喝,面上都是喜意。 胡霁色喝了汤,抬头看了不远处角落里委屈的某人,不由得觉得好笑。 没错,她生了两个儿子…… 甚至一个闺女都没有。 胡霁色抬起头,道:“小白,你去看看儿子嘛。” 江月白道:“哦。” 然后垂头丧气地走了。 胡麦田觉得乐,道:“第一次见生儿子这么不高兴的。” “我们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胡霁色淡淡道,“但他这么想要闺女我还挺意外的。” 做好了笔记,喝了汤,胡霁色就要休息了。 她这整个生产过程,府里的产婆几乎没怎么插上手。 这会儿她们倒是想来找一下存在感,安排给女主子坐月子。 但胡霁色向来不弄捂着坐月子和喝鸡汤那一套,所以早就让百穗和摇钱婆准备好了。 围族的药好,据说治疗外伤和内伤都很快,所以围族妇女坐月子只坐三天,不过胡霁色觉得还需要参考,因为怀孕生子产生的一些附加品排出来也不止三天。 胡麦田听她和摇钱婆聊得热闹,颇有些无奈,道:“你够了啊,自己生娃娃,被你弄得跟玩儿似的。” “好不容易生一次,不玩太浪费了。”胡霁色笑道。 “连爹这种医痴都去看外孙了,你咋就这么不上心?”胡麦田埋怨道。 胡霁色笑道:“反正是我自己的娃嘛,趁着还小啥也不知道,正好做实验。” 兰氏有些不放心,道:“霁色,娃娃,娃娃小。” 因为是早产儿,个头小一些。 胡霁色道:“娘,您放心,虽然有点早产,但没问题的。” 这两个娃娃发育得都不错,再说也有三十八周了,现在生完全没有问题。 扯了半天,反而是胡丰年来赶人。 “都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胡麦田猛地惊觉:“对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刚生完孩子这么精神的,真的聊了好久。” 刚说完就被胡丰年手动提了出去。 孩子睡在外头,百穗和摇钱婆照顾,胡霁色很放心。 等人都出去了,江月白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江月白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自己一个人就把榻拉到了床边上去放着,然后自己躺了上去。 胡霁色伸手拉了拉他的头发:“还伤心呢?” 小白哼哼了一声,背对着她。 胡霁色憋不住要笑,道:“过两年再给你生一个好不好?” “真的?”江月白立刻转过身,看着她。 胡霁色小声道:“如果再生不出闺女,就不能怪我了,我们说好去收养的。” 江月白道:“我就不信了,我肯定能生出自己的闺女。” 胡霁色伸手拧了他一下,道:“你再这副死相,也不知道我爹妈心里怎么想。” 江月白小声道:“他们都笑话我。” 可不是么,因为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大家都笑话他…… 尤其杨正,说他生了两个儿子还不满足。 这些人知道个屁,他昨天还在做梦自己得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小郡主。 而且这个美梦才做了一天就破灭了,之前他都是梦自己得了一个小郡主的。 杨正,他媳妇给他生了三个,想生还能继续再生。 可他媳妇是个大夫,要是不想生还真是谁都不能强迫的。 现在媳妇松口肯再生一个,他就觉得自己又有指望了。 胡霁色觉得丈夫变成这样还挺可爱的,笑了一会儿,才又道:“儿子也是你的,你今天这副样子就罢了,以后可不许。” “知道了。” “对了,朝廷那边,有没有什么程序要走?” 江月白懒散地道:“给京城去封信吧。我现在想起来,老三应该也没少说咱们的坏话,故意逗岳父生气。” 胡霁色有些莫名其妙:“我也没招惹他。” 江月白冷笑了一声,道:“他心里还是气我,大约还是想在爹娘面前跟我争宠。” “那消息报上去,他会不会为难我们?” 毕竟国丧产子…… 江月白淡淡道:“我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不至于任他拿捏。” 他抬起头,道:“你快睡会儿,刚生了娃呢。” 胡霁色打了个哈欠,道:“我是困了的。” 他在黑暗中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夫妻俩睡着高低床,就这么牵着手睡着了。 …… 第二天孩子被送到胡霁色这,一家人又热热闹闹的挤在了胡霁色房里。 主要是她真的是那种少见的生完孩子后精神抖擞的类型。 孩子睡在摇篮里,兰氏和百穗看着,他俩舒舒服服地睡觉,老实的很。 女人们说着闲话的时候,胡丰年突然挤了进来。 他手上还拿着摇钱婆的记录本。 “这个,我先拿回去,回头和之前做的那些剖腹产的记录放在一起。我看这回何铭心还有什么话说。” 他虽然不懂那些政治圈的弯弯绕,但他也明白,自家闺女贵为亲王正妃,生亲王嫡长都能这么做,别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何铭心之前说他们是草菅人命,就算是她那些病例全都母子平安,也不能叫他改口。 这老小儿甚至还说,肯定有很多产妇被他们父女俩给剖死了,被他们故意隐瞒了而已。 胡丰年是个耿直的人,吵架就没吵赢。 这回他觉得,就算剖腹的事情吵不赢,这个水中分娩的事情还是能吵赢的。 然而江月白突然凑了过来,道:“岳父,您别急着跟那姓何的较劲,他不配。” 胡丰年愣了愣,道:“怎么了?” “何铭心的亲兄长,是窦慈乙的岳父。我看他应该是故意要恶心您的。” 窦慈乙,就是当初那个主持医考结果徇私舞弊,被处罚的那个大医。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零三章 小白的执念 胡丰年有些惊讶,然后皱了皱眉,道:“他一点儿也没露出来。” 这个何太医,刚开始胡丰年还挺佩服的,因为确实家学渊远。 而且他是主动里接近胡丰年的,也主动和胡丰年讨论医术。 胡丰年知道,像他这种野路子出身,太医院那些人大多数看不上。 后来就算有争执,而且他说话极为难听,胡丰年其实也不大讨厌他。 他以为是在医论医。 但他真没想到…… 窦慈乙当初因为医考徇私舞弊,虽未累及家人,可新皇登基以后还是把他脑袋给摘了的。 江月白看岳父似乎有些怅然若失,就道:“京城那些人,心眼子都多。岳父去京城玩玩可以,但若是长住还是不要了。” 这时候胡霁色抬起头,道:“爹,我也不想您总在京城。” 胡丰年低头看看手里的册子,道:“嗯,我原本也没有在京城常住的打算。” 只是折腾了半天,何铭心竟然是别有居心,他想想还是有气。 之前让着他真的是在医论医,现在想想好像是白挨骂了一样。 他心情有些不好,想去看看外孙高兴一下,这就拿着小册子出去了。 胡霁色看着他的背影,打了个哈欠。 兰氏连忙站了起来,道:“囡囡睡。” 说着,又温柔地冲江月白笑笑。 这个笑容不说别人,就连小白都被她笑得心里很柔软。 兰氏这些年生活愈发安逸,脸上多生了些肉,显得又年轻了许多。 她原就是那种柔弱的样貌,又是打从心底里的温柔。虽说脑子还不大好使,但安静的性子却也很讨喜。 当她看着自己的姑娘,那种温柔和怜惜,让人觉得很真挚也很欢喜。 江月白笑道:“娘放心,我看着她。” 兰氏点点头,就把其他人都给领了出去。 江月白又把不远处的那张榻给拖了过来。 看得胡霁色直笑:“拖来拖去,不嫌麻烦。” 江月白道:“一点儿也不麻烦。” 胡霁色看他躺了下来,道:“何铭心的事儿你早就知道吗?” “昨天让人去调档的”,他道,“总不能看着岳父被人戏弄吧。” 胡霁色惊了一下:“这么快就调出来了?” 就现在这种交通条件,他们山地皇帝远,也能这么快查到消息? 江月白道:“扬州那边,该有的还是有的。” 胡霁色在枕头上蹭了蹭,道:“那你打算怎么样?” 江月白道:“你不是困了?” 胡霁色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小白,我们刚有了儿子。” “嗯,是儿子,不是闺女。” 胡霁色:“……”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理智,不然恐怕就要拖着刚生完孩子的身体跳起来破口大骂,让他不要再提闺女的事儿了! 搞得她没能尽力给他生两个闺女好像十分对不起他似的! 她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也做人的爹娘了,还是少背人命债的好……” 江月白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认真地想,到底是哪个多嘴的,把苏氏的事情告诉了她? “嗯。”他含糊地道。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戏耍岳父,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胡霁色想了想确实觉得过分。 他怕是把胡丰年当成个傻子,就算他骂得这么凶,胡丰年也不会真往心里去。 胡霁色道:“是挺生气的,不过你想干嘛?” 小白笑道:“他不是喜欢和岳父讨论?那我就把他从京里调出来,去莫连心手下做副手吧。免得岳父要找他,还得千里迢迢去京城。” 胡霁色想了想,道:“虽说你这亲王行宫,也挺有排面。但人家原本是正经的太医署医官,又一大把年纪了,恐怕会心有不甘啊。” 江月白道:“怎么着?” 胡霁色立刻赔笑道:“自然都挺我夫君做主。” 江月白翻了个身,嘟囔道:“他这辈子除非做出男胎换女丸,否则别想翻身…… ” “小白”,胡霁色小声道,“你别翻过去,我想拉着你的手。” 江月白一听,立刻又翻了回去,满脸都是笑。 媳妇很少表现得这么粘人。 胡霁色笑眯眯地拉起他的手,然后放到嘴边,就用力咬了一口。 江月白:“……” 胡霁色还是笑,道:“你再胡说八道,我以后就带着孩子自己过了。” 那笑容满满都是警告的意味。 原以为他应该就消停了吧,没想到他竟然就闹了起来,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不算,还立刻从榻上蹦了起来! “胡霁色,你说这话过分了,没有我,你跟儿子能过得下去么!” 胡霁色:“???” 说完他竟然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胡霁色吃惊地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倒又无奈地笑了起来。 真是,这小子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不过仔细想想她那话说的也是有点过分,要是上纲上线一点,仿佛是在说要分居。 但她也不打算向他道歉,毕竟是他先过分的。 这时候摇钱婆和百穗提着小摇篮进来了。 “小王子来了。”百穗笑道。 摇钱婆扭过头看了看外头,道:“对了,那个谁是怎么回事?突然跑到我们屋里来看书,弄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百穗和摇钱婆在外面的屋子里照顾孩子,江月白跑到那里去看书了。 其实胡霁色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在他的观念里,那是他儿子的房间,不能算是百穗和摇钱婆的地方。 他骨子里还是这个时代的皇家子弟,在他的眼里,是可以直接把像百穗和摇钱婆这样的工作人员给直接屏蔽的。 不过胡霁色觉得奇怪,他既然生气了干嘛不走远一点? 嗯,大概率是因为爹娘都在,他不敢…… “孩子今天好吗?”胡霁色坐了起来,笑道。 “已经开始吃奶了”,摇钱婆皱了皱眉,“哪个傻子把榻拉到这边来的。” 她把摇篮直接放在了榻上给胡霁色看。 两个孩子都还在睡。 在喂奶这件事上胡霁色没有太保守,准备了奶娘,自己也配着喂,等到自然回奶就不会再催乳了。 毕竟喂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撑起身子开始脱衣服,对百穗道:“我不知道我的奶水通了没有。” 衣服刚脱下来,小白进来了。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零四章 京城来信 江月白也愣了愣,除了前天,他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媳妇了…… 胡霁色有点不知所措,但发现摇钱婆和百穗都是一脸自然的模样。 就连小白似乎也没觉得有外人在场有什么大不了的。 摇钱婆要给她检查,她突然把衣服拉了上去。 “怎么了 ?”摇钱婆奇怪地道。 胡霁色眼里盯着小白,讪讪地道:“回头再说吧。” 百穗有些莫名其妙。 但摇钱婆毕竟是个成熟女性,此时就有些促狭地道:“行呗,娃娃都生了两个,还害臊呢。” 江月白:“……” 胡霁色尴尬地道:“别胡说,我意思是我也不用你看,把孩子抱来让吃奶就成。” 反正就强行圆过去吧。 正时候这时候孩子醒了一个,她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错,就把孩子抱起来喂奶。 前世今生第一次做娘,而且做了两个孩子的娘,她有点稀奇。 “这是老大吧”,她笑道,“我记得老大长得像我。” 摇钱婆:“????” 百穗:“???” 胡霁色莫名其妙:“怎么了?” 摇钱婆道:“我们认不出来,靠包被的色儿认。蓝色的是老大,红色的是老小。” 胡霁色道:“明明差很多啊。” 摇钱婆道:“哪有,俩都是皱巴巴的。” 百穗连忙拉了她一下。 虽说摇钱婆一贯嘴里不把门,可怎么敢说小王子是“皱巴巴”的? 偏偏这时候胡霁色又开始傻笑,道:“真的皱巴巴的,小老头似的。” 她是有奶水的,不过不多,和她自己预计的差不多。 做了那么多年的妇产科大夫,她当然知道,其实很多产妇刚开始的奶水都不算多,快的一个多月,慢点两个多月,如果不人为干预,都会自然断奶。 摇钱婆抱起老小,笑道:“够不够分?” 胡霁色有点为难:“不知道呢。” 摇钱婆道:“你也不用太勉强,那些奶娘我都看了,各个都是精心调养的,我看比你这个亲娘还强些。” 百穗连忙又拉了她一下,天老爷,她这上司怎么就这么喜欢胡说啊! 胡霁色反而一点儿也不在意,欢喜地道:“你说的对,我觉得她们比我还讲究干净些。” 百穗:“……” 摇钱婆道:“每天我们就这个点带孩子过来你这儿,一人吃一顿点心也就是了。厨房那边,我去吩咐,也别给你做什么下奶的了,白受罪。” 胡霁色把吃饱的老大换了摇钱婆手里的老小,笑道:“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也是打算凑合凑合喂。” 摇钱婆笑道:“那必须啊。放这儿跟你一块儿睡会儿吧?” 胡霁色道:“好啊。” 摇钱婆直接爬上了榻,把孩子给她放好了。 出去的时候,她还在念叨,道:“真不知是哪个大傻子把榻拉过去的。” 百穗干脆把头低下了。 真是…… 刚出去的时候还没有的,男主子陪着午睡,是哪个大傻子还用问吗! 胡霁色侧身躺着,看了看杵在不远处的某人,笑道:“不气啦?” 说得江月白又气了起来,这才多长时间呢,连两刻都没到,他就想她了。 现在还是气,但是气自己没出息。 胡霁色看他无精打采地在榻上躺了下来,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戳了一下儿子的脸。 眼里有初为人父的好奇和欢喜。 她心中微动,小声问:“还想要闺女吗?” “嗯。” 胡霁色:“……” 赌气似的,他道:“等我有闺女了,我也自己带着闺女过。” 胡霁色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了。 事实证明胡霁色是对的,这人做了爹反而变幼稚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改口。 不过看在他只是嘴上不老实,行为上也没有太出格,胡霁色也没再管他了。 …… 亲王得子是大事,尤其还是嫡长,王府这边还是送信去了京城。 不出所料,皇家出现双生子,在朝廷里引发了轩然大波。 只不过这个时代毕竟交通不便,消息一来一回时间就很长了。 大约是过了大概半年的时间吧,甚至胡丰年和兰氏已经跟着摇钱婆去客坝村玩了。 现在孩子主要是百穗在带,她被摇钱婆锻炼了一段时间,脾气已经见长。 内院配了四个奶娘,六个丫头,本来胡霁色嫌多,毕竟人一多人事关系就复杂。结果倒好,她们十个捆一块儿,都被百穗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胡霁色也就允了她们都留下。 出了月子的胡霁色日子过得跟以前差不多,平时也就看看书和整理一下她的医本,或是配配药。 做母亲的辛苦她完全没有体会到,反正按照皇家的规矩,小孩儿也不是一天到晚粘着母亲的。 从孩子出了月子,胡霁色就只负责玩了。 反正小孩现在什么都不懂,她看了看,那几个教养奶娘都挺专业的。 胡霁色不是那种要把孩子死死地拽在手心里的妈,首先她也得有自己的人生嘛。 小白为了水利的事情早出晚归,胡霁色也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有一天,胡霁色好心替他收拾了一下书房,结果从他抽屉里搜出来一大叠来自京城的信。 仿佛是夫妻俩心有灵犀,那天江月白鬼使神差地就回来得早了。 平时他回到家都会先看看孩子,这也是胡霁色一直容忍他满嘴“生闺女”的鬼话的原因。 但今天听说媳妇在书房,他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 等他一把推开书房的门,就看见胡霁色正冷静地一页一页地看那些信。 江月白顿时头大,心想当时看了应该烧掉才对。 “说是我不祥,应当废了”,胡霁色放下一张,道,“这个更过分,觉得我生下双生子,有碍你们家的国运,应当赐死。孩子也该送去寺里养,除了籍才是。” 虽然是已经看过一遍的信,但听她说出来,他心里还是冒火光。 “我看了看,第一封信过来的时候大概都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江月白看着她,一边揣测着她的情绪,一边慢慢地走过去,从她手底下把那些纸都抽了出来。 “早先咱们也树了些敌,这就是朝野的肮脏之处,幸好咱们留在浔阳了。” 他笑了笑,道:“这些事儿也不配让你知道,你好好看着我儿子就行。” 话是这么说,他的手却紧紧把那纸张给拧成了一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零五章 封院 胡霁色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轻声道:“小白,我们去一趟京城吧。” 江月白愣了愣:“为什么?” 他极为抵触这个主意。 或者他极为抵触的,是京城那个地方。 胡霁色看出他那平静的神色下隐藏的攻击性,慢慢地伸出手,覆在他手上。 “我只是觉得,有些事一直拖着不办,迟早麻烦”,胡霁色小声道,“我既然是你家的儿媳妇,那我就该去见见你家的长辈,去你家祖宗的灵位前磕个头。” 江月白还是道:“不…… ” “你爹就算了,你娘那,我也不用去磕头?”她轻声安抚似的,道,“还有老太傅,我想去上一炷香。” 她拉着他的手,在椅子里坐下。 其实江月白知道她的意思,其实就是不想让他一个人来烦恼这件事。 与其避着让着,不如就堂堂正正地去京城走一遭。 但江月白就是觉得不舒服。 他在她膝盖上躺了下来,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道:“那就去一趟吧,只当是去玩儿了。我带你住在太师府,我带你看看太傅府的猫。” 胡霁色伸手撩开了额前的头发,笑道:“你当时为什么不把它们带过来?” “它们在太傅府的园子里传了好多代了,自由自在的很。太傅府遭难的时候它们都没事,我有时候想,只要那座府邸还在,它们都能安生地过日子。” 胡霁色心想那不是跟故宫的御猫一样了?皇朝都已经更迭了,它们还在呢。 她又笑,道:“我真想去看看。” 大约是因为她问得很详细也很认真,言语之中透露出了对京城的兴趣,尤其是太傅府和太傅府的猫。 这大约就是他媳妇的本事,只要在她身边,再难受的事也能让他放松,也能让他想到美好的事情。 他渐渐放松下来了,听她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就有点昏昏欲睡。 恍惚听见她在耳边小声道:“回来看过儿子了吗?” “没啊。” 甚至理直气壮的。 …… 既决定了要走一趟,胡霁色向来不喜拖延。 江月白说水利上还有点事情要忙,她干脆就自己开始打包收拾。 孩子太小了,她不能带去,干脆就把胡麦田和她家三个小的接到王府来看孩子。 也担心她不在家胡麦田镇不住那些王府的家奴,她隔天一早就让百穗把那些丫头婆子都叫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把伺候小王子的家奴一次性全都叫到跟前儿,倒也很热闹。 两个孩子在她身边的小摇篮里睡着,性子不知道像谁,只要睡着了就是雷打不动的。 她抬头看了看那些人,除了经常看见的两个奶娘,剩下的平时都不怎么打照面。 “我和王爷要进京一趟”,她顿了顿,道,“过后府里的规矩和现在一样,你们几个是进得内院的。” 也就是说,其他人还是不许进来。 百穗道:“是,殿下放心。” 胡霁色又道:“我会让我娘家姐姐和几个外甥外甥女过来。我不在的时候,只当我姐姐就是我。”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众人应了。 但胡霁色话锋一转,又道:“能进内院,做小王子贴身的,都是身家清白的。但这阵子,要委屈你们,府里上下,禁止往外递信。若是有你们自家的亲戚来探望,也不得进内院。” 百穗愣了愣,她身后的其他人也愣了愣。 “若是有什么急事我姐姐支应不过来,直接发信回行宫给戴侧妃。”胡霁色淡淡道。 百穗回过神,心里有了数,轻声应道:“是,殿下放心。” 胡霁色挥了挥手,让她们出去。 结果一走到门口,她们就把百穗给围住了。 “百穗姑娘,主子最宠你,如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赖给我们说说啊。” “就是啊,这又不许见客,又不许通信的,我们是在这王府坐牢不成?” “就是啊,谁也不是没家没口的。我小儿子才成亲,我还打算这阵子把他们叫过来住两天呢。府里以前也不是没这个例,如今走到外院口就要回去了…… ” 百穗听得有些不耐烦,直接道:“王府不是你们自家的地方,规矩都是主子定的,不服气就去主子跟前儿问。我可告诉你们了,要问可要趁早,等咱们殿下走了,再要问,就得问侧妃娘娘了。” 奶娘汪氏小声嘟囔道:“那,别的倒罢了,百穗姑娘,劳烦您去给我说说情,我那小儿子和小儿媳妇,来住上两天就走。 ” 百穗似笑非笑,道:“跟殿下说,还是跟侧妃娘娘说?” 汪氏笑容满面,道:“若是侧妃娘娘好说话,那就等殿下走了以后,和侧妃娘娘说?” 百穗沉下脸,道:“汪妈妈,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想在儿媳妇跟前儿显摆显摆你的体面?” 汪氏讪笑了一声,但也没否认。 百穗抬头看了看这些人,道:“殿下这么吩咐,自然有殿下的道理。你们别当殿下好性就能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大伙儿共事一场,我也不忍心殿下前脚走,你们后脚就叫侧妃娘娘摘了脑袋。那位可是在行宫掌军的主,杀人不过就是头点地,你们可要小心了。” 说完她就不管这些人了,自走在了前头。 一边却也有些焦躁。 殿下不许和外边儿通信,应该是京城那边对宁王府纵有诸多揣测。 最近京城靳家也总有信来,除了嘘寒问暖或送些东西,偶尔也会有他家女眷打听王府的消息。 百穗谨慎,不该说的一概不瞎说。 可今天胡霁色特地把这事儿提出来,她总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一方面她又有点烦了靳家,觉得这些人也真是不要脸,这是已经把她当成他家的媳妇来揉搓了? 人走到院门口,她突然又调转了头。 胡霁色正盘点行李,一抬头看见她去而复返也有些惊讶。 “怎么了?” 百穗直接下跪磕了头,道:“奴婢想跟主子个恩典。靳家的婚事…… 能不能直接推了算了?” 胡霁色一愣,然后缓缓道:“这事儿你要想清楚,撇开他家的事情不讲,你们二人,是有感情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零六章 舒舒服服的旅程 其实百穗会说出这样的话,胡霁色倒是不奇怪的。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人事,单纯无知的小姑娘了。 “这真正要过一辈子的人呢,在处的时候就会有些波折”?,胡霁色想了想,道,“不可能所有人看起来天生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是就这么一棍子打死,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百穗动了动唇,眼眶却又有些发红。 她过了好半晌,觉得自己的呼吸畅快了些,才道:“我……我确实对他还有感情,但现在回过头去想先前的许多事儿,只觉得我以后恐怕没办法这样迁就他。最最要紧的是……”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一下,过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了胡霁色一眼。 “我这辈子宁愿不嫁,也不想与人共事一夫,不愿予人做小。靳家,我不愿做他们的踏脚石。还有……还有靳卫,我觉得我们俩没法一起过一辈子。” 胡霁色有些惊讶:“我倒没想到你想的这么多。” 百穗抿了抿唇:“我倒是知道行宫的医女,有不少都是自己过一辈子的。” 胡霁色无奈地笑了笑:“倒不至于。我和王爷大概明日就会出发。你今天回去再好好的想一晚,明天可以给我最后的答复。” 但其实这倒也是多余,因为百穗显然已经不是第一天琢磨这个事儿了。 甚至包括后果。 靳家毕竟是望族,她一个小小的行宫医女,让人家颜面扫地,这辈子最好就不要嫁人了。 但是胡霁色倒觉得不至于此,因为他们毕竟远离京城,小白在朝廷中为人又一向强势,不至于连自己媳妇儿身边的一个医女都嫁不出去。 果然隔天百穗来回话的时候,还是说自己已经想好了。 甚至胡霁色提醒她:“我只要抬脚出了这个门,你可是追不回我来了。” 百穗也依然非常坚决。 胡霁色便知道她是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了。 她和小白是一大早便出发,身边带的行李不多,都是路上要用的东西。 若是真到了京城,该有的也都有。 出门之后他们是轻装简从,坐马车去码头,然后一路走水路直达京城。 前朝非常重视水上交通,打通了南北大运河,由扬州上京,走水路也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 江月白还给胡霁色科普过,说是前朝为了修建这条运河耗资不菲,以至于国库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空的,在位之君也一直被后世当成是横征暴敛的暴君。 但是以如今的眼光来看待,这条运河绝对是功大于过的。 甚至一直到现在,无论是农事、水利、交通,甚至包括行军和运送军粮都离不开这条运河。 因为这次要在水路上走较长的时间,所以以江月白没有选择低调,而是直接用了最高配置。 不但主船是亲王规格,前后还分别有十八护卫船队跟随。 胡霁色一开始是不想这么大张旗鼓的。但是想到这次进京本来也是要去给那些人一个下马威,那如果太低调了就没意思了。 好在小白知道她的心意,自己这艘船上人倒是不多。 登船之后,胡霁色在第一时间睡了个午觉,然后便和小白一起拉了桌椅,在楼下看风景。 今天天气很好,虽有微风习习,江上却平静无甚波浪,让人非常舒服。 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便把百穗的事情和他说了说。 “到时候是直接派人过去说还是怎么的?”她问江月白。 然而江月白明显有些惊讶:“确定是要退婚了?” 胡霁色点了点头:“我是反复问过的。” 江月白心想,倒是没想到那丫头能有这个志气。 “靳家是大族,而且听说他们在京城早就已经宣扬过这桩婚事。年庆节礼,都按照正经儿媳妇的规格送过来了。这若是要退婚,恐怕还真有些棘手。” 胡霁色皱了皱眉:“你可别胡说,我当时就没答应要把人给他们,婚事也没定下。其实严格的说根本就不是退婚,他们凭什么赖上咱们?” 江月白愣了愣:“我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其实当时胡霁色就已经让人把他们家送过来的彩礼,原样全都送了回去,也早就已经说过了这桩婚事以后再说。 现在的情况有些像是靳家人来碰瓷的。 逢年过节总是送礼,而且还照着正经儿媳妇的规模来送。不但如此,京城那边他们也早就已经宣扬了出去,说是要娶宁王后身边的医女做平妻。 这样说起来倒是有点吃定了人家,而且总觉得有些欺负人的样子。 江月白皱了皱眉:“这么想想,好像有些没脸没皮的。” “那可不是没脸没皮的嘛。”胡霁色皱眉道。 “那你直接打发个人到他们家去,把他们家的老太太叫过来,这事儿直说了就行。”江月白道。 胡霁色愣了愣:“就直接说吗?而且还要把他们家的老太太叫过来?” 这个老太太是靳家老太君,是靳卫的亲奶奶,也是他们家的最高诰命。 胡霁色总觉得把这样的老太太叫过来,而且还是告诉她一个不大好的消息,似乎有些过了。 “他们家也就那老太太有资格来给你磕个头,而且说实话也就那老太太还算懂事。你好好敲打她一下,让她别成天闭着眼睛想当活祖宗,回去也该教教小辈怎么做事。” 胡霁色听了之后都笑出来了:“你这话说的甚好,我觉得我可以原样搬过来。” 江月白笑了笑:“能为夫人分忧,我心里也高兴。” 水路走了半个多月,过程舒适度非常高,胡霁色呆着还有点舒服。 江上的风景一直都不错,有两天还淅沥沥的下着雨。在江上听雨声,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时间一晃而过,他们这就进入京城的地界了。 在进入京城大码头之前,江月白特地让人在江上停靠了有小半天的功夫,就是想要掐着点。 按照计划原本是那天夜里就能进巷,但是这么一拖就正好拖到了凌晨的四更天。 恰恰是朝臣们要去上朝的时候。 然而即使是这样,码头上却早已经挤满了那些望族子弟,一个个都在引颈而盼,等着船只进巷。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零七章 很受欢迎的小白 胡霁色生完孩子以后,就有些喜欢赖床。 凌晨被江月白从床上捞了起来,原本人是有些发蒙。 可等她看到岸边那人山人海,加上河风一灌,人也立刻就清醒了。 她打了个哈欠,道:“没想到你的人气还挺高。” 江月白也有些无奈,道:“原本想让你上岸先休息一下的。” 胡霁色想了想,道:“我们进京之后是直接去太傅府吗?” 江月白道:“我把江府要了过来,现在住在里头的是小舅舅和小舅娘。年前发了信回来,打算隔着江府建宁王府。现在宁王府应该还没建好,我们暂住宁王府就是。” 胡霁色心想这也太奢侈浪费了,就他们夫妻两个加上两个孩子,倒已经有三处大府邸了。 可是过了会儿又反应过来,道:“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你小舅舅和小舅娘?” 她知道当年江太傅身后被清算的时候,江家有很多人都没什么骨气。 虽说他和江月泓兄弟俩没有学当年老皇那般没品清算,但确实和那群墙头草也疏远了。 江月白小声道:“我和我小舅舅还有小舅娘,关系都不大好。但他们确实……?” 眼看着渐渐快要到岸,他就把大概情况跟胡霁色说了一遍。 他小舅舅当时因为拒绝和那些墙头草同流合污,结果一家人都被流放,和他们两兄弟一样。 确实是个难得有骨气的人没错,但确实一直和江月白的关系不好……? 胡霁色莫名其妙,道:“为什么?” 很难想象像江月白这种人,会明面上跟人过不去。 江月白叹了一声,道:“一言难尽。不过我小舅舅,看我也不顺眼。” 胡霁色:“……” 说着话,主船终于渐渐入了巷。 突然汹涌而来的人声鼎沸,把胡霁色都给惊了一下。 岸边人多得几乎是人挤着人,男女都有,有讲究些的,还搬来了车舆和步辇。 胡霁色觉得那些人聪明,因为车子占地大,不至于被挤着。 那些人都在大声呼喊着,离得近了才听清楚喊的是“宁王爷”,整个一个大型粉丝见面会现场。 胡霁色下甲板的时候被他们的吼声吓得踉跄了一下,还好江月白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在那么多人面前,也知道媳妇不愿意,但他颇有一种占便宜的感觉,干脆伸手把她抱住了。 果然感觉她在怀里僵了一下,然后就不再挣扎了。 下人拿了冠盖来,也算是起了些阻挡的作用,把他们俩和人群隔开。 然后他俩才慢慢下了船。 真正置身于人群之中,胡霁色还有一种仿佛被扔进热水里煮的感觉,这可真是真“鼎沸”啊。 她耳边都是那些的京城儿郎笑嘻嘻地喊着她丈夫的名字的声音,听得人都有点发飘。 想不到小白在京城还是全民偶像……? 等好不容易爬上了江家的马车,胡霁色都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江月白还在下面和两个年轻人说话,听着是他少年时期的朋友,在跟他说要找机会一块儿喝酒的事儿。 听他笑着应了,然后也上了车来。 胡霁色正想说什么,结果有人一把掀开车帘子,外头探进来一张脸。 江月白立刻抬脚就把那张脸给踹了出去。 胡霁色:“……” 这直接照着脸踹,不好吧? 听着外面传来哄笑声,江月白也有些无奈,吩咐赶紧出发。 他有些歉意地道:“刚才把头伸进来的那个,是我年少时期的玩伴,庆国公的大公子。他大约是对你好奇,你没不高兴吧?” 胡霁色丝毫不在意那件事,反而笑道:“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朋友,也真稀奇。” 江月白抬头看了她一眼,嘟囔道:“我看你也是没心没肺。” 胡霁色好气又好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大姑娘了,让人看一眼怎么了?在浔阳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多讲究。” 甚至直接拿脚去踹人家的脸。 “小嫂子!小嫂子!” 胡霁色突然听见有人隔着车门大喊大叫,听着像是刚才那两个人。 她吃惊地道:“竟然跟着车跑了?” 江月白只觉得头大如斗,直接掀开车帘骂了一句:“叉出去!” 胡霁色:“……” 好可怕,跟浔阳的小白不大一样。 她忍不住也把头伸出去看了一眼,发现人群中那两个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儿果然被叉了出去。 也没等她看清楚,小白就把她捞了回来。 胡霁色擦了擦汗,道:“难怪你不想回京城。” 江月白长叹了一声,道:“还没见着更头疼的。” 更头疼的?他舅舅? 说来也是奇怪,这满京城的人都挤在巷口,就为了看来宁王一眼。 可江家就只派了一辆马车来。他小舅舅可以说是要上朝,可家里不可能没有其他人吧。 胡霁色觉得更奇怪的是,如果他们真的关系这么不好,他来京城为什么非要住在江家? 虽说王府没有建好,可真的不至于没有地方住吧。 揣着这满肚子的疑问,马车还是渐进了江府。 这一路上都有人在马车后头跟着,直到他们进了江府才彻底消停下来。 他的小舅娘梅氏带着人在二门等,竟出乎意料的年轻,看着最多二十多岁,人张得非常秀丽婉约。 远远的瞧见,她就连忙带人迎了上来,笑道:“可算是回来了。你舅舅去上朝了,外头太热闹,舅娘只能在二门等你们。” 江月白的神色很冷淡,道:“舅娘不用客气,我和霁色还住在文院就行。” 梅氏有些尴尬,道:“你如今身份不一般了,倒不好委屈你住在文院。我和你舅舅商量过……?” 江月白突然打断了她,把亲媳妇往前拉了拉,道:“小舅娘,这是霁色。” 梅氏:“……” 她的反应倒是很快,连忙看向胡霁色,满脸歉意,道:“许久没见二郎了,我这做舅娘的心里念得紧,倒没瞧见王后殿下。殿下您不要怪我失礼才是啊。” 胡霁色有些尴尬,道:“您叫我霁色就好。” 江月白拉着胡霁色的手,道:“我们先回文院去休整,等小舅舅下朝了再说。”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零八章 又要睡地板了 江月白有些急不可耐,带着胡霁色去了那个传说中的文院之后,放下行李就往后院跑。 胡霁色一肚子疑问,一边跑一边道:“你对你小舅娘为什么这么不客气?而且她看起来好像不大喜欢我……” “霁色!”江月白突然提高了音量。 “啊?!”胡霁色被他吓了一跳。 “喵呜。” 从林子里突然窜出一只大橘,猛地就扑进了江月白怀里。 “喵呜喵呜喵呜。” 虽说是只公猫,却拼命把脑袋往江月白怀里蹭,那大猫爪在小白衣服上留下一个个爪子印。 胡霁色:“……” 她有些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神志,道:“它,它叫霁色啊?” 江月白把猫抱了起来,对着媳妇,笑道:“你瞅瞅是不是和你很像?” 胡霁色:“???” 那只肥猫谄媚地:“喵呜。” ……果然是只眼色的猫啊,但跟她到底哪里像了。 江月白抱着那只看起来足有十几斤的大猫,乐颠颠地就进了书房。 这文院是他少年时期住的地方。 虽是皇子,但寄宿在江家的时候,江太傅为了锻炼他的心性,并没有刻意宠溺他。 这是个很是普通的青砖绿瓦的小院儿,院子里没有花,但是种了不少树。 或许受了江太傅文名的影响,这里透露着一股子书香味儿,又很是宁静。 院子里的下人一共四个,有两个小厮两个丫鬟。但看样子都是后来配过来的。 江月白兄弟俩翻身之后,不可能不好好安置当初跟在身边的人。 他领着胡霁色进了书房,然后把那只大肥猫放在书桌上,然后笑道:“我们霁色最喜欢看书了。” 胡霁色:“……” “喵呜。” 肥猫用爪子踩了旁边的砚台,然后在洁白的宣纸上留下一个个梅花胶印。最有趣的是它的神情,仿佛乐在其中的样子。 这下连胡霁色都看得稀奇,这种喜欢踩脚印的猫,确实很少见。? 正看呢,小白突然从身后抱着她。 他笑道:“那两年,我每天在书房呆着的时候,它都来。说来也奇怪,当时魔障了似的,觉得它的神情,举动,都像你。” 胡霁色看着那只猫不知道串了什么血统的大饼脸,犹豫了一下,道:“它小时候应该比较秀气可爱吧?” “跟现在差不多。” 江月白抬头亲了亲她的鬓角。 在这个地方似乎让他回忆起了他的少年时光,又似乎是偿了他当初在这里睹猫思人的念想,他竟然就有些冲动了。 胡霁色有点害羞,主要是有只猫在身边看着……? 但又正是因为有这只猫,让她想起当年那个在这个小书房里伏案读书的少年,突然就有些温情和心软。 他伸手来解她衣服的时候还是被她拦住了,她小声道:“我怕那只猫挠我。” 江月白一手搂着她的后腰,一手抓了桌上的宣纸上,直接随手一挥全洒在了地上。 “喵呜!” 向来只听说猫有追球的本能,这只猫却有追纸的本能,立刻就从桌子上蹦了下去。 胡霁色都乐了,抬头亲了他好几下。 ……? 梅氏和江砚浓过来的时候,听见书房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梅氏倒罢了,江砚浓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青天白日的,就关上门在里头嬉笑,真是成何体统!” 梅氏连忙劝丈夫,道:“咱们二爷的性子自小拘谨,难得有这么开心的时候。那位新妇是乡野之人,或许性子格外天真烂漫些。” 江砚浓的脸色这才好看些,道:“礼不下庶人,或许确实缺了些管束。” 里头早就消停了,毕竟小白耳力好。 不过一会儿,江月白就亲自来开了门。 江砚浓顾不得失礼,立刻就拿眼去看新媳妇。 却见是个非常年轻的小姑娘,面上脂粉未施,打扮也很简洁大方。 倒不是那种不正经的,江砚浓心想。 他又想,听说读过些书,但在乡下地方能有什么名师?无非就是囫囵认识几个字,和京城正经的才女不能比的。这一点上,二爷当年才冠京师,匹配上倒是委屈了。 可看这姑娘大大方方的模样,胚子是好的。当初救了二爷和今上的命,心地肯定也是好的。 他在那胡思乱想,江月白已经拉着媳妇转了个个儿,一边道:“小舅舅,你再这么瞧下去,我可要翻脸了。” 梅氏连忙拉了江砚浓一下,笑道:“怎么还发愣呢?前头嘴里不是一直念叨着想二爷了?” 江砚浓回过神,哼了一声,终于还是先带着梅氏行礼了。 胡霁色敏锐地发现,小白见着小舅舅的时候到底还是不一般,虽然神色之间有些不耐烦,可情绪上却是喜悦的。 他客气地请舅舅和舅娘坐了,然后看了胡霁色一眼,笑道:“既然是在家里,便不要拘礼,免得霁色不自在。” 胡霁色:“……” 她的脸还有些热,脑子也不大转得过来,主要是刚才……?突然被打断实在有些尴尬。 可恶,为什么小白就一脸坦然? 江砚浓倒没觉得有什么,心想新媳妇是乡野出身,确实应该让着些。 梅氏非常和善地笑容了笑,道:“殿下,这趟陪我们二爷回来,是办桂儿的事儿吗?” 胡霁色莫名其妙:“桂儿?” 梅氏笑道:“桂儿是我们二爷的贴身丫鬟,当年为了二爷,可是挡过刀的。二爷遭难那些年,也是桂儿守着府。如今啊,陛下都感念她的好,破格封了个县主,给她分了府的。” 胡霁色认真地听了,道:“世间难得有这样的忠仆,陛下安置得挺好。但陛下既然已经安置了,我们还要办什么?” 她抬头看了看江月白,虽然在笑,但那笑容里包含着从今天开始就要他睡地板的警告。 “你把她叫来给我看看吧,我也该好好谢谢她,我夫君年少时都是她照顾的。” 江月白:“……好。” 这时候,江砚浓道:“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原就是你的省事丫头,人家姑娘等你这么些年,怎么也得给个名分,也算成全了人家的念想。” 江月白长叹了一声,心想今晚这地板是睡定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零九章 真生气了 这个省事丫头,和一般的丫头,可是不一样的。 她们也可以被称做“醒事丫头”,或是“引事丫头”。 就是在皇子们刚成年,但没成亲的时候,教他们行周公之礼的。 说白了,这个叫桂儿的丫头,可能是小白的第一个女人。 这种事…… 胡霁色低头笑了笑,道:“小舅舅,这事儿不妥吧。” 江砚浓没想到她会开口,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 他试着安抚道:“你也不要吃味,这女子有情有义,该给个名分。这对你们宁王府,是美事一件。” 多少也可以降低一些前些日子宁王驱逐群妾的影响。他心想。 胡霁色还是笑,道:“小舅舅,我虽然是乡野出身,可也是第一次见有当舅舅的,当着我这个做外甥媳妇的面,尽说些什么省事丫头的,又要给我相公纳妾的。” 她抬头看了看江月白,道:“你们皇家的规矩是这样的么?还是我读书读少了。” 江砚浓顿时满脸通红,想要发脾气,可转念想想又惊觉自己真的过界了…… 他一时之间羞恼难当,想要站起来走人,又觉得不妥,只能坐在原地,仿佛如坐针毡。 梅氏察言观色,就小声道:“殿下莫要生气,只是这桂儿,于我们而言就像是一家人那般。在小舅舅心里,早就把她当成了江家人,所以才没有避嫌。” 这意思是,可能江砚浓话说的不好,可意思没错。 江月白动了一下,有些按捺不住。 胡霁色微微抬了抬手,他又只能坐了回去。 这个动作其实非常轻微,但落在梅氏眼里,就有些心惊。 胡霁色笑道:“小舅妈说的是。我这毕竟是新进的家门,比起那桂儿姑娘,我什么也不知道,就更像个外人了。” 江砚浓对她这种说法很不满意:“你是正经的正妻,养下了嫡子的,怎么好跟一个妾室比?” 他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回头数落梅氏,道:“你瞎说什么胡话!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的!再怎么样,纲常礼法也不能废!” 梅氏眼圈一红,站了起来,道:“是…… ” 江月白就道:“我们夫妻一会儿要进宫给陛下请安。劳烦小舅舅和小舅娘今晚做酒,我们到时候再叙旧就是。” 江砚浓一挥手,道:“你进宫,陛下会赐宴的。” 江月白笑了笑,道:“小舅舅吩咐备着就是。” 不再说那个什么桂儿的事儿,气氛倒是松了些。 又说了两句闲话,终于送了那夫妻俩出去。 要不怎么说男人的思维都很奇怪,发生了这种事,他竟然还想着能不能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儿…… “霁色…… ” 他前脚送走舅舅舅娘,后脚转身就要来抱她。 结果怀里就被塞了一只肥橘。 “喵呜。” 大橘谄媚地看着他。 胡霁色笑道:“你的霁色在这儿呢。” 江月白:“……” 知道是绝无可能了,他讪讪地抱着猫坐下了,道:“你也瞧见了,我那小舅舅,就是脑筋直,还有点死板。” 胡霁色低头吃茶,也不说话。 江月白又道:“至于我那小舅娘,原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成日折腾些有的没的。原本我小舅也不大听她的。只是,夫妻俩一起流放,小舅怜她吃了些苦头,感情倒是愈发好了。” 胡霁色听了就笑了,道:“这很符合你家小舅舅的做事风格啊。一起陪着流放,吃了苦的忠贞贤妻,自然该让着几分。” 江月白听出她意有所指,憋了半天,道:“为这种事情,你要同我生气?再说了,你也知道,我没打算让她进门。我小舅舅再闹腾,干脆指了给他做妾也是不错的。” 这有点好笑,毕竟江砚浓把纲常礼仪看得比命还重要,若是让他纳了外甥的省事丫头,不是要他的命吗? 胡霁色是想笑的,可笑不出来。 心里明白不该计较那些事,更何况是这个时代的规矩和传统,可总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思来想去,觉得全都是这男人的错。 “这种事你该早早坦白才对。这人都封了县主了,我不信你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你舅舅舅娘打的这个主意,我更不信你到今天才知道。” 江月白挠了挠头,道:“你说的对。可我是以为,咱家那些王妾你都没放在心上…… ” 胡霁色突然响了起来,不由得叹气,道:“难怪我爹回来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 这人应该很有名气吧,因为对宁王忠心又痴心,被破格封了县主…… 胡丰年怎么可能没听到? 老父亲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个曲折,最后又是怎么说服了自己。 她眉间的失落让江月白有些承受不住,一时之间心里也说不出来的闹心。 其实这事儿百分百还是宫里那位干出来恶心他的,可同样的玩笑开多了就不好笑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猫,最终道:“走吧,收拾一下进宫去了。” 胡霁色有点懒得动,道:“我不想去了,你就跟他说我晕船。” 江月白:“…… ” 他能怎么着,最终还是站了起来,道:“那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吩咐人伺候你沐浴更衣,再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命人不要来打扰吧。” 看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胡霁色倒是笑了,道:“好。” 江月白把她安置好了,就独自进宫去了。 他在宫里逗留到傍晚,果然,江月泓很是兴奋,非要跟着他回江家来吃饭。 虽然江月白早就吩咐了,但梅氏还是一心觉得人会在宫里设宴,所以没有准备周全,弄得手忙脚乱的。 好在江月泓并不在意,开心得像个小孩子,宴还没准备好,立刻就冲到了文院要去找霁色玩。 结果欢乐的气氛就在文院门口戛然而止。 胡霁色直接让侍女出来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去玩。 那侍女也是又为难又害怕,但还是只能原样转述了主子的话…… “殿下说身体不适,恐怕冲撞了陛下,或是坏了王爷的兴致。所,所以,请,请…… ” 江月泓一听就懵了,不等她说完就直接把她提到了一边去。 然后他就开始用力敲门:“胡霁色你快给我出来!什么身体不适!骗鬼呢!”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一十章 超委屈的小红 江月泓在外面砸了半天的门,胡霁色觉得让一国之君在外头这么等着也不合适。 她最终还是披了衣服来开了门。 江月泓那一拳头差点就砸在了她脸上,幸好他哥眼疾手快拦了他一下。 在他身后,江砚浓看见外甥媳妇披着件外袍,披头散发地就出来,气得差点跳起来。 在陛下面前,真是成何体统! 反而是江月泓,看着她,愣愣的。 胡霁色轻咳了两声,想要请安。 江月泓下意识地要去拦,倒是他二哥先了一步。 “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小白把媳妇扶了起来,皱眉道。 他以为媳妇应该是装的,只是不想看见老三这个糟心鬼,可是如今瞧着脸色难看却是真的。 胡霁色摇摇头,道:“就是坐了船有点不舒服想歇歇。” 江月泓反应过来,连忙道:“那就休息,休息…… ”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狼狈,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胡霁色小声道:“多谢皇上。” 江月泓讪讪道:“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 胡霁色抬头看了看他身后的江砚浓和梅氏,笑了笑,道:“纲常礼法不能废。” 江月泓看出来了,她生气…… 他小声告饶道:“那我进去坐坐,行了吧?” 胡霁色觉得有些费解,事儿都是他干的,他现在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干什么。 她道:“恐怕不方便。” 江月泓还想说什么,结果被江月白直接拉走了。 “她想清净清净,你就别闹腾了。” 江月泓扭过头道:“那你休息,过半个时辰出来吃饭。” 他想了想又道:“小舅娘去陪陪她吧。” 胡霁色顿时就想要把门甩他脸上。 原本以为接下来就要和梅氏大瞪小眼了,结果小白又把兴致勃勃要进门的梅氏给拦住了。 “不用劳烦舅娘了,让她自己呆着挺好。” 江砚浓连忙道:“既然陛下说了…… ”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把门关上了。 众:“……” 相比起江砚浓夫妇俩的不知所措,江月白和江月泓兄弟俩倒是自在一些。 “那,兄长陪我吃杯茶吧。” 江月白点了点头,道:“好。” 饶是如此,他也能感受到兄嫂的冷漠,一时之间也有些失落。 屏退了中规中矩的小舅舅夫妇,他们兄弟俩关上门吃茶。 江月白给他沏了茶,道:“她是真的不舒服,你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 闻言江月泓胡乱点了头,扭头看看外面,有些心不在焉的。 江月白问了他一些政务上的事,他一一答了。 做的好的兄长会夸,做的不好的也会说他两句,更多的会给他出出主意,但也说了都由他自己做主。 “明年就要开选秀,朝臣逼着我立后。二哥你给我想想办法,我暂时不想。”他道。 “立后选秀是迟早的事情”,江月白淡淡道,“这么多世家之女,你都没看上?” 江月泓恼道:“你看上了吗?你看上哪个,我指给你。” 于是江月白就不说话了,又给他倒了茶。 江月泓憋了一会儿,道:“是你们欠我的,现在还有脸生我的气啊。” “行,都是我们欠你的。”江月白淡淡道。 “本来就是…… ” 有本事你跟我换换,你去选秀你去上朝,我去浔阳过日子。 江月白这个态度,江月泓觉得自己一拳一拳都打在了棉花上,难受得很。 他想了想,又故意道:“兄长,那个桂儿你还记得吧?听说当年给你挡过刀子的,我先给你封了县主,你就不用谢我了。” “挺好。”江月白淡淡道。 江月泓又道:“怕你说我自作主张,我就没有把她赐给你。不过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在等你。” “哦,过几年她就想通了。”江月白道。 江月泓:“……” 他重重地放下了茶杯。 江月白抬了抬眼皮,道:“怎么?” “没,没什么。”江月泓低下了头。 看他这样,江月白又叹气。 算了,到底是他对不起这个兄弟。 于是他又给江月泓倒了茶,道:“你在这儿等等,我去看看你嫂子。她要不是太生气,我就让她来跟我们一块儿吃茶。” 江月泓:“…… 你好歹装一下,我现在是皇上啊。” 闻言江月白也就笑了笑,扭头走了。 然而等他回去的时候,他看见他媳妇已经起来了…… 书房的门大开着,胡霁色黑着脸坐在那,然后他家小舅娘梅氏正陪着坐。 “二爷回来了”,梅氏连忙站了起来,笑道,“陛下呢?” 江月白看了看胡霁色的脸色,嗯,确实很难看。 他就道:“小舅娘不去操持家宴?陛下亲临,太失礼是不行的。” 梅氏笑眯眯地道:“不妨事的,进了江家门,还和从前一样。” 这时候胡霁色凉凉地道:“小舅娘刚才不还说了,虽然自家人亲近,可京城到底和小地方不一样,最是重规矩的。这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还悉心教导我,说我刚才那样太失礼了,以后是要惹祸的。” 梅氏:“……殿下言重了,我何曾那么说过?” 她倒有些委屈起来,看了江月白一眼,又低下了头,道:“若是不把殿下当自家人,我也不至于这时候丢下家宴跑过来。说了两句惹殿下不高兴的话是有的,可也没有把话说成那样…… ” 胡霁色就不说话了。 小白知道她是不会说谎的人,她没必要解释,更没必要和梅氏争执。 果然江月白凉凉地道:“若是让小舅娘这么操心,我们夫妇俩就不住在江家了。” 梅氏一愣,然后那双大眼睛就蓄满了泪水。 然后她有些故作坚强,深吸了一口气,勉露出效笑容,道:“都是舅娘的不对,不该瞎这些心。以后这话就不要说了,你舅舅自打从边关回来,身子一直不好。见着你,他脸上不显,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 说着,仿佛忍不住那般,低低地啜泣了一声,道:“江家遭了大难,如今人丁凋零,还在的心又不齐…… ” 眼看她絮絮叨叨的,胡霁色都有些难受了。 江家确实遭了大难,到如今确实不容易,亲情也确实很可贵。 然而江月白还是道:“舅娘,如今既然苦尽甘来了,就不要折腾了。君臣礼仪不能废,家宴还是要好好准备的。”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一十一章 叔嫂矛盾 梅氏走后,江月白劝了胡霁色两句,胡霁色到底还是同他去见江月泓了。 其实小白对这个兄弟是有真感情的,而且一直心存愧疚,胡霁色明白。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忍受小白家如同雨后春笋般总是不断出现的新人。 但再能忍,也是有限度的。 今天不想见那个人,也是因为他实在作得太过了,让胡霁色觉得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小红。 现在想来或许也是有些孩子气。 毕竟人家现在已经登基了,本来就跟以前不一样,还是要客气些才对。 胡霁色跟着江月白到了那边的茶室,还没进门,就看见那个明黄色的背影,正煞有介事那般看屋子里的一盆植物。 “臣妾参加陛下…… ” 江月泓扭过头,哈哈大笑:“疤子脸,你就不用猴模人样了!” 胡霁色:“…… ” 江月白转身,把门给关上了。 看见兄长这个举动,江月泓有点慌,连忙道:“开个玩笑,你也不用跟我太客气,咱们还照从前那样就行。” 江月白心想,那就勉强算是叙旧吧。 胡霁色心想挺你鬼扯,她也不多话。 江月白领着她在茶桌旁坐下。 “我还没有见过我的两个小侄子呢,咋不带到京城来给我瞧瞧?”江月泓兴致勃勃地道。 听了这话,胡霁色的神色柔软了一些,道:“还太小了,等大一点再说。只是,听说我生了双生子,传统上会很麻烦?” 江月泓很认真地道:“你在担心这个?那趁早不用。不说我绝对不会让人动我侄子,我兄长也不是吃素的。” 胡霁色微微抿了一下唇,道:“也怪我们之前树敌太多,听说都是奔着我来的。” “谁敢…… ” 江月泓正要发火,突然意识到她话里有话。 他也不生气,反而笑道:“你干嘛那么会吃醋啊,我兄长,眼里心里都是你啊。” 胡霁色皱了一下眉,又不吭声了。 可江月泓觉得自己没错,就道:“做人不能太任性,该背的责任还是得背。这个,是我兄长教训我的。” 胡霁色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你意思是这事儿没个头?” 江月泓笑道:“只要我兄长一日还是皇家子孙,他身上还流着皇族的血。” 意思就是,他可以折腾到小白在世的最后一天。 胡霁色彻底被气乐了。 她放下茶杯,道:“算是我们夫妻俩对不起你,行吗?” 江月白道:“我送你回去吧。” 他伸手去扶媳妇。 “朕准你们走了么?”江月泓突然道。 江月白没理,还是把媳妇半搂半抱了起来,道:“他失心疯的,你别理他,回头气坏了你自己。” 胡霁色被他搂着往外走了两步,然后挣扎了一下,扭过头,道:“我们夫妻俩是对不起你,,你有什么冲着我们来好了。一天到晚往我们府里塞人,有意思么?你明知道你送来多少,我都会送出去。” 江月泓也没想到她突然炸了,觉得自己不能输,也没过脑子,立刻就道:“那就是你不淑,不贤…… ” “你别跟我扯这个”,胡霁色冷笑道,“我就是个乡野泼妇,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把我逼急了,我就一头撞死,把你兄长还给你!” “胡霁色你反了你!” 江月泓很久没被人顶撞过了,当场就气得拍了桌子。 “怎么着吧”,胡霁色也不怕,道,“就是反了,你下道圣旨杀了我吧!” “你别以为我…… ” 眼看他俩就要打起来了,江月白有些头疼,呵斥他道:“你给我闭嘴。” 江月泓气得又坐了回去。 江月白小声哄着媳妇:“你消消气,消消气,回去休息休息。” 胡霁色恼道:“今晚吃饭也不要叫我了。” 江月泓冷笑:“谁稀罕…… ” 但是被兄长一瞪,又把脸别开了。 胡霁色临走还多骂了他几句:“先前塞进来那些,她们不是爹生妈养的?平白成了你们兄弟俩赌气的玩意儿。如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呸。” “你…… ” 啊啊啊啊,被她多骂了,那他就输了啊! 反正骂痛快了,胡霁色心知有小白善后,也不再留恋,直接摔门扬长而去。 江月泓想还嘴愣是没追上她,气得暴跳如雷。 胡霁色出了门以后,看见不去备宴赶来八婆的梅氏,看那样子是已经完全吓呆了…… 她不过也就笑了笑,扭头走了。 梅氏是真的要吓哭了,犹豫着该不该进去,可听见里头江月泓摔东西的声音,最终还是吓得逃走了。 江月泓最近确实也是脾气见长,摔打了一阵之后,在满屋子废墟中坐了下来。 “怎么着,舒服了?”江月白冷冷道。 他抬起头,看见兄长眼里的冷漠和失望,突然就像看穿了他的心事那般…… 让他无所遁形。 心里好久没有过的委屈突然悄然滋生。 凭什么啊,明明就是兄长把他给坑了,逼他承受了他不想要承受的这些…… 他也有自己想过的人生,也有…… 自己喜欢的人啊。 现在还要被他们夫妻俩骂成这样,甚至还对他失望? “你若是觉得都是我逼你的,现在把位置让出来”,江月白淡淡道,“宗亲里有的是人想要你现在这个位置。” 江月泓抿了抿唇,道:“你以为我舍不得?” “你是舍得”,江月白道,“人过一辈子,要走哪条路都是自己选的。你如果一直这样上下不够,心有不甘,不如早做打算。” “可我偏偏不是自己选的…… ” “所以你就心有不甘,怨恨兄嫂”,江月白有些疲惫,坐了下来,道,“那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不愿意,也不想,继承祖宗家业,做出一番成就?” 想……还是想的。 可就因为是逼的,所以…… 江月白道:“有句话我给你说在前头,嫂子永远是嫂子。你再惹我媳妇,我又要造反了。” 江月泓:“……” 虽然是句半开玩笑的话,但也算是表明态度了。 江月泓恼道:“你就是…… 一直都是,只向着她。她也是,从一开始就只向着你!” 那不废话?本来就是他媳妇好吧。 江月白长叹了一声,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想办法给你推掉选秀立后的事。” “真的?!”江月泓终于又有精神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一十二章 兄弟还是同心 梅氏自是花容失色地去和江砚浓告状,说是二爷听了那乡下女人的蛊惑,和陛下杠上了。 但他们夫妻俩才吓得半死从前院过来,又见那兄弟两个又恢复了当初的模样,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了。 江月泓看见他们俩,觉得有些奇怪,然后笑眯眯地道:“小舅娘,怎么折腾了这许久还没开宴?” 梅氏有些尴尬,她哪有时间去操持那些? 从刚才开始焗一直在内院转悠好吧。 她连忙道:“厨房都在准备了,都在准备了。” 说着,有些心虚地把脸别开了。 江月白看她这德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寻思着趁着今天老三在,还是提醒一下吧。 他道:“小舅舅,一起进来坐吧。” 江砚浓也想着想说说,但当着君上的面,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 但他也没法,连忙打发了他媳妇厨房去,然后就跟在那兄弟俩身后等着进门。 江月泓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有点怂,扭头看了兄长一眼。 “你自己去。”他哥毫不留情地道。 江月泓只好走上前,隔着门,突然开始学他兄长说话,道:“霁色,我回来了,你快开门。” 众:“……” 就在众人无语的时候,胡霁色竟然真的来开了门。 江月白:“……” 胡霁色抬头看到江月泓,明显惊了一下,然后勃然大怒:“你干什么!” 然后又要把门关上。 江月泓连忙用手抵住门,虽有些没脸没皮,但到底还是告饶了,道:“嫂子,我叫你嫂子还不行吗?你可别生我的的气了。” “我本来就是你嫂子!” 她正想翻脸,然后一抬头看到他身后站着的江砚浓,她皱了皱眉,只能把都到了喉咙口的骂声给咽了回去。 见她松开了手,江月泓嬉皮笑脸地就登堂入室了。 江月白跟在后头,望着他媳妇,那表情显然有些不是滋味:“你真没认出来?” 胡霁色:“不,不是啊,我是特地开门来骂他的!” 一边说却一边心虚地把眼睛别开了。 小白的心啊,就拔凉拔凉的。 眼看丈夫的神色不对,胡霁色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又看看已经开心地在桌边坐了下来的江月泓,她又生气地想,都是这小子的错。 最终众人还是进了她的书房坐下,围着桌子让人沏了茶。 江砚浓斟酌地看了她一眼,道:“殿下要不要跟去厨房看看?我总听你小舅娘说,女人家的,家里的事情都要知道,才好吩咐下人。” 这意思让她去跟着学习的意思。 实际上却是想让自己媳妇去教育教育她。 胡霁色直接道:“不了,我家的琐事我是不管的,有管家。” 江砚浓顿时觉得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可不,我小嫂子做姑娘在家的时候就只知道招猫逗狗,要不就是读书喝茶。家里的事情,她连手都不伸的,还不是因为我婶子太能干。” 这是夸兰氏的话,胡霁色也就没说什么。 然而江砚浓却想起兰氏。 之前那他们夫妻是住在江家的。 梅氏很忧愁,曾经私下和他说过,这妇人是个傻的,教出来的女儿能有什么好? 二爷这般人才,却配了那等蠢妇的女儿,着实是委屈了。 梅氏没事去找那妇人聊聊,话里话外打听。可那妇人真的很傻,压根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而且后来陛下经常传唤那夫妻俩进宫,梅氏也只能自己在家念叨了。 江砚浓现在看到了胡霁色的德行,就道:“趁着这段时间在京城,也跟你小舅娘好好学学。女人家不知道持家,会被下人欺负…… ” “小舅舅又是听小舅娘胡扯的吧?”江月白不咸不淡地道。 江砚浓愣了愣:“这是什么话?” “我们俩才刚进京,小舅舅也是第一次见霁色,怎么知道她又不会持家,又会被下人欺负?” 江砚浓想说是陛下说的…… “霁色不是不懂,她是不管。鸡毛蒜皮的事情样样伸手,那她是家里的婆子还是管家?”江月泓也笑道,“她可能干了,以前家里都是她管账。” 江砚浓:“……” 这时候江月白又道:“妻不教,夫之过。小舅娘本性是好的,小舅舅该多引导,教她不要总在后语人是非。而且小舅舅饱读诗书,不能总被没见识的妇人左右。” 江月泓接下去道:“朕最近也总觉得小舅舅看起来变得不大机灵的样子啊,总说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们兄弟俩在这一唱一和的,江砚浓还能说什么? 而且他最是在意别人的评价,更何况他对面坐的还是君上。 一时之间他羞愧难当,开始认真思索自己最近的言行举止,是不是真的看起来很蠢? 江月白教训完了舅舅,扭头看了看胡霁色的脸色。 幸好,她现在看起来脸色是好了很多。 胡霁色放下茶杯,对江月白道:“我不知道京城的规矩。明天我要见靳家的老太君,是不是今天就派人去送帖?” 眼看现在天都快黑了,她突然想到这件事。 如果必须得提前送,那得赶紧了。 江月白道:“都可以。若是你今晚派人去送帖,算是给他们体面。” 胡霁色心想,要谈的事情不是什么好事,那还是提前派人去比较好。 她就吩咐下去送帖了。 江月泓好奇地道:“我老早听说了,你要把身边的医女指给靳卫那小子。” “不是丫鬟?”江砚浓问道。 江月泓有些恼火,道:“医女是医女,丫鬟是丫鬟,还是有差的。小舅舅您又是听小舅娘胡说的吧?这些京城妇人就是如此,医女和丫鬟总分不清楚。” 他在江家呆了三年,很是在意这件事。京里那些妇人让他看不上,也是因为总把医女当下人。 胡霁色打断了他,道:“没有,我是打算澄清这件事。当初就没有答应他们的婚事,也不知道怎么传成了这样。” 江月泓愣了愣:“啥?澄清?” 胡霁色看了江砚浓一眼,很明显不想在人家面前说这件事。 可江小红是谁啊,当年胡家村第一八婆,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他! 他立刻兴致勃勃地道:“你快说说,说说是怎么回事!” 见胡霁色不愿意,他立刻又道:“这是圣旨。”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一十三章 听墙角的快乐 最终因为聊八卦太开心,加上又吃了太多点心,梅氏说开宴的时候,大家伙都已经吃饱了。 几个小辈谈笑风生许久,江砚浓一直都插不上嘴。 但当梅氏来叫吃饭,结果大家都已经吃点心吃饱了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尴尬。 梅氏确实也不算什么称职的主妇。 当天夜里江月泓是很想留下来的,但江月白还是把他给撵回了宫。 等江月白送了兄弟出去,回去的时候就看到胡霁色正打着哈欠捏自己的肩膀。 他道:“很累啊?” “你那小舅娘也确实是很难应付”,胡霁色打着哈欠,道,“总觉得和我姐姐那个婆婆有点像。” 只当自己是天下唯一的聪明人,说两句话里藏话的话,当旁人都听不出来。 若是被人发现了,她就讪讪然地笑一笑。 胡霁色又道:“我算是知道了,比傻子更可怕的,是自以为聪明的人。” 江月白道:“她一向是个这样的人。早些年我小舅跟她过不下去,甚至想过和离。” 胡霁色愣了愣:“和离啊?” 这个时代和离是很严重的事情,尤其是像江家这样的门户。 “嗯,是真过不下去了。可后来因为同甘共苦过,感情反而好了。” 胡霁色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总归是好事。” “有这婆娘在后头,我小舅舅的人缘和官运都不会好。不过好在他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又有老三在后头护着,不至于被人害。” 胡霁色笑了,道:“你兄弟教训舅舅,也是有模有样的。” 江月白道:“不说别人家的媳妇了,说说我自家的媳妇。” 胡霁色:“…… ” 江月白道:“你今天,是真把老三当成我了?” 胡霁色立刻道:“我那是听出来他胡闹,特地出来骂他的!” 江月白笑了,道:“今天晚上脑子里就在琢磨这个了吧,怎么又没琢磨出点新鲜的呢?” 胡霁色:“……” 她相公平时看着听话温顺,但实际上真的比啥都聪明。 眼看再骗下去也编不圆,胡霁色只好站了起来,一脸认错的样子:“一孕傻三年,我这刚生了孩子脑袋也不清楚,真是认错了。你就别跟我生气了,大不了你说说,要我怎么补偿你。” 江月白严肃地看着她:“怎么都行?” “当然…… ” 于是他又笑了。 胡霁色知道自己被他讹了,但也没法,今儿不吃点苦头这事儿真的过不去。 她也很自觉,吩咐人准备好让她沐浴更衣,然后任人宰割。 …… 第二天靳家老太君莫氏在儿媳妇白氏的陪同下,来到江家的时候,胡霁色还没起床。 原本莫氏和白氏都是高高兴兴地等,只当是来谈婚事的。 结果梅氏这个大嘴巴过来了,把昨天江砚浓听说的事情跟她们说了。 等到腰酸背痛的胡霁色好不容易起了床,精神萎靡地来到厅房门口,还听见她们在里面嘚吧嘚吧地说个没完。 胡霁色立刻就精神了,心想江小红不在这儿,不然可以一起挺墙角了。 “要说靳家是什么门户,娶那么个平妻,也是委屈了的。结果你们愿意受这委屈,她们反而不愿意了。”这是梅氏。 “娘,这事儿要是真这么着了,咱们以后在京城也不用做人了。”这是靳大夫人白氏。 “江夫人,您家是皇亲,这事儿,您看…… ” 靳府老太君苍老的声音传来。 梅氏的声音传来:“我家虽然是皇亲,可也不能左右殿下的心意啊。若是殿下开了这个口,那这事儿恐怕就难办了。” 虽然说着拒绝的话,可她的声音却是笑眯眯的。 胡霁色一时无言以对。 这个梅氏还真是…… 很喜欢找存在感。 果然,靳家老太君也知道她的套路,求了她几句,让她觉得颇为受用也有面子。 她立刻就开始给靳家出主意了,那意思就是,只要别让胡霁色开口说出来,到时候还能再想办法。 总之,待会儿她看着帮忙,不停地打岔就行了。 胡霁色一时无言,等她们都商量好了,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那一瞬间,屋子里三个女人的脸色可真精彩…… 胡霁色今天穿的是一身居家半臂,因为刚起床,也没有很精心地打理。 这也是她觉得既然客人上门了,就不好让人一直等着。 因此看起来有些粗糙。 靳家婆媳俩显然有些拿不准,不知道这个朴素的少妇是什么人。 直等到梅氏吓得脸发白站了起来,她们才意识到这是谁…… 顿时婆媳俩的脸色就…… 很勉强了。 老太君到底还是见过世面,震惊了一会儿之后就连忙站起来行礼:“老身见过殿下。” 胡霁色单刀直入,道:“百穗和你们家靳家的婚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众:“……” 胡霁色穿过石化的三人组,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白氏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道:“殿,殿下,可是我们家有什么做得不是?先前小辈不懂礼数,后来我们也把礼数补齐了啊…… ” 他们确实逢年过节都送东西过来,虽说都送了回去,但白氏觉得他们毕竟做了,礼数也到了啊。 胡霁色有些不耐烦,道:“当初就说了这婚事以后再提。现在我左右想过,还是觉得不合适。这事儿以后就不要再提,今儿我也乏了,你们便都回去吧。” 说完她就想走。 梅氏连忙道:“殿下,这位是靳家老太君,功臣之后…… ” 这意思,她也得给人家几分面子才是。 最重要的是得给她这当舅娘的一点面子吧?毕竟她之前还大包大揽的。 胡霁色笑了笑,道:“我刚才在门口站了有一刻多钟吧。” 梅氏:“……” “我是个粗人,说话不会转弯。这事儿你们若是不服气,上我家王爷那告我去。” 说完又看了梅氏一眼,道:“小舅娘,你出这些好主意,是昨个儿和小舅舅一块儿商量出来的么?” 梅氏惊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昨个儿我说这事儿,只有小舅舅知道,没想到小舅舅嘴也这么碎”,她扭头转向靳老太君,道,“请归吧,您老来这一趟也不容易。”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一十四章 姐弟重逢 靳家那婆媳俩也是有脾气的,被这么当面数落了,也不肯再留下了。 ? 胡霁色往回走,梅氏就一直紧紧跟在她后头,嘴里不断地找事儿。 “您总不会拿这事儿去王爷跟前儿说罢?” “我们夫妻和你们一样,无话不说。”胡霁色有些讽刺地道。 “是,我知道我得罪了殿下”,梅氏道,“可在这京城,做人做事都有一番讲究。得罪靳家,有什么好处?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江家!”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非要跟我对着来,又有什么好处?你就是这么为江家着想的?” 梅氏一愣,随即立刻就像抓住了胡霁色的把柄那般,大声道:“好啊!我就知道,你跟我们不是一条心的!终究是外姓人!” 胡霁色哈哈大笑,道:“梅氏,我看重你,叫你一声小舅娘,那是你江家上下之幸。我就算是乡野出身,但我就是比你好命,能当你主子,明白么?” 说完这句话,她就扬长而去。 梅氏惊得半晌都回不过神来,随即脚下一软差点昏过去。 等被身边的丫鬟扶住了,又大哭了一场,嘴里就念叨着,说自己为江家吃了那么多苦,如今被一个乡野王妃指着鼻子骂,在小辈面前成了奴才了。 又哭着说就算是陛下,王爷,也敬她夫君,她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对她。 梅氏前些年跟着流放,身子不好,这么一哭一气,就直接倒了,病歪歪地躺在床上。 江砚浓不是不心疼,只是这事儿告状也没法。 因为当天下午,宫里那位又来了,听说了这事儿,不怒反笑。 还拍着他的肩膀道:“朕那小嫂子,脾气就是耿直了些,啥实话都说。” 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人家说的都是实话呗。 更不用说他们家的二爷,最是没良心。 听说了这事儿,连看都没去看过一眼。 江砚浓去找他,他也只是道:“跟别人在背后盘算着拆自己外甥媳妇的台,也太不讲究了。霁色这个人向来是恩怨分明的,让小舅娘以后讲究些,别去招惹她。” 这意思就是说是梅氏不对呗。 梅氏哭,说自己连个丫鬟都不如,外甥媳妇为了丫鬟不给她体面。 没错,不管上位怎么纠正,她始终不肯改口,那就是个下贱的丫鬟。 但她哭来哭去,江砚浓也没办法,又听着心烦,干脆就远远地避开了。 连日来,每天下午江月泓都往江家来,这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但再也没请过他们夫妇俩。 又过了几天,跟黄墨一块儿出去玩儿的茂林回来了。 这么一来,人就更齐了。 茂林已经十岁出头,早不再是胡霁色刚来的时候那个小哭包了。 那天他刚进城,早听说了宁王夫妇进京的消息,也没来得及回宫复命,就往江家去了。 然而在姐姐面前,他竟然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胡霁色看着这个小少年,满眼欢喜:“我家茂林长大了,可就是怎么晒得这么黑?” 黄墨笑道:“怪我,见春色好,邀他出去踏春,一去好几天。” 茂林有些腼腆地道:“在家呆着,不用多久就白了。” 然后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他姐夫一眼。 江月白都乐了,道:“我这小舅子,怎么变得这么矜持了?” 黄墨笑道:“他在京城听说了王爷许多事儿,才知道自己的姐夫这么厉害。” 胡霁色奇道:“什么好事儿?我怎么没听说?” 江月白道:“自然是说你相公英俊潇洒,才冠京师。” 黄墨补充:“是京城少女倾心所想,无数娇娥竞折腰。” 江月白:“……” 黄墨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他也到了年纪了,觉得受女孩子欢迎,那是极厉害的本事。 还是茂林察言观色,然后迅速转移了话题:“姐,我现在的尚书房陪读,经常听一些大儒讲学。” 胡霁色连忙把他拉过来,道:“怎么样?” “先生们讲得都很好,我有些听不懂的,陛下叫我也不要什么都问,说我年纪太小,知几分是几分,往深了读太早了。” 胡霁色有些惊讶,没想到小红还能说出这么稳重的话。 她又问:“有没有人欺负你?” 这些京城人,心思都太深了,茂林又是这样的出身,实在是有点扎眼。 茂林笑道:“没有,大家都对我挺好的。” 胡霁色又问了他平时住的地方,一日三餐。 听说他现在是住在宫里,江月泓拨了个小殿给他,不是很起眼。 加上他年纪还小,而且宫里没有嫔妃,他这么住着倒也没有人说什么。 伺候他的人不多,就两个太监,年纪都不大,很是能玩到一处。 平时他那里的事儿都归江月泓身边的大太监管,吃穿用度从来没短过。 平时他睁开眼就去锻炼,然后等着江月泓下朝了一起用了饭,再一起去上课。 下午的时间他是打发在太医署,据说有两个年轻的太医和他十分要好。 那些刻薄些的老太医,反正他也不理,倒是没有找过他的麻烦。 晚上是要回去和江月泓一块儿吃饭的。 据说还睡过几次龙床。 再有就是,像这次这样,如果他想出去玩儿,随时都是可以的。 胡霁色听着觉得他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心里是高兴的。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天天同吃,还会同睡,会不会太亲密了些? 她扭头看向小白,很想问问,你弟弟之前就很粘你,现在又和我家兄弟这么亲密,这都是正常的吗? 而且听说他极不愿意选秀……? 不,不对,这事儿不能瞎想,瞎想下去就没下限了。 胡霁色勉强收回如同万马奔腾的思绪,笑着拉着茂林,道:“你现在也见识了不少别人见识不到的东西,关于以后想做什么,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之前是想要从医的,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改变。 茂林握拳,道:“我要像爹和姐姐一样,做个神医!” 胡霁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你姐就是个普通大夫,什么时候成神医了?!” 茂林一脸坚定,道:“爹说胆子不肥不能成神,要做就要做像我姐这样,敢剖人的大夫!” 胡霁色:“???”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一十五章 盘问小白 胡霁色也不好说自己那并不是胆子肥,而是已经有了丰富的实践证明在前。 但敢于第一个吃螃蟹,风险和机会都是对半的。 虽然她的本意不是想要兄弟成为一个伟人,但却也想要他以后学会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内心十分纠结,寻思着这话该怎么说。 结果还是小白道:“你说的都对,有时候要大胆一些。但是大胆和冒失是两回事。在你真正懂得这里头的区别之前,不能随便大胆。” 胡霁色喜道:“这个说法好!” 茂林摸了摸头,道:“嗯,我记住了,姐夫。” 胡霁色又小声道:“浔阳那边,王府都已经建好了,你也没必要总是呆在京城,回去也是可以的。” 可茂林想了想,却还是坚决地道:“姐,我还是想留在京城。” 胡霁色急了,也有些不解,道:“你就不想回去啊?” 茂林摸了摸头,道:“姐,你别生我气,我也不是都不回去了。” 胡霁色道:“那你啥时候回去?你的俩小外甥,以后都不认识你这个小舅舅。” 黄墨突然笑了,有些促狭地道:“殿下,您也别生气,他以后得带着小媳妇一块儿回去呢。” 茂林勃然变色:“墨哥儿!” 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姐姐的脸色,又有些生气地瞪了黄墨一眼:“你别胡说。” 胡霁色一看来劲了,心道还真有事儿? 她立刻贼兮兮地道:“是哪家的小姑娘?” 茂林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道:“姐你别也胡说,我才多大点儿?也别瞎打听,更别去找人家,到时候不得把人家给吓死。” 胡霁色心想你这话说的,把你姐姐说成怪阿姨了? 她连忙道:“你就跟我说说,姐姐我就…… ” 正想说我就偷偷去看一眼,绝对不惹事儿。 但小白轻轻拉了她一下,让她别说话。 小白道:“人家小爷们儿自个儿的事,你就别管了。再说,这才哪儿跟哪儿呢。” 说着,他笑眯眯地摸了一下茂林的头,道:“你虽然还小,可若是看准了…… 早点下手定了。可就一样,定了就不许反悔。” 茂林认认真真地听了,心想我并不是那不讲信用的人,我也明白了所谓“看准”,是要真看准才行。 他还思考了一下,姐夫说这些这么自然,或许他就是这样成了他姐夫? 然而想了半天又反应过来了,姐夫比姐姐奸诈,这是把他老底都掏了啊? 他连忙道:“姐夫,什么看不看,准不准的!我现在一心扑在读书和学医上。” 黄墨揶揄地看着他,心想,你装,你接着装。 胡霁色心里也觉得这台词很熟悉…… 像什么“我不想谈恋爱,我只想学习”。 这个念头把她自己都给逗乐了,乐得咯咯的。 茂林本来就心里有鬼,结果一看姐姐突然开始傻乐,看起来着实很可怕。 顿时他就吓着了,连饭也不留下来吃了,赶紧说自己要回宫去复命。 胡霁色还想留他,结果他已经跟一阵风似的带着黄墨跑了。 江月白拦住想要追出去的胡霁色,乐道:“你撵他干什么?他现在正是不愿意被你们管束的时候。” 胡霁色一时无言,道:“他才十岁出头……” 古人这么早熟的吗? 江月白道:“就算真有这么个人,那是青梅竹马,说不定私下里互相说了以后要做夫妻一类的话。但其实我说的认真,也是忽悠他的。” 胡霁色愣了愣:“什么意思?” 江月白笑道:“其实他们自个儿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若你不把他的心思当成一回事又不行。” 胡霁色想了想,这确实是这个岁数的孩子的心理,就是很需要认同感。 但是…… 胡霁色扭过头,道:“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的青梅竹马是哪个?那个叫桂儿的吗?” 江月白:“…… ” 她道:“那个人帮你挡过刀子了,你也没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江月白长叹了一声,心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还是得解释的。 “我很早就出宫了,你是知道的”,江月白道,“桂儿是江家的丫头,不是宫女。” 听起来是不合规矩,但当时因为江皇后若有若无地打压着自己的姐姐,所以也没人管这事儿。 胡霁色道:“你们办了吗?” 江月白:“……” 他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没…… ” 胡霁色冷笑:“骗谁呢。” 江月白嘟囔道:“就是怕你不信,我才没说的。” 其实那事儿没办成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小白觉悟有多高,纯粹就是因为时机一直不对。 他看了胡霁色一眼,小声道:“加上那桂儿,我瞧着也不是很顺眼。” 胡霁色:“……” 她知道他纯粹是求生欲旺盛,但还是道:“怎么让你瞧不顺眼了?不好看?” “就跟我小舅娘差不多吧。” 胡霁色:“……” 行吧,如果这是真的,那他没有说假话。 “那就一直在你身边,你也没碰?” “没呢,一直做丫鬟伺候着我。而且我那时候有个小厮,甘愿给她做牛做马,看着她也不是没意思。原想着要把他们俩送作堆的。” 只是没想到后来江家出事儿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胡霁色觉得奇怪,道:“那为你挡刀,痴情等你,又是怎么回事?” “倒不是挡刀,是挡箭”,他回忆了一下,道,“那时候是秋围,有人误射,她替我挡了一下。不过我觉得她捞个县主也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胡霁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想,如果真跟小舅娘梅氏一样,那还真是可以理解他这种口气…… “那痴情等你是…… ” 江月白无奈地道:“老三逗你的吧。什么痴情等不等的,毛病吧。” 胡霁色道:“你是真没跟她办过事儿?” 江月白指天发誓:“真没有。” “那跟别人呢?”胡霁色道,“我告诉你啊,我可是大夫啊,你说谎之前自己掂量着点。” 这当然是诓他的,但胡霁色的表情很认真。 聪明如小白,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明白媳妇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有点羞恼,道:“真没……”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一十六章 不见 但即使是这样胡霁色,还是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桂儿。 他们夫妻俩回到京城本来也不是为了低调过日,而是为了平息前些时候围绕着胡霁色的那对双生子造成的种种带着恶意的揣测和猜忌。 因此胡霁色虽然在江家住着,但后来也渐渐的开始跟着小白出来走动。 京城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那个桂儿既然被封了县主,迟早也是要打上照面的。 那天是某位公爵夫人设了个百花宴,胡霁色隔着人群远远的看了一眼。 姑娘长的算是挺好看,但是和小白后院那些王妾比,还是差了许多。 事实上那个时候胡霁色已经把这个人给忘了,只是总觉得人群中有个人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看,扭过头去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桂儿。 有人在她耳边小声告诉她:“那就是淑桂县主。” 那时候园子里的百花开得正艳,这位公爵夫人也是极尽奢华之能事,更代表了新皇治下的这盛世风光。 在百花丛中,说实话,那位小县主没能体现出人比花娇的优势,因为打扮得过分素雅,可能是想走小清新路线,反而显得有些暗淡。 但胡霁色本身也不是靠脸吃饭的人,因此对此只是一笑。 桂儿远远的看着她,心里却想着,这霸宠的女人,姿色也不过如此。 若说出生教养,自己还应该强过她一些。而且自己贴身伺候二爷那么多年,怎么就会输给她呢? 怀抱着这个不甘心的想法,她决定上前去给胡霁色请个安,心里有些恶毒的想,哪怕恶心恶心她也好。 然而就在她终于想好了要去的时候,却看见人群已经往花园后方去了。 她说要给宁王后请安。 下人去通报了,然后回来告诉她:“殿下不想见你。” 桂儿:“哈?” “殿下就是这么说的,说是不想见。” 那丫鬟似乎也觉得很乐呵,传完了话就笑着跑开了。 留下桂儿在原地,听见身边还有人在议论…… “以为她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捞上个县主也该知足了。” “殿下那是什么身份?她想见就见?”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有几两重。” 那一瞬间心理素质差的桂儿差点转身投了湖。 …… 傍晚时分小白来接胡霁色回去,他今天也在外面跑了一天,看样子挺累。 夫妻俩上了马车,胡霁色先小声汇报了自己今天的情况。 “帮他家老太君看了看眼疾”,胡霁色道,“今天吃的点心不错,花园的花也不错。对了,你那个桂儿也来了,远远地瞧见了,后来她说要给我请安,我没让。” 江月白见她真的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也松了口气。 他媳妇一向是这个脾气,有什么事儿绝不会抹不开脸,不是个能让人用面儿软拿捏的。 “没必要见她”,江月白追捧道,“你做的好。” 胡霁色瞪了他一眼:“用得着你教我做事?” 江月白:“……” 胡霁色松了松肩,道:“你呢,今天干什么去了?” 话音刚落,江月白突然把脑袋靠在了她肩膀上。 胡霁色忍不住笑了,道:“干嘛?” 江月白小声道:“我觉得你最近对我越来越冷淡了。” “没有啊”,胡霁色好笑道,“我对你一直就这样啊。” 一直也没有过分热情吧…… 不过这话她是打死也不敢说的。 但江月白听出来了,好气又好笑。 他倒也知道媳妇是这个脾气,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干脆往下瘫在了媳妇膝盖上,慢慢地把今天的事儿说了。 “还不就是和那帮子老臣打口水战。” 他最近在忙的事情主要就一件,就是明年选秀的事情。 按照江月泓的意思是想过几年再说,可江月白说了,什么过几年再说,不如直接把这个制度废掉。 这种大胆的想法让小红很是兴奋,他向来是那种巴不得能搞事情的选手。 兄弟俩这几天就一直在折腾这事儿。 其中的细节,胡霁色也没兴趣多问。 她只是道:“这个制度都流传上千年了,如今说废就废,能成吗?” “不成也得成”,江月白拧了拧眉心,道,“把这事儿给他办了,他至少能十年不找咱们的麻烦。” 胡霁色笑道:“看不出来小红在这方面觉悟还挺高的,血气方刚的年纪竟然会推掉选秀这档子美事。你说,他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江月白:“……” 胡霁色吃惊地道:“真有人了啊?是不是身份问题不能封后,他觉得委屈了心上人?” 江月白胡乱应了一声,道:“你别管他这事儿。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也不重要。他总说咱们不让他自个儿做主,我就是舍了自己这身皮,也得保他的婚事能自己做主。” 胡霁色一凛,道:“是这个理啊。” 她想着这小红总喜欢模仿哥哥,或许是想娶个自己喜欢的。 那还真的挺苏的,妥妥一本帝王爱故事么。 胡霁色畅想得也算有滋有味,低下头对江月白小声道:“他现在该有人了吧?年纪也不小了。” 江月白哼哼道:“我真不知道。” “瞧瞧,你弟弟和我弟弟一个德行。”胡霁色笑道。 江月白心说是没完了,然后莫名自制力大打折扣,突然就开始生起气来了。 他坐了起来,道:“你要实在好奇,你就问他去。” 胡霁色:“???” 但江月白毕竟是江月白,这一下崩了也能找到理由。 他道:“我都出去跑了一天了,你也没问我今儿怎么样,累不累,在外头几顿饭吃得怎么样。” 然后他仿佛十分醋,扭头道:“你就知道问老三。茂林有了青梅竹马都不让你去看,老三就会让我知道不成?” 胡霁色:“……”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但她还是赶紧凑过去给相公抚抚胸口:“不问了问了,你消消气!” 江月白冷哼了一声,道:“回去要你伺候沐浴更衣。” 胡霁色冷笑道:“你想得美。” 江月白:“……” 她巴在他胸口,小声道:“前头那次,下人还去你舅娘那告状了。” 江月白:“???”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一十七章 没死就行 梅氏自从上次让胡霁色收拾过,确实是老实了很多。 但老实归老实,也有限。 前几天小夫妻俩在浴室里闹腾了一回,时间是长了些,可也没有太过分。 结果第二天她趁着江月白出去的时候,就支支吾吾来和胡霁色说这事儿。 “说是你们是书香门第,这样不合适。还说你名声一向清正,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就完了”,胡霁色失笑,道,“这妇人说话也确实是颠三倒四的。还说怕影响你的前程。你现在还要什么前程?再造反不成。” 小白离那个位置就差临门一脚,需要的是急流勇退。 这妇人说话也不过过脑子。 江月白恍然大悟,道:“所以你这两天把咱们院子里的丫鬟都撵走了。” “那是自然”,胡霁色冷冷地道,“怎么,撵走了哪个你特别喜欢的?” 江月白:“……” 行吧,现在说到“丫鬟”,她还是有点来劲。 若是以前,江月白是要跟她掰扯掰扯的。 但是现在,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深知已婚男人如果不想死得快,最好就不要跟媳妇讲道理。 他聪明地转移了话题:“钦天监那,已经被要废选秀的事情给闹疯了,压根就注意不到咱们家那俩孩子的事儿了。” 这一波矛盾转移得好啊! “不过我就怕这事儿不成”,胡霁色抿了一下唇,道,“总不能真让你舍了这身皮。” 江月白笑道:“你相公是造过反的人,还怕这个?” 瞧瞧,说得还挺得意的。 …… 胡霁色在京城逛了一大圈,因为最近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废选秀的事情吸引,她渐渐地也就没什么存在感了。 正想功成身退,结果那天事儿还是找上了门。 她可能也是最近有点飘,原本还在想着要把小白撇下,自己回浔阳去,毕竟她也有点想儿子了。 这个要求若是提出来,小白绝对会翻脸。 那天她正喜滋滋地收拾行李,一边想着等小白回来就跟他说。 结果她新买来的丫鬟站在门口,哆哆嗦嗦地道:“殿,殿下,江夫人,江夫人往这边来了。” 胡霁色知道梅氏没少给她院子里的丫鬟压力,但她还是道:“来了就来了,你至于吓得这样?” 丫鬟哭丧着脸道:“奴婢不是被江夫人吓的,是被您收拾行李吓的。” 胡霁色莫名其妙,道:“我回浔阳去啊。放心,我一定会带着你们的。” 她觉得这些丫鬟是怕留下来梅氏虐待。 丫鬟正想说什么,突然梅氏就冲了进来。 看见胡霁色正在收拾东西,她立刻道:“你现在要走也是来不及了!” 胡霁色:“???” 说实话她是有点被吓到了。 梅氏最是穷讲究的人,可是看看现在她是什么德行啊! 不但擅自闯入,而且面红耳赤,虽然竭力装作焦虑和惶恐,可因为演技太差,没有隐藏住她眸中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 “小舅娘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让您这么高兴?”胡霁色淡淡道。 梅氏愣了愣,然后道:“我哪里高兴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哪里高兴得起来!我急都要急死了!” “我看您都笑了,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呢。”胡霁色笑道。 梅氏是心虚的,她还以为自己真的笑了。 但过了一会儿她就反应过来了,只冷笑道:“你不用在这儿跟我掰扯这些没用的。我就告诉你,桂儿撞柱了。” “哦。” 胡霁色继续叠衣服。 梅氏顿时惊呆了:“你是不是失心疯了?她撞柱了,你以后在京城圈子里还混得下去?人人都知道她在等二爷,如果不是你善妒,她也不至于此! ” 见胡霁色还是不为所动,她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个总结:“人就是被你给害死的!” 胡霁色把手里的衣服慢慢叠好,然后道:“人死了?彻底咽气了?” 梅氏愣了愣,道:“太医都去了,说是救不活了。” 胡霁色把衣服放好,然后道:“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梅氏觉得完全不能理解:“你就这样?” 胡霁色笑了笑,道:“在我这儿,还没有寻死觅活的人讨着过便宜,除非是真死了的。” 梅氏:“??” 胡霁色吩咐了下人,去把太医署的大方脉的行家带上家伙事儿去淑桂县主府等她。 然后自己慢吞吞地更衣梳头,就摆驾县主府了。 她之所以这么慢吞吞的,也是因为她心里有谱,那寻死八成是装的。 梅氏自然也是要跟来的,这是难得的一次她能看胡霁色笑话的时候。 公勋侯门,有多少腌臜事儿,也得藏着,掩着。 而这些人又特别刻薄,你露出一点马脚,他们也不会让你好过。 譬如这桂儿,她要寻死,梅氏就明白。 因为她的封号,她的荣华富贵,都是因为她对宁王的痴情。 如果没有这份痴情,那她什么也不是。 但同样的,对胡霁色来说,这事儿闹没闹出人命,也是两样的。 先前二爷为了她驱逐王妾的事情,整个京城都为之震惊,如今又有个可怜的痴情女子为了二爷自尽了。 梅氏越想越兴奋,她倒想看看胡霁色这次怎么收场! 等胡霁色带着两个丫鬟提着东西骑马来到了县主府,太医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还有一些自称是淑桂县主好友的妇人或是女子,花团锦簇地一堆,挤在她房间外面。 “殿下!” “姐姐!” 胡霁色愣了愣,抬起头,这才看到被两个胖太医挡住的茂林。 他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呢。 胡霁色笑了笑,道:“你怎么会来?” “听说出事了,就来看看”,茂林笑道,“现在也不是经常有机会,可以看看姐姐都是怎么做的。” 胡霁色正想说什么,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胡霁色皱了皱眉,回过头去,见是一位姿容美丽,身材高挑的美人。 这个人她认识,名儿叫容姝,是湖睦长公主的女儿,小白的表妹。 难怪这么大的胆子…… 胡霁色皱了皱眉,还是笑道:“郡主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她还没死,我就要哭丧不成?”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一十八章 要开颅 这容姝郡主身份高贵,根本不可能是她桂儿的什么闺蜜。 胡霁色最近在京里溜达,也听说过,这位郡主当年是小白的未婚妻的热门人选。 听说表兄妹俩也没什么情分,不过如今瞧着这郡主的德行,或许也未必如此。 还有她身后那些,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胡霁色有些纳闷,京城贵女,都这么有正义感不成? 梅氏连忙出来当和事老,一脸谦卑地对马上要暴走的容姝郡主笑,道:“郡主娘娘,我们家殿下少不更事,不大知道…… ” “小舅娘大可不必,这般卑躬屈膝的,别人不知道,只当郡主欺负我这个做嫂子的了。”胡霁色冷冷道。 “你…… ” 荣姝正想说什么,就被茂林打断了。 他笑道:“我来的时候和陛下也说了这事儿,陛下让我出来长长见识。姐姐,你快别在这儿耽误工夫和人唇枪舌战了。” 京城里是个人都知道他是今上宠臣,荣姝虽然不服气,倒也不好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怕传到今上耳里去。 她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今要如何力挽狂澜。” 胡霁色也笑:“我马上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哪里来的狂澜?” 荣姝:“……” 她是被胡霁色粗俗的措辞给惊呆了。 胡霁色把太医署的人叫过来,详细问了情况。 原本给桂儿看伤的就是其中的一个,名叫何佑堂的太医。 他道:“县主恐怕伤及头骨,只怕,已经无力回天。” 古中医向来有一种说法,叫:病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 意思是骨头生病,那基本就是归司命也就是死神管了,凡人的手段是没有办法的。 胡霁色所处的这个时代,医学已经进步了很多,但伤了头骨,还是有点够呛。 她道:“那现在进去给县主看伤,你们务必全力配合。太医署那边的差事,最近也必须全部推掉。二位看方便吗?”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乡野出身的赤脚大夫,能治太医都看不好的病?趁早别害人性命的好!” 容姝一直在旁边听着,此时就如是道。 胡霁色看了她一眼,露出个有些讽刺但是又懒得跟她计较的神情。 这种表情极为刺激人,让容姝的火气瞬间就被点了起来。 容姝想去和她理论,可她已经转身带着人进了屋。 等看到桂儿,胡霁色只觉得眼前这个情景说不出来的熟悉。 脸都撞变形了, 人也昏迷不醒…… 这个德行,怎么看怎么像先前胡宝珠闹自杀,然后不小心下手过重,导致后来刚才就痴呆了。 不过她也很好命,因为胡霁色之前闲着没事干,对着胡宝珠研究了很久,早就有个相对成熟的治疗方案了。 “修养一阵子,等彻底消炎,要开颅。” “开,开,开……”何太医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半晌没有把第二个字说出来。 “开颅。”胡霁色补充。 何太医:“……” 这俩字儿他都知道,可合在一起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开颅,这不是要人家的命吗……”另一个李太医小声道。 胡霁色看了他一眼,道:“她这样下去,会造成反复性的脑供血和脑髓液循环障碍,迟早都是个死字,不如放手一试。” 两个太医犹犹豫豫地,最终还是答应了。 说来很残忍,这桂儿没有亲人,所以他们不怕出了事桂儿的家属会报复。 而且吧,这事儿是宁王后的主张,若是出了事,肯定也有她会一力承担。 其实是说是开颅,不如叫颅骨修补手术。 她撞伤的地方就是前额,只要花点时间找到匹配的材料,胡霁色倒是很有把握能给她进行颅骨修补。 最重要的是,前些日子摇钱婆发了信说要往京城来找她玩,算算日子这两天应该也快到了。 止血这一块,她做的做胡丰年还要好,可以说当今世上无人能出其右。 那胡霁色就很有把握了。 但要进行开颅,必须保证彻底消炎。 胡霁色开了整套的消炎流程,给那两个太医去执行。 然后让师叔黄德来亲自来负责盯着,另外还带着茂林和黄墨,也要监督他们的工作。 接下来便是要在县主府布置手术室,也就是无菌房。 整套程序走下来,都是不避人的。 也就是说,容姝郡主她们是听了全程。 这事儿对于她们来说有点太可怕了…… 等胡霁色安排好无菌房的布置,容姝郡主就走了过来。 她道:“你要干什么?开了她的脑袋,她还能活吗?” 说来也是奇怪,她反而突然换了副脸色,似乎很好奇。 胡霁色耐心地道:“我是为了救她,她的脑壳,这个地方,被她自己给撞裂了。如果我不给她打开,把脑壳补上,她活不了。” 她身后的那些少女全都脸色发白,一个个像看怪物那般看着胡霁色。 倒是容姝郡主,脸色虽然也非常苍白,可竟然还把持住了。 她有些犹豫地道:“能行吗?” 胡霁色摇摇头,道:“这事上没有哪个看病的大夫敢说自己有十分的把握。” 容姝就冷笑道:“你可要小心点,若是把人弄死了,到时候就要说是你蓄意害她了。” 胡霁色无所谓地笑了笑,道:“不管治不治得好,我都问心无愧。”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美艳的郡主,然后打趣道:“回头你把脑壳撞了也可以找我,我可以给你补。” 容姝勃然变色:“你好大的胆子!” 胡霁色哈哈大笑。 她也没在这地方多流连,等安排好了就走了。 茂林是第一次替姐姐看场子,以他今上宠臣的身份倒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不过他还是很紧张,等姐姐走了以后,干脆就封锁了那桂儿的闺房,连容姝郡主都给挡在了外头。 胡霁色是骑马回去的,梅氏不会骑马,胡霁色也不会等她的马车,她只能着急地在胡霁色身后拼命撵。 好容易追到她,却是已经到了江府的时候。 梅氏跑着追上去的时候还差点摔了跤,十分狼狈,却也挡不住她对胡霁色的火气。 “你这是干什么?真以为自己还很干净吗?你那双生儿养下来人家就说你是祸水,如今还想杀人了!”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一十九章 小红和疤子脸 胡霁色也理解她这么激动,毕竟开颅手术是有点吓人。 做大夫的职业操守,让她很耐心地回答了:“我是为了救人,不是要杀人。” 梅氏哆嗦道:“你救,救,救人为什么要把人的脑袋打开!而且,她死就死,和你有什么干系?!你非得往上凑!你自己不要脸了,我们昌哥儿还要做人呢!” 昌哥儿就是她的儿子。 她状如疯魔,很显然是真的被吓着了,甚至大胆地伸手来抓胡霁色的衣领。 胡霁色身边跟着的丫鬟连忙去拦她,但那梅氏竟然真的跟疯了一样,竟然不管不顾起来,还招呼自己身边的婆子来打架。 胡霁色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种像泼妇打架一样的场面了,尤其是梅氏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是柔柔弱弱的。 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彪,而且极为老道,上来就知道用指甲抓,还有抓头发。 胡霁色身边的两个都是小丫鬟,哪里打得过她身边那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 没一会儿就被她的人按着打了。 胡霁色是没反应过来,竟然也让她打了几下。 梅氏一边拼命厮打她一边哭骂道:“都是你!自从你来了,我家就没一天安心日子过!孩子爹失了圣心,连昌哥儿出去也被人笑话欺负!还有二爷,好端端的一个二爷,也被你祸害得没有人样了!” 她边哭边骂,中气十足,一点儿都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说什么因为流放而身子不好。 胡霁色都被她给撂到了地上,此时也是急了眼,大声道:“你疯了你!快撒手!给我撒手!” 梅氏不知道为什么就认定了是胡霁色毁了她的人生,死活要跟胡霁色拼个你死我活。 “你们这是干什么!给朕住手!” 突然一声怒斥传来,简直就石破天惊。 梅氏就算丧失了理智,也被吓得在瞬间回了神。 胡霁色感觉身上的人一僵,连忙抓住机会把她给推开了。 “皇上…… ” 梅氏先反应了过来,哭哭啼啼地想要先恶人先告状。 结果只觉得一阵明黄色的身影直接从自己跟前儿晃了过去。 胡霁色:“???” 等她反应过来,她就被人给扶住了。 胡霁色连忙道:“我自己可以……” 她抬起头,就看到江月泓看着她,眼神让她害怕。 他扶着她的肩,粗粝的指腹轻轻抚过她脸上那被挠得跟棋盘一样的伤痕…… 那眼神,有心痛,有愤怒……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白的,克制的悲伤。 “小红?” 胡霁色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叫了这个名字,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那一瞬间他心里如同惊涛骇浪,只觉得苦苦压抑在心底的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破壳而出…… “真,真是…… ”他几乎有些战栗,勉强笑道,“真是个疤子脸。” 胡霁色:“…… ” “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她是想要拉上江家一家都去死啊!” 梅氏才哭诉了一半,自觉五分的功力都还没发挥出来,结果突然吃了狠狠的一巴掌。 听见那巨大的响声,胡霁色抖了一下就有些脚软。 以她的判断,这一巴掌该把下巴都打脱臼了…… 好在江月泓反手扶住了她,让她站稳了,她才没有直接瘫下去。 梅氏“哇”的吐出一口血,震惊地看着江月泓。 他,他怎么,怎么会对长辈动手? “梅氏以下犯上,罪同谋逆,即刻打入天牢,择日问斩。” 梅氏吓傻了。 胡霁色也是…… 从江月泓嘴里说出来,是圣旨啊! 梅氏哭着要去求情,可她的嘴脱臼了,发不出声音来。 而且江月泓的侍卫已经做好了准备,直接把她给拖了出去。 “你快回去疗伤吧,脸上都留疤了。”江月泓扭过头对胡霁色道。 样子就像没事儿人似的。 胡霁色走了两步,有点腿软,但还是努力加快了脚步。 不行不行,她脑子有点乱。 这叫怎么回事? 首先梅氏突然发疯,然后小红竟然下旨杀他小舅娘? 她正一瘸一拐地走着,身后突然快步追上来一个人,竟然身子一矮,就把她给…… 抱了起来。 胡霁色:“…… ” 救命! 妈呀这也太吓人了! 她都要疯了,冒着被杀头的危险都想给这小混蛋脸上挠两下。 “你干什么!信不信你哥回来打死你!” 江月泓把她轻轻抛了抛,笑道:“才不会,我哥会夸我的。” 他这个样子,胡霁色突然想起一件很久远的事。 那时候他们还在浔阳,被人追杀,这小子背着她在山里狂奔了一整夜,他们俩都差点丢了性命。 当时他也是这么说的,让胡霁色一定要把这件事好好说给江月白,包括他英雄救美舍生忘死的每一个细节,一定要把他说得英勇无比。 这样,他兄长才会夸奖他啊。 所以…… 胡霁色心想,莫非是她想多了? 这小子,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就是兄长吧。 虽然有些不合常理,可胡霁色是真不敢再往下去细想了。 江月泓把她带回了文院,送回了房,然后就自己在那呆着不走了。 他吩咐人去打水来给她擦洗,然后看着她上药。 胡霁色轻松了些,自己对着镜子清洗了,一边道:“那个,你真要斩了那个梅氏?” 江月泓一边仔细观察她脸上的伤痕,一边皱眉道:“这被抓了十几道,你是傻的不成,怎么连个妇娘子都打不过?” 敢情他刚才是在认真数抓痕? 胡霁色一边洗伤口,一边疼得龇牙咧嘴:“她突然发疯,我是完全没防备啊。我问你话呢,你真要斩了她?” 江月泓笑道:“这阵子我都不叫你疤子脸了,我要交你棋盘脸。” 胡霁色扭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哥呢?” 江月泓:“……” 胡霁色又对着镜子继续处理伤口,道:“你把梅氏斩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他和你们小舅舅好像关系不错的。” 江月泓淡淡道:“那你还真是不了解我哥。” 他突然找到了一个新的点,嘲笑胡霁色道:“就你这样的,怎么做我嫂子?嗯,棋盘脸。”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二十章 你的靠山 胡霁色还真是不了解江月白。 那天他是在他兄弟离开之后才回来的。 也该梅氏倒霉,江月泓是微服去钦天监的,顺便路过这里而已。 结果没想到梅氏竟然这么不讲究,在大门口就和她打了起来。 但江月白回来了,梅氏还是必须死。 原以为他对江砚浓是有感情的,就算护着她,要问罪梅氏,也不至于杀人才是。 可他回来以后,江月泓留下来的人先跑去叽里呱啦地把事情说了。 江月白看了看胡霁色被挠花的脸,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吩咐把江砚浓一脉迁出老太傅府。 他的理由是他把这个地方征用做王府了。 这也是常有的事。 江砚浓一直都觉得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没想到等来这么一个结果。 他涕泪横流地跪在江月面前求情。 江月白也只不过说了一句:“她行刺皇族,论罪同谋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算不看在我的份上,难道不能看上你外祖父,外祖母的份上吗?她嫁进江家那么多年,为江家生儿育女,当初还跟着我一块儿流放到关外”,江砚浓直拿脑袋去磕石板,哭道,“二爷,她罪不至死啊!” 他们的儿子昌哥儿也哭,才七岁的小伙儿,哭得茫茫的。 胡霁色都有些心软了,想着就这么杀人头点地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作为一个大夫,尤其是妇产科大夫,她还是很珍视生命的。 可江月白还是道:“陛下还年轻,威信不足,绝不能出尔反尔。” 这意思就是,就算江月泓当时只是冲动,可只要说出了口,就绝对不能反悔。 梅氏必须死,她势必要成为权势的踏脚石。 江砚浓听他这么说,只觉得骨子里都冷了。 他喃喃道:“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骨肉之情吗?若是没了他,我也活不长了啊。” 江月白耐心地道:“小舅舅,你迟早会想通的。而且,这也是为了保江家平安。” 这怎么还是保江家平安? 江砚浓抱着儿子痛哭不已,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但即使如此,他们父子俩还是搬出了太傅府。 梅氏也还是被问斩了。 后来小白说过这事儿。 在前朝的时候,江家就是外戚。现在又是江家后人登上了帝位,一时之间荣宠太盛。 梅氏那个性子,迟早是要给江家惹事的。 江家这样的清平人家,其实不适合离权力中心太近。 但这些朝廷上的事情,胡霁色不是很感兴趣。 她脸上的疤痕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的,小白很心疼,不过她自己倒不是很在意。 这件事原本就在京中传开了,胡霁色为了给桂儿看病,还频频出来奔波,引得京中人人侧目。 这些京城贵女,活那么大岁数,还真是第一次见脸伤成那样也毫不在意,甚至连遮挡一下也懒得的女人。 最可气的是,就算是这样,宁王对她的宠爱也一如既往,甚至经常接送她去淑桂县主府。 不过胡霁色最挂心的,还是桂儿的脑壳。 她和摇钱婆带着太医给桂儿做手术的那天,别人倒罢了,容姝郡主竟然跑来围观了。 胡霁色正和摇钱婆商量,打算先给病人麻醉,再抬进无菌房。 因为她的情况比较特殊,谁也说不准会不会突然醒过来。 这时候容姝郡主就冒出来了,道:“你可小心了,现在外头好多人都在等着呢。” 胡霁色莫名其妙:“等什么?” “就等你这能不能成啊”,容姝郡主道,“若是你成了,那以后整个京城绝对没人敢惹你。若是你没成,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胡霁色:“……” 这时候摇钱婆突然笑道:“霁色,这是谁啊,你新交的朋友么?” 容姝勃然变色:“瞎了你的眼!本郡主岂会和她做朋友!” 摇钱婆莫名其妙:“不是朋友,那你这么热心干什么?我刚还看见你在大门口,把来看热闹的人都轰走了呢。” 说是不能影响人家看诊…… 容姝顿时满脸通红,然后道:“我呸!我是来看她笑话的好吧!” 说完她怒气冲冲地转身走到了院子里坐下。 一时之间,她身后那些丫鬟,执华盖的执华盖,打扇子的打扇子,弄得可热闹了。 胡霁色笑了笑,然后她也下意识地笑了笑。 摇钱婆看见了,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道:“京城还有这么可爱的姑娘!” 气得容姝直接背过了脸去。 然而就在她背过脸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宁王匆匆赶了过来。 “小白!” 胡霁色远远瞧见了他便笑了。 江月白见她还没进去,也是松了口气,道:“我刚忙完就过来了,差点被人缠住。你也是,打算今天动手,我还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胡霁色笑道:“因为我没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 江月白一时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就在这给你镇着。” 他知道胡霁色做手术的时候不让人打扰。 摇钱婆立刻大声道:“不用了,霁色新交的朋友帮她守着呢。” 容姝:“???” 江月白莫名其妙,回过头看了容姝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道:“有劳郡主了。” 容姝:“…… 小事。” 她担了这个名分,后来只要听见有人在背后恶意揣测这次的手术,她立刻就会上去和人大吵一架。 大长公主是有些权势的,她也一直在京里横着走,这样一来,竟没人再敢说什么。 胡霁色看着江月白,笑道:“那我进去啦。” 江月白点了点头,道:“不慌,成不成都没关系。” 胡霁色道:“我知道,反正我自己明白,我是真的在尽力救她。” 江月白笑道:“嗯,我娘子其实是最能干的,心也最稳,一定能成。” 说完,胡霁色也不跟他腻歪了,带着摇钱婆进了临时做好的无菌房。 她当然做成了。 桂儿的命就这么保住了,甚至在术后不久以后就恢复了知觉,修养了半个月之后就能下床走动。 这件事在京城乃至太医署都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传说中敢活剖人的宁王后,她是真的,把人剖开以后,还能装回去啊! ()农门医女:背靠王爷好乘凉 第七百二十一章 回归 (完结篇) 在那之后,胡霁色是为了观察病人而留了下来。 她心里实在是很挂念孩子。可开颅手术比较特殊,是安装了假体的,怕到时候突然出现排异反应摇钱婆应付不来。 其实她的心早就已经收拾包袱飞奔回浔阳了。 这也正好跟江月白同步了。 在他们兄弟俩的不断努力下,终于,废除选秀制,在千年以来,第一次被提上了议程。 虽然要真正废除,接下来还有的磨,但不管怎么样,万里长征,总算走出了第一步。 最起码明年选秀是没戏了。 桂儿人恢复了,能坐着轮椅出来走动了,想要过来给胡霁色请安。 胡霁色还是拒绝了,只让人告诉她:“如今的一切已经来之不易,要懂得惜福。” 江月泓自然十分不愿意兄嫂离开京城,甚至想让小茂林时常去胡霁色那忽悠忽悠。 可有天晚上,胡霁色做梦梦到儿子,然后就哭醒了…… 当时把江月白都给吓疯了,先是听到哭声,然后伸手摸到媳妇脸上的眼泪。 “我要回家,我梦到孩子了,他们在找我。”胡霁色哭道。 江月白哪里受得了这个,他媳妇很少哭的。 “好好好,我们回家。” “现在,现在就走…… ” 江月白:“???” 胡霁色“哇”的一声,哭得就更大声了。 吓得江月白连滚带爬地下了床,竟然真的就让人收拾着打算回去了。 首先派人去宫里送信,行李就不收拾了吧,然后让人备车马,备船。 一套流程走下来,竟然才过了一个时辰。 当时是凌晨三更天…… 等他安排好车马,回到屋里,就见他媳妇已经收拾好了,穿着最朴素的一身,手里还提着个小包袱。 “这是啥呢?”他笑道。 “米糕”,胡霁色小声道,“咱宝宝可以吃点辅食了,这个化开很合适,我惦记很久了的。” 江月白道:“…… 带回去就馊了。” 可一看媳妇的脸色,他立刻又道:“你等一等,我让人去宫里把做这玩意儿的御厨给捉来。” “嗯 !” 夫妻俩竟然就这么收拾着,大半夜的就要离京了。 看这架势跟逃难似的。 等江月泓反应过来,带着茂林一路狂奔,追到城外的时候,他们都要登船了。 君上亲自驾临,虽是微服,他们夫妻俩还是只能匆匆去迎。 江月泓骑马跑得满头是汗,见着江月白就道:“你竟然让人给我塞张条子就想走!咱们还是兄弟俩吗!” 江月白心想,反正这事儿都已经告一段落了,我走不走都一样啊。 他耐心地道:“若是真有什么事儿,我会赶回来的。” 江月泓听了就开始闹,他把马鞭子一扔就往船上冲:“不许走!要走把我一块儿带走!茂林,你也来!他们俩要走,非得把我们带走才行!” 茂林:“……” 他也是没办法,毕竟这是圣旨,只好一块儿跟着上了甲板,就这么一赖。 “姐姐把我也带走吧!” 江月白头痛地道:“够了啊,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胡闹!没的带坏孩子!” 胡霁色也跑过去,却是道:“要不,我先回去吧,把你哥给你留下。” 江月白:“???” 胡霁色有点不敢看相公的眼神,把脸扭开了,道:“我反正在京城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孩子了。你若是还没有忙完,过阵子回来也行的。” 话音刚落,江月白冒着忤逆罪的风险,直接提着江月泓的衣领,就把他从甲板上提了下来。 江月泓一点儿也不生气,一边挣扎一边哈哈大笑,道:“二嫂,你加油给朕多生几个侄子侄女儿!” 江月白生气地想,不生了,生个屁! 最终他一把把江月泓和茂林都扔下了船,然后冷漠地吩咐启程。 江月泓跑了一路,如今又是大半夜的,站在那看着那艘大船越来越远。 然后远处的日头,一点一点地升了起来。 茂林小声道:“师父,您别伤心了。” “胡说,我哪儿会伤心?我就是来瞎胡闹,给我二哥添堵的。” 茂林笑了笑,道:“你就吹牛吧,你分明就是这里最伤心的人。” 江月泓沉下脸,道:“朕是九五之尊,富有四海,怎么可能会伤心?这普天之下,谁敢伤朕的心!” 茂林指了指远去的船,道:“他们敢。” 江月泓冷笑,道:“有本事你把他们叫回来,当面问问他们敢不敢。” 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大脑袋,道:“走了,回去了。” 说完,自己先走在了前头。 茂林打了个哈欠,看着他愈发挺拔宽厚的背影,叹了一声。 真惨啊,二哥抢了他喜欢的女人,他喜欢的女人又抢了他二哥。 很矛盾吧,不知道该吃谁的醋才好。 就在他同情地看着自己师父的时候,江月泓突然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回过了头。 茂林:“……” “小子,你干什么?” 茂林连忙跑了上去,笑道:“没事儿,还有我陪着师父。” “朕是皇上!” “好的好的。”茂林嬉皮笑脸地道。 这一大一小各自上了马,江月泓扭头看了最后一眼,最终还是拉着缰绳,在侍卫的拱卫下,离开了码头。 他在心里道,兄长,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坐在那个位置上,一定会护你们所有人,今生无忧。 …… 胡霁色上船没多久,就吐了。 江月白本来还在生气,一看她突然开始吐了,又有点慌。 “来的时候也坐船,分明没见会晕船的,这是怎么了?是风浪太大,还是船不好?” 胡霁色抱着个铜盆吐完了,擦了擦嘴,笑道:“没事。” “没事你怎么…… ” “就是昨晚没睡好有点难受,早上赶过来太急了。你去叫人弄点吃的给我。”她笑道。 江月白道:“想吃什么?” “酸汤饺子,但是多放辣油。” 江月白皱眉道:“刚吐了还吃这么重的口味……” 虽然念叨,可还是去给她准备了。 胡霁色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摸摸自己的肚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这应该算是荷尔蒙失调,突然发作,她才会大半夜的发神经。 她对着依然很平坦的小腹小声道:“这次可要争气,给爹爹来个小闺女啊。” 全书完啦!谢谢各位亲亲一路的支持!**花!祝宝宝们身体健康!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